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玉楼却让他这一段长篇大论给惊呆了。
丈夫这是忽然间发什么疯?
意思是她往后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躺在屋子里安心待产,而是得日日跑到这大冬天的严寒下受冻么?
瞧着外头院子大树的枝丫上,偏殿的房顶上还泛着一层微白的积雪,而底下的台阶下,地面上残留的积雪都已被打扫干净了,但地面上分明还一片湿润,雪水分明还未曾殆尽了。
屋子外寒风萧萧,树叶在空中打着璇儿直转着,光是瞧着心里都开始发寒了。
秦玉楼缩了缩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哆哆嗦嗦道着:“夫君,外头冷,楼儿···不要去···”
呜呜,连在大夏日里都懒懒的不想动的人,凭什么在这大冬日里活受这份罪,要知道,秦玉楼平日在屋子里都是汤婆子不离手的人啊,往日里要去给老夫人请安,都得磨磨蹭蹭大半个时辰方才出门的人,是如何都不会欣然接受丈夫这个蛮横无理的提议的。
戚修见妻子身上穿着厚厚的洋红袄儿,脖子还围着一圈白色的水貂毛,一只手被他牵着,另外一只手则放进了护暖里,全身上下除了那一张脸,全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了。
便是如此,仍在一脸不乐意的做抵死挣扎,只皱着一张脸,呼哈哈道着:“外头冷···”
戚修只一脸无奈的又吩咐芳苓去将斗篷拿了过来,亲自给她披上了。
秦玉楼又道着:“外头有积水,回头若是滑倒便不好了···”
戚修道:“有为夫护着,夫人莫要担忧——”
秦玉楼继续找着借口:“哎呀,肚子忽然疼了···”
“···”
戚修默默地瞧着她,不说话。
最后,秦玉楼只得尴尬解释着:“嘿嘿,其实,不是楼儿不想去,是肚子里的娃儿怕冷,他不想去···”
戚修:“夫人,咱们可以走了吗?”
第126章 一二六章
被强拉着, 每回不过是去外头溜达溜达,皆是哆哆嗦嗦的出去,结果满头大汗的回来。
不过几日下来, 秦玉楼确实觉得浑身有劲,整个身子骨瞧着都结实了不少, 人也变得更加精神了, 夜里也睡得更加踏实了。
可是,总该是被迫行的事儿, 尽管于她有好处, 秦玉楼终究觉得有种遭罪受的痛苦。
尤其, 那戚修一旦认定的事儿, 便不会轻易更改,锻炼妻子,仿佛成了他的军务般,每日雷打不动。
每日去外头散散便罢了, 不过是咬咬牙每日走上几圈便是了。
关键在屋子里歇着也不见消停,有时犯困犯懒了, 歪在软乎乎的软榻上委实不想动弹,可是半个时辰一到, 便又得被强拉硬拽着起来。
秦玉楼只觉得有些苦不堪言。
偏生, 若是搁在寻常事儿上,但凡只要她缠着说说好话,嘴上放甜腻些许,他便拿她没主意了, 偏生唯有在这桩子事上,好似就跟她杠上了似的,甭管好话歹话,简直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秦玉楼有时气不过了,只忍不住一把将他推开,气冲冲的下榻去活动筋骨去了。
每每如此,他只是摸了摸鼻子,然后贴身跟了上来。
她这边气得连心肝脾胃肾都开始发疼了,他却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自然,秦玉楼便越发的气了。
起先刚得知有娃的时候,那个稀罕,那个小心翼翼的热乎劲儿,简直是恨不得将她给捧在手心里,生怕摔了碰着。
果然,这日子一长,稀罕劲儿一过,要紧的自然是肚子里的娃,至于她这个做娘的嘛,嗯,靠边站罢···
话说十五的上元节是整个京城一年上头,最为热闹的日子,可惜今儿个秦玉楼是无福得以目睹那一盛况了。
偏生,陆家在望月楼包了场,邀请荣家、戚家一道前去看灯会。
戚修姨母陆夫人是在年前特意赶回京城过年的,还是成亲这么多年以来,打头一回在京城过年,两家自然赏脸,连荣家老夫人都难得捧场了,荣氏便也难得赏了一回脸。
凭着戚修与陆家的亲近,自然得左右追随。
于是,在这热热闹闹的上元节,她这个大肚便便的孕妇——戚家未来的功臣,竟然被他那个没良心的给抛下了。
自个跑到外头赏月赏灯赏美人儿,好不风流快活,却留下她这个糟糠之妻对着天际的一轮残月黯然神伤,独自垂泪。
总之,不过这么大半个月,秦玉楼对归来的丈夫是充满了怨言,没见时,是想的那个真真切切,可日日见了,两人却又相看不顺眼,恨不得抵死不相往来才好。
于是,自戚修走后,这一晚,秦玉楼只赌气似的爬到了床榻上歪着,甭说是隔半个时辰,便是隔了三个时辰,五个时辰,但凡他去多久,她便要一直在床榻上歪多久,要将这些日子所有被打断的舒坦日子给一次性补回来。
芳菲瞧见秦玉楼微微皱着张脸,不由笑着道:“我的个好夫人,您今儿个还未曾洗漱的,怎地就窝到被子里去了···”
秦玉楼瞪了她一眼,芳菲忙闭上了嘴。
心里却忍不住腹讥着:定是这几日被世子叮嘱着,将夫人看守得太牢了,这不,定以为她们几个叛变了,这不脸色都给摆上了。
芳菲心里那个委屈啊,世子爷那双眼一扫来,哪个敢不从啊,今儿个世子爷不在,她们几个不也乖乖顺顺的,顺着主子的意么?
秦玉楼才不管,这大过节的,整个府中除了她与小伍氏、还有一贯不爱热闹的老夫人三人,几乎所有人都跑出去寻欢作乐了,这人一旦孤独寂寞起来,便开始忍不住乱想了起来。
想着荣家几房表妹们定在的,还有陆家那个陆鸾儿,据说丈夫曾在福建住过几年,定是与其待在一处府中相处过几年,这历来表哥表妹什么的,之间总存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暧昧。
虽明知道戚修那性子,不是个容易讨女孩儿欢心的,可人就是这样,但凡是自个喜欢的,总觉得是世间最好的。
又想着外头人多口杂,他往日里不爱往这样的地儿凑的,正因如此,若是被哪家有心的“千蕙”“万蕙”给成心讹上了,看他如何脱身?
想着想着,忽而整个人一惊,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变得如此这般“担惊受怕”了?
一开始,于二人之间,向来淡定从容的一个不是一直都是她的么?
眼下,瞧着自个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瞧着自个跟个讨不着糖的小孩子似的,竟然开始独自生闷气了,又回想着近来自个的表现,委实太不像往日的自己了,这不,竟被人给一把欺负得死死的,简直忒没用了。
“菲儿,咱们梳洗安寝,今儿个不等那位世子爷了···”
待秦玉楼好生寻思一番,只忽而一脸淡然的吩咐着。
这年头,连农夫也可翻身做主人?更何况是她这个身怀金山,坐拥整个戚家未来大业的女主人?
夫妻之间,也是可以好生较量较量的,不然,若是被压制久了,怕是给压出些许奴性了。
一想到,倘若有一天,她被戚修那个榆木呆瓜给压制得死死了,秦玉楼怕是没被欺凌死,都给懊恼死了。
于是,这晚,戚修早早赶回府时,妻子早已扔下他,睡得贼香贼香的了。
他自然并不知道,过了这一晚,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上元节一过,新春算是彻底过完了。
总算是要告别这繁杂的新年,重新恢复正常生活了。
却不想,出了新年,正月十六上朝时,只见圣上说了几句新年勉励的话外,忽而露出了一脸凝重的神色,整个朝堂的局势瞬间变得紧张兮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婚姻生活中,许多女性很容易迷失了自己,希望楼儿永远高姿态,做自己!
包子们快要登场了!
第127章 一二七章
戚修待过了十五, 便也一并随着入宫当差去了。
相比之前准时准点的下值回府, 新的一年, 似乎繁忙了不少,时常忙活到半夜方归,也是常有的事儿。
据说是北边出了些乱子, 北边突厥被大俞压制了近百年, 每年向大俞进贡拜会, 俯首称臣,是以, 两边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前两年,统领突厥数十年的突厥首领去世,新的突厥首领野心勃勃, 几年时间便将周边所有的小部落收了回来, 这两年, 似隐隐有向大俞边界进犯的意图。
大俞虽地域辽阔、富国强民,但这数百年来安居乐业, 过惯了安稳日子, 且大俞历来重文轻武,虽兵力胜过突厥数倍,但那突厥乃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 且周边时有宵小部落缕缕进犯,虽并无大战,可每年不大不小的战争却也从未见消停过。
关键是,倘若真有一日闹到兵刃相见的地步, 那突厥若是败北,往那漫天黄沙的沙漠地里一钻,便是大俞兵力再如何强盛,也隐隐有些无可奈何,这也便是这数百年来,一直未曾将其收复的缘由。
而驻守在边疆的赫南家这些年俨然独大,犹如北边的土皇帝似的,自先帝仙逝后,虽名义上对新帝忠心耿耿,但在那北边世人眼里却只闻赫南家,不知皇家姓谁名谁。
新帝心中定是颇有微词,但终究对其有几分忌惮。
这么些年来新帝一直韬光养晦,未曾不想寻着机会一展君威,却不想,突厥陡然纵身一跃,意欲挣脱牢笼,如此,北边的局势便一时变得无比复杂了起来。
时机赶得这般凑巧,未免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便有了年前戚修一番私下暗访。
名为给北方派送军资,实则暗中收集赫南家与突厥间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可否收集到了什么,除了陛下,便唯有戚修一人知晓了。
戚修在此番北方一行中,胳膊上还曾受了伤,中了一箭,秦玉楼还是过了大半个月才知晓的,是在夜里沐浴时背着她偷偷换药时被芳苓发现了。
待秦玉楼瞧见时,便见伤口已经好了七八分了,可便是如此,仍能瞧见那伤口狰狞吓人,许是他每每皆是匆匆料理,偶尔沾了水,只见周遭的皮肉仍是溃烂、红肿不堪,秦玉楼瞧了顿时红了眼。
想着她还曾用拳头砸过他。
他每日都用那受了伤的胳膊抱起了她,稳稳送到床榻上。
从未见过他吭过一声。
难怪,每晚都要用她的干花瓣泡澡,是怕被她闻到了么。
难怪,每日夜里沐浴总是要消耗那么长的时辰。
她自有孕后,便不曾亲手伺候过他一回了,以至于,丈夫受伤了,她竟然一直未曾发觉。
为此,秦玉楼只有些气,有些恼,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及自责。
自发觉他受了伤后,便也忍着,未曾变过一下脸,只一日两回亲手为他包扎换药,许是,她久久不见恼怒,戚修反倒是不习惯了,待憋了好几日,只将她瞧了又瞧,终于,在某一日,忍不住主动开口认错道:“若有下一回,为夫定不会再瞒着夫人了···”
秦玉楼听了,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还想再有下一回?还嫌伤的不够多?伤得不够重么?”
见她瞪他,见她“恶语相待”,不知为何,戚修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儿。
唔,他已经不自在好几日了。
也是奇怪,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位温柔贤惠的妻子,怎地,渐渐地却成了个“凶神恶煞”?
偏生,他还受虐似的,就好这一口?
不过,每每见着妻子对着众人大方得体微笑,懂事明理,可转过身后,却对着他又是噘嘴瞪眼,只对着他如此,心里便有种变态的满足感,好似这样的妻子,永远只有他知晓,永远也只属于他一人。
秦玉楼的产期估摸着就在这半月里了,霁修堂后院的偏院中早早的便已安置了三位奶娘,老夫人还将跟前的方嬷嬷特意指派了来。
方嬷嬷虽老得不成样了,但当年几位老爷、几位少爷们出身时,都乃是由着她陪在产房里头,人虽老,但经验足,且遇着什么事儿,也终究不比旁人,处事儿周全许多。
至于十日后的秦玉卿来京,秦玉楼便也已早早的打点妥当了,那几日要么便赶在生产前两日,要么便处在月里,定也是抽不开身的,是以,这几日已早早的将知湫指派了过去提前打理着。
而戚修也总算是赦免了她,秦玉楼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上,不用再被逼着四处折腾了。
现如今,整个霁修堂是万事俱备只等着小家伙们一个个呱呱落地了。
许是日子越近,两个皆乃是头一回为人父,为人母的,一日要比一日来的紧张,秦玉楼倒还好,身子重,每每一沾被子,困意袭来,立马便熟睡了。
倒是戚修,已好几个夜里未曾阖过眼了,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思沉得紧。
秦玉楼夜里偶尔要起夜,但凡身子微动,他便弹的一下,睁开了眼,瞬间清醒了,忙支起了身子问着:“夫人可是要起呢?”
然而秦玉楼却只不过是微微砸吧两下,便又彻底没了动静。
然后,大半夜里,戚修睡意全无。
只微微侧着身子,搂了过去,睁眼等着,直到不久后等到妻子迷迷糊糊的唤着“夫君”,戚修忙不迭应声,掀开被子便立即扶着睡意朦胧的妻子起床起夜。
有时,秦玉楼重新回到被窝里时,还迷迷糊糊的,前脚方躺下,后脚便睡得极为香甜了。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戚修才能安心阖眼,可不多时,天又快要亮了。
秦玉楼一直以为这一阵戚修心思沉重全是因着她即将要生产的缘故,直到第二日,杨家小王氏忽而急匆匆的登门拜访。
第128章 一二八章。
小王氏忽而登门, 秦玉楼闻言可没少诧异。
待经禀告不久, 不多时, 便见那小王氏经由人搀扶着,被一群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簇拥着来了,远远的只见肚子微隆, 原来小王氏也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子了。
小王氏走了一阵, 待远远的瞧见大肚便便的秦玉楼后, 只瞪圆了一双眼一脸震惊好奇的停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往她肚上瞧着。
而秦玉楼扶着门檐瞧着那个丰盈圆润不少的孕妇, 不多时,二人纷纷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大肚婆看小肚婆,小肚婆瞧大肚婆, 一时, 场面还真有些滑稽。
原来自秦玉楼有孕这大半年里, 一直在屋子里安心养胎,已极少出过门了。
凌薇倒时常领着她们家敬哥儿过来探望她, 余下便是这小王氏了, 小王氏年前也曾探望过她几回,送了不少补品物件过来。
小王氏比她早成亲尚且要早上半年,彼时, 瞧着秦玉楼那大肚子的小眼神,别提多羡慕了,嘴里只说着想要多沾沾她的喜气儿,最后一次来是在年底的时候, 结果,一回去,不多时,便果真听到传来了好消息。
竟当真灵验了。
为此,小王氏特意第一时间派人送了信件前来知会秦玉楼,好像是果真是沾了她的喜气似的,后来,因着秦玉楼是过来人,传授了不少经验给小王氏。
因着二人夫君是同僚,两人同是嫁入高门大院中的新妇,此番又一同前后有了身子,未免觉得命运相揣、同命相连,于是,一来二去后,交情一日好过一日。
小王氏俨然成了凌薇后,她于京城闺蜜圈中第二个交好的。
秦玉楼忙将小王氏邀请进了屋子,待进了厅子,落了座,又吩咐人看了茶,上了一应茶点,秦玉楼这才笑吟吟对着小王氏道着:“你今儿能够前来,倒还真是令人惊喜,我已闷了好些时日,尤其是近段日子,连院子都未曾踏出过半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委实无趣的紧···”
小王端着茗碗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笑的一脸温柔贤惠,只柔声道着:“可不是,你这还好,眼看就快要到头了,哪里像我,这巴巴的还要闷上小半年了···”
说着,瞧了瞧秦玉楼的肚,又摸了摸自个的肚,两人开始倒苦水的倒苦水,吐槽的吐槽,不过,嘴上一个说的比一个苦,脸上分明却是笑的那叫一个满面春风。
两位准母亲凑在一块儿,一时,便觉得只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你何时生产?应当快了吧?”小王氏瞧着秦玉楼那硕大的肚子,想到了一茬,一时又忍不住好奇的问着:“你府中现如今安置了几位奶娘?我娘现如今便开始在紧锣密鼓的操持着这桩事儿呢,已挑挑拣拣的寻了七八位还不满意,这未免也太过于为时过早了罢···”
“我府上暂且留了三位···”秦玉楼笑着道:“也不早了,奶娘得是个要紧的,必须得精心挑选着,这人且先挑着好生养着,若有个哪里不好,也可早早的替换,未免届时闹得匆匆忙忙乱了分寸,误了哥儿姐儿的口粮便不好了···”
这些,也皆是闻得顾妈妈时常在耳边唠叨得知的,府中不缺那几块银子几块地,别说三个两个,便是五个八个,也是养的起的。
秦玉楼这些理儿便又原封不动的传授给小王氏。
许是,这头一遭有孕,尽管身边一溜烟的婆子嬷嬷,有经验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可对于本人而言,心情总该是不一样的。
瞧着该问的都该问了,该吐的苦水也都吐完了,那小王氏脸上还是一片愁容。
秦玉楼忍不住拉着小王氏的手安慰着:“横竖都是过来人,你的心思我都能懂,甭想那些有的没的,哪个女人不是这般过来的,不都得经历过咱们这一遭么?莫要害怕,万事总该有头一回,你只要想着待忍了这几个月,便可平白得个那么可爱的胖小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嗯?”
秦玉楼还以为小王氏是担忧害怕,想当初她可不也是这般过来的,那个时候丈夫又不在跟前,整日七想八想的,当初她忧心起来,夜里有时都睡不着觉,这会儿安慰起人来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哪知小王氏闻言,却是深有感触道:“可不是?这话我压根都不敢与旁人说起,想着也只有你能体会了,你说,咱们俩怎地这样命苦,这肚子一日日鼓了气似的大了起来,夫君却要前去打仗,将来连孩子生了都不一定能赶回来,我便罢了,你瞧瞧你,眼看这几日便要生产了,明儿个他们便要领军出发了,就差了这几日,世子爷便连孩子也瞧不上了,哎···”
小王氏一阵唉声叹气,话语里隐隐有些许抱怨及不满。
原来,小王氏今儿个便是特意为了这一桩事儿来的。
打仗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小事,听闻年前世子便去过了一趟北边,小王氏心里忧心忡忡,一是前来找秦玉楼诉诉苦,二来,则是试图问问那北方的形势如何,好让心里有些底儿。
而秦玉楼闻言却是愣了好一阵,好半晌未曾反应过来,只微微睁着眼瞧着直直的盯着小王氏瞧着。
小王氏见她不言不语,忽而忍不住感慨道:“明明我还要年长你月余,有时却比不过你沉稳庄重,瞧瞧,妹妹你都没埋怨什么,我倒是先抱怨上了,实在是不像话···”
打仗?
明日便要领军出发?
秦玉楼只以为自个听错了,瞧着小王氏那张嘴还在噼里啪啦的一张一合,脑海中一片空白,良久,秦玉楼只听到自个一脸镇定的问着:“姐姐是说,世子与杨大人明儿一道领军出发,要前去北方打仗么?”
小王氏一脸诧异:“妹妹竟不知晓吗?今年一开春,整个朝堂局势便分外紧张,北方突厥作乱,恐有一战,三日前,圣上封二叔为骠骑大将军,世子与夫君分别为左右参将,明儿个一早便要领军十万前去北边镇守——”
然小王氏话语还未曾说完,便忽而见秦玉楼脸色一变,脸上先是出现一阵薄怒,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不多时,只见那怒气慢慢的开始变成痛楚,随即,秦玉楼拉着小王氏的手越捏越紧,借着她身子的支撑只颤颤巍巍的要起,嘴里只咬牙低声道着:“疼,肚子有些疼···”
小王氏顿时大惊,忙一手撑着自个的腰,一手扶着秦玉楼,嘴里高声喊着:“来···来人,快来人!你们家主子怕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多更点。
第129章 一二九章
却说小王氏这一嗓子, 只将所有候在外头的人都给吼进来了。
芳菲归昕二人一见这情形不对, 心里咯噔一下, 顿时明了。
赶紧小心翼翼的一人搀扶着秦玉楼一边往屋子里去,嘴里只紧张安抚着:“夫人,慢点儿, 当心点儿···”
秦玉楼只颤颤巍巍的抓着二人的手, 心里尤自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暗自告诫自己定要镇定,面上却忍不住哭丧着一张脸。
芳苓只吩咐桃红赶紧去请稳婆, 又吩咐燕兰茹兰二人去请方嬷嬷、顾妈妈,另招呼锦薇、锦瑟去寿延堂及北院通报,余下自个留在院子里主持大局。
虽事发有些突然, 但整个霁修堂早已准备了好几个月了, 就是为了迎接这一日的到来, 慌忙中,却也显得井然有序。
顾妈妈来得极快, 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便忙不迭赶来了,稳婆也来得极快,一进屋, 便瞧见秦玉楼已被搀扶着躺到了床榻上,只一脸痛苦的咬着唇,双手用力的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稳婆赶紧吩咐厨房烧水备用着,又忙不迭来到了床榻跟前, 紧张的问着:“少奶奶可还好?可还受得住?”
许是方才冷不丁听闻丈夫即将要去打仗的消息,一时激动,便觉得肚子忽然一阵阵痛,可待被扶着躺到床榻上来时,痛苦便又忽而小了些,只觉得断断续续,底下有些胀,更多的却是心中的彷徨及恐惧。
秦玉楼只用力的捏紧了被子,嘴上强自镇定答着:“一阵阵的疼,方才觉着好些了,可这会儿···”
话音未落,却见秦玉楼忽而紧紧皱眉,只用力的咬住了唇,颤颤巍巍道着:“这会儿···这会儿便又开始疼了起来···啊···”
稳婆只摸了摸秦玉楼的肚子,又来到秦玉楼身后往她底下瞧了片刻,嘴上不断安抚着:“夫人,莫要紧张,且先忍会儿,这会儿应当是阵痛,估摸着还得要好几个时辰了···”
秦玉楼一听还得要疼上好几个时辰,心里便忍不住将那戚修给轮番骂了几遭,一时,却又忍不住扭头往外头瞧了一眼,见天色渐晚,只用力拽着一旁的芳菲的手哆哆嗦嗦的问着:“世子···世子几时归来···”
心里只有些慌。
七上八下的,躺在这床榻上,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呢。
芳菲连声安抚着:“日头已经落下了,世子爷马上就要回府了,姑娘,您忍着些,您莫要咬唇了,若是疼的话,要咬便咬奴婢的手罢···”
说着,直接撩起了袖子,将肉呼呼的胳膊伸了来。
若是这胳膊眼下换成了戚修的,秦玉楼怕是想也未想便要一口咬下去了。
怪道这几日心思深沉,日日一脸凝重,一副担忧不忍的脸色,还以为是担忧她的身子,却不想,明儿个便要去打仗了,竟然还将她给瞒得死死的?
莫不是当她死的不是?
还是想要不告而别还是怎地?
一想到她这会儿在这里天人交战,他还在那里藏着掖着,秦玉楼心里便忍不住冒火。
这才回来多久?又得走?
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这么可怜啊?摊上这么个杀千刀的!
虽心底是这般放肆埋怨着,却只用力的期盼着,快些生,娃娃快些儿出来罢,至少,也得让你们爹爹在临走前瞧上一眼啊!
却说老夫人及荣氏得了消息,只匆匆赶来了,便是连侯爷都被人推着轮椅过来了,不多时,裘氏,戚芸,甚至连小伍氏也赶来了。
整个霁修堂一时堆满了人,小王氏见此时戚家不得空,与戚家问了好,便悄悄离开了,到底是人家私密事儿,不好围观的,免得人多口杂,挡道误事便不好了。
回想着方才那阵仗,想着整个戚家那架势,小王氏心里一时戚戚然,摸着自个的肚子,想想都有些紧张。
一大家子皆是一脸紧张兮兮的候在厅子里,难得满大家子都一一到齐了,一家子都候在了厅子里,没有进去添乱。
许是这会儿才刚阵痛,听不到孕妇的叫喊声,只闻得里头交错的脚步及方嬷嬷苍老却稳健的吩咐着:“吩咐厨房去备几块参片过来,另将参汤备着,这生娃可是个体力活,若待会儿少奶奶无力了,便给少奶奶喂上几口,已备不时之需···”
有时,越是安静,反倒是令人心生紧张。
只见荣氏坐在侯爷跟前,一边伺候着,一边直紧张的往屋子里瞧着,侯爷倒还算镇定,只一贯温和和煦的双眼里此刻隐隐透着一丝期待,裘氏端坐在一侧亦是一脸关切,小伍氏与戚芸坐在一块儿,一个担忧,一个紧张。
唯有老夫人纹丝不动的坐在首位,面上带着一时凝重。
方嬷嬷将里头安排妥当后,见这会儿顾妈妈在照看着,便立马出来通报,方一出来,便见老夫人杵着拐杖立即起来,只由人搀扶着缓缓走了过去,沉声问着:“孙媳妇如何了?”
方嬷嬷扶着老夫人道:“还未曾破水,少奶奶疼了一阵这会儿眯着眼歇过去了,怕是还未到要紧时候,老奴吩咐厨房备了些食物,待少奶奶醒了用些儿,这会儿歇息存些体力,估摸着得到后半夜了,老夫人与侯爷太太莫不且先回去歇着罢,这里由老奴守着便是了···”
得知得到后半夜去了,老夫人只将有了三四个月身子的小伍氏及芸姐儿打发回去了,又让荣氏将侯爷送了回去,留下裘氏陪同一同守着,裘氏与方嬷嬷纷纷劝告老夫人,老夫人态度坚决,坚持留了下来。
末了,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着裘氏:“修儿怎地还未归?去派人通报了么?”
裘氏皱着眉道:“一早便去通报了,方才世子跟前的小厮墨玉打发人回话,说世子爷这会儿还在殿前议事儿呢?”
却说好巧不巧,这会儿戚修还留在了养心殿,一同留下的还有杨家二老爷杨威,国舅爷杨韬,正在与陛下一同商议着北方一行事宜。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总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的,心中颇有些不得安宁。
国事为先,现如今大俞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国事为重,因他于十余岁时,在外历练,曾在赫南军中历练过两年,对北边一应事宜颇有几分熟悉,此番陛下令他随杨将军一道前去,戚修自是义不容辞,想也未想便一口应下了。
许是,早在年前从北方回来时,便早已预料到了,只未曾料到事情来得这样快这样急,眼看妻子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瞧着似乎还有几分胆怯与对他的依赖,虽戚修深知妻子定会深明大义,但几次欲言又止,竟委实有些张不了口。
一连着拖了几日,眼看明儿个一早便要出发了,竟还不知如何开口。
想着待夜里回时,妻子定又睡熟了,顿时颇有些发愁,他从不是个忸怩之人,眼下这几日却成了个拖泥带水之人。
这一夜,彻夜未眠。
待从宫中出来时,天际隐隐泛起了一丝灰白。
城门外头,远远地只瞧见墨玉一脸神色匆匆、燎急活急的迎了上来,戚修觉得不对劲儿,联想到这日一整日的心神不定,顿时心中一紧,几步踏了过去,沉声问着:“可是夫人发生了何事?”
墨玉哭丧着脸道着:“大少爷,您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夫人···夫人要生产了,太阳落山时便吩咐人前来通传了,这会儿只不知···哎,大少爷···大少爷您慢点···”
话还未曾说完,便将那戚修绷着一张脸,一个利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戚修一脸紧张赶回府时,这时,外头天色越发清明,远远只瞧见整个霁修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满院子丫鬟婆子手中端着盆一阵跑上跑下,厅子里更是围满了人,而此刻从正屋里却时不时传来婆子的高喊声“使力”、“忍着”,间或丫鬟们的焦急打气声“夫人,您使使力,小少爷马上就要生出来了,世子爷马上就要回来了”。
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便是妻子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直直疼进了戚修的骨髓里去了。
戚修闻言只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双腿忍不住有些发颤,这时却忽而听到里头有人高喊着:“夫人,您别睡,你可千万别睡,呜呜···您使力,世子爷马上便要回了···”
仔细听来,那话语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哀求与恐惧。
戚修心里顿时一颤,只忍不住高声唤了声“夫人”,便红着眼直直往里闯了去。
守在门口的婆子一时忘了拦。
原来,秦玉楼已经生了好几个时辰了,早已痛到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没有一分知觉了,她本就细皮嫩肉,历来最怕疼了,可这一辈子经历过的所有疼痛都比不过这一晚挨得多。
不过是凭着对丈夫的“怨念”苦苦苦撑了一整晚。
这会儿只觉得嗓子哑了喊都喊不出来了,只觉得全身上下竟无一分完好之处了,只累极了,意识在一点点的涣散,只觉得快要死了似的。
正在此时,只好似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夫人”,有人正一脸紧张的在她耳边说着他来了,他赶回来了。
秦玉楼顿时鼻尖一酸,只觉得心口一阵气急攻心,眼还未睁开,嘴里先忍不住委屈的大哭着大骂了一句:“你个挨千刀的死呆子,呜呜···”
眼皮子一掀,便瞧见一张放大的脸凑在了她的面前。
第130章 一三零章
戚修见秦玉楼一脸苍白痛楚的躺在那里, 往日鲜活的脸上没了一丝精气神儿, 他双眼都赤红了, 却是一阵束手无策。
只紧紧握着秦玉楼的手,抖着唇安抚着:“为夫回了,为夫回了, 夫人你定要坚持住···”
一见着戚修, 秦玉楼不知从哪儿又来了力气, 只握着拳头挣扎着想要去砸他打他,以泄心中之不愤。
嘴上直激动的道着:“你还晓得回来?呜呜, 你还回来作甚?你都要丢下咱们娘几个不管了,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留下咱们几个孤儿寡母的——”
秦玉楼也不知自个究竟在瞎嚷嚷什么, 只觉得一见着丈夫便兴奋激动了, 心里又气又恼, 嘴里在一股脑的乱嚷着。
可方一抬手,便觉得底下一股钻心的撕裂之痛涌了上来, 一时疼得秦玉楼直倒抽了一口气儿, 这才想起这会儿还在生娃的档口呢。
于是,秦玉楼只紧紧抓着他的手,哭得难受又委屈, “呜呜,疼死了,不生了,夫君, 我不生了···”
戚修只跪在床榻一侧,无心顾忌妻子如何得知他马上便要走得消息,只一个劲儿的连声应安抚着:“好,咱们不生了,不生了,生完这一个往后都不生了,往后再也不生了···”
这厢两夫妻倒是缠绵上了。
而那厢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着了,原本瞧着夫人浑身无力了,眼看便要闭眼了,一个个是吓得魂不附体。
却不想,一转眼,只见原本奄奄一息之人瞬间活蹦乱跳了起来。
顿时一个个破涕而笑,直激动的道着:“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稳婆秦玉楼醒了过来,顿时长长吁了一口气,赶忙塞了一块参片放到秦玉楼嘴里,又怕戚修在这碍事儿,影响孕妇生产,只一脸严肃的对着戚修喝了句“世子赶紧出去”。
又一连凶神恶煞的对秦玉楼喝斥着:“孕妇莫要再说话了,专心生娃,使力,还不赶紧使力,娃娃马上就要出来了···”
边说着,掰开了秦玉楼的双腿,那双发皱的手探了上去。
秦玉楼嘴里忽而苦得直掉牙,精神一晃,便又清醒了几分。
只眼看要将丈夫赶走,只怕这一走,怕是二人又得长久的分别了,这娃娃如何都得让他瞧上一眼啊。
顿时心中一急,也不知如何来的力气,只用力咬紧了牙关,整张脸憋得通红,然后疼得有一阵,只觉得双眼冒金星,耳朵里一阵耳鸣,喉咙里忽而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只觉得五官失了灵,周围忽而静止了片刻。
秦玉楼微微长大了嘴。
然后,只觉得底下忽而一泻千里,不多时,便听到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啼声,哇哇哇的嚷个不停,夹杂着丫鬟婆子的欢呼声:“生了,夫人生了,是位小小姐···”
屋子里所有的人皆是秦玉楼的亲信,因着折腾这一整夜瞧着自家主子受的苦,都心疼得不得了,这会儿甭管肚里的是个什么东西呢,只盼着肚子里的混世魔王赶紧出来才好。
是以,并未因着所生的是个姐儿便失望连连,一个个反倒是长久的松懈了一口气儿,一脸喜色。
秦玉楼耳朵里只一阵嗡嗡作响,恍惚了好一阵,这才慢慢的从方才那股子陌生又震撼人心的场面中回过神来。
其实,到最后那一下并不觉得疼了,只觉得身体所有的酸胀感顷刻消失,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似的,一身轻了。
除了通身的疲惫不堪,意识却还是极为清醒的。
微微侧着眼,只瞧见稳婆一脸熟练的将娃娃高举着在包扎清洗,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围绕过去了。
而戚修只仍愣愣的跪在床榻一侧守着她,手中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却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头却微微瞥了过去,不住往那边瞧着。
眼里似有些湿润。
瞧了片刻,忙转过眼,将秦玉楼的手搁在唇边上轻轻地摩挲着,情绪似乎还未曾恢复过来,只有些语无伦次道着:“夫···夫人,生了···咱们···咱们的女儿···”
见秦玉楼脸色不好,又忙问着秦玉楼身子可还好,还疼不疼之类的。
眼下却不疼了,可全身上下却仿佛散架了似的,只疲倦酸楚得厉害,浑身上下发软,俨然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秦玉楼来不及去看孩子,只白着一张脸,浑身有气无力的看着身侧的戚修,似乎还有些生气,有些不满,又有些不舍,却又一连无可奈何的问着:“何时出发?这回又得去多久?”
戚修闻言,双眼里泛起一丝愧疚,只低低问了句:“夫人都知晓呢?”
秦玉楼嘴里有气无力的哼了声。
戚修抿着嘴,只伸着大掌往秦玉楼脸上抚摸着、摩挲着,又轻柔细致的替她理着两鬓凌乱的发,尤是不舍道:“为夫···为夫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玉楼的脸色,只又低低补充了一句:“为夫并非有意瞒着夫人,这定是最后一回,下不为例!”
最后一回!
鬼才信他!
上回受伤时也保证过了,凡事绝不瞒着她,这才过了多久?
秦玉楼心中还有些意难平,然而马上就要分别,心中却不舍再多念叨一句。
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有些不舍,有些担忧,偏生此刻又累得头脑发胀,脑子身子都呼呼直难受,满腔的情绪一时汇聚一身,见外头天色已经大亮了,一时,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顿时,急得忍不住双眼一红,委屈得偏过了头去。
戚修顿时一急,嘴里急急唤了身:“夫人——”
顾妈妈赶紧凑了过来,急得火急火燎道:“夫人,怎地掉起了金豆子,这才刚生了孩子,月里可万不能哭,伤了眼便不好了···”
这时,那头娃娃开始嗷嗷哭嚷了起来,奶娘来了,吃了奶,却不知缘何又在哭啼了起来,奶娘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孩子卯足了力气,喉咙都快要哭破了似的。
秦玉楼听了心中好是一番紧张心疼,这便立即忍住了眼泪,忙吩咐人将孩子给她抱来查看,娃娃方一塞到她怀里,便立即止住了哭声,只闭着眼哼哼唧唧了起来。
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包裹在襁褓里,有些丑,又小的可怜。
若是搁在往日,定是嫌弃上了,此刻,却是顾忌不了那么多,忙拉着戚修的手,终究放软了语气,有气无力道着:“快来看孩子一眼吧···”
秦玉楼原以为丈夫是个寡淡而清冷之人,可眼下,看着孩子,他的双眼里竟一片湿润,只微微背对着秦玉楼抹了抹眼,转过脸来时,双眼里一片泛红了。
秦玉楼心中所有的怨气顷刻间消散了个干净,心里一时软的不成样子。
此时,杨家的杨将军派人来请了。
城外十万士兵集结,陛下亲自送出城外,万不可误了吉时。
而戚修那边方踏出院子不久,这边秦玉楼忽而又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开始叫嚷了起来:“我···我我的肚子···还疼···”
一时,稳婆大惊,整个屋子里又开始新一轮手忙脚乱了起来。
直至,变戏法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从肚子里钻了出来。
所幸,后头的都来的非常快,也十分顺利。
秦玉楼只觉得做了一场梦。
梦里还在不断的生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