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指尖微顿,解开了他耳后的结扣。
蒙面巾滑落,露出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因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却无损其深邃轮廓。
他微阖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但眼下那一株曼殊沙华却显得更加的鲜红妖异。
宋昭宁的目光好不容意才从他脸上移开。
这位摄政王长得实在太勾人,纵然她自认自个儿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也禁不住被他迷惑。
宋昭宁收敛心神,目光凝在他左肩下方的伤口。
深色衣料被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按这个出血量,他的伤不会太轻。
她转身从药箱里取出剪刀、银针、金疮药和干净布巾。
一边用火消毒,一边道:“王爷身上的衣物需剪开,冒犯了。”
裴既白未置可否,只微微调整了坐姿,方便她动作。
宋昭宁剪开衣料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但当她看清伤口全貌时,眉心却蹙紧了。
那确实是一处箭伤,但绝非普通箭矢所致。
伤口极深,边缘皮肉外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甚至隐隐散发出极淡的、令人不适的腥甜气味。
鲜血仍在不断渗出,颜色也比寻常血液更为暗沉。
“箭上有毒。”她语气肯定,抬眸看了裴既白一眼。
他依旧阖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唯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了他正承受的痛苦。
“嗯。”裴既白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应,算是承认。
宋昭宁不再多问。
她迅速用消毒过的银针探了探伤口周围,指尖感受着皮肉下细微的变化。
“毒性刚烈,好在未及心脉。但需立刻清理创口,剜去腐肉,否则毒素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裴既白缓缓睁开眼。
因失血和剧痛,他那双总是深邃含笑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涣散,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怕吗?”
他声音沙哑,气息有些不稳。
宋昭宁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对上他带着轻笑的眼眸,才倏然回神。
她垂眸,不动声色掩下眸底的情绪,语气平静道:“王爷,我是医者。”
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惯了。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王爷若是怕了,也可用缓和些的法子来治,但不能保证效果。”
裴既白轻轻笑了一声,“那本王……的命,就交给宋姑娘了。”
他说着,缓缓阖上眼,一副全然信任、任她施为的姿态。
宋昭宁不再言语。
她凝神静气,指尖稳如磐石。
银刀利落地划开紫黑色的腐肉,动作精准而迅速。
裴既白身体猛地一僵,额际瞬间沁出大颗冷汗,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喉结滚动着,却硬生生将痛呼压了回去,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腐肉剔尽,暗紫色的毒血随之涌出。
宋昭宁立刻用准备好的干净布巾按压,直到流出的血液逐渐转为鲜红,她才迅速将特制的金疮药厚厚地敷在伤处。
药粉触及新鲜伤口,带来一阵强烈的刺激,裴既白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她手下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