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吴老眼睛一亮,催促道。
“只是二者药性都极为猛烈,入药的分量与煎煮的火候,乃至服用的时辰,都需把握得恰到好处,失之毫厘,恐谬以千里。轻则药效大减,重则……可能加剧毒性冲突。”
宋昭宁将自己的顾虑坦然道出。
“哈哈哈!说得好!正是此理!”
吴老抚掌,看宋昭宁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稀世珍宝,“老夫果然没看错人!丫头,你这见识,可比太医院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强多了!”
被晾在一旁的裴既白终于轻咳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二位是否忘了,你们讨论的‘药材’,尚且是个活人?”
吴老回头瞪了他一眼:“吵什么?没看见老夫正与丫头探讨医术要紧事吗?你这小子,能成为老夫和丫头的研讨案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昭宁:“……”
看来裴既白和这位吴老之间的交情不简单。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敢这般同裴既白说话的人。
吴老才不管裴既白怎么想,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宋昭宁讨论起具体的药量权衡和煎药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恨不得立刻拉她去药房亲手操作一番。
宋昭宁本就求知若渴,如今吴老愿意指教,她便也认真与吴老探讨起来。
她心思细腻,往往能提出一些吴老未曾考虑到的细节,两人越聊越投机,倒真把正主给忘在了一边。
裴既白看着那一老一少凑在一起,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颔首赞同,完全沉浸在他们医者的世界里。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伸手端过那杯一直没人理会、早已凉透的茶水,慢慢啜饮了一口。
只是那深邃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掠过宋昭宁专注而沉静的侧脸。
直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冷樵的声音响起:“王爷,晚膳备好了。”
屋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吴老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不满地嘟囔:“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宋昭宁则立刻收敛心神,退开两步,恢复了恭谨的姿态。
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心中不由得的感叹,果然沉浸一件事时便会忘了时间。
她准备告辞,不想话刚到嘴边,裴既白先开了口,“你留在王府用过晚饭后再回去吧。”
宋昭宁闻言,婉拒的话到了嘴边:“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家中……”
“丫头,别推辞!”
吴老抢先一步,热情地打断她,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正好,咱们边吃边聊!刚才那赤焰果入药的先后顺序,老夫觉得还可以再斟酌斟酌,你再说说你的想法!”
宋昭宁被吴老这不容分说的架势弄得有些无奈,下意识地看向裴既白。
裴既白已经掀被下榻,动作间仍带着伤患特有的迟缓,但身姿依旧挺拔。
他随手取过一旁挂着的墨色外袍披上,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吴老年纪大了,饿不得。你便陪他用些吧,免得他一直念叨。”
这话听着像是解释,又像是命令,堵住了宋昭宁所有的推脱之辞。
吴老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嘿!你这臭小子,说谁年纪大呢!”
裴既白没理他,径自朝外走去。
冷樵恭敬地在前引路。
吴老拉着宋昭宁赶紧跟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讨论着药方。
裴既白虽走在前面,但注意力一直落在后头。
这些年,王府一直冷冷清清。
他也以为他就喜欢这样的冷清,可今日宋昭宁在此,他似乎体会到了热闹的滋味。
很新奇,也很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