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苏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是亲眼见过蒋天戟杀掉连绮罗和左真卿的,就那么一瞬间便什么都没有了。
“蒋天戟,你这个疯子, 你快放开他,你若是敢伤他, 我跟你拼命,我定把你碎尸万段!你放开!你快放开听到了没有?!!”
白和苏就像一头护崽的母兽, 歇斯底里, 近乎疯癫。
许昭月望着这一幕,心里却极不是滋味,白和苏口中的那个蒋天戟似乎真的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是和他们无关的,她甚至为了蒋天成要将他碎尸万段,蒋天成是她的孩子,她那么疼他,作为一个母亲,看到孩子被威胁生命,她发疯,发狂,丧失理智。
可那个她要碎尸万段的人也是她的孩子。
许昭月向安乾道君看去,他面上却并没有任何失望受伤的情绪,他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其实安乾道君是想直接杀了蒋天成的,但他知道他不能杀,倒不是说念在什么骨肉亲情,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只是知道,如果杀了蒋天成,他的噬魂毒就会毒发,他如今已经快要压制住了,马上就能和道侣双修,蒋天成这条贱命和他双修比起来确实算不上什么。
他松了混元丝,搂着许昭月进了车中,熟湖车缓缓飞上天的时候,许昭月从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却见掌门夫妇慌慌张张走上前,将蒋天成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大概是见他没事,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庆幸虚惊一场,她甚至还能听到掌门夫人压抑的哭声。
许昭月看到安乾道君杀过很多人,其实每次看他杀人她都会觉得,他不该那样把人杀了,可这一次,安乾道君放了人,可是她心里却莫名觉得难过。
为什么呢,安乾道君不也是他们的家人吗?为什么对他就喊打喊杀,对别的孩子却宝贝疙瘩一样疼爱。他们觉得他是疯子,他没有人性,可是不也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把他当人的吗?
许昭月也不知道安乾道君为什么会手下留情,她觉得那几个所谓的亲人比其他人更该死。
许昭月便问他:“道君是否还顾念着骨肉亲情?”
“骨肉亲情?”他轻嗤一声,“蒋氏族人的血会诱使我体内的噬魂毒发作,不然,本君第一个杀的便是他们。”
许昭月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这世上没有谁是无敌的强者,就连安乾道君也有着自己的弱点。许昭月倒是担心,别人知道他的弱点,会不会拿他的弱点来对付他?不过如今来看,蒋家那几人也有所顾忌,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安乾道君在离开寒月崖的时候设了结界,左真卿派来的死士根本无法闯进去,所以寒月崖一切安然无恙,就连许昭月种的门缶果叶子也没少一片。
今晚许昭月罕见的失眠了,在她被安乾道君威逼着成为道侣的时候没有失眠,在知道他就是罗刹王的时候没有失眠,可是就在今晚,她莫名其妙的失眠了。
脑海里老是闪过掌门夫人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她骂安乾道君疯子,她扬言安乾道君若是敢伤她的孩子她就将他碎尸万段。
时而又出现那个毫无人性的罗刹王,他站在山丘之上,他的眼神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后来许昭月又做了个噩梦,她梦到虹光派掌门一家四口坐在桌上,桌上放了一大盘肉,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讨论着这些肉是安乾道君哪个地方的,那块有劲道,哪块肉质不好。
许昭月被噩梦惊醒了,醒来后她发现她手上抱了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她抱得竟然是安乾道君的一条手臂。
许昭月顺着手臂往上看,就见安乾道此时正躺在她身边,他双眼紧闭,双手半握放在脐珠下三寸处,这是平躺运气的姿势。
许昭月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安乾道君不是在打坐吗,什么时候上床的?他此时的姿势明显是在运气,也就是没有睡着也没有入定,既然他醒着,为什么她抱着他的手臂他却一点反抗都没有?
许昭月知道自己睡姿不太好,平常安乾道君一般都是打坐,所以这张床就让她一个人霸占,再加上她睡眠又好,睡着了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一早醒来安乾道君又在打坐或者直接没了人影,她便以为这张床整晚都是她一个人。所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安乾道君是不是像今日这样,平躺在床上运气,而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不知不觉竟抱上他的手臂,除了抱上他的手臂外,她还做过什么别的冒犯的动作吗?
关键是,她这种打扰他修炼的行为他为什么不管?就这么任由她抱着?
许昭月想着这些,竟然也忘了先将他的手臂松开。许昭月越想越不对劲,她又悄悄向安乾道君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她竟在昏暗中对上安乾道君的一双眼睛,许昭月悚然一惊,已经准备好了下跪求饶命,却没想到安乾道君看了她一眼之后又闭上眼睛继续运气了。
许昭月:“……”
许昭月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这……什么情况?他明显醒了,而且他明显也知道她醒了,他竟然都不怀疑一下她是不是故意在打扰他?以他这种人的性格,他应该反手一掌将她劈到一边去,而他竟然什么都没做,还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自然的又闭上眼继续运气。
是的,他那眼神真的太自然了,异常的平静,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
许昭月不得不怀疑,如此刻这种行为,她怕是不止一次干过了吧?
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安乾道君会纵容她?他超强碎肉机的形象简直深入人心,他对别人出手又快又狠又残忍,而且她可还没忘记他未来变成罗刹王的模样,那一双幽冷的眼睛,就像捕猎的野兽盯着你。
可他为啥对于她的逾矩无动于衷?而且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她明知道此时的行为很危险,但她竟然也没有松开他手臂的打算,她甚至还有更大胆的想法。
她特别想知道,在他的纵容范围内,她究竟还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许昭月大着胆子,松开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搂在了他的腰上,她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预备着一有情况紧急撤离。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他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似乎觉得她这种行为不值得他看一眼,又或者,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许昭月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她简直难以置信,许昭月原本就只是想试探一下了,可手抚上他的腰之后,她觉得手下触感紧实又富有弹性,然后她就试着轻轻在上面戳了两下。
他依然毫无反应!!!
许昭月真的惊呆了,这样他也能忍?
不知道为什么,许昭月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大概这人太过危险了,长期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稍微对他放肆一下,就有一种贫农对地主蹬鼻子上脸的痛快。
她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却又有放肆的兴奋感,许昭月莫名的就很愉悦,为什么有人敢去老虎脸上拔毛,因为这种挑衅强者的感觉就是让人很痛快啊。
她胆子更大了一些,试着将手臂慢慢往上移,从侧腰慢慢移到了他的肚子,而后又从肚子往上,贴上她的胸口,她能感受到掌心下面紧实的触感还有他温热的体温,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胸肌的轮廓,许昭月没忍住在上面捏了两下。
一直闭眼的安乾道君骤然睁开眼,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而后面无表情对着她,他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起伏。
“你找死吗?”
许昭月本来正处在紧张中,他骤然睁眼将她吓了一大跳,她急忙将手缩回来,连声告罪,“道君饶命!”
不过他并没有修理她的打算,他复又继续闭眼运气。此时许昭月还靠在他身边,她另一只手还搂在他的手臂上。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持续的紧张兴奋和惊吓太耗费体力,此时靠着他的手臂,他身上真的很暖,就像是身体中生了个大火炉,火炉的热气通过身体一点点熨出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许昭月渐渐困倦起来,没一会儿竟就这般睡了过去。
许昭月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可还没忘记昨晚那一番惊险试探,此时想起来,总觉得如做梦一般不真实。
打坐台上也没人,许昭月以为他去地下室陪他的邪灵了,不料绕过屏风才看到他坐在外间的软塌上,此时他手上握着一本书,正慢悠悠看着。
夜晚和白日里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夜晚光线朦胧,仿若将一切都笼罩上一层不真实感,昏暗朦胧减弱了些许他身上的煞气,白日里他还是那个安乾道君,身上凌厉的气质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此时再见安乾道君,许昭月越想越觉得昨晚是在做梦。
虽然许昭月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挺不可思议,但其实安乾道君的想法挺简单的。主要是真的烦了,就那一张床,他每次平躺运气只能躺她身边,偏偏她睡觉不太安分,有时候会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有时候会搂住他的腰,他一开始觉得很烦躁,直接将她推开,不料推开了她还是会抱上来。
甚至有时候都勾起了他的杀意,不过他还是强压下来了,毕竟是他的道侣,杀不得,还得留着她双修呢。管不了那他就不去管了,就这样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
大约察觉到了许昭月靠近,安乾道君侧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波澜的眼神,可他目光一扫到许昭月身上,她便不由僵了身体,本能的惧意自心头升起,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淡定,冲他干笑着打招呼,“道君,早。”
他没理她,又继续看他的书。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她挪到楼阁外,本来想练练夬阴天书的,见门缶果又成熟了一些,她便采了些下来尝尝,这种阴寒之地种出来的果子还挺甜。
许昭月端着采好的门缶果进来的时候安乾道君依然坐在软塌上看书,安乾道君坐的那软塌挺宽的,许昭月踟蹰了一会儿,随后慢悠悠挪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坐下之后许昭月也不敢看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做得自然一些。
安乾道君察觉到她的动作,侧头向她看过来,目光微眯落在她身上,他眼神本就自带凌厉,如此看人便更让人觉得危险,许昭月呼吸一窒,暗想自己是不是在作死。
许昭月在脸上挤出一记非常非常和气的笑容,捻起一颗门缶果递过去问他:“道君要不要尝一尝?”
“不尝。”
“……”
她知道他不吃别人经手过的东西,可她总觉得那种疯狂试探的感觉刺激惊险又叫人欲罢不能,尤其她面对的还是安乾道君这样的人。
“我不会给你下毒的,你看。”
她说完又往嘴里一塞,故意吃给他看,而后她又捻起一颗递过去。
“本君说了不尝。”
语气中多了几分冷,似在对她警告。许昭月在见好就收和继续疯狂试探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后者。
她故意做出一脸失落的样子道:“道君不是想与我双修吗?我说过的,双修是两个相爱的人水到渠成才做的事,道君也说过要我告诉你什么是相爱,可道君连道侣都不信任,我们还怎么相爱呢?”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他。
那落在她身上凌厉的目光微微移开,他似在沉思,不过他并没有思考太久,而后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果子直接塞到口中。
许昭月内心忐忑,担心自己在作大死,所以她看到安乾道君接过她果子的时候她惊呆了,再见他真塞到了口中,而且还咽了下去,许昭月惊得心跳都变慢了。
他……真的吃了。
第37章 37 我会心疼你的
这一刻, 她突然发现,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的, 毕竟现在的他还不是未来那个丧失人性,眼中只有本能猎杀的罗刹王。
既然识亦前辈说了要留在安乾道君身边, 既然她也逃脱不过他的掌心, 既然注定了要做他的道侣, 那何不培养一下感情呢?这样相处起来也和谐一点不是吗?
安乾道君又继续看他的书了,也没管她是不是还坐他身边。他握着书的手指骨节分明,他皮肤本就白皙, 那手指也泛着莹润的白玉色泽,简直就像上好的艺术品。
此时他头戴玉冠,一身白色锦衣,腰上的博带上是精致的云纹刺绣,他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却有一双眼尾天生上挑的眼睛,自带一种媚态,让这张脸看上去不那么冷硬。长相俊朗,忽略掉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意和危险, 他简直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嘛。
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人是有多可怕,她曾经还觉得他是个疯子, 神经病,巴不得远离, 此时居然想着和他处对象自己也不亏。
“道君在看什么?”
许昭月软了声音, 用一种情人间呢喃的声音问他。
他并未察觉她的语气有什么变化,淡淡应了一句,“无上心法。”
许昭月心念一动, 忙道:“道君你那么厉害,能教教我吗?我也想要修炼,变得强一点,道君你也指导指导我,教教我修习之法好不好?”
许昭月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种娇滴滴的语气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碎肉机安乾道君说话,如果此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怕是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不过安乾道君似乎并没有品味到她这语气有什么不对,他将手上的书合上,非常爽快应道:“好啊。”
居然还真要指导她啊,她觉得他还蛮大方的,对他的惧意不知不觉间又减淡了几分,她甚至都在想,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啊,不能只看到他不好的那一面,他也有好的那一面的,他也不是真的坏到没救了,他不也这么大方要教她修炼吗?
许昭月以为的修炼就真的是那种手把手教导,温情脉脉,从中还可以培养一下感情,可是呢……安乾道君所理解的指导就是让她和他对打。
许昭月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道……道君你没开玩笑吧?我怎么和你对打?我根本打不过你。”
“不要废话了,不是想修炼吗,把你的本命法宝祭出来。”
许昭月简直欲哭无泪,这指导跟她所想要的指导实在差太远了,让她和他对打,她都能想到她会被虐得有多惨了,安乾道君是谁?她居然会期待安乾道君能温情脉脉,她简直脑子抽了。
此时两人就站在屋外的平台上,在安乾道君的注视下,许昭月不得不祭出她的凤鸣伞,她抽出伞中的细剑,一手握伞,一手握剑向他刺去。
毫无疑问根本刺不中,安乾道君身影一闪就已落到她身后,“动作太慢。”
许昭月转回身又向他刺去,安乾道君抬起一手,用指尖在她的剑上轻轻弹了一下,就完全是那种弹灰尘的力度,然而许昭月却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一时没稳住猛然摔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
淦!!!
许昭月坐在地上,疼得咬了咬唇,一脸幽怨看着他,安乾道君也没想到他连一成力都没用,只轻轻一弹她就倒了。
此时的他衣着整洁,连根头发丝都没乱一下,而许昭月在他面前摔了个屁股墩,简直又尴尬又难堪。
他慢悠悠向她走过来,许昭月那幽怨的眼神不禁淡了一些,如果他能扶她起来的话,她对他的好感倒是可以回来一些。
然而安乾道君走到她跟前并没有扶她起来的打算,他在她面前蹲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弱成这样?”
许昭月:“……”
这语气倒不像是嘲讽,只是单纯的疑问,可这比直接嘲讽她更不给她面子。
她究竟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才会觉得他可以好好相处,她居然还脑抽幻想着可以和他培养一下感情?!
许昭月觉得她简直疯了,这人可是安乾道君啊!这种超强碎肉机,你能幻想他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
许昭月暗想着,你若不是个强者,流落到人间怕是个注孤生的命了!
安乾道君正要转身离去,许昭月不想这么没面子,叫住了他。
“道君你都不扶我起来吗?”
他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受伤了?”
“虽然没受伤,但道君把我打倒了,难道不该把我扶起来吗?”
许昭月觉得她疯了,她好大的狗胆竟然让安乾道君来扶她。
安乾道君静静看着她没说话,许昭月觉得她该有一点对危险的知觉,可她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一股要跟他较量一下的勇气,还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故作委屈冲他道:“我是道君的道侣啊,道君将我打倒了扶我一下也不行吗?”
安乾道君慢悠悠向她走过来,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也挺让人害怕的,许昭月心里打鼓,看着他一点点走到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一边鼓足勇气用一种自认为非常温柔的笑容对着他,一边在心里担心自己作大死。
他走到近前他却许久没有动作,许昭月心头暗道不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自觉站起来,就在犹豫间,骤然感觉一双手臂横在她腰上,抱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许昭月就被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许昭月:“……”
许昭月脑子有点晕,他还真扶她了,倒也还不算是完全注孤生的命嘛。
安乾道君将她提起来之后便转身进了屋,许昭月进来的时候安乾道君又继续看他的心法了,显然看心法比指导她更有趣。安乾道君见她进来,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凤鸣伞上,似乎来了几许兴味,他手指一伸,那凤鸣伞就直接飞到他手上被他稳稳接住。
安乾道君将凤鸣伞撑开,仔细打量了一眼,许昭月不禁疑惑,这凤鸣伞要认主的,只有主人才能撑开,安乾道君为什么能撑开,莫非这就是属于强者的bug?
“这法器挺不错,出自谁手?”
“阳城子。”
安乾道君点点头,“难怪了,这老东西确实有点本事,只是可惜了,伞头有损。”
许昭月想起他也炼器,忙问道:“我听闻道君也是炼器高手,不知可否能修复?”她随即又叹了口气,“这伞是阳城子所造,连他都修不好,怕也没人能修好了。”
安乾道君却冷笑一声道:“他修不好本君就修不好吗?”
许昭月闻言心头一喜,忙问道:“道君能修好?”
“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火元晶而已。”
“火元晶?”许昭月疑惑,“是稀有材料吗?”
“不算稀有,乾真秘境就有。”
许昭月对乾真秘境也有所耳闻,这可是九州几个最难秘境之一,要分神期以上的强者才能进去。
“走吧。”
安乾道君站起身就往外走,许昭月疑惑道:“去哪儿?”
“乾真秘境。”
“乾真秘境不是在南疆吗?我们要去南疆?”
“正是。”
“……”
安乾道君还真没骗她,果然说去南疆就去南疆了。南疆地处荆州,此地地广物饶,人民富裕,据说人人都会炼蛊,为纪氏王族所统辖。
说起来,这南疆许昭月也算有个熟人,准确点来说是姜梦予的熟人,正是姜梦予曾经的五师兄纪玄铮,他是南疆王与王妃所生,也是南疆王府的继承人。
本来安乾道君是要直接去乾真秘境的,不过途径南疆王城的时候许昭月想先下去吃点东西,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食物了,实在嘴馋的很。
安乾道君面上有些许不快,不过还是命腌奴将熟湖车掉了个转。车子在王城中一家豪华的酒楼前停下,两人下了车,许昭月就直接往酒楼中走,走了几步没见安乾道君跟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安乾道君还站在车边,目光向街道尽头看去。
“道君在看什么?”许昭月问道。
“有个畜生一直跟着我们。”
“畜生?”
许昭月原本以为他口中的畜生是骂人的话,她正疑惑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跟踪安乾道君,就听到安乾道君说道:“原身是一头苍狼。”
苍狼?
许昭月见安乾道君似乎要出手,她忙道:“不用管他了,他是我以前的灵兽,我已经与他解了灵契了,他要跟便跟着吧,他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既然是头没用的灵兽,安乾道君也懒得再动手,随许昭月一同进了酒楼。许昭月进去之后就迫不及待点了一桌子招牌菜,反正安乾道君有钱,吃不完还可以打包放进神识包裹里。南疆王城是修士与凡人聚集的城市,所以酒楼中有不少迎合凡人口味的饭菜,正好让许昭月如愿吃到各种肉。
饭菜上桌,许昭月怕安乾道君闻不惯味,便好意冲他商议道:“要不道君去附近茶座坐一会儿,我吃完再去找道君。”
安乾道君闭着眼睛假寐,听到这话也没搭理她,可他的面色阴沉沉的,分明带着几许不快。
许昭月撇撇嘴,暗想这人真是难伺候。
许昭月也懒得管她,美食在前,自当是要好好享受。许昭月正吃得开心,身后突然有人在她手臂上点了一下,而后问道:“姑娘,这是你掉的荷包吗?”
许昭月回头看去,面前是一个带着头巾,长着一张方脸的男人,他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摊开的手上正躺着一枚红色的荷包。
许昭月道:“不是我的。”
男人点点头,“那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
“慢着!”
正闭眼假寐的安乾道君骤然睁开眼,那方脸男人闻言,脚步微顿,面色和善问道:“公子还有事?”
安乾道君却冲许昭月说道:“看一下你的手臂。”
许昭月不明所以,撩起衣袖看了一眼,只见她小臂的皮肤下正有一只虫子形状的东西缓缓爬过,许昭月看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什么鬼玩意儿,什么时候弄到她手臂中的?
她想起刚刚被那人点了一下手臂,再联想到南疆人善于炼蛊,许昭月顿时恼怒问那人:“你什么意思?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下蛊?”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安乾道君的万千混元丝已从他掌间飞出勒在那人身上。
“把蛊解了。”
他面色凝着冷,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混元丝感受到主人的杀意,缠得更紧。
那人面色已被勒得紫胀,却还笑道:“她的蛊我解不了,我只会下,不会解,若要解蛊便随我来。”
许昭月问她:“你想带我们去哪儿?”
“不用废话,随我来就行,不然七天一过,你便会毒蛊攻心而死。”
“你在威胁本君?”安乾道君嘴角微勾,似在笑,可他这笑容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这人心理素质倒还不错,面对安乾道君的威胁,他依然笑着,“你若杀了我,便没人能为她解蛊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见那混元丝猛然收紧,他顿时一双眼睛惊得瞪大,似不敢相信他真会下手,本能惜命的那句“不要”才说了一个“不”字,便见他的身体被混元丝绞成碎片。
饭店中有不少吃饭的人,见状纷纷惊慌逃窜,许昭月也是懵了,她问安乾道君,“你就这样把他杀了?”
“本君要杀人还得先问问谁的意见吗?”
“不是啊,你杀了他谁给我解蛊,你会解蛊吗?”
“不会。”
“……”
他那句不会还说得挺干净利落理所当然的,许昭月是真的服了,她怎么遇得到这种人?想杀就杀他倒是爽了,都不在意一下她的死活吗?
“这下我是不是完了?没人能解蛊,我七天后就得毒蛊攻心而死。”
“你不会死。”
“你又不会解蛊,你……”
许昭月话还没说完,就见安乾道君突然撩起袖子,而后拇指指甲在手腕上轻轻一划,瞬间便有鲜血自他腕间溢出来,另一只手上已多了一个白玉杯,他将白玉杯放到手腕下面,接住腕间留下来的血。
“你……你在干嘛?”许昭月不明所以。
安乾道君道:“本君血肉有助修炼,你每日饮两杯本君的血,不出七天就能突破元婴修为,给你下蛊的人不过金丹期,你突破元婴,你身上的蛊便反噬不了你,你可以轻而易举将它炼化在身体里。”
许昭月这才明白他割开手腕是要放血给她喝,许昭月顿时只觉得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间倍感震惊,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样的人竟为了救她不惜牺牲自己让她喝的血还是他不跟人商量就霸道做决定的行为。
可是震惊过后她心头却莫名窜起一股怒火,她手忙脚乱从衣服上撕下一缕碎片,拿过他的手便往他伤口上缠。
“我说了要喝你的血了吗?为什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做决定?”
她怒气冲冲,语气也不禁提高了一些,安乾道君眉头微蹙,心头不太痛快,还没人敢用这么冲的语气同他说话呢!可看她手忙脚乱为他包扎伤口却又让他疑惑,他不解她为何有如此反应。
许昭月很快发现包扎根本没用,他的血依然不停留下来,她着急起来,急得一双眼睛都泛上了红晕。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还在流血?”
按理来说,包扎过后不会还流得这么厉害,可他的鲜血依然沁过了碎布滴滴答答往下淌。
“为什么止不住?为什么还在流?”
她一脸焦急问他,双眼红彤彤的,眼底溢出复杂的情绪,担心,恐惧,心疼,他看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却不知为何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
他似乎并未当回事,只道:“不流的时候自然就不流了。”
许昭月急得想骂人,情急之下,她想用水液试一试,因为有一次她试过用水液治疗断了的根茎,发现根茎断掉的地方可以再生。
许昭月将碎布取下,凝聚法力逼出水液在指端,而后聚成水柱裹在他的手腕上,她本来只是想试一试的,不料血真的止住了,而且在水液的滋养下,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但是愈合得很慢。
许昭月心下欢喜,她的水液还真的有用,不过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安乾道君的伤口好像真的很难愈合。
许昭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冲安乾道君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和我有关的事情可不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
许昭月依然没好气。
安乾道君觉得他应该发怒,应该给她一点教训,她居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堂堂安乾道君,谁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就算不杀她,也该让她知道他作为道君的威严。
此时因为这场变故店中已没有人了,许昭月不忍心看到店家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便打算离开,走了两步没见他跟来便提醒了一句,“先出来。”
正打算要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他厉害的安乾道君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却下意识跟上她的脚步,走出店外却将什么要教训她的事情全都忘光了。
他甚至还问了她一句,“你为何不喝本君的血?”
“我干嘛要喝你的血?”她又不是变态喝人血,想想就恶心好吗?
“别人都想喝本君的血吃本君的肉。”
“……”
许昭月想到他的生世,天地间一枚灵丹,一出生就是要被父母拿来吃的,一时又同情起他来。
“别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吃。”
许昭月撩起袖口看了一眼手臂上那只虫子,它已经慢慢往她肩上爬了,她看得头皮发麻,轻轻叹口气,“这下该怎么办?”
“回本君的秘境。”
“回去做什么?”
“你不喝本君的血,本君把阿丑给你吃。”
“……”
许昭月表情一言难尽,“我干嘛要吃阿丑?”
“它乃本君胞衣所化,你吃了它自也可以突破元婴修为。”
他的表情很平静,而且还在非常讲究事实给她科普,他没跟她开玩笑,他是真的打算让她吃了阿丑。
许昭月想起阿丑小朋友曾经信誓旦旦跟她说过,他家道君才舍不得杀他,一时只觉得阿丑简直单纯又可怜。
“道君,阿丑好歹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舍得把它给我吃了?”
“为何不舍?”
“你跟它这么多年好歹也有感情的吧?说吃就吃?”
“感情?”他似思索了片刻,而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他又不能与本君双修。”
许昭月:“……”
你还真是……满脑子就只知道双修。
为了能和她双修,居然可以牺牲阿丑给她吃?
许昭月不想吃阿丑,一则是因为她和阿丑毕竟也发展出了些许友谊,二来她觉得阿丑长成那样,大概肉也不好吃。
许昭月正要拒绝,就见不远处有一蓝衫修士御剑向这边飞来,许昭月觉得那蓝衫修士的身影看上去有点眼熟。
蓝衫修士御剑而下,他以一个花哨的动作将剑收回剑鞘,许昭月看到他心情有点复杂,她没认错,还真是纪玄铮。
“阿予,真的是你。”
纪玄铮面带喜色,看上去挺开心的,他说完,似才意识到旁边的安乾道君,纪玄铮正了正面色冲安乾道君一拱手,“道君有礼了。”
许昭月知道纪玄铮自那次门派大会之后就离开了清虚派,根据她所了解的情况,他离开清虚派似乎跟得知了姜梦予当年的遭遇有关。
南疆王庭就是纪玄铮的家,在南疆看到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这么巧他们就遇上了。
许昭月道:“我已经不是阿予了。”
“也是。”听到这话的纪玄铮面上并没有失落,他随即说道:“现在应该叫你月月。”
许昭月:“……”
“月月?”
许昭月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有一道冷意涔涔的声音横插进来。
许昭月不禁向身边安乾道君看了一眼,却见他面上不知何时敷上了一层冷霜,眼底锋芒凝结,身上似还溢出一股杀意。
第38章 38 有一种和他谈恋爱的感觉
他看上去明显心情不太好, 似乎是因为“月月”这个称呼,给她一种纪玄铮叫她“月月”是在冒犯他的感觉,他这种类似于对她有着占有欲的表现让许昭月感觉很怪异。
许昭月是知道安乾道君脾气的, 她并不想生事端,忙道:“你也知道我在清虚派修习过, 他原本是我的师叔, 常常叫我小名。”
这感觉, 搞得好像他误会了什么在吃醋而她在极尽所能解释,安乾道君跟吃醋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无法挂钩,所以许昭月就觉得更怪异了。
安乾道君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的面色看上去倒是好了一些。
许昭月也不想纠结纪玄铮怎么称呼了,他冲纪玄铮道:“你好像知道我在这里?”
纪玄铮道:“是恩赐告诉我的,他还说你中了蛊,希望我能帮帮你。”
许昭月点点头,自那日清虚派她赶走恩赐之后他就没出现过,不过这次她和安乾道君来南疆,他又开始跟在她身后,她得知她中蛊的事情去寻求纪玄铮帮忙也不奇怪。
其实许昭月之前也想过去找纪玄铮帮忙,可想到那日对他说的话, 也算是和过去决裂,她也不太好去找他, 不过他既然找上来,她也不想再因为过去的事情扭捏, 先保命要紧。
许昭月问他:“你会解蛊吗?”
纪玄铮道:“我虽生在南疆, 可我不会用蛊,也不会解蛊,不过我父亲自小就炼蛊, 我可以去找他帮忙。”
许昭月点点头,冲他拱了拱手,“那便麻烦了。”
纪玄铮笑道:“不用跟我客气。”
许昭月又冲安乾道君道:“道君,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南疆王庭了。”
安乾道君眉眼间依然凝结着几许莫名其妙的不快,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应了一声:“要去便去。”
南疆王庭修得巍峨高大,富丽堂皇,入了大门便见一片绿瓦红墙,雕栏画栋,将南疆王庭的富庶彰显得淋漓尽致,因为这边靠近南蛮之地,宫廷风格还带着几许南蛮的异族风情。
纪玄铮已先让人通报了,南疆王纪枫便在宣事殿等着他们,纪玄铮带着二人进去的时候,纪枫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声音抬头看来。
“父王。”纪玄铮冲他拱手行了一礼。
许昭月也跟着行了一礼,“参见南疆王。”
纪枫为人挺和善,他放下笔,走上前忙将二人扶起来说道:“免礼免礼。”
纪玄铮便为纪枫介绍了一下,“这位便是我的朋友许昭月,这位……是安乾道君。”
纪枫看到安乾道君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即便纪枫身为南疆王,遇到修为比他更高的安乾道君却也要带几分恭敬。
纪枫冲安乾道君拱了拱手,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道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道君赎罪。”
安乾道君一向懒得理会这些虚礼,只道:“直接说正事吧。”
南疆王大约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此时便冲许昭月道:“我听铮儿传信说姑娘中了蛊,可否方便与我看看?”
许昭月便将袖子撩起来给他看,南疆王仔细在她手臂上那蛊虫身上打量了几眼,面上带着几许凝重说道:“这是噬心蛊。”
纪玄铮忙问:“父王可有解救之法?”
“要解这蛊并不难。”
许昭月听到这话也不由面上一喜,忙道:“还望南疆王施以援手。”
南疆王呵呵一笑道:“你是铮儿的朋友,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了解一下姑娘的情况。”
“南疆王但问无妨。”
“姑娘的生辰八字和属性能否告知一下。”
许昭月便如实说了,南疆王点点头,“姑娘属水,得由一个属金且修为在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主阵才行,我属木无法为姑娘主阵,不知姑娘认识的人中可有属金的。”
化神期以上的,那都是九州的顶尖高手了,许昭月所认识的就只有一个安乾道君,许昭月于是问安乾道君:“道君你是属什么的?”
“不知道。”
“道君属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他的表情不像作假,他确实是不知道,许昭月却不禁纳闷,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属什么都不知道,修行之人最讲究阴阳五行了。
“我倒是想到一人。”纪玄铮突然开口,“清虚派师祖,他便是属金的。”
阳城子?许昭月想到那日在清虚派她用凤鸣伞中伤了阳城子,而且还说过不想跟他成为朋友的话,一转头却拜托他来救她,她不免觉得尴尬。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吗?”
纪玄铮以为她是为了过去的恩怨,他道:“我如今就只想到他了,情况紧急,我无法再去一一细想认识的人,既然想到他我便先修一封传令符给他,他若不愿意来我再想别的人。”
许昭月想到她这蛊再不解就得毒蛊攻心而亡,如今保命要紧,如果阳城子愿意帮忙,就当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她便不去与他计较过去的一些恩怨。
许昭月思索片刻后便点了一下头。
“好了,本王要准备一些布阵的材料,铮儿,你带上你的朋友还有道君先下去休息吧。”
几人从宣事殿出来之后,纪玄铮便说道:“道君,我已让人为道君准备好了房间,我这就让婢女带道君过去。”
许昭月便问了一句:“那我呢?”
纪玄铮道:“我自然也安排好了你的,我一会儿带你过去。”
安乾道君却一脸理所当然道:“她乃本君道侣,自然是本君住哪里她便住哪里。”
安乾道君这话听似平静却字字带着威势,纪玄铮面色落寞了几许,随即自嘲一笑,“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安排婢女带二位过去休息。”
婢女在前方引路,安乾道君和许昭月一前一后跟上,许昭月走了几步回头看,就见纪玄铮还站在那里,一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他的身影在夜色下显得模糊,可他身上的失落感那么明显,明显到可以穿透夜色,让人一眼就看到。
许昭月轻轻叹了口气,可她并不是真正的姜梦予。
纪玄铮给安乾道君准备的寝殿挺不错的,环境清雅,布置精致,殿中一应俱全。安乾道君回到房间之后就开始打坐,许昭月百无聊赖,在床上一趟,又撩开袖子看,看到血管中那虫子鼓秋鼓秋爬着,越看越糟心。
第二天一早许昭月是被拍门声吵醒的,随着拍门声而来的是纪玄铮的说话声。
“月月,你醒了吗?”
许昭月坐起身,还有些迷糊,安乾道君依然还在打坐,不过大概是被吵到了,只见他猛然挥手,从手心激飞而出的混元丝直接向门外刺去,木质的雕花大门被混元丝威力所震,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许昭月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门外查看,还好纪玄铮躲避及时,不然被混元丝扎到后果不堪设想。
“你没事吧?”许昭月问他。
安乾道君那一招来得突兀,纪玄铮躲得有些慌乱,此时面上不免显出几分狼狈,他理了理凌乱的发带,说道:“没事。”
安乾道君从屋里走出来,面色明显不善,纪玄铮此时的面色也不太好,他出生优渥,身份尊贵,从小也没受过什么气,年少时也被称了几年的纨绔公子哥,安乾道君如此不客气,也激起了他几许不满来,他对安乾道君拱了拱手,语气不免带着阴阳怪气问道:“不知何处怠慢了道君,道君竟下如此重的手?”
“打扰本君清修。”
纪玄铮咬了咬牙,说道:“事出有因,还望道君赎罪。”
许昭月生怕两人矛盾激化,急忙抓住话头问道:“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纪玄铮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阳城老祖过来了,我来找你,是要带你过去一起商议一下解蛊事宜。”
“啊?阳城老祖来得这么快?”
“我昨日修了传令符给他,他昨晚便已经过来了,只是你已休息所以没有来打扰。”
“……”
从清虚派到南疆路途遥远,虽然阳城老祖这样的高手,一日往返也不在话下,不过他来得这么及时也不禁让许昭月疑惑,当日她用凤鸣伞伤了他,他竟丝毫也不计较吗?
一行人来到宣事殿的时候,阳城子正在与南疆王说话,阳城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个小跟班。
许昭月看到云乔皙的时候并不意外,以阳城子对她的宠爱,她要跟着来,他自然不会拦着。
云乔皙看到许昭月进来面色沉了一下,不过看到许昭月身边的安乾道君,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当没看到她将脸转到一边去。
“你们来了?”南疆王招呼了一句。
阳城老祖也向这边看来,他的目光依然那般平和,无纷争,无怨怼,仿若世间纷扰都与他无关。
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许昭月也只能暂时将从前恩怨放下,客气道了一声,“见过南疆王,见过老祖。”
阳城老祖从座椅上起身,他穿着万年不变的一件藏青道袍,头上束着木簪,他行动时却步履生风,自带一种压迫感。
“我看看你中的蛊。”阳城子冲她道。
许昭月便将衣袖撩起来,将那手臂给他看,阳城子要坐阵为她解蛊,她自该是要给他看看蛊虫的位置。
阳城子执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在虫蛊的位置轻轻碰了一下,那虫蛊被碰到,挣扎了几下,许昭月倒没觉得有什么痛感,只感觉被他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一片冰冰凉凉。
许昭月也只当他是在例行检查,虽然被他握着手腕有几分不自在,却也没说什么。
不过一旁的安乾道君看到阳城子抓起她手腕时,眼神却瞬间变了,他抬起一手,密密麻麻的混元丝便直接向着阳城子袭去。
阳城子却不躲不避,只是用手臂轻轻一弹,安乾道君的混元丝便转了个向,砸在旁边的矮几上,那矮几瞬间就成了碎片。
阳城子松开许昭月的手,一脸平静问他:“道君这是何意?”
安乾道君将混元丝收回,说道:“你脏手往哪里摸?”
听到这话的许昭月:“???????”
那种她觉得安乾道君在吃醋的怪异感又来了,他怎么回事?
幸好阳城子这人向来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听到这话也没太大的反应,许昭月却很尴尬,她急忙冲安乾道君道:“阳城老祖要帮我解蛊,他自然要先了解一下蛊虫的位置。”
南疆王也适时来打圆场,“既然大家都见过了,那就先各自回去休息保存体力,阵法也快完成了,明日我们便一同为许姑娘解蛊,到时阳城老祖主阵,我坐副阵,要解蛊还需我们协力完成。”
言外之意,都别吵了,反正都是要一起干活的,伤了和气,对许姑娘可不是一件好事。
许昭月也道:“那行,我们先回去休息了。”许昭月说完又笑呵呵冲安乾道君道:“走吧道君。”
好在安乾道君并没有继续发疯,随着许昭月离开了。
回去住的地方,那扇被安乾道君暴力拆卸的门已经被人修好了,安乾道君进门之后便在榻上坐下,手间非常自然的多了一个酒壶一个酒杯,他倒酒入杯,仰头喝了一口。
许昭月走到他身边坐下,试探着问他:“道君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安乾道君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转头继续喝酒。
“道君是吃醋了吗?”
安乾道君微挑眉头问:“吃醋?”
看他这表情,他显然并不明白吃醋的含义。许昭月道:“你看到阳城子抓我的手,你不高兴了,还出手伤他。”
“这就叫吃醋?”他微眯着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笑,“那本君还真是吃醋了。”
许昭月也没想到他竟然承认得这么干脆,她觉得他怕是还没将“吃醋”两个字的含义理解清楚。
“道君为何要吃醋?”
“本君为何不能吃醋?”他的面色渐渐冷然下来,“你别忘了,你是本君道侣,你是属于本君的。”
许昭月:“……”
许昭月知道他的霸道是出于有人对他道君威严的挑衅,他所谓的吃醋也不是她理解的那个吃醋,她就类似于他的所有物,而道君的所有物是不允许别人染指的。
可总归,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鲜活了不少,他眼中不是只有杀戮,他有让他在乎的东西,而他为了他所在乎的,他会生气,也会隐忍。
此时安乾道君一手执着酒杯,另一只手闲闲搭在膝头,他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一根根手指却细长好看。
近来许昭月已在他身边冒过多次险,此时她想再冒一次险,她鼓足勇气握住了他那只手。
他眉心微蹙,目光猛然瞪过来,眼底泛出几许冰寒,本能的反应就是发力将她那只手震开,不过他最终并未出手,他的目光在那只被她握着的手上扫过,又落在她身上。
“做什么?”
声音中似也染着他眼底的冷。
被他身上的压迫感所逼,许昭月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虽目光含冷,不过倒也并未甩开她。许昭月知道这人并不好接近,大概他也不习惯别人的亲近,所以面对这种肢体接触的亲密动作他的表情看上去才那么危险。
许昭月告诉自己,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而已,不用害怕。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冲他笑了笑说道:“我们是道侣,道君不还想着与我双修的吗,既然我们连双修那样亲密的事情都可以做,那么牵牵手也没什么的吧?”
他目光落于被她牵着的手上,并未回答,不过他眼底那股寒意倒是淡了一些。
许昭月猜得没错,安乾道君并不习惯这样的亲密,要是有人敢抓他的手,要是她不是他选的道侣,而是别的什么人,她这样触碰他,怕是早被他震成碎片了。
因为她是他的道侣,所以他才未对她出手,可他没想到,这样的接触却并不让他讨厌,她的手很软,小小的一只贴在他的手上,她的皮肤滑滑的,贴在上面很舒服,他目光继而落在那连接手掌的一截晧腕上,他曾经抓过一下那手腕,纤细,柔软,似乎他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他想到刚刚阳城老祖也抓过那手腕,不知那老贼捏着这一截晧腕时所想的是什么,是不是也觉得纤细柔弱,是不是也有片刻的贪恋,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曾经忍不住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想到此处,一股强烈的杀意顿时便从他眼底浮现,许昭月和他离得那么近,自然立刻就感知到了。
许昭月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一开始他只是盯着那握在一起的双手看,许昭月甚至感觉到他的指尖慢慢的收紧,指腹贴在她的手背上,这动作很明显是在回应她,她本来心生欢喜,暗想安乾道君也并不是不通风月之人,而后就见他眼底突然腾起杀意来。
许昭月不明所以,问道:“道君,你怎么了?”
就见他突然勾了勾嘴角,眼底杀意凝结出一片寒霜,然而脸上却带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说道:“他若敢有邪念,本君会杀了他。”
许昭月见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问道:“道君要杀谁?”
而他只是执起酒杯喝了一口,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笑,并未作答。
许昭月:“……”
就在此时,只听屋外响起婢女的说话声,“许姑娘,王命奴婢传话,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姑娘。”
“知道了。”许昭月应了一声,又冲安乾道君道:“我先过去一趟。”
许昭月站起身,那牵着他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安乾道君偏头看了一眼,目光渐深,手指却下意识的卷曲了几下。
南疆王找许昭月问了一些关于排阵要用的问题,一直耽搁到了晚上她才回去,安乾道君正在打坐,许昭月小声问他:“道君,我听说王庭有一片花圃很漂亮,道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眼睛都没睁一下,并未作答,许昭月便不打扰他,准备离开却听得他问道:“谁告诉你的?”
许昭月道:“纪玄铮告诉我的。”
就见他骤然睁开眼,他从打坐台下来,说道:“那本君倒要去看看了。”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到了那花圃,许昭月顿时就被它惊艳到了,竟比她想象中还要美,入目是满山遍地的粉色花朵,像是凤仙花可是又比凤仙花生得矮,还不过膝盖高,粉色的花朵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尽头处,就是点缀在天幕上的一轮圆月。
此时月上中天,今天正好在月中,月亮莹润饱满,如银盘一般挂在天上,月色清辉笼罩着整片淡粉色花圃,花瓣迎着月光闪闪发亮,就如撒了一层细钻在上面。
许昭月置身其间,只觉眼前景色浪漫唯美,让人心情愉悦。
许昭月望了一眼身边的安乾道君问道:“道君你觉得好看吗?”
安乾道君不置可否,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之分,一片花海还是一片红土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许昭月却沉浸在眼前的浪漫氛围中,她觉得沐浴在月光下的安乾道君也顺眼了不少。那一张白皙的脸在月色下泛着莹白的色泽,鼻翼投下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立体。
最浪漫时,莫过于花前月下。
许昭月挪着小步子往他身边靠了一些,她低头看了一眼他自然垂落于身侧的大掌,试探着用手指头勾了勾他的手指,在她勾上他的那一刻,他本能要抽出,奈何她缠得紧,他未能挣脱,他低头看了一眼,大约因为不是第一次被她拉手,他已经有所习惯,也没有再抗拒,任由她勾着手。
许昭月干脆将手掌贴着他的手掌,与他五指紧扣,他也没反对,任由她动作,许昭月甚至还感觉他弯曲了一下手指,将她的手裹进他的手心里。
许昭月只觉得心跳砰砰砰跳得飞快,她顿时就有一种在跟他谈恋爱的感觉。
第39章 39 她再次进入他的神识中
许昭月一开始和安乾道君亲近, 只因想试探一下这人的容忍度,可进展到现在,她竟然有一种在和安乾道君谈恋爱的感觉。
这想法未免太过刺激。
此时一阵山风吹来, 许昭月有法力御寒倒是没感觉到冷,可是她想到浪漫唯美爱情剧里的画面, 所以她对安乾道君道:“道君, 我有点冷。”
安乾道君侧头看了她一眼, 许昭月有些不好意思,都不敢和她对视,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脚尖, 脑海中幻想着接下来的画面,他脱下衣服将她裹起来,动作霸道却又带着暧昧。
“你一个金丹期还不会御寒,是不是太弱了?”
“……”
许昭月那一抹羞涩的笑容就这般僵在脸上,她对上安乾道君的目光,他眼底毫不掩饰他的质疑。
许昭月那颗梦幻心瞬间就碎成了渣渣,妈的,我告诉你我冷不是让你质疑我不会御寒的好吗?
“道君可知,女孩子告诉你她冷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将你的衣服脱了给她。”
“本君法衣并不能御寒。”
“……”
许昭月深吸一口气, 心里暗骂,你个死直男, 就该单身一辈子。
许昭月瞬间就没有赏花的心情了,她意兴阑珊挥挥手, “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许昭月被婢女带到布阵的地方,是在一间空置的宫殿中,许昭月推门进去, 只见地上摆放着一圈圈燃烧的烛火,大概有十来圈的样子,大圈围着小圈。中间被烛火圈起来的地方放着三个蒲团,蒲团周围画着一些很奇怪的图案,图案上面还有一条条经纬交错的线。
南疆王纪玄铮和阳城老祖都已在殿中准备好了,许昭月和安乾道君一前一后进来,南疆冲两人说道:“道君,许姑娘,阵我已布好了,许姑娘你准备好了吗?”
许昭月冲他行了一礼,说道:“我已准备好了,有劳南疆王了。”
南疆王道:“许姑娘既然准备好了,那便坐于北方水位。”
烛火中留了一条通道,许昭月按照南疆王所说,坐在水位蒲团之上,南疆王接着又安排阳城子,阳城子的中央土位刚好就在许昭月对面,不过许昭月不明白,按理来说阳城子属金,因该是西方,为何会被安排在土位上?
而西方的金位反而是南疆王自己所坐,不过许昭月对于驱蛊一事并不了解,想来南疆王此番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三人坐下之后,南疆就冲纪玄铮说道:“铮儿,你好好守在外面,切记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纪玄铮抱了抱拳说道:“孩儿明白。”说完果然就去外面守着了。
安乾道君是和许昭月一起过来的,此时南疆王交待完了之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安乾道君,斟酌了一下语气才道:“道君,阵法就快发动了,你看……”
安乾道君双手负于身后,一理所当然道:“本君就在这里。”
南疆王道:“也行,道君留在这里,如若中途有什么意外,道君也可从中协助。”
南疆王不过就是给安乾道君一个面子才如此客气说了一句,不过他没料到,中途还真就出了一点意外。
南疆王又说道:“阵法开启后,许姑娘切记要全程闭着眼睛,驱蛊时全身会剧痛难忍,还望姑娘忍耐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睁开眼睛,不能离开阵盘。”
听到这话许昭月整个人都不好了,“剧痛难忍?”
南疆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会有一点痛,还需姑娘忍耐些。”
行吧行吧,算她倒霉。
南疆王看了一眼漏斗说道:“时辰到了,开始吧。”
许昭月乖乖闭上眼,南疆王以法力催动阵盘,口中开始念着驱蛊的咒语,阳城子的作用主要就是以五行相生之术,用法力助许昭月将蛊虫逼出来。
南疆王果然没骗她,驱蛊是真的疼啊,一开始许昭月还能忍受,可慢慢的,她只觉得浑身血液像是在被灼烧着一样,她疼得忍不住嗷嗷直叫。
“不行啊,我太疼了,能不能停一停?”
“许姑娘定要坚持住,阵法启动,若半途而废这阵法也就废了,又得寻合适的时日布阵,时日越长蛊虫进得越深,对驱蛊更无益。”
“可我真的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昭月又不敢睁开眼,可闭着眼睛全身感官都去体验疼痛了,简直疼得要命。
纪玄铮此时就守在门外,他自然也听到了殿中许昭月的痛呼声,有好几次想推门进去看看,又怕打扰到驱蛊。
纪玄铮心里烦,只得在门外焦急踱着步。云乔皙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也听到了里面许昭月的声音,想来已经开始驱蛊了。
“师叔,你怎么不进去?”
纪玄铮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云乔皙正向这边走过来,她似要直接推门进去,纪玄铮及时拦在门前说道:“你想做什么?”
“我很好奇驱蛊是什么样的,我想进去看看。”
“不能进去!”
“为什么?”
“驱蛊时不可被人打扰。”
“我就只进去看看,我并不打扰,师叔你不好奇吗?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啊。”
“不可!”
纪玄铮态度强硬,云乔皙见状不由委屈起来,说道:“以往都是我想做什么,师叔便会带我去做什么,如今师叔对待我就如对待陌生人一样,师叔可知我也是会难过的。”
纪玄铮看也不看她一眼,说道:“你难过与否与我无关,我在这里,你休要进去打扰。”
纪玄铮说话的语气冰冷无情,云乔皙越发难过起来,她眼中蕴起水雾,声音里已染上了哭腔,“师叔可知,当我得知师祖要来这里救许昭月时我是反对的,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救她师叔就会难过,我最终还是同意了。我跟着师祖过来这里,就是想要见见师叔,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叔了,师父法力被毁,师叔也冷了心不来探望一下,你不来看我们,那我便来看你,可师叔为何却又对我这么无情?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师叔以往那般疼爱我的,如今那些疼爱都不算了吗?”
她说完,一滴晶莹的泪珠便自她眼角徐徐滑过,那委屈伤心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
然而纪玄铮却毫无所动,他甚至冷笑一声说道:“我所疼爱的是姜梦予的转世,而你并不是,如若不是师祖保你,我早抽了你的元神为阿予报仇了,你若识相的就离开,不要试图进去坏了阵法,有我在你休想做伤害阿予的事情。”
“我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我伤害谁?一直都是别人在伤害我!师叔曾经还为了护我想要杀掉许昭月的不是吗?”
差点杀掉许昭月是纪玄铮做得最后悔的事情,一想到他被蒙在鼓里,为了一个冒牌货差点伤害了阿予,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杀了那些骗子!
此时云乔皙提起这个,无疑直戳他的痛处,纪玄铮直接拔出他的雪雾剑,箭尖直指云乔皙方向,“我也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今日你若敢闯进去,我便杀了你。”
云乔皙面色煞白,眼泪一颗颗滚下来,原本最疼爱她的人如今却为了别人拿剑对着她,她难过愤怒又不甘心!
“师叔果然这么恨我吗?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师叔才不会恨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不想师叔恨我,我不想……”
她说完,身体猛然向前一扑,故意往雪雾剑上面一撞,纪玄铮还未来得及收手那雪雾剑便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膀。
纪玄铮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他抽出剑来,云乔皙疼得呼出声,一下跌坐在地上,纪玄铮一脸冷然望着她,质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云乔皙捂着伤口,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目光透着幽怨,那惨白的脸却显出娇弱无助的可怜,她道:“师叔不是想杀我吗?我如了师叔的愿不是更好。”她捂着伤口重重的咳了几声,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师叔的剑真的好锋利啊,刺得我好疼,不仅伤口疼,心也疼,不知看到我这样师叔是否开心了些?”
在殿中的几位都是高手,外面的声音里面自然也听到了,阳城子自然也听到了外面云乔皙那一声“我好疼”。
他一分神,双眼猛然睁开,南疆王察觉到阵法变动,他忙提醒道:“师祖不可分神!”
因为他一分神,那本来往许昭月体外牵拉的蛊虫又回去了一些,一来一去,许昭月越发疼痛,阳城子只能再次入定,只是在入定前却还是用腹腔冲门外的纪玄铮传了一句音。
“带她去找医修,不得再伤她。”
腹腔传音,蓄积了阳城子不少内力,震得纪玄铮差点站不稳,纪玄铮知道这是师祖在对他警告。他冷冷向云乔皙看去,忍着怒火问她:“你是故意的对吗?”
云乔皙流着泪,眼中满是痛意,“是呀,我是故意的,我不故意让你伤我,你又怎么会原谅我呢?不知师叔此番可否原谅我了?”
她满脸委屈,眼中的痛意也不像是作假,纪玄铮也不知道是他将她想得太坏,还是她真如他所想,可现在他已经不想跟她计较那么多了,他不能让她留在这里干扰到师祖,这样于许昭月不利。
他直接提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大概牵到了她的伤处,她痛呼出声,哭道:“师叔我很疼,你就不能稍微怜惜一下我吗?你曾经也那么疼我的不是吗?”
这声音毫无疑问被屋里几人听到,安乾道君全部注意力都在许昭月身上,本来看她痛成那个样子心里就莫名烦躁,再听到外面的声音只觉得更烦,他抬起手掌,然而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听到阳城子染了冷意的声音传来。
“道君若要出手,我必分心救她,到时不管对屋外的人还是屋里的人都无益处。”
阳城子无论是处事还是说话总是平静无波,可他这句话却分明带着威胁。
安乾道君看了一眼阵盘中的许昭月,最终收回了手。
纪玄铮也听到屋里的说话声,他向殿门看了一眼,深知不能将云乔皙留在这里,索性直接提着她的肩膀带着她飞身离开了此处,不知是不是弄到她的伤口,云乔皙疼得嘶声叫起来,慌张无措的声音哀求道,“师祖,师祖帮帮我,我好疼啊。”
殿里阳城子表情微动,终究还是控制着没有分心。
纪玄铮一直带着云乔皙离远了才停下,这里想来也打扰不到驱蛊了,他面上含怒,直接将云乔皙往地上一丢,冷声问她:“你什么意思?”
云乔皙捂着伤口,她面色发白,眼底一片凄然,五师叔向来最疼她,每次他去游历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有谁欺负了她,他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讨回公道,可现在,他看她的目光如此冷,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么疼爱自己的人会对自己怒目相向,她真的不甘心。
“我不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师叔如此憎恶我,就算因为姜梦予师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不是吗?师叔要恨的人也不该是我。”
“我带你走时你是故意叫师祖的对吧?你想做什么?想破坏驱蛊?”
云乔皙满脸委屈,“师叔为何会将我想得如此坏?师叔以前不是一直说我太单纯还怕我被别人欺负吗?”
他怕别人欺负她,那是因为他护短,他以为她就是姜梦予的转世,跟她是不是真的单纯善良一点关系都没有,谁是姜梦予他便觉得谁单纯善良他便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若不是看在师祖帮忙驱蛊的份上我真是懒得管你。”
纪玄铮说完便准备离开,手腕却被她抓住,他低头看去,便见她眼泪流了满脸,可怜巴巴哀求道:“我受伤了,都不能换来师叔的半点怜惜吗?”
纪玄铮冷冷把手抽开,看也不看她一眼,出门让人去叫医修,也不理会她在他身后一声声唤他,疾步离开了。
这边驱蛊还在继续,许昭月那痛苦的模样看得安乾道君面色越来越沉,有几次他想出手,又怕破坏了阵法,也只能作罢。
他是真担心她就那样疼死过去,她若是死了,谁还和他双修,他绝不能让她死。
安乾道君一挥衣袖,飞身上前,以倒立的金鸡独立的姿势与许昭月头贴着头。他并没有触碰到阵法,想来也不会妨碍驱蛊,他只是想让她变强一点,她实在太弱,御寒都不会,这种痛又怎么受得了?而他能想到最快的方式便是进入她的神识和她双修。
安乾道君的动作也是其他几人没有料到的,安乾道君倒立在半空,并没有触碰到阵法,倒是不会妨碍什么,只是……南疆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也知此时不能分心,便不去过问,继续念咒。
安乾道君闯入神识的那一刻,作为当事人许昭月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突然闯入让许昭月分了下心,没有全身心去在意疼痛,那疼痛似乎也减弱了一些。
许昭月问道:“道君你要做什么?”
上次两人双修,只有许昭月单方面闯入了安乾道君的神识中,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来。
他一进她的神识就有一种熟悉感,她曾经也把他的秘境打理成这样,藤茎遍布,各种颜色的花点缀在其间。
安乾道君一路行来,很快就找到了那片藏在花丛中的水塘,水质清澈,波光粼粼,还散发着一股幽香,这里想来就是她神识中的幽秘处。
安乾道君蹲下,用手在水池中搅了两下,许昭月顿时便有一种被电击到的酥麻感传来,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道……道君,你别……你快离开哪儿。”
安乾道君将衣服褪下,直接走进水塘中,而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许昭月:“……”
许昭月简直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么强烈的疼痛,在他入水的那一瞬间,她完全感觉不到了,一种强烈的舒服感熨帖着她的四肢百骸,就连手指尖也舒服到发麻,她差点就直接叫出声来。
阳城子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安乾道君倒立着与她头贴着头的姿势,许昭月脸上的迷离感和那抹异样的潮红是那样的显眼。
他明白两人在做什么,他目光渐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身边南疆王忍不住提醒他,“老祖不可分心。”
阳城子这才又闭上眼。
安乾道君扎入水中游了几个来回之后,许昭月魂魄也被吸进了安乾道君的神识中,一如初见那般荒凉,头顶还是昏沉沉的天空,似还能看到闪电在乌云中乱窜。
就在许昭月望着一片荒凉不知所错的时候,她的腰忽然被什么东西捆绑住,许昭月低头一看,是她曾经见过的那根棒子,许昭月如今已知道它是根什么东西,不由脸上一红。
不过她想到她刚刚并没有在附近看到它,它是从哪里来的,许昭月沿着它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它的身体一直延伸到远处,看不到头。
“……”
隔这么远你居然也能长这么长来找我,也是牛逼!
那棒子缠在她身上,用头在她的手臂上戳了戳,似乎是在让她摸摸它,许昭月便在它头上摸了几下。
而后……这个棒子就疯了。
总之许昭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南疆王的声音传来,“许姑娘,可以睁眼了,驱蛊结束了。”
许昭月这才睁开眼,只见周围的烛火都熄灭了,许昭月身体发软,一下没稳住,直接倒在地上,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觉得全身好似过了无数道电,血液在沸腾,筋骨在发麻。
安乾道君落于她身边,他看上去要淡定很多,不如许昭月那般狼狈,不过仔细看去,能看到他额头起了一阵细汗,看得出来这次的双修也给了他不小的刺激。
许昭月身体发软,试了几次都没起来,安乾道君蹲在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半边身子提了起来,好歹让她坐好了。
许昭月一看到他不由咬了咬牙,脸上一阵阵发烫,她真是搞不明白这个混蛋为什么一点场合都不顾,居然就在这里……
南疆王走上前问道:“许姑娘可还有什么不适?”
许昭月一脸尴尬,“多谢南疆王相助,我觉得好了很多。”
“没事就好,蛊虫已经出来了,姑娘如今已经平安无虞。”
南疆王是个过来人,怕也知道他们俩刚刚在干什么,好在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微妙,全程都挺坦然。
倒是许昭月更尴尬了,她轻咳一声,问道:“我能看看蛊虫吗?”
南疆王手上握着一个盅,他将盅盖揭开,就见里面躺了一只肥嘟嘟的虫子,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像是死了。
“就是这个?”
“许姑娘可不能小看了它,它乃南疆的三大毒蛊之一。”
许昭月点点头,又冲南疆王拱拱手,“有劳了。”
“姑娘不必客气。”
此时阳城子已起身站到了一边,他依然还是那无波无澜的表情,大约是阳城子这人太过深沉了,许昭月面对他时反而没那么尴尬。
“多谢老祖相助。”她对他说了一句。
阳城子只冲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们也走吧。”
安乾道君听到这话果然站起身就准备走,许昭月皱了皱眉,拉住他的衣角,“道君,我走不动,你得抱我。”
他倒是也没拒绝,一手搂过来将她的肩膀一勾,眼看着就要将她像麻袋一样往腰上一夹,许昭月忙打住,“不要这样抱,这样抱不舒服。”
他终于是沉了一下脸,问道:“那该怎么抱?”
“就公主抱啊。”
“……”
他没动,大约并不知道她说的公主抱究竟是个什么抱,许昭月又详细解释道:“一手抱我的背,一手抱我的腿。”
许昭月也知道这个神经病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也挺怕他不给她面子的,好在他还有那么点风度,还真就照着她的话将她打横抱起来。
许昭月勾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中,很满意,嗯,不错,这个疯子还是可以调-教的。
第40章 40 吻他
安乾道君抱着她回到住处, 将她放到床上,而后就直接去打坐台打坐了。许昭月见他气息内收,似乎是在查探自己的法力, 她心里顿时就不爽了,几个意思嘛, 才刚双修完就去查法力, 目的性这么强吗?
安乾道君徐徐睁开眼, 许昭月见他表情平平,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收获的样子,她心头一咯噔, 试探着问道:“道君,你法力涨了吗?”
他慢悠悠向她看过来,目光沉沉的,虽不至于杀气腾腾吧,但就是看着不太妙。
许昭月顿时紧张起来,“道君,要是你修为没涨,你是不是就不留我了?”
他没说话,只是他这眼神看得许昭月头皮发麻, 她忙道:“不是吧,我们好歹也相处了那么久, 就算没帮你涨修为也不用杀了我吧?”
他终于将目光移开,说道:“本君不杀你。”
他留着她也不单单是为了修炼的, 虽然和她双修于修炼有益, 可双修时那种陌生的痛快感也很取悦他。尤其是刚刚那一次,他潜入水中,被水包裹, 那种温热又细腻的感觉,水波一阵阵的在他身上荡漾着,而她又一边抚摸着他神识中那根棒子……
其实这一次的双修对他的修为增长并不大,却给了他难以言说的体验,很痛快,比他用混元丝将人绞碎的时候还要痛快。
许昭月见他确实没有要杀她的打算,这才放下心来。
“刚刚还有外人在,你怎么就突然闯进我神识与我双修了?”许昭月问他。
“怕你疼死。”
“……”
虽然他的行为不妥,但确实后来她就没怎么感受到疼痛了,主要还是双修的刺激太大了,而且许昭月也感觉到修为确实有一点进步,但是如今已经处在金丹后期,她的进步没法跨那么大了。
安乾道君的噬魂毒还未压制,原本不用这么着急的,只是当时情急之下他就只想到这种办法,索性双修过程并未受噬魂毒所影响。
此时许昭月蛊毒解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她便如闲聊般问他:“道君你所理解的双修是不是就是指我们两人神魂相合?”
其实许昭月早就有这个疑问了,毕竟安乾道君一直表示留着她是要跟她双修,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双修,而且对她也没什么亲密的动作,她牵了一下他的手,他本能的反应都是不快。
“不然呢?”
“……”
他的表情很显然并不是逗弄她,许昭月也没料到还真被她给猜准了。不是吧……堂堂安乾道君,不会什么经验都没有吧?
“道君以前没有过道侣吗?”
“没有。”
“也没有过修炼的炉鼎?”
安乾道君此时看她的眼神,类似于疑惑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许昭月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 不是那种用土造的炉鼎,就是那种……人,阴阳相合那种,你是阳她是阴。”
“没有。”
“……”
行吧,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可是也不应该啊,他一个大男人,她想到他上次还盯着她胸看来着,怎么着也不至于不懂男女之间阴阳相合的事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从小就被关在寒月崖,也没人去教导他,所有要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杀掉,他性格怪异,而且还一心想要把世界变成炼狱,这种疯子,大约是没什么别的兴趣去研究男女之事,单单是想着毁掉世界那种疯癫就足够他兴奋了。
只是,他大概也没料到会遇到她这个意外。
许昭月发现,安乾道君真是让她越来越有兴趣了。一开始觉得这人是个没有感情的碎肉机,接触了之后觉得这人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再后来觉得这人是个反社会疯子,可现在,她渐渐的从他身上探查出了别人从未发现过的东西,这些东西让他多了几分生动可爱。
许昭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许昭月是被饿醒的,按理来说她修炼到这个境界,应该感觉不到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吃东西。
许昭月起来的时候安乾道君依然在打坐,许昭月便也不打扰他,悄悄出去了。此时天才蒙蒙亮,许昭月找了半天才找到膳房,膳房的厨师已经打卯了,不过早饭还没做好,许昭月饿得不行,问她们要了一包小点心。
许昭月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往回走,途中要穿过一个小花园,花园中有一片荷塘,荷叶舒展,荷花盛放,荷塘上建了曲折的回廊,从回廊走过,只闻一阵阵荷香扑鼻而来。荷塘边有假山伫立,其中最高的假山之上建了一座凉亭,此时正有一人坐于凉亭之上独自对弈。
许昭月从回廊穿过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许昭月塞了一口点心,正要假装没看到离开,就听到亭中那人说道:“既看到了,何不上来与我对弈一局。”
这次驱蛊许昭月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她想了想便往那假山走去。
“你知道我下棋下得不好。”
“无妨。”
许昭月在他对面坐下,瞟了一眼棋盘,见他执黑棋落下一子,许昭月便捡了白棋与他对阵。
“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帮我?那次我还用凤鸣伞伤了你。”
他捡起一颗黑棋,手指轻轻摩挲,目光望着棋盘,似在琢磨着如何落子。
“我帮你只因我帮的是想帮之人。”
许昭月笑了笑,“我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你了,你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这么难交到朋友,我不过随便几句话,你就能如此不计前嫌帮我。”
“这世间之人大都过的混混沌沌,迷迷茫茫,能知我者又有几何?”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多谢你愿意出手。”
他下棋的动作却顿了一下,而后他突然说了一句:“昨日是我之过。”
许昭月却一脸疑惑,“你之过?你怎么了?”
驱蛊之时她疼痛难忍,根本没注意到云乔皙曾经来过,所以也不知道中途阳城子分了一下心,不然不会用那么久。
如果不是他分神了,大约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即便会有,也不会在他面前。
既然她不知道,那他也没必要说出来徒增误会。
“没什么,总归是顺利的。”
许昭月也没计较,只盘算着,该怎么下才能让他吃掉大片,好快点让棋局结束。
“我快破渡劫了。”
听到这话许昭月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惊愕问道:“你……快破渡劫了?”
阳城子的眼神中似含了复杂的情绪,可仔细看去,却又查不到任何端倪,依然如波澜不惊的平静湖面。
“那我是该恭喜你吗?”
“……”
到了渡劫期,那随时都有可能渡劫成仙,这个时空已存在几万年时间,有记载的飞升记录都是上古时期了,修仙者都想飞升大道,然而近万年来修成大道的却一个都没有。就算阳城子最终没能飞升成功,但能进入渡劫期,他怕也会在仙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阳城子落下一子问她:“如果是你,你知道你即将进入渡劫,你会怎么做?”
许昭月摇头,“我不可能这么厉害的。”
“万一你有这么厉害。”
许昭月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才不想成仙,成仙有什么好,与天地同寿吗?活那么长干什么?不累吗?我宁愿找个村庄放牛我都不想成仙。”
阳城子执着棋的手许久没有放下去,他眼底似有波澜略过,可随即又化作一片虚无,他落子于棋盘之上,说道:“不会不甘心吗?那么辛苦修炼才到这个境界,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许昭月明白他虽是在问她,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许昭月道:“不甘心就继续努力成仙呗,你要实在怕寂寞可以帮云乔皙一把,虽不至于助她飞升大道,不过留在你身边做个童子也好啊,这样不就不孤独了吗?”
阳城子没说话,许昭月啧啧两声说道:“可惜啊,你放不下世俗,又不甘心放弃,你现在又马上到渡劫了,你的日子可过得真苦啊。”许昭月说罢还配合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阳城子却反而松快了一些,他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那肯定是把世俗中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去爬想爬的山,去吃想吃的东西,去看想看的河,尤其是为了修炼克制着想做却逼着自己不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就算哪一天真飞升了也不会后悔。”
阳城子手上一松,棋子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之上,许昭月见状却目光一亮,说道:“嗯,我输了。”
她正要告辞离开,就见眼前棋盘啪嗒一声被炸得四分五裂,许昭月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时看到那收回去的混元丝,她急忙顺着看过去,就见安乾道君不知何时立在距离凉亭不远的半空中。
“兴致真好,一大早就下棋。”他嘴角挂着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可惜,棋盘炸了。”
许昭月暗叫一声不好,安乾道君身上那股杀意丝毫不加掩饰,他此刻的状态许昭月太熟悉不过了,他每次想疯狂杀人时候就是如此。
“你站远一点。”安乾道君目光注视着阳城子,话却是对许昭月说的。
许昭月心思电转,急忙冲他道:“道君,你打坐完了啊?我本来出来找吃的,遇到阳城子就跟他下了一局,道君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我们先回去吧。”
“叫你站远一点。”
许昭月没办法,只得乖乖闪到远一些的地方,许昭月一走远就见安乾道君目光一凛,掌心对着阳城子所在的方向一扣,万千混元丝便向着他袭去。
阳城子连动都没动一下,混元丝也未能扎在他身上,就在他身前一尺远的地方,似乎无形中多了一个透明的盾,将安乾道君的混元丝结结实实挡住,不过这盾也没有支撑多久,安乾道君稍一用力,只听得啪嗒一声碎裂声,阳城子的结界被他直接击破,混元丝飞过来落在他所坐的地方。
许昭月根本都没看清楚阳城子怎么不见的,几乎是在混元丝刺向他的一瞬间他便消失不见,混元丝击到凉亭护栏上,只听得哗啦一声,整个假山轰然坍塌。
许昭月看到这一幕,一时心惊肉跳,她又四下看了一眼,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立在一片荷叶上的阳城子,他负手稳稳站着,毫发无伤。
安乾道君见状却突然笑起来,他眼底透出几分兴奋,似乎遇到了久违的刺激,“听闻阳城老祖法力高强,本君一直想找机会与你一决高下,此番正好,不知道你敢不敢应战?”
“你我二人若要打起来,这宫廷怕是要毁了。”
“毁了便毁了。”
两人虽然都是大乘期,可是像这种高阶修士,哪怕只是多一个小阶,便足以掌握对方的生杀大权,就拿安乾道君对付申屠尤来说,申屠尤也是大乘期,不也被安乾道君按着打吗?阳城子就快到渡劫了,许昭月担心安乾道君不是他的对手。
“道君,道君你先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找你有要紧事。”
安乾道君就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盯着阳城子所在的方向,很显然阳城子挑起了他的兴致。
“阳城子,你敢吗?”他继续问道。
许昭月生怕两人真的打起来,她心里着急,干脆直接冲他道:“蒋天戟!蒋天戟你别想着打架了,你快下来!”
安乾道君终于向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叫了他的名字,他那眼神不怎么友好。
许昭月忙道:“天戟你先跟我来,我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说。”
安乾道君沉默了片刻,最终飞身到许昭月跟前,问她:“说什么?”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拉住他的手就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安乾道君看了一眼那只牵着他的手,眉心蹙了一下,不过也没挣开,在离开前他向阳城子看了一眼,他似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先跟着许昭月离开。
许昭月将他拉到一片荷花深处,这里荷叶生长繁茂,茎秆又粗又高,竟高过了人,走廊就在这片浓密的荷叶林中穿过,浓阴密布,隐秘性也很好。
许昭月将他拉到此处才松开他的手冲他道:“你别跟阳城子打,他已快到渡劫了。”
“渡劫?”他似乎更有兴味了,“那本君倒是要看看,和渡劫期的老怪打起来是什么感觉。”
许昭月生怕他真的就去了,她忙拽住他的手腕道:“你淡定一点,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他压根没当回事,“受伤便受伤了。”
“你受伤了我会心疼。”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不出喜怒,“心疼?”
许昭月轻咳一声,这话说出口也怪不好意思的,她道:“我们是道侣啊,你受伤了我当然是要心疼的。”
她说这话时眼底含着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他从未在别人身上见到过,这种情绪莫名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
可他随即又想到她和阳城子对坐着下棋的画面,他冷笑一声,“道侣?你既知道是本君道侣为何还与他下棋?”
他面色一瞬间阴冷,身上戾气明显加重了,许昭月感觉头皮一阵发痛,她忙道:“偶然间遇到了,他邀我下棋,我想着昨日他也帮我解了蛊,我便与他下了一局。”
“他邀你下棋你就下,你问过本君的意见了吗?”
许昭月看着他那阴沉的面色,叹了口气,“道君又吃醋了吗?”
“本君便要吃醋了又如何?”
“……”
他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到底把吃醋是啥意思整明白了没?
面对暴怒的道君,当然还是要服软最好,所以许昭月冲他道:“道君且放心,我心里只有道君一人,一心只忠于道君,往后他再约我下棋,我不再与他下了好不好?”
他面色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他道:“不仅是他,还有别的男人,你都不该多看一眼,你是本君一人的,明白吗?”
他目光凌厉,面色生寒,字字句句带着警告。不得不说这人的占有欲真是强得变态了,不过转念一想他本就是个三观不太正常的疯子,说出这些话也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许昭月忙点头,“明白明白,除了道君,别的男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听到她这话他面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此时已到清晨时分,太阳慢慢升起,阳光从头顶荷叶的缝隙间照下来,被筛成一缕缕的光束。他站在光束中,那一张脸阴冷可怖,可偏偏他生得俊俏,如若换做别人站在他面前大概只能看到他的可怕,可是她却觉得他俊俏得分外惹眼,加之他身上那身锦衣完美装点,与他的俊朗相得益彰,他是如此风华绝代,竟让她忽略了他的可怕。
许昭月望着他这张脸,竟没忍住扬起笑来,他一看就更不爽,那面色更沉,他摊开掌心放出混元丝裹住她的身体猛然将她拉近,他目光逼视着她,眼底狠劲十足,声音也沉,“笑什么?本君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他好像真的很不高兴呢!
可是偏偏有一缕光从他鼻端落下来,翘鼻的阴影落在唇上,光影明灭,那鼻子和唇就显得更加立体。
或许是密密麻麻的荷叶遮掩让人变得大胆,又或者满池的荷花幽香点缀了此刻的暧昧,而且他还和她离得这么近说话,他身上的热气都流到她身上了。
许昭月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几乎是立刻,她的手腕就被一只铁爪般的手抓住,许昭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悚然一惊,对上安乾道君那双冷沉沉的双眼,许昭月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她咽了口唾沫说道:“道君先别生气,我们是道侣啊,道侣间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很正常的。”
虽然许昭月这种“冒犯”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她依然满脸紧张,毕竟面对的人可是安乾道君。
不过出乎了她的意料,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安乾道君就松了她的手,许昭月心头一喜,试探着将掌心贴在他的脸上,他没躲避,也没阻止,虽然他的面色依然不太好,可他身上那股子让人害怕的危险却淡了一些。
就好像森林里那凶猛强壮的野兽突然收起了利爪,变得温顺,竟任由人抚摸,这种驯服野兽的感觉让许昭月心生窃喜,顿时成就感十足。
许昭月用手指尖在他眉梢间滑过,他的眉毛形似远山,一根根的眉毛碰着粗粗的有些扎手,顺着他的眉毛下来,她手指滑过眉心,又从眉心滑到鼻尖,他的皮肤光滑细腻,摸上去润滑舒适。那挺翘的鼻梁有着一条好看的弧度,许昭月的手指就一直顺着那弧度下滑,简直就像在摸艺术品。
鼻子下面就是他的唇了,他的嘴角有一条浅浅的弧度,上唇偏薄下唇饱满,摸上去软软的很诱人。
他的表情依然冷沉沉的,尤其她的手指摸到他嘴唇的时候,他眉心骤然间蹙紧,手指微动,看上去像是要出手,可最终也没实质性的动作,就这么沉着眉,任由她的手指摸在他唇上。
她的行为让他有一种被人冒犯的感觉,毕竟从未有人敢这么触碰他的脸,谁人敢冒犯他,怕是早就被他杀成碎片了,可她是道侣,道侣终究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就暂且耐着性子,一开始被她牵手的时候他也烦,最后不也习惯了。
许昭月觉得他的唇很好看,她甚至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想尝尝看他的唇是什么味道,她此时已近乎意乱神迷了,这疯狂的想法一起,她就真的没忍住,垫着脚,一下贴在他的唇上,他呆了一下,许昭月也呆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干了这事儿。
心跳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分明是一件超级危险的事情,可她脑子一热冲动做完竟然没想过要补救一下,就这般贴在他的唇上,而且还相当作死用舌头顶了一下他的牙齿,想进得更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