第81章 笑傲行(六十) 完美通关!
众人穿过花园, 来到一座小巧精致的房舍前。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一阵甜腻馥郁的香气,与门前的清雅之景格格不入。
楚曦与令狐冲架着杨莲亭, 踏入其中,只见外室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 四下都以鲜花装点,显然是一间闺房。任我行与向问天等人面面相觑,都摸不着头脑, 但楚曦的脑海中却警铃大作,响起一阵尖锐的提示音:
【警告!前方即将开启主线最终战斗场景!】
【检测到任务目标:东方不败!】
【目标武力值已超出系统可读取范围!请宿主务必谨慎应对!】
最后一战, 即将来临。
闺房中的气氛,也似乎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骤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只听内室传来一个粗着嗓子的尖锐声音,语调温柔, 只是听在众人耳中说不出的刺耳:“莲弟,你怎么带外人来了?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才能进来,除了你,我谁也不爱见。”
楚曦看向令狐冲,低声道:“是东方不败。”
令狐冲只觉寒毛直竖, 越听越觉诡异。杨莲亭叹了口气, 应道:“他是你的老朋友,我若不带他来,他便要动手杀我,我难道能不见你一面便死了?”
楚曦心道, 这杨莲亭虽然没什么大本事,这张嘴倒是极会哄人,声音也好听, 模样又健硕,怪不得东方不败自宫之后对他如此迷恋,他说什么便听什么。若是要让楚曦搜肠刮肚地找出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东方不败,他怕不是犯了恋爱脑?
内室那人一听杨莲亭这话,立即尖声叫了起来:“是谁这样大胆,敢如此欺侮你?莲弟,是任我行吗?你叫他进来!”
众人见他仅凭杨莲亭一句话,就料到是任我行带人前来寻仇,心中都是一震。令狐冲先前听楚曦赞赏东方不败的才智武功,还未深信,如今也不得不佩服。任我行知道在此踌躇无益,当下掀起门帷,领着众人大踏步走了进去。
内室之中,红绸高挂,花团锦簇,更有一股散不去的脂粉浓香,让楚曦险些打了个哈欠。只见不远处的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色衣衫,正一丝不苟地在绣棚上绣着花。见任我行进来,这才抬起了头,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任我行见东方不败这副模样,满腔怒火都化作了愕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东方不败,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此装疯卖傻么?”
“任教主,你终于来了!”东方不败缓缓放下手中绣棚,动作轻柔得如同抚过情人的脸颊,他的视线掠过任我行,在他身后众人身上一扫,最后黏在了被楚曦和令狐冲架着的杨莲亭身上,目光瞬间变得缱绻又心疼,“莲弟,你……你怎么了?”
楚曦让令狐冲放开杨莲亭,又示意他随时准备拔剑,这才独自扶着杨莲亭,缓步走向内室那张铺着锦被的绣榻。东方不败立即扑了上来,与楚曦一起将杨莲亭轻轻放倒在榻上,脸上爱怜无限,关切道:“疼得厉害吗?只是断了腿骨,倒不要紧,我这便给你接好。”
众人见东方不败就如杨莲亭的贤淑妻子一般,慢慢给他脱了鞋袜,摆弄伤腿,拉过熏得喷香的绣被盖在杨莲亭身上,无不相顾骇然。杨莲亭却似毫不领情,怒喝道:“大敌当前,你还在此婆婆妈妈!先打发了这几人,再来亲热不迟!”
东方不败被他如此喝骂,竟没有丝毫不满,只微笑道:“莲弟,你别生气,我这就料理了他们。”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楚曦,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羡慕,柔声道:“圣子,几年不见,你竟出落得这般好模样了。你最是心善,又替我照看莲弟……”
楚曦知道东方不败的武功诡异绝伦,杀伤人命,只在顷刻之间,连退数步,到了任我行身侧,右手按剑,才敢应道:“东方叔叔,从前承蒙您关照,但杨莲亭……他的断腿,正是我方才所为。”
说到这里,他见东方不败没有立即出手,这才继续说道:“他挟持童长老家人,逼人自残手臂,行事太过歹毒。您若因此动怒,要怪罪于人,便请冲着楚曦来好了。”
他知道在这间闺房之内,除了杨莲亭,就数自己武功最低。只盼能将东方不败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好为任我行、令狐冲等人争取机会。
“圣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莲弟……”东方不败幽幽地叹了口气,蹙起眉头,好似十分为难,“只是你这般模样,我每次见了,都又是欢喜,又是艳羡。若要我出手杀了你,或是让你容貌有损,可当真有些舍不得了……”
童百熊听到这里,着实是忍耐不住了,他上前几步,厉声喝道:“东方兄弟,你……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杨莲亭叫人冒充了你,任意发号施令,在教中胡作非为,如今还要杀我!你……你可知道么!”
此时此刻,童百熊最该在的地方,恐怕不是黑木崖,而是崆峒山。
东方不败低头叹道:“那是莲弟心疼我,不愿我为教务操劳。他既要杀你,自然有他的缘由。童大哥,你对我义气深重,做兄弟的不是没良心,绝没忘了你的恩情。只怪你得罪了莲弟,他要杀你,我只得从命……”
楚曦知道他说完这些,便要出手杀人,立即大着胆子闪过身子,拔出长剑,挡在童百熊面前,喝道:“童长老,你身上有伤,且先退开!东方不败已经练成《葵花宝典》上的神功,手中那根针出手便是杀招!你和他说再多旧日情意,他也只当耳边风,浑不在意!”
东方不败的目光缓缓转到楚曦脸上,有些惆怅地问道:“圣子,你当真要与我的莲弟作对?唉……我可真是不舍得杀你。但为了莲弟,我也是无可奈何……”
令狐冲见东方不败言语间虽似怜惜,但拈着绣花针的手已然抬起,怕是刹那间就会要了楚曦的性命,当即朗声长笑,刻意挑衅道:“哈哈哈!东方教主,你这身打扮,我看不像个姑娘,倒像个刻意扮丑的老旦!”
这话语极尽嘲讽之能事,果然瞬间激怒了东方不败。他粉面含煞,猛地转头盯向令狐冲,尖声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此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红影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东方不败已如鬼魅般掠至令狐冲面前,手中绣花针带着一缕锐风,直刺而出!令狐冲早有防备,举剑刺他咽喉要害,却仍慢了一瞬,颊边一凉,已被针尖划破一道血痕!
“大家一齐上,对这等妖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任我行暴喝一声,挺剑而上,向问天与上官云各执兵刃,也来助阵。楚曦的长剑几次都要刮到东方不败的衣角,可东方不败总能以诡异身法闪开,倒是他自己肩头先中一针,左臂顿时麻了。
童百熊不愿与东方不败动手,但也不便就此离开,加上身上有伤,只好退到角落,脊背紧贴着墙壁,凝神观战。
霎时间,五人将东方不败围在核心,刀光剑影,掌风呼啸,将这小小的绣房搅得气流激荡,花瓣纷飞!东方不败如同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手中那一根小小绣花针,竟似拥有千钧之力,趋退如电,竟没半分败象!
但见东方不败身子越转越快,红影翻滚间,五人不仅没能伤到他一片衣角,反而个个都受了他的绣花针刺。好在他那针确是用来刺绣的,并未喂毒,否则可就大大不妙了。任我行又急又怒,在兵刃上贯足了内力,一时间风声大作,东方不败却仍举重若轻!
楚曦知道东方不败的武功太高,出手又快,独孤九剑再厉害,凭他和令狐冲现在的修为,想找到东方不败招式中的破绽,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而招式之外,东方不败的破绽,便只有杨莲亭!但挟持杨莲亭,亦有风险,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不仅无法奏效,还会激怒东方不败,到时众人都要死在这里!何况,东方不败此时攻势如潮,根本无人能分心接近绣榻。
楚曦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将衣领都浸得湿透。东方不败的动作快得几乎只剩残影,每一次针尖的寒芒闪过,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已催发到极致,剑光如瀑,却每每刺空;任我行掌风呼啸,刚猛无匹,可总被那诡异的柔劲卸开;向问天与上官云更是左支右绌,身上没一会儿又添了好几个针孔。
五人围攻,却个个都拿东方不败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东方不败针尖一抖,幻出数点寒星,朝着楚曦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楚曦挥剑格挡,一股阴柔劲力透过剑身传来,长剑几乎脱手,脚下不稳,当即踉跄后退。令狐冲见状,不顾自身安危,长剑疾掠而来,堪堪荡开追袭楚曦的针影,自己后背却空门大露!
东方不败反手一针,直刺令狐冲背心!楚曦岂能坐视不理,猛地稳住身形,靠向令狐冲身侧。无需多言,两人心意相通。刹那间,两柄长剑同时挥洒而出!
令狐冲的剑法恣意洒脱,楚曦的剑招则沉稳精准,于奇诡中暗含法度,每每在关键时刻补全令狐冲剑法中的疏漏。两套同源而不同风格的“独孤九剑”相互呼应,剑气纵横交错,竟在身前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大网!
“好剑法!”东方不败忍不住赞了一声,红影飘退数尺,那根神出鬼没的绣花针,头一次被连绵不绝的剑光暂时压住了势头。任我行等人心中又惊又喜,立即重整旗鼓,在外围游走策应,寻找破绽!
五人再度合力攻袭,将东方不败紧紧缠住。但东方不败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那根绣花针更是神出鬼没,虽暂时被楚曦与令狐冲双剑锋芒所遏,依旧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中穿梭自如,迫得众人连连闪避,险象环生。
但东方不败却未注意到,一只色彩斑斓、仅有拇指大小的毒蝎,已悄无声息地从楚曦袖中滑落在地,迅速朝绣榻之上爬去。这毒蝎是蓝凤凰精心培育饲养的奇物,行动敏捷,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激战之中,无人察觉这小东西的动向。
杨莲亭被楚曦踢断了小腿,只能硬撑着坐在榻上,凝神观斗,满脸关切之情。五彩毒蝎迅速攀上绣榻,趁他不备,在他脚踝处又狠狠蜇了一口。杨莲亭本来极是硬气,但他猝然遭袭,剧痛又随着毒血上行瞬间席卷全身,不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莲弟!”东方不败见杨莲亭整个人如同被滚油泼中般剧烈抽搐着,心神大乱,竟不顾身后袭来的剑掌,身形如电,一团红云瞬间向杨莲亭扑去,却被任我行拔剑挡住!
向问天挥舞长鞭,向杨莲亭头上砸去,东方不败明知自己腹背受敌,却全然不顾自己生死,反手一针,刺入向问天胸口,为杨莲亭解了围。但楚曦与令狐冲心意相通,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两柄长剑如蛟龙出海,一左一右,同时刺中了东方不败的后心!
楚曦知道自己这一剑穿胸入肺,东方不败是决计活不成了。当下缓缓拔出长剑,东方不败身子一颤,踉跄几步,扑在杨莲亭身上。杨莲亭伸手扶住他身子,怒道:“往日……往日你自夸神功盖世,怎么杀不了这几个奸贼?”
东方不败惨然一笑,说话已是有气无力:“莲弟,我……我已经尽力而为。倘若单打独斗,他们……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纵然东方不败已经身受致命重伤,但在场众人心中也都明白。若不是他一颗心全在杨莲亭身上,说什么也要护着此人,就算加上童百熊,六人齐上,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楚曦收剑入鞘,沉声道:“东方叔叔,你武功高强,普天之下,绝无对手,倒也没有负了你的名号。只是你……疏于教务,任由杨莲亭胡作非为,我为了神教兄弟们着想,不得不如此。你还有什么话,有什么遗愿,就尽快交代了吧。”
东方不败抬起头来,看向楚曦,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喘息着哀求道:“圣子,你心肠最好……看在你我往日情义的份上,我……我求你一事。所有罪孽,都由我一人承担……你……你放过莲弟……把他赶下黑木崖便是……”
这位叱咤风云、天下无敌的魔教教主,此刻为了怀中之人,竟如此卑微地出言乞求。
楚曦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沉默片刻,却还是缓缓摇头,叹道:“东方叔叔,并非楚曦心狠,不肯答应你的请求。杨莲亭……他仗着你的庇护与威势,作恶多端,教中许多兄弟恨他入骨。今日就算我放过他,来日他也难逃报复,只怕会死得更加凄惨。”
东方不败聪明绝顶,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伸手轻轻抚摸杨莲亭的面颊,口中鲜血却越吐越多。楚曦见任我行满脸得意,向问天和上官云也是满脸喜色,令狐冲和童百熊却是眉头紧锁,心中骤然一沉。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充满脂粉气的绣房,以及窗外那座精致却孤寂的花园,缓缓说道:“东方叔叔,这花园是你亲手布置的吧?景色甚好,正是神仙眷侣所住的地方。我可以答应你,将你们一同葬于此处,生同衾,死同穴,绝不……绝不会受一点分离之苦。”
东方不败闻言,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解脱的光彩。他深深看了楚曦一眼,又低头瞧向杨莲亭,低声道:“圣子,多谢……还有童大哥,你对我的恩情,若有来世,我再慢慢偿还罢……”
话音落下,他将手掌轻轻置于杨莲亭心口,内力一吐,瞬息之间,便震断了杨莲亭与自己的心脉。两人身躯同时一震,随即软软地倒在一起,再无生息。
【提示:检测到最终BOSS东方不败已死亡!】
【主线任务进度大幅提升,恭喜即将通关!】
见东方不败已死,任我行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童百熊老泪纵横,扑到绣榻之侧,看着相拥而逝的东方不败与杨莲亭,一时间默然无语。楚曦与令狐冲对视一眼,只见对方眼中都有复杂之色,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致来。
半晌,楚曦才缓缓说道:“令狐兄,童伯伯,我不能食言,你们若是愿意帮忙,就同我一起,将他们移到花园之中安葬了吧?”
两人依楚曦之言,在花园中寻了一处开阔之地,掘土为坟,将东方不败与杨莲亭同穴而葬,未立墓碑,只从一旁移来奇花异草,覆于其上。童百熊念及昔年情义,忍不住放声大哭。许久,才颤声对楚曦道:“圣子,我想再陪东方兄弟一会儿,您……您且先去处置大事吧!”
“童伯伯,斯人已逝,但这里鲜花锦簇,四时如春,他想必是极喜欢的,还请节哀。”楚曦说完,与令狐冲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花坟,再度并肩走入来时的地道。
待两人回到日月神教总坛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计无施与蓝凤凰果然不负所托,已率领五霸岗群豪、日月神教旧部以及一路策反的教众,在上官云等人的接应下,如同潮水般冲上了总坛。
任我行被众人簇拥着,大步走向那鎏金高座。他虽衣衫略显凌乱,身上还带着激战后的痕迹,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仍旧压下了所有喧嚣。任我行论功行赏,那些主动归附的教众,哪怕过去有些许过失的,都一并赦免,黑木崖上下一片欢腾。
“恭迎任教主重掌神教!”
“恭喜圣子重归黑木崖!”
“教主仙福永享,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然而此刻的楚曦心中并无太多激动与喜悦,他让祖千秋以饮酒为名带走了令狐冲,又支开其余上来或是关切或是献殷勤的众人,嘴上说着有些私事要处理,其实巧妙地穿过人群,来到了听风竹亭之中。
竹林中的风清冽纯净,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脂粉气和血腥味。极目远望,云海翻腾,山峦在日光下被勾勒出一道壮丽的轮廓。他就站在这里,俯瞰着这个他一手搅动风云、却又即将离开的江湖。
相见时难别亦难,临别之刻,为免伤感,还是独自度过得好。
至于重逢……怕是通关以后才能考虑的事了。
【叮!主线任务:杀死东方不败,夺回日月神教大权——已完成!】
【副本:笑傲江湖,完美通关!】
【宿主当前属性:武力:46,博闻:40,魅力:92,悟性:32,福缘:31。】
【副本结算中,正在返回系统空间……】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之感骤然袭来,眼前的云海、山峦乃至身后隐约传来的喧哗声,都迅速模糊、远去。再睁开眼时,楚曦已然回到了那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空间,那个咋咋呼呼的引路人逍遥子,也“嗖”地一下出现在他面前。
“哎呀呀!恭喜少主!贺喜少主!”逍遥子折扇轻摇,语调夸张,“又是完美通关!不仅主线任务完成得漂亮,三大支线也是一个不落!更难得的是,少主您这魅力值……啧啧,简直是通杀四方,连东方不败那样的人物,临死前都对您感激万分呢!”
楚曦没有理会他的马屁,催促道:“结算。”
“少主莫急!”逍遥子一伸手,拉出结算界面,“早为您准备着呢!”
【副本:笑傲江湖,主线通关,全部支线通关!】
【副本评级:完美】
【奖励结算如下:】
【积分+1000,自由属性点+8!】
【所获得的特殊技能“独孤九剑”与“吸星大法”,已在图鉴中永久收录!】
看来……只有达到一定品级的特殊武功才有继承价值,毕竟接下来的对手都更不好惹,npc能提供的帮助也会更加有限。此外,新副本正式开始之前,那珍贵的【自由活动时间】也得利用起来。
楚曦心念微动,将刚获得的8点属性点加到了【悟性】上。
【加点成功!】
【请确认宿主当前属性:武力:46,博闻:40,魅力:92,悟性:40,福缘:31。】
【提示:转盘抽奖功能已再度开启,当前积分:2900!】
【提示:临时随身空间功能已失效!】
【提示:自动补充内力功能已失效!】
奸……奸商啊!——
作者有话说:[墨镜]果然刚好在第六十小节!副本通关!
加更进度(6/21)!会尽量在连载期加完,实在无法完成的,会后续补上番外和福利番外。
[墨镜]我还有个大胆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三十万字,完成两个副本了
特推出长评加更活动,如果收到1条长评,就多一次加更!
[眼镜]千万不要让作者单机好吗(哭求)
第82章 无奸不商 这种倾家荡产的感觉,好…………
楚曦看着那行“临时随身空间功能已失效”的提示, 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哪怕之前系统出售的“新手大礼包”再超值,里面的很多东西也早就给你埋好了坑。
奸商可不会做亏本买卖,先用临时福利让你尝到甜头, 等你习惯了那种无视负重、随意存取物品的极致便利之后,再“冷酷”地将其收回。这感觉, 就像是用惯了智能手机的人突然被扔回只能写信传书的年代,简直是一种折磨。
楚曦几乎能够想象到,如果自己不肯拿出积分“续费”, 在下一个可能更为艰难的副本里,不仅要时刻防备着袭来的明枪暗箭, 还可能要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为了几瓶伤药、几两银子狼狈地纠结负重量……
这……绝对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商店界面中那个标价【1000积分】的【永久随身空间】。这可是一笔巨款,但……想想那种随时随地取用物品的自由, 想想战略上的巨大优势……咬咬牙,买了!
楚曦伸出手,指尖重重地点在购买选项上,显示在右上角的积分数字瞬间从2900跳动到了1900。
看着这般惨景,楚曦的嘴角忍不住又抽动了一下。
他刚到手的一千积分啊!
奸商……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
逍遥子似乎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楚曦脸上极度肉疼的表情, 立刻摇着折扇凑了过来, 脸上堆起招牌式的笑容,语气都变得谄媚了起来:“哎呀呀,少主可是觉得积分如流水,去得太快?积分嘛, 赚来就是花的!而且,花在刀刃上,那叫物超所值!”
说着, 逍遥子大手一挥,那个散发着耀眼金光的【转盘抽奖】界面立即弹了出来。他折扇轻点,小心翼翼地将抽奖界面推到楚曦面前,有些夸张地推销道:
“少主,您看这是什么?上次少主您手气多旺?直接武力+15!这次若是再来个鸿运当头,下个副本岂不是横着走?区区500积分,搏一个前程似锦,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呐!”
楚曦看着那转盘上大片刺目的血红区域,心里跟明镜似的——赌狗,绝对没有好下场!
无论是玩什么游戏,他都会用这句话狠狠告诫自己!
但逍遥子的提议……也并非全无道理。他现在的魅力值极高,但在江湖之中,也不可能次次都成功靠脸混饭,关键时刻,硬实力才是保命的根本。
对于急需快速提升实力、应对难度更高的下一个副本的他来说,仅靠常规手段已经不太够,这转盘抽奖……确实是一条难以忽视的“捷径”。
当然……也有可能是“陷阱”。
楚曦的目光在那流光溢彩的转盘上逡巡,尤其是那几块代表巨大收益、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色区域,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逍遥子的话如同魔音贯耳,不断在他脑中盘旋,只是……那几个血红或者灰白的区域,还是让人有些心慌。
逍遥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折扇“啪”地一收,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少主,您想想,这五百积分,放在平时也就是买点伤药、买点零碎。但投在这转盘上,搏的可是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
“一旦中了头彩,那实力提升,省下的何止是五千、五万积分?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富贵险中求啊!以小博大,一本万利,这才是智者所为!”
“智者所为?”楚曦差点被这歪理气笑,奸商那张嘴,果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他斟酌再三,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骂逍遥子的奸猾,还是骂自己那点该死的侥幸心理,再次伸出了手,缓缓地、沉重地,朝着那个标着【500积分】的抽奖按钮点了下去。
流光飞旋!红金交替的光影在楚曦眼前疯狂跳跃,转盘指针带着一种令人心焦的疯狂,在那些象征巨大收益的诱人金色和代表未知惩罚的刺目血红之间反复横跳,每一次掠过血红色区域,都让楚曦的心脏狠狠一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终于,那疯狂的旋转势头开始减弱,指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它懒洋洋地划过大片淡黄色区域——那通常是些无伤大雅但毫无用处的安慰奖,接着,又颤巍巍地蹭过一小块象征着属性提升的银白区域……
楚曦屏住了呼吸,指针还在移动,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停在了一个银灰色的狭窄区域里!
银灰色……在转盘上的意思是,喜忧参半。
【叮!恭喜宿主获得属性提升:武力+10!】
【当前武力值:56!】
【当前武力评价:小有所成】
【警告:触发关联负面效果——“病弱”!宿主体质大幅下降,更容易感到疲惫,伤病恢复速度减缓!】
【负面效果持续时间:下个副本通关后,自动解除】
病……病弱?
一个动不动就可能气息不匀、面色苍白的俊美少主,听起来……可一点都不“魔”。
果然……自己的新手保护期明显已经过了,系统绝不会让他再白白捡便宜。在下个副本里,他必须更加精于算计,扬长避短,尽量避免无谓的体力消耗和正面冲突。
“嘶——”
楚曦看着只剩下1400的积分,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点……还够买些什么啊?
他冷静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面板,92点的超凡魅力是张王牌,但过于耀眼的容貌在某些需要低调潜入或暗中布局的场合,反而会变成醒目的靶子。之前他不屑一顾的易/容/面/具,还是备上一张为好,算是在自己手中藏了一张底牌。
【提示:购买成功!获得道具:易/容/面/具*1!】
【剩余积分:1200】
可恶……最后1200分,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其他道具他不是买不起,就是暂时用不上,而那些效果拔群的灵丹妙药,也只能暂时省省了……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提升五维属性。而1200积分,刚好可以购买一件直接提升五维的装备!
【提示:即将为宿主展示1200积分档装备列表……】
【流云锦衣:魅力+10,初始NPC好感度额外提升10%】
【承影剑佩:武力+10,招式威力值+5%】
【百晓残卷:博闻+10,几率看破敌人招式降低其威力】
【灵蕴手串:悟性+10,招式经验增长速率提升10%】
【锦鲤金坠:福缘+10,奇遇触发概率+5%】
楚曦的目光扫过系统弹出的装备详细属性,流云锦衣能直接加满魅力固然诱人,但他现在的魅力值已经高到有些离谱,完全够用,而且溢出的那2点属性等于浪费,实在太过可惜。
锦鲤金坠……反正买了也要碰运气,不如相信自己的狗屎运。奇遇,会有的!
而剩下的三件装备对比,承影剑佩的实用性此刻显得尤为突出。它能直接提升即战力,正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病弱”debuff可能带来的身体弱势,也能让他还未大成的剑法更具威胁。
就是它了,买!
1200积分瞬间清零,一枚造型古雅、隐有流光的剑佩从幻影化为实质,落入楚曦手中。剑佩触感温良,佩戴之后,楚曦似乎感到一股精纯的力量感缓缓融入四肢百骸,武力值也获得了实打实的提升!
【叮!宿主状态更新完毕!】
【请确认当前属性:】
【武力:66,博闻:40,魅力:92,悟性:40,福缘:31】
【持有特殊debuff:病弱】
【请确认持有道具:】
【永久随身空间,承影剑佩,易/容/面/具*1】
【当前积分:0】
好……好残忍。
看着已然归零的积分栏,楚曦几乎想仰天长叹。两个副本过去,自己的实力虽然提升了不少,但又变回了穷光蛋。这种倾家荡产的感觉,着实令人心痛!
逍遥子在一旁看着楚曦这一连串快准狠的消费,扇子摇得更快了:“不愧是咱们少主!行事果决,令人钦佩!只是少主在下个副本里,可得多多保重身体!不过,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少主这柔弱表象,反倒能麻痹不少敌人呢?”
楚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伸手连点几下,回到了副本选择界面。【绝代双骄】副本的武力值要求过高,拖着这个“病弱”的身体,根本没法完美达成全部任务。楚曦手指微微滑动,最终选择了【逆水寒】副本。
逍遥子折扇一抖,识趣地不再多话,只是熟练地为楚曦打开了副本通道。
【副本:逆水寒】
【宿主身份:九幽神君之子,九幽魔道继承人。】
【主线任务:在朝堂与江湖之间周旋,阻止九幽一脉的覆灭。[奖励:积分1200点,属性点10]】
【支线任务:】
【①脱离傅宗书阵营,并协助九幽神君击败前来追查的刘独峰;[奖励:积分600,属性点3,全属性+2]】
【②找到自己的“生母”,化解父母之间的旧怨;[奖励:积分400,属性点4]】
【③将门派发扬光大,成为江湖中更加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奖励:积分700,属性点6]】
【奇遇系统已加载】
【宿主:楚曦。身份锚定成功,即将进入副本……】
眼前光影流转,空间剧烈波动,带来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但楚曦的心神依旧清明。
一个白发如雪,面容俊逸,带着几分病弱之态的娇柔“少主”,既要顶住来自朝廷的压力,又要消弭江湖纷争,更要分神应付九幽门下那几个各怀鬼胎的弟子,这次的副本任务……恐怕也绝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第83章 幽冥路(一) 九幽少主
九幽神宫位于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腹之中, 这里潮湿阴冷,本是一处天然的巨大山洞,除各式各样的石头之外, 再无别物。九幽神君遁迹江湖后,便决定在此安身。这才操纵手下的药人, 在这石洞之中,刀刻斧凿,建起一座幽深诡谲的地宫来。
地宫深处的一间稍微干燥些的石室, 便是九幽神君的独子——楚曦的住所。
石室四壁上镶嵌着几盏长明灯,油豆大的火苗跳跃不定, 将室内映照得光影幢幢。楚曦盘坐于石榻之上,运转周天,修习内功。只是,这具携带了“病弱”debuff的身子很快就泛起了一阵虚弱感, 令他的呼吸更加急促,额头上也开始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在他如今已然今非昔比,虽然武力值在江湖高手眼中还是二三流的小角色,但博闻、悟性等重要属性都有了长足的提升。因此,哪怕身体状态不佳, 修炼效率也比之前要高得多。内力每运行一个周天, 都能感到一丝微弱但切实的增长。
【叮!自由活动时间结束!】
【数据结算中……】
【经过潜心修炼,宿主武力值+2,博闻+5!悟性+5!】
【当前属性:武力:68,博闻:45, 魅力:92,悟性:45,福缘:31】
楚曦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一波属性加成,来得正是时候。相比于武力低微却能凭借魔教圣子身份获得许多助力的笑傲副本,逆水寒副本中他能争取的帮手十分有限,任务节奏也更紧凑,未来还想有这样的活动时间,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小心地松开了盘着的腿,正准备躺下休息片刻,石门外挂着的铃铛发出几声轻响,随后,石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素净白衣、身材纤细的少女低着头走了进来,正是楚曦的侍女,云心。
云心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直到她小心地把那碗药放在石榻边的矮几上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双手,开始对楚曦比划起来。
云心是楚曦救下的一个哑女,她为了躲避猛兽跑到九幽地宫附近,被狐震碑发现,狐震碑看她虽然是个哑巴,但长相清秀,就动了邪念,准备先霸占她,等玩腻了,就拿来采补练功,修炼那套取女子贞元越多,掌力就越犀利难敌的邪招“落凤掌”。
楚曦体弱,平日极少出门,恰好那天想出去透透气,见狐震碑抓住了云心,知道这人绝对没安好心,立即站了出来,说自己平日里身边都是那些药人在伺候,总是不如活人来得舒心。这哑女不会泄露地宫之事,正好把她留下当个侍女,这才让云心逃过一劫。
那之后,楚曦尝试与她交流,她能听懂楚曦的意思,却不会写字,嘴里只能发出一点咿咿呀呀的声音,可让楚曦犯了难。他以“云自无心水自闲”的诗句为她起了名,又尝试教她读书写字,还有一些简单的手语,如今她尚不熟练,但足以表达许多意思了。
云心眼神清澈,但看向楚曦时总带着几分担忧和恭敬。她总是来来回回地比划一阵,等楚曦点头,示意自己看明白了,才继续比划下一句话。楚曦则仔细读着她的手语,慢慢将之拼凑起来:“神君……刚才……想找你……过去。但……有客人……来了……”
楚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柔声问道:“是以前来过的客人吗?”
云心连忙摇头,双手比划着补充道:“没见过……带着兵器……穿的衣服……很好……”她努力想描述得更详细,但能表达的词语实在有限,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好,我都知道了。”楚曦应了一声,心中疑虑更甚。九幽地宫极少有外客前来,能与九幽神君面谈的更是少之又少,此人……或者他代表的势力,定然非同一般。
云心见楚曦脸上还挂着汗珠,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起来。楚曦微微一笑,接过帕子,温声道:“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云心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矮几上的药碗,示意他该喝药了,免得药汤凉透,散了药性。
楚曦伸手端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这些日子以来,服药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让他挂心的,还是那神秘客人的情况。他站起身来,淡然说道:“既然爹爹找我,想必是有事吩咐。我就先去密室外候着,免得客人走后,他还要差别人来催我。”
云心乖巧地点头,转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宽大的黑袍,还有一张只露出双眼的狰狞面具,熟练地帮楚曦打扮起来。冰冷的面具将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容颜彻底隐藏,宽大的黑袍当头罩下,连他精瘦的身形都变得模糊难辨。
转瞬之间,那个满头白发的俊美青年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阴影与神秘之中的——“九幽少主”。
楚曦天生白发,极为扎眼,在这邪道魔窟之中,这样隐藏真容的严实伪装,无疑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九幽神君自己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连在楚曦这个亲生儿子面前,都极少卸下伪装,导致楚曦对“爹爹”的容貌……记忆都十分模糊。
不过,那些外人,倒还不是楚曦最上心的。九幽神君那几个各怀鬼胎、心术不正的弟子,才是楚曦最为警惕的。
九幽神君共有九名弟子,“土行孙”孙不恭与“人在千里,枪在眼前”独孤威这两人,已死在四大名捕手中,九幽神君也因此再度与“六五神侯”诸葛正我结怨。这两人武功已是不俗,但仍比不上九幽神君半点。
“骆驼老爷”鲜于仇与“神鸦将军”冷呼儿两人,目前都已离开九幽神宫,投靠傅宗书,在朝中谋了官职。楚曦知道这两个家伙在九幽弟子中是最没本事的,尤其是那个冷呼儿,若非他是傅宗书小妾的胞弟,根本连九幽神宫的门都进不了。
剩下五个弟子……狐震碑、龙涉虚、英绿荷、铁蒺藜与泡泡,更是心狠手毒,在邪道之中颇为不可一世。不过,这几人都从九幽神君身上学到了许多本领,各有各的长处,不过……他们在外面再如何威风,心中都对九幽神君这位师父极为惧怕。
楚曦不在他们面前显露真容,一是要让他们摸不清自己的深浅,让他们不敢小觑;二是未雨绸缪,将来他若是以其他身份在外行走,哪怕露了脸,也不易被这些人识破,让他们放松戒备,减少许多本不必要的麻烦。
这地宫里,恐怕也只有那个更加神秘的“爹爹”,和眼前这个不会说话的丫头,会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了。
楚曦帮云心扶正了有些歪斜的簪子,把声音放得更柔:“云心,我整理了几本浅显易懂的册子,还写了一些常用字,给你作为字帖照着临摹。我先去爹爹那儿,你留在这看书习字,莫要随意出去走动,免得有些人又起歹心。”
云心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感激,手上又开始比划起来:“小心……我在这……等你回来。”
楚曦看着她在书案前坐下,开始认真看起书来,这才转身推开石门,步入了幽暗的甬道。
九幽神君所住的密室在九幽神宫最深处,甬道之中隔着老远才有一盏亮着的灯火,显得越发阴森诡异。楚曦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眼便看到密室那厚重的石门外,如同两尊门神般杵着两个人,正是狐震碑与龙涉虚。
这两人一个阴鸷,一个粗莽,此刻却都收敛了平日里的张狂,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和紧张,显然是特意在此警戒把守。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手按冰刃,转头望来,见是楚曦,这才挤出一副算是客气的笑容:“师弟怎么也来了?”
九幽门中之人,除了九幽神君和楚曦自己之外,无人知晓这位少主的真名实姓,所以九幽神君的其他弟子,都称呼楚曦为“师弟”。加上他平日深居简出,说话时也刻意改变音色,众人只知他是师父的独子,有先天不足之症,需常年服药,其余一概不知。
因此,尽管私下里未必服气,表面上却都维持着基本的客气。楚曦虽然对这几个恶徒鄙夷万分,但会面之时,多少也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当下目光平静地扫过石门,沙哑着声音道:“两位师兄,这般阵仗……可是朝廷那边来人了?”
狐震碑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师弟猜得不错,是从京城来的贵客,更是傅宗书傅相爷身边的心腹之人。事关重大,师父特地吩咐我们严守此地,不可擅动。师弟若是有事,还请在旁稍候,免得惊动了贵客。”
果然是傅宗书派来的人!
楚曦心中了然,大奸臣蔡京近年来大有隐居幕后之势,但傅宗书却依旧把持朝政。两党沆瀣一气,残害忠良,搅得到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而九幽一脉与傅宗书的合作,表面互利,实则各取所需。
因此,若非极为紧要棘手之事,傅宗书绝不会请九幽神君出面解决。
当今能称得上“极为紧要棘手之事”,又与傅宗书息息相关的,除了剿灭连云寨,捉拿戚少商,取回那件涉及皇家秘辛的东西,还能是别的什么?
这……显然就是【主线任务】开启的标志!
想顺利进行任务,第一步,或许就是要摸清密室中这位“贵客”的来意——
作者有话说:整理了两天细纲又写了六千多字的内容,一看才刚开了个头。[墨镜]→[爆哭]只能先放下写正文,写好的一章先发出来
接下来几天看看能不能边整理细纲边每天保证六千字更新,把加更慢慢补上
,不过我们十一是基本没有假期的,如果有哪天赶不及写完六千了,还请读者大大们海涵[求求你了]
大家多评论呀(摇花手)
下面是关于新副本的说明:
1.本书主要综金古,为了保持世界观统一,温瑞安小说里面那些飞天遁地的神奇法宝会作一定程度的和谐(比如什么能照一下就复制对方攻击的镜子,对方真的打就是假招数,对方不在意就是真杀招之类的,比开挂还厉害,而且给反派开了挂,就要给主角开更大的挂应对,难免会导致一些逻辑bug)
2.温书里精神状态完全正常的人不多,因此添加少许原创角色作为调剂;
3.九幽一脉作为温书的垫脚石反派,书里明确的设定比较少,已经明确的部分按照原著的内容来,原著没有提到的部分会按剧情需要增加一些原创设定,以保证剧情更流畅,逻辑更严密。
第84章 幽冥路(二) “这江山,从来就不是哪……
楚曦心中念头急转, 言行中却不露分毫,只是沙哑着嗓子道:“多谢师兄告知,如此, 我便先在一旁候着,不打扰爹爹与贵客议事。”
说罢, 他默默退到甬道一侧更深的阴影里,仿佛与石壁融为一体,只余下面具后那双沉静的眼眸, 暗自留意着石门后的动静。
九幽神君是楚曦在这个世界的“父亲”,他手段阴毒, 凶名赫赫,纵横江湖数十年,杀伤无数。但从楚曦进入副本后所接收的资料来看,自他有记忆以来, 这位人人畏惧的魔君似乎便一直隐伏不出,极少踏出地宫。
此外,也许是因为九幽神君早年练功走火入魔,以至风瘫。虽然他凭借高深功力,仍可行动自如, 但哪怕是在九幽神宫之中, 他也几乎不踏足别地,只是待在这间密室之中。
每隔三日,九幽神君便会召楚曦前来,一面运功为他调理那先天不足的气脉, 一面考校他的武功学问。这几乎是父子间唯一的固定交集,除此之外,楚曦也很少能见到这位神秘莫测的父亲。
今日并非例行之期, 九幽神君突然相召,又有傅宗书的使者到来,这……绝非巧合。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短,终于,密室石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伴随着机栝转动的咔咔声,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锦袍、气度干练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腰间佩着一把镶着宝石的长剑,面色沉稳,眼神锐利,看上去是个久历官场之人,而且……在朝中颇有身份。
狐震碑与龙涉虚立刻换上一副恭敬谄媚的神色,小心地将此人送出九幽神宫。待那人走远之后,楚曦才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按动机关,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密室内的景象更为幽深,几盏长明灯的光芒似乎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小小一片地方。
几个巨大的药柜靠墙立着,旁边还有一个布置成书房的小石室,藏书颇丰。最深处摆着一张宽大的石榻,挑着一张绣着兰花的帐子,中间则是一个寒玉石台,肉眼可见地冒着丝丝白气。
九幽神君就盘坐在这石台之上。
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连一丝头发都不曾显露出来。只是在看见楚曦进入密室之后,缓缓从衣袖中探出了一只枯瘦如鬼爪的手掌,示意楚曦像往常那样登上石台,坐在自己身前。
“爹爹。”楚曦恭敬地唤了一声,再次按动机关,合上石门,快步走向寒玉石台。他背对着九幽神君坐下,很快就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背上,无比精纯的内力缓缓渡入,梳理着他因“病弱”而滞涩的脉络。
这次调理比以往更加细致,内力在几个关键窍穴处微滞,带来阵阵刺痛,如此过后,气血疏通,浑身都是难得的舒畅。
半晌,九幽神君方才收回手掌,嘶哑着声音道:“气脉已比过去凝实许多,看来这些日子,你并未懈怠。”
楚曦知道九幽神君几乎能够模仿任何人说话的语声,这也未必就是他的真实音色。但九幽神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仍旧难得地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欣慰。
楚曦深知自己这病弱之躯能像如今一般安稳度日,全赖这位“爹爹”多年来不惜损耗真元的续命之功。他转过身来,稍稍活动了一番筋骨,低声应道:“孩儿不敢懈怠。”
九幽神君嗯了一声,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递到楚曦手中,吩咐道:“这个拿去,按时服用。若是觉得气息不顺,便再服一颗,对你身子有益。”
楚曦接过玉瓶,瓶身质地温润,入手便传来丝丝暖意。瓶身纹路也极为特别,似云非云,似鳞非鳞,与九幽神宫中的所有器物……风格都截然不同。
他小心地咽了下口水,试探着问道:“爹爹,这药瓶……很是特别。莫非……莫非是‘她’送来的?”
“她”,就是楚曦的生母。
楚曦的身世和她的生母,无疑是九幽神宫中的禁忌。无论是谁,胆敢探问此事一句,恐怕很快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即使是在楚曦面前,九幽神君也对“她”的事讳莫如深。
楚曦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隐约知晓母亲并非魔道中人,且与九幽神君有着极深的恩怨纠葛。
她医术精深,心灵手巧,除了定期送来为楚曦调理身体的丹药外,还时常捎来各种精巧的玩具、暗藏机关的配饰以及她亲手绣的丝巾、香囊等等。那些东西或许在外人看来并不珍贵,却都带着一种不属于这阴森地宫的清雅之气。
她与九幽神君分隔两地,互不相见,只偶有书信往来。书信之中,无非也都是讲些楚曦的事。显然,尽管她深爱亲子楚曦,但因为种种缘故,她不愿与九幽神君有太多交集,连见上一面都不肯,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参与着儿子的成长。
楚曦话音刚落,密室中的气氛便陡然沉凝起来。九幽神君的枯手猛地一顿,黑袍下也传来极其细微的颤抖,似乎连寒玉石台散发的白气都在半空中瞬间滞住。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重重笼罩着楚曦,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许久,又或许只有一瞬。
九幽神君终是收敛了气息,宽大的黑袍袖口垂落,遮住了他枯瘦的手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方才那嘶哑的调子,而是换了一种极其轻柔,甚至带着点飘忽的女声,幽幽传来,让人更难揣测他的心绪:“不错,是她。”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仿佛筑起了一道坚实厚重的壁垒,明确阻隔了楚曦进一步的探询。
又或许,是一种经年累月之后,已不知如何言说的沉寂。
楚曦知道现在或许还不是揭开秘密的时候,识趣地不再追问,将玉瓶小心收入怀中,紧贴着自己的心口:“是,孩儿明白了。多谢爹爹,也……多谢她。”
关于“她”的话题,是断然不能再继续了。楚曦心念电转,巧妙地转过话头,带着点焦急和关切地问道:“爹爹,傅宗书平日虽多有来信,但派如此心腹之人前来,倒是少见。难道这件事……连傅相都觉得十分棘手?”
九幽神君并未直接言明使者来意,反而用清朗的青年语声缓缓说道:“曦儿,这些年来,你虽从未涉足江湖,但朝堂与江湖之上的大小诸事,我也同你说过不少。现今这密室之中,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为父想听你说说,依你之见,当今圣上……如何?”
楚曦不由愣了一下,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个问题显然不难回答。一个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自己还和儿子一起去金国留学留到死的窝囊废,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在副本中,这些大不敬的话……哪怕隔墙无耳,也是万万不能直说的。
他沉吟了半晌,才谨慎地开口,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却带着一种与病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静与睿智:“依孩儿浅见,今上天资聪颖,尤擅书画,品味雅致,技艺精绝。若仍如当年一般,只做个富贵闲散的端王,必能流芳百世,堪称此道中的第一流人物。”
这是“扬”,算是给足了赵佶面子,接下来,可就该“抑”了。
楚曦话锋一转,语气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轻蔑:“然而……如今圣上位居九五,执掌江山社稷之重。却令这朝堂之上,君子道消,小人道长。放眼江湖,更是动荡不安,民怨渐起。长此以往……这江山,恐怕是难以永固了。”
这番话讲得极有分寸,先赞其才,后忧其政,直指病灶,又未曾留下任何可被指摘的把柄。九幽神君不置可否,只是轻笑一声,用略显沧桑的老者声音说道:“你虽长得不像她……但性子……这番话,倒像是她会说的。”
九幽神君那沧桑的老者声音在幽闭的密室里回荡,余音未绝,却又倏然一变,换作一种更显威严的中年男子腔调:“这江山,从来就不是哪一家一姓能万世永固的。可又有多少人,为了坐上那个位子,不惜做尽腌臜之事?”
楚曦心神一凛,迅速意识到九幽神君接下来要说的,恐怕是一件涉及皇家体面的绝密之事。当下屏息凝神,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果然,九幽神君变了个声调,像是在讲述一件极为久远的旧事:“当年……先帝早逝,膝下无子。朝堂之上,几番周旋,最终……端王得以继位,其中内情,却非天下人能知。”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将楚曦早早拉入朝堂争斗的泥潭之中。半晌,才仿佛下定了决心,用冰冷而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太子太傅离奇暴毙,政事堂变乱,向太后临朝却离奇病逝……这些事,无一不是那位……授意蔡京等人所为。”
楚曦虽对此早有预料,但想到九幽神君这短短几句话之中,背后不知藏着多少人伦惨剧,腥风血雨,仍是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想来,九幽神君当年便曾参与此事,只是他一直游离于朝堂与江湖之间,并未陷得太深。
他思索片刻,小心问道:“这些事若传扬出去,天下必定震动。官家和蔡京、傅宗书这几人,也难免……咳咳,令后人齿冷。如此说来,傅相派人前来密探,莫非是因为此事又走漏了风声,急于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九幽神君突然大笑起来,黑袍下的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楚曦不解其意,只听九幽神君用一种男女莫辨的独特声调缓缓说道:“曦儿,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斩草除根之事,他们早就做尽了,只是拔不掉那几根硬钉子而已!”
楚曦疑惑道:“是诸葛正我?”
九幽神君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的笑声之中,显然充满了讥刺之意:“诸葛?他就算知道再多,也只敢缄口不言,算得了什么?原为太子少保的‘绝灭王’楚相玉,才是他们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
“当年,楚相玉携皇叔赵似出逃,意在积蓄力量,争夺帝位。他们中途被蔡京与傅宗书派出的高手截杀,本以为做得干净,不想竟被楚相玉逃出生天。此后,楚相玉仍不死心,不仅联络绿/林意图起事,还曾三次入宫,行刺皇帝!”
楚曦听得入神,这“绝灭王”楚相玉,他也早有所闻,俨然是位枭雄人物。
九幽神君的声音逐渐转为平淡,继续说道:“行刺失败后,楚相玉被关入沧州铁血大牢。此人倒也真有通天的手段,竟有内应帮他逃了出来。我们也是这时才知道,楚相玉手中还有两件极为重要之物——太后手谕,还有太子的亲笔血书。”
楚曦点头道:“这两件东西……足以揭露赵佶大逆不道、迫害宗室的恶行,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只是楚相玉如今既已伏诛,何必再为此大动干戈?”
九幽神君笑道:“楚相玉聪明绝顶,岂会对自己大限将至毫无所知?他逃亡之时,身上只带着太后的手谕。而那封血书,极有可能被他交给了‘连云寨’的大寨主——‘九现神龙’戚少商。”
原来如此……楚曦心中一定,这些旧事复杂交错,但终究还是汇入了戚少商被迫逃亡这条主线上。他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傅宗书此次派人前来,是想请爹爹出手,从戚少商那里夺回这份要命的血书?”
“倒也不全是。”九幽神君的语气中仍旧带着一丝嘲弄与戏谑,“傅宗书此人,最喜玩弄权术,他知道若直接请我出手,所要支付的‘筹码’,绝不会少,因此,他还另有安排。”
“楚相玉被追捕之时,连云寨也曾出手相助,但最终未能建功。自此之后,戚少商力图革新,吸纳了一位颇有智计的厉害人物,顾惜朝。他请顾惜朝担任大当家,与自己共治连云寨,顾惜朝也尽展才华,因此,连云寨的声势越发扶摇直上,直逼青天寨。”
青天寨是东南西北“武林四大世家”中的“南寨”,他们与风云镖局联手,无疑是武林中的顶尖势力。连云寨既已壮大如此,傅宗书想从戚少商手中夺回或者毁去血书,都得颇费一番周折。
“前不久,顾惜朝竟孤身入京,潜入傅丞相府,意图行刺。只是他……学艺不精,反被生擒。”九幽神君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玩味,“但此人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理,傅相只与他密谈一夜,他便甘心投效,立即要调转枪头,对付把他当作手足兄弟的戚少商了。”
楚曦心中也不由冷笑起来,这个顾惜朝……虽然有些能力,但却是个阴鸷奸险、反复无常的小人。他投入傅宗书帐下,正不知又要有多少忠良受害。
他不禁摇了摇头,轻声应道:“顾惜朝身为大当家,对连云寨的一切事务都了如指掌。兼之戚少商对他如此倚重,他若反戈相向,连云寨便如同被抽去了脊骨,纵有千军万马,也难逃分崩离析之局。”
“变生肘腋,如何能防?”九幽神君似乎对楚曦的见解十分满意,语声却逐渐冷厉起来,“傅宗书许下重诺,让顾惜朝设法掌控连云寨,擒杀戚少商,事成之后,便行招安,并收他为义子,享尽荣华。”
“此外,傅宗书还派了他的心腹黄金鳞,连同你那两位已经被他征召去的师兄鲜于仇、冷呼儿等人,引兵在连云寨外围布防,只等顾惜朝在内发动,他们便里应外合,务必置戚少商于死地,夺回太子血书。”
这计划确实周密,若非有主角光环护体,戚少商绝难逃出生天。不过,连这一线生机,傅宗书也已有所防备,否则,不会再特地派人来九幽神宫知会。
他并未表露太多情绪,只是淡淡说道:“戚少商既能被楚相玉托付如此重任,必然不是易与之辈。纵然顾惜朝早有准备,又是有心算无心,黄金鳞等人……恐怕也未必拦得住一条拼死要杀出重围的‘九现神龙’和连云寨其他高手吧?”
“不错。”九幽神君再次赞许地应了一声,“事发之后,若戚少商当真侥幸逃脱了此番围杀,定然会将更多江湖势力牵扯进来。仅靠黄金鳞那些人,便远远不够了。因此,他请我务必在‘紧要关头’出手相助,让戚少商与那封血书……一起消失。”
楚曦听完九幽神君所言,面具下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半晌,他才再度开口,声音低沉而稳重:“爹爹,傅宗书此计虽看似周全,但将如此隐秘大事假手于顾惜朝这等反复小人,本身便是一步险棋。骤然发难,或能占得一时先机,但想一举功成,恐怕……未必那么容易。”
他在大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自己的建议听起来更显稳妥:“爹爹与傅宗书之间,说到底不过是合作互利,并非依附于他。此事涉及天家颜面,就算拿到了那封血书,恐怕反惹皇帝猜忌。”
九幽神君似乎来了兴趣,音色又转为一个有些飘忽的女声:“说下去。”
“依孩儿浅见,此事牵连太广,我们若贸然出动,只怕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楚曦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却极度惹眼的脸庞。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暗藏幽光的深邃眼眸,他直视着九幽神君,坚定无比:“孩儿愿亲自去一趟连云寨,抢先探明虚实!”
九幽神君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用苍老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你这双眼睛,这般语气,倒是越来越像她了……”
楚曦怔了一怔,他没有料到九幽神君竟会突然将话题转到母亲身上。九幽神君似乎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大手一挥,沉声道:“你想去连云寨?”
“是,爹爹。”楚曦的声音略微低了一些,仔细观察着九幽神君的一举一动,试图摸清他的真实态度,“孩儿这身子……承蒙爹爹多年调理,已比往年好了许多,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此事关系重大,交给旁人,爹爹未必放心,不如让孩儿前去,也算是一举两得。”
“前往连云寨……一来,可以亲眼看看顾惜朝是否真的可靠,连云寨内部如今究竟是何光景;二来,戚少商若是真的命大,能够逃出生天,孩儿也好立即掌握他的动向,再设法传讯给爹爹。届时是助是阻,全凭爹爹心意,傅宗书那边……我们能设法‘交差’便可。”
他语气诚恳,分析也切中要害。
密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寒玉石台散发出的丝丝白气,依旧在无声缭绕。
九幽神君的目光,仿佛能直接穿透黑袍,重重地落在楚曦身上。
他知道这个儿子天生聪慧,心思缜密,远胜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师姐。只是那先天不足之症,终究是一副沉重的枷锁,无时无刻不在束缚着他。如今,他的身子确实已好了许多,又主动提出要外出历练……
一方面是形势所迫,事关重大,必须妥善处理,交给其他几个弟子,显然不如交给楚曦更加稳妥;另一方面,或许……真的到了该放他出去见见风雨的时候了。
半晌,九幽神君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似乎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曦儿,你心思缜密,为人谨慎。此事交给外人,为父也确难放心。”
楚曦心中一喜,九幽神君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江湖险恶,为父能与你说道的,不足其中万一。便由为父来再考校一番你的功夫进境,若能过关,便准你前去。”
楚曦知道九幽神君心中已然同意他的计策,只是担忧他这病弱之身不堪远行之苦。此番考校,既是关心,也是最后的确认。
他站起身来,解下身上披着的宽大黑袍,将之与面具一起放在不远处的石几上。九幽神君的实力高深莫测,但之前的每次考校,多少会照顾楚曦的身体,显得较为温和。而这一次……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楚曦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回寒玉石台前,朗声道:“请爹爹指点!”——
作者有话说:[墨镜]今日份的更新终于及时赶到!
加更进度(7/22)
第85章 幽冥路(三) “若不是她心软刺偏了半……
见楚曦摆开架势, 九幽神君却只好整以暇地摆了摆手,声音里也沾染了几分慵懒:“不急,先让为父听听……你那模仿声音的功夫, 近来练得如何了。”
楚曦点了点头,迅速将体内那股因紧张与病弱而略显浮躁的气息压下, 再度开口时,声音已变得阴沉粗重,显然是在模仿狐震碑:“师弟今日似乎气色不佳, 可需师兄为你运功调理气脉,或是寻些补药?”
惟妙惟肖!不仅带上了几分明晃晃的算计, 更是将那关切中的虚伪之情模仿得淋漓尽致。
不等九幽神君评价,他音色倏地一转,顿时变得娇媚婉转,却又暗藏锋芒, 正是英绿荷的腔调:“哟,是师弟呀。师弟文质彬彬,气度不凡,何必总是戴着面具,平白辜负了上天赐予的绝代容颜呢?”
尾音微微上挑, 声调惑人, 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带着钩子似的,能直直钩到人的心里去。
紧接着,他又变了一种声音,初听之下, 天真无邪,稚嫩可爱,但一回过味来, 便觉得不仅有些不自在,还带着几分刻意撒娇的嗲气:“师弟,我今日又和师父学了几招幻术,要不要和师姐切磋一番呀?”
这是那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狠歹毒、心思难测的泡泡。
三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信手拈来,切换间毫无滞涩,不仅形似,更将每个人物骨子里藏着的神魂都模仿了出来。
楚曦自觉他将这几人的声音模仿得已有八九成火候,足可乱真。然而,石台上的九幽神君只是轻笑一声,有些玩味地道:“只是模仿身边之人,可称登堂,尚未入室。曦儿,你从为父这学到的本事,难道仅此而已吗?”
楚曦脸上一红,他的功夫确实还有些不到家,那些人与他相处时日较长,模仿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若是换了别的,虽也能做到,但那神髓……恐怕要逊色许多了。
但他回过神之后,心中却更多的是震惊——九幽神君方才说话,用的赫然便是那位刚离去不久的傅宗书心腹的声音,连那字里行间隐含的倨傲与精明都分毫不差!
九幽神君与那人会面,满打满算也不过半个时辰,他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将其声音模仿到这等以假乱真的地步。这份功力……远非自己现在这点微末道行所能及。
不过,楚曦并未气馁,反而被激起了几分争强好胜之心。
他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时,声音已不再是单纯模仿某个特定之人。
突然,密室内仿佛有数人低语。随后,那低语声渐渐转高,似乎是一群人正从四面八方向白玉石台走来,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
苍老樵夫的叹息,稚嫩孩童的嬉笑,妙龄少女的嗔怪,壮年汉子的怒喝……甚至山间鸟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溪水潺潺流动之音,都从他喉间流淌出来,交织成一幅生动而喧闹的山野画卷。
这繁杂的自然之音被他以一人之口演绎得栩栩如生,几乎填满了整个幽深的石室。楚曦的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同时驾驭如此多变的声响,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当最后一道模拟溪流远去的水声在石室中渐渐消散,九幽神君才用一种平淡无波,却又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声音缓缓说道:“群鸟振翅之声,太过整齐。真在那山林之中,有人在侧,哪还有这般听话的飞羽?”
楚曦耳根一烫,正想说些什么,九幽神君却已用一个娇柔的女声继续说道:“能做到如此,已是不错。只是还需谨记:形似为下,神似为中,因地制宜,引动其心,方为上乘。这门功夫,若运用得当,便是攻心的利器。”
楚曦知道这一门考校算是过关了,立即恭敬应道:“孩儿受教。”
“嗯。”九幽神君低沉的声音,似乎在石室之中骤然荡开了一阵涟漪,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密室内本就昏暗的烛火忽然变得摇曳不定,“接下来,让为父看看你的幻术……长进了多少。”
楚曦心领神会,几乎在光影变幻的刹那,身形便向后急退,似乎彻底融入了烛火无法照亮的阴影之中。
他的步伐轻灵诡谲,身上的衣袍仿佛失去了实质,随着他的动作飘拂,整个人在有限的空间内变得模糊不清,恍若真的化作了一缕难以捉摸的轻烟,在石室角落的暗影中袅袅流动。
九幽神君端坐于白玉石台之上,身形纹丝不动,仿佛亘古不变的磐石。他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那笼罩在黑袍下的身躯仿佛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楚曦立刻感觉到,自己精心营造的轻烟幻象,被九幽神君轻而易举地化作了“烟消云散”。
楚曦心头一凛,却并未慌乱。他知道父亲的幻术修为深不可测,硬拼绝非上策。就在身形即将彻底暴露的瞬间,他意念急转,身影并未立即变得凝实,反而在烛火摇曳的明暗交界处,诡异地分出三道模糊的残影!
这三道残影姿态各异,一道贴地疾掠,如毒蛇潜行;一道凌空倒翻,似夜枭扑击;最后一道则直冲石台,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气势!石室之中的光影被搅得支离破碎,令人一时间竟难以分辨哪个是真身,哪个又是惑人心神的虚影。
“有些能耐。”九幽神君依旧端坐不动,但楚曦已然察觉到,三张黑漆漆的大网正迅速对着那三道虚影当头罩下,更有一条锁链如毒蛇出洞般向他的真身攻来!
楚曦的幻术再次被九幽神君轻松破除,只是这次,脑子里像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眼前有些天旋地转。他咬紧牙关,再次展动身形。这一回,他仿佛化作了一片缥缈的轻纱,又似一道流动的帷幕,试图再次混淆九幽神君的视线与感知。
九幽神君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仿佛直接在楚曦的脑海深处响起:“虚实相生,方成大道。有虚无实,终是下乘。”
楚曦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黏稠沉重,他化身的“轻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在掌中不断用力绞缠,又猛地向四面八方拉扯开去!那原本缥缈流畅的姿态瞬间崩散、凝固,如同被钉死在无形的墙壁之上,再难移动分毫。
还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道已拂在他的肩井穴上,令他肩膀一酸,周身气血翻腾。那一直凝聚着的精神意念亦是再也支撑不住,被生生地从那虚幻的障眼法中抽了出来!
“唔……”楚曦闷哼一声,踉跄着连退数步。直到撞上石室中的药柜,才彻底稳住身形。
他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这场比试,他虽已尽展变幻之能,但仍是输得毫无悬念。可见双方在幻术上的造诣,的确是天壤之别。
然而,九幽神君并未出言斥责,声音里反而透出几分难得的满意:“懂得借势,懂得变通,懂得在劣势中寻求混淆视听……还算机灵。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你并未白白浪费光阴。”
楚曦将胸中翻涌的气血压下,缓步走到白玉石台前:“孩儿愚钝,还未得其中精髓,恳请爹爹指点。”
九幽神君用一个幽幽细细的语音卿卿笑道:“幻术之妙,无非是七个字,‘天上一轮影万轮’。天上一轮明月,落在水中,却有无穷倒影。你若能利用人心中的七情六欲、所思所想,将那一轮明月,折射出万千变化,这幻术……自然水到渠成。”
“让那贪财者见金山,好色者遇佳人,惧死者堕幽冥……同样一招幻术,亦能呈现出无数截然不同的幻象。若是能窥见对方心中之‘影’,便能将之困于其中,倒假为真,令其无法挣脱,甚至……不愿挣脱。”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蕴含无限玄机,瞬间打通了楚曦心中许多郁结的关窍。所有幻象皆非凭空捏造,它寄生于物,却并不能直接杀伤对手。唯有经人心放大之后,方可显其威能。
自己之前更多注重磨炼技巧,对人心的把控……就稍显不足了。
楚曦抬头看向石台之上的九幽神君,见他并未对自己的幻术再作评点,也丝毫没有把他赶回去练功的意思。看来……这一关,算是勉强通过了。
九幽神君的声音恢复嘶哑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与威严:“接下来,就让为父看看你的真功夫,究竟长进了多少。”
九幽神君仍是端坐不动,左手随意一抬,一条青色丝带便从袖中激射而出,直取楚曦面门!那丝带看似轻柔,但被九幽神君灌注内力之后,通体坚硬如铁,哪怕与宝刀宝剑相拼,也绝不惧其锋芒!
丝带破空,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速度之快,竟在昏暗的光线下拖曳出一道淡青色的残影,直如毒蛇噬吻。楚曦深知这看似轻巧的一击蕴含着何等劲力,不敢硬接,只伸手在腰间一抹,取出一样乌光闪闪的奇门兵刃。
这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造型奇诡,正是九幽神君的独门兵器“阴阳三才夺”中的那支阴夺。这兵器歹毒异常,布满倒刺,上下如钩,锁套敌手兵刃易如反掌。此夺能使九招,发七种机关,钢锥喂毒,见血透风,对付寻常高手无往不利。
毕竟……九幽神君将那支“阳夺”传给了狐震碑,狐震碑的天资并不出众,只从九幽神君处学成九招中的一招,名叫“指天划地”。但就是这一招,已经成了他在江湖中响当当的名号——“指天划地”狐震碑!
自艺成之后,狐震碑用那柄阳夺足足击败了二十五个江湖中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其中十二个被他锁下了头颅,还有两个被拦腰斩断。剩下那些,虽然捡了一条命,但也落了个终身残废,只得饮恨。
这柄阴夺上的功夫,自然也不容任何人小觑。
楚曦已将阴夺上七种机关的使用方法练得极其纯熟,只是那凶名赫赫的九招,除了开头一两招已得了些神髓,剩下都是只练了个大概,还不能收放自如,远远未臻圆融之境。因此,他并不只以那九招对敌,而是暗暗在招式中结合了“独孤九剑”的功夫。
九幽神君乃当世奇才,不仅能将软兵器使得神出鬼没,得心应手,就连矛、戟这样沉重刚猛的兵器,在他手中也能使出举重若轻、变化万端的精妙招数。那条青色丝带时而如长枪直刺,时而如软鞭横扫,将楚曦逼得左支右绌,但仍堪堪挡下了所有攻势!
青色丝带如影随形,攻势愈发凌厉,那柔软的丝带在九幽神君手中,着实比精钢打造的兵刃更具威胁。楚曦初时应对得颇为狼狈,“病弱”之躯带来的负面影响更是不容忽视,不仅呼吸渐渐粗重,浑身也已大汗淋漓。
但他心志极为坚韧,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肯有丝毫露怯。
楚曦强压下喉头泛起的腥甜之意,将手中阴夺舞得密不透风,兼以独孤九剑中的“破鞭式”“破索式”与“破枪式”要诀,每每在丝带即将及体的刹那,于毫厘之间化解九幽神君的杀招。
“倒是小瞧你了。”九幽神君嘶哑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或许是见楚曦在慌乱之后竟越打越是稳健,当下缓缓抬起右手,一抹红影又是从他袖中激射而出!
这第二条丝带赤红如血,与先前那青碧色的丝带交织飞舞,一刚一柔,一疾一徐,仿佛两条有了生命的灵蛇,配合得天衣无缝。青红二色在半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整间密室都被这两道色彩映出的光影所充斥着,每一寸空间都难逃它们的封锁!
楚曦只觉压力陡增数倍,这两条丝带总能在同一时间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骤然袭来,简直防不胜防。他将身法施展到极致,配合着愈发纯熟的阴夺技巧与独孤九剑的剑理,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格挡反击,双眸始终明亮而专注,紧紧锁定着那两道索命般的彩影。
令人更为心惊的是,无论战局显得如何激烈,九幽神君始终稳坐石台,身形未曾移动半分。甚至……他的双手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仅凭内力操控丝带,就已多次将楚曦差点逼至绝境。
这般举重若轻的修为,着实令人骇然。
楚曦深受“病弱”状态束缚,尽管手上招式愈发凌厉精准,还是无法在九幽神君的攻势下长久支撑。此刻,他已然脏腑如焚,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经络中不住攒刺,冷汗涔涔直下,几乎昏厥过去。
终于,在楚曦一次竭力闪避青色丝带的横扫之后,那赤红色的丝带似乎早已等待多时,悄无声息地钻入他防御的空隙,精准无比地点向他的胸口膻中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那赤红丝带在触及他衣袍的瞬间,力道由刚化柔,并未点实,而是如同灵巧的藤蔓般,倏地缠绕上他的腰肢。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楚曦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那丝带凌空带起,轻飘飘地落向了白玉石台。
九幽神君将他安置在自己身前,一只枯瘦的寒凉的手掌从黑袍中伸出,轻轻替他拭去额角和下颌的汗珠,动作略显生硬,却带着在九幽神君身上极为罕见的温情。
他很快收回了手,声音也变得淡漠起来,但细听之下,毫无冰冷之意:“韧性尚可,悟性也不错。懂得融会贯通,而非死守成规。临敌机变,比死练招式更重要。你这般年纪,能做到如此,已属难得。”
“多谢爹爹指点,孩儿明白。”
楚曦心中微微一松,知道这最后的考校,自己也已过关。虽然不知道九幽神君究竟用上了几成功力,但……自己如今的武功,行走江湖,应当已是足够。就算是遇到戚少商这样的高手,也不至于迅速落败。
九幽神君嗯了一声,不忘叮嘱道:“连云寨之事,就交由你来处置。方才给你的那瓶药,切记,至少三日需服一次,不可延误。此外,须得量力而行,保全自身为上。毕竟,你的身子……经不起太多折腾。”
楚曦郑重地应了一声,调匀呼吸,正准备起身告退,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九幽神君身后……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凝神看时,才发现是一个刚雕成不久的木雕小人。
那是一个女子的形象,衣袂飘飘,面容绝美,眉宇间带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却又在眼角唇边,被雕刻者赋予了极其微妙的、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木头本身的纹理还很新,雕工却异常精细,栩栩如生。
这女子……但一见到她,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几乎可以马上确定,这木雕所刻之人,就是那个素未谋面,却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生母!
他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浮了上来。他缓缓伸出手,指向那个木雕,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爹爹……那个木人,雕得真好。可以……可以送给孩儿吗?”
九幽神君笼罩在黑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楚曦几乎以为触怒了父亲,准备收回请求时,他才缓缓转过身,伸出那只枯瘦的手,极其珍惜地将那个小小的木雕拿在手中。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在那木雕女子的脸庞上轻轻摩挲着,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密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他就这样又沉默了半晌,才有些别扭地将木雕递出,声音嘶哑而低沉:“拿去吧……小心收好了。”
“多谢爹爹!”楚曦喜不自胜地接过木雕,小心翼翼地将之紧紧握在手里。有了这个东西,他便多了一条寻找母亲的线索,完成支线任务就多了一分希望。
他再次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密室石门。
就在他即将按动开门机关之时,九幽神君的声音在他身后骤然响起:“曦儿。”
楚曦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但还是立即回身,走到白玉石台前:“爹爹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九幽神君端坐的身影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格外深沉,他并未立刻开口,仿佛在仔细斟酌词句。
片刻后,那嘶哑淡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此番外出,有两件要事,你须切记。”
“第一件,便是隐藏身份,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暴露你与九幽一脉的渊源。为父在江湖上向来恣意妄为,仇家遍布,他们奈何不了我,却未必不会联手针对你。”
楚曦郑重点头:“孩儿绝不敢大意。”
“第二……”九幽神君的声音变得更低更冷,好似从地底传来一般,“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今日甜如蜜糖,来日鸩酒砒霜。莫要轻信任何人,更不要……轻易表露真心。”
这几句话中的告诫之意远超寻常,楚曦正凝神细听,却见九幽神君竟在下一刻,缓缓抬起双手。随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点点拉开了自己胸前的黑袍!
黑袍之下的躯体,并不像楚曦预想的那般苍老。或许是因为内功深厚九幽神君的胸膛精壮结实,肌理分明,宛如青年一般。然而……就在那心脏要害的位置,盘踞着一个极其狰狞可怖的伤口!
那伤口颜色深暗,边缘扭曲,虽愈合依旧,但依旧清晰地诉说着当初那一击是何等致命,出手之人是何等狠绝。这伤若不是落在九幽神君身上,但凡换一个功力稍浅薄些的高手,恐怕早被送上黄泉路了!
“可看清楚了?”九幽神君的声音将楚曦从震骇中拉回,那嘶哑的语调里,此刻竟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嘲,“这……便是‘她’亲手留下的。”
他将黑袍重新拢紧,动作中带着一丝稍显刻意的缓慢。仿佛是要将那不堪的往事,连同这伤口一起彻底封存。
“当年……若不是她本性至善,又在最后一刻心软,最终刺偏了半寸……为父……呵……”九幽神君吐露的话语字字惊心,“曦儿,你若当真想去找她,只与她叙母子之情便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为父。更不要……不要同她说起这道伤口。”——
作者有话说:失……失眠了[墨镜]→[爆哭]
加更进度(8/22)[求你了]
第86章 幽冥路(四) “师弟这是要去哪呀?”……
“爹爹……这……”
楚曦心头剧震, 目光不由自主地紧锁在九幽神君心口那道狰狞的伤疤上。
他的喉头有些发干,声音里也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艰涩:“既然……既然‘她’恨您至此,为何……为何还每年都有书信等物寄来?而且……那些东西, 还有这丹药,都是十分花费心思之物……这……”
若他们之间真的到了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地步, 为何还要这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联系?
九幽神君缓缓整理着袍服,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重新掩藏起来,仿佛也一并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近乎死水的平静, 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嘲与了然:“想不明白?”
“她还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她恨我入骨……那时我还不知她已有了身孕,只是苦苦寻她。她本想独自抚养你, 可你这先天不足之症,需要顶尖高手以内力续命,也需要她精心调配的丹药调理,因此, 她才又带着你……出现在我面前,忍痛将你留在我身边。”
“那些书信,字字句句,问的都是你的近况,又何曾提到我一句?若非存着这骨肉牵连之情, 以她的性子, 断然不愿再与我有任何瓜葛。可为了你……她宁愿日日受这恨火煎熬,也要强撑着,维系这一线牵连。”
说完这些,九幽神君仿佛被凭空抽去了几缕神魂, 虽然依旧端坐于石台之上,但那被黑袍紧紧包裹着的身影,却无端地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他似乎尽力维持着声音的淡漠, 但终究还是泄露了那未能磨灭、也无法释怀的情愫。
楚曦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原本以为父母之间是因正邪殊途,这才两地分离。可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纠缠,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复杂。其中苦涩,外人恐怕绝难体会。
九幽神君显然不愿意再透露更多,只是如老僧入定一般坐着,连袍角都纹丝不动。
看来,要想化解这桩旧怨,必须先找到那位与自己素未谋面、却又血浓于水的“她”。
楚曦若有所思地将那个小小的木雕紧紧攥在手心,恭敬地行了一礼,再次转身来到石门前。他仔细地重新戴好面具,裹上黑袍,把自己再次彻底隐藏起来,这才伸手按动机关,离开密室,回到自己房中。
如他所料,云心正伏在书案上,就着长明灯的光亮,一笔一划地认真临摹字帖。她的脸色极其郑重,眉心微微蹙着,专注的神情里透着一股子执着劲儿,就连楚曦走近都未曾察觉。
楚曦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纸上的字虽然依旧歪歪斜斜,笔画也十分稚嫩,但比起最初那完全不成型的、几乎是墨团的东西,已然好了太多。
直到云心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才温和地开口夸赞道:“写得很好,比半月前进步多了。”
云心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来,见楚曦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脸上立即恢复了欣喜的神色。只是,看着自己那实在称不上好看的字,双颊上又飞起两片云红,用手慢慢比划道:“我……总是……写不好……”
楚曦绕到她身后,自然地握住她执笔的手,在砚台中重新蘸过了墨,在宣纸空白处缓缓写下“平安”两个大字:“你学得很快,看,这一笔……要稍微顿一下,再提起来……对,就是这样。”
他的手掌温温凉凉,动作轻柔却极稳,一边写,一边低声讲解着运笔的力道和转折的要点,还有每个字应当如何架构才自然舒服。云心认真地感受着他的引导,很快就又掌握了些许诀窍,自己又试着写了几个字,果然比之前工整好看了许多。
云心写完那几个字,脸上绽放出纯真的笑意,轻轻放下笔,再次对楚曦比划道:“这样……对了吗?”
尽管无法说话,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期待与感激。
楚曦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鼓励。随即,他又帮她把散落的鬓发小心地别在耳后,这才缓声说道:“云心,近来多事,我可能要离开九幽神宫一段时日。本想把你带在身边,但又怕情势危急,对你照看不周,所以……”
云心执笔的手猛地一僵,墨笔砸在宣纸上,晕开一大团污渍。她的脸上瞬间写满了焦急,双手飞快地比划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急促的“啊啊”声:“外面……很危险,你……身体……没人照顾……怎么办?”
楚曦轻轻握住她仍在颤抖的手,又将砸落的墨笔拾起,在笔洗中洗净,重新搁回笔架上:“傻丫头,我自有分寸。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这次只是去办点小事,不会去太久,也……也会很小心。办完事后,我立刻就回来,绝不耽搁。”
云心眼中的焦灼并未因他的话语而消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水汽,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与担忧。
楚曦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中既暖又涩。他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指,试图传递一丝安稳的力量:“别担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房间里,尽量不要在神宫中四处走动,更不要出去。对那几个人……我还是不放心。”
他指的,自然就是狐震碑等几个九幽神君的弟子。平日里他总是陪伴在云心身侧,让他们没有机会下手,但自己一离开这里,难保他们不会故态复萌,又生出什么歹意。
云心见他如此坚持,知道他这次外出,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心比划了几下。她的动作很急,但楚曦还是看明白了,是说她会乖乖待在这里,远离那些坏人,每天会为他祈福,等他回来。
两人开始分头收拾东西,不过,其实也不用准备太多。平日经常要用到的,楚曦早就收在了随身空间里,云心只是帮他整理出几件方便行动的衣物,又放进一个她亲手制作的药草香囊,这才小心地将包袱系紧。
两人一同走到石室门口,云心还想送他到神宫外,却被楚曦轻轻拦住,柔声道:“就送到这里吧,外面……危险。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按动石门机关,带着云心无声的牵挂,快步走了出去。
九幽神宫内部路径复杂,岔道极多,如同迷宫一般。此外,九幽神君还特意设置了不少无头死路,里面遍布阵法机关,外人即使侥幸找到了神宫入口,闯了进来,怕是也会落个非死即残的下场。
刚穿过九幽神宫中央的幽冥石厅,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便从前方的阴影里飘了出来。那声音显得十分稚嫩,却隐隐带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嗲气:“是师弟呀?师弟平日总待在自己房中,哪怕是同门,都连见你一面也难,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
来人是一个长相甜美却不妖冶的女孩子,她一张小脸圆圆的,粉里透红,像刚出蒸笼的寿桃包子,穿着也十分朴素,就如世人印象中又甜又可爱的邻家小女孩那般。
哪怕是经验十分老到的江湖人士,初次见到她时,也很难起什么警惕之心。
所以,他们都不可避免地丧了命。
因为她就是九幽神君的关门弟子,泡泡。
她的真名叫什么,不得而知,楚曦也没兴趣探问。但她手中那件叫作“泡泡”的法宝,却非同一般。“泡泡”放出之后,配合九幽一脉的幻术,神奇夺目,最易令人防范松懈,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