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一般而言,盛开泰工作上的电话信件邮件都会经过秘书处的过滤, 剔除不重要的无效的, 然后出现在盛开泰眼前。
这也是秘书处的工作之一,秘书长所说的那封邮件, 是下面人发现的,发送日期三天前。因为信息对外公开, 所以每天都能接到海量信息,滞后是常有的事。
打开邮件的秘书助理觉得滑稽至极, 可又不敢置之不理, 犹豫片刻, 通知了秘书长。
秘书长是跟了盛开泰十几年的老人,对老上司的家事了解颇深, 这一回盛婉婷出事,他没少帮着盛开泰前前后后跑。见到邮件, 秘书长心里咯噔一响。八年前盛婉婷回归盛家, 他是亲身经历者, 盛婉婷的户口都是他出面转的。
鱼目混珠?
可能吗?
秘书长细细一回想, 想出了一头冷汗,不敢耽搁, 连忙进入办公室。
“司长,有一封邮件。”秘书长稳了稳心神,“有关于小姐的。”
盛开泰眉峰紧皱,现在他是一想起盛婉婷就觉心烦意乱:“什么事?”
“我已经发您邮箱。”秘书长说道。
盛开泰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 心里不由也紧了紧,打开了邮件,下一刻勃然大怒:“胡说八道,这种无稽之谈,你也拿到我面前来,你是嫌我还不够烦。”
秘书长垂首不语,心里却想着,他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何至于动怒,他惯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盛开泰捏着鼠标的手寸寸发紧,直勾勾盯着屏幕,呼吸渐渐急促。
婷婷是狄立国两口子的亲生女儿?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盛开泰心口重重一跳,褚丽华她……敢!
她那么恨他,恨到迁怒婷婷,对婷婷不理不睬,任由婷婷在狄家受苦。
到底是因为恨,还是因为——婷婷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她能毫无负担的冷酷无情。
越想越不寒而栗,盛开泰脸颊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小苏你相信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苏秘书长这会儿都无言以对,觉得说信还是不信都是错。
盛开泰定了定神:“这封邮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了。”
“小林第一个发现的,没有声张。”
盛开泰点点头:“你出去吧。”
苏秘书长悄悄松一口气,这事情,他是真的不方便掺和。出去后又叹了一口气,假的还好,可要是真的?苏秘书长摇了摇头。
盛开泰拿出最后一根烟,其实他不怎么抽烟,只有在压力大时才会抽几根解解压,这两天因为盛婉婷的事,一包一个星期都抽不完的烟,一天就能抽完。
尼古丁让他凌乱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他一点一滴地努力回忆着。
那一年,他去深圳出差,无意中遇见褚丽华。
他问她女儿的情况。那几年,他一直在找他们母女,可人海茫茫,那年月户籍制度又混乱,她还改了名换了姓。而且褚丽华和娘家反目成仇,他只知道她是申城人,其他信息一无所知,想通过她娘家找她都无从下手。
结果被褚丽华冷嘲,当年不要孩子,何必装慈父。
在这一点上,的确是他亏欠在先,当年那个孩子,他们俩谁都不想要,褚丽华是不得不把孩子带走。
后来儿子夭折,裴歆体弱无法再生育。他偶尔会想这是不是报应,这个当年他不想要的孩子成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
那是他唯一的孩子,所以他想接到身边抚养,纵然知道这个要求无耻,他还是提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当褚丽华知道他和裴歆的儿子夭折之后,褚丽华畅快又得意。
他以为她一定不会同意,中间肯定要费上一番波折,没想到波折是有,但是并不大,最后褚丽华说只要女儿同意跟他走她无所谓。
然后,他在申城见到了婷婷,那个孩子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一看就知道生活的不好。
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褚丽华把女儿送了人,他也调查过,这几年褚丽华都是孤身一人,他以为再怎么样,她都会帮女儿找一户好人家,再不济,她事业红火,女儿总不会过的太差。
万万没想到,她锦衣玉食,女儿却在吃糠咽菜。
当时他是愤怒的,可在褚丽华的几句话下哑然失声,他有什么资格怪他。
他不要孩子,为什么她不可以不要孩子。
送出去那一刻,她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孩子。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婷婷眉宇间还有几分随了褚丽华,所以他真的从来都没怀疑过,一点都不怀疑。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褚丽华会在这种事上骗他,怎么会有人撒这种谎。
盛开泰夹着烟的手指轻轻颤抖,褚丽华干得出来,这个女人真的干得出来。
如果婷婷不是那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在哪?
盛开泰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
一直留意着办公室动静的苏秘书长赶紧迎上去:“司长。”
“备车,我要去见婷婷。”
苏秘书长马上通知司机。
“你开车。”
苏秘书长应是,不过没跟着进去见盛婉婷。
因为多了两个人证,盛婉婷被拘留了,她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头,见天儿哭,哭的两眼通红嗓子眼肿胀,见到盛开泰之后,更是大哭特哭,一刻不停地说着爸爸我要出去。
盛开泰细声安抚她,手表带不小心划过盛婉婷的手臂,留下一道浅短的伤口,冒出一滴血珠。
盛婉婷惨叫一声。
盛开泰拿出手帕轻轻擦掉血珠:“我看看,还好不深。”
“爸。”盛婉婷委屈兮兮地叫了一声。
盛开泰认真地看着她,婷婷眉眼随了褚丽华,却一点都不像他,他试图回想那个襁褓里的孩子,一片空白,他已经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了。
抚了抚她的头发,盛开泰柔声道:“你别怕,爸爸会接你出去的。”
安慰了盛婉婷一番,盛开泰离开,进了车后,摘下手表,用表带在手腕锋利的细扣刺破皮肤。
苏秘书长愕然,险险压住惊呼。
盛开泰重新拿了一块手帕沾了一块血迹,连同之前那块手帕递给苏秘书长,“做个鉴定,我不想让人知道。”当年他没有做鉴定,那会儿也没几个人知道亲子鉴定这个技术,也想不到要做,他是真的深信不疑。看到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他满心愧疚,怎么可能去怀疑。
苏秘书长忙道:“您放心。”
盛开泰闭目靠在座背上:“尽快。”
“好的。”
再快再急,以现在的技术也是两天后才给出了鉴定结果,苏秘书长一不敢问二不敢看,拿了就去找盛开泰,一放下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盛开泰盯着土黄色的文件袋抽完了一整支烟,才打开,看清结果那一刹那,瞳孔骤缩。
等待的这两天,他已经做了最坏的结果,老天果然给了他最坏的结果。
杀人诛心,褚丽华的这个女人够狠!
手中的纸不堪重负裂开,盛开泰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拨出褚丽华的号码。
响了十几声那边才接起,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春雁!”盛开泰一字一咬牙蹦出褚丽华的原名。
褚丽华微微一怔,已经十几年没听见这个名字,这个代表了她软弱无能又愚蠢的过去的名字。怔神之后,褚丽华轻轻一挑眉,依旧不发一言。
盛开泰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婷婷到底是谁的女儿?”
褚丽华慢慢地笑了:“你说呢?”
“她是你大姐的女儿!”盛开泰厉声。
褚丽华不咸不淡道:“被你发现了。”
盛开泰勃然大怒:“宋春雁,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来骗我!”
褚丽华冷笑:“怎么就不能,被人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的感觉如何。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蓬勃的怒气就像是气球被扎了一针,盛开泰跌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眼眶渐渐红了。他欺骗了她的感情,所以她也来欺骗他的感情,八年父女情付诸东流。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宋春雁,你够狠,你赢了。”
回应他的是褚丽华的一声冷笑。
“孩子呢,她在哪?”盛开泰追问。
褚丽华沉默片刻,冷冷道:“死了。”
☆、第 42 章
“宋春雁!”盛开泰声音里饱含着汹涌的怒气以及难以形容的惊惧。
褚丽华垂目望着文件,渐渐的, 白纸变成茫茫雪地, 耳边又响起那一声短促的哭声,一声又一声。被从行驶的火车上人扔出去, 外面是冰天雪地,还是夜晚。
盛开泰缓了一口气, 咬牙问:“你已经骗了我八年,整整八年, 难道还不够, 你还要再骗我到什么时候。纵然我当年对不起你, 你也报复回来了,我不是要和你抢女儿, 我只想知道婷婷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盛婉婷这个名字是他取的,所以当褚丽华告诉她, 狄晓婷就是他们的女儿时, 他什么都没怀疑, 年龄, 名字,模样都对的上, 失而复得的欢喜让他连查证的念头都没有。当年只要他在狄家周围仔细走访一圈,就能知道狄晓婷是狄家亲生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
“爱信不信。”褚丽华语气冷漠。
盛开泰心乱如麻,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不是褚丽华另一个弥天大谎?当年在深圳遇到褚丽华时,他调查过她, 她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孩子,所以她说把孩子送养给狄家,他深信不疑。她是不是把孩子送养了,不过不是狄家,而是另外合适的人家?更糟糕一点,遗弃了。
“我不信!”盛开泰发自内心不肯相信,“你是不是把女儿送人了?”
褚丽华不想和他继续孩子这个话题,那是她一道陈年旧伤,刚想直接挂了电话,突然冷冷勾了勾嘴角,要痛那就一起痛。
“盛开泰你听好了,在回程的火车上,我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你要想找就去毕节和安顺之间找。”
盛开泰如遭雷击,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险些拿不住电话,声音嘶哑至极:“你骗我!”
褚丽华却不肯再说一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盲音,盛开泰打了一个哆嗦,手忙假乱拨回去,褚丽华在骗他,她肯定又在骗他,这个女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褚丽华一直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在手机屏幕亮起后,直接拆了电池。
终于报仇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她半酸不苦地牵了牵嘴角。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甜美的机械音让盛开泰如坠冰窖,从火车上扔下去,她怎么可能干得出来?盛开泰呆坐在椅子上,神色忽青忽白。
*
许嘉宁坐在电脑前,眼前的电脑显示的是《开心牧场》的注册人数,就在本周六零点早上八点,《开心牧场》结束内测,正式运营。
因为前期内测的好评如潮,注册用户犹如井喷,公司内部一派喜洋洋。
喜气洋洋中又有一丝不舍,到此,许嘉宁和阿拉丁的合作全部结束,也就是说以后她不用再在周四和周六来阿拉丁。
林立群碎碎念个不停,试图挽留许嘉宁继续兼职,他们内部项目多着呢,她一个人起码顶的上两个。
许嘉宁很喜欢阿拉丁的工作环境,但仍然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后面她就该忙自己的事,她现在有很多构思等着她落实。在阿拉丁这两个多月,她受益匪浅。
挽留失败,林立群哀怨地叹了叹气,“那小许你要赶紧开发出新项目,可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公司啊,做熟不做生是不是。”
《开心牧场》内测之后,许嘉宁的名字就慢慢在圈子里传开,就林立群这,都有人来打听,分明是想挖墙脚。
许嘉宁微微笑着道好。阿拉丁一直在她优先考虑名单上,目前也是她名单上的唯一一个。
“晚上大家伙给你送行。”林立群乐呵呵道,“可以找公司报销的,你可是咱们游戏研发部的大功臣,这钱当然得公司出。”
许嘉宁哑然失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真想客气也行。”
许嘉宁疑惑的看着他。
林立群露出奸商嘴脸:“别走了,留在这兼职帮大家伙减点工作量。”
“就是就是。”还有人应和。
许嘉宁就笑:“那我还是不客气了。”
林立群呈痛心疾首状。
晚上六点多,一行人抵达山水会所,正如其名,有假山有流水,颇有意趣。
“今天沾小师妹的光了。”林煌嘻嘻哈哈。
林立群捏了捏他的肩头,“啥时候,你也做出个爆款出来,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好说好说。”林煌嬉皮笑脸,腰一扭,逃离林立群的魔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热闹起来,许嘉宁这个主角本该是众矢之的,奈何大家都知道她一杯倒,众人维持住了良好的绅士风度,不灌女士,而是选择了互相灌。
许嘉宁受不了这闹哄哄的气氛,出来透口气,然后就被裴子妍堵住了。
裴子妍一直都想找许嘉宁,奈何没机会,去学校,学校学生上万,她又不知道寝室和班级,去阿拉丁,倒是好找,只她忌惮席泽,又不敢过去,所以只能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
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会所里遇见,裴子妍连忙走过去。
“许小姐,你好。”
许嘉宁淡淡地看着她。
裴子妍突然鞠了一个躬:“很抱歉,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婷婷不会和许小姐结怨,婷婷也就才会铸下大错。”
许嘉宁看着她,不觉得她只是为了道歉。
果然,下一句,裴子妍就恳求:“许小姐,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婷婷这一回,婷婷年纪小不懂事,更不知道狄大伟会那么丧心病狂,要知道狄大伟会做那种事,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近来因为盛婉婷的事,家中气氛凝滞,她作为□□也寝食难安。
“不是所有错都是一句年纪小就能遮掩过去。”许嘉宁笑了笑,“要论年纪,我和盛婉婷好像是同年。”
裴子妍脸一红,一时无话可接。
许嘉宁抬脚欲走:“失陪。”
“许小姐。”裴子妍神情急切:“你就一定要婷婷坐牢吗,一旦坐了牢,她这辈子就毁了。”
许嘉宁直视她:“他们要是得逞了,你觉得我这辈子会不会被毁。”
被人在校门口当众剥衣,还拍下照片,在这个年代无异于奇耻大辱。
裴子妍嘴角颤了颤:“这不是婷婷的意思,是狄大伟他们干的,婷婷知道后非常后悔,好在他们没有得逞,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他们没得逞不是他们良心未泯中途收手,是我运气好。”许嘉宁冷冷道,“只要他们运气够好,也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你有空在这要求我当圣人,还不如去求神拜佛。”
裴子妍脸色变了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现在是有席泽有邵烽护着,所以不愿意手下留情,可他们难道能护你一辈子吗,许小姐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已经从姑姑哪里知道,盛婉婷的案子之所以那么棘手,都是因为席泽和邵烽都插了一手。席泽会出手,她不意外,却没想到连久不在燕市的邵烽都会横插一杠,还插手的那么高调。之前她不怎么相信盛婉婷对许嘉宁的评价,现如今却有些相信了。
许嘉宁脸色彻底冷下来:“你威胁我。”
裴子妍:“许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必要闹到这一步,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解决,对谁都是好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许小姐以后要是遇上麻烦,无论是盛家还是裴家都愿意尽一臂之力。”
“高攀不起。”许嘉宁冷冷道。
裴子妍脸色也变冷了:“许小姐,你是一定要和我们两家作对到底了,是吗?”
“是又如何。”
裴子妍的脸一白到底,双眼不敢置信的瞪大,瞳孔却在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许嘉宁心里一动,回头就见席泽正从走廊另一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西装挺括,眉目英俊逼人。
席泽对性能安抚地笑了笑,站在她身侧,冷冷罩着裴子妍:“你想效仿盛婉婷吗?”
那目光冷冰冰凉丝丝,冰凌子一般,裴子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手脚俱凉,颤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席泽讥诮一扯嘴角:“最好不是。当年你也被人欺凌过,那些人对你做的事还远不如盛婉婷做的,后来你是怎么报复回去的?”
裴子妍身形一晃。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席泽睨她一眼,移到许嘉宁脸上的目光顿时温和下来,就像是从冬天进入了春天,“你们在哪个包厢?”
许嘉宁看一眼失魂落魄的裴子妍,被心上人撞破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怕是又惊又慌又悔,但是许嘉宁一点都不同情她,自作自受。
“在12号包厢,席总你也来这边吃饭?”许嘉宁领路。
席泽:“刚好在这谈生意,觉得这边的菜怎么样?”
裴子妍怔怔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泛冷。
☆、第 43 章
裴子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眼前不断回放着席泽冷淡中又带着嘲讽的面容, 他肯定对自己很失望, 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明明姑姑让她不要管盛婉婷的事的, 她为什么要对许嘉宁说那些话,还被席泽撞了个正着。
“妍妍,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裴歆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走过去, 握上她的手, 一阵冰凉, 顿时担忧,“你怎么了?”
六神无主之下, 裴子妍吞吞吐吐地说了。
裴歆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她的脑袋, “我不是让你不要去掺和她的事, 你怎么偏要冲上去, 这次是她自己作死, 你替她说什么情,还, 还说那种话。”
裴歆越想越气:“她背后有人,连你姑父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倒好!还被席泽撞了个正着。婷婷惹的祸,已经让他很生气,连老交情都不顾了, 施压要求从严处理。你,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裴子妍红了眼眶,后悔莫及:“姑姑,我没想这么多。婷婷毕竟是为了我才会和许嘉宁结怨,我就想让她松松手,放婷婷一马。”
“分明是她把你带到沟里去了。”裴歆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一闹,原本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你那点事,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议论你。”
裴子妍身体一颤。
“妍妍,你听姑姑的,姑姑绝对不会害你。盛婉婷就是个闯祸精,跟她走得近了绝对没好果子吃。你看看她干的事,明明是她理亏在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麻烦,一个姑娘家家居然用这么阴损的招,从根子上就坏了。你可不能被她影响了,那在这个圈子里就真的没法立足了。”
裴子妍听她语气无比严肃,震了震,“那婷婷她?”
“名声都臭了,就算这次能侥幸没事,估计也得送走,这燕市她是没法待了。”裴歆厌烦道,“送走了也好,这家里九成九的祸事都是她惹出来了,走了我还清净点。也省的你姑父那点脸面被她败得一干二净。”为了把盛婉婷捞出来,盛开泰是一点都不保留,能动的人脉都动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有没有反省,反省他宠溺太过,把盛婉婷宠得无法无天,这回真的把天给捅破了。
盛开泰的确在反省,不过不是反省宠溺太过,而是自己太过轻信,但凡他当年稍微谨慎一点,查证一番,就不会被一骗就是八年。
八年,整整八年,他都在宠爱着别人的女儿,而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却生死未卜。
“司长,人来了。”苏秘书长推门进来。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的包厢,盛开泰约了狄立国和宋春芬夫妻见面。褚丽华嘴里没一句真话,这个女人心理素质又好,说的话真假难辨。所以盛开泰想从其他人嘴里弄清楚一些事,这对夫妻无疑是最好的线索。
狄立国和宋春芬缩手缩脚地进来,这几天他们倒是嚷着要找盛开泰,但是说实话,真没敢找,一面是心虚一面是怕,只能寄希望于盛婉婷。想着盛开泰这么宠她,她好好求一求,盛开泰也许能搭把手救救狄大伟。却没想到从律师那知道,连盛婉婷都被扣下了,两人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秘书长关了门守在门口,他是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知道上司太多私事还是不光彩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狄立国和宋春芬因为大儿子狄大伟担惊受怕,憔悴不堪,盛开泰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盛开泰直直看着两人,脸色冷若冰霜,这些年他就是在替这两个人养女儿,他们是不是很得意,不只一次在背后嘲笑他的愚蠢。
狄立国和宋春芬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连来的路上盘算好的央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盛开泰什么都没说,把桌子上的亲子鉴定结果扔了过去。
狄立国手忙脚乱接住,看清封面的几个字后,神情大变。因为盛婉婷的缘故,他对这些个事情特别关注。尤其前年弄堂里一户人家,发现养了十年的儿子是儿媳妇偷人生的,所以他知道亲子鉴定是怎么一回事情,是不是自己的种,查一查就能知道,错不了。
宋春芬大字不识几个,看不懂,见丈夫抖如糠筛,本能的害怕起来。
“不错,厉害,骗了我八年,让我替你们养女儿。”盛开泰皮笑肉不笑,语气阴森。
狄立国腿肚子忍不住打颤,宋春芬煞白了脸。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
“是,是宋春雁的主意,都是她逼迫我们的,盛司长,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我们哪有那个胆子骗你,都是她的主意。”狄立国两股战战,冷汗如瀑,“是她逼我们做的。”
盛开泰冷冷一笑,“她的主意我信,不过我不信是她逼的你们,甩掉一个拖油瓶还能让我欠你们一份人情,你们当然乐意。”
狄立国惨白了脸,险些站不住脚。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算账,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不跟你们计较。”
狄立国精神一振,犹如死里逃生,“我说,我一定说。”
盛开泰逼视狄立国:“我女儿在哪?”
“我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狄立国慌乱道,“那会儿,就是八年前,我们也问过宋春雁,为什么要,要骗……也问过她孩子在哪?她没告诉我们,她真的没告诉我们。”
盛开泰:“她就一次都没提起过孩子。”
“没,盛司长也知道,我们和她其实一点都不亲近,她的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狄立国颤着声,“当年是我们猪油蒙了心,竟然信了她的话,盛司长,我们知道错了。”
盛开泰目光研判地观察狄立国夫妻,心渐渐往下沉,他们真的不知情,难道真如褚丽华说的,她把孩子扔了。
盛开泰稳了稳心神,“婷婷知道自己身世吗?”
狄立国和宋春芬不约而同瑟缩了下。
“她知不知道?”盛开泰声音严厉几分。
“她,她刚知道,”狄立国不敢撒谎,但是到底还有几分舐犊之情,“她也是才知道的,以前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孩子什么不知道的。”
盛开泰咬了咬后槽牙,他们都知道,就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狄立国颤颤巍巍:“就上个星期天。”
盛开泰回忆了下,醍醐灌顶:“怪不得了,她态度大变,之前一口咬定事情和她没关系,可那天之后立马改了口,承认是她干的,还哭着闹着要我捞狄大伟。原来是你们告诉了她的真实身世,是你们逼她这么干,就用她的身世要挟她,要不然她怎么肯自己站出来承担后果。”
养了八年,盛开泰怎么可能不了解盛婉婷,只不过之前都被慈父之心蒙蔽,所以她犯再多的错,都觉得她性本善,可撇开慈父之心再去看这个人。盛开泰都讶异,自己怎么会觉得她本性纯善。
回想起盛婉婷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还一口一个爸地求他帮帮她帮帮狄大伟,不惜撒泼打滚的哭闹,她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宋春芬壮着胆子战战兢兢道:“婷婷那就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那都是,都是她小姨的意思。”
“她现在知道了,可还想继续骗我,明知道她的事棘手,还又哭又闹要求我帮她,让我为了她四处求人得罪人。”盛开泰冷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你们的好女儿。”
见盛开泰站起来要走,宋春芬慌了神,哭哭啼啼求饶,“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大人的错,跟孩子没关系,盛司长,求您了,求您救救我们家大伟还有婷婷,婷婷怎么着也喊了你八年爸爸,她是真的拿你……”
“闭嘴!”盛开泰勃然大怒,指着涕泗横流的宋春芬,“你怎么有脸求我,骗了我八年,还想让我救你们的儿女,我不反手踩一脚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狄立国和宋春芬心神大乱,扑上来哀求。被听着动静不对的苏秘书长冲进来隔开。
盛开泰步履不稳地走出去,面容灰败,狄家夫妻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孩子到底在哪?
“褚丽华什么时候到?”盛开泰问苏秘书长。
苏秘书长看了看手表忙道:“大概还要一个半小时。”
褚丽华在深圳,盛开泰不便去深圳找人,所以只能让褚丽华上京。褚丽华不愿意,他自然有手段让她不得不上来。
一个小时后,褚丽华下了飞机,被盛开泰安排的人接到约定的地点。
两个人对面而坐。
以往每一次见面,盛开泰面对褚丽华都是弱势的一方,因为是他对不起她,可这一次,他目光冰凉地注视褚丽华,眼底涌动着万千情绪。
褚丽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难受了?”
盛开泰眼底血丝如蛛网:“你满意了?”
褚丽华往后一靠,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差强人意。”
盛开泰眼底迸射出冷光。
“恨我,你有这个资格吗,我不过是把当年你对我做过的事还给你而已,”褚丽华冷笑着道,“当年你不也是这么骗我,我以为你在学校里念书,可你在干吗?”
盛开泰脸色忽青忽白。
“你在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褚丽华哼笑,“现在你知道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了。”
盛开泰徒然垮了肩膀,蓬勃的怒气一泄而空,半响他苦涩发声:“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也报复成功了。”
褚丽华端详着他,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整个精神都颓了下来,都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盛司长了。
“孩子到底在哪儿?”盛开泰盯着褚丽华的眼睛。
褚丽华神色顿了顿,紧接着她掏出一根烟点上,缭绕烟雾浮在面前,让她面容都模糊起来,“我不知道。”
她抽了一口烟,“我把她扔了,从火车窗口扔了出去,是个晚上,外面下着雪,你觉得她现在在哪。”
盛开泰如坠冰窖,豁然站起来,怒指她:“宋春雁,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彼此彼此,”褚丽华抬眸睨着暴怒的盛开泰,“当年你不要她硬塞给我,现在又来装什么慈父。怎么,还指望着我一个人把她养大,然后等你找上来坐享其成。”
褚丽华嘲讽地挑了挑嘴角:“盛开泰,谁都有资格骂我没人性,唯独你没有。”
盛开泰跌坐在椅子上,眼眶发酸发胀,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能这么狠,你再恨我,可那也是你的亲骨肉。你不想养,你可以送人,哪怕放在路边放在火车站都好,你怎么能把她,把她扔了。”
褚丽华夹着细长香烟的手抖了抖,是啊,当年她怎么就扔出去了呢,她已经回想不起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飘起了雪,渐渐细密起来。
盛开泰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愤怒和恐惧,一字一顿问:“哪一段铁路,具体时间。”
褚丽华看了看他:“毕节到安顺之间,12月24号,晚上八九点。”
“你找过?”
褚丽华沉默不语。
盛开泰深看她一眼:“我们俩扯平了,我不欠你了,以后我都不欠你了。”
褚丽华一哂,“扯平了。”
离开后,盛开泰立刻派人去毕节到安顺之间铁路段上查访,论起找人来,他比褚丽华更方便,只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希望渺茫,尤其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那个孩子能熬下来吗?盛开泰不敢深想,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试一试,不然寝食难安。
同时,盛开泰也停下了捞人的动作。这一刻的盛开泰无比冷酷又凉薄,他对盛婉婷的一切宠爱都建立在血缘上。是亲生女儿,他就是豁出去了也得想办法把人捞出来。不是亲生女儿,哪怕有八年感情,他也不可能再为了她绞尽脑汁,尤其她已经知道真相却隐瞒不说。
正如他之前所说,没有报复性的反踩一脚已经是他仁至义尽。
被放生的盛婉婷顿时着急了,盛开泰不来探望她了,她只能抓着律师问。律师哪里知道盛开泰为什么不来,他倒是察觉到盛开泰态度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密地联系他想对策。他主动联系想商量商量,盛开泰说全权交给他,让他尽力而为,说实话律师有点方,形势变得非常不利。
没了盛开泰在背后顶着,案件处理速度加快。
狄大伟那边出现了突破口。在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审讯下,他终于硬撑不下去,吐露实话。盛婉婷的确向他抱怨了许嘉宁,但是没有指使他去对付许嘉宁,是他为了讨好盛婉婷自作主张。
而盛婉婷那边除了在盛开泰面前,为了保狄大伟承认过,对外是从来不认的,到了审讯室,更是不敢认。审到后来,除了死死咬着自己身世这一点不肯说出来,其他什么都说了。警察这边也倾向于相信不是她所为,她在医院承认只是为了逼迫盛开泰救狄大伟。不禁同情盛开泰,可真是摊上了一个来讨债的。
查到这,真相已经水落石出。
得到消息的邵烽很不满意,虽然和盛婉婷没关系,但是事情因她而起,就那么放过她,他不乐意,想做点什么,又想起了许嘉宁,不觉笑起来,总不能平白给人安一个罪名上去,让她知道了,还不得影响他的形象。想收拾人,可以用另外的手段。
邵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手机卡,他每次打过去都是正在通话中,显然手机号已经被拉黑,好在他别的不多,钱挺多,备用手机卡有一大盒,拉黑一张换一张,起码能换到年底。
☆、第 44 章
一听见邵烽的声音,许嘉宁眉头就皱了起来。若说在住院之前, 他还有所收敛, 出院之后便以救命恩人自居缠上来。
“别挂,别挂, 我跟你说正经事哦。”邵烽嬉皮笑脸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过来,“关于盛婉婷和狄大伟的, 就是想害你的那两个王八蛋。”
“不用了,谢谢。”许嘉宁没有一点犹豫的拒绝, 她并不想欠邵烽的人情, “抱歉, 我这里还有点急事儿。”
说完许嘉宁便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又拉黑了。不然他会时不时的打电话过来骚扰, 邵烽已经毫不掩饰他不安好心,许嘉宁也不想掩饰自己对他的抗拒和厌恶。如果她顾忌礼貌客客气气的, 反倒是让他得寸进尺, 当年她少不更事就吃过这个亏。
被挂了电话邵烽啧了一声, 伸手摸摸鼻子,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呢,小没良心的, 好歹他救了她不是,连顿饭都不请他吃就算了,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真是太没良心了。
刚挂了电话,许嘉宁的手机又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对面的人便说有她的一束鲜花让她下楼取一下。
许嘉宁蹙起眉:“请问寄件人是?”
“客户没有留名字。”
许嘉宁又问:“哪有留电话吗?”
“也没有,什么都没留。”
许嘉宁就回:“那我不要了。”
对方声音顿时为难起来,甚至都说出签收后丢了也可以。
许嘉宁没有动摇:“麻烦你带回去,就说是我的原因,是我拒收,责任并不在你们这边。如果有问题可以电话联系我,我来解释。”
送花小哥无奈,她不肯收他总不能硬闯女生寝室硬送上去。反正这种事一个月总要遇上那么一两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支愣着耳朵听的罗佳雪眼睛转了转,“又有人给你送东西了,是那位邵总吧?”
许嘉宁没吱声,十有八.九是他了,这也是他以前常用的招。
罗佳雪状似随意地说道,“邵总还挺有心的,许嘉宁,你为什么不接受啊?邵总那么有钱,长得又帅,对你还这么上心。”
她话里带着不自觉的酸溜溜,许嘉宁听出来了,曾经也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不能接受邵烽?彷佛拒绝邵烽的她非常的不识好歹。那么她又为什么要接受,就因为他英俊多金。
许嘉宁笑了笑:“不喜欢当然不接受。”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邵总条件那么好!”罗佳雪追问,她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么好的追求者,多少人求之不得,许嘉宁却像是真的不在意,一开始她还以为许嘉宁是拿乔作势,可慢慢发现,许嘉宁是真的没那个心思,还非常厌恶。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你喜欢吃榴莲,雯雯不喜欢吃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罗佳雪十分好奇,她是发自内心的无法理解,许嘉宁为什么不喜欢。邵烽这么好的条件,错过这个村肯定就没这个店了,以后许嘉宁都不可能遇到邵烽这么好条件的男人,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他这样的。”对于一而再再而三提起这个话题的罗佳雪,许嘉宁心里有点烦躁,但是想起自己住院时,她没少关心自己,于是便将这点烦闷压下去不然它摆在脸上,举起作业本转移话题,“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目前最重要的只有这件事,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期末考这座大山压下来,罗佳雪心情顿时不那么美妙了,再见许嘉宁已经转过身准备写作业,也没了心情再问下来。
许嘉宁弯了下嘴角,继续写作业。
她这边刚写完作业放下笔,手机又响起来,许嘉宁下意识皱了皱眉,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后,眉目疏散开来。
“席总。”
刷的一下,罗佳雪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不是怕自己太显眼都想转过身来仔细听。
席泽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许嘉宁,案件的处理情况。
得知这事都是狄大伟所做,的确和盛婉婷无关,许嘉宁还真有点小小的意外,没想到盛婉婷这次真的是无辜的,不过也算不上全然无辜。
“目前这个情况,盛婉婷大概明天就会被放出来。”
“既然不是她做的,放出来也是应该的。”
许嘉宁虽然讨厌盛婉婷,但也不想冤枉人,不然她不也成了自己最不耻的那一类人。
听出她话里没有半分勉强,席泽轻轻地笑了,她有她的原则。的确,不值得为盛婉婷这样的人破坏自己原则。
“她出来后日子似乎会不太好过,盛开泰已经一个星期没去看她,也没再继续替她活动。”
许嘉宁并不惊讶,她寄出去那封匿名邮件显示已经被阅读,并且有高手在反方向查她IP。显然盛开泰已经怀疑,不然不会专门找人来调查发件人,人他自然是找不到的。可只要怀疑了,盛开泰想验证轻而易举。
以她前世的经历来看,一旦知道盛婉婷非亲生血脉,盛开泰便会放弃盛婉婷,这么一来,失去庇护的盛婉婷就没了威胁,她再也不用担心盛婉婷哪一天又看她不顺眼,抽冷子阴她一下。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说完盛满婷,席泽又问了几句她新项目的事情。
许嘉宁正好有一点疑惑的地方,便在电话里问起来。
罗佳雪看了看走到阳台上打电话的许嘉宁,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看样子倒是相谈甚欢。想了想,她低头发了一条短信给邵烽。她是想不通许嘉宁到底是怎么想的。席泽条件固然不错,但明显没有邵烽对她用心,女人嘛,当然是要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享受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感觉。
第二天,洗清嫌疑的盛婉婷从看守所离开。
来接她的只有司机一个人,一个星期,她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爸了。这让盛婉婷无比的惶恐不安,爸爸怎么可能不来看她,难道……
盛婉婷重重打了一个哆嗦,疯狂摇头,似乎想甩走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可能,她爸不可能知道,狄立国他们才不敢说出去,说出去他们也完蛋了。
“我爸呢,我爸为什么不来接我,这几天他在忙什么,怎么都不来看我?”盛婉婷急急忙忙追问司机。
司机哪里知道,只能含糊道:“最近司长很忙。”
“忙得连来看我的时间都没有。”盛婉婷尖声叫到,这几天的看守生涯,让她浑身扎满了刺,而盛开泰的态度更是刺激了她的情绪。
司机赔着笑脸不说话了。
盛婉婷气势汹汹地上了车,把车门甩的震天响。
司机暗暗一摇头,还以为被关了几天,能收敛收敛性子,看起来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又想起近来那个家里的气氛,他隐隐有种这位大小姐要糟的预感。
“把你手机给我。”她自己的手机这么多天过去,早就没电了。
司机不敢拒绝,递过手机。
盛婉婷在通讯录里找到盛开泰的电话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苏秘书长,客客气气道:“小姐,司长正在开会。”
盛婉婷:“什么时候开完?”
苏秘书长:“这个得看具体情况。”
“那你让我爸开完会马上回我电话,”盛婉婷颐指气使,“还有,我爸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作为盛开泰的心腹,苏秘书长可是知道这位冒牌大小姐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乍听她这理直气壮中还带有兴师问罪的语气,一阵匪夷所思,她哪来的底气。
“司长近来非常忙。”苏秘书长不动声色说道。
盛婉婷怒不可遏:“就这么忙,忙到连看我的时间都没有。”
“司长真的很忙,抱歉,小姐,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苏秘书长挂了电话。
盛婉婷不敢置信地瞪着传出盲音的手机,他居然敢挂她电话!他怎么敢?突然,盛婉婷脸色泛白,一阵一阵的阴寒从脚底板蹿上来。
“小姐,到家了。”司机打开后车门。
望着熟悉的家门,盛婉婷却不敢迈出去,强烈的不安铺天盖地涌上来,几乎将她没顶。
“小姐?”司机疑惑地叫了一声。
盛婉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下车走进家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保姆在忙着做晚饭,见到盛婉婷还叫了一声,“可算回来了,诶呦,受苦了。”
保姆一脸心疼地看着盛婉婷说了好些热乎话,又拿出自己炖好的雪燕桃胶皂米甜汤,一叠声道:“在里面受苦了吧,瞧,都瘦了。”
保姆一如往常的态度让盛婉婷一颗心渐渐回暖。
“我妈呢?”盛婉婷问。
“太太在书房。”
盛婉婷顿了下,她在家,却没下来看她,那么大的引擎声难道没听见。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盛婉婷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杯弓蛇影了。
“你再给我盛一碗,我拿给妈去吃。”盛婉婷定了定心神。
保姆就夸她贴心。
盛婉婷敷衍的笑了笑,拿着温热的甜汤敲响了书房的门,“妈,是我。”
“进来。”
盛婉婷推门而入,就见裴歆站在书桌前,手里还拿着没干的毛笔,她把毛笔放在笔山上,笑了笑,“回来了,还好吧?”
盛婉婷心神一松,忍不住问道,“妈,我爸为什么这一个星期都不来看我?”
裴歆就说:“他最近很忙。”
盛婉婷就嘟了嘟嘴抱怨,“就这么忙,忙到看我的时间都没有,他知不知道我在里面有多害怕。”
裴歆笑笑,又道,“你回房间好好洗洗吧,你爸今天会回来吃晚饭。”
盛婉婷没来由地慌了下,觑一眼裴歆,试探着问:“妈,我表哥他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这些事都是你爸在处理,等他回来你问他吧。”裴歆淡淡说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以她的身份是不适合干预太多的。
看一眼微微慌乱的盛婉婷,裴歆颇有些唏嘘感慨,盛开泰有多疼盛婉婷,她再清楚不过。人老了,心软了,对当年做的事后悔了,所以加倍疼爱盛婉婷,想让自己两良心好受一些。没想到到头来疼得居然是个冒牌货,八年父爱付诸东流。
报应,都是报应。
想起早夭的儿子,裴歆心脏缩了缩,不想跟她再多说什么,催促盛婉婷回房洗漱。
盛婉婷应了一声,放下甜汤,有些神不守舍的离开。
回到房间,她立马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可以开机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狄立国他们。
“你们是不是对我爸说了什么?你们想害死我吗?”盛婉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
狄立国心情正糟糕着,律师告诉他们,狄大伟已经认了,他就是主使,和盛婉婷没关系,盛婉婷已经被放出来,而狄大伟很有可能被判刑。
闻言怒火攻心,就算是狄大伟做的,可要不是盛婉婷煽风点火,狄大伟怎么会闯下这种祸事,狄立国气不打一处来,“你爸你爸,你爸是老子,盛开泰已经知道你不是他的种。”
盛婉婷天旋地转,啪嗒一下,手机掉在地板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踉跄了下,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手脚俱凉,就像是泡在冰水里。
爸爸已经知道了,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
盛婉婷手忙脚乱抓起手机,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她赶紧打回去,嘶吼,“他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说了什么。我完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之前我们连见都没见过他,怎么跟他说,你觉得是我们,我么还觉得是你呢。现在好了,他都知道了,他一点忙都不肯帮了。”狄立国一肚子的火,“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惹是生非,你大哥怎么会被抓起来,他现在要坐牢了,你要害死你大哥了。要知道这样,当初我和你妈就不该生你。”
“你们才不是我爸妈,你们不是。”盛婉婷愤怒地把手机砸了出去,整个人抖如糠筛,冷汗淋漓。
她才不是狄家的女儿,她不是狄晓婷,她是盛婉婷。她爸是科技司司长盛开泰,她妈是千万富翁褚丽华。
盛婉婷牙齿切切。
*
盛开泰的车开进院子,惊醒了房间内魂不附体的盛婉婷,她弹跳起来,冲出房间,咚咚咚踩着楼梯下楼,乳燕归巢一般扑向进门的盛开泰。
盛开泰侧身避开了。
扑了空险些栽倒在地的盛婉婷如同在三九伏天被浇了一盆冷水,尤其是在对上盛开泰冷漠的眼神之后,浑身的血一凉到底。
“爸?”声音里饱含着恐惧和仿徨无助。
“来书房。”盛开泰收回目光拾级而上。
不知内情的裴子妍一脸愕然,姑父,姑父怎么了?疑惑的目光投向裴歆。
裴歆安抚地看了看她,示意她不要多嘴。如今的盛开泰就像一座随时随地会爆发的火山,谁撞上去谁倒霉。
望一眼盛开泰的背影,回想他刚才毫不犹豫的避开扑上来的盛婉婷,他是真的割舍下了,哪怕捧在掌心里如珠如宝养了八年。
裴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狠得下心。
狠了心也好,留下盛婉婷对盛家有害无利,没了这个惹祸精,她都能省不少事。再来对妍妍也是好事,跟前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盛开泰多多少少会多用点心培养。至于盛开泰那个不知所踪的亲生女儿,十八年过去了,找不找的回来,还是两说。
盛婉婷就像是木桩似的站在原地,还是被裴歆提醒了一下才如梦初醒,心惊肉跳地抬起脚跟上去。
站在半开着门的书房前,盛婉婷双脚再也迈不开,觉得眼前就是万丈深渊,她想跑,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
过了好半响,她才僵硬着身体走进去。
“关门。”盛开泰声音很冷很平静。
盛婉婷关上门,低着头不敢看盛开泰的眼睛,身体细微地颤抖着。
“既然知道了,你收拾下搬出去,你房间里的东西都归你,这张卡上有两万块钱,也给你。”
轰隆一下,一个晴天霹雳劈在盛婉婷天灵盖上,她不敢置信地哭喊,“爸!”
“我不是你爸,你爸是狄立国。”盛开泰压下翻涌起来的怒火,“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盛婉婷惨白着脸,方寸大乱,颤声哭求:“我也是才知道,我才知道。爸,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爸爸,只有你才是我爸,爸,你不能不要我啊。你不要我了,让我怎么办。”
无边无际的惶恐将她笼罩,她现在的一切都建立在盛开泰身上,如果盛开泰不要她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好一个才知道,你知道了却还是瞒着我。要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想继续骗下去,骗我一辈子,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疼爱。”
“我没有,我想告诉你的,爸,我只是还没来及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慢慢告诉你。”盛婉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盛开泰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现在说这些没有丝毫意义,你既然不是我的女儿,我就没有义务再养你。你想回狄家就回狄家。”
“不,爸,我不回去,爸,哪儿也不去。”盛婉婷哭喊着要上去拉盛开泰的胳膊,却被盛开泰的眼神冻在原地,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酷无情的模样。
盛开泰:“你哪里都能去,唯独不能留在这,我不可能继续替别人养孩子。”
盛婉婷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委顿在地。
盛开泰继续道:“不想回狄家也随你,你找小苏,只要要求不过分,他都会替你办好。还有,你的名字,我会让人改过来。”盛婉婷,是他给他的女儿起的名,而她是狄晓婷,从始至终都是狄晓婷。
狄晓婷崩溃大哭:“爸,爸,你别赶我走,我不想你走。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可我喊了你八年爸爸,我是真的拿你当我亲爸。”
看着泪流满面的狄晓婷,盛开泰眼底流露出挣扎的情绪,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整整八年的父女情。
当年儿子夭折,裴歆被诊断为不孕,又没找到狄晓婷那两年,他已经在考虑收养一个孩子,如果是收养的孩子,他能当做亲生的来养来疼,可狄晓婷不行。她是一个谎言,是褚丽华联合狄家人设下的谎言。继续养着她,只会提醒他,他是如何的愚蠢。
狄晓婷是真的不想走,离开盛家,她将一无所有,她会从人人羡慕的高.干子弟沦落为普通人,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狄晓婷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然而盛开泰下了决心,走不走,根本不以她的意志转变,不想走,她也得走,哪怕她再哭再闹,以前她几滴眼泪就能让盛开泰缴械投降,这一次却失效了,以后都失效了。
狄晓婷只觉得天崩地裂不外如是。
狄晓婷试图联系褚丽华,可褚丽华的态度比盛开泰还冷漠。
“我要是你就会继续留在燕市,换一所学校,好好准备高考,争取考一个大学。”
可她的成绩也就一般般,要不然怎么会想艺考,就是想曲线救国。
“少怪这个怪那个,是你自己不珍惜,把一手好牌打烂。我记得盛开泰没少给你请家教还送进重点中学,如果你这八年好好读书,能一个大专都没把握。再好好经营盛家提供的人脉,就算离开盛家,你也能过得很好。”
“我提醒过你的,不只一次。是你自己放弃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不想努力只想坐享其成。”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好自为之。”
狄晓婷嚎啕大哭。
理智告诉她,褚丽华说的是对的,她已经比她的姐妹们幸运。她离开了狄家那个贫穷又愚昧的虎狼之窝,不再吃不饱穿不暖不用再干家务不用再被哥哥弟弟欺负不会再被父母忽视。她成了独生女,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活在富裕又体面的干部家庭里,成长环境优越,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容易成功。
可感情上难以接受,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了她,既然把她送到天堂,他们就不应该再让她掉回地狱。他们怎么可以不管她,尤其是褚丽华,都是她的主意,是她,她应该对自己负责到底。
狄晓婷疯狂拨打着褚丽华的电话,却再也没有打通。只在十几分钟后收到了一条银行转账短信,这是她第一次不开口,褚丽华主动给她打钱。
看着那一串零,狄晓婷却高兴不起来,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都不要了她,她以后该怎么办。
靠狄立国和宋春芬吗,他们有什么用。
狄立国和宋春芬哪里顾得上狄晓婷,满心满眼都是狄大伟,狄大伟的案子判了,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破坏社会秩序,否陈寻衅滋事罪,判处两年三个月。另外五个女生作为从犯,根据情节轻缓程度不同,刑期从五个月到十个月不等。
判决结果一下来,宋春芬就晕过去了。不过是打架罢了,怎么要判这么久,以前又不是没打过架,顶多拘留罚款,这次怎么就要坐牢了呢,还一坐就是两年三个月。
醒过来宋春芬骂天骂地,连狄晓婷都骂上了,还是重点骂。在她看来,要不是狄晓婷的缘故,狄大伟怎么会出这种昏招,那就不会坐牢。
也亏得狄晓婷没头晕脑胀,过来找亲生父母,不然只怕没好果子吃。
*
判决结果一出来,许嘉宁就得到消息了,是从席泽那知道的。这个结果算是往重里判了,不过也不算冤枉他们。
首先他们聚众殴打,其次她未成年,再来在大学门口社会影响恶劣,然后这群人还准备拍照虽然未得逞,她这边又出具了轻伤报告。
符合好几条情节恶劣条款,所以从严处理。
不过诚然这里面也有席泽的因素,还有邵烽的,许嘉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欠席泽的人情,她能在其他方面还上,而且这桩祸事的确和席泽有一丝半缕的关系。但是邵烽的人情,她最不想欠,偏偏却欠了一次又一次。
“宁宁。”左雯雯从后面扑上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许嘉宁好笑,“这个就得看你诚意了。”
她的生日很巧,12月25号,圣诞节,她被捡到的那一天成了她的生日。小时候,小县城里哪知道什么圣诞节,这几年西风东渐,过洋节倒成了流行,比传统节日还热闹,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
以前在老家都是一碗鸡蛋面打发了,今年多了左雯雯这个爱热闹的,就没法简单略过了,而且那么巧生日正好是周五,晚上玩的HIGH一点也不怕第二天没精神上课。
25号当天,许嘉宁接到阿拉丁人事部的电话,被告知阿拉丁有一项福利制度,生日当天的员工会收到一份来自于公司的礼物。当初进去兼职时,复印过身份证,所以人事部也收录了她的信息。
“以前都没听说过。”许嘉宁讶异。
人事部小姐姐声音甜美:“是这个月中旬才开始实行的,开始了没多久。”
许嘉宁心想不愧是留洋归来的,在人性关怀这一方面,国内企业的确和国外有一段距离,“谢谢啊,不过我已经离开公司了。”
“你们林经理说你是外援呢。”她笑了笑,“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是公司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一份小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许嘉宁便不好拒绝,便笑着谢过,又道:“可今天我过不来,改天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
坐在许嘉宁旁边的左雯雯听到几句,就笑了:“哇哦,公司福利这么好,连生日礼物都有,怪不得那么多人要进去。”
许嘉宁心说,几年后,互联网企业日进斗金,那福利才叫真正的好,顶尖那几家福利不比公务员差,工资更是碾压。
中午的时候,许嘉宁意外地接到了金秘书的电话。
“生日快乐呀,小嘉宁。”
许嘉宁笑逐颜开:“谢谢金姐,你怎么知道的?”
“去人事部办点事,小林随口和我说的。今天准备怎么过生日?”金秘书拉家常一般和许嘉宁聊了几句,末了说道,“刚好我要办件事,经过你们学校,要不我帮你把礼物捎过来,我还从美国给你带了点小礼物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改天我自己去公司拿好了。”
“生日礼物当然要生日当天收,过了就不是了。跟姐客气啥,顺把手的事。”
“那就麻烦你了。”许嘉宁有点不好意思,论理该请金秘书一块玩的,但是这次过生日,她只请了交好的同学,金秘书来了也不自在。转念一想改天请她吃一顿饭回礼。
“不麻烦。”
两人就约了时间地点。就约在下午一二节课后在西大门口。
下了课,左雯雯陪着许嘉宁一块过去拿礼物,发现金秘书他们已经到了,金秘书坐在副驾驶座上朝着许嘉宁招手,许嘉宁走过去。
“金姐。”
不期然的后车厢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席泽丰神俊秀的脸,许嘉宁呆了呆,这个顺道路过居然是和席泽一起路过,许嘉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金秘书的行为才好,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冒犯老板。
金秘书一脸的灿烂笑容,打开车门走下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口红,每个女孩子都必须要有一支口红。”
一支Dior的口红,对于高薪的金秘书来说小菜一碟,许嘉宁没有压力的收下了,“谢谢金姐,我刚好准备去买一支。”
“又客气了吧,下次见面你可要涂上让我看看,大姑娘了,可以开始化妆了。”金秘书笑着道,“公司给你准备的礼物在后面。”
话音刚落,后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席泽拿起旁边空位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出来。
席泽看着她:“生日快乐。”
“谢谢席总。”许嘉宁忙接过来,手臂高的立方体,分量不重,一时倒是猜不出什么。
席泽笑眼望着她:“不拆开来看看。”
公司送的,四舍五入勉强算是他送的,他既然开了口,哪有不拆的理,许嘉宁便让左雯雯搭把手,拆了彩带又撕开包装。
眨了眨眼,许嘉宁取出里面的毛绒兔子,雪白的毛绒兔子,还穿着粉紫色的小裙子,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