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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云无相张开手, 七幻锁雷塔落于手中。

“空阵,左位, 转。”

正在拆家的两只鬼被分别传送到了两个地方。

云无相张开手,精准捞到宋倚楼的衣领,手腕一甩将人拉到身后。

宋倦雨悠悠飞落在地,扫过两人的姿势,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

朱唇张开,话音未起先被一声自带冷感的音调打断。

“塔灵,送客。”云无相说完,身侧飘着的七幻锁雷塔开始转动。

灵光闪烁间,阵法产生调度, 宋倦雨眼前景色骤然一变,耳畔几声飞鸟惊鸣作响, 振翅空音入耳。

环顾四面八方的苍翠古木,宋倦雨对着空气喃喃道:“我这是被扔出来了?”

“呵呵,哈哈哈哈。”宋倦雨手指点在唇瓣上,像是要压住那有些放肆的弧度:“这可真有意思。”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啪嗒

一枚白子掉落在棋盘上, 滚动间撞歪了另外几枚棋子。

“怎么连枚棋子都握不住了, 白皎?”影魔君看向自己失神的道侣, 他竟是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失态两个字,影魔君蹙眉:“又出什森*晚*整*理么事了?”

白皎立起来:“无碍……不,我们回鲛人领地呆一段期间。”

刚赶到秘境的影魔君:“你不是说, 这里将会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这里也……?”

“不。”白皎叹息一声苦笑道:“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没错。”

“但是观主扔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白皎习惯性仰头看天,扫过天上的繁星,忽地倒吸一口凉气:“嘶,这星象, 什么东西?”

……

宋倚楼从云无相身后探头张望:“观主,你把她传哪儿去了?”

云无相:“九尊秘境,助她升一升修为,免得下次与凝夜对上输得太快。”

对方有违规系统在,能给种下天道病毒,逼得天道投胎转世,天道誓言也未必牢靠。

世界意识在云无相的印象里,一直挂着一个“不靠谱”的标签。

云无相:“你想她继续留下?”

“我都在午饭的食材上下好毒了,就等着她吃呢。”宋倚楼手指绕着云无相一缕头发转圈,颇为惋惜道:“能试毒的劫君可不多。”

两人身后,塔灵立刻通过扩音阵法,开启广播式传声:【所有人听着,今天的食材不要动!宋倚楼在上面下了毒!】

“嗷!”一只巨大的火麒麟仰天长啸,口中喷出的火束直冲天际,将半边天空映出红色。

吼着蹦哒了两下后,火麒麟就地打起滚来,庞大的身躯将本就七零八落的房屋彻底压进了地里。

宋倚楼轻笑一声:“百毒不侵?”

塔灵:“……”受害者已经找到了。

深吸一口气,塔灵:“观主,丘明山的建筑已经损坏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一部分会阻碍隐天大阵构建,需要拆除。”

云无相拍板道:“直接重建吧。”

宗门重建第一步,卡在了设计稿上。

不是没有人制作设计稿,而是提意见的人太多了。

塔灵的跨界群聊大阵又拉了起来,一群人在群里商量了数日也没个结果。

沈澜卿:【新宗门的建筑风格,自然是师尊喜欢就好,藏风岛当初的风格就很好,温馨自然。】

云新阳:【我这里有华夏五千年建筑大全,还有西式风格,无相要不我们建几个大厦吧?只有古代建筑多单调啊。】

重明鸟:【泥丸之地也做不出多么壮丽的建筑,暂且先把屋顶铺上一层彩色琉璃瓦。】

宋倦雨:【用蚀骨木,白天是白色,遇到月光变红色,阴魂最喜欢住在里面。】

重明鸟:【塔灵,她为何会在这个通讯阵内?】

塔灵:【观主放进来的,你去问他。】

重明鸟:【他人呢?】

塔灵:【不知道,宋倚楼也不见踪影好几天了。】

云新阳拉出惊恐的高音:【你是说他们两个一起失踪了?!】

重明鸟:【汝怎地现在才说?! 】

塔灵:【观主只说他要独自清净一段时间,余也不知他到何处清净去了。】

沈澜卿:【宋倚楼把我师父带到哪里去了?!】

宋倦雨:【小两口出去玩,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白皎:【诸位稍安勿躁。】

重明鸟:【汝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白皎:【观主的天机已经被我隐匿,就连我自己也找不到他的命星。】

【但仙界的星象很乱,非常乱,近日之内,仙界必有大祸,绝不可去。】

宋倦雨:【哎呀,好像很有意思。】

白皎:【……】

宋倦雨:【早知道我就晚点再进传承遗迹了,这鬼尊传承强买强卖,不接受完还出不去。】

众人:【幸亏你进去了。】

沈澜卿:【当真去不得仙界?】

白皎给出忠告:【劫君之下莫去。】

劫君,沈澜卿看着玉玦上浮现出的文字眉心夹起一道川字:“师父怎么会不告而别?”

“澜卿小师叔!”身穿鹅黄色短打的少女摇着一只手跑向沈澜卿:“青帝大殿的门有了动静,我师父是不是要出来了?”

沈澜卿远远看向青帝大殿的方向。

金虹七终于要出来了。

……

“我是百灵宗赤日长老独孙,你敢杀我试试!”

冰冷的弧光闪过,方才叫嚣着的头颅飞起,血色喷涌,在地面的坑陷中积蓄出赤色水镜。

血坑之中倒影出一道白衣墨袍的白发身影,手中的赤色长剑散发着无尽的煞气,血珠在剑尖汇聚,滴入血坑,扰乱平静的水面。

重物落地,正是那位赤日长老独孙的脑袋。

虚幻的流光自这位独孙的天府中飞出,仓皇逃窜,还未飞远就被坠着长链的剑刃穿透。

凄厉的惨叫只存在了不到半秒便被彻底搅碎。

剑尖转向在场剩余的修士。

求饶声,哀嚎声,接连响起,连成一道绝望的短曲小调。

云无相只觉得这声音甚是聒噪。

松开手中的剑柄,长剑浮空,一化二,二化四,眨眼间,数道相同的剑刃浮空,开始替主人清理噪音。

耳边很快安静下来,云无相站在一片横七竖八的修士中,对着赤日长老独孙的尸体道:“细想来,我似乎许久没有杀过什么东西了。”

从被天青道尊留下道印起,杀念淡去,好多送上门找死的人他居然都留了一命,成为青帝观的苦力。

青帝观的人,不能杀。

“百灵宗长老独孙,修邪术,可杀。”

“其余修士助纣为虐,可杀。”

云无相又点了一遍地上的尸体,语调浅淡:“怎么只有这么点该死的人?”

想杀人,但不能随便杀。

他是在云新阳对杀戮的恐惧中诞生的心魔,云新阳越是惧怕杀人,他这个心魔便越是喜欢。

云新阳知道这件事,哪怕在当初绝望到不想面对这个世界时,也不敢直接把云无相放出来,而是用自己的记忆与执念困住了他,让他在混乱中度过了数十年,直到宋倚楼出现,一点点把他挖出来。

不论是想杀人,还是克制自己不去杀人,似乎都是被别人影响。

所以,我到底想不想杀人呢?

那日他问天青道尊:“可有办法让情蛊多活一段时间?”

天青道尊笑容饱含深意:“有啊,情蛊以情为食,放大情绪的功效不过是它在养育食物,什么时候你对那小子的喜欢能多到让情蛊被杀死之前就吃饱,它自然能活下来。”

“情丝未显就和人结为道侣,还是恕己那脉的,活该你现在头疼。”

云无相:“我不头疼,只是宋倚楼很急。”

天青道尊靠在椅子上,无奈地瞥他一眼:“你啊,看似强硬独断,实际上很很容易被亲近的人所影响。”

“因为云新阳,你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人,便以人类的身份约束自己。”

“在小天地里,因为我想要看到一片康和盛世,你就用暴君的行径,成了一个明君。”

“有我的道印在时,你明知道印会压抑情感,也安之若素,完全没想过去除。”

“如今解除道印,是因为宋倚楼想给你种情蛊。”天青道尊数完这一道道例子,不禁摇头道:“徒儿,你总在因为别人做出决定,没有一个是因为你自己想要做什么。”

“有。”云无相这斩钉截铁的一声有引来天青道尊的注目。

“我要宋倚楼永远留在我身边。”

“哪怕我永远长不出情丝,永远种不成情蛊,他也不能离开。”

“这是他自找的。”

天青道尊听后一脸牙疼胃也疼的表情:“怨不得他成天想着给你种下情蛊。”

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云无相额头:“我问你,为何要选他做道侣,留他在身侧?”

云无相想了想,回道:“因为他想当我道侣,一直在闹,宋倚楼小心眼且善妒,我想养他,就不会与旁人成为道侣,既然如此,让他当道侣也无不可。”

天青道尊当时的眼神里带着一份特殊的怜悯,也不知道是冲谁去的。

“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情蛊说不定就能种上了。”

“别去问宋倚楼,那鬼东西自己都没有脑子,问他只会把你的脑子带歪。”

对于宋倚楼没有脑子这件事,云无相再清楚不过,于是为了不被宋倚楼打扰自己的思路,他给对方找了点事做,自己出来找点该死的人杀一杀,散散心。

漫无目的地屠了几处邪道的老巢后,云无相靠着那些人的口供挖到了这里。

云无相思绪放空,他还是没明白,天青道尊让他再想想是什么意思。

他想养宋倚楼,必须要有一个理由吗?

宋倚楼,在做什么?

应该是在找我。

想到这里,云无相满心杀念里多了一丝愉悦,像是一片由刀剑,血色,残肢断臂拼凑而成的腐败世界里,钻进来一只张牙舞爪的毒蝎子。

有毒,有坏心眼,但……是个活物。

想养。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涌着,云无相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像绘制着山水画的屏风,将内里所有思绪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大人。”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云无相侧目扫去,木头制成的笼子里,脏兮兮的瘦小孩童正扒着门框看他。

那小孩头顶的发丝里夹着一个缺了个口的蘑菇,脏兮兮的脸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眼睛里却满是期待:“我知道哪里还有该死的人,就是被他们卖到这里来的。”

云无相:“何处?”

小孩道:“紫云宗。”

紫云宗……莫阳的宗门,他们竟是还做这种事,莫阳大约不知。

“那便去看看吧。”云无相轻声自语,随后转身离去。

那动作干脆果断,长袍拂动,背影潇洒飘逸,令人神往。

小孩傻了眼,透过笼子缝隙对着云无相伸出小手:“大人,大人您等等,把我们放出去啊大人!”

稚嫩的呼唤声没有让云无相的脚步停留片刻,小孩眼睁睁看着他那冷漠的背影彻底从眼前消失。

小孩愤愤敲打木笼:“这是什么人呐!只杀坏人不救好人。”

拉了拉笼子上的锁,又踢了几脚木头栏杆,粗壮的实木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动摇的。

“这怎么出去啊?”

一阵阴风吹过,小孩搓了搓胳膊,突然感觉有点冷。

“又来晚了。”轻飘飘的笑声在堆满尸体的空间内作响,一只脚踩在了某个尸身的后背。

“观主,你来杀人怎么不叫上我呢?”

沸腾的阴气让温度极速下落。

小孩被冻得缩成一团,和笼子里的其他孩子们挤在一块。

“阿嚏!”小孩忍不住发了个喷嚏,

阴森诡谲的视线扫来,小孩立刻捂住嘴巴,低头与同伴们挤在一起。

孩子们聚在一起,大气不敢多出,幼崽的敏感让他们本能畏惧着,一个个都和吓傻的小鸡仔一样。

对着云无相招了半天手的小孩尤其大胆,其他小孩都恨不得躲进地缝里,他却主动开口和宋倚楼搭起话来:“你是在找那位白头发的大人吗?”

“把我们放出去我就告诉你。”

宋倚楼歪了下头,下一瞬突然瞬间出现在小孩面前,蹲着身子,隔着笼子往里看:“观主这是给我留下个什么?”

小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脸纯真道:“这位大人,能不能先把我们放出去?”

“开笼子?”宋倚楼敲了敲木头问道。

小孩不断点头:“对对对。”

宋倚楼笑得比他还单纯,无辜:“我不会开锁耶。”

小孩呆若木鸡:“……”你那出场方式会不会开锁重要吗?

多大一个人还装可爱。

这什么人啊?

“观主去哪了呢,你不说,就和地上那些人作伴去怎么样?”宋倚楼弯成月牙的眼睛张开,血染的鬼曈望着他。

“说谎的孩子,会烂舌头呦~”

小孩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双手捂着嘴巴,闷声道:“紫云宗,他去了紫云宗。”——

作者有话说:小孩:我是什么暂且不论,他们俩绝对不是人。

第102章

“阵主, 你看,我刻成了!”虞河拿着一个阵盘献宝般给塔灵看, 满脸写着兴奋。

作为原丘明山的客卿长老,现投诚失败的俘虏,他绝对是俘虏里心态最好的那个,成天往塔灵身边凑,硬是凑了个眼熟。

塔灵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阵盘,刚入道途的人都能照葫芦画瓢弄出来,虞河一个天仙刻了上千次,次次失败, 直到现在拿过来的这个完成品也简陋极了。

虽然不论过程还是结果都堪称惨不忍睹,念在这人的执着, 塔灵还是敷衍的点了下头,予以肯定:“勉强能用。”

就是太过勉强了点。

虞河的心态却很好:“能用就好,这是我成功做出的第一个阵法,有了第一个就有下一个,我要继续努力, 迟早有一天我能刻出更加高级的阵法!”

塔灵很想劝他住手, 你废了上千份阵法材料才做成这么一个破烂。

但偏偏这家伙是真心喜欢阵法, 端着阵盘跑来的时候,那闪亮眼神竟是让他想到了弥书道尊。

在它诞生的时候,弥书道尊也是那样看它的。

这点相似让塔灵对虞河多出一份宽容。

可这人都阵法天赋实在太差了!它就没见过阵法天赋差到这种程度的人!

塔灵不忍直视地看着那套阵盘, 忽的察觉到一股暴烈的气息。

凝神寻望而去,它看到了缓缓走来的云无相。

“嗯?观主,你回来了?”塔灵诧异地望着云无相。

紧接着微微皱眉,观主身上的煞气又变重了。

“嗯。”云无相抬头蔚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 宁静祥和。

“隐天大阵在运转,有人在渡劫?”

塔灵摸不准他现在的状态,煞气增加,气场却很平静。

平静才有问题!那么重的煞气怎么看都不对劲。

它一边打量着人一边回复道:“是啊,金虹七从青帝大殿出来了。”

“金虹七。”云无相语调轻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观主找他有事?”塔灵警惕询问。

“无事。”云无相说出此行的目的:“你的阵奴随便给我一个。”

塔灵:“观主要阵奴做什么?”哪个阵奴最没用来着?

一个人选瞬间蹦了出来——虞河,那家伙空有天仙的修为,连最简单的阵法都能刻错。

塔灵余光瞥向抱着破烂阵盘撒欢的人,把他支出去就不会有人抱着垃圾来残害它的眼睛了。

云无相:“去紫云宗杀点人。”

塔灵听后心里有点打鼓,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观主能把人完整的带回来吗?”

云无相的神情镇定如常,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无法安心。

“我不确定。”

塔灵:“……”

算了,虞河虽然烦了点,笨了点,但罪不至死。

“给你这个。”

塔灵手一抓,一个小玻璃瓶出现在空中:“这人肉身被宋倚楼的毒药毒烂了,只剩下神魂,勉强能用来处理一些特殊材料,但是很吵,还在那里威胁其他阵奴,观主拿去随便用吧,带不回来也没事。”

“放我出去!”玻璃瓶里的神魂发出尖叫:“我是百灵宗赤日长老的后代,你们敢这样对我,我太爷爷定会找仙君做主,把你们全部——啊!”

又是赤日长老,这位长老似乎生了很多的样子,云无相心道。

塔灵操纵瓶底的阵法电了神魂一下,冷酷似久居大牢的狱卒:“闭上你的嘴。”

云无相:“既然没用了,我直接搜魂就是。”

神魂终于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慌乱求饶:“不要!我带路!我……”

修长的手指点在瓶身上,霎时间空气一静,瓶身中的神魂不再吵闹,神情在痛苦与呆滞之间来回转换。

神魂的记忆一点点挖出,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有点天赋的修真界权二代,仗着靠山仗势欺人的一生。

仙界修士大多亲缘寡淡,越是修为高的越不会轻易诞下子嗣,徒增因果。

但也有例外。

比如百灵宗赤日长老,百灵仙君的心腹,一个非常爱生且能升的老登,第一批子嗣都已经儿孙满堂,位列高祖了,他在不久前才又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儿子。

说他重视子嗣吧,生了那么多,他其实也不太记得过来,只有天赋好,修为高的能入他的眼,瓶中神魂赵长老就是其中比较得宠的一个。

赵长老少年时尤为张狂,仗着有靠山各种为非作歹的事没少做,年长后日渐惜命,意识到这样容易给自己招惹仇敌,反而给自己披上一层看似平易近人的假面,黑心肠子都裹在了内里。

他在丘明山明面上是一个普通长老,实际上是百灵宗派来的监视者。

骗修士租借地契,在契约上做下手脚,表面是租地契,实则是卖身契,租借多少年的地,就要为丘明山卖身多久,和没有工资的苦工没有区别。

丘明山的客卿长老大部分都是这般被诓骗过来,比如虞河。

这人只剩神魂还嚣张的对着丘明山其他修士咒骂,就是因为卖身契给了他底气。

不过虞河的卖身契快要到期了,他是个少有的天阶植修,有他在全宗的灵植产量能增加五成,丘明山自然舍不得将他放走。

虞河以为是自己主动混进这次外出的队伍,实际上他本就是名单上的预订人选。

若不是遇到云无相,让整个队伍都成了阵奴,接下来,他们的队伍就会“意外”遭遇强敌,或者其他危险,让虞河陷入生死危机,从而趁人之危,要么续契,要么没命。

类似的手法还有很多种,偶尔他们也会放走几个幸运儿,当做大萝卜吊着其他修士。

这些幸运儿们要么寿元将近,没有了利用价值,要么离开丘明山后不久,就又会被其他宗门套路,再度卖身。

仙界上层串联一气,仿佛凡间王朝末期时,官官相护的腐败官场,偏偏修真界有着各种禁制,修为压制更是悬殊,连模仿凡人的掀杆起义都做不到。

赵长老的记忆翻看到这里,云无相已经给这人贴上了可杀的标签。

随即搜魂的手法不再收敛,粗暴的撕扯着赵长老的神魂,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云无相收回手,瓶身一抖,里面破破烂烂的神魂彻底如一缕青烟般消散。

虞河抱着阵盘蜷缩着肩头,那畏缩的模样哪有半点天仙的意气风发,完全就是一个被压榨久了苦工。

云无相淡淡扫过他一眼:“你随我去紫云宗。”

“我?”虞河呆滞了一瞬,左右望望,其他阵奴早就避开了这里,他的周围空荡得很,连个让他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那个,能不去吗?”虞河向塔灵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刚才可听见了,跟过去可不确定能完整回来。

塔灵:“观主带他去做什么?”

“你很钟意他?”云无相问道。

塔灵:“看着还算顺眼。”

“我知道了。”云无相抬手,指尖在空中轻点,一道符文生成,符文分裂成两部分,一半落在七幻锁雷塔上,另一半落在虞河的手背上,形成纹身一样的纹路。

“这是?”虞河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符文,说是符文,看着又有些像阵图?

云无相:“传送符文,我管不到你的时候,遇到危险,自己传送回来。”

虞河看看手背,再看看塔灵。

塔灵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随观主走一趟吧。”

紧随其后,虞河耳中多出一道传音:【替余看着观主,别让他乱来。】

虞河:“……”

阵主你开玩笑的吧,我看着是能看住这位的吗?

我果然做不到啊!!!

几个时辰后的紫云宗宗门后山某处密室中,虞河抱着一个乌龟壳,看着大开杀戒的云无相,心中发出尖叫。

云无相到达紫云宗后直奔此处洞中密室,二话不说见人就杀,干脆利落。

等虞河反应过来的时候,赤色锁链遍布这处空间,乍一眼看去,仿若一株舒展着花瓣的曼珠沙华。

而每一条锁链的尽头,都挂着一具尚且鲜活的尸体。

接下来,虞河见证了一场屠杀,鼻腔里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耳边回荡着零碎的惨叫。

修真界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可观主杀的太随意了,仿佛那些人不是修士,而是一颗颗会流血的白菜或者土豆,在面对那袭来的赤色长剑时,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甚至称不上待宰的羔羊,因为羊会跑,羊角也能顶人,而他们只能在一声利刃穿透皮肉的顿响后,连同神魂一起被搅碎。

修为的差异在云无相手下,仿佛没有意义。

血水弥漫,脚下很快变得湿润,云无相迈步前行,脚下是血水铺成的红色地面,他行走在其上,滴血不染,又好似被赤红的煞气包裹着。

虞河喉咙发干,低头摩挲着手背上的传送符纹方才感到心中安稳了些,他不知道观主这样算不算是在乱来,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敢出声去阻止对方。

再说这山洞这密室,明显有问题,观主应该是从赵长老脑子里知道了这个地方,和他玩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人八成死有余辜——虞河说服了自己,抱紧乌龟壳,跟在云无相身后继续前进。

一路砍人如切瓜,走到深处,他们看到了许多笼子,里面关着的人神色麻木或惶恐不安,唯有在见到云无相杀穿此处看守者时,纷纷露出一抹快意的笑,有的人更是直接拍手叫好。

“虞河!虞河是你吗?”笼子里的一人忽然唤道。

叫我?虞河转头看去,看清那人的脸:“老钱?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老钱露出一抹沧桑的苦笑:“说来话长,能不能先把我放出去?”

虞河看看云无相,见他伫立在原地没有继续走动的意思,才对老钱道:“好,你等等。”

“说来倒霉,我老家在紫云宗地界内,回家路上被人阴了,醒来就到了这鬼地方。”

“有人在修炼邪术,拿我们这些散修的根骨去提升天赋,这些天每天都有人被拉走,我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老钱被放出来后小声和虞河大吐苦水,说完有些畏惧地看了眼云无相:“这位大人是?”

虞河哪敢多说什么:“别多问,和你没关系,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以后有缘再见。”

老钱死死抓着他的袖子:“我们知道了大宗门的丑事,离开了也会被抓回来,哪有活路啊,虞河,你帮帮忙,带我们一起走吧。”

虞河安慰道:“别担心,紫云宗估计很快就没了。”

按观主的杀法,紫云宗变成死人宗估计都用不了两天。

老钱半点不信:“虞河,我没心思与你开玩笑。”

虞河一脸认真:“我没开玩笑啊。”

“哎,你这性子,在新宗门怕是也没什么权利,我不该强求你。”老钱只当他不愿意帮忙,深深叹息一声。

虞河讪讪摸了摸鼻头,阵奴确实没什么权利,但是不用没日没夜的去照顾灵植,还可以随便雕刻阵盘,这多幸福啊!

“老钱,信我,观主绝对可以把紫云宗杀干净。”虞河现在举双手双脚支持云无相继续杀下去。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笃定,语气是那般的恳切,老钱眼中露出几分迟疑,接着他摇摇头:“我只想活命,大宗门之间的事我不敢掺和。”

“你们要是继续走下去的话,会有一个通往三个方向的岔路口,我听守卫闲聊时说过,左右两个岔路都是陷阱,只有中间的才是……”

老钱的声音戛然而止,尾端连通着赤色锁链的长刃插入老钱的眉心,穿透头颅,下一刻剑身拔出,几滴血液落到虞河脸上,震颤的瞳仁里倒映着老钱倒下的尸体。

“观主……”虞河声音发哑:“为什么要杀老钱?”

云无相回了他四个字:“为虎作伥。”

“他是紫云宗留在人群里的眼睛,在这些人逃跑时,将他们带回来。”

“我给过他机会。”云无相杀人时没忘记搜魂收集信息,他早就知晓老钱的身份。

一个受害者被迫成为帮凶,那么他该死吗?

老钱卡在了云无相判定一个人是否可杀的模糊区域,但他给云无相指出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自己跳出了模糊区域。

想害我的人,皆可杀。

老钱一死,剩下那些本欲跟上他们的人也没了动静,他们脸上尽是迷茫。

云无相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他只是来杀人的,不打算捡一些散修回家。

虞河最后同他们说了一句:“你们快离开这里吧。”而后动身跟上云无相。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老钱所说的岔路口,云无相径直往中间的道路走去。

虞河:“中间的路没问题?”

“我走没问题。”

云无相脚下传来破碎的声响,一片片破碎的阵纹发出绯红色明光,而后彻底崩坏。

虞河看不懂那是什么阵法,但红色阵纹,九成九是杀阵。

碾碎阵法,眼前出现了一扇石门。

石门之后,白雪皑皑,一道人影被锁在冰冷的石壁上。

是个熟人。

“莫阳!”虞河快步来到莫阳身前,焦急道:“你怎么样了?我早说过不让你回来。”

莫阳双目紧闭,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虞河想先把他放下来,结果根本拿那锁链没有办法:“这锁链用什么做的?这么结实。”

“让开。”云无相看他都打算上牙咬了,把人赶到一旁,自己上手研究了下,发现这锁链材料真不是一般的结实。

云无相后退两步,凛冽的剑光闪过,刺耳的爆破声响起,伴随着一阵轰鸣。

莫阳身后的石头碎了一地,锁链固定在石壁上的那一端,只剩下一块碎石。

锁链斩不断,山石可没锁链结实,只不过是加了一层阵法,破掉阵法后,在天阶修士面前,这面石壁与豆腐块无差。

虞河刚把莫阳从地上捞起来,手忙脚乱地收着锁链,又听一声巨响传来。

忽的眼前一亮,石壁上破了个洞,另一面的光透了过来。

通过大洞,他们看到了一间空荡的房间,桌椅排列整齐,桌上的香炉中升起阵阵紫烟,在空中萦绕盘旋。

“这,好像是紫云宗的内府主殿?”虞河不确定道,他背着莫阳从洞口迈了进去,一落脚便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低头一看,一张狰狞的面孔正狠狠瞪着他,那面孔主人的手正在他的脚下。

“抱歉抱歉。”虞河立刻缩回脚,往旁边退了几步,又是相同的脚感。

“这怎么也有一个?”虞河又换了处地方,这下他彻底看清了殿中的情景,地上躺着的哪里是两个人,分明是一地人。

主位上,制造出这幅场景的罪魁祸首歪头向洞口看来,笑意盈满了眸子,两个眼睛下方的五颗小痣仿若细小的珍珠,妆点出几分异样的风情。

他张开口,语调轻快而亲昵地唤道:“观主,你终于来了。”

云无相静默两秒,迈过洞口,踏入殿中:“久等了。”

“我可真是等了好久呢,都快无聊死了。”宋倚楼斜眼看向虞河:“观主这是带着个什么在身边?”

你带这种东西都不带我?

“背莫阳的人力车。”云无相道。

虞人力车不敢反驳,默默把背上的莫阳提了提,彰显自己的作用。

“你又带了个什么?”云无相扫过宋倚楼座位扶手下蹲着,悄咪咪朝宋倚楼翻白眼的小孩,感觉有点眼熟。

“蘑菇头,观主不认识你,原来你不是观主留给我的玩具吗?”宋倚楼惊讶地低头看向小孩。

小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云无相扫过一地的紫云宗长老,便知晓为何自己在后山暗穴里杀了那么久,也不见一个高阶修士过来。

整个紫云宗最顶层的战力,全都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处大殿的地板上。

第103章

莫阳是个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记忆的最初, 他跟着一只瘸腿的老狗到处找食吃。

仙界也有普通动物,他们有一定几率生出灵智来,老狗虽然没那么聪明,但也是个有灵性的,被莫阳抢了几次吃的后,它把莫阳带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可惜莫阳没有被收养,因为人贩子看到他比那户人家早一些,顺手就把他捡走了。

后来他也没被卖掉,这人贩子半路就倒霉的遇到了两个高阶修士斗法, 死的很草率。

人贩子死后,莫阳又被捡走了, 不是打斗的那两个修士,而是在一旁躲着的紫莫真人,一个小小的真仙,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

莫阳小时候觉得,他师父虽然弱了点, 穷了点, 抠了点, 但是人很好,师父会拿针给他缝被子,事后死不承认是自己缝的, 因为缝的很丑。

在他生辰时拉着整个宗门一起给他唱歌,宗门长老们来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愿,但每个人都唱了,一人摸了一森*晚*整*理下他的脑袋, 给他塞了一堆小玩意。

紫莫真人还会带着他去逛庙会,给他买拨浪鼓,虽然他更想要拨浪鼓旁边的那把小木剑,不过那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只能拿着拨浪鼓。

莫阳小时候说话晚,大概七八岁才开口,在那之前,紫莫真人都怀疑他是个小哑巴,还带着他看过医修,结果当然是白费力气,因为他不哑。

到了十岁,紫莫真人给他测了天赋,这一测就测出来个天才,整个紫云宗都欢天喜地,每个人都轮流来摸他脑袋,那一天,莫阳觉得自己少了很多根头发。

莫阳是个修炼天才,紫云宗众人当时并不明白这个天才的含金量,直到某日他们发现,莫阳已经是紫云宗修为最高的人,短短十几年,他就超越了他们苦修上百年的成果。

紫莫真人先是高兴,后来越发沉默,某日,他对莫阳说:“你走吧,去其他大宗门,紫云宗已经跟不上你了。”

莫阳没走,不止没走,他还把紫云宗带到了仙界百宗榜里。

后来他有时会想,如果那时候他走了,紫云宗的师长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那副陌生的模样。

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没有这种可能。

他把宗门当家,把紫莫真人当父亲,把宗门里的人当亲人,不论旁人说什么,哪怕他的诸多友人都劝他离开紫云宗,他也从未想过要走。

他可以把自己的家建设的更好。

他以为带回来足够的资源,紫云宗就会变得更好。

可为什么?师父要把他的仙骨灵根给别人?

“为什么?”紫莫真人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他的表情里带着怜悯与惋惜,他伸手摸了摸莫阳的脑袋,和儿时一样,又叫莫阳觉得十分陌生。

“阳儿,你太傲慢了。”

“我早就说过,紫云宗跟不上你,是你硬要紫云宗一直跟着你,我们跟不上。”

“我早就说过,你的性子会给宗门招惹来祸端,叫你收敛着点,顾全大局。”

“可你不听我的,你什么人都敢动,眼里只有那所谓的正道,我明明没教过你这些,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掰都掰不回来。”

“我以为你只是性子古板了点,万万没想到你连仙君的邀请都敢拒绝,紫云宗不敢,我们不敢,我们……只能舍了你。”

紫莫真人的语气里甚至有些解脱般的轻松。

太久了,他们担惊受怕太久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莫阳一贯不懂看人眼色,这时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反驳:“抽取别人灵根仙骨是邪道!师父你们就算舍弃我也不能走邪路啊!”

紫莫真人当时的脸色十分精彩,看向莫阳的眼神里写着“这人的脑子是真没救了”。

莫阳没看到,抽仙骨很疼,他昏过去了。

再度醒过来后,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空虚的内府传来一股股阵痛,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好像回到了在凡间界快要饿死的时候。

或许更差点,至少那时候他还能提起来剑,用劳动换取一日三餐。

一串烤肉被举到他面前。

“莫阳给,我保证这串一定烤好了,你看它的颜色多么富有食欲。”虞河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莫阳看着焦黑的烤串,不是很明白,虞河从哪里来的自信。

“不劳烦,虞兄,我自己烤就是。”说着他伸出被裹成粽子的手臂伸向虞河串好的肉串。

虞河按下他的手臂,像按下了一根翘起来的芦苇杆:“那怎么行?你仙骨灵根都被挖了,我怎么能让伤患动手,来,我喂你。”

烤串递近,焦味涌入鼻腔,莫阳再度拒绝:“当真,不……唔。”

在他张口之际,虞河动用自己天仙的修为,精准而迅速的将肉串送近了莫阳嘴里:“这可是天等灵兽肉,吃了对你伤势回复有好处。”

“味道怎么样?”

莫阳:“唔唔……”糊了。

“还不错?那我再多烤几串,保证让你吃够。”虞河撸起袖子继续在火堆前奋战。

莫阳:“……”停手把虞兄。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头顶的房梁与地面齐齐颤抖。

莫阳望着从天上打到地下,把房屋打成废墟,化身拆迁队的两个身影,问出了从醒来后就一直感到困惑的问题:“观主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他记得上次见面,观主和宋倚楼感情已经很融洽了,眼下着怎么又打起来了?

虞河:“不知道啊,他们说着什么情蛊啊,骗子啊,分身碎片啊,总之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就打起来了。”

“哎呀,不用管,我一个植修,你一个废人,也管不了他们。”虞河说着动手给烤肉加上调料。

莫阳眼睁睁看着他撒了半包盐晶在肉串上:“虞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虞河满脸微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所以你是真的认为洒半包盐晶很正常吗?而不是在故意折腾我?

莫阳不愿意把自己好友往坏处想,出言提醒道:“我觉得烤肉的盐……”放的太多了。

“又好一串,快尝尝。”虞河热情地把盐晶肉串送进了莫阳嘴里。

虞河再度问道:“味道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连串的咳嗽声。

一杯茶水送到莫阳嘴边,有些苦涩的茶水冲淡了咸味。

虞河冷不丁道:“茶里有毒。”

莫阳喝茶的动作一顿,望着茶杯看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

“还喝?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虞河阴测测的问道。

语气有点耳熟,莫阳抬头扫过天上还在打架的两个人,嗯,像宋倚楼,但是没有那种原汁原味的阴邪鬼气。

再喝一口。

没死,果然没毒。

不止没毒,莫阳还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划过,隐隐作痛的丹田和筋骨都仿佛泡进了温泉里,比之前舒适了许多。

虞河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不满:“莫阳,真打起来,整个紫云宗也拦不住你逃走吧?”

“而且,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小心着点,你就是这么小心的吗?”虞河温吐平和的褐色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提醒过了,他明明提醒过了,这家伙还是让自己落到这般凄惨的处境。

莫阳盯着茶,身上披着虞河打着补丁的外衣,紫云宗地势不低,内府主殿的气温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能把现在的莫阳冻死。

“师门对我有恩……”

“有个屁!”虞河忍不住破口大骂,并在脚边躺着的尸体身上踢了一脚,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莫阳的脑门:“你的资质到哪里去不是被供着?紫云宗捡到你才是捡了大便宜,莫阳你这个大傻子……”

“我已经还清了。”

虞河嘴上的输出停下,双眼盯着莫阳,半晌后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你原本能跑,为了报恩没跑,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提升天赋的材料?”

莫阳不吱声,虞河更气了,你倒是反驳我两句,让我知道你还不是傻的无药可救。

虞河气的肝疼,连带着头疼:“你怎么就这么无私呢?圣人都没你能奉献自己。”

“说你大傻子都是在夸你,大傻子都知道护着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抢,疼了知道跑,你呢?你连白给啊,被挖了灵根仙骨都不带动的。”

莫阳一声不吭,任由他骂。

一个头发上顶着蘑菇的小孩蹲在了莫阳身前,问道:“挖灵根和仙骨疼吗?”

哪里来的小孩?莫阳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随后就被小孩的话唤起了之前的回忆。

“疼。”

小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脑袋,嘟囔道:“还好遇到了那两个疯子和颠趴。”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小声,但是逃不过修士的耳朵,只有莫阳没听清。

虞河刷地捂住他的嘴:“小朋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自己知道就行了,别惹事啊,你才几两肉,都不够宋倚楼塞牙缝。”

小孩睁大眼睛,虞河认为他被吓住了,松开手轻声安抚了两句。

结果就听这头发里插着个蘑菇的小孩道:“五点怪还吃人?”

小孩手半捂着嘴,一副和他说悄悄话的模样,虞河把他手压了下去:“比吃人还可怕,别捂了,他听得见。”

这小孩胆子是真大,还敢给宋倚楼取外号。

天空一声巨响,三人抬头望去,见到了一场光辉灿烂的流星雨。

其中最大的一颗落下,越来越大。

“我去!”虞河一手一只抓着两人飞起。

“咳咳咳……”

“咳咳咳咳!”

两只手上的挂件开始狂咳,一个是被风呛得,一个是被领子勒的。

砸下来的流星从地坑里爬起,宋倚楼身上破破烂烂的,手上抓着一条赤红的锁链,用力一拉,将天上的人拉了下来。

狂乱的风流吹乱尘烟,赤色锁链好似纤长的游龙,在凌乱游离的硝烟中游走,追逐着对手的身影。

煞气凝成的红链与阴气铸就的长刀相撞,迸溅出形同火花似的光点。

长刀冷白色的侧刃之上,映出两人对视的脸。

“观主,你想杀我。”

宋倚楼清楚感知到云无相的杀气,自从云无相同意让他当道侣后,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感受到云无相这般尖锐的杀气了。

真是有点怀念啊。

云无相:“你确实该死。”

不论是从什么角度去判断,宋倚楼都属于可以杀的那类人。

“但我会包庇你。”

我会把你踢出待杀名单,你在我这里享有特权。

相对的代价是:“你要听话一些。”

只是一些,云无相从未想过让宋倚楼做出什么改变,或者压抑自己的本性。

宋倚楼要是变了性子,就不是宋倚楼了。

这种可能本就不大,小天地里记忆全失的宋玄帝不依旧是那副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模样。

可见某些人的本性不会因为外在因素而发生太多改变。

但一点点应该还是可以的。

“听话?”宋倚楼笑了:“我只在床上听话。”

云无相嘴角一抽,手下多出两道锁链照着宋倚楼抽了过去。

胡扯,双修的时候才是你最不听话的时候。

不然还是先把宋倚楼吃了吧。

就像在魔界时他刚被填补好的时候,宋倚楼的灵魂留在他的灵魂里,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能种上情蛊的时候再把宋倚楼放出来。

虽然没有绛紫师尊帮忙了,但云无相自信自己也能做到这件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研究。

“不许,我不会让你和其他碎片一起活着。”两人离得很近,加上云无相本来就没隐藏,宋倚楼当即便通过道侣契感知到了他的想法。

他对死在云无相手下没有意见,但是!他不能在情敌没死绝的时候先死!

绝对不能!

道侣契的感知是相互的,宋倚楼能隐约知道云无相的想法,反过来云无相也能知晓他的情绪。

云无相收手,满天锁链收束消散:“那就全找齐了,一起杀吧。”

“我来杀,你不许动手,不许和他们说话,不许理他们。”宋倚楼把长刀随手一扔,长刀离手后不久便化作一团阴气消散。

“那个多管闲事的黄蛾子的破花呢?”

云无相转瞬反应过来,他是在说6669宿主和他给的定位宋倚楼分身器,那株黄色山柳兰。

在他放弃杀宋倚楼后,这东西已经在储物戒里呆了很久,宋倚楼的分身碎片之间存在感应,他们彼此提防着,每一个都想着怎么干掉其他的自己,这份感应自然早就被屏蔽了,没有定位想找到其他全部碎片确实有点困难。

要是以前,宋倚楼和他要,云无相就给了,反正到最后,总会有一个宋倚楼回到他身边。

不过云无相最近手痒,总想杀点什么,这活他不打算分给宋倚楼,于是他道:“那就抢吧,你努力在我下手之前把自己杀死。”

宋倚楼哼了一声,凑到他身边,照着那曲线优美,修长白皙的脖子啃了一口。

……

不远处的屋顶上。

虞河拎着一幼一残的衣领防止他们掉下去,眼睛往殿中看去:“不知道里面那些人还活着没?”

莫阳手指动了一下,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孩指着宋倚楼和云无相的方向,仰头问道:“他们为什么抱在一起了?”

虞河:“这个问题,等你长得比莫阳高了再来问我。”

小孩扭头看看莫阳在看看他,一脸天真:“可是你都没他高,为什么你知道?”

虞河:“这是我的个人爱好,我喜欢这个高度。”

莫阳忍俊不禁。

刚笑出声就收到了友人的斜眼。

上扬的弧度压了下去,努力抿平。

虞河突然又拉紧了两人的衣领,把他们拎到身后,对来人道:“观主。”

“嗯。”云无相身上挂着一只大块的宋倚楼,越过虞河看向莫阳,没什么寒暄或者嘲讽的前奏,干脆直接地发出第三次询问:“来青帝观?”

莫阳扶着虞河站直身体,往日如同利剑般英挺的身形单薄了许多,但依旧挺拔,似被锈迹侵蚀的名兵,同样的干脆明了:“好。”

自此刻起,这把剑属于青帝观。

第104章

云无相和宋倚楼打架时把紫云宗内府大殿给拆成了平地, 一众长老被埋在下面,那么他们死了吗?

正在废墟里挖人的虞河表示:并没有, 多少都是修士,不至于被房梁砸一下就奔赴轮回。

“又找到一个,莫阳,这个是谁啊?”虞河在废墟里挖出来一只手,抓着那只手和拔萝卜似的拽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莫阳仔细看了看那泥人的脸:“应该是我二师伯。”

虞河把人和听过的八卦对上号:“奥,就是那个想让你娶他女儿的二长老,听说他女儿后来也跑了,去了个大宗门,二长老要人的时候没要出来。”

“周师妹去了梵音居当佛修。”

“女孩子家家去当佛修, 八成是家里父母关系不好。”

“二长老的道侣已经改嫁很多年,他去找过李伯母, 伯母不理他,后来修为高了打算强抢,我觉得此举不妥,就把他带回来了。”

“难怪他记恨你。”

“仗着修为强迫他人本就不是君子所为。”

“他本来就不是君子吧?”

“那也不能成为恶徒。”

二长老面色比之前更加扭曲,不知道是因为毒药还是被两人的对话, 或者两者都有。

虞河也有些发愁, 余光偷瞄着一旁树荫下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刚才还打得天昏地暗,出手毫不留情,全是杀招。

这两位不论从哪里看都不是正义之士啊, 观主会搜魂,宋倚楼会下毒,莫阳那倔脾气迟早会和他们打起来吧,一定会吧, 就算那是一宗之主和宗主的道侣,可紫云宗掌门莫阳又不是没打过。

话说回来,紫云宗上下都被莫阳管着,莫阳这人有个毛病,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管着,比如那个仗着修为抢人反被拎回来的二长老。

天底下像莫阳这样正到一根筋的人实属少数,大多数人在道德上多少都有些瑕疵,就算本人没有,对亲近的人也难免护短一二,但莫阳不是,他脑子里仿佛没有徇私这两个字。

被莫阳这样硬管着,紫云宗有人看他不顺眼也是正常,可不论如何也不至于把人灵根仙骨都挖了啊。

莫阳现在的情况,也只有加入青帝观才有挽回的希望,可他那倔脾气,顶撞紫云宗上下就算了,他修为高,紫云宗拿他没办法,青帝观可不是。

就他见过的青帝观成员里,观主,阵主还有宋倚楼,算起来已经有三个能把莫阳按着锤的人了,听说他们宗门还有几个修为更加高深的长老,底蕴如此雄厚的宗门他之前居然从来没听说过。

虞河越想越觉得不妙,莫阳在青帝观呆下去迟早会出事。

等到莫阳把在二长老脸上画王八的小孩拎起来的时候,虞河脑子里的剧本已经发展到莫阳试图管教观主和宋倚楼未遂,惹烦这队道侣后被他们追杀,而他悲催的抱着阵主大腿求情,并冒着巨大的风险给莫阳通风报信。

唯一的问题是阵主的大腿小了点,没事他也变小就能抱了……很好,前途一片灰暗。

“虞河,这孩子是?”莫阳问道。

虞河:“宋道友带来的我不清楚。”

莫阳听后皱眉,低头问向小孩:“虞兄,你看看这孩子,应该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吧?”

“为什么你要这么问?”虞河仔细打量过撅着嘴瞪他们的小孩。

气性大点——指被他撸了把脑袋就一直在瞪他。

胆子大点——指被宋倚楼拐来到现在都没哭过,还拿那口小乳牙咬过宋倚楼的腿和他的手指头,当然他谁也没咬到,然后更气了,像个吃饱气的小炮仗。

除去这两点以外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小孩……吧?

虞河不敢肯定,普通小孩能引起宋倚楼的注意,被他带在身边吗?

其实最快知道答案的办法就在旁边的树荫下面,虞河再次偷瞄一眼树荫下粘在一起的那对道侣。

不对,人呢?

“莫阳,观主和宋倚楼好像不见了。”虞河语气发飘好似在做梦一般。

“什么?他们两个在一起做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快去找他们!”莫阳急切道。

虞河幽幽地盯着他:“你让我去?”

先不说他能不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跟上去,他又能做什么?

喊两声给那两人当伴奏吗?

莫阳讪讪摸了下鼻头:“抱歉,一时情急,忘了你是个不会打架的植修。”

虞河冷笑:“植修怎么了,植修活得久,看看你现在,呵。”

“咳,你不能去找他们,我现在姑且是个废人,还有谁能去找观主他们?”莫阳说着看向了在场第三个人,准确说是小孩。

虞河也看了过去:“崽,你是不是什么大能转世,有着前世记忆,即使身体年幼也有着无上神通,或者某种神兽妖精的幼年体,刷一下就能变身,让后找到观主他们,把人带回青帝观?”

被两道暗含期待的眼神注视着的小孩:“……”

小孩抖了抖嘴角,送给两人一个充满鄙夷的白眼。

紫云宗一阵地动山摇,兽吼声响彻天际,两大一小闻声望去,滚滚烟尘犹如呼啸而至的海浪,奔腾而来。

烟尘中,数不尽的黑影卷起硝烟。

虞河瞳孔放大,三个人里只有他能看清浓烟中的黑影,那是无数只充斥着杀气与愤怒的妖兽。

“妖兽潮?!”

……

云无相和宋倚楼还真不是自己跑走的,两人看似亲密的在树荫下挨着靠在一起,实则一个在下蛊,一个在给人身上刻阵法。

大家都很忙,忙着忙着突然就换了地方。

“又见面了两位。”一道声音响起,开口说话的人并不陌生,疑似弥书道尊转世,现百灵仙君座下仙使,洛岳。

洛岳说完开场白后看似气定神闲,实则警惕地注视着两人。

空气安静而凝着,几个呼吸后,依旧没人理他。

云无相和宋倚楼还在各忙各的,在看不懂他们手法的外人眼里,这两个人一个在给对方扎小辫,一个在对方衣服上画花纹。

洛岳:“……?”

什么情况?他被无视了?

你们突然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洛岳不信,他觉得其中有诈,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挪动到在场第四个人的身后。

第四个人:“洛岳。”

“在,仙君。”洛岳口上恭敬应声,人却还在其身后。

“你手下没人了吗?就带着他来见我。”云无相在宋倚楼身上落下最后一道阵纹,方才抬眸看向对面两人。

忽略洛岳,在他身前被当成防护墙的男子有着一副好样貌,如春日和风,夏柳拂絮,见之便叫人新生好感。

云无相第一次见这个人,只觉得他十分的面善:“你的光环不错。”

宋倚楼折腾了那么久都没给他种上情蛊,这人却能让他看一眼就新生好感,这好感未免也太过突兀可疑了些。

系统说过的主角光环吗?

“借我用一下如何?百灵仙君。”带在宋倚楼身上,他说不定就能种上情蛊了。

百灵仙君似乎真的脾气很好,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此乃天赐,不方便外借,阁下想用的话不如来我百灵宗。”

“好啊。”云无相这般干脆的应下反到让百灵仙君心下一愣,因为他从云无相脸上看不到半点虚假,仿佛他是真心要去百灵宗。

“百灵宗有什么好玩的?”宋倚楼兴致勃勃的问道,那阳光明媚的笑脸看得洛岳一阵胃疼。

两个时辰后,洛岳一脸沧桑地看着坐在百灵宗会客大厅里同百灵仙君下棋的云无相,再看那边把药鼎推翻,往花池里扔蝎子,在灵树上挖洞的宋倚楼。

“喂!住手!不许挖柱子上的天心石!”

洛岳追在他屁股后面收拾了半天烂摊子,短短一个时辰,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他们宗门,绝对不能把宋倚楼招过来!绝对不能!

不久前,他与百灵仙君传音。

【仙君,您不会真信他们要加入百灵宗吧?】

【当然不,回到宗门,我们能做的事更多。】

【况且,宗门里有凝夜在。】

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让洛岳信服了,在百灵宗,凝夜就是安全与强悍的代名词。

【我已经给凝夜传信,让她暂停转移天道誓约,先行将青帝观主拖住,等凝夜出关,将他留在百灵宗。】

回忆至此,洛岳心底的火气硬生生又压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洛岳啊,再耐心点,忍一忍,等凝夜出关,他定要把那个把百灵宗开山祖师灵牌扣下来放嘴里的宋倚楼——等等,这混账玩意在啃什么?!

“住手!不对,住口,放开师叔祖的牌位!”洛岳陡然清醒,一个飞扑过去试图从宋倚楼手里抢走牌位。

宋倚楼是会听人话的性子吗?当然不是,除了云无相他谁的话都不会听,而云无相不会阻止他。

笑话,百灵宗的灵牌哪有他的蛊开心重要,云无相十分昏君的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于是在洛岳一个扑空不止没救下灵牌,还差点撞上摆放灵牌的长桌后,他听到了某个昏君助纣为虐的声音。

“冥河沉阴木,你喜欢?”云无相看了一眼便认出灵牌的材质,这种木材阴气过重,连鬼都会避开,宋倚楼却吃的很欢快。

“味道不错。”宋倚楼说话时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来,一副意犹未尽没吃过瘾的模样。

云无相点头,接着看向百灵仙君:“换一批灵牌吧,我们青帝观可以供应新的材料,剩下的冥河木也用不上了,都换了吧。”

不换我们也可以直接抢。

百灵仙君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这句话来,他活了上万年,什么事没见过,这点动静还不足以让他失态,只是难免有些波动罢了。

抢劫抢到他头上,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做了?果真是年少轻狂。

嘎吱嘎吱……

宋倚楼啃木头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

百灵仙君悄悄碾碎一枚棋子,竖子竟敢吃他的宗门灵牌,那都是他亲手刻的!

他错开眼不去看宋倚楼,目光转向云无相:“阁下是来挑衅的吗?”

云无相反问道:“还不够明显?”

百灵仙君:“……”

真的,太久没人敢这样怼他了,他该怎么还口才不会有损形象?

一旁的洛岳惊了,他不理解,怎么能有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嚣张?

云无相落下一枚黑子,杀入一片白子之中,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我们难道是什么能友好相处的关系?”

“我若是你,就绝不会邀请敌人来自己家。”

百灵仙君:“小友敢孤身前来,我岂有闭门谢客之理?”

“我可没有孤身。”云无相道。

宋倚楼脑袋挂在他的肩膀上,嘴里还叼着啃了大半的灵牌,话音含糊不清:“他眼睛有问题。”

洛岳快忍不住了,他咬着后牙槽看向百灵仙君:“仙君?”

我们还不能动手吗?

这俩人太嚣张了,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这可是百灵宗,他们的地盘,怎么能让两个外人这般放肆!

就算凝夜没出来,他们联手也能给这两个家伙一点颜色尝尝!

百灵仙君要是这都能忍……他是真能忍,这位仙君很是慈祥地摆摆手:“童言无忌罢了,两位小友年纪都不大呢。”

洛岳的怒气一顿,童言无忌四个字像是一道雷劈在了他头顶,思路都被劈歪了,他表情古怪,眼睛上下打量着对面两人。

这两个人到底多大?

他悄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测试年龄的水晶石,对准宋倚楼。

水晶上展示出四个数字,九,十九,二,三十三。

鬼修会有两个年龄,生龄和鬼龄,可四个年龄是什么意思?

十九和三十一就算了,那个九和二是什么鬼?十九也很离谱,最大的三十三也都还没他的零头大!

洛岳满脑子问号,再将水晶石转向云无相,水晶石开始抽风,各种乱七八糟的数字乱闪不定,最后仿佛摆烂了一般,定格在了“一”。

洛岳闭眼再睁开,揉揉眼,怎么看都是那个奇幻的数字。

他将水晶对准自己。

一千六百七十九。

呼,太好了,水晶石还是是正常的……正常才更有问题啊!那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岳看着水晶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再试一次。

彭!

水晶炸了。

棋桌也炸了。

一道空间门在空中拉开,云无相从其中走出,肩头的黑蝎摇晃着尾巴,尾钩闪烁的幽光与云无相眼底匆匆闪过的红芒彼此辉映。

目光落在百灵仙君身前的紫衣身影上。

凝夜,绛紫仙尊的转世,距离道尊仅一步之遥,抛开不能离开九尊秘境的重明鸟,她便是当前所知,此世修为最强者。

这位劫君如今面色阴沉,一脸要把云无相和宋倚楼暴打一顿的雷霆怒相。

云无相眼底同样带着象征怒火的暗光,这是他师尊的转世,却在这里维护两个外人。

天青印在时他不在意这件事,转世而已,又不是本人,但现在,这件事让云无相感到了不快,他不开心,总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开心一下。

无数条赤色锁链自云无相身后升起,宛若一只只射向天际的拖尾长箭。

凝夜冷嗤一声:“雕虫小技。”

一掌扫去,飞来的锁链尽数崩解成灰,只是这灰有点多,犹如大雾降临,叫人迷了方向。

洛岳突然大喊:“不对,是幻阵!”

他以最快的速度破开阵法,转眼却发现,四周只剩下了他与百灵仙君。

洛岳与百灵仙君对视一眼:“凝夜呢?”

百灵仙君:“好像是被带走了,年轻人就是花样多。”

“您这么淡定,凝夜一定没事。”洛岳微微松了口气:“我知道了,您是故意让凝夜放水被他们带走的,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等凝夜的消息,然后里应外合,将青帝观铲除?”

百灵仙君摇头:“不是,我没有让凝夜放水。”

洛岳呆若木鸡:“啊?”

“所以说年轻人花样多啊,本以为凝夜能把他留下,结果反被带走了呢。”百灵仙君老神在在地说道。

洛岳:“那您怎么还这么淡定?我们真没后手了吗?”

百灵仙君:“有。”

洛岳期待道:“什么?”

百灵仙君神秘一笑道:“等。”

等他系统能用了再说,自从被那个天外来客拆了一部分后,系统就时灵时不灵的,卡的和月末阴雨天即将欠费的网线一样,关键时刻掉链子。

好在,最关键的步骤都已经完成了,天道被拉入剧本,剧本走完,病毒就会彻底代替天道,走不完,世界晋升失败,同样对他有利。

不论剧本成与不成,他都会是赢家。

只要主角不出什么大问题。

这次的主角可不是天道之子,而是天道本身,规则庇佑比其他主角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能有什么什么问题?

百灵仙君这般想着,抽空查看了一眼主角的情况。

果然一切正……不对,主角呢?

他那么大一个主角呢?

青帝观那两个天杀的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洛岳:仙君!百灵宗被拆了!

百灵仙君:淡定。

洛岳:仙君!凝夜被妖怪抓走了!

百灵仙君:等。

系统:主角已不在服务区。

百灵仙君(炸裂)(破防)(扭曲)(发出尖锐暴鸣):那两个杀千刀的混账玩意做了什么?!!!

第105章

百灵仙君很气, 他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光明正大挑衅他,扰乱他计划的存在了。

久到他几乎要忘了生气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重温了这种情绪,真是糟糕透顶。

上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道尊们在世的时候,那些道尊们森*晚*整*理,一个个的都不按套路来,还好,最后的胜利者是他,即便是惨胜。

“青帝观主,真是如出一辙的张狂。”不管是当年的天青道尊, 还是现在这个。

数万年的修养让百灵仙君很快恢复了平静,没关系, 他还有后手,他们把主角带走又如何,那是天道转生的主角,有规则庇佑,谁也动不了他, 等到剧情线开启, 天命就会推着他回归仙界。

问题不大。

“仙君, 牌位全没了!”洛岳惊呼。

某位观主离开前也没忘记给自家道侣顺口粮。

百灵仙君平和的唇角下垂,果然还是好气。

“重新刻吧,我们一起, 还用冥河沉阴木,另外刻上隐形诛邪符文,加点散魂菇的粉末,涂上月食草的汁液……”

百灵仙君点了一堆针对鬼的材料, 最后征集了下洛岳的想法:“洛岳你还有什么要填的吗?”

洛岳踊跃参与:“我添几个灭鬼阵法。”

而后又问道:“仙君,我们什么时候去救凝夜?”

百灵仙君:“不急,凝夜不会有事,道尊之下没人能杀得了她。”

洛岳:“万一他们那边有道尊呢?”

百灵仙君微笑:“那我们早就死透了。”

洛岳:!

“安心,如今这个世界,不会有道尊诞生。”唯独这一点,百灵仙君很是肯定。

要是能突破道尊,他又怎会当了数万年的劫仙,不得不另辟奇径。

阴死了所有道尊又能如何,他也永远无法成为道尊,所以才是惨胜。

远方飞来一条流光,落入洛岳手中化作信纸,洛岳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与百灵仙君转述道:“仙君,妖界打过来了,它们在仙界掀起了兽潮,领头的似乎是麒麟遗血。”

百灵仙君:“不用管,仙界修士还是不少的,杀死泰府麒麟的又不是我们百灵宗,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和妖界打去吧。”

“我们先把牌位重刻一套。”

洛岳顿时把兽潮抛到脑后:“我去拿材料。”

半晌,百灵仙君再次听到噩耗。

“仙君!宝库里丢了好多东西!”

百灵仙君:“……”

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他们什么时候干的这事?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那两个土匪招来宗门?

……

云无相带走凝夜纯属临时起意,明面上他要比宋倚楼沉稳可靠,实际论起任性妄为来,两人旗鼓相当,尤其是在天青印去除后的现在。

拐走凝夜的步骤也很简单,靠黑白浮生花的先天属性将人的意识体拉入浮生小天地,然后就直接闪现走人,遁回九尊秘境。

别看他十分嚣张地往百灵宗逛了一圈,走的那般潇洒随意,实际上天等和劫仙的等级差那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凝液也不是一般的劫仙,以他现在的修为,真要正面打起来,那是找死。

但在九尊秘境就不一样了,这里有着一个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老怪物,就算天青道尊没能托住凝夜让她的意识出来了,他们也不会被对方团灭。

云无相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他相信天青道尊对绛紫道尊的影响力,哪怕那是个转世。

况且凝夜身上不能离开宗门的天道誓言还没解除干净呢,除了百灵宗,她也只能呆在各种意义上都与世隔绝的九尊秘境。

九尊秘境。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围在一个巨大的木桶前,面面相觑。

“师兄,这样,真的行吗?”流烛看看眼前浸泡在不明液体里的木乃伊,转头望向身旁的人。

沈澜卿:“至少还活着,剩下的等师父回来再说吧。”

一只纯白色玉蟾开口,自带阴气的女声传出:“让本君把他炼成蛊才是最明确的选择。”

师兄弟两个全当没有听见她的话。

沈澜卿:“等师父回来吧,师父一定有办法。”

流烛点头重复道:“嗯,师父一定有办法。”

玉蟾:“你们把那小子当神仙吗?桶里那个灵根仙骨全无,经脉都被压成了碎渣,你们这样裹起来和裹碎掉的瓷器没什么两样,掩耳盗铃罢了。”

“伤成这样居然一点怨气都没有,鬼修都当不了,不如给本君当蛊奴。”

在玉蟾的背景音里,师兄弟两个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流烛:“那个掉到妖界的植修怎么办?”

沈澜卿:“我去找他,你和赵四海看好青帝观和魔族。”

流烛:“啊?我?”

“有师叔祖坐镇,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你的那些法器很好用,有闹事的就多用用,魔族皮糙肉厚还欠打,死不了就往死里打,那样才能让他们听得懂人话,记住了吗?师弟。”

沈澜卿很是认真地同师弟讲述自己看管魔族的心得,语调亲和,任谁来看都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好师兄。

流烛能感受到来自师兄的爱护,只是……师兄是不是忘了,他也是魔族。

魔族的异类流烛眨眨眼,乖巧应声:“记住了,师兄。”

“还有,师父回来后给我传信,师父要是找我一定要和我说,师父问起我就说我马上回来。”

“好的师兄。”

“宋倚楼……”提到这个名字沈澜卿的神色阴暗了一瞬,声音扭曲:“师父为什么会喜欢那么一个东西!”

“师父被迷了眼就算了,他宋倚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站在师父身边他就不会觉得自残形愧吗?果然是厚颜无耻,没脸没皮,不知羞耻!”

流烛觉得他那凶残的师父和邪性的鬼蛊其实挺搭的,但这话他绝对不会和师兄说,他明知的保持着沉默。

“宋倚楼要是和师父一起回来,替我盯着他,他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事,立刻告诉我。”

沈澜卿接受了云无相和宋倚楼玩的很开心的事情,但是!他信不过宋倚楼!以及他依旧觉得宋倚楼配不上他师父!

他师父的道侣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宋倚楼是个什么玩意,要不是师父喜欢……

流烛弱弱反驳:“那个,师父那么英明神武,宋倚楼真有问题,他应该能比我们更早发现吧。”

盯着宋倚楼,这是人能干的活吗?他不想中莫名其妙的毒。

啊,又忘了自己不是人,可炎魔也不行啊。

“师父确实英明神武,但宋倚楼……”沈澜卿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有种宋倚楼把他师父迷惑住的既视感,分明是他师父在溜着宋倚楼玩。

“总之,有异常立刻告诉我。”

流烛:“好的师兄。”

有那群造作欠抽的魔族做对比,眼前的小炎魔师弟乖巧极了,放眼整个青帝观里,流烛也是脾气最好,最乖巧懂事,纯良性善的那一个,简直就是豺狼虎豹里的小绵羊。

原本觉得没什么问题的沈澜卿开始有些担忧,他走了,师弟不会被那些魔族欺负吧?越想越觉得可能性不低。

应该没事,还有个心机深沉的赵四海在他身边守着,那人把师弟当做在青帝观立足的筹码,他想在青帝观好好活下去,就会护好流烛。

还是快去快回吧。

沈澜卿前脚忧心忡忡地走了,云无相后脚带着百灵宗的核武器回到秘境。

流烛:师兄,你走早了一步。

把凝夜连着黑白浮生花一起交给重明鸟看管,云无相暂时不能用黑白浮生花做壳子平衡仙气与魔气,自然也就无法回去仙界。

于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发现一桶木乃伊,以及他的二徒弟,和一只蹲在桶边啃果子的小蘑菇头。

云无相站在泡着木乃伊的木桶前,发出疑惑的声音:“莫阳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给虞河留下的传送阵是送到塔灵身边,而不是九尊秘境。

以莫阳被挖骨刨根的身体状况,同界传送勉强能行,跨界传送那就是在找死。

而且跨界传送阵他也没交给虞河或者莫阳,谁把他们弄过来的?

【是余。】

【你的传送阵法被不明力量扰乱,他们差一点被传送到别的地方,余在仙界没有优势,借了秘境的力量把人抢了回来。】

【在阵法上和余抢人,不自量力。】

塔灵说的底气十足,谁也不知道它差点没抢过对面。

虽然它抢赢了,但是莫阳差点完蛋,抢夺战最后出了点岔子,让虞河掉到了妖界。

反倒是最弱的小蘑菇头安稳到达了秘境,甚至连头顶发丝里的蘑菇都安然无恙地挂着。

【百灵宗有隔断阵法,观主你这次的做法太过冒险了。】

云无相:“嗯。”

【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像是在送死了吗?】

云无相:“从结果来看,我没事。”

【……】

“他不敢留我。”云无相笃定道:“活得久的老祸害就是容易多想。”

他不清楚百灵仙君的底牌,对面也不知道他的,越是嚣张,地方就越是小心,这次会面不过是一次试探,敌我双方都心知肚明。

云无相对此有70%的自信,剩下30%那就真是在拿命玩了,只不过他表现的太过镇定,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直接把塔灵给迷惑过去,念叨两声后不再计较这件事。

宋倚楼单手拎起蹲在木桶旁边的小不点,晃了晃:“观主,这是个什么?”

莫阳就算现在的状态再惨,曾经也是有过天仙修为,肉身结实程度比这小鬼头强了不知道多少,他都在空间传送的压力下变成喷泉了,这小孩却一点事没有。

黑而沉的眼珠子盯着人瞧,像是好奇的顽童要把感兴趣的玩具拆开,看看里面的构造。

一直胆子很大的小孩像是终于感知到了危险,挣扎扭动着想要离宋倚楼远点:“放开我!五点怪!”

云无相也看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小孩额头中央,仔细探查一番后道:“是人,未修炼者通过跨界传送阵不被压扁的可能性很低,但不是没有,这小孩,纯属好运?”

“怎么是人?”听到是人,宋倚楼对小鬼头失去了兴趣,随手一扔,被流烛慌忙接住。

他不喜欢人。

论变脸速度,宋倚楼是一流的,前一秒兴致浓烈到要把人拆开来看,下一秒就扔到一边,找别的乐子去了。

云无相倒是对小孩的运势生出一丝兴致,不过他暂时也没空研究这个,莫阳这边情况比较紧急,再不处理就真要送人去轮回转生了。

躯体坏的有点严重,不好下手,先把魂魄抽出来吧。

抽魂,塞入养魂玉做的法器玉瓶,简单的像往玉瓶里塞了一朵棉花,扔给流烛:“拿好。”

流烛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拿着玉瓶,安静充当着打下手的角色。

云无相修理莫阳身体的现场十分血腥,拆皮露骨都是小场面。

流烛从他动刀开始就捂住了小孩的眼睛,直到莫阳脊椎骨被抽出来的时候,颤声询问了一下是否还用得到自己,得到否定的回复后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玉蟾三两下跳到宋倚楼身旁,两个蛊并排坐着。

玉蟾开口:“还没成功呢?”

“是啊。”宋倚楼看着云无相的背影,笑得甜蜜灿烂,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样:“我真想杀了他,或者让他杀了我。”

“不,还是同归于尽更好,观主的小手段太多了,先死的大概率是我,留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不放心。”

玉蟾那头的宋倦雨啧啧两声:“是谁说种不上情蛊也不会放手的,你如今在气什么?”

“我不气啊,观主已经很努力在配合我种情蛊了,我要什么他给什么,我做什么他都纵容,我气什么?”

宋倚楼轻笑一声,浓浓的黑水自眼底流出,仿佛要将生机淹没的毒水。

玉蟾:“他所有的言行都在证明心里有你,偏偏情蛊种不上,不气?我看是快疯了吧。”

“我当初给你爹种情蛊,可是一次就成功了。”

宋倚楼笑容比先前更甜蜜了两分:“我和观主结了道侣契,从认识到现在都没分开过。”

“那不还是种不上情蛊。”

“你人都不在身边,给谁种情蛊?石头还是树枝?”

“我很快就能把人找回来,你那个多久能生出情丝?”

“人心易变,谁知道他有没有变心。”

“你确实不用担心道侣变心,因为他还没动心。”

……

母子两个互相伤害了一阵,把彼此都扎成刺猬后默契停战,不能聊了,在说下去怕是要弑母/杀子。

一阵沉默过后,宋倚楼眼神飘过四周,漫无目的的随意一撇,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又仿佛将很多人都收入眼底:“把这些人都杀了,他能学会恨吗?”

生不出爱来,恨也行啊。

玉蟾:“真学会了你会嫉妒死的。”

自己儿子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没有爱恨的道侣不能因为他生出爱来,却因为别人生出了恨,宋倚楼能记恨这些人一辈子,同时用酸水把自己淹死,再化成水鬼淹没整个世界。

宋倦雨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一个慈母,但多少还是有点稀薄的母子情在,她决定开导一下自家快要爆炸的倒霉儿子。

鬼君大人这般想着,开口吐出一串阴阳怪气:“难不成你觉得他们在你那观主的心里比你更重要,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自卑?”

“自卑?你老糊涂了吧?”宋倚楼露出恶心的表情。

啪!

玉蟾一巴掌把宋倚楼锤进了地里,并在其背上蹦哒了一下,吐出一口毒水,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试图开导这个逆子。

一条魔气弥漫的黑色锁链把地里的宋倚楼捞走,手里拿着莫阳半个头盖骨的云无相分来一个眼神。

以玉蟾的眼为媒介,这个眼神所表达的含义清晰明确的传递给宋倦雨。

苍白的指尖落在唇底,血色的长指甲仿若带血的尖刺,污黑的血迹四溅,白衣上斑斑点点,观音浴血,纯白堕鬼。

“呀,这是在警告我吗?”鬼的笑声再愉悦也是阴冷的,诡谲的,让人听了像是肺腑里灌进了阴风,浑身发抖。

艳红的鬼瞳映照出一片地狱之景。

阴气弥漫,恶鬼狞笑,围墙是鬼,植物是鬼,石头是鬼,水是鬼,火亦是鬼,放眼望去,一切事物皆是扭曲的鬼怪所构成,这才是真正的鬼府迷宫,鬼修的巅峰大成者,恕己道尊的传承道场。

在劫君级别的鬼修开启传承后,鬼府迷宫也活了过来,展现出它真实的样貌。

“有人在和我抢儿子。”这可真新鲜,果然活久了什么稀奇的事都能遇到。

“真不错呢,呵~”鬼君大人是真的很高兴,看来她的儿子确实找到了一个契合的道侣。

她在笑,满天恶鬼在笑,似在附和它们的君主。

“打扰小辈谈情说爱不太好。”宋倦雨自言自语道:“但我又不是什么深解人意的好母亲,果然还是自己开心最重要,对吧?”

“谁让他们这么磨叽呢,我这可是在帮他们。”

玉蟾:“鬼界有一口井,可以预知一段时间的未来,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云无相与宋倚楼同时向玉蟾看去。

“预知未来?”宋倚楼狐疑地看向玉蟾,他刚和老母亲互相伤害过,其中一定有诈,因为他就会这么干。

玉蟾纯黑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我试过了,是真的。”

“我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但有传闻说两个人一起就会看到与对方相关的未来呦。”玉蟾没有表情,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像是在笑着。

鬼界可没什么“好东西”,这口井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

井里能看到未来不错,但那只是众多可能的一种,而且是最坏的的那种。

去看看吧,看过以后就会发现,原本的世界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

人和人的脑回路是不互通的,宋倦雨因为井的预知产生的感悟并不会在云无相身上生效。

在他看来,预知不过是和提前看剧本一样的另类剧透。

有着之前剧情线狂崩的经历,云无相本身并不信预言这一类东西,要说预知,他们这里还有个白皎呢。

鲛人的卜算还算是比较可靠的,同时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低,云无相信奉等价交换原则,看看毫无代价的系统剧透,和现实的差异有多大,未来是有多么的容易改变,再看看白皎的那一套观星术,虽然言辞模糊但都是有用信息。

不过去看看也没关系,反正暂时回不去仙界,找主角也不急,到剧情线开始的时候主角自然会蹦出来。

顺便再去一趟妖界把大徒弟和虞河带回来,塔灵似乎很喜欢后者,那就尽量让他活着。

比起未来的人际发展,云无相更关注一些客观因素,比如说能不能从这份剧透里看到主角是谁?百灵仙君那边有什么底牌?他的仙魔转换功法成功了没有。

至于他和宋倚楼的未来,那需要看吗?不论是生是死,或者一方暂时死亡,他们总会是在一起的,情蛊,爱恨,那些都不会影响这个结果本身。

在他决定把宋倚楼摆放在道侣的位置上时,他们的未来就已经被云无相打上了固定标签。

同生,共死,他们的结局只会有这两种。

云无相把手上的头盖骨扣回它原来的位置。

嗯?有点歪,没扣好?啊,是原来骨头扭曲了,修好的跟原来的对不上。

在把莫阳的躯体拆的七零八落后,云无相看着分尸现场,眉头皱起,难得觉得有着苦手。

不好拼,要修的地方太多了,工程量比制造一个新的躯壳还麻烦。

嗯?云无相看看眼前的一堆破碎扭曲的人体零件,喃喃自语道:“碎过的自然没有新的好。”

让他想想用什么材料合适,从百灵宗宝库里顺手牵羊过来的东西里似乎有几个属性合适的。

第106章

得知自己与师父见面失之交臂后的沈澜卿传回来两封信。

一封是托流烛转交给云无相的问候信。

另一封是对流烛表示歉意,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任务不适合交给柔弱的无辜的师弟。

流烛看到这里松了口气:呼——谢天谢地, 师兄终于恢复了理智。

然后再看下一句的意思——让赵四海去。

流烛:“……”赵师兄罪不至此。

再下一句沈澜卿又自己驳回了这个观点,原因是赵四海被毒死的话内务账房就都没人管了,现在青帝观里能正经干活的人还是太少,就他和赵四海。

云新阳勉强算半个因为不会用修为强化自己,这位穿越人士的劳动效率实在跟不上修士的脚步。

再之后剩下的不是惹事的魔族就是辈分高修为高的大爷们,比如重明鸟和某只天天说着养伤和道侣腻在一起的鲛人,这俩当靠山可以,杂务什么的可使不动他们。

赵四海暂时还不能停工,所以这个找死的活不能用他。

你问流烛?

沈澜卿表示师弟还小, 只需要好好修炼就行。

信件最后再度表达了一番对宋倚楼的不满,以及这样的道侣会损害他师父温柔美好, 慈善亲和的形象云云……

流烛呆滞眼,温柔美好,慈善亲和,谁?他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