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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赶集 夫夫甜蜜互喂点心

昨日卖货的钱还没在怀里捂热, 今日便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米是家里顶顶要紧的,十五文一斗的糙米,何云闲仔细挑了六斗, 估摸着够一家四口吃上三个月。

油盐酱醋这些调味也不能省, 林林总总又花了近二百文。

最后是包饺子要用的猪肉,这是林莲花多次叮嘱过要买来包饺子的, 四十文一斤的猪肉,他称了两斤多, 张屠户又多给他送了点,凑够三斤。

沉甸甸的物什提在手上,何云闲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当家方知柴米贵,赚时难, 花时却这般容易。

回到家后, 何云闲第一时间便将采买剩下的钱全交给了林莲花, 除开采买的钱外,一文不少。

晚饭自然是他们家盼了许久的猪肉白菜饺子。

一家人围坐桌边, 就着醋和蒜泥吃着热腾腾的猪肉饺子,吃得是满嘴油光,心满意足。

又是夜晚,何云闲早早就躺到床上了, 躺在里侧, 面朝墙壁背对着谢冬鹤。

谢冬鹤这回学乖了,没再傻乎乎地问为何只有一床被子。他默默脱了外衣, 掀开被子躺下,手臂极其自然地就环住了夫郎的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何云闲闭着眼睛, 只觉得这怀抱宽阔又温暖,熨帖着他微凉的脊背,叫他浑身都暖烘烘的。

谢冬鹤那只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在他腰侧摩挲了两下,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亵衣传来,让他心头一跳,连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那只手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老老实实地停在了原处,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谢冬鹤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何云闲的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便不再动了。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何云闲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但他很快便将这丝古怪的念头抛到脑后,听着身后平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入睡,这夜他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隔日早晨,谢家并不像昨日那么匆忙。

他们昨儿一口气把货都卖得差不多了,因此今天就不必那么忙碌了,只需要把家里剩下的兔子和野鸡卖了就成。

林莲花心情颇佳,特意用昨日煮饺子熬的猪油烙了几张饼。

那饼在热锅里烙得两面金黄,咬一口,外皮焦脆,内里却软和,浓郁的麦香混合着猪油特有的荤香,吃得人唇齿留香,手脚发暖。

她又从后院菜园里摘了些新鲜水灵的菜蔬,一并装上板车。

今日货物少,林莲花便只带着谢温温看摊,叫小两口去街上逛逛。

“去街上逛逛吧,整日忙活,也该松快松快。”

林莲花说着,顺手从钱匣子里抓了一大把散钱,塞到何云闲手里。

“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买,不用顾忌。”

何云闲看着手心里那堆铜钱,估摸着得有五六十文,顿时有些局促,像是被烫到一般:“我…我拿着?还是给我相公吧。”

林莲花笑道:“都一样,给你给他有什么分别?快拿着吧。”

何云闲抬眼看了看身旁的谢冬鹤,见他脸上并无半分不快,反而眼神温和,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钱收下,仔细数了数,拢共六十文,然后珍重地放进随身的旧钱袋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喧闹的集市上,一时无话。

他们二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此时更是无话。谢冬鹤身高马大,走得也快,步子一迈就抵得上何云闲两步。

何云闲需得小步快走才能跟上,不一会儿便面泛薄红,气息微喘。

他正想开口让前面的人慢些,却见谢冬鹤兀自在一家点心铺前停住了脚步。

铺子门口,伙计刚端出一锅新鲜出炉的椒盐牛舌饼,甜香混着咸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谢冬鹤想起夫郎似乎偏好甜软的食物,这饼闻着香,夫郎应该会喜欢。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便转身对何云闲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完就走向铺子,从怀里小心地数出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

何云闲只当他是要给娘和温温买,便安静地等在原地。

目光瞥见旁边的摊子在卖鸡蛋,品相不错,价钱也公道,一文钱一个,买多了还能便宜。他想起家里的鸡蛋快吃完了,便走过去,精挑细选了三十来个,花了三十文。

林莲花给他钱,其实是想让他给自个儿买些吃喝玩乐的,家里赚了一大笔钱,他这个大功臣自然也该享受享受。

只是何云闲在何家时,早就习惯了有钱只能买家用,压根没有“享受”这个意识。

那笔钱他全用来买必要的用品,一共有六十文,除开分给谢冬鹤的,买鸡蛋花了三十文,剩下的钱买了两块老豆腐。

何云闲并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

买完豆腐,他一抬眼,就看见街对面有个小贩在卖鸡苗鸭苗。

毛茸茸黄澄澄的一小团,扎堆地窝在一处,小尖嘴里发出稚嫩的叽喳声,看得何云闲心头一阵发软,脚步不自觉地就挪了过去。

那商贩见有客上门,立刻热情吆喝。

“客人,要买苗子吗?三文一只,五文两只!您要可得尽快,我明早就收摊回村了!”

这个价格并不算贵,鸡苗鸭苗在农村不是什么值钱的,母鸡一孵就是一大窝,因此卖着也没什么成本,价格自然就便宜了。

何云闲攥着手里空掉的钱袋子,满心踌躇,他现在已经没钱买了。

他是真想买上几只,谢冬鹤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点心铺里,他大可以喊一声。可他张了张嘴,那句“相公,能借我几文钱吗?”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这些钱本就是谢家的,是谢冬鹤的,他怎么能乱花谢冬鹤的钱呢?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只是看看,觉得它们生得可爱。”

说着,他蹲下身,忍不住将手指伸进笼子的缝隙里,逗弄着它们,触感温暖柔软。

那些小鸡小鸭也不怕生,用嫩黄的喙轻轻啄着他的指尖,痒痒的,暖暖的。

这熟悉的触感勾起了他深埋的记忆。

何家曾经养了一窝鸡苗,后爹和娘就叫他去喂那些鸡。那时他在村里没有玩伴,便常常坐在鸡圈里,对着那些暖绒绒的小东西说话。

它们似乎能听懂,他说一句,它们便叽叽回一声。那几只鸡也总抢着钻到他怀里,要他抱着。

有时何玉杰给他的饭里放虫子,他就把那些虫子挑出来喂鸡吃,把一窝鸡养得又肥又胖。可后来有次何玉杰在院里撵他,被一只最大的鸡啄了眼,何大伟便把一窝鸡全都宰了卖掉。

自那以后,何家再没有养过鸡鸭,连原先家里养了十年的看门狗都被煮了吃了。

他是真的想拥有几只属于自己的小鸡小鸭。

正当他看得出神时,谢冬鹤捧着两包用油纸包好的、尚带余温的点心走了回来。他顺着何云闲的目光,看向那些叽喳叫唤的小毛团,问道:“要买苗子吗?”

何云闲心里挣扎得厉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衣摆。

“不买了,只是看看。”

点心一共两包,何云闲便以为这是给林莲花和谢温温买的。

“回去我把点心给娘和温温。”

他正要接过两包点心,却不想谢冬鹤伸手拦住他,单独把一包放在他手上。

“这份是单独给你买的,我想着,你应该爱吃,就给你买了。”

何云闲愣住了,完全没料到这点心竟是特意为他买的。他怔怔地接过,拆开系着的麻绳,一股更加浓郁的甜香混着椒盐的辛香扑鼻而来。

油纸里躺着五片做得极为精致的牛舌饼,酥皮层层叠叠,仿佛一碰就要碎开。

这么精致的点心,价格绝对不便宜,一包怎么也得六七文钱,要知道一枚鸡蛋也才一文钱。

这么贵的点心是从没有他的份的,他也只见过何玉杰吃过。

他小心地捻起一片送入口中。牙齿轻合,酥皮便簌簌落下,内馅是炒香的芝麻、糖霜和一点点椒盐,咸甜交织,香酥可口,比他小时候看何玉杰吃点心时,那想象中的滋味还要好吃百倍。

谢冬鹤看着夫郎小口吃着点心,一双乌眸因为满足而微微弯起,像两弯月牙儿,即便没吃着这点心,心中也觉得甜蜜。

何云闲吃了一片,觉得味道极好,便又捻起一片递到谢冬鹤嘴边:“你也尝尝。”

谢冬鹤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了一口。他其实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但只要是夫郎给的,他便觉得是天下至味。

何云闲将最后一片也递给他,谢冬鹤却摇摇头:“你吃。”

两人分食着最后一片点心,椒盐牛舌饼酥得掉渣,笼子里的小鸡小鸭立刻涌上来争抢他们掉下的渣子。

他们回去时,何云闲叫他走慢些,免得他跟不上。

只是到了半途,谢冬鹤又忍不住走快了,他走到前头好几步时,一扭头看到身边的夫郎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

第22章 规划未来 想养小鸡小鸭,想有个自己的……

谢冬鹤连忙回头, 便见他漂亮的夫郎站在人群中,看着他惊慌失措的反应,对他遥遥一笑, 白皙的面庞因为隔得有些距离, 显得朦胧,如云似雪。

谢冬鹤连忙回头去找夫郎, 无比自然地牵起夫郎的手。

“是我错了,以后我都牵着你的手, 就不怕再把你弄丢了。”

等他们回到自家摊位时,林莲花已将带来的菜蔬和兔子、野鸡都卖掉了,唯独剩下那只羽毛艳丽的大肥山鸡。

林莲花原先是绑着它的,可如今这鸡却悠哉悠哉地蹲在她脚边,面前还有把新鲜的菜蔬吃。

“这肥鸡可真成了精了!”林莲花嘴上抱怨着, 脸上却带着笑。

“旁人问价它就梗着脖子要啄人, 死活不肯跟人走。”

何云闲正疑惑, 谢温温就迫不及待地抢着说:“云哥哥你不知道!刚才有个小贼想偷咱家的钱袋子,被大肥鸡发现了, 扑上去就一顿猛啄,把那小贼都啄跑啦。”

他这才了然,看来这只鸡是彻底在谢家站稳脚跟,叫林莲花也不打算卖掉它了。

谢冬鹤将另一包点心递给谢温温, 小丫头立刻笑逐颜开, 拿起一片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跟娘分着吃。”谢冬鹤叮嘱道。

谢温温一边含糊地应着, 一边吃得香甜。林莲花也尝了两片,只觉得甜香满口,将剩下的一片掰成两半, 一半塞回女儿嘴里,另一半则丢给了脚边的肥鸡。

*

白天采购了许多,家里那本来快见底的油罐子一下子满得快要装不下。

林莲花晚上就用新油做了道炸豆腐,又用家里剩下的猪肉,炸了盘猪油渣。

平常都舍不得吃油,是绝不敢这么挥霍的,今儿却难得奢侈了一把。

新买的菜籽油在锅里烧得滚热,林莲花将切好的老豆腐块滑入锅中,霎时间,滋滋的响声伴着滚油特有的浓香,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白色的豆腐块在热油中翻滚,渐渐挂上一层金黄油亮的外衣,外壳变得鼓胀而酥脆,诱人极了。

炸好的豆腐捞起控油,堆了满满一盘子,金黄灿灿。林莲花又顺手将切好的肥肉丁下锅,炼出猪油,剩下的油渣则被捞起来,撒上一点点粗盐,便成了一道香脆可口的零嘴。

炸豆腐外皮酥脆,内里却依旧保留了豆腐的软嫩,咬开后,滚热的豆腐汁混着油香在口中迸发,简单,却无比满足,猪油渣也脆而不油,极为下饭。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算起总账。

前日卖鹿得了三贯钱,昨日卖蕨菜干、鸡枞菌等山货加起来有二百多不到三百文,鸡鸭和兔子又卖得四百八十文。加起来,收入不到四贯钱。

而支出方面,买六斗米花了九十文,油盐酱醋花了近二百文,猪肉八十文,加上今日林莲花扯的几尺便宜布头和一些零碎,总共支出约四百文。这还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修房的一贯多钱。

虽说和木匠定好了后续只要一贯钱,可动工费、请工人吃茶、买料等等都要开支,再刨去这些,怎么也得减个二三百文钱。

如此盘算下来,家里现余的钱,约摸还有两贯左右。

林莲花算完收支,仔细地将一枚枚铜钱清点,再用麻绳串好。忙完后,她拿起其中一吊钱,递到了何云闲面前。

“闲哥儿,这吊钱,往后就由你管着。”

她这样做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眼看着已经夏末,马上就要入秋,他们今年夏天能净赚到两贯钱已经不少了,要知道一般的农户,一年到头下来也就赚个三五贯,若是遇到天灾收成不好,还要去官府那儿贷些钱。

猎户这行当赚钱,因此村里眼红的人也不少,只是没人有谢冬鹤那胆量和他那手艺,只好私下嘲笑他傻,知道山上有狼还往那上面跑。

只是猎户这行也要看天吃饭,等入冬了,野兽大都要冬眠,谢冬鹤也很难打到猎物了,因此他每年都要赶在入冬前勤往山上跑,多攒些钱,免得冬天坐吃山空。

可林莲花心里一直担忧,若是哪一天,谢冬鹤走了他爹的老路该怎么办?

从前那是因为家里实在快要揭不开锅了,加上温温也需要钱供着吃药,谢冬鹤又确实有自保的能力,她才勉强默许他上山打猎。

可如果有选择,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做份更安稳的行当。

如今家里总算有了点闲钱,她儿子又娶了这么个聪慧的夫郎,不如叫他们两口子做点生意,若是成了,她儿子也可以少上几回山。

何云闲正收拾着碗筷,闻言手一抖,险些将碗摔了。“娘!这怎么行?家里自然是该您管钱,我……我拿着像什么话?”

他紧张得很,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抹布,将那粗布面料攥出了一片深深的褶皱。

粘上钱的事总归是不一样的,亲兄弟尚且能为此反目,何况他这个外姓人?

在何家,他对此体会得太深了。

他怕这是试探,怕行差踏错,怕林莲花对他失望,怕谢冬鹤不要他了,眼前这点温馨烟消云散,而他又成了个无家可归的人。

何云闲愈发谨慎,可林莲花却不由分说,直接将钱塞进他手里。

“给你你就拿着!我们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这些钱任你支用,你想做什么都行。要是做了买卖赚到钱,也归你。”

“再说了,娘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心细,又识字会算,往后这家里的开销用度迟早得由你来管,你就当提前积攒积攒经验。”

手里握着那冰凉凉的一吊钱,何云闲的心却像是被滚水烫过,胸口里又热又涨。

他抬眼看向林莲花,又看向旁边一脸理所当然的谢冬鹤,以及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笑的谢温温,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了夜里,何云闲的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那吊钱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黑暗中,他头一回主动往谢冬鹤怀里靠了靠。

“相公。”

他声音轻轻的,头一回有这么多钱,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也有钱了,足足有五百文呢,好多好多。”

至于林莲花说的以后让他管家,这事儿他想都不敢想,只当是林莲花的宽慰,并不敢当真。

“嗯。”谢冬鹤搂紧了他,低低应了一声。

“房子要修好怎么也要月余工夫,我们还得在山上住段时间,不如就在木屋前头圈一块大点的地,好不好?”

“我想种些菜,不只种家里常吃的,还想种点我自个儿爱吃的荠菜、茼蒿……要是能再栽上几棵果树,桃树或者梨树,等到春天开花,秋天结果,那该多好……”

他越说越兴奋,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此刻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却又怕声音太大,吵着隔壁熟睡的娘和温温。

便干脆趴在男人耳边,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小话。

“我还想养几只鸡鸭,靠卖鸡蛋鸭蛋也能换点钱贴补家用。可惜,今天集市上那个贩子说明早就收摊了,我怕是买不上了。”

说到最后,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几分遗憾。

他白日里想买鸡鸭却苦于囊中羞涩,如今有了自己的一笔钱,却已经买不到了。

何云闲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因为他也可以经营一个自己的小家了,并不是说林莲花待他不好,只是别人给他的,和他自己努力经营得到的总归不一样。

往后,他可以和相公圈一块菜地,种他们二人爱吃的菜,亲手挑选菜籽,再等丰收了一一收获,用刚摘的新鲜菜,给打猎回来的谢冬鹤做两道好菜吃,若是再能养上几只鸡鸭,挖个池塘出来养点鱼,就更好了。

他们二人平平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他可以种自己爱吃的菜,养属于自己的鸡鸭,一点点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又被抛弃,或是饭里被人放了虫子。

等以后卖蛋赚了钱,他也可以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点心、纸笔……他已经多久没有碰过纸笔了?怕是已经不会写几个字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找到他爹那些被何家卖掉的诗集。

像是做梦一样,要是在几个月前何云闲是绝不敢有这样的妄想,可如今他觉得,或许这妄想能有一半可以实现。

这些兴许听着有些天真的畅想,他逐一讲给谢冬鹤听,当做是梦话。

谢冬鹤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夫郎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

那因压低声音而显得格外软糯湿润的嗓音,在他听来,比山间最动听的鸟鸣还要悦耳。

他看着黑暗中夫郎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无比满足,心中一片柔软。

何云闲说了半天,不见身旁的人回应,只听到他那均匀的呼吸声,还以为他睡着了。

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带着点抱怨的娇嗔:“相公,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我方才问你要种什么菜,你有爱吃的吗?”

他话音未落,脸颊上便突然传来一个奇异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谢冬鹤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实在忍耐不住了,一低头,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他并不挑食,也没有特别爱吃的,便只说:“家里全由你做主,别念了,我们早些睡吧。”

何云闲所有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一股热浪轰地一下从脸颊涌上头顶,整张脸烫得几乎能烙饼。

他猛地将脸埋进谢冬鹤的胸膛,再也不敢抬头,却也乖乖地不再出声,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仿佛要蹦出来。

谢冬鹤感受着怀里人的羞怯,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心里却默默想着,他如果赶在寅时到镇上,应该可以截胡那个收摊的小贩,把那些鸡鸭苗子都买下来,好逗他夫郎开心。

翌日清晨,何云闲醒来时,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下了床洗漱完,正准备去厨房帮林莲花做早饭,却听见院子里有一阵阵稚嫩的叽喳声,顿时心生疑惑。

哪来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发表一章小说?[狗头叼玫瑰](不知道有没有宝贝懂我的梗[让我康康])

第23章 买了好多小鸡小鸭 冬鹤天不亮就去镇上……

何云闲走出屋子, 循声望去。

只见院子角落里,那棵已然冒出新绿嫩芽的枇杷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崭新的竹编笼子。

笼子里, 数只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小鸭正挤作一团, 发出清脆稚嫩的叽喳声,谢冬鹤蹲在树下喂着它们, 撒了两把麸子皮,那些小崽崽连忙啄食着撒在地上的吃食。

咕咕鸡不稀罕这种一般牲畜的吃食, 此时它正蹲在厨房门口,等林莲花做好饭喂它。

那一身鲜艳的羽毛,因着晨间的雾气,炸成毛茸茸的一团。

何云闲怔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是还没睡醒?不然他梦里的小鸡小鸭怎么真跑到他眼前来了。

林莲花正从厨房里端出米汤, 见他这模样, 笑道:“醒了?冬鹤天没亮就跑去镇上, 一口气提回来好几笼鸡苗鸭苗,说是你要养的, 快去看看。”

何云闲快步走到笼子边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一只胆子大的小黄鸡立刻用嫩黄的喙轻轻啄着他的指尖,痒痒的, 一直痒到了心里去。

他忍不住欣喜, 几乎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

他看着这群鲜活的小鸡仔,又想起昨夜自己趴在谢冬鹤耳边说的唠叨话。

原来……他全都听进去了, 还不声不响地连夜跑去镇上买来他想要的鸡鸭。

这不是谢家的,更不是何家的,这是他的相公专门为他买来的。

一股滚烫的热意冲上眼眶, 他连忙低下头,忍住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如何也压不住。

谢冬鹤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夫郎蹲在那棵刚生出嫩芽的枇杷树下,瘦削的身影沐浴在晨曦里,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眉眼弯弯,是比这满院晨光还要明艳的笑。

面上神情亦是他从未见过的、全然放松的柔软与欢喜,看到夫郎这般欣喜,他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夫郎专心致志地逗弄着那些鸡鸭,他却只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夫郎,半分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何云闲逗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想和他道一声谢。

四目相对,一想到他们二人昨夜的枕边夜话,还有睡前的那一吻,何云闲脸上悄悄爬上一层薄红,他声如蚊蚋:“谢谢相公。”

“嗯,”谢冬鹤应道,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

只是谢冬鹤是个嘴笨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好听的话哄夫郎,憋了好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

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要摘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夫郎说想要,那么谢冬鹤都会尽力去拿过来。

正如村里许多人嘲笑的那样,谢冬鹤他是个傻汉子,傻得十足,从不会计较这样做值不值,那样做是不是对他更有好处。

就像此刻,他没想着这样做能给自己什么样的好处,他只是想着,他要对夫郎好,要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给夫郎,要宠着夫郎,让他开开心心的。

何云闲鼻尖一酸,刚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连忙再次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眼下天气热,虽说已经要快立秋了,可秋老虎也还凶猛着。

热天最愁的就是剩饭剩菜,丢了吧,可惜,多了的却也存不下来,晌午饭还好说,到了晚上虽说不够新鲜,却也不至于吃不了。

可隔夜饭就放不了了,放到隔天早饭,多半都会馊掉,因此早上要是没空烧菜,就只能吃点咸菜这类好放的。

不过他们昨夜炸的豆腐,因为宽油炸过,相比旁的食物要耐存一些。

林莲花把昨晚剩下的炸豆腐拿出来,又煮了一锅米汤,再打上两份咸菜,早餐便这样简简单单地用了。

今日是集市最后一天,有许多摊贩早上就已经陆陆续续撤了,林莲花也不打算去了。

只是谢冬鹤还得去一趟,他得把山上剩下的几只牲畜带下来,等下午拉到集市全卖了。何云闲也要和他一块去,他们明日就要回山上那间小木屋住了,得多采买些菜种,若是有别的需要,也一并买了。

即将出门时,谢温温悄悄拉住何云闲的衣角,“云哥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说罢,小脑袋先往屋里探了探,发现娘亲还在屋里忙忙碌碌,这才松了口气,接着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塞到何云闲手里。

这奇怪的举动,别说何云闲,连谢冬鹤都忍不住好奇了,谢温温要给他什么东西,还要背着娘?

“云哥哥,这个给你。”

她压低声音,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这可是好东西哦,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我听李婶她们老说这个多贵多贵,肯定能卖不少钱!哥哥你们有钱了多买点好吃的,糖…点心……”

小丫头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但还是坚定地把布包往何云闲怀里推了推,“山上什么也没有,哥哥你们一定要多买点吃的,别饿着自己。还有千万别和娘说啊,这些都是我偷偷藏起来的。”

谢温温一直在偷偷搜集那些掉下山的桃胶,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么一小包,可她不敢叫娘知道,因为娘是不让她自个儿去章丘山附近的。

要是林莲花知道她不听话,肯定会把她屁股打肿的。

何云闲疑惑地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桃树皮,麻麻赖赖的树皮上粘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琥珀色桃胶,只是分量极少,品相也算不上顶好,提纯出来恐怕没几克,根本卖不了什么钱。

他心下失笑,明白这是谢温温的一片纯真心意,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布包仔细收好。

“好,谢谢温温,哥哥一定用这钱买好多好吃的。”

“以后你要听娘的话,不能一个人跑到章丘山附近,那儿很危险,小孩子不能随便去。”谢冬鹤叮嘱了一句,语气严厉,叫谢温温立刻就瘪了嘴,委屈极了。

何云闲心里想着,这点桃胶份量太少,根本没人收,更卖不上什么钱,不如等收摊回去时买包糖哄她,骗她说卖了很多钱便是。

两人到了镇上,集市果然比前两日冷清不少。

谢冬鹤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角落,将仅剩的一只山鸡和一只野鸭摆出来。

何云闲在一旁等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对面,恰好看见一家医馆,门匾上写着“济世堂”。

更巧的是,他正好瞥见个眼熟的俊哥儿,背着个竹筐从医馆里走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只是他面上一片愁云。

何云闲没想到会在这时遇见他,心中一喜,和谢冬鹤说了一声,便穿过街道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彦玉!”

莫彦玉闻声抬头,见到是他,脸上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惊喜道:“云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他上前一把拉住何云闲的手,也不管自己原先要出门干什么了,热情地拉着好友往医馆里带。

“快进来坐坐,我带你看看我师傅的医馆!”

何云闲踉踉跄跄地被他带着进去,索性医馆内此时没什么人,不然他非得撞到谁身上不可。

医馆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格局清雅,柜台前只有个药童在磨药。

药童看见何云闲进来,以为他是客人,正要招待便被莫彦玉拦下,“这是我的贵客。”

莫彦玉拉着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清茶喝,倒个茶的功夫,嘴上不停地介绍着这家医馆里的格局和装潢,等他坐下喝起茶,那张不停歇的嘴才难得安宁了片刻。

“这茶可是我自己炒的,还特意用了我存的清泉水泡,要不是你,换做别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何云闲抿着茶杯喝了两口,茶汤清亮,入口先是微苦,随机化为一股甘甜萦绕在舌根,呼吸间都带着一股雨后山林般的清新气息,将夏末的燥热都驱散了几分。

确实是好茶。

他笑道:“那可真是让你破费了,这么好的茶,以后我要常来,把你的茶全吃了,看你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何云闲和他聊了几句,却见莫彦玉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

“哎呀,差点忘了上次答应你的事儿。”

他嬉笑着对何云闲眨了眨眼,调笑道:“都怪我这记性,忙忘了,你和你家相公肯定等急了吧,你且等我一会儿。”

何云闲听的满头雾水,他怎么不记得莫彦玉答应过他什么事儿?

没过一会儿,莫彦玉从里屋走出来,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个小盒子,他好奇地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是几根圆柱形石头,长短差不多,按粗细从右往左排了一整排,旁边还有一小盒古怪的药膏。

“我看你相公那体格,料想他肯定要比一般人勇猛,所以特意挑的大号,还有这药膏也好用得很,等你用完了再找我拿。”

莫彦玉一脸邀功的样子,献宝儿似的,把那盒东西交给何云闲,然而何云闲却更困惑了,这是何物?

莫彦玉说的话,他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这是什么?”

见他当真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莫彦玉含糊地暗示了他一番。

“你不是嫌你相公的锄头不合适吗?我给你准备了不同尺寸的,你一一试,让你相公用这个翻地,把地翻松了,就容得下他原先那个锄头了。”

“我确实想在家门口翻一片地种菜,只是这也不像锄头啊,倒像是药杵。”

见他还是不懂,莫彦玉实在着急了,干脆直接走过去趴到他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那盒子的用途。

听着耳边那些荤话,何云闲面上困惑的神情一点点消失了,白净的面庞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感谢每一个喜欢这篇文的宝贝~谢谢宝宝们的支持[撒花]

第24章 逛街 虎狼之词

“你!”

何云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感觉耳朵被那虎狼之词污了耳朵,恨不得自己从未进来过这家医馆。

“你都给我的什么玩意儿!我什么时候管你要这个了?你再这样,我…我以后就再不来见你了!”

他气呼呼的, 站起身扭头就要往外面走。

“生气了?真生气假生气?”

莫彦玉看他真生气了, 连忙把人拉住,“你真生气了?别生我的气嘛, 我也是想让你们夫夫俩生活更和谐点。”

“你真不要啊?”

何云闲直接甩开他的手,往门口那儿走了几步, 莫彦玉立马慌了,把盒子收回来。

“哎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逗你玩了,你别不理我, 你明知道我最怕你不理我了。”

莫彦玉拉住他的手连连告饶:“不要就不要, 算我错了, 只是以后你要是改主意了,只管找我要就行。”

何云闲这才消了气, 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往里面走,只是心里想着,莫彦玉绝不会等到那一天的,他不会收下那等污秽的下等东西。

何云闲跟着他走了几步, 想起他方才背着竹筐, 便问道:“你这是要出门采药?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一提这个,莫彦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唉声叹气道:“别提了, 还是上回那个事儿,师傅要的几味药材我到现在还没找齐。他那亲儿子都找到好几样了,我却连一味桃胶都搞不定, 我们还打了赌呢,这次怕是要输给那家伙了。”

“那小子昨天还当着师傅的面嘲笑我,说我就是个绣花包,光皮相好看却一点也不中用!”

桃胶?

何云闲心中一动,想起温温给的那个小布包,里面的桃胶虽说分量少了点卖不出去,但兴许对他有用。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来布包,递给莫彦玉。

“我这里正好有一些,你看看,这个成色可行?就是量少了点。”

莫彦玉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亮了,简直是喜出望外。

“行!太行了!云哥哥,你真是我的及时雨。这下我看那小子还怎么嚣张。”

“别谢我。”

何云闲笑道,“要谢就谢我家温温,是她偷偷攒下来给我的。”

“谢温温是吧?行,这份恩情我莫彦玉记着了。”

他宝贝似的捧着那点桃胶,眼睛发亮,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说,只要她一句话,我万死不辞!”

“哈哈哈,没想到吧,最后还是我先得到了桃胶。看那小子还敢不敢笑话我,这次必输给我无疑了。”

他一边说,一边兴冲冲地就往医馆后屋跑,看样子是去找那人炫耀了。

何云闲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对莫彦玉口中那位“师傅的亲儿子”感到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莫彦玉都忧心忡忡的?

他回去找谢冬鹤时,发现余下的牲畜全都卖完了,谢冬鹤正低头将卖得的一百多文钱仔细数好。

见他回来,便很自然地将那把铜钱全都放进他手里。

“卖完了。”

谢冬鹤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夫郎依旧泛着些许红晕的耳尖上,不由得有些疑惑,虽然不知缘由,却觉得夫郎这模样格外动人。

何云闲将钱小心收好,“事情办完了?那我们去买菜种吧。”

集市虽临近散场,不复前两日的摩肩接踵,但依旧保留着几分热闹。有的摊贩在大力吆喝低价清仓,有的则已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起货物。

两人穿过人流,径直走向售卖菜蔬种子的摊位。

卖种子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丈,摊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用旧油纸或粗布包成的小包,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画上了标记。

大多数人并不认得字,那老丈写的也不是字,而是他自己能认出来的标记,想买什么种子只管问,让老丈找就是了。

“小哥,你想要什么样的种子?”

老丈笑眯眯地,神色和蔼,“都是五文一包,小哥要是诚心要,两包算你九文。”

何云闲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葱姜蒜和辣椒这类调味是必备的,在家门口种两把,以后做饭的时候随手薅点就成。

山上气温比山下低些,还得选些长得快又稍耐寒的菜蔬。

他侧头看向谢冬鹤,轻声道:“相公,咱们种点快菜,快菜长得快,不到一个月就能掐嫩叶吃,再种点茼蒿和菠菜,行吗?菠菜和茼蒿天凉些也能长,不怕寒。”

谢冬鹤只看着夫郎拧眉沉思的侧脸,觉得他说什么都对。

“听你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爱吃的,就多买些。”

何云闲闻言,抿唇一笑,心里甜丝丝的。他又挑了一包耐寒的雪里红和黄瓜种子,这才心满意足地付了钱。

那老丈看他出手大方,还多拿了几包别的种子送给他们。

何云闲这一趟收获满满,正要离开,旁边一个小贩的吆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新鲜的鱼嘞!活蹦乱跳的鲫鱼,烧汤可好吃嘞!”

何云闲循声望去,只见木盆里游着十来尾肥硕的鲫鱼,只是他看中的却不是那些鲫鱼,而是盆里十几尾指节长短的小鱼苗。

他是极爱吃这些鱼、虾一类的,只是每每抓鱼都很吃力,若是能养几条,他以后想吃就可以轻易捞一条煮来吃了。

见无人要买那些鱼苗,他有些意动,便径直走过去问价。

“客人要买几条鱼?”

小贩热络地招呼着这对新婚夫夫,“我这鱼可肥,烧汤最好不过。”

何云闲却摇了摇头,“我要买你的鱼苗。”

那贩子似乎没想到有人要这几条没几两肉的苗子,有些惊讶,又看他生得白净文弱,便以为他是城里那些富贵人家,要买点鱼苗玩。

“小哥好眼力!这鱼苗六文一条,您要十条,我给您算便宜点,五十文!”

小贩热情地报价,狮子大开口,活把他当冤大头了。

何云闲一听,立刻摇了摇头。这也太贵了,一条小鱼苗竟要价六文钱,都抵上六个鸡蛋了,实在不值当。

“多谢,我们再看看。”

他拉着谢冬鹤的衣袖就走,也不管身后那贩子如何后悔,吆喝着可以打半折。

他已经彻底歇了那点养鱼的心思,就是再便宜也不愿意要了。

谢冬鹤默默跟着他,看到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便抽回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何云闲手中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掌心粗糙手掌伸过来,主动牵起他的手。

直到他们二人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谢冬鹤还记着上回他险些把夫郎弄丢的教训,不敢松开一会儿,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他则紧紧牵着夫郎的手,这才叫他安心了一些。

“我们可以在木屋旁边挖个池子养鱼,我多抓几条鱼,放进去养着。不花钱。”

他的想法简单直接,既然夫郎喜欢,而他又有能力从溪里抓到现成的鱼,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还是相公想得周到,那咱们不买了,我们自己抓几条鱼养。”

何云闲心底那点遗憾彻底消散了,开始算计起木屋旁那条小溪里的肥鱼,上回他捞鱼时看到了不少鱼苗。

他牵着谢冬鹤的手慢吞吞走着,思绪却飘远了。

“对了!我们还能在鱼池里栽点藕,只可惜眼下月份不对。”

“等明年开春,约莫三四月份,咱们在池子里种点藕怎么样?这样夏天就能收藕了,到时候不仅能炒菜、炖汤,还能磨藕粉。自家做的藕粉,无论是用热水冲开了吃,还是做成藕粉桂花糕,都又干净又香甜。”

他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妙,仿佛已经看到了来年夏天,莲叶田田、鱼戏其间的景象,他和夫君,还有娘和温温,一块吃着那碗晶莹剔透、淋着桂花蜜的藕粉。

这会儿收摊的人愈发多了,人流渐渐大起来。

谢冬鹤稍稍往前了一步,走在他前面,高大的身躯把迎面而来的人流劈成两半,免得他正分心的夫郎被人撞到。

听见夫郎的话,他应答:“好,种藕。”

无论是要挖池子、养鱼,还是种藕,只要是何云闲想的,他便觉得是顶好顶好的事。

回家前,何云闲还记着温温的事儿,买了包饴糖回去哄她。

晚饭前谢温温趁着娘在厨房里,悄悄把何云闲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云哥哥,我辛辛苦苦攒的桃胶有没有帮到你和哥哥啊?是不是很有用?”

瘦瘦小小的丫头语气自豪,满脸都是想要夸奖。

何云闲想着,就看莫彦玉那反应,那小包卖不出价的桃胶定然对他帮助很大,便笑道:“当然了,某人可是承了你好大的恩情。”

谢温温听不懂他的话,可一看到他手里那包饴糖,乌溜溜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谢谢云哥哥!”

她看见林莲花烧完晚饭要进屋了,连忙把糖藏在怀里。

看林莲花端着锅汤进来,何云闲连忙过去和她一起端菜,过了今晚,明儿他和谢冬鹤就又要上山住了,等房子修好才能回来住。

因此林莲花特意烧了一桌他们二人都爱吃的菜。

吃饱喝足,又到了夜里。

谢冬鹤习惯性地搂着何云闲的腰,一下一下轻抚着,也不知道是要哄他睡,还是不想叫他睡。

何云闲背对着他,感受着背后男人炽热的体温。

夜里太安静了,他听着男人沉稳的心跳,白日里莫彦玉那些浑话忽然又响在耳边,他那时压在心底的心思,此刻又悄悄荡漾开来。

他甚至想着,如果今晚谢冬鹤要和他做些什么,他恐怕也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说:躲在医馆里碎碎念的莫彦玉:我敢打赌,云哥哥肯定会后悔今天拒绝了我的好东西。到时可就是他来主动求我了~[狗头叼玫瑰]

第25章 二次上山 光对视一眼就脸红心跳了……

那粗糙的手掌, 带着薄茧。

明明隔着一层里衣,何云闲却觉着有种酥麻的热意,顺着他的掌心, 一点点侵入肌肤, 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紧紧闭着眼, 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那些难以启齿的念头。

终于,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转过身,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谢冬鹤宽阔的脊背,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里。

他微微张开嘴, 轻轻喘息, 湿热的气息拂在谢冬鹤的颈侧。

在浓稠的夜色掩盖下, 他鼓起勇气,抬起微颤的手, 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了谢冬鹤上下滚动的喉结。

“相公……”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软糯,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这一声带着别样意味的“相公”,温热的呼吸吹在耳边, 还有那压住他喉结的柔软掌心, 叫谢冬鹤浑身猛地一僵。

他几乎是本能地,刚抬起手, 扯下他的衣带,带着厚茧的指腹碰到何云闲腰间细腻的肌肤。

就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 掌下这具温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谢冬鹤被烫到了似的忽然抽回手,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最后只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夫郎露出来的腰。

“小心着凉。”

之后当真就这么抱着他一动不动,呼吸逐渐缓慢下来。

何云闲听着背后那渐渐缓慢的心跳,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这都无动于衷吗?

兴许是谢冬鹤怕动静太大,打扰到睡在隔壁的娘和温温吧,何云闲这时也想起了这件事。

这间破屋又漏风又漏雨,更别提隔音了,说话声音大点外头都能听到。

何云闲一想到如果方才谢冬鹤没听说,外面会听到什么……就一阵面红耳赤,不由得庆幸,索性谢冬鹤止住了。

不过他们明天就要上山了,山上那间木屋虽说也有些破旧,可周围都荒无人烟。

而小木屋里也只有一张窄窄的床,不如家里这张宽大,他们二人又要手脚紧紧缠在一起睡觉,就是闹出天大的动静也不怕被人听见。

等明夜,谢冬鹤应该就会继续了。

何云闲绷紧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现在他已经不害怕和谢冬鹤圆房了,所以并没有和头一回上山那夜一样,惶惶不安,担心被他强迫。

只是他确实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毕竟是头一回,难免会有些难受,他虽然愿意,可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如今能再多给他一天时间准备倒也好。

一夜无梦。

何云闲是一阵热闹的动静中醒来的。

窗外,新买的小鸡小鸭正叽叽喳喳地叫着,活泼极了。过了会儿,厨房里也响起烧柴火的噼啪声,院里有阵阵咚咚响,似乎有人在砍柴。

虽然热闹,但并不让人烦躁,反而叫人觉得踏实安稳。

他起身出门,一眼就看见谢冬鹤正在院中砍柴。

男人想着他们应该要在山上待许久,怕家里木柴不够用,就起了个大早,一气儿准备了不少。

因着砍柴耗费的力气大,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因此在这薄雾微凉的清晨,他也光着膀子。

男人怕被日头晃着眼,就背着光。

晨光勾勒出他宽厚挺拔的脊背,他挥起斧头,熟练地顺着木桩纹理劈开木头,一下一下动作不停,砍柴讲究的就是个节奏。

随着他的动作,坚实的肩胛骨与背肌绷紧又舒展,手臂上的肌肉也贲张隆起,冒出密密的汗珠,汗水沿着紧实麦色的皮肤滑落。

何云闲只看着,脸颊就莫名发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他光着上身了,怎么这一回感觉就如此不一样?

他慌忙别开眼,心跳如擂鼓,却又不知为何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瞥。

谢冬鹤察觉到他的视线,停下动作。

转头就看到小夫郎白净的脸上,一双乌眸含了汪秋水似的,欲语还羞,脸颊、耳根上一团团绯红。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夜里,小夫郎在他耳边那一声软软的“相公”,嗓子一紧,简直想立刻大步走上去抱住他亲一亲。

只是谢冬鹤想到了什么,因为心底的顾虑,忍了又忍。

明明心里有无数想说的话,可因为他那种拙嘴,一开口却是粗笨的话:“醒了?”

何云闲被他这一声唤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盯着他看了好久,他脸上红晕更甚。

小声嗯了一声,又说道:“我、我去帮娘准备早饭。”

说罢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往厨房走去,还全程刻意地低头,生怕对上他的眼神,更不敢靠近那散发着浓烈热意与汗气的身体。

早上他们一家人简单用了点米汤,林莲花就急急忙忙帮他们准备上山要用的东西。

上回是因为何云闲走得匆忙,才在山上凑活了那么些天,这回林莲花可得给他们二人好好准备。

山上冷,被子要多拿两套,吃饭用的锅碗瓢盆自不必说,若不是怕东西太多不方便搬到山上,林莲花恨不得把家里搬空一半,只怕自家两娃娃受委屈。

何云闲看她还要包很多吃食,连连摆手。

“娘,吃的就不必准备太多了,山上有的是野菜野果,再说了,要是吃不完岂不是要放坏?”

林莲花这才罢休。

“山上总归是不如家里的,你们要是有短缺的,只管回家来取。”

她一句句叮嘱,何云闲和谢冬鹤也不嫌她唠叨,认认真真听她讲完。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是林莲花把他们当孩子,才忍不住说教。

他们也都清楚她的心思,就更不会嫌她翻来覆去讲的那些唠叨了。

这次上山准备得充分,东西多得需得用板车来拖,虽说山路不便用板车,只是他们并不着急,就一前一后拉着板车慢悠悠上山。

临走前,林莲花还是没忍住,硬塞给何云闲一点家里存的干面条,还从集上买的鸡蛋里,挑了几枚个头稍大的塞到他怀里。

家里那只肥肥的山鸡见他们要走了,不等何云闲开口,很自觉地跳到板车上,寻了个舒适的角落窝着。

豆大的眼睛一眯,就开始睡回笼觉了。

何云闲自个儿都得走着上山呢,一看到它那悠哉的模样,不爽道:“你这肥鸡还真是会享受,我都没得坐呢。”

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却忘了前头拉车的是个傻兮兮的汉子。

傻汉子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只要是夫郎说的,他全都当真。

谢冬鹤立刻停下步子,回头看向何云闲,眼神认真:“累了?那你坐上来,我拉你。”

他这话说得无比自然,叫何云闲哭笑不得。“我逗它玩呢。”

“我哪有那么娇气,快走吧。”

他就是再比一般的夫郎瘦些,份量也轻不了多少,何况他有手有脚的,怎么能平白让他夫君受这累呢?

谢冬鹤确认他不是在逞强,这才应了一声,重新拉起板车。

只是这回,他特意走得更稳更慢了些,还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夫郎有没有跟上。

他们早早出门,日头还没升到头顶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后山上。

依旧是那片宁静的树林,鸟兽虫鸣依稀可闻。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那间窄小的旧木屋静静立在林间,四周空荡荡的,之前匆忙围起的鸡圈也还空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前院后院都空着,显得有些荒凉。

他上回来时,总觉得冷,夜里叫寒风吹得冷,白日里被日头照着也身上发寒。

如今重回故地,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他才发觉原来这山上其实并不算冷,就是冷也不怕,他夫君身上热得很,只要夜里和夫君抱着一块睡就不怕了。

谢冬鹤把板车拉到屋后面,把东西搬下来,何云闲就先去屋里安顿着。

山上阴湿,被褥都有些返潮,得搬出来晒晒。

何云闲利落地换下被褥,铺上一套新的,又把仅有的一套桌椅搬出去,把旧被褥搭在上面晒着。

这时谢冬鹤也提着一篓小鸡小鸭过来了。

“先让它们在篓里待着,熟悉熟悉气味,免得放出来就跑丢了。”

谢冬鹤说着拉来个凳子坐下,把竹篓放在地上,又顺手抓了把麸子皮撒进篓里,看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争抢。

何云闲也拉来个凳子坐在他身边,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他话便不由自主地溜出了口。

“相公,你看前头这块地,平平整整的,日头又好。我就想着不然在这儿圈个菜园子。”

他伸出手指比划着:“最迟下个月就能吃上第一茬菜了。”

何云闲说得起了兴,身子不自觉地朝他那边微微倾斜,声音也轻快起来:“靠篱笆边儿上,咱们再撒点葱、姜、蒜,还有辣椒籽儿。以后你打猎回来,我随手就能摘一把给你烧菜吃。”

他出去打猎,夫郎就在家里种地做饭,打理好家里的一切,等他回家。谢冬鹤想到那样的情形,便忍不住勾起唇。

从前他独自在山上打猎时,只想着尽早回去,捕猎多半都是在蹲守猎物,实在枯燥,就是再枯燥也得忍着,可一想着以后家里还有夫郎等着他,就一点也不觉得在山上这段时间难熬了。

“嗯,后院还能挖个池子养鱼。”

何云闲想了想,赞同道:“也成,就挨着鸡圈,平日里清扫出来的鸡粪,可以堆在池边沤肥,给菜地施肥或是喂鱼,都是顶好的。而且边上还有条溪,引水也方便。”

谢冬鹤正喂着鸡鸭,一只嫩黄的鸭子啄了啄他的指头,这才想起来还有它们得安顿。

“得给它们垒个窝,山上夜里冷。”

以往他只管抓不管养,抓来的猎物,留一口气就成,能给个鸡圈圈着就不错了,哪管它们晚上冻不冻。

只是这回他要养的不是自己打的猎物,而是一窝脆弱的小苗,还是他夫郎喜爱的,自然不是旁的牲畜能比的,得好好养着。

“那咱们这两天就先紧着几样要紧的来。”

何云闲心里早已盘算清楚,今天得先给前后院要用的地都整理出来,把杂草碎石清干净,地面弄平整,圈出个大致的范围,再赶天黑前把新灶台垒起来,不然总在外头石头上做饭,到底不便。

鸡窝肯定是来不及做了,今晚先把鸡鸭放屋里养着,等明儿再垒鸡窝。

等灶台好了,旁边还能顺势搭个小柴房,存放些屋里放不下的杂物和干柴,也免得淋雨。

两人歇了会儿,就又忙碌起来了,他们晌午前得先整完地。

谢冬鹤从板车上拿了两把锄头,何云闲正要接过来一个,他却摇了摇头,“我来翻地。”

翻地是累活,他不想让夫郎做,拿两个锄头只是想换着用,这样干活效率会更高点。

何云闲就拿着根树枝走在前面,在地上圈出菜地,谢冬鹤拿着锄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按他圈的线刨一道坑。

他们要弄好得花好些天,这样留的痕迹深,不怕过几天或是忽然下个雨就没了。

山上的土质还算松软,只偶尔有些大块的石头或是树根,谢冬鹤就单独用锄头挖出来丢在一边,等下回要深翻下种子时再处理——

作者有话说:[撒花]

第26章 安宁时光 互相为对方着想的心

何云闲圈好了菜地, 又走到屋后,两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活儿。

阳光渐渐烈了起来,谢冬鹤脸上汗珠滚落, 汗水淌到眼里, 他不甚在意随手摸了摸,何云闲看在眼里, 就放下树枝,走到屋里拿了一袋水和一块干净的布巾。

“相公, 歇一会儿,喝口水。”他走到谢冬鹤身边,将水囊递过去。

谢冬鹤放下锄头,接过水囊仰头灌了几大口,喉结急促地滚动。何云闲便自然地拿起布巾, 替他擦拭额角的汗水。

“差不多了, 还剩下一点儿活。”

谢冬鹤看着被大致划分出来的区域, 前院的菜地方正,后院的鱼池轮廓也已清晰, “下午我要去打猎,等我晚上回来就把灶台垒起来。”

何云闲点点头,又看着日头渐渐升上来了,“先这样, 我去生火做饭。”

剩下那点活儿谢冬鹤自己一个人也能干, 何云闲就先去做饭了,因为还没有灶台, 只能像之前那样用临时搭的火堆凑合。

上山前林莲花给他的干面条正好派上用场,因为存不了太久,何云闲就先紧着这些面和鸡蛋吃。

何云闲没有直接下面条, 而是先起了锅,将带来的猪油挖了一小块下去。

待油化开烧热,他熟练地磕了两个鸡蛋进去。等煎至两面金黄,再加入一碗溪水,就熬出了一锅奶白色浓汤,上头油花点点,鲜香扑鼻。

他这时才将一把干面条抖落进去,被滚热的汤汁这么一激,朴素的面香就与蛋香、油香混在一起。

家里的鸡蛋不多,肉蛋这类珍贵的吃食,何云闲总想着要先给他相公吃,上次他们吃饺子时他是这样想的,这次也是如此。

他的活都轻,没必要吃这样珍贵的东西,实在浪费。

不过最后捞面时,何云闲本来是要把两个煎蛋全放到谢冬鹤那碗里的,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他们碗里一人分了一个。

那次吃饺子让他知道了,谢冬鹤不喜欢他只把好东西留给他。

这回要是还把仅有的两个煎蛋全给谢冬鹤了,恐怕还是会和上次一样,所以这次他一人一个二人分吃,并不亏待自己。

何况他们如今养了这么多鸡鸭,等它们长大了,家里就有多到吃不完的鸡蛋了,到那时几个鸡蛋也算不得珍贵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煮好的面放不久,何云闲看两大碗清汤面凉得差不多了,怕放久了面就坨了,把外头的谢冬鹤叫进屋里吃面。

晌午日头晒,因此他们是在屋里吃的。

门开着透风,谢冬鹤端着那只比他手掌还大的海碗,坐在门廊上,埋头大口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