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户主妻子上身衣物凌乱,下身赤裸,大量血迹从下面流出,并且还从会|阴拖出一节肠子暴露在体外。
当然,除了大量血迹之外,还有遍布在下身和四周的粪便。
戚沨定了定神,很快展开思考,转头见痕检已经完成门窗检查,便上前问:“怎么样?”
痕检低声道:“门锁没有破,也没有撬痕。窗户是从里面反锁的。无论是墙体还是窗外,都没有发现异常足迹、手印。”
一行人走进一楼客厅,同样没有发现家中物品被随意翻动的痕迹。
而这里唯一扎眼的就是从楼梯上一路踩下来的血脚印,和留在流体扶手上的血手印,这些都是户主留下的。
户主应该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摔过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于条件反射用手做支撑,于是在楼梯上留下同样的血手印。
直到一楼取证结束,现勘队终于来到二楼的案发现场,也就是户主妻子的卧室。
而从外面走到里面,这一路上透露的信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并不是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墙上或柜子上,找不到一张全家福照片,甚至连面带笑容的单人照都没有。除非这家人完全不喜欢拍照,或是因为某些原因,原来拍过,后来都收起来了。
二楼有两间房,一间是小书房,另一间就是卧室。
户主夫妇就住在二楼。
戚沨朝三楼看了一眼,问:“那三楼是谁住?”
傅明裕说:“我们问过男户主,也上去看过,那是他们过世的儿子住过的房间。人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东西都保留着,平时用布盖着。但今天那上面的布全都被掀开了。”
“因为什么过世?”
“车祸。刚问过辖区的同事,查到交通大队那边的记录,说是他母亲骑电动车接他下晚自习,在一条小路的拐角遇到一辆沙土车。因为沙土车司机有视角盲区,拐弯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们,电瓶车被沙土车的车尾撞到路旁边的墙上,那孩子受到挤压,当场死亡。”
视线一转,几人来到卧室门口。
男户主踩出门口的血脚印只有一组,从步幅和落地痕迹来看,不仅非常急切而且慌乱。门框上同样有血手印,是男户主冲势过快,为了刹住脚步而留下的,因此手指的痕迹印得更重更实。
男户主说自己的身体一直不佳,还有心脏问题,跑到一楼之后就立刻报了警,再没有上过二楼。这之后精神一直处于腿软恍惚状态。
虽然案发现场有多人进出,已经被“破坏”。但就目前来看,现场还远达不到有外人入室抢劫,虐杀户主妻子的程度。
如果真是入室抢劫,即便是杀人也不至于虐杀,何况还是这种极端残忍的手段。而且户主的妻子一定会反抗、挣扎,甚至逃跑,现场的痕迹应该更为凌乱才对。
再结合男户主身上的衣着和血迹来看,他伤害妻子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卧室里血迹最多的地方是地板。地板颜色偏深,深红色的血流淌在上面,没有强烈的色差。
这样的血迹并非只在一处,还有一段路的滴落状态血迹,一直蔓延到床上。
地板上还有一把剪刀,疑似就是凶器。
痕检正在卧室外圈采集痕迹,戚沨已经来到地板和床边,观察血迹形态并提取血迹样本,同时在心里形成第一幅案发画面。
这种种迹象来看,案发现场基本可以排除有第二人存在的可能。
自然,这间屋子里必然充满了男户主的痕迹。但与案件能发生直接关系的,就仅限于床边这块地板。
这块面积不算大,但凡女人挣扎得剧烈一点,造成的血迹都不会这样集中,一定会散布开,随着挣扎的动作而蹭得到处都是。
还有刚才傅明裕提供的现场照片,女人的整只手掌都被血染红了,上面还有类似人体组织的残留,这很像是女人自己做的。
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自残?又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和忍痛能力,令她做到这一步?
直到采证结束,出来时见男户主已经从台阶上站起来,脸色依然很白,但总算不那么恍惚了。
戚沨经过时,刚好听到做笔录的民警问:“就是说,您妻子郝玫是重度精神病患者?”
男户主轻轻点头,眼神发直,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似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明明已经开始好转了,这段时间我们的生活也逐渐恢复正常……”
戚沨脚下一顿,又折回来两步,问:“张先生,您所说的恢复正常,能不能简单举个例子描述一下?”
男户主张城看向戚沨,自然也看到戚沨肩上的章,虽然搞不太清楚区别,却也能感觉到她比这里的人级别都要高:“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她还笑着跟我说,晓晓一定去了好人家,我们做父母的要放下心。”
晓晓就是两人的儿子,本名张晓。
“我当时特别高兴,以为终于要熬出头了。”
戚沨不再提问,将于下的工作交给民警,先将铝合金箱子放回到车上。
傅明裕刚走上前,就听戚沨说:“医院那边,如果伤者苏醒,一定要及时询问。就现场的出血量和肠管的破坏程度来看,她的情况不乐观。至于其他的……”
此时别墅外已有不少邻居和路人围观,或拿出手机拍照,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已有民警到跟前逐一询问。
戚沨看向张城和他身后的别墅,又扫了一眼四周民众,对傅明裕说:“我知道你查案经验丰富,先说说你的看法。”
傅明裕压低声音,背对着人群:“初步看,是女伤者的自残行为。男户主当时不在现场,可以排除作案嫌疑。但还不能排除他人教唆的可能。”
至于这个他人,可能是男户主,也可能是其他人。
戚沨点了下头:“要证实怀疑,就需要证据。”
“我知道。在没有实据之前,我们还是先等法医报告。”
“我会尽快。”戚沨看了眼时间,“我要先去医院,看有没有可能给伤者做个采样。这里就交给你了。”
去医院的路上,夏正负责开车。
戚沨刚上车便拨通江进的手机,顺手打开免提,只听江进有气无力地问:“看过报告了?”
“还没,先聊个案子。”
江进一听,来了精神:“就是你们一大早出的现场?直接惊动支队,性质应该恶劣?他杀、分尸、团伙作案?”
戚沨没有正面回答江进的想象力,而是快速将情况描述一遍,让他自己判断。
江进听后沉吟片刻:“这倒是罕见。”
罕见的事,必然会令人多想。
“看法呢?”
“不会又布置作业吧?”江进说,“你先回答我,不然我不说。”
夏正忍不住笑了声,被江进听到了:“谁在旁边,谁在偷听?”
“是我,江哥。但我没偷听,是光明正大地旁听。”
戚沨也露出一丝笑容,将话题拉回正轨:“我知道你处理过几次精神病患者的自残和伤人、杀人案,所以特来请教。”
“请教”二字说得江进一激灵:“那几个案子啊,我记得有的是你主检,用的着问我么?哦,不过就刑侦方面,我还真有点心得。”
“洗耳恭听。”
“首先哈,大多数精神病患者缺乏反侦察能力,特别是那些重型患者。其次就是作案动机非常离奇古怪,甚至可以说是离谱。常人是肯定无法理解的,所以不要将时间花在研究动机上。因为你一定想不到。”
戚沨接道:“前两年我曾参与过一次精神病患者杀人案的尸检,再结合现场勘查、痕检那边的物证检验,和你们的审讯调查情况,最后除了司法鉴定还附加了一项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试。但结果和你说得刚好相反。”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江进说,“极少数重型精神病患者会具备反侦察能力,反正我见过、听过的案子都算在一起,就遇到过这一次。这给当时定案造成不小难度。你也知道,反侦察是需要智商和临场反应的,如果精神病患者有类似表现,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样,会很像是伪装出来的精神病。而且这个人犯罪动机比较正常,属于能理解的范围,而不是突发奇想随机作案。可他又的的确确属于重型的精神病患者。”
从张城家里找到的病历单和诊疗记录来看,郝玫也属于重型精神分裂患者,但郝玫家族没有精神病基因遗传。
在张晓被沙土车挤死当晚,郝玫的头部也受到严重撞击,而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却在出院后逐渐出现精神衰退和智力减退的情况。又经过多次检查最终确认,郝玫不只是精神上遭受张晓死在眼前的打击,那次撞击头部造成的颅脑损伤也造成了外伤性癔症。
江进思路一转,问:“你们才刚去过现场,还没有经过证据排查,就已经开始怀疑伤者的丈夫了?”
戚沨没吭声,夏正接道:“可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透过行为看本质。你们戚队要是没有怀疑,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直接当做意外案件处理就行了。”
“哦。”夏正匆匆看了戚沨一眼,又盯着路面,努力回想刚才在案发现场见到的一切,到底哪里值得怀疑。
戚沨用词十分严谨:“不是怀疑伤者的丈夫,而是怀疑有他人教唆的可能。”
“你应该是在想,伤者自己将肠子拉出来,这不符合她丈夫所说的病情已经开始好转的供述。很有可能是丈夫撒谎,也可能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刺激到她,令情况急转直下。”江进接道。
“当然。如果张城所言属实,郝玫确已好转,那么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见到今天这样的场景会将他刺激成那样。反过来,如果伤者情况恶化,身为枕边人感受一定非常强烈,怎么会认为伤者‘已经开始好转’呢?再者,长期照顾精神病患者,家属的压力会非常大,一直处于疲劳状态,而且容易应激,还会有一些PTSD的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张城不可能将郝玫一个人长时间放在家里,还让她有机会获取用于自残的工具。他们家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多找一个人来看护郝玫,或是将情况恶化的郝玫送去医院封闭治疗,都是不难办到的。总之就这部分而言,现场和张城所说的‘好转’是相互矛盾的。”
戚沨话音刚落,江进便笑着问:“小正,学到了没?”
夏正立刻回:“学……学到了!”
“你结巴什么,说说都学到什么?”江进又问。
“我看到的只是现场,又血腥又暴力,但戚队是透过现场看到了伤者夫妻的日常生活,想到他们的心理,再从心理推导出可能性和性格,看哪些是符合常理的,哪些不符合。”
“嘁,还挺会拍马屁。”
“……”
直到挂上电话,戚沨拿出记事本和签字笔,翻开新的一页在上面快速画出速写骨架。
夏正边开车边说:“照这么看,伤者的丈夫的确值得怀疑。但这也不能排除之前有其他人见过伤者,并进行教唆的可能。但问题是……”
车子来到红绿灯前,夏正话只说了一半,将车停稳,看向戚沨手里的记事本。
戚沨已经画出一把剪刀,没有抬眼:“继续。”
夏正又道:“虽说精神病患者的动机离奇,可郝玫的丈夫张城并没有精神病。他确实有充足的动机教唆,比如想摆脱有病的妻子。可如果是外人做的,又会出于什么目的呢?郝玫这个病,直接受到影响的就只有张城。外人似乎没有害她的理由。还有就是……”
夏正再次看向马路,等绿灯后重新启动车子,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别墅里的血腥场面:“她难道不觉得疼吗?就算有病,脑子不清楚,生出幻觉,也不至于将自己的肠子拉出来吧?我实在理解不了。”
戚沨停下笔,看着刚才落下的线条,解释道:“精神病患者不止会生出幻觉、妄想,有认知障碍,中枢系统也会受到影响。由于大脑处理感官信息的方式被干扰,患者会对身体的真实感觉产生误解,其中就包括失去痛觉。这个时候如果再生出所谓的常人无法理解的幻觉,同时出现强烈的攻击性,就会做出一些离谱的自残和伤人行为……”
正说到这,医院到了。
……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别落……
第二十六章
夏正将车停在医院外的停车位上。
戚沨刚进大门, 视线扫过便道旁站的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高挑,五官俊秀,身着短风衣, 休闲长裤和一双软皮乐福鞋。
而旁边的女生乍一看就是学生装扮, 白色T恤搭配铅笔牛仔裤, 梳着马尾辫, 手里拎着小号的双肩包。
“宋老师, 您能帮我签个名吗,我正好带着您的书。”女生边说边打开书包, 从里面拿出一本书。
男人微笑着接过,翻开内页,瞥了一眼问:“你叫李胜君?”
“对, 我想要个To签可以吗?”女生难掩兴奋,“我今天运气实在太好了!我们宿舍的女生都特别喜欢您, 要是让她们知道我见到本人了, 肯定羡慕死我!”
戚沨没有过多留意这段插曲,径直往里面走。
手机上刚传来信息, 大队才问过医院,说是郝玫仍在进行抢救,同时进行会|阴和直肠修补手术。
戚沨看完信息, 正要继续往前走,却看到地上只有自己的影子在移动。
她刚回头, 就看到夏正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 背对着她, 视线正朝着刚才说话的男人和女生。
“小夏。”
“哦,来了。”夏正立刻转身跟上。
戚沨边走边问:“那两个人很特别吗?”
夏正小声说:“那个男的叫宋昕,是个心理咨询师, 听说专业能力很出色。而且有很多女生崇拜他。”
“很多女生。”戚沨很快捕捉到重点,问,“比如?”
夏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知砚一说起宋昕就滔滔不绝。对了,李惠娜的案子,宋昕也在网上发言了。因为一直在帮家暴案中的受害者说话,有好多男的发私信辱骂他,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流量,说他是男性败类,跪在女人裙子底下挣钱。里面有几个情节特别恶劣的,每天换着花样骂,宋昕一个都没有回应,直接提告了。”
关于宋昕的小插曲,夏正只是随口一提,戚沨也只是随便一听,谁都没有往心里去。
两人很快来到手术室外,负责手术的医生正好出来,问:“家属呢?”
夏正说:“已经在路上了。伤者情况怎么样?”
“修补手术很成功,但能否挺过来不好说,这两天是危险期。”
“那伤者什么时候能醒,可以接受简单地提问吗?”
“要等麻药退了,不过听说她有精神分裂,能不能正常回答问题,这可说不好。”
戚沨开口:“手术之前你们有没有询问过伤者的基本情况?”
医生回答:“问了姓名,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伤口是谁造成的。但伤者意识模糊,三个问题都是‘不知道’。”
……
当晚,许久没有更新网络状态的漫画家“茧房”,在几个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同一条内容:“新故事即将开始连载,初稿第一章已经过审。依然是家暴题材引发的血案,望喜欢。”
除了文字,茧房还附上两张人物设定草图。第一张是面目受伤、蓬发垢面,看上去十分瘦弱无助的女人。第二张是同一个女人,但头发已经梳齐,脸上无伤,看上去眼神更为坚定。
下面读者回复:“一整个期待住了!”
“是我喜欢的题材,而且一定是恶人有恶报。现实已经够残酷了,只能靠看漫画来逃避。”
也有读者问:“之前几部短篇都是同类题材,很好奇是否和个人经历有关?”
茧房很少回复留言,但这条却在几分钟之后给出回应:“个人认为,家暴者在成家之前就对自己的情况非常清楚。明知道会对家人施暴,还是选择结婚。而且大多是婚前隐瞒得很好。普通人结婚,是为了经营小家庭,找一个共度一生的爱人。家暴者结婚却是在恶意欺骗的基础上,寻找一个长期被虐待、殴打的受害者,属于主观恶意非常强烈。希望有一天司法人员能将这一点也能判断进去。”
“蛙趣,茧房大大回复了,而且好多字!”
“太有道理了,这个角度我咋没想过?”
“是的,家暴案不是一个案件,而是长期处于正在发生的状态,那么主观恶意也应该从源头,就是从结婚前的‘故意欺骗’来计算。”
“我上一段婚姻就是因为前夫打了我一巴掌,我就决定要离开这个人。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我被诈骗了,他一直都在装。”
“女人遭受家暴,就和被骗进缅北诈骗集团的人一样,精神和身体都要受到迫害,要逃出来太难了。既然诈骗是重罪,那么搞婚姻欺诈的家暴者也应该重判。”
另有读者问:“除了家暴题材呢,茧房老师有没有考虑其他题材?”
这天晚上的茧房似乎很活跃,很有分享欲:“有的,最近比较有兴趣的是精神病群体:女性、重型患者。去掉外伤和遗传原因,女性患者患精神疾病,主要成因是来自家庭。女人更顾家,也更重视情感。”
“感觉又是一个虐心的题材。”
“这倒是,如果是因为工作不顺,为了自救,可以换掉工作。但是家庭是很难摆脱的。”
“哎,我身边就有这样的朋友,我们只能看着她陷入旋涡,外人根本无能为力。”
……
翌日,江进一整天都没见到戚沨。
快到傍晚时,江进去了一趟法医实验室,这才将人找到。
“你还真在这里啊。”
戚沨说:“一直在忙,没回你信息。怎么了?”
江进见戚沨这身装扮,问:“要去尸检?”
“就是郝玫。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还是没救过来。刚才我一直在看手术的监控录像,现在准备和尸体正式见面。”
戚沨戴上口罩,边说边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侧头看向江进:“有兴趣么?”
江进轻笑:“就等你这句话。”
两人几乎是并肩往外走,江进慢了半步。
安静空旷的走廊只能听到脚步声。
戚沨率先开口:“我先说好,要吐就出去吐,不要吐在解剖室。”
“又是这句。呵,咱什么阵仗没见过,瞧不起谁呢。”
然而现场的实际情况是,不只有尸检,袁川还特意架了一台设备,播放早先的修复手术。
画面自然是血腥的,但并没有达到江进经历过的最“恶心”程度。
他见过长毛的尸体,也见过巨人观,还有从河里打捞上来的,甚至是进行了土葬不到三天,又开棺验尸的,以及被草草扔在地窖里,已经发酵出尸毒的。
虽然那些关他都挺过去了,但今天再见到郝玫的尸体,却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做心理工作。
口罩遮挡了江进的半边脸,只露出那双眉眼,加上他掩饰得当,力持镇定,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是难得话比较少,没有发表意见。
倒不是说郝玫的尸体多么惨烈,气味有多么重,纯属是因为忍不住脑补。
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肠子拉出来?
他当然知道重型精神病患者痛觉缺失,可是到底是怎么个缺失法,正常人根本无法体会。最直观的感觉只剩下不可思议、惊悚、恐怖。若是再代入自己,简直就要疯了。
“根据现场检测,郝玫自残时的出血量已经达到1800-2000ml。落在体外的肠管有一段结肠、三段回肠和一段小肠,分别是……”法医助手袁川道出手术时记录下来的数据,又报上总长度,已经超过二百厘米。
“怎么不说话?不像你啊。”不知过了多久,戚沨忽然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袁川下意识看向戚沨,随即又看向过于沉默的江进,只见江进紧紧皱着眉,眼睛半眯着,一直盯着尸体已经被剖开的部位。
“如果你忍不住……”
戚沨再次开口,但话没说完就被江进打断:“我只是在想,肠管又软又滑,又有那么多血,要用力拽出来并不容易,还拽出来这么多,死者是怎么做到的……”
“重型精神病患者作案,通常会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你看到肠管断成四节,呈撕裂状,说明她发病时力气惊人,攻击性极强。如果她丈夫张城也在现场,现在躺在这里的或许就是他。”
江进的眉头还是无法舒展,他依然在脑补那血淋淋的现场:“所以死者是从会|阴拉出的肠子,而不是肛|门?”
“从肛|门操作比较有难度,臀部肌肉和脂肪都比较厚。身体受到利刃刺激,这部分肌肉会用力收缩,再说还有髂骨做保护。”
会|阴到肛|门之间有一段纵行创口,是用剪刀剪开的。但剪得并不凭证,弯曲成S状,这是因为人体有弹性且柔软,家用剪刀难以操作。再者,死者是对自己操作,属于反手,视角不够直观,反手也不够灵活。
而这条创口并非是唯一的,还有另外两条分叉,造成阴|道和直肠的复合创。
到了手术阶段,有部分小肠没有同时送到医院,因为缺失而无法复原。还有一部分送到后已经坏死。余下的结肠只有部分残留,只能依据当时的情况进行修复。
尸体除了下身的创面,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发现伤口,也没有抵抗伤。死者的两条手臂上沾有呈片状的血迹,指甲缝内除了干涸的血迹之外,还提取出皮肉组织。这一切都说明了死因是用全蹲姿势自残导致的。
这场尸检并不复杂,死者的内脏反应没有发现其他死因的征象,死因排他并不难,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死法。
走出解剖室后,戚沨吁了口气,说:“不管是野外抛尸、分尸、碎尸,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什么样,都没有今天这具让我觉得……”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遂看向正坐在桌边喝咖啡的江进。
江进咽下苦涩的液体:“他杀的话,不管手段如何凶残,都属于他人行为。可郝玫是对自己下手。重型精神病患者犯案一直都有侦破难点,主要还是因为动机,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
戚沨问:“我记得前几年那个连环案,其中一个嫌疑人就属于精神病患者,但不是重型。对了,还和我一个姓。她的动机倒是相对正常一点,而且具有反侦查的能力。”
“哦,你说的是戚晚啊。”江进想起来说,“她就是太正常了,而且很聪明,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没有病。但她的确确诊出遗传性精神分裂,属于间歇性,还住过两年医院。而且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她从没有主动做出过攻击行为。每次犯案,她都是刚好处在那个位置,像是被形势推到那一步。这一点就很利于自我掩饰。”
江进又话锋一转:“目前来看,郝玫的丈夫有一定的教唆嫌疑。”
“是有嫌疑,但还没有证据支持立案。因为这个案子过于罕见,我们提出尸检,她丈夫张城也同意了,还说也想搞清楚郝玫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戚沨回忆道,“从张城的表现来看,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口头上的教唆,恐怕很难找到证据。”
戚沨点了下头,又拿走江进的杯子,在他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将杯子蓄满,又端回来放在他面前。
江进立刻往后躲了一下:“你干嘛献殷勤,太吓人了!”
戚沨给了他一眼,笑道:“这案子你有兴趣么?”
兴趣当然有。
虽说刚才那场尸检过于刺激,恐怕今晚要做梦脑补了,但正是因为刺激大,才令“懒惰”了几个月的破案细胞重新激活,有一种想刨根问底的冲动。
不过江进并不轻易上套,狐疑地问:“说到兴趣,你应该也有吧?再说你不是一直都在研究精神病犯案的心理吗?这是你的领域,居然要送我?”
“因为这案子不在支队,在傅明裕那个大队。你要是有兴趣,就去跟他打配合。”
“哦,老傅那个闷骚。”
闷骚?
戚沨一脸问号。
“行吧,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就跟他再合作一次。”
戚沨抬了下手:“等等,闷骚指的是……”
江进挑着眉梢,带着讥诮:“哦,他有个瓜被我当场撞见,还是两次。”
“哦?”戚沨没有制止江进,摆出一副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我不想知道,也可以知道的态度。
只听江进说:“我曾经看到他和许垚约会。不过后来我问过他,他说一开始是有点好感,但是没有下文,算是不了了之吧。”
傅明裕、许垚?
即便是一向冷静的戚沨,也不由得流露出惊讶。
但戚沨没有继续话题,也不打算追问为什么没有下文,随即就听江进问:“欸,你放假那两天是不是跟罗斐在一块儿?监控的事儿问了吗?”
“问了。”戚沨的情绪又迅速落下,脑海中浮现出罗斐的模样。
“他怎么说?”
“他的意思是,不管李蕙娜是否无辜,都不是他最在乎的。他只在意这个案子里的利益,赢面有多大,有多少机会提升。必要时刻,他会自己创造机会。”
“真是不得了。”江进啧啧有声地评价,“不过我得说,只要不踩线,或者是踩线了但没有被发现,他这样的人早晚都会成功。”
戚沨拧了下眉头:“你真相信踩线的人不会被发现吗?我只知道,就算是退休几年的老干部,也会因为在职期间的违法行为而被追溯。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你是盼望他被发现,还是不盼望呢?”
戚沨停顿两秒,想了想说:“我只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别落在我手上。”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靠。”
第二十七章
纸质版的法医报告, 是江进“人肉”快递送到的。
傅明裕接过时,还说了句:“听说你复职后一直被闲养着,看来真不假, 都当跑腿儿了。”
“是挺闲的, 不过也就闲到今天。”江进一屁股坐在傅明裕的位子上, 靠进椅背, 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 边看边问,“张城的询问笔录呢, 我瞅瞅。”
傅明裕放下报告,斜坐在桌边:“有几个问题我正在思考,你就来了, 正好帮我理理思路。”
江进“嗯”了声,利用几分钟时间快速将笔录扫了一遍。
傅明裕回头沏了杯茶, 就放在江进手边, 遂拉了把椅子坐下看法医报告。
直到江进看完笔录,靠进椅背, 伸长腿,双手在胸腹前合拢:“张城说这几年他过得很痛苦,并不比郝玫少。可他从没有放弃过郝玫, 他认为他们还有机会再要一个孩子,是以收养的方式。不过要等郝玫痊愈以后。”
傅明裕接道:“福利院那边我们已经问过了, 张城的确去过几次。他们院内也评估了, 不过评分并不理想。张城一直在做努力, 但是郝玫的病确实很难获得批准。”
特别是郝玫的病有攻击倾向,发病前没有征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伤人。
除了笔录内容, 在张城和郝玫家里还找到定期开的处方药,每一天都严格按照医嘱服用。张城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在日历上、手机里都有记录,还会记录郝玫生活情况。每次复诊张城都会拿给主治医生看。
而且无论是病历单,药单,张城都会分类归纳,装在合页本里,所以能第一时间交给民警过目。
主治医生的意思,郝玫的病情的确有大幅度地好转,主要表现除了身体检查得出的数据之外,还有更为稳定的情绪,逐渐减少的发病次数,以及长达一年时间都没有出现的攻击现象。因此得知郝玫突然自残,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民警询问医生,能否根据经验判断一下,这种急转直下的“意外”是否有可能出于外界刺激?
医生也不好说得太绝对,只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江进说:“如果笔录的内容属实,张城教唆的可能性并不高。他对生活,对郝玫,对下一步规划都是积极正向的,做法也比较乐观。如果一边规划人生一边计划‘杀人’,这也太分裂了。”
“我也觉得不像是他。但郝玫的自残很难用自然发病来解释。”傅明裕说,“我想下一步扩大调查范围。不过现在还没有头绪。张城说,郝玫生病后他们很少和亲戚来往,朋友都躲着走,这几年郝玫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出门就是去医院。除了张城,郝玫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外因’。”
“那福利院呢?”江进问,指着电脑屏幕说,“这里写着,张城说等郝玫情况好一些,带她再去一次福利院,希望福利院可以再见到郝玫之后,再重新评估一次。就是说郝玫已经过去福利院了,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福利院评估不合格。那会不会是郝玫在福利院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受到刺激?”
傅明裕说:“可上次的评估时间是一个月以前。如果是在福利院受刺激,不该现在才发病。而且郝玫的医生说,半个月前她复诊时做的脑电波检查还算平稳。”
也就是说,郝玫这次发病事先毫无征兆,就像是“突变”一样。
而除了张城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有机会刺激到郝玫。可张城对于他们夫妻未来的规划,又并非是短期“表演”出来的,而是持续了两三年之久。如果真是张城教唆,这预谋的周期未免太长,太不符合常理。
见江进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睛半眯着,一副要睡着的模样,傅明裕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要睡回去睡,别在我这里赖着。”
“我这不是帮你分析案情么。”江进收回脚。
“那你都分析出什么了?”
江进坐直了说:“是这样啊。今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对于张城这种凡事都要计划得清清楚楚的人来说,妻子用极端手段自残,他又直击现场,受到刺激是很正常的。”
“嗯,他被带回来的时候,前面一个小时一直是脑子不太清楚的状态,嘴里都是自问自答,还一直反复,有几次答非所问,好像根本没听到民警的问题。”
“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他做错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对于这种凡事都要计划得一清二楚的人来说,他所遭受的打击会比普通人还要剧烈。”
“他在接受询问时的反应,还是比较符合遭遇突发事件后的情绪范畴,所以我想过两天等他逐渐消化完一部分事实,再请他做一次笔录。”
江进问:“如果还是没有发现呢?”
傅明裕回答:“如果证据上没有突破性进展,背调和笔录都没有问题,那就不符合立案标准。”
江进点了下头,瞅着他笑:“可你心里还是不踏实。”
“是啊。你是没见到那个现场。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我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意外,纯属是郝玫自己想不开。可是除了张城之外,外人根本没有刺激郝玫的动机。他们家里是有些家底,但是有郝玫这样的病,生活绝对不能用‘幸福’来形容。这样一个家庭,谁会去害他们呢?图什么?如果是哪个亲戚先把张城害了,再拿走郝玫的监护权,借此谋夺财产,这样的思路我还能理解。可害一个精神病患者有什么利益可图。再说,就算是有人想针对郝玫,恶意刺激她,也不可能提前预料到郝玫会用什么手法自残,自残到什么程度吧。精神病患者的想法,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到。”
是啊,如果真有人教唆郝玫自残,这无疑是“借刀杀人”。只不过借的是郝玫自己的手。
按照这层逻辑,除非教唆者也是个精神病患者,否则就应该有比较符合正常人作案的逻辑,情、财、仇最少会占其中一样动机。
情,可能是婚外情。
财,或许是保险。
仇,可能性最低。谁会跟一个精神病有仇呢?郝玫都病成这样了,即便有仇也该解气了。
而且郝玫的自残手段……即便重型精神病患者犯案的动机大多离谱,令常人无法理解,也该有一个说法。为什么是自掏肠管,而不是自残身体其他部位?
江进一边思考一边回忆在解剖室看到的画面,以及手术录像,再结合笔录里透露最多的内容。
那边,傅明裕正滔滔不绝。
话音落地,就见江进再次陷入沉默,眼睛发直,似乎已经走神很久了。
傅明裕见状,又要给他一脚。
江进却适时往后一缩,让他扑了个空,遂抬眼看向傅明裕:“你别急啊,我这不是刚蹦出一条思路么。”
傅明裕明显不信:“那你说。”
“就是有点荒谬,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傅明裕双手环在胸前,摆出洗耳恭听却质疑的姿态。
江进清清嗓子:“你看啊,咱们都是男人,没生过孩子。可是基本的生理卫生常识都有对吧。”
“继续。”
“你别催,我是说如果、如果啊,郝玫以为自己怀孕了,而这个孩子就是死去的张晓投胎,她等不及自然分娩,非常想立刻见到‘张晓’,于是就……”
江进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办公室里出现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傅明裕瞳仁微缩,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盯住江进。而他眼底的情绪在这一分钟里也经过几次变化,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不信,有荒唐,直到这些激荡的情绪逐渐落下,又变成一种虽然惊悚但也不无可能的怀疑。
“靠。”傅明裕只吐出一个字,很轻,却是对江进的天马行空表示认同。
“可是……那是肠管,又不是子宫。”
“她都病成那样了,分得清楚哪儿是哪儿吗?反正都是肚子里。对了,她自残之前不是还上过一次三楼吗?那层是张晓住过的,用来蒙东西的布全都掀开了。”
虽然离谱,但这似乎是最接近事实的解释。
傅明裕看向窗户,抖了下肩膀,将刚爬上来的鸡皮疙瘩甩开。
直到江进说:“如果真是这样,张城就有嫌疑了。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促使一个对生活态度积极,处处都表现出期待妻子康复的丈夫,突然变成这样?”
傅明裕吸了口气:“一个做事有计划的人,就算是要教唆,也会按照步骤来。只要有步骤,就会留下线索。”
“背调的时候让下面人多留意,什么上网检索的内容啊,婚外情啊,账务往来之类的。对了,郝玫这种情况应该上不了保险吧?”
“查过了,没有。”
“那就不是图财。”
“我们会留意。你这条思路虽然奇葩,但的确是个口子。先谢了。”见调查总算有了方向,傅明裕边说边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模样,“我这里要继续忙,过几天等有了眉目,再请你吃饭。”
“我可没说要走啊。”江进翘着二郎腿。
“我这里事儿还多着,真没时间跟你闲聊。”
江进抬起下巴指了指傅明裕对面的空桌:“欸,我瞧上你对面了,给我安个电脑吧?”
“……”
一分钟后,傅明裕给戚沨拨了一通电话。
前后交谈不超过十句,傅明裕的脸色变了又变。
直到戚沨撂下一句:“人就交给你了。”
电话挂断,傅明裕瞪向江进:“你怎么不早说?”
江进:“你也没问我啊。”
傅明裕坐下,深呼吸之后,摆出一副交心的姿态:“你是不是又犯纪律问题了?咱们都是同学,你在戚沨跟前姿态软一点,对你只有好处。”
“哦,你觉得她给我穿小鞋了。”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她干嘛把你发配到我这里?你是支队的,我这是大队,差着级呢。”
江进没接茬儿,自然也不会提戚沨所谓的“要让一条退役警犬摆脱抑郁,就要让它觉得自己能堪大用”的理论。
临下班前,大队的技术将傅明裕对面的电脑装好,傅明裕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全新的保温杯给江进。
江进将桌椅都擦了一遍,坐下时感叹道:“你这屋是真不错,采光好,椅子也舒服。”
江进又打开保温杯的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却没喝,而是先用手指弹了下杯子边:“纳米的。多少钱啊,你贪污了?”
傅明裕盯着电脑:“你才贪污,朋友送的。”
“我可提醒你,就算是这种用于生活的小礼物也得注意。可别走了我大伯的老路。”
几秒的沉默,傅明裕歪了下头,从显示器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没好气地说:“这杯子归你了。”
江进低笑一声,低头刷了会儿手机。
不到半分钟,一个截图发到傅明裕微信里。
见到是江进的名字,傅明裕叹了口气,再点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一张保温杯的商品截图,售价3999。
“嘶,这小四千的杯子用着就是不一样啊,水都是甜的。”江进的声音从对面七扭八歪地拐过来。
傅明裕的脸再次从显示器旁边露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傅明裕所见,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保温杯,撑死了二百块。
江进靠进椅背,慢悠悠分析:“我相信你肯定是没问题,就算有那心,也不会买这种经常要用的东西,还摆在明面。但你对这种事儿还是要敏感一点,万一要是有人使坏给你下套,你上当了都不知道……”
“靠,我怎么知道一个杯子这么贵?”傅明裕说。
“纯金的都有,何况只是个纳米。”江进倏地笑了,歪着头对上傅明裕的目光,“许垚送的吧?”
“……”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痕检,取证。”
第二十八章
“你告诉我, 他是不是强|奸你!”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
此时站在过道对峙的男生、女生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男生身材瘦削,个子很高。女生比男生矮了半个头, 生得眉清目秀。
“这怎么会不知道?”男生急得瞪圆了双眼, 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汗, 他原地走了几步, 又一把抓住惊慌失措的女生肩膀, 克制着令自己将声音放轻,“这样, 你告诉哥,做那件事的时候,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女生哭了出来, 低着头乱成一团,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我不想, 我说了我疼, 我不想……可是他……”
这话落地,女生用双手捂着脸, 蹲下去哭出声。
男生退后两步,方才压制的暴戾逐渐涌出,遂一把抓住女生, 将她拎起来说:“走,报警。”
女生当即愣住。
报警?
要去派出所吗?
不, 不行, 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那她还怎么做人?
女生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小时候看到的画面:那个女学生被人强|奸了,弄得人尽皆知。虽然强|奸犯抓到了,但女学生也因为经受不住周围的目光而自杀了。就连女学生的爸妈都无法体谅, 他们都觉得是那女学生平日里喜欢打扮,不够朴素,总是穿着好看的花裙子,才招来流氓。
不止如此,家里吃饭时,她还听到自己的父母讨论这件事,说那个女学生平日里看着就不学好,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那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说是强|奸,还不一定是不是呢。
这一刻,记忆全都涌现出来。
下一秒这些东西就被女生安在自己身上,仿佛身处流言漩涡,备受父母指责的人是她。
女生抗拒地往后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脸色已经彻底白了:“不,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是受害者!难道你要放过那个混蛋?!”男生不可置信,硬拉着女生往门口拖。
女生死死扒住墙壁拐角:“我不去,哥,求你……”
但女生的力气远没有他大,男生边说边走:“你要是放过他,你这辈子都不能抬起头做人。咱们绝对不能任人欺负!”
不,她要是去了,那才不用做人了!这是她心里的呼声。
就在兄妹俩拉扯之际,大门却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钥匙,脸上带着笑,见到兄妹俩僵持在门口,随口问:“这是干嘛呢?”
“报警。”男生绷着脸说。
中年男人明显愣住,看了一眼两人。但他的惊讶却并非来自“为什么要报警”,而是问:“就因为昨天的事儿?”一副“你们也至于”的口吻。
男生一下子抓住重点,注意力被转移开,手上的力量也松了:“你知道?”
原先的不可置信,这一刻又变成了不可思议,男生上前一步,揪住中年男人的领子问:“你昨天就知道,你也不管?!”
中年男人收了笑,扯开男生的手,整理着衣服说:“因为我问过小欣,她说就是疼,阿强没用暴力。人家这是你情我愿,报什么警,街坊四邻的也不怕人笑话。”
男生立在原地愣了两秒,又转头看向女生:“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吗?到底怎么回事?”
女生畏惧地低下头,只用余光瞄向中年男人的皮鞋,一下子没了声音。
男生等待着,却等不到一句回应,矮下身子要去看女生的脸:“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要不,哥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中年男人脱掉皮鞋,换上拖鞋,非常自然地说:“去什么医院啊,那点伤根本不碍事儿,再说澡都洗了,药也给她上过了,你凭什么说是强|奸?”
“上药?你受伤了?”男生拉住女生的手,上下审视着问:“伤到哪里了,告诉哥!”
女生却身体紧绷,两条胳膊打直了,双手仅仅揪住上衣的下摆,用力往下拉。
男生盯着女生的动作,这才发现与其说她是紧张,不如说是在遮掩什么,而双手拉扯衣服的动作,似乎是为了盖住关键部位。
男生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缓慢且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此时正经过他们身边,往屋里走的中年男人。
接着男生又看向女生,见到女生的余光一直跟着中年男人转,在他经过时,还下意识地往另一边让了一步,似乎是在躲。
而从中年男人进门口,女生就一直是这种畏惧的状态。
男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放开女生就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毫无防备,刚走进屋里,就感觉到后背有人推了他一下,他往前踉跄了一步,刚回头,迎面就挨了一拳。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男生反手将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女生反应过来时,里面已经反锁了。
里面传来一阵阵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东西掉在地上,家具也倒了。
男生拳拳到肉,中年男人发出惨叫哀嚎。
不知过去多久,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女生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串钥匙,急忙奔到门前,抖着手指将门打开。
因为倒下的架子挡住了门板,门不能完全打开。
女生透过手掌宽的门缝,看到了锤头坐在床边的男生。
她叫他把门打开。
直到女生使出全身力气将门推开了一点,将头伸进去,这才看到满地狼藉,以及倒在其中的中年男人,头上流了好多血,染红了大半张脸。
……
时间来到江进被“借调”到刑侦大队的第三天,郝玫的案子仍没有实质性推进。
同一时间,戚沨以“茧房”的身份,加紧赶出的新一则短篇漫画故事《血案》正式开始连载。
这几天她的精力格外充沛,几乎每天都要熬到凌晨两点才入睡,翌日一早就赶到警局,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支队这边,夏正那篇关于家暴的论文报告如期发表,许知砚因在李蕙娜的案件侦查中表现出色,受到褒奖。
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夏正在食堂找到戚沨。
戚沨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饭菜上,左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视线却盯着旁边翻开的一本英文书。
夏正在对面坐下:“戚队。”
戚沨“嗯”了一声:“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你在看什么?”
戚沨这才抬起头,将书推向夏正:“听说你英文水平挺好的。这本书是新出的,找了点关系才买到。但我看得比较慢,不认识的单词太多了。”
夏正接过来一看,书名如果翻译过来,就是《重型精神病患者的反侦查行为研究》。
夏正很快就想到前几天发生的郝玫自杀案:“听说大队那边已经基本排除了张城的教唆嫌疑?”
“就目前看,即便对张城有怀疑,也没有证据支持。如果还是没有进展,案子就要结了。”戚沨说,“不过大队那边反应,张城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去问情况。在接受事实之后,他一直坚持认为郝玫不可能无缘无故自残,一定是被什么人刺激了,还问大队到底什么时候正式立案。”
夏正接道:“如果张城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还有人在案发前接触过郝玫,可如果是张城教唆的,这就是贼喊捉贼了。不过现在缩口紧,还有‘少捕慎诉’的原则,没有证据很难立案,立案了就一定要侦破。”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刚走下台阶,戚沨的手机就响了。
“喂?”戚沨接起电话,神色未变,眼神却比刚才严肃了些,“好,通知法医实验室,组织现勘。”
夏正也收了笑,等戚沨挂上电话,说:“你立刻回队里,十五分钟后停车场集合。”
“是!”
……
这一次的案发现场距离支队只有十五分钟车程。
现场是在户外,在一个小区的花园里。
这个小区都是老房子,只有五层高,一共三栋楼,每层只住三户。
因是学区房,最忙碌的是早晚上下班和上下学高峰,白天大把的时间小区里都处于“无人”状态,偶尔会见到卫生员在垃圾分类,或是老人在院子里溜达,出入最频繁的应该就是快递员和外卖小哥了。
案发是在午后,是该小区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候,老人们都在休息。
死者是男性,看上去三十多不到四十岁。
他从其中一个单元门跌跌撞撞地出来时,身上还散发着酒味儿,而且颈部大动脉有非常明显的砍伤。
倒地之后,死者身上的手机掉在旁边,脖子上还有一条金链子,手指上有金戒指,没有被人翻动或者撸过的痕迹。
据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张爷爷说,他今天出来遛弯比往日早了半个小时,刚绕着花坛走了半圈,就见到一个像是喝多了的男的,七拐八歪地走出来,然后一下子栽进花坛里。
张爷爷还说,他本想着走到跟前叫男人起来,别躺在外面,容易着凉,没曾想当他看清,却见到花坛里到处都是血。
那些血流了一地,竟是从单元门里一路流出来的。
张爷爷差点吓出心脏病,立刻去喊人。
戚沨一行人在路上就已经得知案件前情,抵达现场后即刻拉上封锁线,组织现勘队采集证据和走访调查。
死者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尸体经过表面初步检验后装袋,第一时间送上车。
戚沨拿着箱子,和法医助手袁川一路顺着血迹走进单元门里。
痕检已经采集过一轮痕迹,但楼道里留下的脚印既多且杂,唯一可以辨认清楚身份的就是死者留下的血脚印。
血迹一路上到三楼,墙壁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个血手印,应是死者为了稳住自己留下的。
但问题是,死者身上明明有手机,为什么事发之后不立刻拨打120,等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用手捂着伤口往外跑呢?
难道真这么匆忙,连打电话和找个衣服裹住伤口止血的时间都没有吗?
再说这么大的出血量,按理说要保持静止状态会更有利。
趁着袁川提取一楼血迹时,戚沨的视线环顾了一圈。
老小区的楼道比较破旧,电线都露在外面,楼道阴凉,说话会有点回声,而此时隐约从楼上传下来一些声响,是刚上去的痕检员。
四周居民大门紧闭,大多数居民都上班、上学去了,余下的没有敢出来看热闹的。不过刚才站在户外往上看,倒是看到其中几户人家将窗户打开着,探头往外看的都是老人。
戚沨问袁川:“根据血迹来看,有几组脚印?”
袁川说:“只有一组,应该是死者的。”
戚沨点了下头,拿出对讲机,问户外的民警:“询问一下报案人,从出去找人到回来,中间隔了几分钟,路上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经过?”
这小区人口不多,要记个脸熟并不难,那位报案的张爷爷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如果是生面孔必然一下就能看到,何况还是一个身上沾了血的生面孔。
民警很快答复:“张爷爷说一个人都没见到,就只有他和被他叫过来的传达室的门卫。门卫报案之后就和张爷爷一起等在原地,一直不敢走。”
戚沨又问:“这小区有几个出入口?”
“就一个。”
戚沨拧了下眉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小区的围墙有差不多三米高,墙边上也没有翻爬的新痕。
戚沨边往楼上走边拨通夏正的信号,夏正的声音从楼道和对讲机里同时传出:“戚队。”
“你们到几楼了?”
“三楼,血迹就到这里。不过这家门关着,痕检正在门口采集。我们在等物业过来开门。”
“让痕检先停一停,往后站。你带人先破门,注意安全。”戚沨的声音压得很低。
说话间,戚沨已经来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拐角处,站在这里刚好和夏正的目光对上。
夏正意识到问题,立刻将蹲在地上的痕检拉起来推到身后,他和另外两名民警举起盾牌和警棍,三人一前两后地堵在门前。
戚沨又往上踩了几节台阶,放下箱子,右手已经打开枪套,握住枪把。
“凶徒应该还在屋里,而且持械的可能性非常高。凶器疑似是家用菜刀,开了刃。凶手力气很大,有反抗的可能。另外,老小区的房子门廊狭窄,可能会堆放旧物,一定要注意配合。”
“是,明白。”
说话间,民警带着开锁师傅上来了。
戚沨将两人挡住,低声问:“这种锁几分钟能打开?”
开锁师傅往上看了一眼,又看向周围严阵以待的民警,同样低声回答:“最多半分钟。”
“那麻烦您动作一定要快,越轻越好。开锁后立刻退到我身后。做得到吗?”
“没问题。”
正如开锁师傅保证的那样,不到二十秒就听到门锁“咔”的一声,原本紧闭的大门往外弹了一下,露出一道缝。
旁边的民警负责拉门,开到一半时夏正就举着盾牌和警棍冲了进去,身后两位民警立刻跟上,随即听到一阵缠斗挣扎的声音。
那声音持续了半分钟,终于停了,隐约还有因挣扎而发出的呻吟和喘气声。
“戚队,成了!”夏正的声音传出来。
戚沨回应:“先将人拖出来。”
很快,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被夏正三人拉出门口。男人趴在地上,双手反扣在身后,嘴里还发出较劲儿的声音。
戚沨迈进门口,一手拿着枪,顺着走廊往屋里深入。
这套房子是小户型,两室一厅,面积都不大,没有死角,足以一目了然。
戚沨站在两个门口分别往里面看了一圈,又检查了厕所、厨房和阳台,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收起枪。
“痕检,取证。”
“来了!”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时隔十一年,为什么董承宇……
第二十九章
戚沨走出大门, 打量着被压制在地的嫌疑人。
嫌疑人身材精瘦,挣扎得厉害,他身上的衣服十分宽大, 完全不合体, 不像是他的衣服, 而且没有沾到丝毫血迹。
嫌疑人身上没有证件, 只有一部手机。夏正将手机递给痕检, 便和另外一名民警将嫌疑人押送下楼。
在法医正式进场取证之前,痕检要先一步提取痕迹证据, 比如脚印、指纹,以免在后面的人在取证过程中将现场“破坏”。
趁着痕检采集证据,戚沨站在厕所、厨房和另外一间屋子的门口观察了一圈。
物业和负责询问的民警正站在大门外, 说话声时不时传进来。
据物业说,三楼的三户人家, 其中一户刚装修完, 屋子正在散味儿,业主一直没有入住, 另外一户处于常年无人居住的状态,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年了,钥匙交给物业保管。因此这层楼只有死者一个人居住, 也就是贾强。
民警又问起贾强的家庭情况和交友情况,和刚才那个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物业说从没见过那个人。至于贾强的家庭情况, 前些年还见到贾强的妻子孩子, 这几年仿佛一直都是独居, 意思已经离婚。
听到这里,戚沨来到门廊处,问:“我看到一楼的门禁一直敞开着, 还用一块砖头顶着门,是你们打开的吗?”
物业立刻解释:“不是,这个单元门的门禁一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哪个住户,每天早上就将大门敞开,还用砖头顶住,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才撤掉。别的单元门都没有这个情况。”
也就是说,不管是小区里的业主、租客,还是从外面进来的陌生人,都不需要按门禁就能直接进到这个单元门里。
那么即便嫌疑人和贾强不是朋友关系,也不需要拨通门禁和经过贾强解锁,直接就可以“杀”上楼。
而贾强或许是因为中午喝了酒,警惕性降低,没问清楚就给嫌疑人开了入户门。
要看一个人的性格,只需要看看他住的地方,就可对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生活习惯直接能反应出性格。
贾强的房子家具摆设不多,囤积的杂物却不少。
冰箱里、餐桌上,有许多包装袋既脏且旧,过期了好几年的食品。而且餐桌有一半面积堆放着和饮食无关的杂物,丝毫没有条理。
厨房的灶台、水槽,都处于一个常年没有人清理死角污垢的状态:水槽犄角发绿发黑,灶台上到处都是污渍、油渍。
厨房台面上有一个不锈钢的刀架,不仅陈旧而且遍布水痕。现在架子上只有一把菜刀,还有两块已经开裂的菜板。
案发时贾强和嫌疑人都在客厅,而另外一间屋子是贾强的卧室。
衣柜里是一堆堆叠放不规则的男士衣裤,刚打开柜门就能闻到一股木头味儿和衣服堆放太久生出的霉味儿。衣服都是大号,和嫌疑人身上的衣服尺寸差不多。
这时,法医助手袁川拿着一个物证袋找到戚沨,袋子里是贾强的身份证,已经用警务通扫过。
袁川低声说:“死者贾强,四十三岁,离异,有猥|亵罪案底,坐过一年牢。”
听到这里时,戚沨刚好打开一个没有关严实的抽屉。这是个五斗柜,就放在床旁边。
抽屉处于坐在床边随手就能拉开的高度,而里面放的竟然全是“助兴”工具。
一个四十几岁的独居男人,他买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和女友或做特殊行业的异性一起用。
不过看贾强这个生活状态——不善收纳、不修边幅,不注意卫生,缺乏卫生常识,有女朋友的概率不高。
直到痕检完成案发现场的痕迹采集,戚沨拿着箱子走向地面上最显眼的那滩血迹。
血迹呈小片喷溅状。照这个出血量来看,死者的确不至于当场休克,一口气跑下三楼是可能的。
痕检说,刚才在地上收集了一套男士衣裤,上面同样沾着血迹,有喷溅状,也有用手擦拭过的痕迹。但衣服尺寸比死者身上的那套要小,更像是嫌疑人匆忙换下来的。
就是说,嫌疑人有潜逃的行为,但在逃跑之前就被逮捕。
可问题是从报案到警方抵达现场,时间将近半个小时,足够嫌疑人换套衣服并跑出小区。
那么是什么原因将嫌疑人“留”在这栋房子里,不仅不逃跑,甚至没有阻止死者逃到楼下?
戚沨一边检查血迹一边思考,正在猜测嫌疑人的行为动机时,夏正回来了。
夏正已经换上装备,在戚沨身边蹲下。
戚沨问:“问出嫌疑人的身份了吗?”
“没有。”夏正回答,“他不肯说,而且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儿,有点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戚沨站起身,看着前方地上的血迹形态,又问:“你有没有注意过嫌疑人和死者的身长?”
夏正瞬间体会到许知砚之前所说的被突然‘点名提问’的紧张和刺激,他连忙说:“哦,死者应该不到一米七五,遇害的时候穿着拖鞋,比较接近净身高。嫌疑人差不多一米八,比死者高了六七公分。”
戚沨点头:“死者颈部的刀口是从上往下的倾斜切面。但从切面角度来看,当时两人的高度差距不只有六、七公分。而且刀口在颈部靠后的位置,说明死者当时背对着凶手,而且可能是一种趴跪准备逃跑的姿势,很难做到反手挡刀。”
再看血迹,最多的地方是在地砖上。从喷溅的方向来看,死者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要往门的方向跑,但被茶几和凶手阻挡。
既然曾经坐在沙发上,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两人是朋友关系,正在说话闲聊,因此死者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而另一种可能就是,死者是被凶手压制在沙发上逼问,试图逃离时被杀。
再看沙发罩的痕迹,似乎死者挣扎得不算剧烈,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酒精麻痹的作用,令死者反应迟钝。
现在看来,刚才抓捕的嫌疑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性极高。
但问题是,从厨房拿菜刀,再回来客厅行凶,这个过程应该会被死者注意到。
死者有机会逃跑,却还是被凶手压制住,除了酒精作用之外,这说明两人在行动力、反应力和力量上存在非常明显的悬殊。
从刚才夏正三人制伏嫌疑人的表现来看,嫌疑人身材虽瘦,但力气很大,反应也足够快。如果他在作案后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且避免走小区大门的话,单元门外那面三米高的矮墙应该拦不住他才对。
至于嫌疑人的身份,嫌疑人被逮捕后一直处于呆滞状态,期间只问过一句“人死了吗”,对于警方的提问没有回应半个字。
直到收队,留在支队待命的许知砚,将对应档案发到夏正手机上。
夏正收到消息,粗略地扫了一遍,对戚沨说:“这上面说,贾强曾有一次被举报强|奸的记录,女受害人名叫董承欣,她还有个哥哥叫董承宇,从五官轮廓来看,就是现场抓捕的嫌疑人。不过这个强|奸罪,说是因为证据不够充分,没有立案。”
而举报记录是十一年前。
时隔十一年,为什么董承宇现在才来寻仇?
“董承宇应该有案底。”
戚沨话音刚落,许知砚就将消息传给夏正:“董承宇,十一年前因故意伤人罪,判入狱十年,因表现良好减刑两年,三年前出狱。这三年一直靠送外卖、跑腿为生。”
夏正喃喃道:“难怪我刚才看到董承宇,觉得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戚沨问:“董承宇的故意伤人罪,受害人是谁,起因是什么?”
夏正翻开刚发来的档案:“我靠……”
戚沨看向夏正,连负责开车的袁川,也忍不住通过后照镜扫了他一眼:“咋了?”
夏正快速描述道,董承宇的故意伤人罪,受害人就是他和董承欣的继父。根据当时的调查和董承欣、董承宇的说辞,是因为继父多次偷看董承欣换衣服、洗澡。而后,在董承欣自称被贾强强|奸之后,继父还亲手“帮”董承欣洗了澡,破坏了贾强留下的痕迹,导致强|奸罪名因证据不足而无法立案的结果。
董承宇就是在得知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将继父打伤。
继父因此成了植物人,两年后去世。
“啊?继父给她洗澡?”袁川第一个出声。
夏正接道:“这不禽兽么。”
戚沨低声下判断:“就算洗了澡,如果是第一时间就报案,也会在案发现场采集到受害人的痕迹。案子发生是十一年前,那时候刑事技术已经成熟了。”
夏正边看边说:“哦,董承欣是经过确诊的轻度弱智,她在案发之前多次和贾强一起外出。很多邻居、熟人都以为两人是男女朋友,而且董承欣身上没有找到抵抗伤,再加上董承欣的口供表现不理想,对于贾强是否真的强|奸她,她是否不自愿,并不是一口咬定,中间有过几次反复摇摆。”
“如果真是自愿,董承宇不会隔了这么多年还要寻仇。”袁川问,“那董承欣呢,后来怎么样了?”
“目前在一家叫希悦的福利院做保洁。”夏正说。
希悦?
戚沨原本看着窗外,听到这句又收回视线,当即拿出手机拨通江进的电话。
“喂。”不到十秒钟,电话接通了,江进正在吃东西,“怎么了?”
夏正和袁川同时安静下来,只听戚沨问:“郝玫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江进说:“下午又去了一趟福利院,忙到现在才吃上一口面包。但这次运气还行,算是有眉目吧。”
戚沨又问:“你们依然怀疑有教唆的可能?”
“你不也这么怀疑么。不过要是再没进展,老傅就要落下心病了。他总觉得要是就这样结案,对死者没法交代。欸,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我记得你提过一嘴福利院的名字,再跟你确认一下。”戚沨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xi yue啊,和你说过了。”
“哪个xi哪个yue。”
“希望的希,喜悦的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