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
“正如你不想失去悦弥一样,我也不想失去她。”傅霖望着童菡的眼神满是温柔缱绻。
浮初不忍拒绝,伸手捏碎了这枚本命印。
刹那间,如海啸般凶猛力量的阴气喷涌而出,迅速席卷整个须臾境。
须臾境碰上这股子阴气,宛如玻璃般,从中心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童菡头顶上方黑洞般的东西消失。
小毛蛋刚刚上扬的嘴角被一股强大的阴气压了回去:“艹,刚救出来一个另一个又出事!”
? 第 106 章
须臾境碎, 那股强大的阴气也散发出来,从这个房子,扩散到江九的四面八方。
小毛蛋给冥府伙伴发消息:【江九鬼魂会有异动, 速来相助。】
就连许久不冒泡的冥王也出现:【傅霖的本命印毁了?】
小判官:【是】
冥王:【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迟早有一天我得讨回来】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许良品和蒋先马不停蹄地往江九赶来。
一个是为了傅霖,一个是为了童菡。
浮初,悦弥和傅霖骤然出现在房内,童菡的生魂也已经回归,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为什么, 她还没有醒?”傅霖捂着胸口, 脸色苍白。
小毛蛋继续让边阳传话:“童大师已经没事了,只是太虚弱需要休息。”
“那就好。”傅霖欣慰地扯出一个笑,低咳了两声。
边阳道:“你快别说话了,现在她没事,有事的是你。”
一身阴气外泄的傅霖,在鬼怪眼里就是个散发着香味的唐僧肉, 如果不尽快把本命印修复, 他非得被生吞活剥不可。
傅霖本命印刚破,累的晕了过去。
浮初一到这里就发现了有个鬼差, 只是那个小鬼头一直在打手势示意, 不要暴露他的存在。
小毛蛋对着六尾道:“姐姐,你帮帮忙,暂时把他身上的阴气压下去。”
悦弥:“我不会啊。”
小毛蛋:“……”算他白问。
浮初加入他们的谈话:“我会。”
小毛蛋眼睛一下就亮了,带着点撒娇的尾音:“哥哥, 可以吗?”
悦弥也一起求他:“阿浮哥哥, 你帮帮小相公。”
“你叫他什么?”浮初不开心了。
“他是娃娃的小相公, 我跟着叫而已。”
浮初撅着嘴道:“帮他可以,以后不许再叫他小相公了。”
“那叫什么?”
小毛蛋在一旁急得不行,赶紧打断他们这段关于称呼的争论:“只要能帮忙叫什么都行,这样吧我管她叫姑奶奶管你叫姑爷爷,行吗?”
悦弥掰着指头开始算辈分。
浮初高兴了:“行。”
他挥手一施法,傅霖身上外泄的阴气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不过我的法术只能维持三天。”
“谢谢谢谢,姑爷爷。”三天够了,足够那几个人赶过来了。
小毛蛋给金原发消息,让他无论在世界的哪个犄角旮旯都得在三天内赶到这儿。
第二天,傅霖醒了,童菡仍旧没有醒。
他握着她的手,呆呆坐着。
“童童,快醒一醒啊,醒来给你加工资……”傅霖眼眶发酸,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尽了,还是救不了她吗?
边阳已经回特调处,只剩下浮初和悦弥。
悦弥有零食万事足,没心没肺的,就是偶尔停不下来,浮初怕她积食,管着不让吃。悦弥就闹脾气,但这脾气也闹不了多久两人又和好如初了。
自己甜如蜜,浮初看着傅霖就更寂寥了,他也曾失去过爱人,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安慰了一句:“她会醒的,已经出了须臾境,天煞命格,没那么容易死。”
“我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试问今天如果是悦弥姑娘躺在这儿,你会怎样?”
浮初不说话了,他怕是会比他还疯。
相比之下,傅霖已经很冷静了。
童菡陷入了梦魇。
须臾境破碎后,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出来了。只是眼前还是一副原始森林的模样。
与在须臾境里看到的不同,这片原始森林,生机勃勃。
她身体不受控制,一会儿砍柴,一会儿打猎,似乎是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
忽然,有一阵低沉悠远的埙声传来。
埙声浑厚而空灵,森林里百兽驻足,百鸟停飞,都因那埙声沉醉。
她听着埙声,脚步随心挪动,等她回神时,人已经到了一棵树下。
她抬眼,树?????上有一个少女,少女穿着粗麻衣服,一双白玉般的小腿就那么慵懒地挂在枝干上,她没有穿鞋,玉足一晃一晃,脚腕上系着软茅草编织的细绳。
少女吹着埙,淡漠地眸子看向远方,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垂落到脚踝,容颜欺霜赛雪,气质清冷孤傲,宛若谪仙。
她没什么表情,只有小鸟儿停落在她肩头时弯了嘴角。
小鸟儿飞下来,女子往下看,那双清丽的眼眸灿若星辰,居高临下:“你是谁?”
童菡一时看痴了,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听到自己在说话:“抱歉,我,我是九曦,打扰姑娘吹埙,实非故意。”
童菡吓了一跳,她开口,为什么是个男音。
嘴巴也不受脑子的控制,似乎她不是参与者,只是借了一双眼睛看到了这时候的事情。
九曦,自己在九曦的身上吗?
那个女子又是谁?
九曦又开口了:“姑娘不是有熊部落的吧,我从未在部落中见过你。”
女子答道:“我是九黎部落的,这片林子安静,很适合吹埙。”
“九黎与有熊向来不合,这片林子里不止我一个打猎人,姑娘尽量避着些人。”九曦叹气,其实他劝过父亲,只是蚩尤野心勃勃,父亲告诉他,九黎与有熊之间势必有一场战争。
“是猎人,还是医者?”女子看着他背篓里的草药。
九曦摸了摸鼻子,笑起来:“都是。”他喜欢小动物,但为了族人的生存,他必须出来打猎。他只能保证自己不伤害它们,偶尔遇上伤病的会治一治。
女子道:“你是有熊部落人,为何不捉了我去讨赏,反而还提醒我?”
“你们首领说到底也只是在为自己的族人谋利罢了,只是资源就这么多,难免会起争端。如果有和平的方式能解决就好了?”
“你厌恶战争?”
九曦认真道:“是。我厌恶战争,九黎族好战,你怕是不会懂。”
“我懂,我也不喜欢。”女子第一次显露出喜恶。
她伸手便有一只鸟儿落在她掌心:“一旦开战,它便不能自由自在地飞了。”
九曦看着她,想明白了什么:“你会巫术?”
女子反问:“你不是也会?”她望着跟在九曦身后的一串小动物,乖乖地站在一旁。
能说出这话,九曦断定这个姑娘巫术比他厉害。
“是不是后悔没有抓我去领赏?”不论是有熊还是九黎,部落中会巫术之人少之又少,在族中是被保护的存在。
九曦笑了:“不,你既会巫术,就不必担忧安危。再说了,我是不会对美丽的姑娘下手的。”
女子没见过这般油嘴滑舌的男人,族中也没有人敢这样与她讲话,她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这么与人聊天了,还是个陌生的男子。
两人一个站在树下,一个端坐在树上,就这么聊着天。
日暮西垂,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有竹哨声响起,这是有熊族人在召集大家回去。
女子也明白这哨声代表什么,清丽的脸上难掩失落:“你要回去了吗?”
“是的。”九曦低下头,也不愿意走,复抬头道,“明天我还回来打猎的。”
女子连忙道:“明天我还会来吹埙。”
少男少女相视一笑。
第二日,两人都没有食言,女子在树上遥遥就见走来了高壮的小伙,他笑着与旁边的小鹿打招呼,笑得那样灿烂,那笑容就像一粒小石子,在她平静如湖面的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两人这次见面,并未拘泥于树上树下的这一方天地,九曦带着她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九曦忐忑相邀,怕会唐突了她。女子却一口答应:“好呀。”
“那里有些远,你没有穿鞋……”
九曦话音未落,女子已经在树上站起来,脚步轻点,她的身子轻地如同羽毛般地落在另一棵树上:“走呀,还愣着做什么?”
九曦看愣了,脱口道:“你是天山上下来的神女吧。”
否则怎么会衣袂飘飘,不染凡尘。
不知是话语还是呆愣的神情逗笑了她,女子第一次弯了唇角:“天山太冷,住不了人的。”
她回答一本正经,九曦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面对女子这样九重天上下来的人,开口前总要斟字酌句,生怕唐突了仙人。
九曦的秘密基地是一片小型牧场,有牛羊有鱼虫,麻雀在天空中巡视,一有动静便通知里头的动物,动物们极有默契,纷纷找了掩体藏好,连小鱼儿也钻到水草里隐蔽身形。
九曦弯起指节吹了两声口哨,小动物们才敢露面。
小兔子扒开青草,小鹿在岩石后面探出耳朵,小鱼浮上来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小松鼠勾着大尾巴从树上倒挂,一个不小心脚滑掉了下来。
九曦连忙伸手去接:“又调皮了?”
确定是九曦,众动物纷纷跑出来,围着他叫着,各种各样的叫声,却不觉得吵闹,反而无比欢喜。
女子沉醉其中,浑然不知时间。
等竹哨声起,她的笑容消失,九曦又要走了。
她拉着他的手,平生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念头,不想让他走。
九曦很严肃地保证:“我明天还会来的。”
女子道:“我等你。”望着九曦的背影,女子心里难受,当时她不懂,后来她才知道,那种感情,叫做不舍。
九曦想着她,念着她,他觉得自己病了,问了族里的老人,才知道他这不是病,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老人说男子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就是送礼,或牛羊酒肉或粗麻皮草,总之礼送的越重便是越喜欢。
九曦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他也想把所有的好东西给她,可那些东西,他总觉得配不上那个神仙式的姑娘。
他要送,就送个不一样的。
九曦想起来曾经找到的东西,熬夜做好了一样东西。
第三天,两人再次相见,黝黑的汉子红着脸把东西递出去:“送……送你的,我看族里的妇人都用这个挽发,不过那些都没有这个好看。”
男人的掌心躺了一只发钗,手上有些小破口,是做工留下的痕迹。
女子纤长的手指覆上他的伤口:“疼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九曦呆呆地,她指尖冰凉,他内心却火热,想着都是她碰他了,脑袋一片浆糊,忘了缩手也忘了说话。
木钗散发着阵阵香味。
“这是什么木头?”
“我无意中发现的,那附近有很多犀牛,它们喜欢这木头的香气,这木头没有名字。”
女子淡笑:“既没有名字,那便叫引犀木吧。”
九曦也笑:“好。”
? 第 107 章
第三日, 九曦听到哨声没有立刻动作。
女子问:“你不回去吗?”
九曦眼里有不舍:“捕猎期到了,今天回去,便要下个月再出来了。”一个月有捕猎期与耕种期, 也要给森林一点喘息的机会。
女子脸色难掩失望:“下个月……”
九黎与有熊部落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战了。
下个月两人会在哪儿, 还会不会再相见都是未知数。
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九曦努力不让悲伤蔓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你还有秘密基地?”
“算是吧。”九曦一把抓住女子的手,往山上狂奔而去。
她的手一如想象当中的柔弱无骨。
九曦跑得很快,但无论他跑得多快,女子都能跟上。
九曦带着她跑到羲和山顶停下了, 山顶本应是杂草丛生的, 可这里却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修整过。
九曦抹了把脑袋上的汗,黝黑的脸笑着,他指向远方:“看。”
女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是夕阳。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红烧云,红艳艳地宛若天上着了火,浅色云与红色云的交界处是紫色的, 金灿灿的阳光把白云染成一样的颜色再射到人身上, 如同在阳光下沐浴。
“这是我发现的好地方,现在, 送给你了。你开心吗?”九曦说的认真。
女子雪莲般的冷硬心肠好似被这夕阳融化。
她从一出生便知道自己的带着使命的, 她是族中难得一见的九阴体质,是极适合学巫术的。她在族中享受最好的吃穿,为得是让她庇佑族中。
学习巫法与救治众人已经占满了她整个人生,她不能喊累, 不能做不好, 否者族人那责怪的眼神与巨大的失落会把她吞噬。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巫, 她早已没有了自己的情绪,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喜怒,就连疼爱她的哥哥也不过是因为她能够为族中带来利益。
“开心,我很开心。”女子眼角有泪。
“呀,怎么哭了,我……没……没想惹你哭的,你别哭了,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少年第一次直白地表露爱意,却被心上人的反应搞得措手不及。
女子擦了擦眼泪:“我没生气。”
只是再美的夕阳也已经近黄昏,九曦也不能太迟回去。
九曦鼓足勇气,在离开前问了一个问题:“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子?????粲然一笑:“我叫引藜。”
九曦小心翼翼在心底珍藏下了这个名字,够了,即便往后余生不再见,有这么个名字做念想,足够了。
两人再没有在森林里见过面,再见面的时候,是在战火纷飞的沙场上。
引藜被包裹在白色斗篷中,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即便相距很远,九曦也一眼于万军之中认出了自己的心上人。
她抬手便召唤鸟兽,强大巫法的控制下,九曦根本没办法让百兽安静。
九曦看着族人的一地尸体,无力地跪在地上痛哭。
他们,终究是敌人。
黄帝在得知九黎部落里的巫法师如此强大,连夜求助于神农部落。
九曦无奈地问:“父亲,不能止战吗?”
黄帝叹气:“蚩尤野心勃勃,这次,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涿鹿中原是他的目的。
“九曦,今天在阵前,你似乎有点不对劲,你认识有熊部落的那位大巫?”
“不认识。”九曦第一次对他的父亲撒谎,思念了千百遍的人却相见不相识。
童菡眼前画面不断变化,有战场,有九黎部落,有有熊部落,一幕幕画面就如同幻灯片一般在她眼前闪过。
只是每一幕,都真实的要命,似乎是她亲生经历一般。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尸骸遍野的黄土地上,蚩尤战死,九黎惨败,炎黄二帝虽然取得了胜利也让人族满目疮痍。
人地初定还未有冥界,死去的人变成鬼魂在人间飘荡,有些生出戾气嘶咬活人,活人戾气入体变成不死不活的活死人,一传十十传百,人类几乎又遭遇了灭顶之灾。
九曦自不会看族人受如此苦楚,他与一些会巫法的人试图将鬼魂聚在一起,只是收效甚微。
一日在收服鬼怪之时,他险些被咬,一道强大的巫法将那只偷袭的鬼魂打跑。
九曦回头,讶然:“引藜!”
是引藜。
蚩尤战败后她便不知所踪,九曦也是后来才从九黎部落人口中知道,九黎的大巫是蚩尤的亲妹妹。
他父亲杀了她大哥,引藜不愿意再见他也是情理之中。
九曦也清楚的知道,他与引藜之间,不可能了。
鬼魂的作乱将人间变成炼狱,人们每天都在担忧会不会变成鬼,又或是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过有引藜的加入,他们收服鬼魂的困难大大减少。
鬼魂被相聚在一处,可也只是把它们都关在一起,哪一日破开了禁制也只会继续为祸人间。
人们看不到希望。
娲皇重临人间,为他们带来解决办法。
需有轮回。
娲皇传土造人之际,并未想到泥人会生出三魂七魄。天地人神鬼,如今还缺少一个让这些鬼怪能生存的地方。
九曦问:“请女娲娘娘明示。”
娲皇道:“盘古开天地,气清为天,气浊为地。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鬼怪聚集之地,阴气甚重,需以至阳之体为载,生轮回地。”
引藜大惊:“不……女娲娘娘,能不能让我来。”她冷然的神情第一次出现慌张。
至阳之体,唯有九曦!
只是她凄厉的叫声,喊不会女娲的神识。
九曦扶起引藜:“天山上的神女的不会跪在地上的。”他的小仙女就该不染凡尘。
引藜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他们是灵魂上的知音,她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别走……”
九曦替她擦干眼泪:“别哭。这是我的使命,我生长在这片大地上,我爱我的族人,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引藜,换成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对吗?”
引藜泣不成声,什么都听不进去,大道理她这一生已经听得够多了,可就是连这么一点小小的私心,都容不下。
九曦笑得灿烂:“引藜,我爱你。”
可爱情阻止不了他的脚步,他终究是在九星耀日之际,登上了至高的羲和山,从山顶一跃而下。
大地遍洒金黄,一如那日美丽的夕阳。
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呼朋唤友地来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九曦的四肢化为十殿,骨骼生奈何,血液成忘川,肌肤变八百里黄泉,毛发聚十八层狱,至此六道初生,轮回成。
鬼怪被押入冥界,人间经过修养,又恢复了生机。
引藜走向羲和山顶,至此无人见过。
有人说她殉情了,有人说她在寻求转生之法。
童菡这个梦做的太长太长,缓缓能睁开眼睛时还有些不适应。
“醒了醒了,囡囡可算醒了!”
“可算醒了!”
童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胡子拉碴的傅霖,他眼底一片青黑,一看就是好几日没睡好,衣服皱巴巴地,不知在床沿睡了几日。
见他她醒来,傅霖很是激动:“童童!”
他扑上来,将人抱了个满怀,感受到她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傅霖才算活了过来。
童菡想说话,却没有力气。
蒋先看出她的想法:“囡囡别说话了,你昏睡了三天,都是吊营养针,没力气正常。先养养神,恢复点力气。”说着外公抓过一边的金原。
“快给我囡囡输点灵气。”
金原拍掉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能不能有点客气点。”
“我家囡囡免费给你当徒弟,你这个师父给点福利不应该吗?”蒋先吹胡子瞪眼。
童菡这才发现除了外公旁边还站了个中年男人,原来就是金原大师吗?
一点儿也不像一百多岁的人。男人一头乌发浓密,看表面应该也就五十多岁。
哪家医美效果这么好?
金原懒得和蒋先扯皮:“我又没说不给。”他转头笑眯眯看向童菡:“小姑娘,你等会儿啊。”
说着就传输了一点儿灵气给童菡,童菡整个人的疲惫感瞬间下去了不少,也有力气讲话了。
“为什么,我觉得好冷?”童菡搓了搓胳膊,十二月的天气冷也是正常的。
傅霖赶紧开了空调:“很快就不冷了。”
“不对,我……”童菡发觉自己身上的阳气居然只剩下一点点了,而且灵气还在往外漏。
蒋先给她解释:“你在须臾境里待了太久,有些损害到了根本,没事啊,养养就好。”
“真的吗?”童菡觉得这次受伤,比以往都要严重。
蒋先朝金原使眼色,金原附和:“真的真的。”
傅霖不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想着吧童菡喂饱,躺了这么多天,都饿瘦了。
童菡嘟着嘴:“不吃了,你把我当猪喂啊。”
“哪有你这么瘦的猪,养成这样,亏都要亏死。”傅霖放下碗,拿起水果,“再吃点这个。”
童菡咬了一口草莓:“酸,不好吃。”
傅霖把她咬过的半个吃下肚:“确实酸,等会儿我让钱勉买点甜的过来。”
“行了,别折腾人家钱秘书了。”童菡把人扯住。
傅霖捏着她的手,很紧很紧。
童菡努努嘴,示意他躺上来:“上来。”
傅霖瞥了眼门外的蒋先和金原:“不好吧。”
外公咬着后槽牙走开了,眼不见为净,顺手拖走了想偷窥的金原。
“走了,上来。”童菡掀开半边被子。
傅霖也不扭捏了,躺在她身边,床很宽大,躺两个人没有一点问题。
童菡缩进他怀里,额头被他胡茬扎到,她伸手去摸他下巴,玩玩具似的,左三圈右三圈地摸。
傅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别闹。”
“这么小气,不给摸?”
“不是,会有反应。”他说的一本正经。
童菡讶然:“你……我才刚醒……”
他低低笑起来,挑起她的下巴与她直视,眼眸如深渊黑沉:“所以让你别招我。”
他低头,温柔地吻落下来,他唇舌滚烫,童菡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热切,不自觉回应,他更加肆无忌惮,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他越来越凶,童菡刚恢复的身体扛不住,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傅霖也顾忌着她刚醒,放过了她,童菡软软地躺在他怀里,傅霖整颗心都是满的。
他的怀抱好热。
童菡终于察觉出了不对:“你的体质怎么回事?”
? 第 108 章
傅霖知道瞒不住她, 便如实说了。
“你为了救我,捏碎了本命印?”
“你一个凡人,怎么会有本命印?”
童菡倒是不担心傅霖的身体, 外公和金原大师都在这儿,应该就是为了他来的。怎么着也能想出办法来。
傅霖答:“我不清楚那什么本命印, 自出生起就有。许大师告诉我,这印记很重要,绝不能被破坏,一旦破坏,就会有无数阴气涌出, 是他也解决不了的。”
童菡认真看着他, 抚上他的眉眼:“傻不傻,你会死的。”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还你一次,应该的。”傅霖不以为意,“那本命印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有反应,唯独在须臾境里, 它在发烫。或许冥冥中, 救你便是我的使命。”
我的使命……
这句话不断在童菡耳边回荡,眼前人渐渐与记忆中的面容重合。
童菡惊讶地发现?????, 傅霖的容貌居然与她梦中的女子引藜有九分相似!
同样是至阴之体……
莫非傅霖便是引藜的转世?
童菡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地做那个梦, 她让傅霖叫来外公和金原。
把梦中见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傅霖就是引藜对不对?”
两人同时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这几秒的沉默已经足够童菡确定,她的猜测是对的。
傅霖问:“如果我是引藜,那童童是九曦吗?”
她是九曦吗?
童菡也在问自己, 梦中她一直是以九曦的视角见证一切, 是没有见过九曦的脸的。
九曦, 引藜,至阴,至阳……
原来是这样。
蒋先道:“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不论是引藜还是九曦,都是上古时代的人了,而你们,活在现世。”
童菡倒是不纠结那个,她只想知道,引藜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两人都摇头:“我们所知道的,也来自上古的记载,而引藜的下落,怕是只有当时的人才知道了。”
金原不经意间转移话题,看着手表:“许良品这老东西怎么还没到,还是那么喜欢迟到!”
傅霖看了眼手机:“许大师说他马上就到。”
蒋先笑起来:“你俩怎么回事,不见面想,见了面就掐?”
“你管那么多。”
童菡看这俩老头互动有趣:“外公和金大师似乎是旧相识?”
俩老头对视一眼,同时道:“不熟。”
童菡对傅霖使眼色,心道,肯定有隐情。
许良品是在五分钟后到的,一眼就看见了金原。
他没好气地走过去:“呦,还没死呢?”
“比你活得长!”
“那不一定,你头圆眼凸,腰间横肉,不用看便知道三高缠身。”
“你看你天庭发黑,面无四两肉,一看就命不久矣。”
蒋先被他们烦死,吼了句:“别吵了,吵什么吵,烦死了。你,来这里干嘛来了?”
“看人。诶,傅霖呢?”许良品想起正事,也没心思和金原吵了。
傅霖扶着童菡从楼上走下来。
蒋先赶紧也去扶:“乖囡囡,下来做什么,躺着就行。”
“躺久了身子麻,还是起来活动活动。”她看见许良品,打招呼道,“这位就是许大师吧,你好。”
许良品有点激动:“你是纯阳体质,天煞命格!”
蒋先斥道:“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家囡囡了。”
许良品不相信道:“这是你外孙女,不会吧,你个老小子有这么好的福气?”
当年他是所有人里面唯一有媳妇的就算了,现在还有了这么一个外孙女,真是令人嫉妒。
金原插一句:“还是我徒儿呢。”
“什么?”外孙女尚且能忍,毕竟人家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可金原这老小子凭什么捡这么好的一个徒弟。
不公平!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踹了金原拜我为师,我能教的不比他少。”似乎嫌诱惑力还不够,许良品又说,“你头上的发钗是金原送的吧,他也太小气了,才送这么个低等法器。拜我做师父,高等法器随你挑。”
童菡尴尬笑,有这么当着人家的面就开始撬墙角的吗?
“许良品你瞎了吧,那是低等法器,你倒是拿个高等的出来我看看。”
“黑不溜秋不是低等法器是什么,一点灵气都没有。”许良品说的有些心虚,刚才没看清,现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坚决不能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许郎品围着傅霖转了一圈:“你身上的保护罩是谁加的,怎么还有妖的气息?”
“我加的。”浮初牵着悦弥从庭院前晃过。
许良品眼睛都瞪大了,哪来的这么两只大妖。
再加上金原和蒋先,好家伙,有点本事的全在这个屋子里了。
“不用管他们,他们借宿的。”
“好吧。你的本命印毁了本来倒是件难办的事情,不过有她在,唔——”许良品同时被金原和蒋先捂住了嘴。
蒋先恶狠狠道:“闭嘴。”
许良品无语,叫他来又不让他说解决办法,干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童菡这小姑娘是蒋先的外孙女,他有点意见也正常。
蒋先笑眯眯地对童菡道:“囡囡你先休息,我们去商量一下。”
童菡总觉得这三个老家伙瞒了她什么,对傅霖比了声嘘,悄悄跟上了楼。
三人在屋里谈话。
“我会的你们都会,你们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最多也就集合我们三人之力,把傅霖的阴气外泄保护罩延长一点时间。”
蒋先气红了脸:“要你何用!”
许良品语重心长道:“我家傅霖又不差的,女儿大了,总得嫁人的。再说了,他们是前世的缘分,命中注定的。”
“那也得我囡囡愿意!”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我觉得他俩感情挺好。”
“你闭嘴吧,许秃子!”
金原不客气的笑声传出来,许良品大怒:“蒋恒阔,说话就说话揭人短就不道德了啊!”
童菡其实没怎么听懂,但大约知道傅霖这本命印要修复与她有关,估计是有点危险,她外公一直不同意。
她指了下自己的脑袋:“许大师真是……”
傅霖含笑点头:“是,那是假发。”
童菡捂嘴偷笑,敲响了门。
三人争论声顿时消失,齐齐看向门外。
童菡还是打算单独问外公,便先扯了别的:“岳沉乾他,有下落了吗?”
三人具沉默,蒋先叹了一口气道:“他的下落,不好找。”修炼到他们这个境界,想让人找不到还是很容易的,蒋先能躲那么多年,可见一斑。
“四六日不远,他躲不了多久。”岳沉乾现在已然暴露,他不能等,也等不到下一年。
金原却摇头:“不,你不懂,他会谋划这么多年等一个机会,就不会急于这一时半刻。”
“引蛇出洞这法子他肯定不会再相信,我们要找他,还是有点难度。”
只要找到人,他们三个还是有自信把人制住的。
童菡若有所思,这确实难办……
“好了囡囡,你先去休息吧,不要伤神这些事情了。”蒋先叫傅霖过来,“你把我囡囡看好,少了根头发要你好看。”
傅霖恭恭敬敬回答:“嗯,我要是没把她照顾好,您尽管打。”
童菡回到房间,倒真的有些累了,这身子也太不中用了,这种感觉真难受,真是生病了才想念以前的健康。
虽然热了点,但手脚有力气,不像现在。
“菡菡!”小毛蛋突然出现。
童菡就躺在傅霖怀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你吓死我了,干嘛去了,半天没看见你?】
“那三老头都在,我不好现身。就抽空回了一趟冥界,问了下怎么修复我爸爸的本命印。”
【你知道啊,快说!】那就不用她去问外公了。
小毛蛋忽然扭捏起来:“嗯,其实这事儿吧,也不难。”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童菡不耐烦。
小毛蛋做了下心理建设:“爸爸是至阴体,修复本命印必须用至阳之气。”
【可我现在根本聚不起多少阳气。】
小毛蛋低下头,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聚是聚不起来,但是你自己本身就是至阳,只要阴阳调和,不止爸爸的本命印能修好,你的身体也能很快恢复。”
他一口气说完不带停顿。
童菡总算听懂了,脸颊瞬间爆红。
阴阳调和,那不是要她和傅霖……
她蓦地抬眼,动静有些大,傅霖垂眸看她:“怎么了?”
啊啊啊啊!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外公不同意了!
“怎么脸这么红,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傅霖伸手去感知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
他手背很烫,童菡刚听完解决办法,整个人脑袋里都是些带颜色的东西,他一碰她,感觉都要被烫化。
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流连,宽肩窄腰,长腿交叠。
小毛蛋见气氛不对,捂着眼睛就离开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童菡脑内天人交战。
不愿意吗?
好像也没有,对象是傅霖,没什么好怕的,就算不为了本命印和她的身体,成年男女,他们又感情正好,发生这种事情也是顺理成章的。
就是有些尴尬,如果……那明天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童童,你哪里不舒服,说呀?”傅霖看她发了半天呆,以为她又有什么状况了,眼里都是关心,生怕她再出事。
童菡埋进他怀里,算了,社死就社死吧。
她贴着他的耳朵问:“你锁门了吗?”
“没有。”
“去锁上。”
傅霖不明所以,乖乖去锁了门。
“你卧室隔音怎么样?”
“挺好的。”
童菡已经从沙发上挪到了床上,她跪坐在了床上,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傅霖转身就看见了笑得颠倒众生的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透着魅,一颦一笑都在勾人。
傅霖只敢坐在床沿,他怕犯错。
童菡拉着他的手臂一把将人扯了过来,翻身而上。
傅霖被扑倒在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堵住了嘴。
柔软?????的唇在他齿间作乱,她不懂技巧,也不用技巧,光凭着横冲直撞就让他有了反应。
童菡亲了会儿,似乎不满足于唇畔,抬头,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
傅霖只觉脑内的弦断了,扣住她的腰反客为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童童,别勾我……”他尾音上扬,带着难掩的欲色。
童菡双手环住他脖子,不客气地啃上他喉结,口齿不清地道:“就是在勾你啊,傅哥哥。”
她笑声很轻,一声一声叩开傅霖的心。
童菡更加大胆,双腿勾住他的腰,两人紧密相贴。
傅霖忍得辛苦:“童童,你想好了……”
“哥哥,再不快些,我没力气了……”勾引人也是个体力活,这一番折腾,她是真累了。
傅霖一阵头皮发麻,理智被丢开,怀里的人那么香,那么软,还柔柔地喊他哥哥。
“不累的,我来。”
? 第 109 章
清晨, 冬日的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傅霖挡了挡眼前的光,缓缓睁开眼, 怀里沉甸甸的,腰上有着不习惯的温度与触感。
他低头, 童菡还没醒,无意识在他颈窝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安静不动了。
傅霖亲了亲她的额头,他感受了一下怀里人的温度, 已经恢复了她之前的体温, 暖洋洋的,却不过分。
傅霖撩开她脸上杂乱的发丝,她小巧秀气的鼻子就在眼前,唇水润润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没忍住,分别啄了一口。
他动作很轻, 还是惊扰了睡着的童菡。
童菡费力的睁开眼, 身子疲累地厉害,比她熬夜赶了设计图还要累, 尤其是……腰。
童菡看见不属于自己家的天花板时, 意识才开始回笼。傅霖幽深的瞳仁正盯着她,一如昨日,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这双眼眸望得失了魂,任由他带着她在欲海里遨游。
“醒了?”他声音极轻地问。
“嗯……”童菡张口, 嗓子有些哑。
一看见他, 昨夜的那些低喘, 暧/昧,情动,全部在她脑海里清晰地闪过,童菡整个人犹如一只熟透的虾一般,脸红起来,头埋进被子里。
他们肌肤相贴,傅霖很明显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掀开被子把她挖出来,轻笑:“害羞?昨天勾我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你闭嘴……”童菡去捂他的嘴。
傅霖抓住她的手,顺势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童菡蓦地缩回手,被子被她带动滑下去了一点,傅霖上身没穿衣服,胸口的本命印显露出来。
童菡扑上去查看,她摸着那块皮肤:“修补好了。”
傅霖压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要看进他心底:“嗯,好了。”
傅霖很聪明,醒来时他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也瞬间明白了童菡勾/引他的原因。
“委屈你了。”傅霖把她抱紧,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身体。
在他的设想里,他们的第一次不应该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应该掺杂着其他因素,可为了救他,她几乎是毫不犹豫。
他何德何能啊,能拥有一个这么好的童菡……
“不委屈啊,为什么会委屈,和喜欢的人发生这种事情,我很欢喜。”童菡笑吟吟望着他,肯定地道,“傅霖,昨晚我很欢喜。”
她简简单单的话语,却犹如一团烈火,从傅霖的胸膛烧到四肢传遍全身,便是钢铁,也要软化在她浓浓的爱意里。
傅霖忽然有些害怕,更圈紧了怀里人:“你以后,不准离开我。”他不能想象,没有童菡的日子要怎么过,她昏迷的那段日子,心是空的,眼是虚的,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躯壳。
童菡从他话里听出一丝委屈,啃了一口他下巴:“怎么占了便宜还委屈?”
傅霖捏住她下巴,不准她再作乱:“哪里占便宜,昨晚是轻是重,或快或慢,不都是听你的,嗯?”
他气息就在耳畔,童菡耳尖发烫,羞愤质问:“那我让你停怎么不停?”
傅霖眼神炽热起来,隔着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童菡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被子。
“不准看。”她堵他的眼。
傅霖胸腔震动,笑得放肆,把她的手拿开:“现在遮有点太迟了。”
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嗓音惑人:“不想停。”
童菡推开他起身,骂骂咧咧道:“流氓!”她努力翻找着自己的衣服穿好。
回头一看,傅霖赤/裸着上身,双手交叠在脑后,狐狸眼里全是得意。
童菡气不过,回去拧他耳朵,单手叉腰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傅霖爽快承认,抱住她的腰:“是,童童对我太好了。”
童菡想起网上说的,男人不能惯。
初次见面时,哪能想得到今日。
童菡拍开他的手:“起床,我饿了,去做早饭。”
“好。”傅霖快速穿好衣服,下去做饭。
其实哪用得着他做饭,宅子里早已有厨师做好了现成的,但傅霖还是乐颠颠地做了一份。
她那么宠他,给她做一顿早饭实在是太简单了。
童菡去洗了个晨间澡,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看见在厨房里忙活的傅霖心情有点微妙。
“你还真的会做?”她以为像傅霖这样的大少爷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傅霖回:“在国外的时候,经常自己动手。西方人的餐点,中国胃不太吃得惯。”
傅霖做了份简单的榨菜肉丝面,盛出锅:“好了。”
等两人走出厨房,发现饭厅了多了三个人,正是三个老头。
金原和许良品都还是笑眯眯的,唯独蒋先脸色不好,看见傅霖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童菡,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
童菡最知道怎么让外公心软,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蒋先的表情立马就软了,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孩子大了,要嫁人了。”
傅霖摘下围裙,抓着童菡的手,走到蒋先面前:“外公,我永远永远,会尽我的所能,保护她。不论去哪儿,我都会陪着她。外公,请您放心。”
蒋先明白,这辈子,傅霖就是童菡最好的归宿了,可养了那么多年的花被连盆端走,心里总归是不爽的。
他轻哼了声,瞥了一眼面:“就一碗,我们没有?”
童菡给他使眼色,外公不为难了。
傅霖淡笑,把肉丝面往童菡那边推:“这是给童童的,大师们自然也有。”
他一挥手,女佣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餐点上来。
童菡差点忘了,他有钞能力。
吃完早饭,几人聚在一起讨论正事。
许良品道:“其实要找到岳沉乾,还有一个办法。”
金原立刻会意:“你说的办法,岳家人不会配合,如果是旁支,效力就更小了,岳沉乾可没有亲生儿子。”
“前辈,你们的意思是,利用血缘寻找岳沉乾?”
“是。”
血缘寻亲其实很常见,需要被寻的人亲人的血为引,摆阵,与寻之人血缘关系越近,则效果越好。
岳沉乾活了一百多岁,不知为什么,并没有亲生的儿女,与他关系最近的那辈,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小辈,关系就更远了,唯一算的上亲近的,也就是岳家的家主了。
可岳沉乾是岳家的老祖宗,即便他犯了错,岳家人也会护着自己家人,毕竟不配合警方并不算违法。
蒋先一直沉默没说话。
童菡抬眼:“外公,岳建元他……”
“岳建元!!这死小子还活着,你见过他?”许良品激动起来,问蒋先,“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岳建元了?”
蒋先颔首。
许良品气呼呼:“他找你要幽兰镜?”
“对。”
“他在哪!”许良品眼里的愤怒掩饰不住,金原和傅霖一左一右把他压住。
蒋先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冷静,还想杀了他?现在可不是当年,你杀了他,自己进特调处?”
“那又怎样?”许良品攥紧拳,关节都咔咔作响。
金原:“你还是当年那个臭脾气,没脑子,怪不得蔷儿不喜欢你。”
“金胖子,你说个屁,你倒是冷静,蔷儿选你了吗?”
“许秃子,你特么想打架是不是?”
“来呀,谁怕谁!”
眼看场面要失控,童菡站上凳子,大吼一声:“停——”
童菡这一声吼得又长又响,差点缺氧,傅霖站着小心地护着她。
两人被拉开,一人一边喘着粗气。
童菡试探问:“蔷儿是谁?”
蒋先语气缓缓,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也是金原和许良品这么多年不合的原因。
其实故事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女孩。
“阿蔷全名叫韩蔷。”
“她是韩家人?”
“没错。”
“那韩断羽和她……”
“今日的韩家家主,是阿蔷的亲哥哥。”
当年,韩家与岳家的关系还不是现在这样,两家交好,甚至经常联姻。直到韩蔷的出生,她是当年那一代唯一的女孩,自然是千恩万宠地娇养。
韩蔷从小天赋超然,也不服管教,大约是韩家对她的保护过甚,当韩蔷偷跑出韩家,与岳家的岳建元和蒋恒阔相?????遇时,便对这一对不走寻常路的兄弟展现了浓厚的兴趣。
韩蔷与他们二人成了好朋友,同时在日渐相处中,爱上了岳建元。后来蒋恒阔莫名被除族,岳建元很为他抱不平,年少气盛的他也与蒋恒阔一起出走。
韩蔷得知此事从家里跑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当时的他们想,就算浪迹天涯,有好友在身边,也不会觉得孤单。
在旅途中,他们遇见了金原和许良品。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被韩蔷吸引。
可韩蔷心里只有岳建元,他们也只能默默守护。
但,离开岳家后,蒋恒阔的实力不再隐藏,他所展现的天赋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韩蔷便常常找他讨论新的道术。
然后岳建元发现,出来的三人小分队中,他的本事相比于他们落后了。他嫉妒,一点点,一滴滴的累积,他不明白蒋恒阔一个不姓岳的岳家旁支,居然是个天才。
他也觉得自己收到了欺骗,但他已经离开了岳家,自然是没有脸再回去的。蒋恒阔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而他岳建元永远都只能在蒋恒阔的光辉下。
蒋恒阔与韩蔷的正常交流也被岳建元误解成了她要变心的信号。岳建元慌了,人都是慕强的,在岳家时,总是他更厉害,所以韩蔷先看见的也是他,出来后就不同了。
可天赋是没办法赶超的,岳建元再怎么勤奋也没用,在加上许良品和金原的虎视眈眈,他铤而走险,开始练禁术。
禁术之所以为禁术就是因为它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等级,与此同时伴随着极大风险的走火入魔。
岳建元本就心浮气躁,中招几乎是毫无悬念。走火入魔的岳建元无人能唤回他的意识,最后是韩蔷用她的血,洗清了岳建元的戾气。
韩蔷爱的,从来都是他,不会因为谁更厉害,便更改自己的心意。
清醒后的岳建元,抱着韩蔷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
他懊悔自己的冲动,一度想自杀。
蒋恒阔终究是不忍两个挚友同时丧生,拦住了他。
岳建元在收拾韩蔷的遗物时,偶然发现韩家的人一直在给韩蔷发消息,让韩蔷回去,甚至不惜以韩蔷的好闺蜜威胁她。
韩蔷极度痛苦,她不能在爱情与友情中做抉择,她留好了遗书,拜托岳建元照顾好她闺蜜的女儿。
岳建元也明白了韩蔷最后闭上眼时解脱的笑容,他的愤怒终于有了宣泄口,固执的认为是韩家害死了韩蔷。
童菡听完觉得十分无理:“他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人在做错事情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逃避自己的责任。”这么多年过去,岳建元也许都已经忘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 第 110 章
岳建元是岳沉乾弟弟的儿子, 排行第九。
所以这世上与岳沉乾关系最亲密的,还确实只有岳建元的。与岳建元同辈的那些老头,都已经没了。
“哼!要他帮忙, 他会吗?”许良品冷哼。
金原摸着肚子道:“确实,岳建元未必肯帮着我们找到岳沉乾。”
毕竟岳沉乾还是他亲叔叔。
蒋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不可能。”
“恒阔, 你可千万别去求他!”许良品知道岳建元对蒋先还是有些情谊的,他要是拉下脸求人,岳建元未必不会同意。
“没打算去求。”蒋先安抚他说,“我去找他聊聊。”
“外公,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蒋先拒绝:“你刚恢复, 再养几天吧。他现在还受着伤, 对我做不了什么。”
童菡点点头,外公恐怕有事情想单独找岳建元聊。
华家,客房。
岳建元还在华家休养。
李冉静端着药进来:“九叔公,喝药了。”
岳建元手里捏着念珠:“放着吧。”
“九叔公,药要趁热喝。”
“我说放下!咳咳。”岳建元大声斥道。
李冉静赶紧放下药想出去,岳建元自从受伤了之后情绪就很不稳定。
“等等, 外面有客人, 替我迎进来。”
李冉静不疑有他,岳建元这个等级的天师, 未卜先知不是什么难事。
她才出华家大门, 就看见蒋先缓缓走来,她上前:“请问是找九叔公的吗?”
蒋先上下打量她,最终在她的脸上停留好几秒:“是。”
“那请随我来吧,九叔公已经在等您了。”
蒋先被领着进去, 李冉静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床头的药碗已经空了, 她收走碗:“九叔公, 找您的人来了。”
李冉静离开,屋内只剩下蒋先和岳建元二人。
岳建元面色发青,明显重伤未愈的模样。
蒋先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身子好些了?”
“死不了。”
岳建元抬眼看他:“找我什么事?”
他很直接,他知道蒋先如果不是有事是绝对不会来找他的。
“岳沉乾跑了,我们找不到他。”蒋先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岳建元冷笑一声:“想要我的血?”他很聪明,一句话就明白了蒋先的意思。
“是,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我要幽兰镜。”
“可以。”
岳建元睁大眼,有些惊诧蒋先的爽快:“你居然同意了!”
“给你幽兰镜又怎样,须臾笔在岳沉乾手上,引犀木又一点下落都没有。”蒋先扎心道,“我知道阿蔷的尸体被你保存起来了。可就算你成功了,转世的阿蔷还是原来的阿蔷吗?”
“一定是,阿蔷就是阿蔷!”岳建元大声道。
“你——”
“你别说了!给我幽兰镜就行。”岳建元打断他。
蒋先长吁一口气:“好,过几天你好些了我拿给你。”
用血缘寻亲之法很伤血气,蒋先怕岳建元撑不住。
岳建元生怕他反悔,也没有多说什么。
蒋先回家将条件告诉了童菡。
童菡反复看了眼幽兰镜:“虽然是件好法宝,但他那么执着,难道……”
“班麒大阵没那么容易开,再说了,引犀木还不知下落。”
童菡摸了下头上的发钗,很想说她已经找到了,但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还是先不说了。
离十二月十二日还剩不到三天了,童菡总有种预感,不在这三天内抓到岳沉乾,会出大麻烦。
没几分钟后,郑处为她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岳恺被劫狱了。
岳恺不是天师,也不会道法,按理来说是要转移到普通看守所里去的,没想到岳沉乾能那么大胆,居然敢出现还劫狱。
“岳沉乾劫走岳恺做什么?”小毛蛋也困惑。
童菡灵光一闪:“他需要帮手!”
童菡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来:“糟了!”
“怎么了?”
童菡没空解释,直接打电话给韩断羽。
打不通!
“韩断羽不接电话,他有可能出事了,浮屠扇还在他手上!”
三个老头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金原一别捏诀一边道:“别担心,兴许只是一时没看手机。”
说话间,他已经找到了韩断羽的位置。
这个时候韩断羽本应该在学校上课的,但可惜,韩断羽显示出来的位置却并不在学校,而是在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商场里。
童菡一边给童蔚发消息确认情况一边往商场赶。
童蔚发过来的消息意思是上午韩断羽没课想去商场买一双他看上的球鞋,一直没回来。
童菡心沉到谷底,多半是出事了。
与此同时,韩断羽昏迷在商场的厕所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了昏迷的他,打电话把人送到了医院。
医院。
众人齐聚。
韩断羽睁开眼看见三位大佬加童菡,兴奋地无以复加:“您是许大师吧……”
“好了别套近乎了,你先看看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童菡关心道。
韩断羽摸了摸自己:“没感觉哪里有事,怎么了吗?”
“浮屠扇呢?”
韩断羽大惊失色:“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蒋先摸了一下他脑袋,摇摇头:“被攻击了,岳沉乾的等级,你没反应也正常的。”
找到岳沉乾,迫在眉睫!
“外公,不等了,今天就去找岳建元。”
蒋先也同意,这几天过去了岳建元应该也休养得差不多了
许良品和金原对岳建元还是有芥蒂,不想去,反正就一个血缘寻亲,童菡一个人也够了,何况还有蒋先陪着。
他们在不远处等着确定岳沉乾的位置再过去。
蒋先带来幽兰镜,岳建元没有一点儿意见直接开始取血。
童菡准备好该准备的东西,开始做法。
血液慢慢变成血符,血符又散开成血线,最终都汇聚在一点上。
那地方依山傍水。
童菡蓦地睁开眼:江九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