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没有宋倚楼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普通的, 由凡人组成的世界,一切按照他所规划的模样发展, 偶尔有奇人异士做出些惊世之举,能让云无相高看一眼,也只是一眼罢了。
退位之前,云无相便是玄安国的天,小天地里唯一的主宰。
天下大事尽在执手,世人欢苦一念之间。
世人敬重,百姓歌颂,奉为神明。
这便是权利的顶端。
没有宋倚楼的世界,云无相站在万人敬仰的高处, 有人爱他,想要接近他, 又不敢接近,或者不知如何接近。
有人恨他,想拉他跌下云端,又没有这个能力做到。
不论爱恨,他都想是在旁观一场他人的表演, 自己却感染不了分毫。
小天地的几十年似乎只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宋倚楼貌似真的很稀有, 稀有到找不到第二个。
云无相拉动手中的红绸,将身后的人扯到面前。
大红的衣衫撞入眼中,衬得那张冷白的鬼脸多了分诡异的喜庆之色。
长发披肩, 但不凌乱,每一根发丝的走向都仿佛精心设计过一般,让那张本就不俗的脸更加精致俊美。
云无相对化妆打扮的技巧并不精通,换个人来他怕是都看不出对方在身上鼓捣的小细节, 但是他熟悉宋倚楼,眼前这只明显是用心收拾过自己了。
再看对方的衣服,妥妥的鬼新郎。
余光中扫见自己的衣袖,同样是一片大红。
闭眼前看着自己的棺材,睁眼后身上穿着一身婚服,还有一只怨念深重的鬼蛊在抱怨:“无聊观主还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让我们的圆房日又推迟了好长时间。”
宋倚楼说着整个人都缠到了云无相身上,他此时用着小天地中成年后的体型,看似只有一条胳膊揽在云无相腰间,实则阴气弥漫在四周,一层又一层地将云无相包裹在其中。
云无相感知到一股空间波动,转眼间两人便出现在了一个被红色占据的房间里。
不等云无相看清,视野旋转,背部陷进一片柔软的被褥。
手腕一紧,那条红绸将他的两只手腕缠绕在一起,束缚在床头。
云无相不习惯地动了下手腕。
“观主,这条牵巾是我的鬼核所化,我还有一口气,它就不会解开,就算是你,挣脱它也要一段时间。”
至于鬼核损坏他不死大概率会变成傻子,这谁在乎?反正宋倚楼自己不在乎。
宋倚楼勾唇一笑,虎牙露出一角尖端,展露出雄性生物的攻击性。
目光灼热到要将人烤化,凶性十足,像饿了八百年的大型食肉动物,终于在忍耐度达到极限的时候,抓到了猎物。
“我已经把婚房收拾好,双修功法我也学会了,观主。”宋倚楼低头靠近云无相,轻柔的语调里带着丝丝裹不住的偏执:“今天,这个房我圆定了。”
云无相抬眸与低头看来的鬼瞳对视,将其中孤注一掷的癫狂收入眼中。
“我觉得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双修。”
撕拉!
一句话的时间里,宋倚楼上手撕开了他的衣服,胸膛腹暴露在繁复的衣衫中,手指毛燥的乱摸着。
他现在听不进去任何反对他圆房的话。
云无相并非要反对,合欢在他看来不过是生物本能的一种,当做给宠物的奖励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对宋倚楼的实际操作水平并不是很信任,比如现在,这家伙爪子到处乱碰,双修功法和世俗话本里描述的□□焚身,过电一般的酥麻感通通没有,云无相只觉得宋倚楼在不断扒拉自己的痒痒肉。
他觉得宋倚楼的操作有问题,这家伙文盲加功法白痴的形象在云无相心底深深扎根,虽然有故意逗弄宋倚楼的想法,但那些双修功法他也是看过的,云无相自认自己做的一定比宋倚楼更好。
“你这手法不行,松开我的手,我来主导……嗯!”云无相隐忍地闷哼一声,头不自觉后仰,修长的脖颈扬起优美的弧度。
宋倚楼一口咬在云无相的喉结上,手指向下延伸,插入腰部间的层层衣物之中,直击要害。
“你来主导?再和我讲一晚上的经脉运行吗?”宋倚楼从牙缝里磨出这句话来,想到之前学习功法时的情景,张口又换了个地方,在云无相脖子上磨牙,宣泄怒火。
“观主,今日洞房,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宋倚楼说到做到,唇齿堵住云无相道话语,舌尖搅乱口腔,如狂蛇乱舞,毫无技巧,唯有彻骨的疯狂,累积的欲望,尽数宣泄在这个吻中。
双手同样没有闲着,四处煽风点火,将自己挤进一片陌生的区域,不顾主人的推拒继续向前,宛若破门而入的强盗。
在将云无相点燃前,宋倚楼便早已成了一团猛烈燃烧着的癫火,不知疲倦地舞动着躯体,势要拉着对方一起滚动沸腾,在欲望的极点炸响烟花。
陌生的感触遍布全身,云无相终于将身体上的反应与那些书籍描述中找到了对照。
身体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失控感,云无相本能发出呵斥:“停下!”
这种时候的宋倚楼是最不听话的宋倚楼,他非但没停,反而动作更加过分,伴着喘息的音调吹过耳畔:“观主,忘掉你脑子里那该死的功法和经脉吧,你现在只需要感受我的存在。”
宋倚楼的存在就像脱轨闯入别人家大门的火车一样,蛮不讲理的力道与体积,强烈而突兀的存在感侵犯着神经,想忽视都难,不,是根本无法忽视,因为他并没有停止运转。
司机发了疯,车轨失了控,热气蒸腾,朦胧了双目。
撞击到某处时,云无相同样动了口,咬在宋倚楼颈侧,牙齿深陷近皮肉里,阴凉的口感怪异荒诞,齿尖触碰到坚硬的骨头也不见一丝血色。
鬼没有真实的血肉,但宋倚楼突发奇想,自己拟化出了血液,鲜红的液体顺着云无相的嘴角流下,从下颌滑入脖领,沿着肌肉的轮廓,在颠簸中四处滚动蔓延。
宋倚楼吃痛间笑意扩大,舌尖卷走滚动的血珠,却在动作间将更多的血珠落在云无相身上,越舔越多。
血珠四溅,洒落在屋中的各个角落。
……
昼夜轮转,青帝观的人已经进三个月没有见过他们观主了。
大部分人和魔认为这很正常,修真无岁月,失联几年都是常事,更别提只是几个月。
“老师,无相还没回来吗?我找他有急事,真的很急!”云新阳围在重明鸟身侧焦虑不已。
“急什么?天塌了也轮不到汝去顶着。”重明鸟头歪向白尾鲛人询问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白皎:“我最近修身养性,看不得星象,以观主的性子应该不会惯着他太久,应当是差不多了。”
这一鸟一鲛一个是从上古时期存活到现在的老古董半尊,一个是可观天象,窥天命的鲛人族当代最强占卜师。
宋倚楼在青帝观折腾婚房的动静瞒得了别人瞒不住他们。
只有云新阳听得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无相惯着谁啊?”
重明鸟冷哼不语。
白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我们青帝观大概要举办一场大典了。”
云新阳更迷惑:【统子,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3339:【呵呵。】
【这是什么语气,你知道?】云新阳不解,到底什么事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不应该呀,系统和他一直都是共享感官的啊。
【是的,我单纯的宿主,这里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宋倚楼有90%的概率已经正式成为了你的哥夫。】
【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他俩成了吗,要举办婚礼是吧。】
3339:【……】
你为什么能如此轻易接受这件事?
“老师,按照这里的习俗,我作为无相的家里人在婚礼上有什么戏份?”
系统还在纠结的时候,云新阳快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兴致勃勃开始打听相关事宜,他还没参加过同辈的婚礼呢,有点子激动。
重明鸟:“汝刚刚不是很急,现在怎有心情问这些?”
云新阳:“您不是说天塌了也轮不到我顶着吗?”
“我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
这般菜鸡发言招来了一击翅膀扇头,重明鸟恨铁不成钢,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翅膀:“轮不到汝顶,那还不如因为汝,不!争!气!”
“檀云因汝而生,如人之影,映照本体,他能做到的汝自当也能做到才是。”
云无相表现的越是出众,重明鸟就越是看云新阳不顺眼。
“老师,我做不到啊!我绝对做不到和一只鬼谈恋爱!太可怕了。”云新阳抱头逃窜,只是以他的修为再怎么跑也没用。
“吾是说这个吗?汝当鬼蛊是什么常见物不成,汝就算想找同样的都找不到第二只!”
“他还挺稀有的。”
“不及汝将心魔许愿成守护灵。”
就是因为云新阳做出过这种连道尊都为之侧目称奇的壮举,重明鸟才对他报以厚望,并收下这个徒弟。
结果他就死过卡在心结里出不来,只剩重明鸟在这里干着急。
在师徒两个的吵闹声中,白皎怡然自得地编织着鲛纱,鲛人族传信说影三醒了,再恢复一段时间就能来找他,他要多织一些鲛纱,把洞府装饰好,让道侣住得舒服。
白皎忽地抬头,头转向某处,闭合的双目仿佛透过眼皮看到了来人的身影:“观主回来了,小新阳有事找你。”
云无相身披墨色纱织长衫,质地与白皎手中的鲛纱有些相似,右手提着一个鸟笼,笼子里的黑蝎砸着栏杆,不住地发出噪音。
“刚巧,我也有事找你。”云无相在石桌旁入座,用力摇晃了几下笼子,将里面的黑蝎子摇的东倒西歪。
云新阳见到他来抱着头跑了过来:“无相!我有事要告诉你!大事!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私聊。”
“不必,我有个好去处。”云无相抬起左手,缩小版的黑白浮生花悬浮于掌心上方。
红眸扫过一人一鲛一鸟,眉宇间多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慵懒意味,小世界几十年里养成的轻慢语调缓缓流出:“你们都摸一下花瓣。”
重明鸟飞落在云新阳肩头:“吾也要入?”
云无相:“师叔是青帝观目前修为最高的存在,有些事自然要让师叔知晓。”
“再说,师叔就不想见一见故人?”
“哼,糟心的故人,不见也罢。”重明鸟高抬着下巴,撇开头,不去看那朵花。
“哎呀老师,无相让你去你就去呗。”云新阳拉着它的翅膀尖就往花瓣上一碰。
白皎收起正在编制的鲛纱,随后触碰花瓣。
小天地里,等的花都谢了的天青道尊察觉到有人进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背对着来人,有种万事皆在掌控的潇洒从容:“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什么都不问急着出去找情郎,这不还是回来了。
回头一瞥,一二三四。
怎么这么多人?
第92章
“大胆逆徒, 竟敢擅自替为师做主。”重明鸟扇着翅膀抽打云新阳。
“无相救命啊!”云新阳跑到云无相身后,上演秦王绕柱。
天青道尊被他们的动静吸引注意, 看清那黑乎乎的鸟后,眉头一挑,哎呀,发现一个熟人,欧不,是熟鸟。
“呦,这不是彩团吗?”
“吾乃魔刹狱!”重明鸟听到那个愚蠢的名字后立刻炸毛。
“彩团,鸟儿就是要五彩斑斓才好看,瞧瞧你非要把自己弄得和死凤凰一样乌漆嘛黑的。”
天青道尊一拂手, 重明鸟身上包裹着的黑雾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走,绚丽的彩色羽毛流光溢彩, 灿然夺目。
被夸赞了羽毛的彩团并不高兴,睁开眼皮,四个瞳孔齐齐瞪着她:“当初说绛紫原型威武霸气,华贵若天神亦是汝。”
“我也没说错啊。”天青道尊轻佻地捏住它的一根尾羽:“论威武霸气你又比不过绛紫,还把好看的羽毛遮住了, 做鸟应该有自知之明, 不要总去追求不适合自己的风格。”
“巧舌如簧, 强词夺理!”重明鸟转身拿屁股对折天青道尊,转到一半被天青道尊手里的握着的尾羽牵住,转身失败。
回首, 天青道尊嘴角勾着戏谑的笑,风流肆意,看得让鸟火大,尖锐的鸟喙照着对方的手啄了过去。
这边两个老熟人会面, 云新阳溜到了云无相身旁,拉着人说起悄悄话来。
“无相,这地方你确定够隐蔽吗?”
云无相:“嗯,此处是先天之物所化的小天地。”
云新阳听系统在脑海里认同小天地的隐蔽性,拍拍胸膛道:“那就好,无相你再设个隔音结界呗。”
余光扫过另外三只,两个境界高,手段莫测,一个能掐会算,云无相觉得这个隔音结界意义不大。
抬手一挥,立下结界。
“好了。”
云新阳点点头,一开口就是重量级消息:“三九说,世界意识投胎转世了。”
云无相诧异地抬眸:“嗯?”天道还能投胎?
世界意识没事投胎做什么,必定是出事了,里面的问题恐怕还不小。
云无相:“细说。”
“这事,有点不好形容。”云新阳组织了一下语言:“大概情况是这样的,三九设立的防火墙破了,违规系统投放的病毒溜进去一点。”
“然后世界意识早就中过一次病毒,溜进去的这点新病毒把旧病毒给复活了,世界意识在升级,然后杀毒程序自己运转,手段有点粗暴,把新旧病毒逼到一块,然后消除,也算是刮骨疗伤了。”
“但是病毒不甘心死啊,它就带着那部分世界意识一起,顺着投胎通道进入了一个还未被世界意识投放的剧本里,成为了里面的气运之子。”
云无相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得出结论:“这个气运之子在哪儿?我去杀了他。”
本来就是要死的,和病毒一起杀了便是。
“呃,不能杀。”云新阳抬手放到嘴边,小声道:“世界意识开启一个剧本也是要能量的,相当于一个项目的前期投资,完成剧本就能让本金翻个几倍,完成一部分也能回本,一点都完不成就纯亏。”
“你也知道,世界意识原本已经亏了三个剧本,前不久才被6669宿主回收了一部分,现在这部分又被病毒撬走,走的还是合法程序,追不回来。”
他话没说完,云无相已经猜到了后续:“所以我又要开始帮它走剧情,给世界意识打白工?”
云新阳举手替系统发誓:“三九说事后它会去和世界意识掰扯补偿与奖励,绝对不让哥你吃一点亏,做不到就让它穷一辈子。”
云无相扫他一眼:“你也就在有所求的时候,才会喊我一声哥。”
“咳咳咳,哥,我的亲哥,孩子真的想回家。”云新阳揪住云无相的衣摆,小幅度摇晃,把八百年前磨着老母亲要玩具的夹子音都飙了出来。
他们都是意识进入了小天地,此时云新阳脸上没有白雾遮挡,表情一览无余。
云无相眼里流露出轻微的嫌弃:“别用我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云新阳反驳道:“这分明是我的脸,你不是说要换脸吗?过去这么久怎么也没见到你变了半点?”
“我用习惯了。”小天地几十年不能用法术,天天见这张脸,当真是习惯了。
云无相展现出当皇帝时染上的霸道自我,扯出自己的袖袍,命令道:“还是你变吧,回现代以后再变回去。”
“宋倚楼这样和你撒娇你就纵容他在弟子饭菜里下毒,到我这里就让我换脸。”云新阳啧啧两声,继而开始八卦:“你们两个到哪一步了?”
云无相眼尾轻抬:“你很好奇?”
轻柔的语调,一点都不凶,却让云新森*晚*整*理阳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不敢再问下去。
低头看地,嗯,地上的花纹真……地上没花纹。
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那个,三九说,新剧情在仙界,我们现在过去没有主场优势。”
云新阳眉心夹起,正色了许多:“而且这个剧情本身就是大坑。”
“这个故事里,天道是反派,结局是主角战胜了天道,吞噬原本的天道,成为新的天道。”
云无相轻描淡写道:“走两个剧情再把他宰了就是。”
云新阳顿了一下,诚恳道:“哥,你这发言有点像个大反派。”
“龙傲天文里的很多准备利用主角的反派都是这么想的,然后他们都被反杀了。”
“反杀?”云无相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违规系统坑死了三个气运之子,夺走他们的气运,你见到有哪个反杀成功?”
云新阳被问得哑口无言。
3339也陷入沉默。
好像确实是这样。
云无相:“世界意识本身就不太聪明,被暗算了那么多次也不长个记性,它转世成的主角……”
话语末了以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结尾,比任何嘲讽都更加清晰明了。
“世界意识转生体在哪里?我先去给他下两个禁制,再让宋倚楼种几个蛊,经脉上也可以做点手脚。”
“在仙界一个小世家里。”云新阳道:“我们现在过去仙界有点危险。”
云无相:“那就先让宋倚楼去种个蛊。”那家伙的分身遍布各界。
“观主,可否听在下一言?”白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侧,云新阳登时吓了个激灵。
“你!”
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听了多久?!
云无相一只手按在云新阳肩头,将他吓到跳起的小心脏按了回去,通透的红瞳看向白尾鲛人:“阁下算到了什么?”
白皎摇摇头:“在下什么都没算到,有气运之子降世一事,星象毫无预示,这位气运之子的存在已经被天机隐藏起来,如今前去寻人,大约是找不到的。”
“天道投胎,真是有意思。”天青道尊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我记得当年渡封道大劫的时候,它劈我那几万道天罚可不轻啊。”天青道尊眼底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徒弟,收了这个天道,我要当全天下辈分最高的道尊。”
云无相听出了些别的含义:“师尊的意思是,不杀?”
“毕竟是天道的一部分,杀了就真得有人去祭天合道了。”
天青道尊指尖摆弄着一只长羽,像持着一把羽毛扇一般给自己扇风:“有漏洞的天道,就算进阶成功也依旧有漏洞,刚进阶的世界,灵脉复苏,物资丰厚,加上道尊皆死,缺乏顶尖战力。”
“真是好一块无人看守的肥肉,说不定,他们就盼着你这样做呢。”
“斩杀天道,听起来就是一件干了之后会被天打雷劈的活儿,檀云,为师可就你这一个弟子了,就算真要去杀,也别自己动手。”
天青道尊活得久境界高,她的话,没人敢当耳旁风。
云新阳快听糊涂了:“那这到底杀不杀?“
怎么好像杀不杀都对敌人有利。
天青道尊:“杀了,找人祭天,修补天道,按现在的局势来看,最适合当补丁就是你了,我的徒弟。”
云新阳:!!!
云无相眼皮都没眨一点:“师尊,别玩了。”
“师侄的表情比你丰富多了,你看看你,成天端着个脸和死凤凰一个德行。”天青道尊对云新阳的反应表示满意,然后对着没有反应的云无相指指点点。
“师尊。”云无相又唤了一声,隐隐含着些许无奈。
这是还为小天地里的事生气呢,他那时候出去都让宋倚楼有了借口胡来,回忆起不久前那漫长的洞房花烛,蚀骨的痴缠仿佛仍在骨髓里躁动。
宋倚楼最疯狂的那段时间,云无相感觉自己的骨头与灵魂都要被他啃食入腹。
清心诀对宋倚楼没什么用了,还是要再改良一下,天青之气效果似乎不错。
天青道尊不满的轻哼唤回云无相游离的思绪。
青衣道尊手中羽毛一甩,视线落在云新阳身上:“你所知道的未来里,这位气运之子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正在和系统说话的云新阳猛然回神,像是课堂上开小差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不思索的回答:“无情道。”
接着补充:“然后修炼到后面道心破碎,转了多情道。”
“他有很多情人。”
天青道尊拉长语调,意味深长:“嗯?”
重明鸟冷笑:“情爱误事。”
白皎微微表示这样不好:“很多情人,怎能般花心,不像我,只对我家影三一心一意。”
云无相:“又是爱情故事?”
他那乖巧懂事的大徒弟险些被剧情绑架成恋爱脑,现在世界意识要自己去当恋爱脑了吗?
众人注视下,云新阳讲述了一个,绝世天才一路顺风顺水修炼到仙君,然后收获一群爱慕者。
在这些情人细水流长且坚持不懈的感化下,主角终于领悟了何为世间真情,突破功法限制,反杀天道,找回感情,由无情道转为多情道,最后与诸多的爱人幸福美满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重明鸟做出批判:“荒谬,天道岂能生情。”
“天道无情?我记得它用雷劈我的时候很活泼。”云无相记得最初渡雷劫拿符收雷的时候,雷云还冲他冷笑来着。
“没错,天道就是个小心眼。”同样被天雷针对过的天青道尊先是认同,然后话音一转:“天道有灵,但也至公至明,它不会像凡人一样偏心某一个存在。”
白皎:“嗯,这位多情道的主角,更像是那所谓的病毒。”
云无相:“那就在他无情到破碎之前,除掉病毒,让气运之子回归天道。”
“便是如此,徒儿,你那外世之灵可有方法。”重明鸟问道。
云新阳一脸清澈的迷茫:我不知道哇。
【统子,有吗?】
【……】
【统?】
【我只是个初级系统,虽然我有正规的营业执照保护,违规系统的等级可能比我高。】
3339真的不想承认自己这个正规军有可能打不过对面的盗版,它有身为正统军的骄傲!
但架不住对面能量是真的多呀。
【如果要清理对方的病毒,我还需要升级。】
【宿主,帮我给观主传个话,求金色传说啊!】
云新阳揉着耳朵给云无相复述3339的心愿。
事情绕到最后回归了原点,修炼,干掉百灵仙君。
“观主放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找个小屁孩?”宋倚楼一出笼子就挂在了云无相身上,照着脖子就是一口咬了上去,留下一个牙印后黏糊糊道:“我要报酬~”
刚开过荤的雄性生物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发情的气息。
云无相:“找到了再说。”
白皎说天道转世被天机隐藏了,大约是找不到的,不过也不一定。
先天之物不受天道约束,以黑白浮生花掩盖自身气息,未必不能在剧情开始前找到气运之子。
“通知你在仙界的分身,给百灵仙君找点事做。”
“他们可不会听我的。”宋倚楼舌尖在牙印上舔过,笑得张狂得意:“他们嫉妒死我了,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双修后我也能感知到你那些分身,你用不动他们,那就换我……”云无相嘴唇一疼,鬼蛊的牙咬在了上面,舌尖紧随其后撬开闭合的牙齿,钻入口中扫荡。
“别理他们。”宋倚楼恨声磨牙:“我迟早把他们都杀干净。”
云无相手指抚过唇角,治好被咬出来的伤口,一手扯过宋倚楼后脑勺的长发,抓着他的头让人面对自己:“不久后我要带青帝观一部分人去仙界,别给我添乱。”
“让其他的你去和百灵仙君对上。”
宋倚楼眼珠子里微光闪动:“好啊,他们干活,奖励也是我的。”
“我要预支奖励~”
云无相按着他想要靠近的头,两条锁链从的衣袖里伸出,抓向某人两只在探索自己衣袍的爪子。
一道灵光飞射而来,插入宋倚楼的脑袋里,是把浅绿色的双刃柳叶刀。
“狗贼,离我师父远点!”
云无相转头看去,沈澜卿正死死瞪着宋倚楼,看向他时又变成了不解与质疑:“师父,你真要娶他当我师母吗?”
“他哪点配得上你?”沈澜卿不是没有尝试过寻找宋倚楼的优点,因为他相信自家师傅的眼光,但是他真的找不到!
宋倚楼和他想象中的师母没有半点关系!
云无相把宋倚楼头顶的柳叶刀拔下来:“新武器?对付鬼,应该先找鬼核,扎脑袋没用。”
单手按住宋倚楼伸过来的脑袋,锁链一拽,黑蝎子再度被扔进了囚天笼里。
云无相对徒弟招手道:“过来。”
沈澜卿大步走近,暗戳戳向笼子里飞去一个眼刀,抬头面对云无相时又是一副好徒弟面孔:“师父。”
“宋倚楼修为比你高,他要真心想要杀你我也拦不住。”云无相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关鬼蛊的笼子,沈澜卿视线忍不住飘了过去。
真的拦不住吗?
师父不会骗我。
两个念头在沈澜卿脑子里打架。
“伸手。”沈澜卿伸出手,冰凉的柳叶刀落入手心。
云无相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敢对他动手,是因为有我兜底,什么时候你有了能够在不牵涉任何人的前提下,也能把宋倚楼杀死的实力,再来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发表意见。”
沈澜卿抬头,唇瓣抖动几下:“所以,师父是看中了他的修为?可是强大的人不止他一个。”
“修为算什么?不过是随着时间自然增长的东西。”若非想打下更坚实的基础,云无相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的修为拔高到劫君。
“我杀了宋倚楼不下百次,若换做他人,我还没见到过第二个在我手下复生的存在。”
魔界的红日落在白发间,仿佛给发丝披上了一层红纱。
云无相勾起一抹浅笑,日光坠入魔瞳,风仙道骨的皮囊终是压不住魔的灵魂,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魔妄。
“为师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和宋倚楼玩的很愉快,不要来干涉我们之间的游戏。”
沈澜卿呆若木鸡,某些观念破碎成渣,在此刻崩塌重组。
原来,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云新阳(左顾右盼):你们慢点儿,节奏太快,我跟不上。还有系统的存在难道不是秘密吗?怎么这都公开了呢?你们这些土著讨论剧本和天道都这么随便的吗?
沈澜卿(陷入沉思):有什么东西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思考完毕)嗯,师父高兴就好。
第93章
“你来这里是要找师叔还是白先生?”云无相回来的事还没有其他人知晓, 沈澜卿来这里只能是来找重明鸟或者白皎的。
云无相的问话让沈澜卿从恍惚中抽离:“我是来找太上长老,但师父回来了和您说也一样。”
沈澜卿从储物戒里取出来一块卷轴, 刷一下展开直接垂到地面,还向一旁滚动了十几米。
视线随着卷轴移动,云无相顷刻间回忆起小世界里当皇帝的那些年,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每天都在刷新,就像杀不死的宋倚楼,总会再冒出来,占据他的时间。
“师父,魔族在这段时间共发生一百三十五次五人以下小型打斗, 三十次十人以上中型打斗,以及三次百人以上大型混战, 名单我已经记录下来,毁坏财务损失如下……”
“这段时间,魔族共挖掘魔晶矿十万八千三百一十四斤,狩猎地等以下魔兽数量达到整个秘境的十分之一,太上长老已禁止他们继续狩猎。”
“仙界那些人在祖师的道场里采摘灵植, 具体数量和种类记录在赵四海那里。”
“七幻锁雷塔塔灵来访多次, 询问师父是不是要抛弃器灵, 您还想不想要护宗大阵?并声称自己是太上长老的同辈,理应同样成为太上长老。”
云无相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务,嘴角并不明显的弧度拉平, 心中生起了一丝想离开青帝观去外面流浪的念头。
他明明只有两个徒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和事?
沈澜卿正看着他,那表情和眼神都在说一句话——您看我在你离开的时候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我做的怎么样?
从容端庄中暗藏着一丝邀功之意, 像是做完家务等着家长回来夸赞的小狗。
云无相神识一扫,那长长的卷轴上所写内容一览无余。
不得不说沈澜卿做的很好,很有条理,是他当皇帝时会喜欢的臣子。
云无相伸手揉揉徒弟的头:“澜卿,如果你不是我徒弟,我会很高兴自己有了一个好用的下属。”
“我的徒弟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亦或者专心提升修为,其他任何人和事都用不到你去耗费精力,我把赵四海留下不是让他吃干饭的。”
沈澜卿笑了笑:“师父,我心中有数,修真界实力为尊,我自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琐事上耽误修行,只是赵四海管不了高阶魔族,我和他们说话也要去找师叔祖撑腰才行。”
云无相:“是吗,那就去提升实力,把修为最高的那个打服。”
沈澜卿:“嗯!”
许久未曾与师父单独相处过的沈澜卿口中话没断过。
云无相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至于笼子里不断发出噪音的黑蝎子则被师徒两人一起无视了。
于是,不久后,一个脖子挂着毒蛇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
沈澜卿皱眉,对来者报以不欢迎的态度:“柳环肆,你来做什么?”
柳环肆冷着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俊脸:“观主,主人要我传话。”
云无相低头看向笼子里安静下来的黑蝎子:“倒是忘了你还有手下在外面。”
黑蝎摇了摇尾巴,在云无相打开笼子后,顺着那只手爬上了云无相的肩膀,继而膨胀成一团鬼气,将站在云无相身边的沈澜卿挤到了一边。
在沈澜卿冒火的眼神刀中,宋倚楼环住云无相的腰身,向其投去一个得意的笑眼。
所谓传话不过是围魏救赵让云无相放他出来的借口。
云无相在沈澜卿爆发咒骂前将人支走。
柳环肆很有眼力的主动消失。
两人相继离开后,宋倚楼拍了下云无相手中的笼子,笼身左摇右摆的晃动着:“观主,下次关我,你也要一同进来,这样我才能心甘情愿在里面久住。”
“我不需你心甘情愿,也不会弄混惩罚和奖励。”云无相抬手勾住身后人的下巴,将那颗脑袋连着身子一同端到眼前:“宋倚楼,你要让其他人插足我们的游戏吗?”
宋倚楼神色微动,双目自发丝遮挡住出的阴影下看着云无相:“观主就是在护着他们。”
以为这样说他就不会对那些家伙下手了吗?
“宋倚楼,作为一个想成为我道侣的人,你很失职。”云无相突兀道。
“失职?”宋倚楼矢口否认:“我明明有好好配合观主双修,运转功法也没有出过错。”
只是有几次到了兴头上就忘记还有功法这回事了而已。
咚!
一拳锤在宋倚楼的头顶,云无相在某人虚假且浮夸的嚎叫声中收回手,眺望远方。
双修之后,云无相偶尔能感知到宋倚楼的想法,比如现在。
这笔账以后再算。
云无相视线落在青帝观的牌匾上,继续自己的发言:“青帝观是我的,你我若是成为道侣,那么青帝观也将是你的,我的弟子也将是你的弟子。”
哀嚎声戛然而止。
云无相:“刚才澜卿所说的你也都听到了。”
“没有。”
云无相按住他摇晃成拨浪鼓的头,微微一笑:“宋玄帝陛下,你在小天地里将宋玄国发展的很好,所以,还请继续努力。”
“青帝观将会是我们第二个宋玄国。”
“当皇帝不好玩,我已经玩够了。”宋倚楼抓住头顶的手,一口咬在云无相的手腕上,尖锐的虎牙陷入皮肤,越陷越深。
云无相收回手,没有挣动,宋倚楼咬的太死了,像是要将他的手腕咬断。
魔气凝聚成的身体没有血液,宋倚楼就算死将云无相的手腕咬碎也只能咬到一口魔气。
而云无相也只需要将躯体虚化成魔气就能从宋倚楼口中挣脱出来,然而谁也没动。
红眸里闪过一抹迷惑,云无相静静注视着撕咬自己的人,半晌后开口,带着些许诧异问道:“宋倚楼,你在生气?”
宋倚楼松开了口,暴虐与戾气交织的鬼彤在云无相看来意外的纯净,其中一闪而过的茫然仿若错觉。
“嗯?我在生气?”
就是在生气,云无相收回自己凄惨的手腕,治好上面的牙印:“你在气什么?因为我把你关起来?”
“不。”宋倚楼嘴角弧度拉大,欢快中带着癫狂的笑意回到了脸上:“观主,我的情蛊又死了一只。”
鬼蛊冰凉的手指贴在云无相心口,指尖微陷,掌心悬空,仿佛下一秒,这只手就会化成利爪插进去,挖出他的心脏。
重复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观主,我的情蛊,又死了。”
云无相明白宋倚楼在生气什么了,也明白自己的话为什么没有让宋倚楼安分一些,还起到了反作用。
“爱很重要?没有那种情绪,也不妨碍我认可你作为我唯一的道侣。”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倚楼笑得捂着肚子打颤,然后一把抱住云无相,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对,不重要,所以观主来双修吧,道侣之间就是要经常双修的。”
……
数日后
“无相,你终于出来露脸了,澜卿和白先生都在找你。”仗着有白雾遮挡,云新阳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常年身着黑白两色衣衫的云无相今天披了一件红色外衣,似拔出剑鞘的利刃,锋锐灼目的火凤,近一步,便会被焚烧成灰。
那红色披在云无相身上,过于鲜艳了些。
云无相手中拿着一个符纸包裹成的圆球,视线定格在符球上,云新阳打量了两眼符球,视线挪动到一旁空荡的鸟笼。
“宋倚楼不在?”
云无相:“宋倚楼疯了。”
“……嗯?”云新阳惊悚且迷惑地睁大眼睛:“他还能疯成什么样?”
“你们不是都已经那啥了吗?他还疯?”云新阳大胆猜测,压低声音询问:“难不成是你们的那啥不太和谐?”
“到底怎么回事?”
云无相指尖转动着符球,轻声道:“宋倚楼要我爱他。”
云新阳惊愕:“你不爱他?”
“哥,你不爱还和他上床,不对,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说漏嘴了?”
云无相一脸认真:“我会把他当做道侣,与他双修,纵容他,管束他,与他一同活下去,这还不够吗?”
云新阳在这一刻恐慌极了,他仿佛看到宋倚楼疯狂大笑着举着火把将青帝观点燃,平等的拉所有人一起陪葬,补脑完毕,云新阳声音都在发颤:“所以你真的不爱他?”
“与宋倚楼对等的爱,我做不到。”宋倚楼的感情和他这个人一样,危险,偏激,放纵,充满攻击性,且不知收敛。
云无相回忆着上次情蛊生效时的感觉,那时候,宋倚楼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我爱上他的话,就会太过纵容他,我们很快就会一起走向灭亡。”
或者把整个世界玩坏。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爱上他之后发生的事,你又没爱过他。”云新阳发现了盲点:“我懂了,你爱宋倚楼,但是怕自己太过纵容他,所以克制自己不去爱他,对不对!”
云无相:“不是。”
云新阳:no!!!
云无相想了想又道:“我觉得爱并不重要,不论有没有,宋倚楼都不会离开我,我也认可他作为我的道侣,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很好,之前也一直这样,为什么他这次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你们上床了。”云新阳道出真相,你都和他上床还不爱他,宋倚楼那样的能不疯吗?
云无相打开符纸封印,将里面的黑蝎子甩到地上,黑影瞬间拉长,魔瞳映照出对方的身影:“他说对了?”
“对。”宋倚楼扯开嘴角,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这都是观主的错。”
云无相:“嗯?我有何错?”
“你在纵容我呀。”宋倚楼弯下腰,靠近云无相:“纵容到愿意同我双修,连道观和弟子都分给我。”
“纵容到这个份上,我的情蛊还是死了。”
浓稠如污血的鬼曈注视着清澈理智的红眸,许下恶鬼的祈愿:“云无相,再多纵容我一点,让我种活一只情蛊怎么样?”
云无相点点头:“等我先做一些准备。”
这下轮到宋倚楼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准备?这种事情,准备了就能成功?
“我建议两位去仙界再做这个尝试。”白尾鲛人诚恳的建议道。
重明鸟在一旁落下,云新阳从角落里移动到它身旁,躲在老师身后方才松了口气。
从宋倚楼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就给这两位发了求助传信,可算是来了。
白皎微笑面对转过头来的二人:“根据星象推演,二位去仙界能够得到更加圆满的结果。”
“正巧金虹七应当快青帝大殿里出来了,仙修在魔界渡劫总是不好的,到时我与太上长老会将他送到观主身侧,请观主在到达仙界后寻一处可供修士渡劫之地。”
重明鸟不耐烦道:“塔灵没日没夜的烦吾,将它一同带走。”
两个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给云无相塞了一堆任务和随带品之后,将他与宋倚楼送出了秘境。
两人走后,重明鸟看向满脸微笑的白尾鲛人:“你不是透支严重,最近都不能进行卜算了吗?”
白皎:“是呀,不过我应该做的都已经在之前便做好了,观主如今去仙界虽说早了些,实则并无大碍。”
“那他们两个的事?”重明鸟睁开眼,白皎的心声在他眼中暴露无余。
白皎语气真诚:“两位姻缘已定,结局无论怎样都是天作之合,十分相配。”
【去仙界会有更圆满,当然是我临时胡说的,不把他们支走,难道让这两个人在大本营里瞎折腾吗?一个宋倚楼已经够闹腾了,观主要随他一起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家道侣都快到了,被他们误伤了怎么办?!】
【反正观主本来就是要去仙界了,让他们两个去仙界祸害敌人,不比留下来祸害自己人强?】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挽留他们?】
重明鸟默默闭上了眼睛。
第94章
仙界
一个普通的小宗门内, 一只形体酷似老虎的妖兽正肆虐。
“妖物看招!”凛冽的剑光凌空斩来,皮中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两个女孩的妖兽。
在周围悲喜交加的惊呼声中, 妖兽脖颈断裂,血水似喷泉般射出数米远的血柱。
莫阳低头看去,与将幼童护在怀中的少女视线相接。
……
“这附近是丘明山的地盘,那只蛇尾虎兽也是丘明山所圈养,故意放出来毁坏小叶宗的灵草田,到了指定日期,小叶宗没有足够的灵草上交,就会自行并入丘明山,成为他们的附属宗。”
“他们就是故意的, 小羽是纯阴体质,丘明山上次的收租人发现了她的体质, 要收她当炉鼎,小叶宗没答应才有了这次灾祸,如今小叶宗已经解散,我准备带着小羽回紫云宗。”
“观主,我来同您辞行。”莫阳带着少女站在云无相面前, 站得笔直, 眉眼间犹带着义愤填膺的怒色
“这些时日多有叨扰, 我莫阳欠您一份情,若有吩咐,莫某必将竭尽所能。”
云无相淡淡应了一声, 抬头看了眼头顶,起身挥手,身前的茶桌整个消失,接着走到窗户旁, 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将人拉到了另一个空间,与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隔阂。
小羽在莫阳身后好奇地观望着屋中的人,水润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无相,眸子里是纯粹的惊艳与好奇。
下一刻她身后传来一股巨力,莫阳拉着她衣领拽着人向后退去。
轰隆——噼里啪啦咚当当……
屋顶塌了。
房梁,砖块,破碎地堆砌在一起,烟尘卷起,铺满整间屋子,又被一股凭空生出的清风送走。
云无相放下掐决的手指,看向从屋顶落下来的东西。
“观主,我回来啦~”宋倚楼站在粉身碎骨的屋顶上,张开双臂向云无相扑去,迎头撞上三个净尘术才抱到了人。
云无相撩起他的一缕头发,本就微卷的发尾彻底卷成了乱麻花,入手时还残留着一股炽热的温度:“怎么弄的?”
“有只会喷火的狗咬我。”宋倚楼抬起手,拿出一只角和一颗獠牙,展示给云无相:“观主看,我的战利品!”
云无相接过战利品查看材质,宋倚楼眼光高着呢,一般的东西不会被他拿回来给自己看。
宋倚楼则发现了退避到门后的两个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过后,开口道:“莫阳生了个女儿?”
莫阳正经解释:“莫要胡言,我与小羽并无血缘关系。”
“虽然我也想要莫叔这样的长辈,但是我们俩根本长得一点都不像。”少女语气里带着点遗憾,想换个爹的意图十分明显。
宋倚楼无视两人,突发奇想:“观主,你想要孩子吗?据说恩爱的道侣会想要和对方有一个孩子。”
说着眼神向云无相的肚子看去。
不行,孩子要在母体里呆很久,怎么能有其他东西呆在观主的身体里呢?
被就算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云无相正尝试在兽角上描绘阵法,闻言瞥了他的小腹一眼:“你能生?”
“对呀,还可以我来生。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进入过观主的身体里了。”宋倚楼笑容灿烂。
云无相只是随口反问一句,没想到宋倚楼似乎真打算生个孩子出来。
他和宋倚楼的孩子?
鬼蛊和心魔的后代。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生物?好养吗?应该不好养吧,毕竟宋倚楼就不好养。
况且……
“你确定不会给孩子下毒,把他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云无相自我认知很明确,他并不是一个适合成为父亲的人,也没有对另一个生命负责的想法,有宋倚楼在,他的生活就已经足够热闹了。
让宋倚楼当父亲?云无相有点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这对孩子来说大概是一场灾难。
正在摸自己肚子宋倚楼放下了手:“养胎期间不能双修,这孩子不能要。”
他这遣词造句让云无相在一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宋倚楼已经怀上了,为了能不耽误双修打算把孩子打掉一样。
虎毒不食子,但宋倚楼说不定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莫阳和小羽此刻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莫阳再度辞行:“观主,在下告辞。”
云无相摆了摆手,莫阳带着小羽离开,待两人身影彻底远去,云无相才开口问道:“蛊下好了吗?”
“啊,真不想救他,这傻子真是道尊转世?沈澜卿和流烛都没他这么蠢。”
一只蝎子爬上宋倚楼的手背,蝎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似是在描绘宋倚楼嘴角讥讽的笑意。
云无相:“他很信任自己的宗门,可惜,他的宗门未必对得起这份信任。”
不然金虹七也不会一直期望他离开宗门,但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倔种,那就让他自己去撞南墙就是,撞晕了,再捡回来。
云无相拂袖一甩,墨色长袖翻飞,地上的碎石砖瓦一扫而空:“去把屋顶补好。”
“啊呀,观主,你不觉得这样看天空很方便吗?”宋倚楼张开双臂,仰头站在从屋顶大洞漏下来的光柱中。
“我为什么要在屋子里看天?今夜有雨,要是房间里出现雨水,你就去外面睡,阴暗潮湿,是你喜欢的环境。”
“我现在更喜欢观主的床。”
远方响起的剧烈轰鸣中断了两人的对话。
云无相走出门外,看着滚滚热焰自底下冲出,恐怖的温度随风传来,隔着好森*晚*整*理几个山头也能感知到那份热量。
这都不是重点。
吼——
在滔天的火焰中,一只赤色巨兽仰天怒吼,头顶的长角断裂了一只,血水似岩浆般自伤口涌出,流淌而下。
再细看,就会发现它的口中也在滴落着岩浆。
云无相抬起手中的角放到眼前,通过远近透视将角放到巨兽头顶的伤口处,拼图完美衔接。
远处的火焰巨兽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的躯体部件,远远投来一个凶狠的眼神。
他知道宋倚楼的头发是怎么变成羊毛卷的了。
“拿好你的战利品。”云无相把兽角和兽牙放回宋倚楼手里。
意外的是,火焰巨兽朝这边瞪了一眼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始奔跑。
云无相看着它前进的方向,不确定道:“莫阳刚才是向那个方向走的吧?”
“好像是,真巧哇。”宋倚楼虚假且的惊叹了一声。
云无相又把牙和角从他手里拿了回来:“你和那只火兽做了什么交易?”
他确定那只火兽向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却没有冲过来报仇,还往其他地方跑,分明是在有意避开他们。
这里与它有过接触的只有宋倚楼。
“帮它解开了一道狗链子。”宋倚楼咧嘴一笑,眼里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与兴奋。
“这下丘明山有乐子看了。”
云无相:“嗯。”
前些时日他们两个离开魔界,顺路带上了莫阳——打晕带出来的,这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魔界。
在白皎的指示下,他们从界域之间的缝隙偷渡到了仙界,没有惊动任何仙界人士。
接着,他们遇到了第一批仙界人,一群没事找死的白痴。
“不知道这里是我丘明山的地盘吗?没有路引,你们两个偷渡者,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奴隶,给我……”
狠话永远停在了这里,能做出如此找死的宣言,他的下场完全对得起这份莽撞与无知。
宋倚楼踩着人头,将其跺近了地里,在其余丘明山弟子发表炮灰式威胁与惊恐的声音中揉了下耳朵,回头对着云无相露出明媚的笑容:“观主,有丑八怪吵到我耳朵了。”
“让他们安静便是。”云无相说着,脚下一道阵法生成,这群丘明山弟子瞬间失去了声音,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任何声响传出,如同在表演一场默剧。
时间拉回当下,除了宋倚楼脚下完全镶嵌入土地的家伙已经成了投喂蛊虫的饲料,剩下的丘明山弟子则是变成了塔灵的奴隶。
“嗯什么?!”愤怒的塔灵冒了出来,小小一只浮在空中咆哮。
“那只火麒麟要是把灵脉地形破坏了怎么办?方圆千里之内就丘明山宗门所在之地的地形适合构筑隐天大阵。”
“阵法弄不成,金虹七出来后怎么渡劫?靠你们两个地阶拖住整个仙界的天仙和仙君吗?”
塔灵愤怒不已,它辛辛苦苦,指挥着一群朽木脑袋的蠢货打造阵基部件,这两个人还在这里拖后腿!
到底谁才是青帝观的主人?!
“观主你也是,宋倚楼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能如此纵容他!”
云无相:“他是我道侣,我纵容他是应该的。”
塔灵暴怒:“你……!”
宋倚楼幽幽地轻语:“观主,情蛊又死了。”
塔灵:“……”怒气值上升进度条中断。
穿着紫色道袍的小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飘到宋倚楼耳边,小手拍了拍他的耳朵道:“别灰心,观主的未来欲幻境里出现的道侣是你,你们之间还有姻缘线,他只是情丝长得慢,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种成功的。”
“那只妖兽是火麒麟?长得和传说有些差异。”云无相望着远方遭到修士围攻的火兽说道。
宋倚楼不在乎火麒麟,他只在意自己的情蛊:“观主,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云无相继续眺望远方:“情蛊的事先不急。”
“很急。”宋倚楼强调道。
塔灵:“观主,你要正视自己的心,还有,等你情丝长好还要再过一次幻阵,你之前那样通关纯属钻空子!”
“看在天青道尊和绛紫道尊的面子上,余暂且帮你一段时间,但若要成为余真正的主人,你必须完美切正确的通过弥书道尊留下的考验……”
宋倚楼:“观主,你说要做些准备,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好?你这份通过准备完成的感情,它是你的吗?和别人借的可不行……”
云无相:“……”
好吵,想用绝音阵。
要不然先把听力封了吧。
“观主!”
一道剑光冲了过来,刚刚离去的莫阳带着小羽御剑而至,接着就是一口血水喷出。
“莫前辈!”小羽从剑上跳下,担忧地扶着莫阳。
莫阳满口鲜血,面色隐忍中含着尴尬道:“咳咳,还请您再收留我和小羽一段时间。”
云无相看过他火燎的头发,一身趟过火海的破烂衣服,再瞅一眼伤口,确定了塔灵所言非虚,那火兽当真是一只麒麟。
而眼前这个倒霉蛋剑修正正好撞上那只火麒麟,还和对方打了一架。
“不过,麒麟是天地瑞兽,被麒麟所伤,便会受到诅咒,伤你的是火麒麟,诅咒的显化便是火毒,不拔出火毒,伤势永远不会痊愈。”
“那杂毛狗是火麒麟?”莫阳一脸不可置信:“它哪里长得像麒麟?”
“实力与火焰,你的伤就死最好的证明。”云无相取出一块寒木,扔给莫阳身旁的小羽:“放在伤口上,可以缓解火毒。”
“多谢观主……嘶!”莫阳被寒木冰了一下,最初的剧烈疼痛过后,伤口的灼烧感舒缓下去。
云无相:“别急着谢我,寒木只能缓解,不能解咒,化解麒麟诅咒的方法有三种。”
“它自愿帮你解咒。”
“其他麒麟对你施展祝福。”
“再或者有高出那只火麒麟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愿意损耗修为帮你度走火毒。”
三个方法说完,莫阳眼前一片灰暗:“只有这三种办法吗?”
他和火麒麟刚打完,对方怎么可能自愿解咒。
麒麟已经数千年没有出现过,莫阳活到今日也只见到这一只,他去哪儿再找一只?
至于第三个方法,观主应该能做到,可是他们非亲非故,他既然没有加入青帝观的打算,就不能继续劳烦观主,否则他要拿什么还这份恩情。
塔灵提供了一个更遥远的办法:“若是道尊出手,区区麒麟诅咒算什么。”
莫阳仿佛从这条路上看到了希望:“没错,只要我继续修炼,总有一天能够彻底压制住诅咒!”
云无相给他泼下一盆冷水:“身中麒麟诅咒,渡劫成功率下降三成。”
莫阳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寒木可以帮你压制一段时间火毒,看在本门弟子金虹七的份上,此物赠你。”
云无相:“下次,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他不会一直无偿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
下次,他再度帮助莫阳,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对方已加入青帝观,成为他门下弟子。
第95章
“莫叔, 你的伤……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救那些丘明山的混蛋,他们宗门里没一个好人!他们虐待妖兽, 驱使妖兽压迫其他宗门,我们小叶宗就是例子。”
“我看那只火麒麟头上嘴里都在流血,绝对是丘明山那群畜生干的,人家为自己报仇你管什么啊?”小羽一边帮莫阳处理伤口,一边碎碎念道。
“有好人。”
小羽有些没听清:“什么?”
莫阳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久远的回忆:“之前外出游历时,有位丘明山的修士帮过我。”
“……那你可以只帮那位修士。”
莫阳:“我身后的树林里有两个路过的散修,秋明山最外围的药田里还有很多杂役弟子,他们大部分都是是无辜的。”
小羽沉默片刻:“可我觉得那只麒麟也是无辜的,莫叔, 丘明山里的很多人都该死,麒麟只是在替自己报仇, 你把它打跑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拼命把它送回丘明山手里?”
“还是说,莫叔也觉得,只要是妖兽,就都该死?”
少女问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 从莫阳的高度看不到她的脸, 也看不到她的眼睛透过发丝的遮挡, 观察他的表情。
莫阳:“妖兽害人,那只麒麟善恶不明,且怒极之中杀意尽显, 轻易放走难免会伤及无辜。”
“可谁知道你的善举?”小羽气愤地跳脚,指着他的胳膊道:“看看你的伤!你都伤成这样了,谁过来同你道过一声谢吗?”
莫阳:“我并不需要谁来道谢,替天行道, 匡扶正义是我的追求。”
小羽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开:“你真是……”
“算了,大好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回你的宗门吗?”
“小羽,你在观主这里先呆一阵子,如果能加入青帝观最好不过,有观主庇护,仙界没人动得了你。”莫阳突然道。
“你要离开?”
“我去找那只麒麟问个清楚,它若从未伤过人,我自会把它救出来,恳求它的原谅。”
小羽在云无相面前复述上面的内容:“莫叔是这样说的,说完他就走了。”
塔灵惊叹:“好一个正人君子,这到底是谁啊?”
云无相:“你觉得他和谁比较像?”
塔灵摇头,迷惑不已:“九尊里没几个好脾气的,性格最好的那位也不追求这个啊。”
差距大到找不出对应之人,转世终究是转世,所以绛紫道尊才留话说,对待没有恢复道尊记忆的转世,不用留手。
她到最后也没去看过那些转世一眼,因为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观主,您能帮帮莫叔吗?”小羽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云无相低头继续雕刻手里的阵盘,口上道:“不能,他不是我门下弟子。”
小羽举起手:“很快就是了,我保证!”
云无相分给她一个眼神:“嗯?你保证?”
少女看上去比莫阳精明多了:“我知道紫云宗,他们宗门里没有比莫叔高出两个大境界的修士,要是他们真心为莫叔好,就应该让莫叔加入观主的宗门,若是他们不放人,便是自私自利,不值得莫叔留下,无论如何我都会让莫叔离开那个宗门。”
云无相:“那便等你成功后再来找我。”
“观主,成功的前提是莫叔还活着啊!”小羽努力找各种理由劝说云无相,为了莫阳能活下来也是煞费苦心。
“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门下不差他一人。”
“莫叔若是死了,金虹七师叔想必也会对您产生心结,这不利于宗门团结。”
“你也死了,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这句话后,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慌乱的脚步声远去。
塔灵坐在塔尖上晃脚:“人被你吓跑了。”
“好歹是个道尊转世,虽然不知道是谁,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云无相又在阵盘上刻下一个阵法,一心二用回道:“宋倚楼过去找麒麟了。”
塔灵震惊:“你居然敢把希望寄托在宋倚楼身上,恕己一脉从来不按常理做事,安排给他们的事情一定会生出额外的乱子。”
“那不正合适吗?”云无相在阵盘上落下最后一笔阵纹,明亮的灵光乍现,在一个呼吸后光华尽敛。
“只要莫阳没有蠢到底,去尝试杀宋倚楼,以他天仙的修为,趁乱自保总不成问题。”
塔灵一眼认出他手中的阵盘:“这是小隐天阵?”
隐天阵可以封锁一定区域的天象,小隐天阵也是同样的效果,不过缺少了些东西,前者是永久款,后者就是一次性阵法,用完即毁。
云无相激活一张符纸,来到一处无人的山谷,扔下阵盘,无形的气场将附近的空间笼罩:“让他们闹去吧,我先渡个劫。”
莫阳是天仙,麒麟血脉不凡,体魄超越天仙,就连宋倚楼都在不知道从哪里吃了补品后,隐隐有了要突破的迹象。
布置隐天阵,宗门大阵,各种符箓,全都需要庞大的法力。
地仙的修为已经不够用了。
那就,渡个劫吧。
风起云涌,暗影落下,劫云笼罩在头顶,一张张符纸浮在身侧,煞气凝剑,高指天穹,长袍在狂风中摇曳,雷光落于曈中。
轰隆!
“你疯了吗?在这里渡劫!下面全是人!”莫阳边喊边跑,途中把一些跑得慢的修士收入袖中乾坤。
火麒麟也顾不上报仇了,四条腿拼命的跑,每一根毛发都在用力,那全是对生存的渴望。
渡劫期间,雷劫范围内每多一个人,雷劫威力就会加强,这是常识。
跑到人堆里渡劫,这是只有怀着生死大仇,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才干得出来的事,还得是彻底无牵无挂的那种。
混乱的制作者坐在半截屋顶上,笑看这群人狼狈逃窜的模样,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要打雷啦。”
雷云不断扩大,不出片刻便覆盖了整个丘明山地界。
一众修士近乎绝望地看着头顶的劫云,昏暗的世界中唯有雷光闪烁,恐怖天威诉说着人与天道距离有多遥远。
仅仅是尚未成型的雷劫中泄露出的一丝威力,便让他们呆滞在原地。
那道雷落下来,他能活着吗?不论谁在心里问这个问题,思索出的答案都是没有。
“疯子!就算仙君来了也扛不住这雷劫,都别跑了!去杀了他!渡劫者一死,雷劫就不会落下来!”
莫阳此刻已经跑出雷劫边缘,听到这话回头看去,丘明山的众多长老已经向着宋倚楼发出杀招。
“等等!不能杀他!”
生死关头,谁也不会留手,莫阳的喊声淹没在各种招式制造出的轰鸣声中。
下一瞬,劫云与雷光停止扩散,而后缓缓消退。
劫后余生的欢笑与咒骂陆续响起。
只有莫阳神色凝重,丘明山客卿长老来到他身侧:“莫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刚才你喊话不让动手,难不成是那小子难道有后台?”
莫阳:“我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迁怒。”时至今日他也多少清楚了一些云无相的真实性格。
虽然宋倚楼在这地方渡劫是他自己找死,但是……
“那位非常护短。”
比如气运之子明明有两个,观主收了沈澜卿为弟子,给他护身符,帮他量身修改功法,离开前也不忘留下叮嘱,相比之下厉王就像是一个顺手搭救的赠品。
“而且,宋倚楼也不一定死了,你最好现在就离开丘明山,带上你认为该带的人。”
莫阳也不是对谁都会出手相助,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丘明山的确没多少好人,他眼前的客卿是一个,他与小羽所说的好人就是这位。
客卿点头,随后欣慰地感慨:“看来去凡间这一趟你经历不少啊,感觉成熟了许多。”
莫阳一怔,他变了吗?
“对了,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回紫云宗吗?”客卿问道。
莫阳给予了肯定的回复后,就见客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收回你变成熟了的评价,你回紫云峰之前还是先打听一下吧,紫云宗现在,可能不适合你回去。”
……
“观主,你也在渡劫啊。”
云无相渡劫渡到一半,一只宋倚楼凭空出现,正向他冲来的雷劫刷地膨胀了一圈,紫色雷光中混入了黑色阴雷,两者相加,雷光产生了异变,混杂出一种独特的银灰色。
奔腾而至的雷光吞没了两人的身形。
雷光淡去,一道赤色符箓悬在云无相头顶,他脚下的土地深陷出一个焦黑的大坑。
云无相的袖袍破破烂烂挂在手臂上,雷光碎屑在皮肤上散发着星光般的亮纹,看上去颇有几分唯美,实则每一道都是带去痛楚的天罚:“我给你的传送符呢?”
宋倚楼同样被劈成了难民套装,肩膀上破着一个大洞,露出锁骨上的黑蝎纹身,摊开手心,一把符箓上闪烁着雷光:“好像不能用了。”
云无相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下一道雷劫就落了下来。
混合雷劫宛若吃了兴奋剂,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不论威力还是速度都比之前更加迅猛。
漫天雷光之下,宋倚楼悄悄从黑蝎纹身里抽出一张符来。
正要使用时被赤红的锁链卷走,云无相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操作他体内的阴气,提着某人的手指画出一道阴符,同时左手凝聚出仙气,绘制灵符。
一黑一白两道符文升起,交织相融。
符文炸裂分解,组成一朵半黑半白的花在两人头顶绽放。
银白色劫雷径直撞在花心,花朵开始溃散,云无相唇角流出一道血痕,被不分场合凑上来的男鬼舔去,染血的舌尖愈发猩红。
雷光之下,云无相看不清他的脸,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道侣契将对方的想法一五一十传递过来。
【这样和观主一起死了也不错。】
不错什么?
云无相抬腿对着宋倚楼就是一脚,黑白浮生花的幻影瞬间有了彻底瓦解迹象。
赤色锁链又将人缠住捞了回来。
“宋倚楼。”
云无相没说其他的话,只是唤了他的名字,一股阴气输入黑白浮生花的虚影之中,虚幻的浮影凝实了一些。
这也只是暂时的,按云无相的预估,这虚影最多只能帮他再挡下两道雷劫。
漫天雷光与黑白浮生花的虚影在云无相眼中变换成另一副模样,他松开了撑在花影下方的手,道:“我的命交给你了。”
说罢也不管宋倚楼是什么反应,把花影盾的控制权交给宋倚楼,只留一丝精力向其输入仙气,其余思绪全部用于构筑新的阵法。
宋倚楼瞪大眼睛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云无相的脑袋顶。
雷劫从天而降,携万钧之势落下,似银龙咆哮,不断撕扯着花影。
足以将两人身形彻底笼罩的花影不断缩水,磨盘大小,车轮大小,脸盆大小,西瓜大小,最后只剩下拳头大的花朵上布满银白色裂痕,仿佛破碎后又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瓷器。
似是有清脆的破裂声传来,实际上在震耳的惊雷之下,所有其他声响都会被淹没覆盖。
“成了。”云无相说着,宋倚楼只看到他唇瓣动了一下,又是一口血水喷出,落在地上,赤色光华自地面生起,如生长的藤蔓茎条般与黑白花影相接,宛若一体的植株。
只剩黄豆大小的花影瞬间膨胀,再度罩过两人头顶。
花瓣在雷光中轻微摇曳,肉眼可见的结实了许多。
云无相松开手,脱力坐在花下,用剩余的一点力气踢了脚身旁半死不活的鬼蛊。
那点力度连个木头椅子都踢不倒,宋倚楼却开始向一旁滚动,眼见就要滚出去了又被赤色锁链提着腿捞回来。
云无相取出一片从青帝大殿的莲花池里撸来的花瓣,又往宋倚楼嘴里塞了一颗阴性灵草,接着闭上眼睛,调整内息。
“观主,你背着我渡劫。”
“至少我没有带着雷劫去找你。”
“我已经准备离开了,是观主不让我走。”
“这雷劫我没见过,想研究一下。”
云无相睁开眼睛,一双红彤彤的鬼曈正望着他:“观主,我的情蛊……”
又来,云无相抬手捂住他的嘴,商量道:“宋倚楼,我让你种情蛊,你能保证让我一直活着,不和你一起把自己玩死,并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牵涉到青帝观,顺便再帮天道晋升,让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下去吗?”
“这三件事,你若能做到,我就解除天青印的抑制作用,让情丝长出来。”
云无相松开手,示意他可以开口说话了。
宋倚楼扯开嘴角:“哈,观主果然是故意的,我若是不会种情蛊岂不是会被你骗很久,明明没有情丝也能装出一副好道侣的模样。”
话尾,他用一种甜腻的轻柔语调道:“真想杀了你。”
“其实我是在以养宠物的方法对待你,原来这样就算是好道侣了?世人对好道侣的要求真低。”
云无相无视他要杀了自己的发言,不是不信,毕竟宋倚楼刚才生起过拉他一起死在天劫下的念头。
正是清楚宋倚楼能干出来这事,他才意识到,这只鬼蛊牌炸药包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让他种情蛊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模仿是心魔的本能之一,云无相对伴侣的认知源自于云新阳的记忆,与小天地里的所见所闻,但他与宋倚楼的关系在其中找不到任何可以对照的模板。
于是他只能自己试着构建出来一套程序与宋倚楼和谐相处,从目前的结果上看,他失败了。
比起相处模式,宋倚楼更在乎他的情蛊有没有种成功。
云无相瞳孔深处渗出些许暗红:“宋倚楼,我是魔,你知道魔爱上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危险的气息从云无相身上溢出少许,宋倚楼发现这一点后笑得胸膛发颤:“观主,我可太想知道了。”
啪,云无相一巴掌扇歪他的脑袋,扯着他的耳朵道:“别只听你想听的东西,我刚才说过的那三件事,记住了没有?”
“好吧,我试试。”宋倚楼勉强道,干坏事他很擅长,但让他保护什么东西,帮助别人……好奇怪。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感觉不好玩。
云无相捏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是必须做到。”
“心魔不是寻常魔族,我生于魔障,本性为恶,天青印能稳固我的理智,克制住某些糟糕的本能,不去破坏一些脆弱的东西,让我关上它,你就要成为我新的理智。”
“宋倚楼,从情蛊生效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会发生对调。”
“换你来管束我。”
第96章
“我来管束?”
宋倚楼字典里就没有管束这两个字, 让他管束别人他只会恐吓威胁或者下蛊,然而这些对云无相都没用。
“管束的意思就是, 观主要听我的!”
宋倚楼瞬间灿烂起来,拉起云无相的手,满脸开心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试试神交吧!”
话题毫无逻辑的跳跃到了成人频道。
云无相面无表情地伸手,盖住这张写满了私心与不可靠的脸。
在理智占据主导的当下,他无法避免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我没有野战的癖好。”
“野战是什么?”手指缝里,一双鬼曈露出勤学好问的眼神。
云无相拒绝讲解相关知识:“忘掉这个词。”
宋倚楼突然兴奋:“我想起来了,云新阳记忆里有……嗯?观主, 你真不想试试嘛?”
“不想。”
“雷劫下野战耶,绝对没人试过!雷劫可不常有, 这次不试要过很有才有机会,来吧来吧~”
雷劫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两人几乎同时注意道不对,抬头望天——昏暗的劫云撕开一条狰狞的裂痕,宛若巨兽张开嘴巴。
巨大雷柱从裂口中喷出, 悍然劈下, 已经稳定下来的黑白浮生花影再度摇摇欲坠, 无数细小的雷光似寻找仇敌的游蛇般扭曲身形,绕着弯也要劈在两人身上。
这道劫雷不对劲,从未听说过已经打在防御法器上的雷劫还会拐弯的。
事发突然, 劫雷落下的速度奇快,云无相都来不及抽出一张符来,两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道天雷。
喷完雷柱,劫云上的裂缝弯曲成两角向下的弧度, 似是在表示鄙夷与不快。
焦黑的土地上,并排躺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影。
宋倚楼眯眼看着正在退散的劫云:“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云无相躺在他身侧,在阳光透过云缝照下来时闭上了双眼:“在天上,能够操控雷劫的还有什么?”
晋升期间还分神看别人渡雷劫,一群人忙着帮世界意识保送的时候,它似乎很闲啊。
“不是都说天道无情吗,它是假的吧?”宋倚楼阴阳怪气道。
云无相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在记仇,不过天道过于活泼这一点他也认同。
“可能是中病毒的副作用。”
吃毒虫长大的鬼蝎子关注点走歪:“病毒,能吃吗?”
“病毒不是毒,是规则的污染,入侵者的爪牙。”云无相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吃,传信问一下云新阳。”
两只手指夹起一道传音灵符,符纸化作光点飘散。
魔界,九尊秘境。
“无相来信了,我看看……”云新阳读取完传信后,迷离的薄雾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暂定不动的身影表达着奇异情绪。
“病毒,能吃吗?”
【我怎么知道?从来没人动过这样的念头!那是病毒,谁会想吃那东西?宿主你会吗?】
“我不会,但是宋倚楼会。”云新阳诚恳道出事实。
【……】无法反驳。
云新阳听完传音就知道云无相这问题是替谁问的,他兄弟虽然有时候凶残了些,但脑子绝对是个正常的脑子。
毕竟他兄弟的记忆和大脑模板可是他。
“病毒,也算一种毒?”虽然他对吃病毒这件事敬而远之,但问题本身确实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