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将人影投在洞壁上，张牙舞爪。

而在洞穴最深的角落，一堆勉强能称为“窝”的枯草和破烂布絮里，蜷缩着一个“东西”。

它全身覆盖着肮脏打结的、暗褐色的毛发，身形瘦小，约莫半人高，正背对着他们，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声，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那显然不是鬼，但……也几乎不像个人。

“是……是野人吗？”

一个护卫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惊疑不定。

裴既白目光落在那颤抖的背影上，低声吩咐，“过去看看，”

几个护卫举着火折子向前逼近。

那“东西”似乎感受到有人逼近，呜咽声变得更加尖利，猛地向角落里缩去，几乎要嵌进土壁里。

“别怕。”

宋昭宁开口，声音放缓了些，语调轻柔，“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你别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

虽然眼前这东西全身都被毛发遮挡，但它有脑袋、有四肢，不像野兽，更像一个人。

宋昭宁曾经在一本异志录见过类似的描述。

曾有砍柴之人进山砍柴，被全身长满毛发的怪物袭击，后来官府派人上山找寻，最终抓到了罪魁祸首。

众人原本以为那怪物定然是个野兽，却不想只是浑身长满毛发的人。

那人自小便被遗弃在山林，幸运的没有被野兽吃掉，反而一只母狼当成孩子养大。

因与野兽同行，那人身上也逐渐添了各种野兽的习性。

因为习惯不了正常的人类生活，在被官府带回之后几次逃离。

宋昭宁觉得，眼前这“怪物”多半也是如此情况。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放得极轻极缓，“你别怕。”

宋昭宁从怀中拿出一块桂花糕。

这是先前在新罗坊时秦絮娘的女儿给她的。

桂花糕的香气在山洞里格外的突兀。

那团身影对气味似乎十分敏感，几乎是宋昭宁打开油纸包的瞬间，就猛地一顿，呜咽声也停。

它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从臂弯里一点点抬头。

脏污打结的毛发间藏着一双黑亮眼睛。

那眼神混沌、惊恐，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兽类对食物的渴望。

它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宋昭宁手上。

眼前这玩意儿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早得了裴既白吩咐的一名护卫下意识地挡在宋昭宁面前。

也许是因为紧张，刀鞘不慎碰到了一颗凸起的石头。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东西”受惊，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

但它竟不是后退，而是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朝着离它最近的、看起来威胁最小的宋昭宁扑了过来！

速度极快！

“小心！”

裴既白反应迅疾，一把将宋昭宁向后拉开半步，同时另一只手已按在剑柄上。

宋昭宁并未被这变故惊到，一脸沉静的将手里的桂花糕抛向一旁空地。

那“东西”果然掉转方向，扑向那块散发着甜香的糕点，四肢着地，以一种近乎野兽的姿态将其攫取入爪。

随即迅速蜷缩回角落，背对着众人，发出护食般的低沉呜咽，贪婪地啃噬起来。

洞穴内一时只剩下那令人不适的咀嚼声，以及火折子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