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既白凝视着她,烛光在他面具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作数。”他声音低沉而肯定,“本王承诺之事,从不反悔。”
他知道宋昭宁所问何事。
当初在京城时,他答应宋昭宁,只要她查清盐税案,便让她有机会参与朝政。
如今他让她退出盐税案,可这个承诺,依旧作数。
宋昭宁唇角带上一抹笑意,微微颔首:“多谢王爷。若无其他事,昭宁先行告退。”
“去吧。”裴既白目送她转身离去,那抹清瘦却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廊下的阴影中。
待她走远,他才收回目光,对暗处道:“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她。若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是。”空气中传来一声极低的回应,随即又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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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宋昭宁果真如她所言,不再过问盐税案一事,全心投入到振鹭书院的学习中。
书院生活平静而充实,与淮南三州的暗流涌动仿佛两个世界。
她每日听课、读书、与同窗切磋学问,偶尔与徐清荷闲谈逛街,仿佛就是最普通的书院学子。
也不知为何,姜明姝这段时日也未曾再耍什么手段,安分的很。
除此之外,宋昭宁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似乎多了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她知道,那是裴既白派来的人。
她并未点破,只作不知。
一个月的时间仿佛在瞬息之间,很快便到了他们这一行交换学子该返京的时候。
返京的日子定在秋分之后。
动身前几日,书院的气氛便有些不同以往。
交换学子们即将结束为期数月的游学,归期已近,同窗之间不免多了几分依依惜别之情。
就连一向清冷的宋昭宁,也收到了几份振鹭书院学子赠别的小礼和诗笺。
这段时日,她与徐清荷也遇到许多与她们一样,同为女子且志趣相投之人。
启程那日,天高云淡,秋风送爽。
徐清荷眼圈微红同振鹭书院的学子告别。
宋昭宁心中亦有些许触动,对她们回以微笑。
振鹭书院的新山长亲自率众将他们送至书院门口,一番勉励叮嘱后,车队缓缓驶离。
宋昭宁坐在马车内,听着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掀开车帘回望。
白鹭镇的轮廓在秋日暖阳下显得格外宁静庄重,白墙黛瓦,层峦叠翠,渐渐缩小于视野之中。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来。
她放下车帘,收敛心神。
这一月她在振鹭书院过的十分平静,但她很清楚,淮南三州正风波暗涌。
她并未刻意打听,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不少消息。
这一月来,淮南三州上至州府下至差役,被抄家灭门、被捕入狱之人数不胜数。
这些获罪之人,无一例外都与盐税案有关。
盐税案牵扯之广,史无前例。
不过这些暂时与宋昭宁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