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合一
沈祭酒冷着脸盯着沈栖鹤, 沈栖鹤寸步不让:“怎么,沈祭酒不敢应约,还是说, 坚持要用这几张答卷污殿下清白?”
这是激将法,但沈祭酒还就吃他这一招。
沈祭酒面沉如水:“就依你所言!”
他话落,陆昭朝着三位博士一礼,笑盈盈道:“请三位出题。”
冯博士、陈博士、楚博士三人被她笑得有些后背发凉,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但沈祭酒发话了,他们也只能照做。
三人斟酌片刻后,冯博士最先开口:“永亲王殿下,就以您身后那棵松柏为题作一手诗吧。”
众人都跟着陆昭回头,看向身后一颗百年柏树。柏树粗壮,亭亭直立, 绿荫如盖遮天蔽日。一缕金光倾洒而下,恰巧照在陆昭的书案之上。
陆昭起身, 围着那古树踱了几步, 尔后看向冯博士吟诵起来:“松柏原来挺劲姿……”
她读到第一句,众人都面无表情。
“偏生佞骨乱抛辞……”
读到第二句,冯博士微微变了脸色。
“污言构陷遮清誉, 敢借寒枝卖媚词?”
最后两句出来,冯博士脸都黑了, 陈博士和楚博士也羞愤难当。围观的国子监学子眼珠子瞪大:这永亲王是真敢说啊,什么‘佞骨’、‘构陷’、‘卖媚词’, 这不就是在讽刺刚才沈祭酒污蔑他抄袭, 继位博士谄媚附和吗?
这到底是在写诗,还是在骂人啊。
众人眼角余光都看向首座的沈祭酒,沈祭酒早已面若寒霜, 叫人看一眼都心惊肉跳。
众人忙收回视线,魏国公、四皇子等人神色晦暗,一时都没说话,只有五皇子傻不愣登的叫了声好:“好,好诗!”
沈祭酒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心中暗自腹诽:这诗确实好嘛。
见众人迟迟没有反应,陆昭笑问:“三位博士怎么说?本王这首诗如何?”
三人互看一眼,冯博士为难道:“永亲王殿下,这首诗未免太……您还是换一首吧。”
陆昭很好说话,几乎都没有想,立马换了一首:“惯向寒风摆细腰,偏装劲节立山椒。
一朝雪压霜侵至,反咬青松骨太骄。”
冯博士无语:这不还是骂人的吗?
全场寂静,陆昭见他们还是没反应,又问:“怎么?你们还不满意,那本王再换一首。”说完,她继续念:“松柏生来傲北风,俗官无骨乱放空。泼污清彦攀高枝,不如老柏一根葱!”
这是越念越俗,越骂越脏,偏生她一本正经。
“够了!”沈祭酒沉声喝道:“永亲王殿下,让你作诗,不是让你乱讽刺人!”
陆昭毫无自觉:“本王就是在作诗啊,按照三位博士的要求,以松柏为题作诗,还一连做了三首。有什么不对吗?”她也敛了笑容:“沈祭酒觉得本王在讽刺谁?清者见清,污者自然见污,还是说,您心虚?”
段御史这会儿也直起腰杆了,附和道:“对啊,沈祭酒,永亲王殿下就是在作诗。几步成三首,字句工整又切题,你恼什么?”
陈寺卿也跟着道:“是啊,沈祭酒,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气度,您贵为帝师更是要虚怀若谷。殿下他就是在作诗而已,您急什么嘛。”
两人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都暗自发笑:这沈祭酒就是个心眼小的,不然也不至于因为沈廷当初在朝堂上骂了他一句,一直记到现在。
他针对永亲王,除了一开始有五皇子的推波助澜,还不是有沈廷的原因。
沈祭酒冷脸不语,沈三郎眸色冷淡的继续喝茶。
直播间的观众笑得不行。
【空调不用电:哈哈哈,主播,我这里还有一首更觉得,快念出来气死沈老头……】
【八角莲:我这里也有……】
【菠萝吹雪:我我我我,我也有!!!】
弹幕不断滚动,一首首骂人不带脏字的诗闪过……
陆昭:“沈祭酒若是觉得这三首诗都不行,本王再来一首吧。”
冯博士几个怕了她了,生怕她再来一首,骂得更难听,连忙道:“够了够了,这三首就很好。”
陆昭立刻追问:“那三位博士觉得本王诗做得如何?能不能拿甲上?”
三位博士沉吟,陆昭嘶了声:“看来还是不够好啊,本王还想到几首诗……”
冯博士立刻打断她:“永亲王,您这三首诗勉强算合格。”
另外两人也连忙附和:“算合格。”
三人心道,后面还有赋和策论呢,他们就不信了,赋和策论还能用这种无赖的方式取胜。只要他们不提松柏、青竹这类气节之物,不信她还能扯上构陷、诬陷骂人的话。
陆昭微笑催促:“那快出第二题吧。”
对面座位上的沈栖鹤也跟着她勾唇:殿下有急才,居然没有用他给的诗词。
如此气人,非一日之功。看来殿下流落民间的这十来年,也并未荒废学业。
他转念之间,陈博士已然出了第二题:“请永亲王以‘读书’为题,做一篇赋。”
陆昭踱步到道场中央,围着自己的书桌来回走了几遍。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思考,实际上,她在发弹幕。
主播【家人们,听到题目没,来个文学博士,要讽刺意味强的,能把沈老头气得跳脚,被采用的人,可以对主播提一个要求。】
直播间十万号人,不停有人响应。精彩的赋一篇接一篇的发过来,陆昭挑挑拣拣……
陈博士坐了下去,得意想:一篇赋,怎么也不可能章口就来。要想拿到甲上,更是要斟词酌句,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不可能合格。
沈祭酒已经端上茶碗,准备喝茶压一口郁气。只是他才吹了口茶,陆昭的赋就脱口而出:“夫书者,载道之器,传世之珍……”
众人齐齐一愣: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只是晃神的功夫,陆昭已经念到:“今之世,偏有逐利之徒,假读书之名,行市侩之实,徒饰门面,罔顾本心,可发一叹……”
她越读,沈祭酒脸色越难看,茶也不喝了,茶盖捏得死紧。
出题的陈博士宛如木鸡:这永亲王有病吧,怎么什么都能骂上两句?
“有为师者,句读未通,便夸“博古”;章句未解,敢称“知章”……”
现场最大的师者,就是帝师沈祭酒了。
围观的学子中,平日里被沈祭酒疾言厉色斥责过的,简直暗爽:哈哈哈哈,骂得好!骂的妙啊!
众人窃窃私语,虽不敢指指点点,但目光全都看向沈祭酒。
待陆昭把整篇赋念完,沈祭酒把茶碗往桌上一搁,冷茶瞬间溢了满桌。他浑然不觉,冷声道:“这篇赋用词尖刻,污人耳目,下下之作,过了吧!”
几乎是他话落的同时,沈栖鹤就开了口:“沈祭酒此言差矣,世有万情,文有百态。或婉曲如流泉绕石,或尖锐若霜刃破霾,皆属自然之态。苟以一己之好憎,定文之优劣,非师者所为。”
这句话像是应和了陆昭的那篇赋。
儿子帮外人在这嘲讽他这个老子,沈祭酒气急难忍,喝道:“皇子作赋当雍容典雅,这般直白批判,有失皇家气度!”
沈鹤栖丝毫不退让:“气度不在粉饰太平,而在秉持公心!若只嫌‘尖刻’,却不见赋中‘书若清泉涤尘心’的赤诚;只怪‘刺耳’,却忘了伪儒盗名、斯文受辱的危害。赋文尽是无骨空话,才是真的污人耳目!殿下以笔为剑,刺破浮华,当赞不当责——沈祭酒若能指出赋中哪句是无据污蔑,栖鹤愿洗耳恭听!”
永亲王这篇赋妙就妙在引经据典,没有一句是无的放矢。
沈祭酒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错来,他半晌无言,只是愤懑的瞪着自己儿子:“好好好,你教的好学生,是故意今日来讽刺你老子?”
这话已然失态。
沈栖鹤自若处之:“儿子不敢,儿子只是就事论事。考场无父子,沈祭酒当有公正之心。”
沈祭酒茶碗都捏得咯吱作响,
堂中诸人见状,皆是感叹:这沈三郎游历在外十年,眼界和胸襟只怕超过了沈祭酒。
国子监的学子看沈三郎的眼神更是狂热,跟着起哄:“是啊,祭酒大人,考核当公正,不能因为您不喜,就判永亲王殿下不合格啊!”
“对对对,沈大人在理,祭酒大人,做人不能太偏私啊!”
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敢怼严肃的祭酒,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声讨声不绝,连五皇子也跟着乱叫唤。四皇子眯眼,目光在陆昭和沈栖鹤身上游移:他这七弟着实有些厉害,先是收服了段家,现在连孤傲的沈三郎也为他所用。
他都有些怀疑,老六是他动的手了。
“公正之心!”沈祭酒目光沉沉的盯着沈栖鹤。
当年,这个儿子也是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远离中都,杳无音信。
“好好好,你要公正之心,那老夫给你!”他遂又看向陆昭,眸如深潭寒冰:“既然永亲王不是诚心想考核,那这考核不考也罢。老臣只问您一个问题,您若是回答出来,明日就可上朝听政!”
陆昭傲然和他对视:“沈祭酒请讲!”
沈祭酒高声问她:“永亲王殿下可知九年前,南疆一战,死伤多少百姓?多少将士?大雍割地几何?赔款几万斤?‘镇国公府既往之过’与殿下‘当下之位’是否匹配?”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九年前的南疆一战就是大雍的耻辱,这事至今都如一块巨石压在所有大雍人的心头。
沈祭酒看似在提问,实则在斥问永亲王,作为沈老将军的外孙,有何脸面一回来就封王。
如今还想入朝听政,简直痴人说梦。
陆昭也终于冷了脸:“本王亲王之位名正言顺,防疫救灾虽是本分。但没有本王舍生忘死,沈祭酒何以现在高居庙堂指摘本王?你们在坐的各位博士又如何能坐在这评判本王?”
经历过瘟疫的魏翎和王焕之等人立刻附和:“说得对,永亲王的王位名正言顺,没有他,我们现在都已经死了。中都也可能已经沦陷,别说沈祭酒和诸位博士,只怕国子监都不负存在!”魏翎朝着每个学苑的人指过去:“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都有可能感染!”
这话实在挑不出错,南城瘟疫,如果没有永亲王,中都城危已。
一人救一城人,这个亲王实至名归。
陆昭接着道:“至于镇国将军府既往之过,敢问沈祭酒,镇国将军府何过?”
沈祭酒斥道:“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致使十万大军覆没,南疆边境三城百姓被屠。大雍割城求和,长公主远嫁和亲,这不是过?”
陆昭层层剖析:“十万大军覆没,南疆边境三城百姓被屠,大雍割城求和,长公主远嫁和亲是果。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是因,倘若因都不成立,那这果自然就不是镇国将军府的过。”她盯着沈祭酒诘问:“您口中的‘通敌叛国’,是大理寺结了案,还是圣下御笔亲批的罪诏?若都不是,那沈祭酒当知,口舌之业,比操刀更辱斯文!”
沈祭酒毫不客气:“镇国府通敌虽无明诏,却有流言沸沸扬扬,所谓“流言起于民心”,难不成民心还能有假?你问问在场之人,谁不知镇国将军府通敌之事?”
陆昭嗤笑:“流言起于民心?沈祭酒真是越活越糊涂!当年您被镇国将军痛骂‘食古不化’,怕是把“民心”和“您的私心”弄混了吧?您拿“流言”当证据,拿“私怨”当公理,莫不是当年被沈老将军骂得哑口无言,今日趁着他无法开口,打算盖棺定论?”
“什么私怨?什么私心?”沈祭酒再也压不住怒气,蹭的起身,掷杯于地,喝道:“微臣何曾被骂得哑口无言?”一想到当年在金銮殿上的窘迫,时隔多年,他还是无法释怀。
当他决计不可能输给一个武将!
陆昭眸色幽暗:静之说的没错,这招果然能激怒沈老头。
她继续深挖:“沈祭酒怎么说怎么好,反正沈老将军已死。若不是有私心私怨,您缘何要阻挠本王上朝听政,还处处针对本王?”
什么叫反正已经死了?
沈祭酒此刻恨不能把沈廷那老家伙挖出来对峙。
“老臣从未针对永亲王,只是就事论事!”
陆昭好笑:“从未针对?亏沈祭酒说得出口!本王三个问题都回答了,你却不承认,还要诬陷本王作弊。本王也应你之说,重新答题,答过两提,你又不作数!现下你问的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夹带私怨,你还敢说没针对?”她踱步到沈祭酒桌前,拿起先前指认她作弊的那三张答卷,冷声道:“那几张答卷,沈先生押题时,是曾问过本王类似的问题。本王回答过,但从未写出来过。沈祭酒身为帝师,不仅派人偷听。还写了这些东西放到沈先生屋子里,蓄意陷害本王……”
随着她的话,现场一片哗然。
是了,怎么忘了这茬。从一开始,再考教,就是为了验证永亲王没有作弊。
事实证明,永亲王确实天赋异禀,出口成章,压根不可能作弊。
那这作弊的答案从哪里来的?
难道真如永亲王所说,是沈祭酒找人偷听了,然后写了答案放到沈三郎书房栽赃永亲王的?
一代文学大家,帝王之师,怎么会干如此下作的事?
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音如同蜂群嗡鸣,一股脑朝着沈祭酒袭来。沈祭酒脸胀成了猪肝色,喝道:“竖子休要胡言!老夫合适做过这等龌龊事!”他怒瞪像沈栖鹤,斥问:“你来说,这答卷是不是你所写?永亲王先看过?”
众人目光又集中到沈栖鹤身上,沈栖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头否认:“我并未写过。”他神态淡然,眸光澄净,说出的话天生就给人一种信服感。
这下不止国子监的学子,就连五皇子、段御史还有其余一些博士都用怀疑的目光瞧着他。
沈祭酒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血气直冲头顶,撑着桌子的身体晃了晃。
偏生这个时候,陆昭凑近,轻轻淡淡说了一句:“沈祭酒,学问好不代表正义,品行不端才无可救药。”
这话是沈祭酒方才说陆昭作弊时说的话。
他竟让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沈祭酒只觉得这话如同一根钢针,将自己多年来的声誉和脸面轻易刺破,丢在地下随意践踏。
周围的指责声犹如暗潮胸涌澎湃而来,令他瞬间窒息。
只有他知道,他有过冤枉。
偏生百口莫辩。
沈祭酒喉头一阵腥甜,噗的一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身体摇摇晃晃,哐当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桌子又是一声巨响,朝着前面倒下。
“祭酒!”
“祭酒!”
“父亲!”
“外祖父!”
现场一片混乱,几个博士,沈大郎、五皇子全朝着沈祭酒围过来。
“快,快请大夫!”沈大郎哭喊道。
魏国公、忠勇侯、四皇子、忠勇侯全都愕然起身,先看向沈祭酒,随即又看向陆昭:这永亲王好利的一张嘴!
众人之外,陆昭也是一副担忧愕然的表情,她的对面,沈栖鹤眸色深深。
直播间的观众欢欣鼓舞,已经在刷礼物了。
【贱萌天下:哈哈哈哈,主播牛逼啊,还真被你气晕过去了!】
【帅得不明显:哈哈哈,我就想知道死没死!没死主播再接着骂啊!】
【嘴炮天王:谁都不服,就服主播这张嘴。】
沈祭酒被急匆匆送回了沈府,沈大郎、沈栖鹤、五皇子都跟了去。
国子监那些学子都想围到陆昭面前来,就被几个博士赶回去读书了。轮到场立时空了下来,四皇子走到陆昭面前,道了一句恭喜:“这次考核,小七算是过了,明日就可同我一起去上朝。”
陆昭拧眉:“这有何好恭喜的?沈祭酒都那样了。”
段御史连忙凑过去道:“这不怪殿下,是沈祭酒自己气量小,您只是就事论事,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陈寺卿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所有人都瞧着呢,是沈祭酒先问殿下,您只是回答他的问题。”
陆昭故作为难的揉揉额角:“今日之后,若有人提起此事,还望诸位替本王解释一二。本王方才吓到了,心口着实难受,就先回府了。”说着,飘然离去。
一旁的四皇子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这个弟弟有点贱兮兮的。
待他走远,四皇子跟着魏国公也出了国子监。魏国公看着陆昭的马车,幽幽道:“这永亲王有点能耐啊,将来恐是我们的劲敌。”
四皇子眸色暗沉:“有能耐才好,我们这么多年都扳不倒太子,倒是可以借他的手废储。”
魏国公回头瞧了他一眼:“太子今日就能出东宫了,作为弟弟,你该去瞧瞧他,把今日之事告之他。对了,还有永亲王前几日去周伯侯府上的事也一并说了。”
四皇子应是,见魏翎追了出来,两人立刻住嘴。
“父亲。”魏翎左右看看,没瞧见陆昭,连忙问:“永亲王呢?”
魏国公没好气道:“早走了。”
“走了?”魏翎跺脚:“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他呢。”
四皇子温声道:“都过了晌午,什么问题也等用晚饭再说。”
魏翎这才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不仅是他,马车里的陆昭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懒散的靠在车璧上,叹了口气道:“说话比杀人还费劲。”
辛十一轻笑:“我瞧着你嘴巴比刀还利,我们不去看看沈祭酒?”
陆昭摇头:“才把人气成那样,怎么好登门去看笑话?还是先去吃饭吧。”她饿得不行。
直播间的观众却一点也不饿,十分想去沈府看热闹。
【二月红:主播,吃什么饭,我们刷礼物,你快带我们去看热闹!】
【八角莲:就是就是,我们要看热闹,不要吃饭!】
【智商已下线: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去沈府,我们有钱!】
系统叮咚一声响【滴,‘国民小可爱’发布支线任务‘去沈府看沈祭酒的热闹’,悬赏五千人气值,主播是否要接受任务?】
陆昭果断拒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不去就不去。
系统小声劝她【宿主,有人气值不要是王八,不过是去看个热闹,就接受吧。】
陆昭冷淡:“闭嘴,我现在饿!”
系统:……
呜呜呜,统子没有统权!迟早有一天,它要让宿主痛哭流涕的求它。
被拒绝后,‘国民小可爱’还一直在发悬赏任务,陆昭直接把人踢了。然后主动发了一条弹幕【‘百岁老人’在不在,之前采用了你那篇赋,需要主播做什么?先说好,不准现在去沈府看热闹。】
‘百岁老人’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啊啊啊啊,在在在,我想让主播把沈三郎、辛美人、乔小哥哥还有梅答应凑在一桌打麻将,可以吗?】
陆昭满脸细汗: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
直播间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满屏幕的哈哈哈哈。
陆昭【呃,主播想想,可以倒是可以,麻将能改成推牌九吗?还有,他们四个人一起的话,再加主播,不是多一个人?】
【百岁老人:不多不多,主播可以选一个坐在一起啊。】
【智商已下线:哈哈哈哈,好主意啊,主播就装作不会,让他们其中一个教你。】
陆昭:“……有没有可能他们四个都不会?”
直播间内众人诡异沉默了一瞬: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作者有话说:最近腱鞘炎犯了,右手腕骨老是有点痛,一天码不了那么多字。本文之后随榜更新,不日更,码完再发。会完整完结,等不了的宝子可以等完结一起看,本章给大家发红包。
(本来日三手还能坚持住,但日三一章情节讲不完,还是码肥一章再发吧。)[合十]
第57章 二合一
四皇子从国子监出来, 就直接进宫往东宫去。
东宫紧闭的门扉已经打开,许久未露面的太子正疾行而出,龙纹蟒袍猎猎作响。瞧见来人, 惊讶问:“你来东宫做什么?”
四皇子朝他行了一礼,道:“自然是来看三哥的。”
太子眸色冷沉:“是来看孤笑话的?”
“三哥,你怎这样想我。”四皇子一副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三哥今日解禁,从国子监回来后就往这边赶, 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太子听他提到国子监,立刻追问:“小七考核如何?”他是知道今日陆昭考核的,但此刻已至日暮,王右相不方便进宫,还没来得及将消息告之。
四皇子沉声道:“小七考核过了,还将沈祭酒气得直接吐血昏厥。”
太子拧眉:“居然过了?他才学多久?”
四皇子:“他应该回宫前就已经精通文史……三哥, 小七一直在隐藏自己。他回京后,老六就没了, 您又频频被父皇斥责禁足, 老五现在俨然是他的马前卒。段家和沈三郎,还有乔家,现在都在他麾下。近日, 他又在接触周伯侯,他来者不善, 只怕后面就轮到你我了。”
太子冷笑连连:“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六着了他的道, 孤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自东宫而出, 边走边问:“沈祭酒如何了?若是人死了,明日我们就在朝堂上参小七一个不敬师长,毫无仁德之心之罪!”
四皇子大步跟在他身后:“方才我来时瞧见田大总管带着太医赶出宫了, 目前还不知情况。”
太子:“那我们也去瞧瞧,总归是帝师,孤代父皇去慰问也是应该。”
说罢,两人脚程加快,很快便出了宫。在宫门口处,又碰见徘徊的王右相。三人一同往沈府赶,走到沈祭酒院子时,屋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大臣。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心照不宣的继续等。
半刻钟后,房门被打开,田禧带着薛太医从里面出来。
太子连忙迎了上去,问:“沈祭酒如何了?”
其余人也纷纷围了过来,薛太医道:“沈祭酒气急攻心,下官行了针,但人还未醒,就看明日情况了。”
太子心中顿时一喜,又问:“父皇如何说?小七这次着实有些过了。”
田禧面上不显,心中却撇嘴:太子这是打算给永亲王殿下上眼药呢,圣上听闻沈祭酒被气得吐血,可没表现出丝毫担忧,瞧着还挺高兴。
当年在金銮殿上,沈祭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圣上偏袒镇国将军府。又时常拿圣人那套规矩来说教,明里暗地总说梅妃和小七殿下的不是。
圣上应该是不喜他的,只是碍于对方曾是自己的老师,不好当面驳斥。
田禧循规蹈矩道:“圣上很是担忧,让老奴看过后赶紧回去回话,老奴就先回宫了。”说完就溜之大吉。
太子拧眉:谁问这个了,他是想问问父皇对小七气晕沈祭酒一事的态度。
但人已经跑了,他总不好追上去问。正想进屋瞧瞧沈祭酒人时,沈大郎就出来,朝着众人拱手道:“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家父病重,需要静养。诸位担忧家父的心,沈家都知晓,今日还是请回吧。”
主家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于是留下看礼,纷纷转身走了。
沈府内顷刻又空静下来,沈二郎匆匆从外头跑回来,手里的花鸟笼子都未来得及放下,着急忙慌问:“父亲如何了?”
沈大郎带着他往屋子里去,主屋内,沈祭酒闭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坐在轮椅里的沈栖鹤则静默在一旁,垂首不语。
沈大郎转述太医的话后,沉声道:“今夜恐要人守着,若是再不醒来,则危已。”
沈二郎立刻道:“我来守着父亲吧,你和三郎快去休息。”
沈大郎显然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弟弟的:“你素日混迹茶楼书馆,只晓吟诗作画,逗鸟赏花,每回醉倒还要家中人去捡回来,你守着?”
沈二郎被说着脸红脖子粗,弱弱道:“你明日不是还要去上朝?”
沈大郎刚要说无碍,一直沉默的沈栖鹤就道:“我来守着,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同时愣住,眸色闪动,看向他。
沈大郎迟疑:“你的腿?”
沈栖鹤:“我的腿无碍,沈祭酒总归是因为我多说了几句才气急攻心,理应我守着。”
“你不必自责。”沈大郎叹了口气:“你身为永亲王的先生,替他说话也无可厚非,你回去吧,我来守着。”
沈栖鹤一双眸子定定瞧着他:“我说了,我来守!”明明没有多少语气,但就让人莫名的不想违逆。
沈大郎犹疑,就被沈二郎直接扯出了门外。门关上,沈大郎还不住回头往里面瞧,沈二郎劝道:“哎呀,三郎想守着你就让他守嘛。他同父亲关系一直很僵,这次不正好冰释前嫌?”
沈大郎眸色沉沉:“你不懂,静之的腿当年毕竟是因为父亲……”
当年的事,他是知道内情的。
嘉和七年元宵夜,三郎在书房外听见父亲和兵部吴主事的谈话,急匆匆就往肖家去了。等父亲追去时,三郎已然被压在了牌匾之下,双腿被砸,折了腿骨。
本来及时请大夫医治,双腿不至于被废。偏生三郎倔强,想进宫把肖家冤屈告之圣上。
父亲无奈,让大夫拖延了几日,那腿才坏死的。
说来,确实是父亲愧对三郎。
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废了一双腿,若是他,都不想活了。
“大哥!”他还没说完,就被沈二郎打断:“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都快十年了,难道你想他们一直这样?”
沈大郎终于不说话了:“好吧,你也别真让三郎一个人守着。你同他一起,夜里别睡死了,多留意一些这里的动静,让大夫随时候着。”
沈二郎连连点头,把人送走后,又进了屋。
主卧内昏暗,他走进内室,看到沈栖鹤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扯了凳子过来,坐到床尾。
一灯如豆,夜色墨浓。
沈二郎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人直接歪倒在了床尾。青织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脸,确定人已经睡死,才压低声音道:“主子,二公子睡死了,院子里都是我们的护卫。”
沈栖鹤点头,青织走到床头,将点了迷药的香炉拿了下去,才退到外间守着。内室之剩下沈栖鹤和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沈祭酒,还有睡死过去的沈二郎。
时至深夜,床上的人终于幽幽转醒。浑浊的老眼才睁开,直接就对上了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沈祭酒心中郁气难舒,奋力想坐起来,沈栖鹤丝毫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祭酒努力几次,只能无力的趴在床头,眸色冷冽的瞧着他,质问:“你早有谋算是不是?那答卷是你故意放在书房中等着老夫去拿?”
沈栖鹤不答,算是默认。
沈祭酒恨得泣血:“好,好得很,你心中是半点没有我这个父亲,竟帮着外人这样算计我!”
“帮着外人算计您?”沈栖鹤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也真笑出了声:“子承父习,您当年不也帮着外人算计我?我的腿就是拜您所赐,您忘记了?”
沈祭酒宛若被重重一击,心中有一瞬间的愧疚,继而又斥骂道:“当年是你一意孤行,如何是老夫算计你!”
那大夫明明说只拖延两日绝对不会有事,谁知……
沈祭酒暗自咬牙:他也是被人算计了,对方就是想要废掉沈家的希望。
让他们父子反目。
沈栖鹤嘲讽一笑:果然,沈祭酒就是沈祭酒,清高自傲,永远没有错。
“沈祭酒年老体弱,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说着,他轻叩轮椅。
守在外间的青织立刻走进来,又径自朝着沈祭酒走去。
沈祭酒惊慌:“你要怎什么?畜生,你要弑父?”他声音枯哑细弱,连床头的烛火都没震动一下。
外头的人根本听不见,就是昏睡的沈二郎也纹丝不动。
沈栖鹤淡声道:“您放心,弑父倒不至于。我会让你好好的躺在床上,等过几年就送你去邕州老家养病。沈家我会照顾好,小五,大哥、二哥也会好好的,还有国子监……”
“畜,畜生……”他越说沈祭酒越恐惧,曾经光风霁月,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如何会变成这样!
诡诈阴狠,连至亲都下手!
任凭他如何挣扎,一根极细的银针还是没入了他发顶。
沈祭酒双目紧闭,突然就不动了。
青织随即走到床尾扬了扬袖子,一阵药香吹过,昏睡的沈二郎惊醒,揉揉眼睛,有些讪讪的看向安静坐在船头的沈栖鹤:“三郎,实在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困了。”
沈栖鹤摇头:“无碍。”
沈二郎连忙爬起来,走到床头去查看自己老子的情况。
双目紧闭的沈祭酒突然睁开眼,然后身体一阵抽搐。
沈二郎吓得要死,一把摁住沈祭酒的身体,惊慌大喊:“快,青织,快去喊太医!”
青织赶紧出门去喊薛太医,薛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冲进屋。很快,沈大郎夫妇披衣赶来,府中管家带着伺候的人守在门口张望。
薛太医看过后连连摇头,沈二郎急得不行:“太医,你别光顾着摇头,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薛太医道:“沈祭酒好像是卒中之兆,此症凶险,下官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保住祭酒一条命!”
沈大郎和沈二郎颓然后退两部,沈大郎气得喝问:“二郎,不是让你看着父亲,你做什么去了?”
沈二郎弱弱:“我,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父亲还好好的。”
“哎呀!”沈大郎气急:“你是要气死我!”他伸手就要打他沈大夫人连忙拦着。
“好了!”沈三郎喝道:“要吵出去吵,薛太医,先保住沈祭酒命再说。”
薛太医连忙点头,又继续去施针。
一行人到了外间,沈大郎收了手,满脸沉重道:“三郎,父亲现在这样肯定不能继续担任国子监祭酒了,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一倒他和二郎又是不中用的,沈家必定没落。
其他几大世家一定会想方设法瓜分沈家。
沈栖鹤异常镇定:“莫慌,明日早朝,先保住国子监祭酒一职再说。”
沈大郎和沈二郎立刻追问:“我们要如何做?”
兄弟二人俨然已经把这个弟弟当成了沈家的主心骨。
兄弟三人谈了大半个时辰,沈大郎穿戴整齐匆匆出了府。
沈三郎和老管家则守着沈祭酒。
鸡鸣破晓,青织推着沈栖鹤往住处走。
沈栖鹤吩咐道:“快些去准备马车,我今日要去上朝!”
青织点头,将手里的朝服放到床边匆匆离去。
待他再回来,屋子里传来砰咚一声巨响。
青织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烛火被震得摇晃,往日芝兰玉树的沈三公子狼狈的趴在地上,手边是青色滚边的朝服。
青织心中一痛,三两步跑了过去,扶起他,惊慌道:“公子,您又自己站起来了!”
沈三郎被重新扶到了轮椅之上,他自嘲的笑笑:“这腿果然还是不顶用,青织,我时常梦见当初中状元那会儿,跨马游街,走上金銮殿的情景……待会我就要上朝了,时隔多年,竟是物是人非。”
他神情少见的落寞,青织眸中水光聚集:“公子,当年害您之人,属下决计不会放过!”除去沈祭酒,还有王家、魏家!
外头天光渐明,沈栖鹤收敛好情绪,淡声道:“替我更衣,该去上朝了。”朝服穿好,他又是那个仙人之姿,完美无暇的沈家三郎。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口,满朝文武等候在宫门口。
寅时末,宫门开放,众人快步往里走,卯时初已经站在了金銮殿之上。
老皇帝问及沈祭酒身体状况,沈栖鹤上前回话。魏国公和忠勇侯等人连忙参陆昭不敬师长,段御史和陈寺卿则替陆昭说话,同时又暗暗着急:这永亲王,上朝第一日怎么就迟了。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老皇帝肃声道:“考核是沈祭酒自己提出来的,小七纵然有错,也只是言语过激。待会朕会好好教训他一顿,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国子监祭酒一职要何人暂代才是。”
国子监那么多学子等着呢,明年又要春闱,着实耽误不得。
众人顿时心有计较,都抢着推举自己的人。
沈家一派的人直接推举了沈栖鹤,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金銮殿左侧的沈栖鹤。魏国公上下打量他一番后,眼含讥讽:“沈三郎纵使才高八斗,但堂堂国学祭酒,总不好身有残缺。”
五皇子一听有人敢这样嘲讽他小舅舅,立马就炸了,撸袖上前:“魏国公!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残缺?”
魏国公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话难听:“老臣也是为了大雍的脸面着想!”
王右相附和:“是啊,皇上,沈三郎这样能入朝为官,已是您格外开恩,暂代国子监祭酒实在不合适。”
青织推着轮椅的指骨都在发颤,好想撕了这群人的嘴,沈栖鹤倒是丝毫不恼。
沈家一派气得不行,刚要回击,一绯色人影就大步而来,行动间,衣摆飒飒生风。人未到,声先至:“魏国公如此看重脸面,那昨夜还留宿红袖招?”
魏国公大惊,猛得回头瞪着陆昭:“永亲王休要胡言!”他昨夜从后门进去的,这人如何知晓?
陆昭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五皇子立马小声和她告状。
陆昭把五皇子拉到身后,和魏国公面对面:“本王可没胡说,魏国公不是还闪了腰……”
她话还没说完,魏国公就喝道:“永亲王殿下!”他昨夜在红袖招花魁床上闪了腰,那玩意不行了的事,他竟也知晓了?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哪里还有脸见人,就自己府上就要闹翻天。
魏国公连连认怂:“是微臣失言。”
陆昭退后两步,敛声肃容道:“既觉失言,但向沈先生致歉才是。”
魏国公忍了又忍,最后还真朝着沈栖鹤歉意一礼:“沈中书,方才是老夫失言,您莫要见怪。”
沈栖鹤点头:“无碍,但魏国公私下押妓可是犯了大雍律法。按律得罚俸一年,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魏国公脸一黑,陆昭轻笑:“魏国公年事已高,杖责就算了,就罚俸两年,再找个太医去府上瞧瞧,毕竟,不能人道可不是小事!”
文武百官目光立时都朝他胯、下看去,魏国公老脸通红,恨不能咬死陆昭。
这祸害,他都认怂了,还要将话说出来,丝毫不给他脸面!
四皇子在一群窃窃私语的文武百官中,看向陆昭问:“小七,昨日我不是同你说了上朝时辰,怎么来得这样迟?”
太子目光落在她玉□□致的脸上,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陆昭没回四皇子的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高举,呈到老皇帝面前,肃声道:“父皇,儿臣之所以来迟,是被国子监的学生们拦住了去路。他们数百人联名请愿,请求沈先生为国子监祭酒!”
田禧立刻走下玉阶,接过陆昭手里的卷轴,摊开递到老皇帝手中。
陆昭接着道:“儿臣以为,国学祭酒一职,当有才、有德、有威望者居之。沈先生三元及第,才能无需多说。沈先生游历大雍,著书无数;南城洪涝瘟疫,又亲躬疫区施治,德性昭然;更得百姓拥戴、太学诸生敬仰,诚为祭酒之不二人选。”
老皇帝频频点头,挥手示意田禧把卷轴拿下去给文武百官看。
卷轴摊开,从众人面前走过,卷轴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和鲜红的指印。上面赫然还有魏翎、王焕之、郑昆三人的名字。
四皇子和太子拧眉,魏国公、忠勇侯和王右相简直想骂娘。
这几个兔崽子,老子在朝堂拼杀,他们拖后腿就罢了,还敢挑事!
回去非要打断他们的手不可!
老皇帝哈哈大笑道:“魏国公、右相、忠勇侯,看来你们家后辈都很喜欢三郎呢,书是他们读,既然众学子都中意三郎来当这个祭酒,你们就莫要再阻扰!”
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捏住鼻子认了。
太子眸色微沉:“父皇,小七将沈祭酒气得卒中,也得给沈家一个交代才是!”
老皇帝不愉:“朕都说了,待会儿会训斥小七,还要什么交代?”他看向最角落的沈大郎问:“沈家需要小七怎么交代?”
沈大郎扑腾一声就跪下了,连忙道:“圣上,永亲王无过,是家父自己身体不适,一时想差了才气急攻心!”他虽不聪慧,但现在也看明白了。永亲王是向着三郎的,三郎和五殿下亦是向着永亲王的。沈家如今是三郎掌家,自然也要向着永亲王。
太子还要说,沈栖鹤就道:“太子殿下,南城重建善后的工作才开始,您既然禁足结束,就该督促户部拨款赈灾,安顿百姓!”
太子立刻禁声:周云舒还未搞定,户部哪来的银子。
国子监祭酒一职最终还是选定沈栖鹤,散朝后,老皇帝就装模作样把陆昭喊了过去。说是训斥,其实是闲谈。
老皇帝问及她学问为何如此好,眸子里疑惑深深。
陆昭半真半假的答:“母妃说,儿臣是皇子,不能目不识丁。所以逃亡时,也会教儿臣识字断文。儿臣大约还继承了父皇的睿智,读起书来只觉得分外轻松。”
老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温声同她道:“沈家三郎有大才,兜兜转转,他还是成了你的老师,你当珍惜,将来或有大用。”
陆昭点头:“儿臣知晓,父皇,快入夏了,我们何时将母妃葬到西山去?”
老皇帝捧茶碗的手顿住,心中实在不舍,于是道:“还是让你母妃留在朕身边吧,你近日有空,去皇觉寺替她供一盏长明灯便是。”
陆昭点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帝王再喜爱,还是选择枉顾梅妃意愿。
呵呵呵,这宠爱不要也罢。
直播间的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空调不用电:梅妃也够可怜的,临死前想和家人在一起,老皇帝都不满足她。】
【八角莲:对啊,人都死了,留个罐放在床头装深情吗?】
【基基复基基:我猜皇帝喜欢梅妃,只是因为梅妃身后干净,不是世家女吧?】
弹幕不断滚动,陆昭只扫了一眼,便起身告辞。
待再转头时,唇角的笑瞬间消失:自古帝王多薄情,老皇帝宠爱梅妃其实是在向世家叫板。
前十年,他想用镇国将军府撬动世家权柄。现在,他不过想用自己撬动世家。
偏爱是习惯使然,你说有多爱也不见得。梅妃的死,镇国将军府的冤案,老皇帝很难说没有责任。
她转身往外走,走出一点距离,又瞧见偷偷跟在她身后的小皇孙。
陆昭哭笑不得,又差人去找惠妃来,将小娃娃抱了回去。
还是孩子纯真,喜欢谁就喜欢粘着谁,纵使惠妃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那孩子还是笑眯眯瞧着她,还塞她一颗小橘糖。
陆昭瞧着手里的糖轻笑了两声,径自出了宫,然后直奔国子监。
到了国子监门口也未进去,就吩咐马车在外头等。
日头升至中天,外头的大枣树上隐隐传来知了声。
新任沈祭酒才终于姗姗出了国子监,见陆昭的马车停在外头还有些讶异,令青织把他推到马车边上,才问:“殿下何事来的,可是有事?”
陆昭掀开车帘子,灿然一笑:“来了好一会儿,快上车,本王有要事找你。”
沈栖鹤疑惑,被推上了马车。
马车内一股橘子糖的甜香味,沈栖鹤再三追问,陆昭也不透漏是何事。
待到了王府,又引着他往花厅去。
花厅中舒爽凉快,中间置了一张小四方桌乔驰,辛十一和梅昭雪已经围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堆叶子牌。
桌边小几上是茶水点心。
沈栖鹤更疑惑了:“殿下这是?”
陆昭很自然道:“打叶子牌啊,为了庆贺你成为国子监祭酒。”
沈栖鹤嘴角抽了抽,搭在轮椅两边的手都抖动了两下:“殿下庆祝的方式还真特别……”
西座的辛十一默默吐槽:谁说不是呢,昨夜居然找了个叶子牌高手来教他和乔驰,梅昭雪打牌。
美其名曰提前培训。
他就无语了。
沈栖鹤升官为什么要他们三个作陪?
直播间十万观众瞧见三人僵硬的脸都快笑疯了。
哈哈哈哈,真有主播的,这借口真绝了!
第58章 二合一
沈栖鹤这人有一个好处, 从来不会扫兴。
就像现在,他明明不会叶子牌,但看陆昭都摆好了架势, 也乖乖坐到空的位子上了。
陆昭说了一遍叶子牌的规矩,又道:“打牌自然是要赌资的,阿驰和梅先生月俸不多,那便喝水吧。谁输了, 谁就喝一茶碗水。晴香,取茶壶来,你负责斟茶。”
晴香很是兴奋,立刻带着婢女去抬了一个大木桶来,里面全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凉白开。
青织急了,立刻道:“还是不喝水了吧……”他看向自家公子的腿, 公子都不会这个,万一喝多了水, 如厕多不方便。
他话还没说完, 辛十一就道:“你急什么,又没让你们家公子蹴鞠。叶子牌用的是脑子,不是腿!”他竟丝毫没把沈栖鹤的腿当回事。
青织无语, 正要怼回去,沈栖鹤就道:“就喝水吧。”
辛十一乐呵呵的洗牌, 摸牌:“好好好,还是沈三郎爽快, 就喝水!”让他作陪, 今夜非得让沈三郎喝一肚子水回去。
他朝乔驰使了个眼色,乔驰觉得这样不太好,辛十一在桌底下用力踢了他一脚。
他无奈, 跟着摸牌。
梅昭雪下一个摸,然后才是沈栖鹤。
陆昭就坐在沈栖鹤边上边嗑瓜子边看着,她表面上只看一家,但直播镜头里能瞧见四家的牌。
直播间观众前所未有的热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想舔屏。
【百岁老人:呜呜呜,主播太好了,真把四个人聚在一起打叶子牌了。爱你,火箭发射!】
特效一个接一个,陆昭在这些密密麻麻的礼物特效和弹幕里努力看牌。
前两圈,沈栖鹤打得不太顺,但陆昭发现,他上家的梅昭雪总是有意无意在让牌。每次沈栖鹤要什么牌他就打什么牌,看到其他两家压了沈栖鹤,他也会帮忙。
陆昭暗自思忖:梅昭雪认识静之?还是纯粹是读书人对学神的孺慕之情?亦或是照顾他的腿?
四人摸牌摸到子夜,沈栖鹤谦谦君子,倒打出一点兴味来了。只不过他实在太过聪慧,几个回合下来,乔驰和辛十一就喝了肚大如斗,坐立难安,频频如厕。
临近子夜,乔驰最先受不了退了场。辛十一虽还磨拳擦掌,但膀胱实在憋得慌,只得跟着跑了。
梅昭雪喝得不算多,这其中有沈栖鹤的故意为之。
时间太晚,外头无星无月,一片漆黑。陆昭原本想留沈栖鹤在王府过一夜,但沈栖鹤坚持要回去。
他语气轻快道:“家中有病人,总要回去看看,不然说不过去。”
陆昭:“那我送你回府吧,正好该去瞧瞧沈祭酒。”她生怕沈栖鹤推辞,又加了一句:“我有话要同你说。”
沈栖鹤今日心情甚好,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于是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马车帘子掀开,夜风送来一缕香,卷起府门口梅昭雪的衣摆。
陆昭静静看了片刻,待马车走出一段距离,才道:“方才打牌,梅先生一直顾着静之,你们老早就相识?”
沈栖鹤也不藏着掖着,点头承认:“认识,多年前就相识,他是微臣从北疆边境银川城外的捡到的。姓梅,名昭雪,今年弱冠,殿下应该已经猜出他是谁了吧?”
陆昭:“我的表兄,沈无咎?”先前只是猜想,现在是证实。
沈栖鹤当年离开中都,竟然是直接去了北疆战乱之地。他是特意去找镇国将军府被诬陷的证据,还是去看北疆三城的百姓?
“皇室的卷宗中,沈表兄不是被北疆边境的百姓泄愤打死了吗?”
沈栖鹤叹了口气道:“那是卷宗,无咎当时确实被百姓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丢进了乱葬岗。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沦为了乞儿。后又被北疆人抓去当了奴隶,在北疆生活了数月,九死一生逃回来差点死在路边,被我捡回来了……”
十一的年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嶙峋得硌人。养了大半年才养出梅妃的丁点影子,然后又带在身边教导了几年。
“原本他想冒充您进京查镇国将军府的案子,没想到您能活着回来……”
陆昭:可惜,她也是假冒的。
难怪她当初在马车内恐吓他,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配合她了。
不是怕,是诚心想帮她,留在她府上查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吧。
她疑惑问:“沈表兄不是自小习武,如今怎么全然一副书生模样?”
沈栖鹤语带遗憾:“他双手经脉曾被人挑断,续上后虽行动正常,但再难习武。”
陆昭暗道可惜,一路将人送回了沈府。到了沈府后也没真进去看沈老头,调转马头又回了王府。才进门,老管家就递上一张名帖。同时恭敬道:“是周家递上来的帖子,邀殿下明日过府一叙。”
陆昭惊讶:“怎得这么晚还送帖子来?”
老管家连忙道:“傍晚那会儿帖子就送来了,但您和几位在花厅,晴香姑娘吩咐不许打搅。”
陆昭收了帖子,挥手让他退下,回去洗漱后早早睡下。次日辰时又依言去了周府,周府门口停着辆华贵的马车,陆昭多看了两眼。周府的管家就急匆匆迎了出来,慌张道:“永亲王殿下,您总算来了。”
陆昭疑惑:“府中出了事?”
周府管家连忙道:“太子殿下来了,正在花厅呢。”
陆昭挑眉:这是昨日早朝被静之将了一军,跑来逼婚了呢。
她跟着管家一路往花厅去,才走到厅门口,就听见太子冷冽的声音传来:“周伯侯,定个婚期你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今日孤就把话放在这,下个月初三这婚是一定要成,否则,周家再出什么事,东宫和王家可不会再管。”话语里全是威胁。
周伯侯弱弱道:“太子殿下,这时间也太赶了!小女身体实在不好,要不再缓缓?”
啪嗒,茶碗碎裂的声音传来。
太子蹭的起身:“少拿这套说辞敷衍孤,就算是个牌位,孤也娶定了!孤倒要看看,身体如何的不好。”说着就要往花厅中屏风挡着的人影走去。
女子急切病弱的咳嗽声从屏风内传来,就在太子手摁上屏风时,陆昭一脚跨进了进来,笑意盈盈道:“没瞧出来,太子殿下还有娶牌位的癖好。”
太子收回手,转身,拧眉瞧她,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面前的人青袍白衣,一双笑眼如沐春风:“臣弟善医,自然是来给周姑娘瞧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