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是我的良药 正文完结……
赵鼎丰住院这几个月, 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巨额遗产和股权的继承事宜全权交给了律师。
偶尔清醒的时候,嘴巴里念叨最多的名字并不是靳穆然,而是赵婧仪——他曾捧在手心里、决裂后再也不曾相见的女儿。
不过靳穆然从沈曼怡口中这件事时, 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深知人越接近死亡, 就会不断回想那些痛苦和遗憾。然而谁都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 懊悔也于事无补。
赵鼎丰的身后事有条不紊地进行,各路媒体将殡仪馆和赵家豪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问的问题也十分刁钻, 大部分都在求证靳穆然和赵鼎丰在世时关系不和睦的消息。而对于他空降鼎丰集团, 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态度,毕竟太年轻了。
“靳先生可不可以讲讲你和赵老生前关系紧张是否属实?”
“您之前从未在集团担任要职, 如今突然接手千亿帝国,是否意味着赵氏家族内部权力分配出现了问题?”
“有传闻你要将亲叔父和两位表兄赶出太平山豪宅,甚至要驱逐国外, 请问是否是真的?不怕被人诟病吗?”
靳穆然在黑衣人的护送下一路往外走,闻言停下来,看着把话筒怼到自己面前的记者,终于开了金口。
“感谢各位对本人家族事务的关心。你们刚才所提到的安排,都是我外祖生前留下的遗愿。作为后辈, 遵从长辈嘱托是分内之事。外祖毕生奉献给商界, 热心公益,希望大家让他安静从容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镜头前的年轻人五官立体凌厉,眉眼间颇有赵鼎丰当年的气势。
“至于各位对于我执掌鼎丰集团的关注, 来日方长, 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话音落地,现场的媒体都暗暗咂舌。
老爷子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对方竟然三言两语便将他们挡了回去。
况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记者们也不好意思再围着, 只好扛着设备散去。
……
赵裕丰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他大半辈子都在亲哥的庇护下过惯了家里有佣人环绕,出门有司机接送的奢华生活。忽然间让他搬出这座生活了数十年的宅子,等同于将他连根拔起。
谁稀罕那点信托金?连鼎丰集团一年利润的零头都不到。
更别提最近还紧急变卖了两个物业,就为了填窟窿。想想就心疼,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他哥那捞到的!
赵裕丰越想越生气,转头看了眼旁边不成器的赵明翰。辛苦辛苦攒下的家业被这个败家子败去不少!
自从花一个亿从澳岛赎回来后,赵明翰就越发耽于酒色,状如烂泥!要不是找了人专门看着,他还要继续去赌!
就这样的蠢货,怎么可能是那个心机深沉的靳穆然对手?
赵裕丰艰难地咽了口水,看向另一边的赵明决:“阿决,我们该不会真要搬出去吧?这样以后怎么在港城立足?”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脸面,不过他这个儿子很有主见,也有野心和计谋,比小儿子要上道很多。
赵明决立在落地窗前,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搬,立刻搬。葬礼结束后,你和明翰直接飞往M国。”
赵裕丰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音量拔高:“你疯了?这要让全港岛看笑话的!你赶紧想想别的办法!”
“我已经在M国安排好了一切,你和明翰短时间内不要回港。”
赵裕丰终于反应过来,迟疑道:“你……要做什么?”
“总之您放心,看不了多久笑话。”赵明决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如果靳穆然消失,赵家还能轮到谁做主?”
……
宁笙被桂姨劝着勉强吃了几口,食不知味,应付完便转身上了楼。
想去书房画点什么,却心烦意乱,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知道哥哥现在很忙——要处理后事,要应付媒体,还要提防虎视眈眈的赵明决兄弟。
这时候,乖乖待在家里等消息,就是对哥哥最大的支持。
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宁笙依然忍不住担心。
而且……赵鼎丰毕竟是哥哥的亲外祖父,哪怕两人之间有隔阂,依然会很伤心吧。
他哥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正想着事情,手机在枕边震动起来时,宁笙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备注,瞬间回过神,连忙按下接听键。
“宝宝……”
靳穆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起来有点沙哑,背景是嘈杂模糊的人声。
“哥哥!”宁笙握紧手机,心脏揪紧,“你还好吗?”
“我没事,桂姨给我打电话说你晚饭没吃什么,很不乖。我出门的时候,你是不是答应过哥哥什么?”
宁笙撇嘴,这桂姨告状也太快了,闷闷不乐道:“我有吃的好吧,就是没什么胃口,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背景音渐渐远去,像是靳穆然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葬礼定在下周。”他的声音低沉,“这边事情很多,我还要待几天。”
“嗯。”宁笙乖巧应着,却又忍不住担心,“哥哥别累坏了。”
“好,宝宝在家里等我。不许熬夜画画玩游戏,也要按时吃饭,回来哥哥要检查你体重。晚上睡不着的话,让桂姨给你热蜂蜜牛奶,喝了对睡眠有帮助。”
靳穆然细细叮嘱着,宁笙听着心里酸酸的,旁边隐约传来下属压低声音的汇报,大概是又要去忙了。
“知道了,哥哥。”
挂断电话后,宁笙再也睡不着了。
他翻看着新闻里靳穆然的身影,哪怕只是模糊的侧影,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重氛围。
接下来的两天,靳穆然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每次和宁笙打电话,对面都是混乱嘈杂的声音。
普通话、粤语、英语几种语言混合在一起,似乎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凌晨,宁笙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开门。还没睁开眼,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剪裁利落的西装外套贴着睡衣,激得他轻轻一颤,醒了过来。
“哥哥?”他睡眼朦胧地唤道,下意识回抱住对方。
靳穆然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深深呼吸。宁笙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味和深夜的露水气息。
“你身上好冰……”宁笙小声说着,却将他抱得更紧,用自己暖烘烘的手心轻抚男人的脊背。
黑暗中,靳穆然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很想你,想到快疯了。”
“我也是。”宁笙在他怀里蹭了蹭,“有时候做梦梦到你回家了,结果一睁眼房间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宝宝,对不起。”他的声音闷在宁笙的颈间,“是哥哥做的不好。”
这样脆弱的靳穆然让宁笙心头一软。
他仰起头,在黑暗中找到靳穆然的唇,轻轻贴了上去。
像是两个在沙漠迷路的旅人,忽然找到了甘甜的水源。靳穆然立刻反客为主,又深又重地含着他的唇辗吸·吮。
宁笙的舌头叫他狠狠含住,拼命汲取着口腔里的水分。里面又热又湿,独属于他家宝贝的香味钻出来。
不知道亲了多久,两人的呼吸依然深深纠缠在一起。宁笙眸光潋滟,双腿勾住了他哥的腰,手臂搂住他不愿意撒手。那是一种融入骨血的缠绵和思念。
思念将两个人都逼成了困兽。
“宝宝,”靳穆然稳了稳呼吸,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缱绻:“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非常、非常地忙。”
宁笙抬起头,在昏暗中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其实不用说他也猜到了。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他哥会在权力迭代中,攀上更高的顶峰。
随之而来的代价就是忙碌,像现在这样几天才能回一次家,每次打电话也是匆匆忙忙的情况会越来越多。
“港城那边有很多事要处理,集团内部也有很多问题要交接。”他顿了顿,“你愿不愿意……陪我去港城住一段时间?”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边的氛围。”靳穆然指腹轻抚过他的脸颊,“但是见不到你,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无时无刻不在想宁笙在做什么,有没有穿够衣服,有没有好好吃饭。也怕他不听话到处乱跑,被坏人盯上。
所以这些天,自己明明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却还是忍不住连夜赶回来,就为了看他一眼。
只有将宁笙像这样抱在怀里,一颗悬着的心才能稍微放下。
宁笙摸了摸他哥脸颊,好像瘦了些,下颌线愈发锋利,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不好好吃饭的人是哥哥吧?都瘦了……你脸上有点肉才更帅!”
靳穆然被他逗得笑了一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胸口微微颤动着:“宝宝如果想继续在海大上课,哥哥就安排人接送你。又或者你愿意的话,哥哥可以帮你申请港大的交换生。总之,我会安排好你的一切。你只需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宁笙望着他眼底的疲惫,想起新闻里那些关于豪门争斗的报道。
他知道此刻的靳穆然正处在风口浪尖,却还是为了见他一面,不惜在两地之间奔波。
“哥哥,你看起来好憔悴,本来年纪就不小了。这下更显老咯。”
靳穆然垂眸望着他:“笙笙是在嫌弃哥哥了?”
宁笙主动凑上前吻了吻他的下巴,小声嘟囔着,“没有嫌弃啦,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至于港城……哥哥需要的话,我去就是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了。我会很心疼的!”
靳穆然他收紧手臂,将宁笙牢牢锁在怀里:“好,我答应你。”
……
桂姨和佣人们帮忙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宁笙先跟着靳穆然住到了浅水湾的新家。
他哥买来已经有段时间了,装修和家具都是按宁笙喜欢的风格置办。
房子比宁笙想象中更大,整个小区只有十几户人家。苍翠幽香的名贵树木错落有致,隐私性很好。
室内是象牙白与浅金主调的法式风格,雕花与落地窗勾勒出明亮轮廓。推开露台走出去,有个无边际泳池,可以看见和天空融为一体的亚洲最贵海岸线。
宁笙从小生活优渥,对金钱的概念并不清晰。即便如此,依然感受到了这套房子扑面而来的昂贵气息。
他越来越觉得靳穆然的钱包深不可测,吹了会儿微凉的海风,歪头问道:“哥哥,这个房子多少钱买的?”
“五个亿。”靳穆然盯着他趴在栏杆上看海的危险动作,怕他不小心掉下去。“业主是你的名字,单独持有。”
宁笙闻言睁大了眼睛,差点没站稳:“多少?五个亿!”
当初他兜里只有五百万,想在海城买个小公寓都犹豫半天。结果他哥轻描淡写,直接五个小目标给他拿下!
靳穆然忍无可忍,把人抱了下来,托着屁股:“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许做这种危险动作。”
宁笙下意识搂住哥哥脖子:“五个亿写我名字……哥哥不怕我明天就卖掉跑路?”
靳穆然抱着人往室内走,低头咬他耳尖:“是你的东西卖不卖随你,但是跑路……宝宝尽管可以跑一个试试看。海岛上的房子上次还没住腻是吗?”
宁笙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顺,差点忘记被他哥关在岛上的事情了。
回想那时候的靳穆然,真的有够疯!那也是他第一次清楚见识到他哥的手段,还有波涛汹涌的爱欲。
“哥哥是变态。”宁笙小声嘟囔,腿却诚实地缠紧他腰。
“再说一遍?”靳穆然作势要松手,吓得宁笙立刻噤声往他怀里钻。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正对着露台,另一边是一个超级豪华的衣帽间。透明的中岛摆满了他哥的袖扣手表和领带。
U形设计的几排衣柜,井然有序地挂好了他俩的衣服。看起来很亲密,就像新婚夫妇的婚房一样。
宁笙突然想起什么:“哥哥,以后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住了?”
他们虽然搬了过来浅水湾,但清庭路的家需要桂姨留守照看。
毕竟那些花花草草费了很多心思打理,还有湖里嗷嗷待哺的鱼。
而新家这边,宁笙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于是靳穆然只请了专门的做饭阿姨,外加几个钟点工打扫卫生。这样一来,就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了。
靳穆然将人放在真丝床褥上,俯身时阴影完全笼罩住他:“就我们两个不好吗?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宁笙耳根发烫,把脸埋进对方肩头,声音闷闷地:“好是好,就是有点舍不得桂姨。她自己在那也怪孤单的。”
“嗯。”靳穆然轻轻揉着他的后颈,“笙笙想她可以随时回家看看。也可以让她过来陪你一两天。”
宁笙想想也是,又不是天涯海角、生死相隔,想见面还是很容易的。
“那哥哥,我们能不能在泳池……”他们最荒唐的一次是在车里,大多数时候还是规规矩矩的在床上。
靳穆然低头看他泛红的耳尖,眼里带着笑意:“宝宝上次的漫画放哪里了?拿出来我们去泳池实践一下。”
宁笙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耳尖更红了,小声应道:“我开玩笑,你现在出门都有狗仔蹲着拍,他们万一跟到家里了怎么办?我可不想上风月版面。”
来港城生活其实各方面都还行,唯独是狗仔泛滥这一点不好。宁笙几乎每天都能刷到靳穆然的新闻推送,用词夸张犀利不说,还有掘地三尺的架势。
不仅将靳穆然在海城的过往一一翻了出来,甚至连宁笙的资料都被扒了出来,还给他起了外号!
什么宁家废物小少爷、千亿继承人的废物弟弟……
宁笙一想就来气!废物怎么啦?废物吃你家大米了吗?都怪他哥这么多年纵容自己,把他养成这样!
靳穆然知道小祖宗在气什么,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不用管那些狗仔,宝宝在哥哥心里是最棒最乖的。”
宁笙在他怀里哼哼了几声,“绘画社社长和我说,我的作品在画展上的反响很好,好几个人想出价买下呢!”
没错,他虽然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但在自己的领域还是有一定天赋的。人嘛,能做好一两件事就很不错了,像他哥这种样样精通的卷王是凤毛麟角。
“对方出多少钱,哥哥出双倍买下。”靳穆然一想到宁笙的作品落在别人手里,心底就掠过一丝不适。
笙笙的东西,只有属于他。
宁笙抬眸瞪了他哥一眼,有些无语地锤了他一下:“哥哥,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有人欣赏我好不好?”
每一个画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得到认可,这是灵魂上的共振,像哥哥这种满身铜臭的生意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靳穆然念着宁笙为了自己搬来港城,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他不开心,低头咬住他的唇含糊不清道:“好好好,笙笙乖一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
赵鼎丰的丧礼办得很体面隆重,港城各界知名的商政人士都有出席。靳穆然本不想宁笙出现在公众视线,但是宁笙闹了他一晚上,最终还是无奈同意了。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毕竟是他哥的外祖父,不论之前有什么恩怨,人都已经走了,他也很应该到场送他一程。
出门前靳穆然不停叮嘱宁笙跟紧自己,他听到耳朵都起了茧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丢了不成?
一路到了地方,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赵鼎丰的巨幅遗像悬挂正中。
宁笙安静地跟在靳穆然身后,清晰感受到自从踏入这里的一刻起,那些审视、好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过来。
靳穆然平时将他捂得太好了,就连八卦新闻上的照片也是高糊图。
第一次见到真人,只觉得宁笙年纪很小,举手投足带着骄矜散漫。
按理说被偷窥,大部分人都会装作不知道,可宁笙是个例外,他毫不避讳地直直回看,也不管对方尴不尴尬。
好感度【10%】【5%】【15%】……
他一一数过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行,不至于太差劲。
当然也有几个是负数。
宁笙眉头一皱,趴在他哥耳边说悄悄话,让他小心那几个人。
毕竟自己和他们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好感度确是负数……说明他们心里应该对靳穆然有很大的意见,也了解他在他哥心中的份量。所谓爱屋及乌,恨也是同样的道理。
靳穆然揉了揉宁笙的头发,“宝宝怎么知道他们是坏人?”小祖宗不是第一次提醒他了,每次都好像有什么特殊雷达一样,能提前预知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宁笙皱眉:“哥哥听就是了,我的眼睛就是尺!”
靳穆然扫了那些人一眼,大概心中有数,“行,都听宝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