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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乖巧地应了,摆摆手, 目送父亲离开。

怔愣的人群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一个砚台八十两,这简直是天价呀。会有人订吗?能卖得出去吗?

东峰县本地人自然是不敢下手,不过人群中也有专门来收货的外地客商,他们明白在京城一方好砚台的价格绝对在一百两以上,拔尖的甚至超过三百两。这石匠把砚台献给皇上,不管他手艺如何,他的砚台都不愁销路。

“我要订五个。”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客商走出人群。

云朵一喜,看来这一招果然奏效。“每个砚台订银二十两,拿您要交一百两银子。”云朵朗声说着,心里却有点忐忑。

没想到那客商十分豪爽地掏出一张银票,正好是一百两银子。

云朵仔细检查过银票,还是不放心,趁着看热闹的韩山还没走,请他验验真假。

韩山自是见惯了银票的,看过之后表示没有问题,让云朵收好。

这个客商的订货文书还没写好,另一个人也交了四十两银子,定了两方砚台。云朵努力克制着脸上的欢喜,给人家写好了收据,这才拿出三十两银子交给帮忙的县尉大人。

韩山自然不肯收,只说那三十两算是恭贺店铺开张的礼金了,说完便骑马而去,云朵哪能追的上。

为了防止招贼,特意云朵特意把钱存进钱庄,在鲁家众兄弟的护送下回到鲁家河。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不过再也不必省吃俭用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进京的男人,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见在皇上面前出现是很危险的,万一哪句话说错了,那可就是掉脑袋的罪。

这个道理鲁铁杵自然明白,所以到了京城之后,他并没有贸然闯进皇宫送砚台。而是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下来,到皇宫附近溜达,打听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这日官员们下朝,走出皇宫之后还在议论纷纷,说是皇后娘娘快要临盆了,皇上似乎有些担心。

鲁铁杵一想,皇上心情紧张的时候,肯定不适合去碰钉子,还是等两天吧。第二日,他又去宫门外的墙角晒太阳得时候,发现出来的官员个个满脸喜色,估计是有喜事,难道是皇后娘娘生了?

鲁铁杵觉得皇上今天心情肯定好,适合献砚台,就特意选在午后以后,黄昏未到之际去宫门口叩头,说明来意。

“圣上去年在凌封关大捷时曾召见草民,知道我是石匠,并要求草民回家刻一方砚台送来。草民不敢怠慢,日夜精雕细琢,并焚香供奉,如今尽现盘龙砚给陛下,请各位大人通传。”

那些宫门口的守卫本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百姓来了,刚打算轰走,却听他说是皇上口谕,命他来送砚台,便不敢怠慢了。

“你的意思是……这盒子里的东西,是陛下亲点的?在凌封关一战的时候,他见过你?”领头的侍卫说道。

“是,草民不敢说谎。”鲁铁杵不卑不亢地说道。

“哼!晾你也不敢说谎。”侍卫头领拿过红木盒子检查一番,见并无危险,这才交给旁边的人拿着,他亲自跑进去报讯了。

跪在地上的鲁铁杵心情忐忑,不知这一下能否成功。他的手攥成了拳,手心里全是汗,额头的汗也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仿佛这并非春寒料峭的二月,而是流火一般的七月。

并未过多久,那侍卫头领一路小跑着出来了,大手一挥:“石匠,快随我进去,皇上召见你。”

鲁铁杵心中一喜,赶忙站起身来,抱着自己的红木盒子进宫去。他不敢乱看,也不敢乱走,垂头进了一见十分宽大的书房。

见到了面前明黄色的身影,鲁铁杵拜倒在地,口呼万岁。

皇上呵呵一笑,朗声道:“起来吧,朕记得你,你是个石匠,在凌封关一战出了不少力的。”

“谢皇上,草民出力报国是分内之事,只有打退敌人,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皇上爱民如子,我们老百姓自然也要忠君报国,使上自己所有的力气。”

“好!朕就喜欢你这一点,卖力气,却不贪功。如果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能像你一样,何愁江山不稳啊?今日见到你也是缘分,皇后昨晚刚刚诞下皇长子,朕正在给他取名字。写了几个都不满意,瞧见你忽然想起了凌封关大捷。嗯,就取一个捷字吧,希望这孩子保家卫国,连战连捷。”

“陛下圣明。”侍卫赶忙拍马屁。

鲁铁杵也不傻,趁皇上高兴的时候,他也赶紧跟了一句:“陛下圣明。”

皇上哈哈大笑,心情好的不得了,索性手中御笔一挥,写了三个大字:“御砚坊”。

“告诉宫正司,天黑之前雕刻好这块牌匾,让石匠带回老家去。朕不白要你的砚台,赏三百两银子,带他下去吧。”皇上悠悠开口。

鲁铁杵喜出望外,原指望皇上能留下砚台,不要责罚就达到目标。却万万没想到圣上竟然赏赐银两和牌匾,关键是牌匾呀,这可是御笔亲书,还要宫里做牌子。天哪……鲁铁杵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千恩万谢之后,他被侍卫带走,领了三百两银子,在天黑前得到了一块金丝楠木的雕花牌匾,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御砚坊。

鲁铁杵心里通通直跳,简直快要管不住嗓子眼了。他回到客栈,把牌匾小心翼翼地包好,第二日卖了老马,买了一匹快马和一辆京中高档的软席马车,把层层包裹好的牌匾放在里面,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二月底,他回到了鲁家河村边。远远地就瞧见爱妻在菜地里种菜,只是她种的并不专心,时不时地朝这边张望。

很快,云朵发现了这一辆豪华的马车,觉得跟自家没关系。刚要低头种菜,忽然觉得赶车人很眼熟。她再次抬头看去,发现了胡子拉碴的丈夫。

云朵扔掉手里的菜籽,飞奔而来:“你终于回来了。”

鲁铁杵跳下马车,迎着媳妇跑了几步,抱起她转了两圈。“朵儿,咱们家发财了,发财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日子不好过了。”

兴奋劲儿过后,云朵赶忙挣开他的铁臂,后怕地瞧瞧四周,还好没有外人瞧见,只是自己一双小儿女瞧见了。

“你没事吧,怎么满脸胡子?”云朵担心地问道。

“瞧你说的,什么叫满脸胡子呀,这是因为着急回家,没时间收拾罢了。扎人么?”他故意低头去她脸上蹭,惹的云朵娇笑着躲开了。

“快说说,究竟怎么样啊?”云朵扯住他袖子撒娇道。

“走,回家说,孩子们,爹给你们说说见皇上的事。”鲁铁杵嗓门大,这一嗓子旁边路过的村民也听到了,纷纷探头张望,跟着走了过来。

走到街上,人们见鲁铁杵赶着一辆特别漂亮的马车回来了,都很好奇。一传十,十传百,他回到家里卸车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一院子人。爹娘、大哥大嫂、兄弟们都来了,等着听他讲故事。

男人不慌不忙地从车厢里拿出层层包裹的牌匾,拆掉包装,露出里面金丝楠木上虬劲的三个大字。

第117章 壮年石匠13

“御砚坊!”

铁树大声念出牌匾上的三个字, 声音中满怀激动,甚至有了些许的颤音。“天哪,二哥, 这是皇上钦赐的店铺名字吗?那你可不得了了, 皇上都说这是御砚了, 以后咱们鲁记砚台的价格可就是天价了。”

鲁铁杵哈哈大笑, 得意地说道:“这可不仅是皇上亲口说的,而且是皇上亲笔题字, 这牌匾是宫里做出来的,你看看这雕花,你看看这木材,谁家的牌匾能比得上?”

这话一出,群情振奋, 众人都激动地议论起来。

“天哪,这竟然是皇上的字!”

“哎哟, 我可得好好瞧瞧,记到心里头,这辈子都见不着皇上,能看一眼皇上的字, 我老头子死也瞑目了呀。”

“是啊是啊, 你们瞧这木头,这好像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呀,以前只听说过却没瞧见过,如今真是开了眼。”一个稍微懂点木匠手艺的人说道。

鲁铁杵收起牌匾, 笑呵呵说道:“明日咱们就去城里, 把这御赐的牌匾挂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地离去,只剩了一家四口。泰哥儿仰头看向爹爹, 满脸崇敬:“爹,您真是太厉害了,为咱们鲁家赢得了一块御赐的牌匾。我以后可得好好学手艺,不能给咱们鲁记的砚台丢了脸。”

鲁铁杵拍拍儿子肩膀,笑道:“好孩子,有志气,眼下你也不用太急于学手艺,关键是跟你四叔把书念好,学好作画。要想做一个好石匠,字要漂亮、画也要好,其实爹爹这手艺还有些欠缺,给砚台构思图案的时候,总要向你娘请教,幸亏爹娶了这么一个贤内助,要不然就只能做些石器的粗活,这种细活是做不来的。”

鲁正泰绷着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爹您放心吧,我长大了也要娶一个贤内助,一定选个好媳妇。”

鲁铁杵和云朵对视一眼,全都哈哈大笑。儿子心思粗犷,不太喜欢念书,本想借这个机会教导他一番,让他好好学习,不曾想这孩子却听偏了,以为爹爹叮嘱他娶个好媳妇。

鲁明淑摸着牌匾四周镶嵌的玉质雕花,轻声感叹:“好精细呀,这花像活的一样。虽然玉石也是石头,可它比石器漂亮太多了。”

鲁铁杵走到女儿身边,柔声道:“淑姐儿喜欢玉雕么,好啊,玉雕和石雕本就是源自一脉,你若喜欢,爹爹去采些玉石来给你练手。”

鲁明淑惊喜地转头看向父亲:“爹,咱们附近的山上也有玉石吗?”

鲁铁杵含笑摇头:“附近的山上基本没有,偶尔能采到一些类似玉石的红石,真正的好玉石在三百里以外的飞来山上。不过,那座山又高又陡,玉石都在山顶,而且要从无数堆砌在一起的石头里探寻,好玉难得呀。”

鲁明淑忽闪着大眼睛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爹爹还是不要去了。”

云朵摸摸闺女的头,笑道:“我家闺女越来越懂事了,可心疼爹爹呢。”

“我也心疼娘呀,我去帮娘亲做饭,做几个好菜给爹爹接风。”鲁明淑乖巧地迈步进了厨房。

云朵也跟了进去,鲁铁杵叫儿子和自己把牌匾抬进堂屋里去。并非他一个人搬不动,而是要让儿子亲手摸摸这鲁家的牌匾,以后就是传家宝了,一定要让儿子有这份荣誉感。

晚饭十分丰盛,六菜一汤,一家人边吃边聊,听鲁铁杵身材飞扬地讲述京中见闻。

两个小家伙听的津津有味,云朵怕他们没听到精髓,在一旁提点:“泰哥儿,你瞧爹爹,可不像你那么鲁莽,他先是住下来打探消息,寻到合适的机会才进宫求见皇上。若是搞不清状况就贸然去闯,正逢皇后娘娘生产,皇上心里焦急的时候,只怕进不了宫门就被轰出来了。所以呀,做事情之前一定要先动脑子想清楚。”

鲁正泰连连点头:“嗯,娘,我记下了。”

鲁明淑在一旁笑道:“娘呀,自从我爹回来,大哥已经变得聪明很多了。去年冬天爹爹回来之前,子豪哥哥捡了一块冰放进他脖子窝里,他都不知道,整天愁眉苦脸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啊,原来那块冰是秦子豪放的,明天我就找他算账。你为什么当时知道却不说?”鲁正泰拍案而起。

鲁明淑也不示弱:“我为什么要说,我想让你自己发现呀。”

“你……你是我亲妹妹么?我看你就是女生外向,那秦子豪天天围着你转,过家家都要你给他当媳妇,你不会是胳膊肘朝外拐吧?”鲁正泰委屈地皱起了眉。

“你说什么呢?我才九岁,你就不想让我在家里待了。”鲁明淑气呼呼地站起来,放下筷子就走。

鲁铁杵一把拉住闺女,面色严肃地对儿子说道:“跟妹妹道歉,你这么做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将来妹妹嫁了人,在婆家受了委屈,还要你去给她撑腰呢。如今她还这么小,你就在家里欺负她,这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吗?”

“我没欺负她,我就是说说。”鲁正泰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云朵也在一旁说道:“泰哥儿,你爹说得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护着妹妹,我们才是一家人,其他人都是外人。”

鲁正泰只得起身给妹妹道歉,鲁明淑抽了抽鼻翼,坐下继续吃饭。

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别扭,几句话过去,这件不愉快的小事就烟消云散了,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回了房间睡觉。

鲁铁杵一边在浴桶里洗澡,一边不放心地问妻子:“泰哥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呀,那姓秦的小子看上咱们淑姐儿了?”

云朵帮他洗着头发轻笑:“你胡说什么呀,小孩子们的话你也当真?他们才几岁,还什么都不懂呢。”

鲁铁杵拉住爱妻湿漉漉的小手:“是啊,他们什么都不懂,可咱们懂呀,出门这么多天,早就想我了吧?我可没在外面乱搞,都给你留着呢,满满的,足足的,一会儿都给你。”

云朵红着小脸啐他一口:“你少说荤话,今日不行。”

男人一听就垮了脸色:“为什么呀?我可是天天盼着呢,你小日子来了?不对呀,我记得不是离开的那几日么。我可是每晚勤奋耕耘,生怕它来了,我就没份了。怎么如今过了不到二十天,它又来了?”

云朵被他逗的噗嗤一笑:“瞧你,进献贡品这么大的事在身,还能记得我小日子是哪天,也真是难为你了。”

“快说,到底是不是逗我玩的?”男人出了浴桶,急吼吼地抱起媳妇就走。

“哎呀!你小心点,我的肚子……”云朵娇声喊道。

鲁铁杵本想如往常一样,把她扔在床上就往上扑,听到媳妇惊呼,不得不轻柔地把她放在床沿:“怎么了?不舒服?”

云朵坐稳身子,抬手轻抚着肚子道:“看在你这么有良心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走的那几日,的确是应该来小日子的时候。可是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来……”

云朵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了,看着他的脸色。

鲁铁杵嬉笑的神情没有了,脸色紧绷,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身子更差了?那些补药白喝了?你先睡一觉吧,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找大夫,咱们去县城里,找好大夫。”

云朵哭笑不得,丈夫是真心疼她,却总觉得她太柔弱,好像风一吹就倒了。“你呀……我身体好着呢,没事。我觉得可能是又怀上了。”

男人怔愣片刻,明白过来,欢喜地合不拢嘴。瞧着媳妇尚未隆起的肚子,紧张地搓了搓手:“呀呀,我这……真是没想到呀。咱家这两个娃,我就觉得还没抱够,他们就长大了。如今好了,家里添小娃娃了,以后又可以抱孩子了。”

云朵被他逗的咯咯直笑,“哪个男人像你一样爱抱孩子呀。”

“嘿嘿!管他们呢,反正我喜欢。”男人把自己的大脑袋凑到媳妇肚子上听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

“朵儿,这一次我一定要守在你身边,给你找好接生婆和大夫,不让你再面对危险。”回想起上次难产的可怕经历,鲁铁杵眼里含了泪,信誓旦旦地说道。

云朵抿着小嘴笑:“好啊,我也想你陪着,你哪都不许去。”

“好。”小两口亲亲热热地进了被窝躺下,相拥而眠。

次日吃过早饭,一家人上了马车,带着御赐的牌匾进县城,替换下原来“东峰双宝”的牌子。

县太爷听说是皇上御笔亲书的牌匾,吓得赶忙徒步跑了来,连县官仪仗都没带。到了近前,撩衣拜倒,口呼万岁万万岁。

县太爷磕头,哪个还敢站着,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无不跪倒磕头,山呼万岁。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东峰县,甚至是经过这里的客商,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御砚坊,是皇上亲笔题字,东家姓鲁,很受皇上赏识。

鲁记的砚台是全天下最好的砚台,圣上亲笔题字,赐名御砚。

很快,这个消息天下皆知,无数大客商摩拳擦掌,赶往东峰县来寻鲁记的御砚。

第118章 壮年石匠14

三月初, 那些想继续做伞的女人们聚集到鲁家,询问何时开工。

鲁铁杵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大手一挥:“今年不做了, 你们都回去吧, 明年再说。”

女人们一听这话可就着急了, 这两年地里庄稼不景气, 他们可全靠做伞养活一家人呢。

“往常都做得好好的,怎么今年就不做了呀?”

“是啊, 是啊,这都做好几年了,伞的销路也有,又不愁卖,干嘛要停?”

“对呀, 我们好不容易学了这么个手艺,要是放两年, 以后怕是都忘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心里十分焦急。云朵站在窗前,透过半掩的窗子,看向这群熟悉的姐妹, 心情有点儿复杂。

鲁铁杵却没有丝毫动摇, 朗声说道:“我家媳妇儿又怀上了,不宜劳累。这两年我不在家,他为了家中生计,也为了你们的生计, 连日操劳奔波, 累的身体虚的很。如今我既回来了,自然不能再让她操心受累。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各自回家去吧,今年肯定是不做了,要让朵儿好好的养胎。”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恭喜道贺,也不好再说点什么,只能讪讪的离开。走到街上,干巴巴着急的杨氏忽然拉住甜妮的手:“铁树家的,你带着咱们大伙做吧,除了二嫂,就属你手艺好。”

这话一出,众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摇着甜妮苦求:“对呀,对呀,你带着大伙做吧,反正咱们有每年固定的销路,伞还是能卖出去的。”

甜妮十分纠结为难地说道:“我也想呀,我家铁树又不像二哥那么能挣钱,可是……可是没有二嫂帮忙,我怕不行呀。”

“怎么会不行呢?咱们这些人都是干过的老手,肯定行。”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都表示愿意尽心尽力干这份活儿。说到最后,甜妮便有些动心了,回家跟铁树商量了一下,又过来问云朵是否愿意让自己带着他们做。

云朵自然没有意见,今年丈夫回家了,她想在他的庇护下享享清福,却又觉得耽误了大家挣钱,有点于心不忍。如果甜妮能带着他们继续做,那当然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干就干,插完了秧,女人们集中到铁树家去做伞,只不过她家的庭院有些窄小,做起活来有点挤。

为了让云朵在家里安静养胎,鲁铁杵拿出一笔钱给铁树,让他在村边儿上盖了五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作为孩子们的学堂。

秦子豪的父亲在京中谋了个差事,想把儿子带到那里去读书,可这孩子死活不肯,就要留在东峰县老家陪着爷爷奶奶,还不肯进县里的私塾,偏要跟着鲁铁树念书。

秦爷爷对这根独苗疼爱得紧,哪舍得让他哭闹,连忙应了,继续把他送到鲁家河读书,每到询假时才把他接回家。

鲁铁杵手上已经得到了大笔的订单,光订银就收了几百两。除了他手艺精湛,能够做出达到御砚级别的砚台,其他人还真不行。

为了不让次品砸自家的招牌,鲁铁杵决定挑两个手艺好的做粗胚,自己做后面雕花和打磨的步骤。

这些学徒里面,铁松的手艺是最好的,只不过他构思图案的能力稍差些。鲁铁杵就给他想了个法子,让他在做好粗胚之后拿给铁树看,让铁树帮他构思一个图案并画在纸上,再由铁松按照图纸去做。兄弟二人合力做出来的砚台已经很是漂亮了,在经过鲁铁处最后一道工序的加工,最终兄弟三人合力做出的成品也称得上美轮美奂。

人们都知道鲁家河的石匠发财了,具体赚了多少钱人们不清楚,只听说鲁家众兄弟把村子周围的荒山、闲地,以及其他相邻村子的田地,能买的全都买了去,原本规模差不多的几个小村庄,如今变成了鲁家河一家独大。

只不过那些做伞的女人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在一个燥热的午后,众人昏昏欲睡之际,不知是什么引燃了木桶里的熟桐油,火苗借着风势呼啦一下就扩散开来。几个女人慌乱之际,做好的一堆雨伞轰塌下来,助长了火势,旁边干燥的竹蔑被引燃,一时之间火光冲天。

浓烟四起,火光闪耀,伴随着女人们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喊。很快,这个安静的小村庄就乱成了一锅粥。

鲁家几个兄弟正在鲁勤光院子里坐石器,听到动静,全都跑出门去见。不远处铁树家的院子里有火光,铁松撒腿就跑,赶快去救火。

鲁铁杵心焦却没乱了方寸,吩咐大家赶快找水桶去河边提水。

学堂里的铁树也看到了隐隐的火光,心中一惊,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家的方向。

学堂距离河边近,十来岁的男孩子们也都很有力气了。他赶忙吩咐鲁正泰带着几个小兄弟去河边提水,他也打了一桶水,飞快地往村里跑。

学堂里木桶有限,轮不到小姑娘们去打水,可她们担心自家爹娘的安全,也都不肯坐在这里了,纷纷撒腿往家跑。

淑姐儿飞快地跑回家里,见娘亲正躺在床上安然的睡着午觉,并未被嘈杂声吵醒,便放下心来,悄悄退出门外,跑去看究竟是谁家着火了。

女人们见扑不灭熊熊烈火,都吓得逃出门外,聚集在大街上瑟瑟发抖。

男人们拎着水桶来了,一桶桶水泼下去,火势渐小,可是有油的地方火是用水扑不灭的。

鲁铁杵拿起墙角的大铁锹铲土灭火,火苗借着风势一转,烧着了鲁铁杵身后的衣襟。跑到门口的淑姐儿一看父亲身上着了火,立时就急了,不要命一般往里冲。

秦子豪一见她往里跑,就也跟着往里跑。王成琪拎着一个水桶正出来,见淑姐儿冲过来,他把手里的水桶一扔,一把抱住淑姐儿:“你干什么?不能过去。”

“你放开我,我爹身上着火了。”淑姐儿使劲推搡着他。

他抱的太紧,淑姐儿推不开。王成琪回头一瞧,也看见了师傅衣襟上的小火苗。

他焦急地四下寻找灭火物,发现南墙根底下有一个咸菜坛子。一般村里人家腌咸菜都要放一坛咸水,这点水用来灭大火无济于事,不过要灭身上的一撮小火苗足够了。

秦子豪见王成琪抱着淑姐儿,脑子里没有多想,上来就抢人。

王成琪推开鲁明淑,交给秦子豪,转身就飞跑着去拎那个咸菜坛子。

“爹!”鲁明淑焦急地大喊一声,推开秦子豪扑了上去。

鲁铁杵也感觉到了后背的烧灼,那小火苗已经从衣襟儿底端燃到了腰带的位置,眼见着就要焯伤身体。

淑姐儿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伸出白嫩的小手要扑打爹爹身上的火。鲁铁杵扭头一瞧,看见了背后的火光,赶忙转过身,一把推开闺女:“快出去!”

“师父别动。”王成琪扔掉坛子盖,抱着咸菜坛子冲过来,把一坛盐水泼在了鲁铁杵后背上,浇灭了火苗。

淑姐儿一见火灭了,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地喘着气。

秦子豪已经吓傻了,刚刚他并没有发现鲁铁杵身上着火,是因为淑姐儿拼命往里跑,他才追进来的。

“水来了,快闪开!”鲁正泰和鲁正团各自拎着一桶水跑进门来。

王成琪捡起地上掉落的水桶,一把拉住淑姐儿手腕,拽着她往外跑:“快走,这里危险,你不能在这儿。”

鲁铁杵瞧着这个遇事沉稳有章法的徒弟,心中暗暗赞赏,这孩子值得好好培养,将来应该是个能成大器的。

爹爹身上的火灭了,淑姐儿也就不在挣扎,跟着王成琪跑到街上,见母亲正迎面走来。

云朵一边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焦急地询问:“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着火了?人没事儿吧?”

鲁明淑赶忙迎上去扶住母亲:“没事,娘放心吧,是四叔家着火了,他们正在救火,已经快要灭掉了。咱们回家去吧,前面人多又乱,别让人撞了你。”

“你爹呢?你爹没事儿吧?我刚才见泰哥儿拎着水桶跑过去了,是不是大家都在救火?”云朵有点不放心。

“是啊,娘,大家都在救火,你就放心吧,那么多叔叔伯伯呢,用不着咱们。”淑姐儿知道此刻爹爹身上一片狼藉,若让娘亲看到必定着急上火。可正是救火的时候,鲁铁杵不能扔下大家回家换衣裳,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娘哄回家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有二更

第119章 壮年石匠15

闺女一向稳重大方, 她说没事儿,云朵就放心了。母女二人离开这混乱的街口,回到自己家里。

又过了半个时辰, 鲁铁杵和泰哥儿才回到家。云朵看到丈夫身后烧焦的一片衣裳, 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吧, 快把衣裳脱下来给我瞧瞧。”

“没事儿, 放心吧,给我找一套干净衣裳, 我带泰哥儿去河里洗个澡。”鲁铁杵把上衣脱了,露出结实的臂膀和紧实的腰部,的确没有被烧伤的痕迹,云朵这才放下心来。

男人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头,赞赏说道:“今日泰哥儿表现不错, 领着几个小兄弟来回打水救火,既不害怕也不慌乱, 挺好。”

得了表扬的小家伙嘿嘿直笑,抹一把脏兮兮的小脸儿,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呢。“救火嘛,我自然要冲锋在前的, 不过我听他们说成琪哥哥更厉害, 瞧见爹爹身上着了火,他飞快地找到一个咸菜坛子,一下子就扑灭了爹爹身上的火,我以后要学成琪哥哥, 做事不慌乱, 用最短的工夫解决最重要的事儿。”

云朵看着儿子温柔一笑:“好儿子,你能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 知道向别人学,这就非常好。以后你肯定本领越来越大,做事也越来越有章法。”

“有爹爹在呢,我什么都不怕。”泰哥儿仰头看向父亲,眼神中满是崇敬和骄傲。

鲁铁杵接过妻子递过来的两套衣裳,带着儿子去河边洗澡:“现在有爹爹在身边你不怕,以后没有爹爹在身边的时候,你也不能怕,等你长大以后就要和爹爹一样,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好!”泰哥儿响亮答道。

父子俩说着话出了家门,云朵带着闺女进了厨房做饭,鲁明淑这才敢把刚才惊险的一幕告诉娘亲。

云朵听后愣了一会儿,连连点头:“王成琪这个徒弟算没白收啊?还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呢。”

吃过晚饭,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淑姐儿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裳,正碰上来河边洗澡的王成琪。

此刻,小姑娘是把他当半个救命恩人看待的,既碰上了便笑嘻嘻说道:“成琪哥哥,今天真是要谢谢你救了我爹,要不然他肯定要被烧伤了。”

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小姑娘,王成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用谢,我救我师傅,这不是应该的嘛,再说我也没干啥,就泼了一个咸菜坛子。”

淑姐儿咯咯笑道:“咸菜坛子事儿不大,可用在了关键之处呀,我当时就傻掉了,怎么没想到拿点救火的东西过去呢。”

回想起今天下午的一幕,王成琪脸色有点发红,好在脸上有脏兮兮的碳灰挡着,看不出来。“淑妹妹,我今天……今天抱了你,可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怕你受伤才想拦住你,你……你不生我的气吧。”

淑姐儿本来没想到这儿,经他一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小脸儿垂下了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大家都是为了救火,你……哎呀,你的衣服也烧破了,你没受伤吧?”

淑姐儿低下头之际,目光也随之往下看,看到了王成琪裤脚上烧破的两个大洞。

王成琪窘迫地后退两步,这裤子是用爹爹的裤子改的,裤脚处缝进去了一块,娘说明年自己长高了,就把那一块放出来,还能再穿两年。可如今烧了两个大洞,不好意思再穿了,除非打个补丁。

“没事儿,可能是火星子落在上面了,没烧起来,也没烧伤我,你洗衣服吧,我要去洗澡了,我去那边洗。”

有淑姐儿在这,王成琪自然不好意思从此处下水。虽说淑姐儿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可她长得太漂亮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红艳艳的小嘴儿,白嫩的肌肤,少年郎见了她,免不了心里要多跳几下。

可王成琪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不属于自己的。秦子豪每天围着她转,秦家是大财主,他爹又是在京城里当官的,将来淑姐儿长大了,就应该嫁一个这样的人,去过享清福的日子。

王成琪转身走开,没过多久,秦子豪就跑了过来:“淑妹妹,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鲁明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连头也没抬:“我没生你气,你不用来跟我道歉。”

“可我觉得你生气了。”

“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随便你。”

秦子豪心情郁闷的很,暗恨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发现鲁铁杵身上着火,此刻只能围着淑姐儿百般解释,可小姑娘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你去干点正经事行不行?别在这儿围着我转了。”淑姐儿洗完衣裳,端着盆回家。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发现你爹身上着火了,而且我今天不是不想救火,只有那么几个水桶,都被他们抢光了。”秦子豪心里头郁闷极了。

“我没让你去救火,你是我们鲁家的贵客。万一你伤着了,我们可担待不起。我只盼着你好好念书吧,要是你书念不好,你爹肯定会怪罪我四叔的,也会说我们鲁家的孩子不好,把你带歪了。所以我求求你了,你好好念书行不行?”

秦子豪追着她走到街口,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念书是吗?好,今日我在你面前立誓:一定好好念书,念出个名堂来。将来考个功名,让我的夫人跟着我做官夫人,有丫鬟婆子伺候,在家里享清福。”

鲁明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随便你,你夫人关我什么事。只要你好好念书,别拖累我们就行了。”

淑姐儿端着木盆快步离开,秦子豪瞧着她的背影,嘿嘿地笑了起来,低声自语道:“和你有没有关系,你以后就知道了,小丫头脾气还挺犟,可我偏偏……哼!”

以前他总是围着淑姐儿转,并非故意要如何,只是随自己的心意罢了。今日王成琪抱着她的那一刻,让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心中的不甘。一股无名的怒火勃然腾起,只想把她从王成琪怀里抢过来。他蹲在墙角想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淑姐儿,发自心底的喜欢,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起初可能只是对小妹妹的喜欢吧,而现在已经变了味儿,他不能没有她,不能让她被别人抢去。

既然淑姐儿想让他好好念书,这有什么难的。爹爹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只有把书读好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家里不缺钱不缺势,他缺的就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为了她,秦子豪愿意老老实实地念书。

学堂里每日只有半天课,铁树会教孩子们念一段新的文章,学几个新字。午后是孩子们自己练习的时间,也可以下地帮爹娘干点农活,像王成琪这样的学徒就要去鲁勤光大院里干石匠活。

这些村子里的孩子学念书也只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生活,并不是一心求取功名的。不用干活儿的只有秦子豪一个人,可他每日午后是不读书的,只是和一群混小子去田里疯跑。要么捉田蛙,要么掏鸟窝,十来岁的少年郎有几个肯安分坐着念书的。

铁树家的房子烧毁了,他们一家就搬到了学堂里来住,他吃惊地发现秦子豪变了,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午后并未和其他人出去疯跑,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学堂里念书练字。

淑姐儿回到家中,也没有继续念书。她和母亲一样,并不是很喜欢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其实她更喜欢作画,把花鸟虫鱼画得活灵活现,她就会特别高兴。

这日吃过午饭,淑姐儿从大木箱里拿出一块蓝色的布料,这是娘亲前几天买来给哥哥做衣裳的,剩了一块。

“娘,成琪哥哥昨天救了我爹。晚上我在河边碰见他,见他的裤子烧了两个大洞,刚好咱们家这块布还够做一身衣裳。我想做一套裤子和短褂送给他,娘,您来帮我剪一下吧,我怕剪不好。”

小姑娘自小聪明能干,针线活儿做得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要动剪刀,她的手还是没那么准。云朵欣然应允,琢磨着王成琪的身高,拿出一套泰哥儿的衣裳比量着剪了一个尺寸出来。

淑姐儿没有让娘亲再受累,缝衣裳的活儿她全都接了。认认真真地一点一点做好,已经是三日后了。

抱着做好的新衣裳,淑姐儿兴冲冲地去了爷爷家。果然,几个石匠和学徒都在这里,其中自然包括王成琪。

“成琪哥哥,这是我娘让我给你送来的新衣裳。那天你为了救火烧破了衣服,我娘就裁了一套新的出来,我缝了好几日才缝好的,你可不要嫌弃呀!”淑姐儿笑盈盈说道。

王成琪受宠若惊,呆愣愣地站起身来,竟不敢伸手去接:“妹妹,你……我,这我怎么能好意思呢?你快拿回去给正泰穿吧。”

“不用,我哥哥有一套了,你没见他平日穿的那套衣裳与你这一套是一个颜色吗。”淑姐儿捧着衣裳递过去,王成琪却不敢接。

鲁铁杵正在屋檐下雕砚台,听了两个小孩子的对话,便大咧咧笑道:“成琪,既是你师娘给你的,你就快拿着吧,再客气就太见外了。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啊,就等将来我和你师娘老了,好好孝顺孝顺我们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有三更

第120章 壮年石匠16

师父发话了, 王成琪不敢不收。这才喜笑颜开的接过新衣裳,细细瞧了又瞧。

一连十几天过去,淑姐儿都没见他穿过这套衣裳, 便好奇地追问是不是尺寸不合适?要不要改一下。

这时候, 王成琪便腼腆地笑了笑, 低声道:“很合适的, 只是……我舍不得穿。”

鲁明淑也跟着笑了起来:“天气都转凉了,你赶快穿呀, 再不穿就冷了,明年夏天你肯定又要长个子,那我不是白缝了。”

“不白缝,不白缝,我穿, 我明天就穿。”

第二日,王成琪果然穿着新衣裳进了学堂。这个一直穿着灰扑扑旧衣裳的孩子, 忽然换了一套簇新的蓝色衣衫,在学子中竟十分惹眼,显得人也精神了,长相也英俊了。

秦子豪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暂时没有说什么, 念了一上午的书,到晌午放学时分,他忽然回过味儿来。

王成琪身上的衣裳,和泰哥儿身上的, 是一个颜色一个布料。

他把放学回家的王成琪堵在了门口, 质问他新衣裳是从哪儿来的,谁给他做的。

王成琪诧异地眨眨眼睛, 有点恼了:“师娘给我的,师父让我收的,关你屁事!”

秦子豪酸溜溜地又问了一遍:“确实是你师娘做的吗?她挺着大肚子,还要给你做衣裳?”

一旁的泰哥儿也不高兴了,推了一把秦子豪:“是我娘裁的衣裳,我妹妹缝的,你管这么宽干嘛?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秦子豪一听这话就急眼了:“你说什么?这衣服是淑姐儿缝的,淑妹妹为什么要给他缝衣裳?王成琪是不是你耍了什么手段,逼着淑妹妹给你缝的衣裳。我送了她那么多好东西,她都不曾给我做过一件衣裳,为什么要给你做?”

鲁明淑从后面走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气呼呼地说道:“秦子豪你给我闭嘴,我愿意给谁缝衣裳就给谁缝,你管得着吗?你送我的东西并不是我想要的,明儿我就给你拿回来,我才不想要呢,是你非要给我的。”

“淑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想要回那些东西,你听我解释。”秦子豪追着淑姐儿疯跑一路,跑到了鲁家门口,被鲁明淑关在了门外,任他怎么敲门都不开。

伤心的少年郎垂着头回到学堂,午饭都没怎么吃,午后坐在桌案前继续努力读书。

他心里一直忐忑着,希望淑姐儿只是说一句气话,不会真的那么做,可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抱来了一个匣子,里面盛着这几年他给她的所有的小玩意儿。

当啷一声,匣子扔在了他的桌案前。鲁明淑冷着脸道:“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以后我可不欠你了。”

秦子豪委屈的不得了,紧紧咬着唇,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淑姐儿:“好妹妹,我就说错了一句话,你就不肯原谅我了么?我给你赔不是行不行,咱们俩好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淑姐儿气的小脸儿通红:“呸!谁跟你好了这么多年,我拿你当亲哥一样看待,可你呢?你管的也太宽了,我哥都不管我的事,你倒管的挺紧。”

秦子豪没法子,只能柔声哄:“妹妹你现在还小,过几年你长大一些就明白了,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让我读书,我最近都在好好读,可你要是跟我一刀两断了,那我……那我还读这劳什子的书做什么?”

秦子豪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把手上书使劲一摔。

铁树进门,正瞧见小孩儿打架的这一幕,各自训斥几句,接着讲课。

秦子豪心不在焉,一堂课不知看了鲁明淑多少回,又委屈又无奈。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了,他拿起盒子去追鲁明淑,却被她毫不客气地甩开了。

鲁正泰一把揪住秦子豪:“你别缠着我妹妹了,她不想搭理你,你看不出来么。虽然我爹说你是我家的贵客,可是你也不能欺负我妹妹呀,你要是再这么不要脸,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里是鲁家河,孩子们大多是鲁家的孩子。鲁正泰一发话,鲁正团、鲁正聪、鲁正青等人都随声附和,把秦子豪推搡到墙角,不许他跟着淑姐儿。

秦子豪垂头丧气地回到铁树家,不肯吃午饭,央求铁树一定要把匣子还给淑姐儿,不然他就再也不读书了。

此刻的鲁明淑也没有吃饭,在跟爹娘商量:“我娘再有一个月就生了,我不想去念书了,我想在家照顾娘,还有以后要出生的弟弟妹妹。反正我又不用考秀才,认识几个字,能作画就行了。”

鲁铁杵没什么意见:“行,不愿念就不念了,学了好几年,够用了。”

云朵瞧着闺女涨红的小脸儿,觉得没那么简单:“你是不是跟谁吵架了?怎么突然就不想念书了?”

“不突然啊,我早就想过,只不过一直没说罢了。”淑姐儿拿起筷子。

正说着话,铁树拿着匣子进来了,瞧瞧一家四口的架势,乐了:“那边闹着不吃饭呢,这边竟也握着筷子生闷气。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俩都别闹了,把东西收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淑姐儿气呼呼道:“我不要,四叔你还给他。”

铁树也不恼,笑呵呵地瞧着淑姐儿:“是不是他追的你太紧了,让你生气了?子豪从小就喜欢你,你也别跟他动真气。我看他是心里不踏实,有点焦躁。其实自从你上次说了让他好好念书,这家伙可听话了,最近都没有出去玩过。我看哪,要不然定个娃娃亲算了,大家心里都踏实。”

淑姐儿气地啪一放筷子,起身就进了里屋:“四叔你说什么呢,要订你订,反正我不订。”

云朵脸色一变,追了过去:“怎么跟你四叔说话呢,这孩子……”

话没说完,就见闺女倚在墙上正在抹眼泪,云朵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别哭了,不念就不念吧,你高兴做啥就做啥。”

闺女急了,鲁铁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仔细问过铁树和泰哥儿,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铁树,你把东西拿回去,我们家不要。淑姐儿不想看见他,以后你就让他少来。这两年我不在家,孩子受的委屈够多了,以后我不想让她再受委屈。”鲁铁杵沉着脸说道。

铁树十分为难:“可是二哥,她要是不收,我回去,子豪还得跟我闹,不肯念书了。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他爹和他爷爷的话都不听,偏就只听淑姐儿的,二哥……”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法子解决,跟淑姐儿没关系。刚才孩子说了,明天起就不去念书了,你回去吧,那小子还等着呢,我就不留你吃饭了。”鲁铁杵态度强硬,惹他小闺女不痛快的人,他才不会迁就呢。

铁树讪讪地出了门,溜溜达达地在街上转了一圈,进了爹娘院里,把匣子交给鲁二婶,让娘压箱底藏好。

回到学堂,铁树笑呵呵的来到秦子豪面前:“东西她留下了,不过,你们都大了,该知道避嫌了。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提咱们好这样的话,你让一个姑娘家如何见人?你喜欢她,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离她及笄还有好几年呢,你这样会把她吓跑的。”

一听淑姐儿收下东西了,秦子豪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欢喜地点点头:“好,我以后不说了,再也不说了,直到……直到我金榜题名,来鲁家提亲的时候。”

铁树心里一酸,嘬着后槽牙说道:“这就对了,她让你好好念书,明天她就不来学堂了。二嫂快要生了,她要在家做家务,以后照顾弟弟妹妹。一个姑娘家,确实也没必要读太多书,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秦子豪听后很是落寞:“不来了呀,那我就见不着她了。”

“见着又如何?你要是考不上个功名,你怎么有脸来鲁家提亲。快把你的小心思收了吧,好好念书要紧。淑姐儿脸皮薄,人家只说拿你当亲哥哥,你以后也不要那么没皮没脸,说话含蓄点。”

秦子豪噗嗤一笑:“好吧,那我好好念书,先憋着。”

自此之后,秦子豪果然一心念书,再没有生过事端。淑姐儿在家里照顾母亲,闲暇时就用小石头雕镯子、簪子、戒指之类的小玩意。

进了十月,鲁铁杵就回自己家做砚台了,日夜守着云朵,生怕她提前生产。产婆、大夫都联系好了,可她这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鲁铁杵在炭火边烤热了大手,轻轻覆到媳妇肚子上:“朵儿,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要不我去接大夫来。”

“不用了,大夫昨天才来的,人家都说脉象正常了,你不要瞎紧张。”云朵笑道。

“你这次的肚子比上次还要大,会不会还是双生子呀?”鲁铁杵小心翼翼地摸着肚皮的形状,不敢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