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寻找逃尸的第五天【增500字】
“你已经擦了三遍，再擦，你的蜡就白打了。”
江梦嘉无奈地坐到江无身边，看着累得快爬不起来的小棺材，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脑袋。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努力过。”
果然，遇上喜欢的人后，哪怕是一口棺材，也知道打扮自己。
“有空不如多写两个‘奠’字，贴在你的坟头上，看着也喜庆。”她说着，身后的藤蔓拿着毛笔龙飞凤舞。
“这不一样。”江无躺尸道。
另一枝藤蔓从卷曲的叶片里掏出一根能量棒塞到他嘴里。
江无含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
藤蔓们在他面前，像是变戏法一般，变出几个银质餐盘。
餐盘上，放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一看就不是江梦嘉自己做的。
“不要全吃完，给他留一些。”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殷月澜。
埋头苦吃的小棺材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连忙分了一半划出去。
江梦嘉见状神色微敛，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竟然真的留了，果然是喜欢得紧。
她与江无相处的时间太久，所以很清楚，小棺材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把感情压到棺材板底下了，需要一点点地剥开，才能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一角。
那份爱无疑是偏激的——
江梦嘉还记得江无最初认可她后，就一直想找机会把她塞进自己的棺材里。
他把自己的本体变得很大，不分青红皂白，也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他的底色与认知总是难以改变，只觉得这样才是安全的。
他爱的本能是把人关进自己的体内保护起来，就像是履行一个棺材最忠实的本职
——保护躯体不受到伤害。
这场闹剧持续了数十年，直到江无发现江梦嘉比他厉害得多后，他才自闭地把棺材板阖上，一连郁闷了几百年都不肯出来。
江无乖乖啃着糕点和水果，眼底却有几分出神。
嘴里的果子是甜的，他的脑海中却闪过了其他人的身影。
这些甜果给司承安的话，大概会被榨成果汁，云策一定会研究这些点心是怎么做的，之后就能复刻出来。
江无忽然有些想知道，他带走殷月澜后，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怎么样了。
“姐姐，主系统那边的裁决，还没出来吗？”他忍不住问道。
“很在意？”江梦嘉扫了他一眼。
她想了想，这件事也奇怪，江无回来三天了，主系统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你大哥回来再说，这件事你不必再想。”藤蔓把江无皱起来的眉头抚平。
江梦嘉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教你规则，只是希望你学会用规则保护自己，你不必为此就框住了自己。”
他们从不指望江无哪天能老老实实地混到人类里，一眼看不出问题。
到那时，才真是出了问题。
“能找到一个通过了咒术誓约的人，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以后你和他就安心在一起，他犯过的事，等查清了我让你大哥他一并处理了。”
江无没有接话，眼底溢出一分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江梦嘉，咒术是趁着殷月澜昏迷时，意外成功的。
殷月澜甚至不知道这个咒术的存在。
想到这，江无手里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如果殷月澜知道了自己和他身上有誓约咒术，那他真的会同意吗？
棺材不知道，但他想，这不需要假设，因为殷月澜已经是他的了。
……
***
主系统空间中转站。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出来。
甫一交完差，他便立刻回到自己的那片空间。
“321。”司承安小心翼翼地将数据球体取出来，“你先在这里藏着，我去打听江无的消息。”
他花了好些功夫才提交报告，从任务世界撤出来，此刻也顾不得休息，立刻开始查阅最近的犯罪记录。
一页页翻过去，直到确认没有江无的名字，司承安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主系统真的没有追究江无的责任。
他的心情轻松了一些，“321，你还记得江无在主系统空间的地址吗？”
江无找不到321，怕是会着急吧。
数据球顿时闪烁了两下。
江无所在的区域被大棺材们承包了，进入也要提交申请。
司承安忐忑地写完后，和321确认，“这样可以了吗，江无那边……真的会放我进去吗？”
虽然江无说他是朋友，但他还是不敢确定这个称呼后，自己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他只是想把321送过去，到时候站在空间边缘往里面看一眼就好。
江无的那些同类，想必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对江无来说，一无是处的‘朋友’。
司承安想到这，情绪低落了一些。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使用一千万积分，兑换出了复活名额。
复活也需要排队，之后他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让搜寻系统去寻找母亲的灵魂。
看着‘审核成功’的标识后，司承安靠着墙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呼……”
全都做完了，司承安擦了下额角的汗珠。
他的精神紧绷了太久，本就黑蒙蒙的眸子，此刻更是一点光都折射不出来。
“321，审批通过之后，你就电……我。”他话未说完，脑袋就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这片空间很小，连张床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墙体。
但他依旧睡得很熟，睡得很香，连嘴角都挂起了一抹笑容。
幸好，大家都没事。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银发红眸的人类，怔怔地注视着自己双手上显现的咒纹。
殷月澜的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江稳和江肆雪带来的信息中回过神来。
“咒术必然会带来反噬，但如果你能承受得更多，江无受到的反噬就会更少。”
江稳双手抱臂，几乎成型的火龙围在他肩头，虎视眈眈地望着眼前的人类。
“你要亲自违约才可以。”他的眸子黯然地扫过殷月澜。
若是道具复盘时，就发现这人和主系统有关，他必会直接把江无带出来。
真是……该死的巧合。
“我知道你通过了咒术的誓约，好不容易才和江无走到一起，但你的命既然是江无救回来的，总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封印，永无出头之日。”
江稳用为数不多的耐心，努力做出一副好人嘴脸。
这当然不是真的好心，而是因为这人既然已经要报废了，就该利用到底。
什么？
殷月澜对江无是真心的，那更好了，真心才舍得付出更多。
“我们也只是为了江无。你是主系统的一段碎片，说不定违约的诅咒，咬咬牙也能撑过去，到时候我们也会出手帮你的，不要这么害怕。”
江稳话音刚落，一道银白的刀刃直指殷月澜的眉心。
与江稳不同，江肆雪并不想废话太多。
殷月澜要么现在断掉契约，要么在他动手之后。他大可以让殷月澜感受一下什么是极致的痛楚。
到时候，毁契反而会是一种解脱。
“是你连累了江无。”江肆雪只道。
换作任何人，江无都不会被主系统找上门，偏偏他看上的是殷月澜，是这个主系统的异化数据。
他们注定不合适，所以也该到此为止了。
短暂的沉默后，殷月澜终于开口了，他袖口下的手指轻颤了颤。
“我是个自私的人。”
看着脸色沉下去的两人，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笑。
“我可以主动违约，但我要江无永远不能忘记我，无论他再与谁在一起，都无法忘记我，只要你们答应。”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眼底满是凄然。
“只要你们答应了……”
他可以……
他就可以——
殷月澜闭了闭眸子。
算了，不答应也没关系。
他退了半步，抬手拧断那根牵连着他与江无的，无形而有形的线。
猩红，瞬间攀附上他的眼眸，取代了原本的颜色。
他沉默地注视着断裂的命运。
疼，但比疼痛更早到来的，是那山呼海啸般的空洞感。
他仿佛瞬间被浸没在了这失魂的海水之中，难以挣脱。
誓约组成的光箭毫不犹豫地刺穿了他的身躯。
殷月澜的双眸失焦了一瞬。
在他的眼中，世界好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数据组成，每个存在都像是变成了单纯的数值，除了——
江无。
他看见江无在擦棺材，时间往前倒退一点，他甚至目睹了江无的全套流程，他擦了一遍两遍三遍，还要再擦第四遍。
殷月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伸出的手却破碎如星尘散去。
“江无。”他呼喊着他的名字，却看见属于未来的那条线上，异变突生。
那是江无的未来？
不。
殷月澜奋力地上前，想要抓住江无的衣角，可这一切权柄的主人，却像是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不，别去江无！”
伴随着一道机械般的定格声。
‘未来’被全部抹去，‘过往’蜂拥而至，无数个小世界的记忆涌了上来。
时间开始不断倒退，不断追溯，从伊斯莱诺到殷默，再到郁楚……直到那最初的刹那。
他的眸子骤然收缩。
……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
几滴莹绿的血从江无的鼻尖冒出，滴落在雪白的奶油上。
他有些疑惑地擦了一下。
“嗯？”
怎么越擦越多了，他眼前的视野也模糊了。
犹如漆液一般莹绿浓稠的血液，自他的双眸耳鼻中不断外溢。
几乎眨眼间，那张苍白清丽的脸就变得血淋淋的。
江梦嘉的脸色大变，快速检查了江无的身体。
这症状分明是受到反噬了！
“我……”
江无喉咙中就泛起腥甜，刚一开口，便‘哇’得开始呕血。
他的身躯颤栗不止，原本脆弱的人形躯壳上，裂纹不断，血液不断从伤口中渗出，仿佛流不到尽头。
然而，江无顾不上这些。
在棺材核心的深处，那道将他和殷月澜牢牢绑定在一起的枷锁，断开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断开？
“好痛…姐姐……”江无挣扎着，下意识朝江梦嘉伸出手。
周身的藤蔓惊慌失措地环在他身上，想要替他堵住那些裂口。
他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痛。
尤其在棺材的最深处，明明没有裂痕，却痛得他近乎难以控制身躯。
“姐姐……殷…殷月澜…带我去……找他……姐姐…带我……”
江无紧紧攥住江梦嘉的手腕。
违背咒术的誓言是要……被万箭穿心的，他不要——
殷月澜，很怕疼的。
不行。
第232章 寻找逃尸的第五天【二更】
“江无！”江梦嘉惊怒交织，身后的藤蔓心疼地卷起江无，向着坟外涌去。
她心底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被咒术认可后又公然毁约，那代价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能承受的，殷月澜到底想做什么？
“疼……”江无无意识地喃喃着。
他分不清这痛楚是身体上的更多，还是心理上的更多。
灵魂像是碎裂成了一片一片的，难以重新聚合。
真的好痛……
江无的脸上，除了痛苦之外，只剩下了迷茫。
为什么……
为什么殷月澜宁愿比他还要痛苦，也要毁掉咒术。
棺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有什么更苦涩的液体，取代血液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好难受。
明明不用呼吸，为什么还会有窒息的感觉。
江无颤抖的手，用力地抽出了自己胸膛里的木料。
一定是因为塞的东西太多了，他不该把房间安置在胸口的位置。
把它们全部抽出来，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
“哎呀，死了。”
江稳的手在化作雕塑的人面前晃了晃，眼底划过一抹可惜。
还以为主系统的碎片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倒是他高估了。
“警告函撤回了，主系统那家伙的效率倒是快。”他嘲讽地关闭系统面板。
他打了个响指，火龙涌上前，想要吞噬掉殷月澜的躯体，却不曾想，火焰被藤蔓一鞭子抽散。
见到江梦嘉，江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
“这是你们做的？混蛋。”江梦嘉几乎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他和江无结契了。”
“梦嘉，你被骗了。”金发少年顿时举手投降。
他的目光扫过浑身是血的江无，眉头一拧，到嘴边的话瞬间换了一句。
“这个叫殷月澜的，压根不知道江无与他有咒术契约，一听我们说完，立刻就害怕地解绑了。”
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不如就彻底断了江无的念想。
他可没答应殷月澜那一句不知所谓的遗言。
而且，他怎么可能会让江无一直惦记着他？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的，反派可是不需要良心的。
“我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副作用是什么。”江稳摸着胸口，一副懊恼的做作模样。
“抱歉，我是真的没想到。”
他走向江无，弯腰试图去擦拭他脸上的血。
哪怕殷月澜将反噬抵消了大半，江无遭受的冲击还是很严重。
之后很长时间，都要好好补一补了。
江稳想到这，隐晦地扫了一眼身旁的江肆雪。
江肆雪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收起刀刃，就想把江无提溜起来。
这么重的伤也敢乱跑，真不怕自己失控吗？
然而，他的手没有碰到江无。
江无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殷月澜，借藤蔓的力道起身，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
殷月澜的脸还是那么漂亮。
他的身躯在箭矢之下，几乎化作了一座水晶般的雕像。
只是，这么多箭，他该有多疼啊。
江无战栗的手停在了雕像的脸前。
“啪嗒。”
一滴泪落在雕像之上。
“啪嗒啪嗒。”
紧接着是一滴，两滴……
泪珠如断线的珠子顺着江无的脸颊重重地砸了下来。
殷月澜不是一直都很怕疼吗？
明明，之前每一次受伤都会黏他很久。
这么脆弱美丽的灵魂，为什么……
难道和他在一起，比这样惨烈的灵魂毁灭还要痛苦吗？
棺材不能明白。
他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又被拒绝了。
甚至为了拒绝他，殷月澜付出了这样惨烈的代价。
“原来你不想在我身边，可是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愿意为我留下的模样？”
殷月澜的演技太好了，他竟发现不了一点端倪。
雪雪说的话是对的，没有人会接受他，没有人会爱他，可即使这样，他也想……
“五五。”江梦嘉走到他身后，想要触碰他，又在最后收了回来。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江无满脸的泪痕，回眸望向江梦嘉，声音嘶哑，“姐姐……是我强求了吗？”
江梦嘉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陷入了默言。
她并不能给江无答案，而江无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大哥说，我总有一天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奇迹。”
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与泪，“我不想要其他的奇迹。”
江无抱住晶莹剔透的雕像，他的胸腔是空的，这数不清的箭羽竟恰好能一并没入他的心口。
“我只要这一个。”他轻声道。
哪怕是强求，他也要求来。
一定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多，殷月澜才会离开。
只要他拿出殷月澜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交换，那这个人，就一定会是他的。
江无吻了吻雕像的脸颊，脸颊落下的眼泪，仿佛与雕像脸上的眼泪重叠在了一起。
他取出仅剩的时间沙砾，金色的光辉与截然相反的幽暗交织在一起，爆发出了恐怖的能量。
时空在刹那间被扭曲。
殷月澜既然喜欢赢，那他要让他在所有的世界里，都能做赢家。
他要彻底成全了他的愿望。
“江无？！”
星辉之下，其他棺材惊怒交织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无——”
“江无……”
那呼喊声愈发遥远，江无从殷月澜身上看到了无数的世界与因果。
他的意识涌入其中。
江无又见到了温夏，见到了真正的季时衍，见到了诺德林……与气运之子的交涉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他跑过一个又一个世界，直到最后，他又见到了云策。
云策诧异地看着他，像是不理解他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云策，如果不让你做气运之子，你想做什么？”
江无扑通一声摔在他面前，顾不得狼狈，快速地询问道，时间与因果追在他的身后。
“大概是开一家医馆……或再开家茶楼？”
云策怔怔地望着他，声音多了一抹颤音，“在闲暇时，能与你们吃茶喝酒，过一些平淡日子就是我的心愿。”
他俯身试着把江无扶起来。
然而，他失败了，那修长削瘦的手，直直穿过了江无的身躯。
手停在半空中，云策闭了闭眸子。
“你看起来很疲惫，需要我做其他的回答吗？”
江无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世界了。
“你想要的，会实现的。”
江无实在是跑得太累了，他的脚步沉重得犹如灌了铅，再也迈不动了。
“但我暂时就不来了，你不要等我。”
云策闻言，本就勉强露出的笑容中似乎又多了几分苦意，“这样啊……”
“你要走了吗？”他眼底划过一抹哀伤。
他的双眸之中，倒映着江无现在的模样。
棺材只剩下了半张脸，身躯的其他部分，全都化作了一片朦胧的黑雾。
江无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着，却难得地保持了大半的理智。
“云策，你在为我伤心吗？”江无仅剩的眼睛看着他。
棺材好像一瞬之间学会了读懂人类的感情。
他或许尚不能完全理解，但……
“我还会回来的，只是要在很久以后。”
江无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刑罚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先安慰云策。
悲伤的滋味太过难受，他不想云策也深陷其中。
云策捏紧了五指，他的肩膀颤了一瞬，撇过头。
“好，那我会一直给你备着茶点的，等你回来的时候……”
他的语气顿了顿，再转过身，眼前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
***
江无有些后悔。
早知道有如今这一遭，以前哥哥提溜他去散步的时候，就不该偷懒。
幸好，他还是成功跑过了世界意识的围追堵截。
当意识重新回归本体时，江无已经彻底摸不见自己的形状了。
被他层层包裹住的，殷月澜的雕塑一点点碎裂，化作无数的星屑流光向天际奔去。
属于他的命运线已经被改写，殷月澜自然不会在这里了。
他可以等的，等殷月澜把小世界的剧情过完，到时候就冲出来，按头承认他必须要卖身还债。
小棺材想得很美好。
只是他现在太累了，似雾非雾，似光非光，就像是回归到了最初的模样。
能量耗空，他幸运地没有失去理智，但可能要饿得把自己吞噬了。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江无却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主系统。
他没有挣扎，任由对方将他抓起。
一点能量被注入到他身躯中，让他能够继续苟延残喘。
隐隐的，江无还听见了外面的争执声，大概是哥哥姐姐们在生气吧。
不过，江无已经很难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的意识开始飘忽，先这样吧，他有点累了……
希望他们不要太生气，他的伤口还在疼，再打会更疼的——
作者有话说：码了一些作话。
又删掉了，小情侣下章就会再见面了。
第233章 寻找逃尸的第五天【修细节】
系统空间。
“嘀嘀！您的审批已通过，通行证已发放进系统仓库。”
“谢、谢谢您。”司承安有些结巴。
他欣喜地拿着通行证站在空间中转站上，等待空间跳转。
第一次去江无的家里，应该说些什么？
司承安深吸一口气，趁着周围没人，开始练习。
“你好，我是江无的朋友，这是我带的家乡特产，一点薄礼还请呃。”
不行不行，换一句。
“你好，我是江无上、上个世界一起共事的朋友，这是带的……”好像哪里也怪怪的。
司承安深吸一口气。
“你好，我是上个世界和江无一起做过任务的同事，冒然打扰……”
“你好……”他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直到中转空间提示他到达目的地，也没纠结出用哪一版。
司承安忐忑地走进了空间交接区，伴随着通行证亮出绿灯，踏入了江无平日里居住的空间。
黑暗阴湿的环境极其适合黑暗种族生活。
321在前几日说联系上了家里的系统先走了一步，所以这次只有司承安一虫和系统前来。
司承安顺着地址找了半天，也没摸到门道，最后只好在路边找了一位商贩。
“打扰了，请问你认识320号观测员的坟头在哪里吗？”
“你说那几个棺材？”骷髅脑袋的商贩牙齿开开合合，“你不知道吗，最小的那个被送去主系统法庭了，判决书已经下来了，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给他送行。”
司承安一愣。
“？！”
……
“这不公平，我要上诉！”江稳‘砰’地一掌拍桌子。
他平日里顽劣的面孔，在这些时间里溢满了暴虐。
“全部都被驳回了。”江梦嘉看似镇定，但苍白憔悴的脸色却暴露了她此时的状态。
“江无全部认了，每一项。”
“他傻了，你们还能跟着一起傻了吗，他社会化值都没过30的，说出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江稳语气暴躁地扯开领带，“给他申领个精神障碍不行吗？”
“主系统今日就要把他关押进去了，你难道想从祂手里劫人吗，江成连已经去谈过了，没用的。”
江梦嘉脚下，材料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然而一张纸都没有用。
她踉跄着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江稳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
“给他准备些营养剂。”江梦嘉身后的藤蔓簌簌作响，仿佛在悲鸣不止。
“你就认了？”江稳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在开玩笑吗？”
按照判决书，江无会被封印到那个小世界诞生之初的时间里，直到小世界彻底走向终结，刑期才会结束。
“那可是个超A级世界，不出意外，存在的时间只会比主系统空间还要长。”
这和永远被封印有什么区别？
“那你要做什么？”江梦嘉猛地转身，眼底猩红，“就在这里无能地发怒吗？你不敢去看他，我去。”
门板被‘啪’地阖上。
江稳的神色一怔，看着那阖上的大门，又看向了堆满了房间的纸张，颓然地坐了下来。
他一手扶额，久久没有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稳终于站起身，向外走去。
……
江无静静地躺在机械牢笼里，冰冷而又无机质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害怕吗？”
主系统身上的味道很香，和殷月澜一样，但江无却没有一点食欲。
他摇摇头，“雪雪说做错事要接受惩罚，不用被打，我很高兴。”
得到这个答案的主系统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即道，“你的‘同类’来了，猜猜他们是否要阻止我封印你。”
江无愣住了，他没有吭声，缓缓把自己翻了个面，把自己的脸压在了地上。
“他们教了你礼义廉耻，但不多，能把你改造到这一步，也算是成功的案例，我会留作档案记录。”
主系统看着江无的行为，电子音中似乎夹杂了几分兴趣。
“根据《人道主义法》，我会给你们单独相处的道别时间。”
伴随着祂话音落下，机械牢笼向下坠去，一直到深渊的尽头，才堪堪停下。
江无被摔得有些晕乎，转过身，遥遥地看见了江梦嘉的身影。
他的人形还没能重新聚集起来，棺材有些笨重地把自己竖了起来，企图能离她近一些。
远远的，江梦嘉似乎与主系统说了什么，成功地下来了。
大棺材来了后，就一刻不停地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物资，塞进江无的棺材里。
“我们会经常来找你的，这些是防虫的，还有营养剂要记得经常补充……休养好了就不要总是睡着了，自己用人形在棺材里面跑一跑……
不要因为青苔好看就不清理，不然长进你的棺材板里面就麻烦了……我给你准备了专门的道具，没事的时候可以翻一翻……”
她半蹲在一旁，絮絮叨叨着，话仿佛说不尽一般。
最后，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啰嗦，默了一会儿才又道。
“别担心，你哥哥会想办法把这个世界炸掉的，到时候你就会出来了。”
“可是哥哥也会被罚吧。”
一直沉默着的江无忽然开口。
江梦嘉一怔，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那黑漆漆的棺材木看了几秒后，忽然回身捂住了脸。
他们教江无规则，只是想让他学来保护自己，而不该是这样……
他甚至不懂自己将要经历的是什么。
他从蒙昧中走来，难道终究是要重回到这深渊中去吗？
“你哥哥他……早就欠收拾了，被关起来的话，你也能有个伴儿。”
再开口时，江梦嘉的嗓音沙哑了许多，“……不用管他。”
缠在她身上的藤蔓，将那大包小包的物资塞进江无怀里。
江无没有拒绝，只是感觉棺材板有点发涩。
他又静默地看着藤蔓上下忙活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姐姐。”黑暗一点点侵蚀过他的脸庞，他轻声道，“我只是在这里睡一觉。”
所以啊……
“请不要再哭泣了。”
姐姐真的很强，就连眼泪，就连那冰冷的水渍落在棺材上时，都沉重得让他感到喘不过气。
可姐姐哭起来并不好看，江无希望江梦嘉能换一种惩罚他的方式。
他真的只是睡一觉而已，可以一口气睡很久，多么难得的事啊……
“你……”江梦嘉将那眼泪狠狠擦去，哑声道，“他真的值得吗？”
江无又沉默了下来，但这次，并没有很长。
“他真的很漂亮，看我的时候，眼睛像是会发光，比家里的人造月亮要好看得多……”
真的很美，美到江无想要这簇光辉能够长存，想要殷月澜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当他看见殷月澜，就会想要把星辰日月全部捧到他面前。
就好像……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他而来，他不紧紧抓住，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是什么傻瓜吗，就算你的棺材再大……”也装不下人类的心思。
他们是不是错了。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教江无这些。
若是不心动，又怎么会到如今万劫不复的地步。
……
寒风呼啸而过，一道身影踉踉跄跄朝判决地的尽头跑去。
“砰！”
他撞上了前面一人。
“对不起，对不起。”司承安抬头看见金发的少年，连连道歉。
江稳仰头瞥了他一眼，“赶着投胎呢，知道这是哪里吗？”
司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色惶惶道，“我听说有个人今天被判决幽禁，是在这里吗？”
“啧，就在这下面呢。”江稳嗤笑一声，“谁把你放进来。”
“江无，我是江无的朋友，请让我去看他一眼。”
司承安急匆匆道，“抱歉，你知道怎么下去吗……”
“已经结束了。”江稳口中叼着能量棒，半眯着眸子，语气平静道。
“他已经被封印了，你来迟了。”
司承安的瞳孔缓缓收缩，唇瓣嚅动着，半天都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迟……迟了？”
司承安僵硬地看着江稳，像是很难理解他的话。
“江无他真的…不，是不是判决出错了，那些事是我做的，他们不该判江无的。”
司承安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腿脚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异变。
“他们不该判江无的……”
他喃喃着，瞳孔涣散，像是陷入了极端的情绪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从他眼前消失。
司承安哆嗦着唇瓣，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破碎的乱语仿佛重新在他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我倾注了大半能量的孩子，会这么虚弱。’
“不。”
‘兄长，为什么你不像其他虫的兄长那样强壮？’
“不该如此的……”
‘都是因为你，母亲才会被世界意识害死。’
‘……’
司承安的手脚近乎扭曲了起来。
一直都是这样，他才是那个灾难的源头，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不幸。
司承安双手抱头，几乎匍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江无呜……”
他哭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明明是江无帮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地留在他身边。
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却还妄想这次会不一样，他怎么会这么混蛋。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值跌破30，请注意，立即使用精神稳定药剂。】
【叮！宿主陷入谵妄之中。】
系统催了几遍，司承安都没能给出回应。
它的级别没有321那么高，不能越过宿主擅自使用的道具。
系统有些焦虑。
该不会，宿主要在这儿凉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形成，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你他爹的，给老子搁这儿哭坟呢？”金发少年一脚踹了下去，“就你这实力还想害江无？”
“他什么时候有你这号仇人的。”江稳‘啧’了一声，喊了句‘系统’。
听到系统的回音后，他眉毛一拧，将哭成泪虫的司承安提溜起来。
“你真是江无的朋友？之前他拿我给他的一千万积分，全转给你了。”傲慢富有的二棺材‘啧’了一声。
“呜……呃？”
听到一千万积分的司承安，像是被画上了休止符。
他的神色茫然，虽然精神值没上去，但也没继续下降了。
“你……你的？”
“不然呢，认不出我是谁？”江稳对他这副模样嫌弃不已。
“你是江无的……弟弟？”司承安揉了下发红的眼睛，小心翼翼道。
“唔！”
他脑袋上挨了江稳一拳。
“眼瞎吗，他哪来的弟弟？”难以分辨年龄的金发少年，咔咔活动着手腕。
“哥！哥哥？”司承安缩紧了脖子。
江稳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司承安顿时眼前一亮，“你们会造主系统的反吗？”
江稳看不出司承安还有这个勇气，瞥了他一眼，“你要加入？”
司承安连连摇头，认真道，“不不不，我会去加入主系统阵营的。”
面对江稳杀过来的眼神，司承安忙道，“哥，我加入的组织，都死光了。”
“噗嗤。”
江稳没忍住笑了出来，江无到底是从哪里交来的朋友。
他抬手提着司承安的后衣领，“走吧，现在已经看不到他了。”
“放心，他只是睡一觉而已。”
还是照看一下吧，免得江无回来时，怪罪他们没有帮这小子。
“他不是被判了……唔唔？”
江稳抬手捂住司承安的嘴，“不会说话就别说，小心我给你扔进火山口里。”
他迟早要把那个世界炸了，所以，江无一定会回来的。
江稳的目光晦暗了一瞬。
……
***
银白空间。
数据化作的银蓝人影坐在棋盘的一端，对面之人持着黑棋迟迟没有落子。
“此局的命数已定，你输了。”
祂的视线望向天际，无数画面在祂的瞳孔中回闪，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让祂满意的结局上。
主系统缓缓地起身，纯白无瑕的长袍上，数据化作的光波起伏如海浪星河。
被污染的那段数据，会在最后一个世界的剧情走完后，‘飞升’净化，重新回归为祂的一部分。
而江无，祂早已推演过，那方小世界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崩塌破碎。
所以这个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的‘虚无’，终究会在源代码的封印之下，彻底消散。
江成连没有回话，望着棋局，手中的棋子终究是落回了棋盒中。
“是我输了。”
他的语气无奈，那张儒雅的面孔中似乎多了几分叹息。
“我很欢迎你下次再来。”主系统的眸色，意味不明，“你的那些举动，很有意思。”
偶尔，祂也会欣赏这些出乎意料的行为。
江成连没有再回话，他的目光扫过主系统的长袍，黯然了一瞬。
在那无数的蓝色光粒之中，一抹不起眼的红混杂在其中，很快就被蓝光遮挡住了原本是色调——
作者有话说：敲……一口气多码了两章，怎么还没写到万万年后quq
下章一定。
——
安安：黑化jpg.
江稳：一千万积分？
安安：黑化暂停。
——
棺材们的武力值其实是54321排布来着。
大哥二哥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只有钱。
所以，真打起来，二哥没装备会打不过安安。
但是二哥实在是太有钱了，道具奇珍那是流水一般能直接给安安淹没了。
第234章 寻找逃尸的第五天
“叮！您有访客到来。”
“叮，您的访客正在变异。”
“叮！”
接连几道系统提示音后，坟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围在外面的屏障终于吝啬地开出了一扇小门，江稳甫一进去，便听到了一阵阵暧.昧旖.旎的口申.口今声。
平日里素净整洁的地板上躺着几个浑身颤抖的壮硕男人。
江稳面不改色地绕过障碍，朝着主卧走去。
硕大的主卧中，同样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形生物。
“喂，怎么半天不开门。”江稳双手抱臂，懒懒地倚在墙边，看着床上的人，“我给你发的消息也不回，今天要去给五五送些东西，他那边已经过去三千年了。”
终于，对方有了回应，一张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脸庞，缓缓从深色柔软的胸膛中抬了起来。
江肆雪雪白的睫羽半眯起，淡漠地扫了一眼江稳，却并没有停下动作。
他银白的身躯与那漆黑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殷红的血顺着床单蜿蜒而下，滴滴哒哒地在瓷砖上积成一滩。
江稳扫了一眼他身下面色痛苦欢.愉的暗精灵，挑了挑眉。
“自从江无被封印之后，你就一直在这里闷在这里。”
“好歹也去看一下他，他平日里可是最喜欢你了。”江稳说到这儿，忽而笑了一声，“你不会是不敢见吧？”
他话音刚落，江肆雪的眼刀就飞了过来。
“喂喂，被主系统摆了一道，又不算什么，下次再摆回去就是了。”江稳耸肩。
“你倒是洒脱。”江肆雪停下动作，“你以为他对我很重要吗，呵……”
他低头，看着表情愈发恐惧的暗精灵，起身，抬脚将他踹了下去。
混合着血液的猩红黏稠液体瞬间溅在了地板上。
江肆雪随手挑起一件浴衣披上，暗精灵忍着痛，慌慌张张地为他指尖递来一根烟。
江肆雪深吸了一口，朝江稳吐了一个烟圈。
他眼尾带着堕.落的糜.红，落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恍若艳.鬼，勾魂摄魄，别具风情。
江稳没有一点不高兴，笑嘻嘻道，“喜欢这些？”
他伸手就将江肆雪的嘴中的烟抽了出来，放在自己嘴中。
“看，二哥还可以给你吐个爱心，哦还有小蛋糕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二哥还能再给你吐个自画像，来来来。”
江肆雪顿时拧眉，挥手打散了那些白烟。
“我在主系统新开辟的那块空间里开了一家会员店，等看完五五，就带你去逛逛。”
江稳扫了一眼那几个人形生物，嘴角勾起一抹恶劣，“你这的货色不行，跟二哥走，看上哪个都是你的。”
他一手揽住江肆雪的肩膀，哪怕江肆雪瞪了他一眼也没有松开。
“江无就是被你这么带坏的？”江肆雪冷笑道。
“哪有，论带坏他，不还有你的份儿吗？”
江稳笑得实在是欠揍，对于江无的离开，他的苦闷好像只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依旧整日嘻嘻哈哈奢靡挥霍，吃喝玩乐金钱美酒和找刺激，从未断过。
江肆雪闭了闭眼睛，“滚出去。”
“那我在外面等你，主系统那傻逼给的时间就那么一点点，你快点。”
“滚。”
江肆雪很快收拾出来了，他穿得十分散漫，与往日大相径庭，一头银发松垮垮地系了一根绳。
“你现在倒是比之前顺眼。”
江稳夸道，踮着脚也要把手肘搭在江肆雪的肩膀上。
江肆雪斜了他一眼，“不是要去见江无吗，东西呢？”
“哎呀，还没买呢，这不是最了解五五的人没出来吗？”江稳理所当然道。
“你——”
江肆雪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淡漠道，“走了。”
不知过去多久，江肆雪忽然问道。
“刚刚你在我坟头前面做了什么？”
系统那句变异播报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江稳摸了摸鼻子，“我想变成你的样子，直接瞒过监控进去来着。”
新开发的变身道具非常高级地可以躲过魂体检测，但在其他方面就差了一点。
他不小心变成了一个融化的江肆雪模样的冰淇淋，眼珠子流了一地。
“……”
***
主系统空间的另一边。
“妈，你这东西也太多了。”
司承安眼睁睁看着司女皇往包裹里，塞了一瓶花蜜，两瓶花蜜，三瓶……
“江无他不爱吃花蜜。”
司女皇万分震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花蜜？
“他是不是没吃过好的，这是一个虫母小世界的限量版蜜汁，十万积分一瓶呢。”
司承安检查了一下包裹，“游戏机也不用装这么多，江二哥肯定会拿的。”
他重新收拾了一遍，不曾想，收拾出了自己的信件。
“妈，你怎么连这个也放进来了。”
“不是写给江无的吗？”司女皇道，“为什么不放进去。”
“是写给他的……”司承安挠了挠头，但是写得太煽情了，他怕江无读不懂。
算了，放进去就放进去吧。
司承安默默把自己给友人的信塞到了最下面。
“我们该出发了，主系统给的时间很短。”
中转空间的人流很大，司承安拉着司女皇手腕，生怕把老母亲弄丢了。
这些年，江稳看在江无的面子上，给他找了一份工作，不用打卡就能年入十万积分。
但司承安闲不下来，一直往任务世界跑，疯狂卷同行，看准了主系统的升职加薪渠道，连续几年都是金牌任务者。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再帮到江无，但往上爬，总不会错。
“抓住它！”
忽然，一道尖锐的电子音传了过来，打断了司承安的思绪。
“少爷，只是个解析手术！”
“退退退，都离我远点。”
“别跑！”
人潮传来了异动，只见几只系统扛着担架，一路狂追着前面的光团。
光团中最明亮的三个数字忽然闪过。
321？！
司承安的瞳孔猛地收缩，把东西塞给司女皇，“妈，我有点事，你先到中转空间，不用等我了。”
他说罢，飞速朝着光团的方向奔去。
凭借着灵活的走位，在拥堵的人潮里，竟然真让他摸到了321的位置。
“谁？”光团上的电流瞬间爆发，司承安被电得一个激灵。
他龇牙咧嘴道，“321，是我，司承安。”
遇上熟悉的人，321终于不再放电，催促道，“快走，它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司承安带着它左拐右拐，很快甩开了后面的系统。
321不愧是优秀系统，飞速交代了情况。
它因为要去找江无，被家族里的大系统关了起来。
费尽心思逃出来后，才得知了江无被审判的消息。
为了见到江无，321试图黑进主系统的核心区域，被发现后，它再次被家族带走。
眼下，家族里的系统想要带它去清除有关江无的数据。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宿主的，再和其他人绑定的，不清白，毋宁死！”系统咬牙切齿道。
“等等。”司承安连忙捞住321。
“我们已经甩开他们了，我可以带你去见江无。”
但是江无身上的封印，谁都无法突破，321想要留在江无身边，怕是不可能实现的。
【宿主，321身上有家族的印记，你们躲不了太久。】司承安的系统忽然开口。
【我有一个建议。】
跟司承安这个卷王在一起，它也学了不少东西：【你介意在我这儿备份一份齐整的记忆数据吗？】
它可以在321的核心里放入插件，写上有关江无的代码，这样321失去记忆数据后，也不会想找除了江无以外的人做宿主。
不过，它的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帮321携带一部分备份数据，其他数据想要保存，只能备份给它。
【你需要尽量挑选重要的数据保存，这些记忆压缩包放的位置很隐蔽，只有你受到重大刺激后才可能激发出来。】
司承安的系统道。
光团闪烁，司承安以为它不乐意，正要开口，便听321道：【淦！来！】
三千年河东，三千年河西，主系统给它等着！
小系统噼里啪啦接受了一通植入，就在司承安准备把它送回去时，321忽然道。
【他们过来了，等下我假装要跑，你飞速在他们眼前捉住我，切记要找他们敲诈三千万积分，之前跑路的时候，悬赏我都看见了，一分也不能少！】
司承安：“……”这不好吧。
司承安没忍住，还是心动了。
***
司承安沉痛地带着三千万积分，目视321被带走了。
沉痛不了一点，321家是真有积分。
三千万啊，说给就给了，饶是他这些年不愁积分，也很难不心动。
司承安努力悲伤的嘴角，上下摆动得犹如三角函数图，这辈子伤心的事都在他眼前过完了。
【宿主，你想笑就笑，别这么虚伪。】干完正事的系统冷呵一声。
司承安捂住嘴：“呜……我真的很难过。”
但他真的哭着哭着就笑了。
系统看不得他这副嘴脸，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宿主，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您错过了这次探监的机会。】
司承安的脸色一怔，原本抽搐的表情缓缓恢复。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结束了。
中转空间也过了人潮最密集的时期，司承安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他还得去接他妈呢。
……
深渊一如往日平静，远远的，几道身影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妈？”
小萝莉朝他挥了挥手，“东西全部送过去了。”
司女皇变矮了，靠着小萝莉的可爱模样，从江稳手里蹭了几根据说价值百万积分的糖果。
司承安连忙小跑上前，擦了擦汗，“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稳摆手，“没事，记你公司的账上了。”
“好……唉？！”刚拿了三千万积分的司承安瞬间石化。
一百万积分一根，那这些不就……
司承安想给江稳跪下了。
三千万算什么，只能买三十根这样的糖果。
司承安有时候真想和这些有钱人拼了，你们眼里积分真就只是一个数字啊！
好大儿已经想让老母亲把糖吐出来还给江稳了。
“妈——”司承安眼含热泪。
小萝莉拍了拍司承安的肩，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没事儿，他骗你的，免费请我们的。”
江稳一边的眉毛挑起，刚想反驳，便听司女皇道：“我刚刚录音了。”
江稳：“？”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小萝莉哼了一声，像是看懂了他的表情，“这里有人吗？”
加上深渊下面那个，都凑不出一个活人。
“……”
这话还真没毛病。
江稳本就没打算真记账，无奈地耸了耸肩，“倒是小看你了。”
年轻漂亮的寡妇，果然是最不好惹的。
几道身影很快就来到了中转区域，司承安一一与他们道别。
他望着几个棺材们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了才收回目光。
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回去的路上，司女皇忽然开口，“他没醒。”
司承安怔了一下。
司女皇把糖果塞进他的口袋里，语重心长道，“所以，下次再来也没关系。”
司承安没有吭声，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下脑袋。
糖挺好吃的，希望江无醒来的时候也能记得尝一尝。
江无走后，好像有什么变了……
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变。
江无，真的还能出来了吗？
司承安不知道，明天，他就要继续进任务世界了。
他还会继续往上爬的，等他爬上更高的位置……
司承安的瞳孔深处浮现过一抹幽光。
再渺小的幼虫，也有羽化成蝶的可能。
……
深渊之下，江无依旧在沉睡。
不过，今天的梦，好像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说：结果还是没写到江无醒来quq
我作话都编辑好了[化了]，相信我，下章真的会见面了啊啊啊。
——
这章更新的时间是五点五十五分五五秒。
非常完美的数字[比心]。
——
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码的[化了]
第235章 寻找逃尸的第五天
寒风呼啸，穿过深渊的裂缝。
这片大地，第一次落下了雪花，时间也像是终于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风景不再是一成不变，新生的神明用万物装点山川海洋。
新绿染遍土壤，湛蓝没入湖泊，拥有智慧的生灵向神明俯首称臣，祈求生命与丰收。
而在那山川之下，神明都难以触及的禁忌之地，江无苏醒了。
那是第一个万年。
他睡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光是理清发生的事情，就过去了很久。
江梦嘉他们送来的东西堆了大半个棺材。
江无勤劳了几年，将那些东西分门别类，还顺便扩充了一下棺材的内部空间。
他尝试着玩江稳送来的游戏机，打得不是很好，总是卡在前三关。
然后，江无品尝了据说是司承安母亲送来的花蜜，有点甜，殷月澜说不定会喜欢。
他按照江梦嘉给的食谱，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做了‘营养餐’。
唔……饶是小棺材这种不挑食的，都觉得有些难吃。
青苔长满了棺材的外壁，幸好，江梦嘉给的道具很好用，江无很快清理干净了。
他私心地留了一小片，清理出小兔子的形状。
好看，他画技不足以支撑他清理出殷月澜的模样，便在旁边留下了他的名字。
江无消耗的能量太多，很快就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
他盖上司女皇编织的轻柔丝被，闻着花蜜的香甜和青草的芳香味，安心地睡下了。
江成连送来的书和江稳送的游戏盘堆了半个屋子。
江无希望在梦里也可以和这些东西作伴。
外面的寒风不止，但棺材内却出乎意料的温暖。
……
时间一跃，走过了四个万年。
刺目的鲜红取代了其他色彩，成为这个小世界的主流。
浓稠的鲜血会顺着岩壁一直蔓延到深渊底下。
神明陨落了，人族、大巫、妖兽、魔族……各种生灵混居在此，杀戮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江无第二次醒来时，给自己翻了个面，这是他四万年来难得的户外运动。
他有点想念其他棺材了。
他们送来的东西太多，江无的棺材塞不下，其中一部分只能摆放在棺材外。
江无又花了十年才整理干净，再次扩建了棺材。
司承安没有送花蜜了，他写了信，带来了很多其他小世界的吃食，只可惜，全都坏掉了。
储存在道具内的食物，本应该没有时间限制，可系统的道具竟然也会被深渊的黑暗腐蚀毁坏。
江无继续翻找，这次江稳送来的游戏机变成了破解版，靠着无敌外挂，他很快就通关了全部游戏。
小棺材继续给自己做营养餐，他没有看江梦嘉的食谱，试图让这顿餐变得好吃一些。
失败了。
江无灰头土脸地把糊了的营养餐啃掉。
难吃，更难吃了。
无所事事的江无，把江成连送来的书看完了。
很多都没看懂，但他喜欢这样知识储存不进脑子的感觉，下次看还是新新的。
除了这些消遣，更多的时候，江无会盘腿坐在棺材外，托着腮，顺着深渊的裂缝，向外面望去。
或许哪天，大棺材们来送东西时，他就能看见他们了。
江无数着日子等了几百年，可惜没有等到。
他等得有些累。
那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江无想。
说不定下次醒来时，他们就来了。
到时候……
他也不知道会说什么。
……
沉睡的几万年短暂而又漫长，在江无所不知道的外面，土地被各大种族划分了领地。
打打杀杀依旧是这里的常事，但日子好像比以前要好过了些，不断有新生命降临，世界的发展生机勃勃。
第十一个万年时，江无终于醒了。
这次，他在床榻间静坐了几年，才走出主卧。
他无心整理外面的物资，也没有再做营养餐。
营养餐不好吃。
而且就算不吃，江梦嘉也无法再来责怪他了。
江无坐在外面，寒风灌入他的躯体，连最狭小的地方也不放过。
棺材第一次发现黑暗和空洞，原来是有形状的。
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思念会与苦涩一起蔓延，江无无时无刻不在回忆。
他有意识的几千年，原来是这么短暂，短暂到，哪怕他不断地放慢回忆的步伐，也很快就会走完。
他想念着有关他们的一切。
江无拆了棺材的内部空间，给自己加高。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只能加到五米，那便是他与深渊之外的天空，最近的距离。
江无坐在上面，重复着漫长而又静默的等待。
百年……或许是千年，这次，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外面的时间是流动的，但里面的却好像永远不会变。
他们还会再来吗？
会来吧。
他还能再看见殷月澜吗？
殷月澜大概还在其他世界中。
青苔顺着棺材的一点点爬上他的人形，一层又一层，愈发茂盛。
江无想，姐姐看见他这副模样，肯定要骂他的。
不过……
被打也没关系。
他甚至开始怀念江肆雪揍他时的疼痛了。
小棺材好像明白了主系统为什么要笑他。原来在这里等待，远比被打一顿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