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的抱歉。
下午的绯色还没开始营业, 只是员工们已然穿戴精致,几个人仔细擦拭着大厅那架三角钢琴,还有的在吧台前检查着杯子上的水痕, 为纸醉金迷夜晚的来临做着准备。
四人来到顶楼的包厢, 林琅眼看商姝和顾绥进去之后, 站在门边拉住了正要往里走的顾相宜。
“我先去个洗手间。”她对着里面的两人开口, 随后轻轻捏了捏顾相宜的手腕。
“哦,那我也去一下。”顾相宜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跟着附和道。
她本来还打算装装样子,先坐会再找借口离开,却没想到姐姐这么直接, 不过看起来至少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包厢的隔音很好, 厚重的门一关, 里外都再也听不见一点彼此的声音。
“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和好。”顾相宜望着关着的门小声念叨。
“我不支持也不反对。”林琅放开了手,懒懒说道, “但如果你小姨再对她不好……”
“不会的,我小姨不是那种人!”顾相宜脱口而出, 惊觉自己声音有点大了, 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林琅一脸狐疑, 一副“我看未必”的样子说道:“当初可是她甩的别人。”
当着人家外甥女, 林琅还是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那是因为……”顾相宜悬崖勒马。
“因为什么?”林琅瞟了小姑娘一眼。
顾相宜咽了下口水, 小声说道:“没……没什么,我们离远一点吧。”
林琅歪了下头表示赞同, 和顾相宜一前一后往不远处走着。
“裙子我很喜欢,那个刺绣……很别致。”林琅提起了那件礼服。
顾相宜走在人身后,却不敢直视那背影,只自顾自盯着自己的脚尖。
那件礼服她费了不少力气, 才在巴黎找到了件一模一样的,后来她又偷偷托了位有名的设计师,在裙摆下缘靠近脚踝处,加了一片小小的金线羽毛。
因为她觉得林琅和那片金羽很像,光芒耀眼,随性自由,轻轻落在她的心上,惹得她发痒。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嗯……那就好。”她故作镇定地答道。
来到走廊尽头宽大的玻璃窗前,林琅定在了原地回身看着小姑娘。
这次,顾相宜也及时收住了脚步,避免了再次撞上对方的尴尬。
“那天晚上的事,你不记得了?”林琅开门见山,提起了那个,小姑娘被一杯长岛冰茶放倒的夜晚。
她做不到像商姝那样隐忍试探,直球才是她惯用的手段。
顾相宜羽睫轻颤,沉默了一会后仰起了脸,皱着眉语气坚定地开口:“我会负责的!”
林琅被小姑娘逗笑了,她笑了一会,随后微微向前探身说道:“负什么责?嗯?”
林琅的这声“嗯?”尾音魅惑勾人,顾相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出窍。
“我……我不知道,听你这话,像是我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所以……”顾相宜抠着手指嘟嘟囔囔。
林琅微微颔首,原来小姑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伸手摸了摸顾相宜的脑袋:“可惜喽,忘了就忘了吧。”说完,她就慢悠悠地沿着连排落地窗的边缘走起来。
顾相宜也跟着她晃,小声表示不满:“姐姐,你这样吊人胃口,不好。”
林琅轻笑一声,依旧没打算说,想起那晚顾绥和顾相宜走的一前一后,她随口问道:“那晚你来干嘛?”
“同学的生日派对,姐姐呢?”顾相宜反问。
“差不多。”林琅停下来,透过窗看着脚下来往的车流,对着小姑娘调笑道:“怎么样,派对上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记得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喜欢弄这些。”
听着这话,顾相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恹恹地回了句:“没有。”随后又补充道,“才不是小朋友,都是成年人了,算起来我和姐姐没差别。”
林琅撇了撇嘴,对这话持保留意见,毕竟小朋友从来都不喜欢承认自己是小朋友。
“那姐姐有喜欢的人了吗?上次你说过了,追你的人很多,还是说……姐姐已经有男朋友了。”顾相宜壮着胆子问道,谁让是对方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林琅无奈笑笑,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脸蛋,软乎乎的,随后开口道:“非要是男朋友吗?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古板?”
听到这个,顾相宜的心情更糟糕了。
好消息:姐姐好像喜欢女生。
坏消息:姐姐好像有女朋友了。
她把抠着手指地手丧丧地垂落回身侧:“所以就是有女朋友喽……”
林琅只当小姑娘是在担心,那晚的事会冒犯到自己原有的关系,于是笑着问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顾相宜又不好直接承认,只得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琅对此表示不解,但还是为了让人放宽心而总结道:“放心吧,姐姐我可是个精致的单身贵族。”
单身。
顾相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前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她赶忙趁机掏出手机:“那……那我可以加姐姐好友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林琅挑挑眉,两个人的确欠个联系方式,这事商姝才提过,于是她边掏手机边不忘调侃道:“又是关心我单不单身,又是要加好友的,小妹妹,你喜欢我啊?”
顾相宜被问得一愣,随后红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林琅本来只是玩笑话,却没想到小姑娘就这么水灵灵的承认了,这让她一时又想起了那个不明不白的吻。
这小姑娘……不会是故意的吧?可她看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装的。
于是林琅故作淡定地收起了手机,用指节轻敲了下对方的脑袋:“别开这种玩笑,姐姐年纪大了受不起。”
顾相宜满意地看了看手机上已经通过的好友验证,盯着林琅的眸,再次认真地开口:“姐姐,我没开玩笑。”
“我、喜、欢、你、”
*
商姝和顾绥并肩坐在包厢宽大的沙发上,刚才顾绥进来时关掉了音响,关掉了其他五彩斑斓的灯,于是这个只有暖光的安静包厢,活像个会议室。
商姝摸了摸手背,她感觉顾绥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总之,格外沉默。
虽说这很合她想保持距离的意,但想到得尽可能给林琅争取点时间,又总不能和顾绥在这干瞪眼,于是犹豫片刻看向顾绥的左肩问道:“过几天,你的肩膀是不是就可以拆线了?”
“嗯。”顾绥盯着眼前的桌子,淡淡应了声。
商姝见人冷淡,也默默将头转正:“拆线之后也得好好养着,公司最近不忙,你可以不用每天都过来。”
“好。”
依旧是一个字,淡淡的,毫无波澜的。
商姝压了压眉毛,觉得气压有点抵,她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冷柜:“要喝东西吗?”
“不用,你喝吧。”总算多说了几个字,顾绥将腿叠起,抱着胳膊再次陷入沉默。
商姝被她的冷漠弄的一头雾水。
这算什么啊?忽冷忽热,才信誓旦旦地说要追人,现在又这副模样。
商姝从冷柜里随手抓了瓶巴黎水,冰镇后的玻璃瓶有些冻手。
她走回沙发继续找着话题:“罗薇她们发的声明我看了,弄的不错。”
“解决了就好。”依旧五个字。
正在被打开的巴黎水泄出不大不小的“嘶嘶”声。
商姝捏着金属色的瓶盖用指尖转来转去,越看越觉得火大。
“你在生气吗?”商姝将一口没喝的水盖好放回桌上,墨绿色的玻璃瓶和桌子碰出一声清脆的响。
顾绥偏过头,抬眸对上了商姝的眼睛,但随即又快速不着痕迹地移开,淡淡说了句:“没有。”
“行。”商姝轻轻点了点头,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于是自顾自滑起了手机。
顾绥用余光扫了下身边人。
她的确没有生气,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如何再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或者说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人。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商姝甚至觉得自己被这静默搞的快要耳鸣。
顾绥想到了什么,终于尝试着开口:“下周我要陪相宜飞一趟伦城参加竖琴集训。”
商姝滑动屏幕的手微微一滞。
这人才从沪城回来,又马上要飞国外了吗?
她抬了抬眼皮:“好,我说了,没事你不用经常过来。”
顾绥完全可以不用来S&S坐镇,日常和光镜的联络也都采用线上的方式,除了一些紧急的事,她这个顾问平时其实是个彻底的自由人。
商姝看了这么久,再迟钝也知道顾绥其实是为了她才天天往公司跑的,所以刚好借这个机会提一句。
毕竟保持距离,自然也包括物理距离。
顾绥没应,两人又沉默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昨晚……睡得好吗?”
商姝见人终于打算主动和自己搭话,扭过头看了一眼,只是这问题好像来的有点过于突然,过于生硬了。
“嗯。”她也学着惜字如金,附赠了一个点头,表示肯定。
顾绥见商姝面色还算不错,这才勉强相信了这个答案。
她将环抱的胳膊放下,一只手捏在膝盖上,踌躇着动了动唇:“公司有什么事让你压力这么大?”
商姝闻言熄了手机屏。
没头没尾的,这是在问什么?
她捏着手机,抱起胳膊:“这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
她还在骗她。
“是吗?”顾绥苦笑,捏着膝盖的手稍稍用力,她声音发寒,“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商姝听着她不怎么和善的口气,原本积压的火被扇得更旺,她眉头深深蹙起:“顾绥,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绥指节泛白,那力道像是要把膝盖生生捏碎:“我说过,你不擅长撒谎。”
她自觉已经给了商姝很多台阶,给了她很多次机会开口,可为什么她总是这样避而不谈,将自己牢牢锁起来,让她无法靠近呢。
“所以呢?”商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心中忐忑,面上却依旧强装着镇定。
顾绥听着那倔强的反问,再也没心思和她兜兜转转,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
“那根本不是维C对吧?”顾绥尾音颤抖得厉害,“阿姝,你不要骗我。”
商姝听到那个关键词,深吸了口气阖起双眼,长长的睫毛止不住发颤,她神经紧绷,心高高悬起。
果然还是来了。
她不知道顾绥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从何而知。
是那次去顾家医疗中心看耳朵的医生?还是那次昏倒的药瓶?还有什么可能引起她的怀疑呢……
商姝尽量平和的开口:“你现在是在审犯人吗?”她将双手交叉紧握,“顾绥,我不想跟你吵架。”
顾绥不理会她的反问和警告,只觉得她无关紧要的话越多,自己反而越来越靠近那个答案,她神情有些飘忽地呢喃:“所以轻度焦虑也是你编来哄我的,对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商姝冷声做着最后的挣扎。
听她没有否认,顾绥心如刀绞,显然那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她的声音夹杂着哽咽:“是因为我的原因,是不是?”
“我说了,这是我……”
“回答我商姝。”
顾绥的耐心悉数崩塌,她叫着她的名字,心仿佛被硬生生地掏了一个洞,顺着那个洞喷涌而出的是血是泪,好像要抽干她所有的一切,直至成为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她开始四处寻找,直到看见那朵刺眼的金盏花,她一把抓住那个手腕,举着的手随她清瘦的肩膀一齐剧烈颤抖:“还有这个,也是因为我,是不是?”
“顾绥你放手。”商姝看着对方额上因激动而暴起的青筋,呼吸变得急促,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上一次在水岸也是这样,顾绥发脾气的样子让她觉得很不真实,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如今却还是因为同一件事。
僵持了半晌,她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手腕捏在顾绥手中,发痒发痛。
蓦地,她垂眸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所以你来质问我,是想干什么呢?”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顾绥,我不需要你负责,可你为什么非要揭开我的伤疤来一探究竟呢?”
感觉到腕上的手微微松动,商姝借力抽离开来,她揉着泛红的手腕,望着顾绥错愕的眸再度开口:“是,那的确不是维C,我得的也并不是轻度焦虑,而是PTSD。”
“三年来我被噩梦缠身,我常常不敢入睡,甚至不敢闭上眼睛,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想好起来,可我又怕好起来,心理医生说的EMDR我一次也没去做过,因为它的副作用之一是失忆,我怕这样我就真的会把你忘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这样……”
“所以我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痛苦着,靠药物来控制那些无处不在的噩梦,来维持我短的可怜的睡眠,因为我知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我必须找事情给自己做,强迫自己和这个世界尽可能建立多一些连结,哪怕只是一件好看的衣服,一道好吃的菜,因为这样我才不会每分每秒都想着去死……”
“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商姝说完,仰起脸看向了顾绥。
既然她想听,那她就全部,完完整整地说给她听。
可当商姝撞进那双熟悉的眼眸,却发现里面早已盛满了悲戚。
这眼神让她想到了母亲房间那副圣像画,她记得那副画,相框是带着藤蔓纹饰的胡桃木做的,画的下面铺着一块好看的蕾丝布,旁边永远燃着一只白色的长蜡烛,画中人的脸微微低垂,那双眼睛好像装着沉寂了千百年的哀愁,面上未干的泪映着烛光,仿佛能包容一切伤痕与罪愆。
而她正对着那眼眸双手合十,想要透过那份寂寥告诉她:
“你是我无法逃避的苦杯,
也是我甘愿饮尽的救赎。”
流盼落下一行泪。
是她鲜少见过的泪。
在她的印象里,顾绥哭过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似乎每次都和她有关。
她看着顾绥颤抖的指尖缓缓靠近,双颊感受到了那对掌心传来的阵阵温热,她触摸她的耳廓,轻抚她的下颌,像是虔诚地捧着一串易碎的玫瑰念珠。
“对不起啊……阿姝……对不起……”
抱歉这三年让你受苦了,抱歉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没能陪在你身边,抱歉出现在你的梦里,抱歉让你独自垂泪,抱歉让你一个人喝酒,抱歉让你习惯了抽烟……
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爱城,抱歉没能亲手送你毕业礼物,抱歉没能再陪你吃一次那家意料,抱歉没能赴冬天和你赏雪的约……
抱歉没能为你再塞一塞被角,抱歉没能为你再吹一吹头发,抱歉没能为你再围一次围巾,抱歉没能再好好抱抱你,抱歉没能再多说几句爱你……
抱歉没有给你留下一个美好而完整的过去,抱歉不敢承诺给你一个光明而幸福的未来,抱歉……
真的抱歉。
她就这么一遍遍地,对着因自而己受伤的珍宝说着对不起,她早已经数不清说了多少次,直到捧着脸颊的手触到了带着余温的泪,顾绥慌乱地想要替人抹去,却是越抹越多:“别哭呀阿姝……都是我不好……不哭……不哭了啊。”
商姝把手捂在心口,依旧固执地咬着唇流泪。
眼泪咸涩,她一点都不喜欢。
这声迟了三年的对不起,就在这么一个平凡的下午,在两人苦涩的眼泪中,毫无预兆的飘进了商姝的耳朵,也钻进了她的心。
她尝试着说服自己,不如就先用这声声对不起,换她晚点再去追究那个答案吧?
“阿姝……我陪你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见商姝终于不再落泪,顾绥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她的语气温柔,还掺杂着些许恳求。
见商姝犹豫着不肯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没事的阿姝,不要怕,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把我忘了,就算你忘了,我再陪你慢慢想起来就是了。”
“忘了就忘了,谁要再想起你。”商姝吸着鼻子嘴硬道。
这算是答应了,顾绥抽过几张面纸塞到人手里,看着商姝用力地擤着鼻涕,她只觉得心疼又可爱。
“肩膀确实应该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她边回想,边一一回答着商姝刚才那些被自己草草敷衍的问题。
“公司的话,我还是会去的。”毕竟想要追人,就算只是坐在公司陪她忙也是好的,顾绥想着。
“还有……对,罗薇她们发的声明我也看过了,解决了这件事,应该能稍微松口气了吧?”她单手托着脖子,盯着商姝的脸。
商姝咬腮,白了她一眼:“这不是会好好讲话,偏要在那边气人。”
“是,大小姐教训的是。”顾绥弯弯唇,哄着人道。
商姝将手里的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揉了揉发痒的眼睛开口道:“那你下周出国的事……”
“嗯,可能要待一周。”顾绥拧开了那瓶巴黎水,重新递到人手上,“一周很快的。”
意思是,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太想我。
“哦。”商姝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喝了一口巴黎水,是青柠味的。
“她们怎么还不回来?”顾绥说着就掏出手机,打算给顾相宜发去信息。
“咳……咳咳。”见她这般举动,商姝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主线任务”,想阻止一下顾绥,却一口气没倒顺,被水呛得猛咳起来。
顾绥当即丢下手机,轻轻拍着人的背替她顺气,一边念着:“慢点……”
这……也勉强算歪打正着吧。
*
林琅在原地愣了半天,还没从“我、喜、欢、你、”四个大字中缓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孩,她清了清嗓子:“行,我知道了。”
显然,她并没有相信。
顾相宜见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登时有点委屈:“我是认真的。”
林琅见人还不肯罢休,便将一只手插在腰上说道:“好啊,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咱们一共才见了三面,你说出十条,我就信你。”
顾相宜涨红了脸,随即依旧觉得有点委屈,她的确说不出十条,可喜欢这种事,不就是一种感觉吗。
见小姑娘说不出话,林琅似乎早有预料,她拍了拍顾相宜的肩膀说道:“姐姐呢确实长得不错,你对我有好感很正常,但是以后呢,不要那么容易对别人说喜欢,你这么乖,容易被骗走。”
看着顾相宜委屈巴巴的样子,林琅差点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于是她继续追问道:“记得了没?”
“知道了……”顾相宜蔫蔫地回道,她才没那么傻,她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跟人说喜欢,虽然没奢求得到什么回应,但至少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却收获了一串来自姐姐的教育。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一会她们该着急了。”林琅扬了扬脑袋,走在了前面。
顾相宜也默默跟了上去,可她却觉得,人家两个没准正好事将近,才没空管她们两个人在干嘛呢。
*
等林琅和顾相宜回到包厢时,看见的便是商姝和顾绥一派祥和的景象,只是这两人的眼睛怎么都红红的……
林琅和商姝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一个歪了歪头,一个咬了咬下唇。
这是……哭过了?
发现这一点的顾相宜显然比林琅更为惊讶,毕竟以她对顾绥的了解,这个地球上能让她落泪的人事物,大概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商姝避开林琅好奇地眼神,转头看向身旁的顾绥:“你跟相宜是不是还有事要说,我们两个要不就先……”
“没……没什么急事!”顾相宜一边抢答,一边在心里默默赞扬自己助人为乐的美好品德,她可是还伤着心呢。
随后她又看着顾绥补充道:“是吧小姨,我们再找时间回家说就行了。”
顾绥眉弓轻挑了下,不置可否。
林琅也识趣地伸出大拇指往门边指了指:“那你们继续,我得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出去。”顾相宜叫住了正要拉门的林琅,随后朝沙发上的两人晃了晃捏着的手机,“我妈找我了,小姨你不用管我,有司机送我回去。”
她可没兴趣在这当电灯泡,况且顾祺是真的给她发了信息,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而已。
说完,她便跟着林琅一起走了出去。
“……”商姝扶额,以为这两位要出去再续前缘,不解林琅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当面拐走人家外甥女。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商姝闻声回头,见顾绥正望着她。
只是“好”字还没出口,手机便不合时宜地震了一下,她只好先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商韦两个大字,她莫名有些心慌。
【商韦:今晚回家。】
短短四个字,仿佛商韦对她的妥协势在必得。
看了眼身旁的顾绥,又想起上次在商家时商韦的话,她不得不承认,他赌对了,从前她看淡生死,商韦对她束手无策,可如今却不一样了,顾绥的确是她的软肋。
前一次迎接自己的是相亲和巴掌,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没事吧?”顾绥瞥见了那个名字,又见商姝脸色逐渐难看,心也跟着高悬起来。
商姝将手机熄屏,扯出一丝难看的笑:“鸿门宴,可能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想到上次商姝回去的经历,顾绥一阵后怕。
她根本不在乎到底因为什么,她只知道商姝受了很重的伤,要是她没能发现她被人带走,没能及时送她去医院,她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我陪你一起去。”顾绥面色冷得吓人。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不行。”商姝拒绝地飞快。
正因为商韦知道她们的事,她才如此被动,她更不能再让顾绥陪她一起涉险。
她努力将事情说的轻松:“你放心,我不跟他吵架就是了。”
“你让我怎么放心?”顾绥不吃这一套,眉头拧得更紧。
商姝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只好提出折中的办法:“那我结束后给你发信息,行吗?”
她想,这样至少能让人心里有底了吧。
顾绥没答应,从沙发上站起身说了句:“我送你。”
即使商姝嘴上宽慰着她,她却依旧看出了那份坐立难安,如果必须要去,那倒不如速战速决。
商姝见人像是松口了的样子,便乖乖跟着出门上了车。
坐进轿跑的副驾,她强打起精神笑道:“怎么不开机场那辆了?”
顾绥单手扶着方向盘,轻轻摇头没回答,她听出了商姝的强颜欢笑。
商姝也没再说什么,她现在的确没办法想太多了,只是望着窗外逐渐熟悉的街景,将手紧紧攥在一起。
车很快就开到了商家别墅大门外。
“等我结束就给你发消息。”
“我也不确定要多久,你不用等我。”
“你别担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回去开车小心,不要分神。”
商姝望着不远处那栋建筑,一口气说了很多,她伸手去解安全带,却摸了半天也没摸准卡扣。
顾绥听着,她知道商姝这是在紧张,她偏过头替人按开卡扣,指尖触到了那只冰凉的手。
“阿姝。”她捉住那只纤手,盯着商姝微微闪动的眸沉声开口,“不怕,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商姝看着顾绥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尾音微微颤抖着说了声:“好。”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了。
*
商家别墅,商知意房间内。
冯媛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佣人为女儿换上第十七套礼服。
商知意站在衣帽间正中央,面上露出些许疲惫:“妈,还有多少啊,刚才那些不是挺好看的吗,差不多算了……”
冯媛靠在沙发上“啧”了一声:“到底是不是你订婚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精挑细选一件最好看的了。”
紧接着冯媛用手指在空中转了几圈,商知意看着母亲的手势叹了口气,在原地转了起来。
“这些都是找米兰有名的设计师为你量身定制的,妈妈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你穿得够贵重够好看,到时候订婚宴上才不会让人家看扁我们商家,等订婚宴之后,你的婚纱也要开始好好准备……”
冯媛絮絮叨叨个不停,商知意似乎被她说动,跟着连连点头。
等来到第十八套,冯媛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随后站起身来到商知意身后,亲自为女儿拉上拉链:“今天她会回来,一会别哭丧着脸,听到没有。”
“我当然知道。”商知意低头看了看礼服深v的领口,对着宽大的全身镜又往下拽了拽,“可是这样我还怎么进公司啊?”
自从她上次在商姝面前狼狈败北,她就跟母亲软磨硬泡说要进商家集团工作,想着等她彻底坐上了核心位置,就再也不用受商姝的气了。
可她也知道,让她进入集团或者和陈家联姻,两者只能选其一是父亲的意思,只是她还是不明白母亲为何选择的是后者。
冯媛在人背后皱了皱眉,从镜子里看着女儿的脸:“你懂什么,你以为在公司轻松啊?”
她最是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几斤几两,从小惯养着长大,性格骄纵,没有一点心机,连商姝都斗不过,还想着进集团叱咤风云,她料想商韦也是清楚的,因此断然不会真的培养她,所以她不如趁早断了她这个念想,把希望寄托在商识情身上。
她将商知意的头发拨到一侧肩头,补充道:“再说了,陈煜从高中就对你有意思,现在也是百般殷勤,结婚以后你就过妈妈这样的生活,不好啊?”
她口中的陈煜,正是今晚的话题中心,商知意的订婚对象。
她很早就为女儿相中了坐拥嘉华传媒的陈家,一来,陈家和她的母家冯家关系不错;二来,陈煜那小子对商知意也有情;三来,也是她用来说服商韦的一点,即商家的形象产业太过薄弱,算起来就只有商姝的珠宝品牌撑着,还似乎有要有脱离集团自立门户的迹象,而陈家的传媒优势刚好可以弥补这一点。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毕竟那珠宝品牌是何兰黛留下的产物,还被商姝弄的风生水起,这多少让她这个商家女主人活在了阴影之下。
商知意撅起嘴:“我没说不好,只是……”
只是这样她还怎么压商姝一头呢。
“好啦,这套不错,换下来吧,一会该下楼吃饭了。”冯媛拍了拍商知意的肩膀,“还有,看着点你的猫,你爸爸不喜欢猫乱跑。”
她说的是一只陈煜最近送给商知意的布偶猫。
商知意“哦”了一声,看着冯媛离开了衣帽间,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两眼。
*
商姝踏进商家别墅,明显感觉打扫的佣人变多了,她心中嗤笑,商家莫不是现在就开始准备迎新年了。
“姐……你回来了。”
商姝迎面碰上了商识情,她淡淡应了声,对这个乖顺的妹妹,她虽不亲近,却也不讨厌,至少比商知意好多了。
“上次……你不要紧吧?”商识情捏着衣角,犹豫再三还是关心道,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商韦动手,属实给她吓得不轻。
商姝微微颔首,面上没什么波澜:“嗯,他呢?”
比起寒暄,她更想知道商韦叫她回来的目的。
商识情自然知道那个“他”说的是谁,刚张了张嘴,就见冯媛搀着商韦从楼上走下来,她忙撤了撤步子,和商姝拉开了些许距离。
商姝看着商识情下意识地后退,只觉得又可悲又好笑,她知道商识情本性是善良的,只不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敢在冯媛和商知意看不见的地方,才敢给予自己一些关心,永远都在本心和顺从间苦苦挣扎。
“爸,妈。”商识情对着走来的二人乖巧地轻唤。
商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抽动了两下,依旧盯着来人没有作声。
“来了?”商韦轻飘飘地丢了句,“先吃饭吧,正好有事要说。”说着就和冯媛往餐厅走去。
商姝本想拒绝,她才没兴趣和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但她想起自己才答应顾绥不和商韦吵架,于是不情愿地抬腿跟了上去。
来到餐桌前,她刻意选了个离几人较远的位置落座,又扫了眼四周,没看见商知意的身影,她就静静坐着,等看这些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过了一会,商知意才姗姗来迟,她的怀里抱着一只圆润的布偶猫,那猫生得好看,毛长而顺滑,有着一双漂亮的蓝宝石般的眼睛,正懒懒地依偎在它的主人怀里,本该十分惹人怜爱,可商姝看了却莫名觉得胆寒——
作者有话说:大家周末愉快[猫爪]
第32章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
商姝九岁那年, 六岁的商知意求着冯媛给她买了一只布偶猫,那猫儿长得好看,性子也乖巧, 商知意给它起名叫作茉莉。
茉莉, 多么美好的名字, 本应是纯白, 善良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商姝因思念何兰黛,忍不住去了仓库翻找母亲被收起来的遗物,可当她再回到自己卧室时,却发现卧室的门和窗都大敞着。
她四下里张望, 却没看见一个佣人, 于是她只好拖着瘦小的身躯自己去关, 那窗户的把手被推的好远,好不容易摸到, 却又重得无法拉回。
而再过了不到一会的功夫,商知意就哭哭啼啼地拉着冯媛冲进来, 指着正在窗边摇摇欲坠的她, 说是她故意放走了那只布偶猫。
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当她拼命解释, 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那个一直照顾她起居的保姆时, 换来的那句冰冷的:“我最后看见茉莉……的确是进到大小姐房间了。”
那时的她还傻傻的以为,冯媛至少会给她个机会辩解, 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哦错了,是两面之词。
可惜迎接她的,是冯媛火辣辣的耳光,那长长的, 娇艳欲滴的指甲划过脸颊的触感,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冯媛冠冕堂皇的说着“怎么能这样对妹妹的宠物”,还有什么“没想到她这么小就学会了撒谎”。
小小的她就这么无助而委屈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商知意得意的神色,冯媛凌厉的嘴脸,还有保姆那不敢抬起的眼睛,她只觉得一切都荒谬极了。
直至今日,她仍旧不清楚茉莉的下落,可她却早已懂得了,人都是趋炎附势,趋利避害的动物,而彼时的那个家,早已经没有了她这个“遗害”的位置。
她看着商知意抱着猫缓缓入座,对着那猫神情宠溺,时不时轻瞟她一眼,仿佛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一样。
“该吃饭了,抱着它做什么。”商韦有些不悦地开口,这才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
商知意望了下眉头紧皱的冯媛,撇了撇嘴,将猫递给了一旁的佣人。
商姝动了动,把腿叠搭放着,扫了眼飘落在地上的猫毛。
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布着菜,直到最后一个人替商姝斟好了酒,商韦这才面色稍缓地开口:“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想宣布知意即将和陈家订婚的喜讯。”
商姝知道这话是专门为了说给自己听的。
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过并不是意外人选,因为林琅之前早已给她打过了预防针,而是意外这订婚的速度之快。
“订婚宴就定在了下周,到时候澳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说着,商韦深深看了眼商姝,“我们一家人,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商姝知道商韦看重面子,商家里面闹成什么样他不管,只是在外一定要看着家宅和睦才行,而和谐相处的继母和继女,无疑是他打造完美人夫、人父形象的最佳选择,当真是虚伪至极。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商姝又想到了顾绥。
不知道顾家人会不会来……
她不能给商韦机会和顾绥碰面,甚至顾家人也最好不要,这事恐怕还得和顾绥商量商量。
商姝沉默了半晌将腿放下,看着商知意玩味地说了句:“恭喜啊。”随后她冷下脸看向商韦,“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商韦咬了咬牙,看不出商姝的态度,只好又说道:“我说的话你好好……”
“我会去。”商姝从座位上起身,“不过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麻烦别让我折腾一趟了。”
说完她将餐巾丢在椅子上:“不用送了,你们一家人,用餐愉快。”
商姝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了商韦的咳嗽声,还有商知意那刺耳的骂声。
既然用威胁这一招,那就得做好被她恶心的准备。
更何况,这已经算很收敛了。
*
顾绥一直盯着商家的大门,越等越心慌,最后坐不住索性站在外面吹风。
于是等商姝从商家别墅出来,就看见顾绥站在车外,倚着车门等她。
顾绥见人没事,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地。
商姝望着对方,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阿姝,不要跑。”顾绥见小姑娘还踩着高跟鞋,只觉得可爱又无奈,她弯了弯唇快步迎了上去。
商姝来到她身旁轻轻喘着气,抬头就陷入了那双宠溺的眸。
“你不冷吗?”她看着顾绥微红的脸颊问道。
“不冷,快上车吧。”顾绥笑着替人拉开车门。
车里一直开着暖风,温度刚刚好,商姝坐进车里搓了搓手,整个人被温暖包围。
顾绥绕到另一边坐进了主驾,心也跟着商姝一起放松下来。
“不紧张了?”顾绥边系着安全带边对着人笑。
商姝见被她看穿,有点难为情,只是依旧嘴硬:“我没紧张。”
顾绥握着方向盘点头轻笑,发动了轿跑。
商姝倒罕见地没生气,她头一次仔细地端详起顾绥开车的样子,清晰的下颌,高挺的鼻子,微微压低的眉眼,还有那修长骨感的手。
认真,好看,还有点……
感觉到脸逐渐开始烧,商姝急忙叫停了这荒唐的想法,她有些不自然地把头扭向了窗外。
“好看吗?”
顾绥的声音飘入她的耳朵,清冷却发烫。
“什……什么好看吗……”商姝没回头,眼神有些心虚地跟着倒退的街景飞移。
顾绥瞄了眼小姑娘已经熟透的耳朵,噙着笑,用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说……”
“风景。”
商姝抿抿唇,就着夜色透过车窗看向顾绥的脸,这人是真的好看,就是这张嘴……
太撩人。
“不好看。”她倔强地咬腮回道。
顾绥望着前路,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对了。”商姝这才想起正事,“商韦叫我过去,是为了让我下周去商知意的订婚宴。”
自己不说,对方也不问,在这些事上,顾绥倒是很有边界感。
她继续:“嘉华传媒的陈家,你了解吗?”
顾绥沉吟片刻,淡淡开口:“嘉华在传媒界算是光镜的竞争对手之一,但背后的陈家我就不熟了。”
商姝继续追问:“那……顾家人呢?我是说除了你之外的……”
听顾绥的话,她本来稍稍放下了心,可转念一想,顾绥也是个常年呆在国外,又不喜欢参加这些社交的主,自然对澳城的关系网不熟。
她急切地想确认,以顾家的关系到底会不会去商陈两家的订婚宴。
“你不想顾家人去?”顾绥立刻猜到了商姝的想法。
商姝一时语塞,这人怎么这么聪明?早知道自己就直接问了。
“嗯。”她尴尬的点点头。
“好。”顾绥直接应下。
商姝歪歪脑袋:“你……都不问问我原因?”
顾绥稳稳停在红绿灯前,手搭在方向盘上:“你想说的话,我很乐意听,不想的话,那就不重要。”
商姝的心怦怦直跳。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顾绥从来都是这样,任由她去想,任由她去做,游刃有余地帮她解决一切麻烦,再站到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接住她的坠落。
“当年我的心理医生是商韦找的,所以……”所以他知道我们的事。
商姝张了张嘴,自己都觉得这话没头没尾,毫无逻辑。
听到那四个字,顾绥眉头轻拧,内心又开始揪痛。
“你怕他把我们的关系告诉顾家是吗?”绿灯亮起,顾绥踩下油门。
商姝惊愕地看着对方,唇轻轻翕动,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见她默认,顾绥面色逐渐冷下来,她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商姝也识趣地将头别向一旁,轻轻靠在头枕上。
街灯拉长了轿跑的影子,两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回到了颐景湾。
“你……在生气吗?”商姝见顾绥面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顾绥大方承认,“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商姝急忙解释:“我这不是怕对你影响不好吗,毕竟这里不是爱城。”
顾绥见她没否认,有些用力地解开安全带,将胳膊抱在胸前:“你觉得我在意这些?”
“可是我在意。”商姝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
她在意,她在意的要命,因为顾绥和她不一样。
她从小如履薄冰,早早洞悉了世间冷暖,人性凉薄。
澳城这些老古董的话她听多了,他们自私,虚伪,站在道德制高点束缚着别人的人生。
不合他们的意就是错,不听他们的话就是丢脸,就是离经叛道,有悖伦常。
他们说她撒谎,她就是撒谎,说她玩世不恭,那她就荒唐给他们看。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早就失去了,或者不如说她从未拥有过。
可顾绥不一样。
在她眼中,顾绥生来就该是矜贵的,骄傲的,无暇的。
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双爱她的父母,有疼她的姐姐,崇拜她的外甥女。
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她才貌双全,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该入她怀中。
顾绥就应该是那高悬而清冷的月,不该被那些无谓的世俗染指,不该像她一样背负莫须有的罪责。
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商姝扯了扯衣领深呼吸,她感觉有些胸闷。
沉默。
半晌,顾绥才发出一声轻叹,兀自垂着头,盯着那修长的指尖。
“阿姝,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爱城还是这里……”
她抬起头,像是要深深陷入那双眼眸。
“我喜欢你这件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第33章 我有点舍不得走了。
这算是……
又一次告白吗?
商姝觉得她的心里好像在下雪, 是爱城深冬的那种鹅毛大雪,是将整个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的那种大雪。
她很喜欢雪,只可惜澳城从不下雪, 这二十五年里, 她飞到过许多国家去看, 她也常常想, 如果澳城能下雪就好了,那一定会很美。
而今天,这个愿望似乎实现了。
那宛如糖霜般奶白的雪,正一点点铺满她的玫瑰堂。
“明天见。”顾绥替商姝整了整那被扯歪的领口,柔声道别。
“如果做噩梦的话, 可以打给我, 不管多晚都可以。”
“嗯。”商姝将头埋得很低, 只发出一个单音节。
滚烫的脸颊,落雪的心脏, 她的世界正在经历冰火两重天。
*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平稳而飞快。
商姝拒绝了顾绥每天来颐景湾接送她的请求,因为她觉得这样实在太折腾了, 还容易把她家的司机搞失业。
可顾绥说这是追人最起码的诚意, 商姝拗不过她, 只好跟她好好商量, 最终妥协为下班送她回家。
于是每晚, 顾绥都送她到颐景湾门口,下车前叮嘱一些小事, 再同她柔声道别。
但,仅止于此。
这不由得让商姝想到了那句——发乎情,止乎礼义。
这很克制,很顾绥。
顾绥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拆线了, 商姝知道,她是怕她看了会难过,所以故意挑了个她在忙的时候去了。
两人还商量好,等顾绥回来就找个时间,陪她再去见梁宛之。
春夏系列最后的两张手稿也完成了,商姝在原有的主题上增加了重瓣百合的元素,这是她从沪城回来之后就有的想法。
项链以水滴形爪镶黄钻为主石,在一侧点缀上雪花镶白钻百合花瓣,重瓣叠层,光影自由地穿梭其间流动闪烁;耳环同样采用配套的黄钻,18K金呈波浪弧的流苏链条从宝石上方的单片花瓣垂下,末端点缀着细小的白钻,随耳动摇曳,轻盈灵动。
她把这个系列命名为:
“Flowing Lily(流光百合)”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顾绥和顾相宜出国的这天。
商姝到达FBO时,见顾祺正在大厅里和对面的两人说着话。
她缓缓吐了口气向前走去,闻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氛,心情有点复杂。
气味引发的回忆,往往比视觉和听觉触发的那些更生动,更情绪化,也更难忘。
这FBO她之前的确来过一次,三年前,不太美妙的记忆。
该死的普鲁斯特效应。
“去吧,小姑娘来送你了。”顾祺抬了抬下巴,对着顾绥说道。
顾绥闻言转过身,就见商姝正站在不远处的阳光里,优雅,迷人。
小姑娘敞着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叠穿着米色的高领内搭还有一件针织开衫,脖子上戴了条珍珠项链,下面是条盖过脚踝的白色真丝缎半裙,裙摆随着人的脚步在光影里轻摆,美得不可方物。
“来送我,怎么穿得这么好看?”顾绥来到人身边,眉眼弯弯。
商姝将手揣进大衣口袋,试着对她的夸赞免疫:“我哪天穿得不好看。”
嘴上虽然说着,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暗喜,因为她今天确实有稍微打扮一下。
顾绥笑,随后将上身微微前倾,凑的近了些:“今天特别好看,好看到……我有点舍不得走了。”
商姝耳朵倏地红了,她下意识扫了眼远处的顾祺二人,生怕被人听到。
顾绥今天穿了双马丁靴,本来就比自己高一些的身高,如今又高了一截,于是这个动作就多少带了些宠溺的意味。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会撩!
她真的怀疑那个清冷禁欲的顾绥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商姝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顾绥的右肩,将人轻轻推远了点:“大庭广众的……你别闹。”
顾绥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算上她们,才总共没超过十个人。
她无奈地敛了敛笑意,开始认真地看着商姝的眸说道:“冬令时,澳城和伦城的时差是八个小时,所以从你睡觉到你醒来,我应该都会在。”
“你又知道我什么时候要睡觉……”
商姝知道顾绥的言外之意是之前提过的,做噩梦可以打给她那件事。
顾绥倒也习惯了她的嘴硬,知道人把话听进去了就好。
她继续重复起那些老套的叮嘱:“烟还是要少抽……”
“酒也要少喝,你都和我说了好多次了。”商姝丝滑地接过那没说完的话,嗔怪起顾绥的唠叨,“就去一周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一年呢……”
顾绥一怔,随后哑然失笑。
两人的这一系列举动,在暗中观察的顾祺和顾相宜眼里,那可是相当暧昧。
“啧,没看出来,原来我小姨这么爱笑。”顾相宜翘着二郎腿,手里举着一个瑞士卷,将脑袋时不时歪过去看。
顾祺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当顾相宜的妈了,转而化成了和人一起八卦的小姐妹。
她抿了口咖啡:“这叫什么来着,有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顾相宜往嘴里塞了口瑞士卷,对“恋爱”二字表示怀疑:“人家商姝姐好像还没答应呢吧?”
听着这有些差辈的称呼,顾祺觉得有点意思:“以我对我妹的了解,我赌……估计今年是悬了。”
“我投一票反对。”顾相宜摇摇头,“这种事你得仔细观察才能下定论,你看,商姝姐跟我小姨说两句话耳朵都红了,我觉得有戏。”
“你小姨口风严得很,你这趟多打听打听,回来跟我分享。”顾祺下达命令,想着顾绥跟顾相宜这种年轻人,或许还有些话讲。
“收到,母亲大人。”顾相宜掸了掸手,接下了这个任务。
礼宾笑眯眯地走到顾相宜身旁温声提醒:“顾小姐,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您这边请。”
顾相宜看了眼不远处也被提醒的顾绥,站起身和顾祺道别:“那我就走喽。”
顾祺点点头,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叮嘱,毕竟只是去一周而已,还有亲小姨陪着,她自然是一万个放心。
而另一边的两人可就没这么干脆了。
“那……你落地给我发消息。”商姝垂着眸,分别的一刻还是多少有些不舍。
“一定要落地才能发吗?”顾绥勾勾唇,歪着头去看她的眼睛,“飞机上有Wi-Fi,打视频也很流畅的那种。”
“谁要跟你打视频……我很忙的好不好。”商姝闻言猛地抬头,随后心虚地重新把手揣回兜里,眼神四处飘着。
顾绥看着那熟透的耳朵,牵了牵人的袖口:“那辛苦商总,百忙之中还抽时间来送我。”
“一路平安。”商姝也不禁弯了唇角。
看着人走出两步后定在了原地,她正疑惑着,就见顾绥回身对着她说道:“好好吃饭。”
商姝见几个人都随着顾绥这一声看向自己,心中又暖又有些难为情。
怎么好像在嘱咐小朋友一样……
她咬着下唇摆摆手,也不管顾绥听不听得到,在原地小声回了句:“知道了。”
顾祺和她并肩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两人走过停机坪,登上飞机。
“阿绥很喜欢你。”顾祺盯着缓缓收起的舷梯,勾唇浅笑。
商姝偏头看了眼顾祺,见对方依旧盯着飞机,她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回什么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顾祺继续说道,“我想阿绥能和喜欢的人相处,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过程是开心的。”
“顾董……”
“不用和我那么生分,跟着阿绥一起叫姐姐就好了。”顾祺听着那蹩脚的称谓,看着商姝轻笑了两声。
“好……顾祺姐。”商姝点点头,被顾祺的这份交浅言深触动。
看着飞机缓缓驶离,商姝想起了什么,对着顾祺开口道:“还没来得及道谢,这次S&S的事能圆满解决,光镜帮了不少忙,谢谢顾祺姐。”
虽然她不知道顾祺忙着管整个集团,到底知不知道光镜传媒做的事,但她作为直接受益者,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你太客气了,毕竟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合作伙伴,这些都是光镜应该做的。”
顾祺满意地看着眼前懂事的小姑娘,不禁想起最早和她在林璀生日宴见面时的样子,那时小姑娘还对她颇有敌意,现在倒是托顾绥的福,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听得她心里发甜。
她抬腕看了看表:“本想请你喝杯咖啡坐下聊聊,可我一会还有个会,有点赶时间,下次有机会姐姐再请你吃饭。”
“好,顾祺姐你忙。”商姝应道,她自然知道对方是个大忙人,刚好自己一会也打算直接去公司了。
于是两人一起走出了候机室,简单道别后分别上了车,前后脚离开了FBO。
*
回到公司,商姝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手机。
都怪顾绥,让她在这往后的十几个小时里都忍不住期待。
她索性把手机一扣,打开电脑找点别的事忙。
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响起,宋兰也抱着平板走进来和商姝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本月要开始筹备澳城珠宝首饰展览会的布展,地点是澳城艺术博物馆……”
“周二要出席商小姐的订婚宴……”
“……”
“最后是,今晚七点需要出席博物馆举办的慈善晚宴,礼服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几天满脑子都想着要送顾绥,商姝差点忘了还有晚宴这件事的存在。
她靠在椅背上有些恍惚,一晃竟然都十二月了,一年又已经走到了尾声。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顾绥,就这么真真实实的,在她们分别的第四年里回到了她的身边。
第34章 学姐不记得我了吗?
夜幕下的永利皇宫宛如一个镶嵌在路氹金光大道上的巨型宝盒, 金光熠熠的镀膜玻璃倒影在环绕的人工湖里,入口处那座世界闻名的音乐喷泉,将水柱华丽地抛向天际。
今晚这场慈善晚宴算是珠宝展的前奏, 商姝作为参展方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之内, 亲自出席不仅代表着对澳城艺博这一主办方的重视, 同时也是个结识名流收藏家、慈善家以及拓宽各领域人脉的好机会。
商姝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缎面鱼尾长礼服, 低调却不失优雅。
身旁的宋兰也看到一位中年女人正端着酒杯朝二人走来,不着痕迹地附耳提醒了句:“商总,右手边,澳城艺博馆长纪楠。”
“商总,幸会。”纪楠不多时便来到了商姝身边。
“纪馆长。”商姝微笑着上前抬了抬手里的酒杯。
澳城艺术博物馆一直由纪家经营, 纪楠正是第三代馆长, 去年商姝和她在港城珠宝展上有过一面之缘。
“上次在港城就有幸见过贵公司的作品, 不论是工艺还是理念我都很喜欢,今年能在自己家门口再邀请您参展, 是我们博物馆的荣幸。”纪楠笑着说道。
“纪馆长抬爱了,澳城艺博承办过这么多大型的展览, 每次布展都很用心很有特色, 我也非常期待正式开展, 希望我们这次的展品能为贵馆增光添彩。”
商姝面上挂着笑意, 顺着纪楠的话回夸了几句。
两人的酒杯相碰, 发出悦耳的轻响,只见纪楠对着不远处摆了摆手, 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孩就走了过来。
“这是我女儿,前不久刚从加国回来,也是这次策展团队中的一员。”纪楠对着商姝介绍道。
随后她转向一旁的女孩:“Sonia,这是S&S的商总。”
被称作Sonia的女孩闻言, 立刻笑得灿烂,她向商姝伸出手:“商总您好,我是纪颂宁,可以叫我Sonia。”
“你好。”商姝微笑点头,浅浅回握了下纪颂宁的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Sonia一直很喜欢商总的作品,之前她人在加国时还托我帮忙拍下过收藏。”纪楠依旧面带笑意,在一旁的助理附耳说了两句话后继续道:“那你们先聊,我先失陪一下。”
商姝微微颔首,看着纪楠走向不远处和别人交谈起来,她回过头,将目光放在纪颂宁身上。
她对纪楠刚才的一番话做出回应:“能得纪小姐喜欢,我荣幸之至。”
岂料纪颂宁听完轻笑一声:“学姐不记得我了吗?”
商姝闻言一怔。
学姐?什么学姐?难怪自己刚刚觉得那名字很熟悉……
她脑子里快速过着自己的履历,大学应该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商姝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读于澳城国际学校,理由也很简单,商韦觉得一体化方便,但具体是方便了谁,答案显而易见。
正当商姝在脑中快速检索时,纪颂宁再次开了口:“有一次马术课前……你借了我头盔。”
听到这几个关键词,商姝模糊的印象这才渐渐浮现。
事情发生在她的十八岁,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午后。
和林琅才从餐厅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就见商知意拉着一群富家千金站在一旁神色飘忽,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林琅戳了戳她的肩膀:“喂,她又要干嘛?”
“不知道,没兴趣。”商姝白了不远处的商知意一眼,输入密码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想着只要别惹到自己头上,她就懒得理会商知意的小把戏。
豪门圈子本就不大,子女也都大多集中在这类贵族国际学校,因此圈内事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多多少少都对彼此的家事有些了解。
所以那时候,几乎全校都知道她和商知意水火不容。
至于没什么人敢欺负她这件事,还得多亏了她傲人的容貌以及花蝴蝶的社交风格,致使她的人缘还算不错。
“今晚Carley的泳池派对去不去?”商姝一边滑着手机,一边问着一旁的林琅。
林琅撇着嘴耸了耸肩:“算了吧,我生理期懒得动,马术课就够耗体力的了。”
说完,她也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会马术课的衣服和头盔,随后继续对商姝说道:“我先去换衣服。”
商姝靠在柜门上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着字,又应了几个派对的邀约。
蓦地,随着身旁响起几声输入密码的滴声后,爆发出了一声女孩小小的惊呼,紧接着就是商知意一行人刺耳的笑声。
商姝将手机揣进兜里,有些不耐烦地甩上柜门,想看看这群聒噪的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似乎还惊魂未定,对着自己的柜子死死咬着下唇。
商姝偏过头去看,只见那个写着“Sonia”名字的柜子里正躺着一些垃圾,旁边是一个顶部已经裂开的头盔,很明显是被人为砸坏的。
她见过这个女孩,上午在校长室,她们正讨论着身为转校生的一些手续问题。
商姝看了看女孩和商知意相同颜色的领结,走上前低声问道:“知道是谁弄的吗?”
女孩抬起氤氲的双眸,同样注意到了商姝那代表高年级的领结,随后可怜地摇了摇头。
“你先走吧,我来处理。”商姝沉声道。
“可……可是我一会还要上马术课……”女孩委屈巴巴地抹着眼泪。
商姝皱皱眉,思索片刻后再次打开柜子,将自己的头盔递给女孩:“你先去上课,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谢谢学姐……”女孩目光里满是感激,临走前还不忘看了眼商姝柜子上的名字。
送走了人,商姝抬眸看向角落的几位,她知道不管是不是商知意亲手做的,都一定少不了她的参与。
她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如果是商知意做的,那就算“家事”。
她缓缓走到商知意面前,对她抬了抬手指:“把你的柜子打开。”
见商姝靠近,商知意的那群小姐妹纷纷胆寒地往后退了几步,商知意却依旧一脸不服气:“凭什么?”
“我说,打开。”商姝看向商知意的眼神带了些狠厉,凑到人耳边小声警告,“别逼我说第三次,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商知意身子一颤,她知道商姝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而自己也没法像以前在家那样霸道,毕竟商姝连商韦都不怕了,更别提她这个狐假虎威的“妹妹”。
于是她不情不愿地走到柜子前打开,却觉得有些没面子地故意大声说道:“打开又怎样。”
商姝没理会她的大喊大叫,径直掏出了商知意的头盔,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
“商姝你还给我!这是我的头盔!”商知意边在后面追赶边叫着。
“哟,这又是闹哪出啊?”林琅碰巧从更衣室走出来,就看到了这滑稽的一幕,腹诽商姝刚才不是还说对这没兴趣。
“除暴安良啊,马术课我不去了。”商姝脚步未停,潇洒地给林琅撂下一句。
紧接着,她在商知意的拉扯下来到室外,望了望四周,最终挑选了一块看起来足够坚硬的大石头,她没犹豫,举起头盔就向上砸去。
几下过后,头盔顶端那镶嵌了珍珠母贝的地方早已四分五裂。
“你!你!”商知意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可是商韦特意托人给她买的意大利名牌,价值五千美金的Suomy Horse。
“不是喜欢欺负别人吗?”商姝将头盔丢还给商知意,揉着发痛的手腕,“明天,带上你那群狐朋狗友,给她道歉,不然你的东西我一样一样砸。”
商知意下唇都快咬出血来,她看了看不远处扒在墙角偷看的那几个富家千金,登时觉得丢脸丢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砸就砸,随便你砸好了。”
反正她不差这点东西和钱,坏了再买就是了,还要让商韦给她买更好的,她就不信商姝能一直咬着她不放。
商姝见人油盐不进,闭上眼轻笑了一声:“好,既然你不肯,那就别怪我把你贿赂老师改成绩的事告诉商韦了,你说这事……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妈的主意呢?”
商姝觉得好笑,关于发现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包。
有一天放学,她碰巧走的晚,刚好撞见一个眼熟的女人走进了商知意老师的办公室,手里还提着一个爱马仕的袋子。
她不会认错,因为那人正是当年指认她放走茉莉的佣人,而隔天,那名老师背上了一个显眼的拼色鳄鱼皮。
商知意脸色瞬间惨白,她不知道商姝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商姝不再管她,抬腿就要往里面走。
“我答应!”就在商姝即将踏入走廊的刹那,商知意做出了选择,“我会道歉,但是你也必须让那事过去。”
商姝站在廊上冷笑:“你好像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其实她知道,即使商韦知道这件事,也只会在家大发雷霆,至于学校这里,依旧会给商知意没底线地收拾残局,毕竟没人和钱有仇,只要给的足够多,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不过这些她也不在乎了,反正她马上就要毕业去爱城上大学,而这里的一切也都将和她再无关系。
后来,商姝因忙着准备出国前的事宜,就渐渐不怎么来学校了,只不过听林琅说,商知意的确当着一众人的面和那女孩道了歉,而她也一笑了之,渐渐忘了这件事。
“是你啊……”商姝缓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纪颂宁就是当年被商知意欺负的Sonia,看着眼前自信灿烂的女孩,她惊叹于她的变化之大。
第35章 我们两个来,合适吗?……
“嗯!”看着商姝想起自己, 纪颂宁重重点了点头,“那顶头盔……我一直有好好收着,学姐, 当年真的谢谢你, 不然我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商姝有些欣慰地笑笑:“还是你自己争气, 我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纪颂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随后“哦”了一声掏出手机:“都忘记说正事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后面布展的时候,我们少不了要联络。”
商姝回了声“好”,随后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宋兰也, 与她酒杯换手机, 和纪颂宁加了起来。
晚宴进行的很顺利, 竞拍环节商姝捐赠的珠宝被一众收藏家积极竞价,最后成功拍出时, 甚至比目标金额还超出了不少。
结束后,商姝正要上车, 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学姐!”纪颂宁提着礼服的裙摆, 一路小跑过来。
“Sonia, 怎么了?”商姝看着来人, 将踏上车的半只脚默默收回。
纪颂宁大方地拿出了一个珠宝匣捧在手里, 随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商姝看着那躺在天鹅绒内衬上的标准套,这正是刚才晚宴上竞拍的, 由她捐赠的那套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