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温情难驯 奚桃 27829 字 2天前

第41章 我们 希望、缘分、美满、忠诚。……

“离开他之后, 你有什么打算?”

容知廷对这两人的互动简直是没眼看,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正色道。

“你就那么笃定,你一定能赢过他?”

陈仪月收起手机, 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容知廷笑了一声, 不置可否,“除了我, 你还有更好的合作伙伴吗?”

不如说, 现在除了容知廷, 她陈仪月在南城,此时此刻,根本无法找出一个足以和容珩抗衡的人物。

盛家被那人搅成了一锅乱的不能再乱的粥,连嫡子流放庶子上位这套都闹出来了。

至于宋家,季荷流产的事也在内部闹得沸沸扬扬, 父子俩对峙时不小心被季荷撞破,宋怀安同她讲, 自己只记得当时现场一片混乱, 脚下厚重的地毯上浸透了鲜血, 耳边充斥着父亲的呵斥, 佣人的尖叫与凌乱踏错的脚步声。

宋致君当即封锁消息,可当时事发突然, 人多眼杂, 最终也只是遮挡了公众视线, 在内部仍闹得沸沸扬扬。

最受影响的自然是宋怀安,外界传他忌惮自己即将出生的弟弟,手段狠毒,直接将其扼杀于母亲腹中。

这样的继承人, 手段未免太过狠毒。

宋致君对董事会上股东的言论、公司里下属的风言风语皆冷眼相待,他宋怀安捏着蒋雨兰留下来的那点股份又怎么样?

一旦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要乖乖被他压在手掌下?

啧。

只是可惜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最后,这场风波还是蒋氏的董事长,也就是宋怀安的亲舅舅,蒋钦出面才算平息。

“听说蒋家和宋家都闹到要打官司的地步了。”

容知廷饶有兴趣的提起这事儿,心道宋家那个老匹夫,为了自己那点儿基业,竟然不惜把自己老婆孩子全算计进去,真是为数不多比容珩还狗的人物。

蒋家姐弟俩生前在南城是出了名的关系好,一朝得知自己亲姐姐当年的死另有隐情,亲侄子如今还沦落到如今这种境地,蒋钦就算是死了也得气活了。

说到这事儿,陈仪月也头疼。

宋怀安看样子是铁了心的不让她趟这趟浑水,对她多的一个字不提。

陈仪月一时间深觉孤立无援,又看了看眼前的容知廷,只想深深叹上一口气。

她也诚然这么做了。

“怎么?”容知廷似乎有些不满,“你不信我?”

陈仪月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当然不是。”

“叩叩——”

无名指与食指曲起,在桌上敲了敲,发出低沉的闷响。

她看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底牌?”

“都说是底牌了,还能告诉你吗?”

容知廷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她回答。

陈仪月耸耸肩,“好吧。”

她别无选择。

——

有些麻烦事一旦超出能力范围,反而变得简单了起来。

好比现在,几家内里也斗外边也斗,斗来斗去斗的心力交瘁,她一没钱二没权,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舒舒服服躺平算了。

暂且不提容知廷那厮靠不靠谱,一半一半吧,陈仪月心里想。

这座别墅成了她安宁的桃花源,吃穿不愁,佣人也很和蔼良善,仿佛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容珩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他说,他不希望她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被金钱所禁锢,凡是她想要的,都应该毫不费力的出现在她面前。

的确,他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不错,甫一得知时,震惊、诧异、愤怒,现在冷静后细细想来,倘若站在容珩的立场,他做了相应的事,那就已经做好了承担相应责任的准备。

那是他容珩选择的人生轨迹,她陈仪月无权指摘,更无权指责。

如果她从小经历那些无法想象的事,她如今不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

陈仪月现在的生活,就像一场不知何时被人唤醒的梦。

好似漂浮在火焰上的一张轻飘飘的薄膜,不知何时便会被火苗无情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至于只有和容珩在一起时,奇异的生出了几分踏实的安心感。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获取他的关注与眼神,无异于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容易的一件事。

获取他的喜爱也是一样,只需要靠近,便能感受到他极度强烈的渴望与需求。

这种“需要”与“被需要”,也在无形中助长了她心中对这段关系诡异走向的火焰。

她对容珩的感情可以称作是“爱”吗?

陈仪月不知道。

想了很长时间,她依旧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这个问题,从提出的那一刻开始,就是错的。

某个平静祥和的傍晚,三月春分时,陈仪月给了容知廷答复。

一家清吧里,容知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对她的答案感到有些诧异,拿起面前的高脚杯小酌了一口,“没想到,你会选这个地方。”

陈仪月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脸颊,“有什么问题吗?”

“这也是我原本想送你去的地方。”

两人坐在角落的卡座,晚上七点半,时间尚早,人不算多,音乐舒缓。

“为什么是这里?”

容知廷摇了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吧,不说也行。

少知道点也好,她也懒得去操心那么多。

“怎么?他最近不管你了?都敢约我到这种地方光明正大的见面了?”

“有点像……”容知廷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偷情?”

他探出舌尖,舔去嘴角的酒液,“你说是不是,嫂子?”

话说的轻佻,狐狸眼同他的尾音一齐向上,骚包的很。

兄弟俩到底是一家人。

陈仪月没好气的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她原本还为容珩找人跟踪监视她这件事酝酿良久,没想到到他面前还没说话,只流了两颗眼泪,就被人低头抱进怀里,温声哄了好会儿。

陈仪月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认为的麻烦事,只需要一滴眼泪就能解决。

想到这件事,她神情恍惚了小会儿。

落在容知廷眼里,便成了对情人的不舍。

“你不会反水爱上他了吧?”

陈仪月眨了眨眼,举杯微笑,利落道,“当然不。”

她会在她应该离开他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转身。

最后一滴温酒入喉,陈仪月将提前准备好的各项材料递交给面前的男人,从椅背后拿起大衣后,挥了挥手。

踏出酒吧的那一刻,她裹了裹身上浅咖色的大衣。

临近四月的南城夜里依旧潮湿寒凉,陈仪月依着记忆里的路线,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

头顶晃过一盏又一盏暖黄色的路灯,护栏向前延伸,漫漫黑夜看不见尽头,耳边传来公交车到站的声音。

陈仪月愣了几秒,鼻尖嗅到公交路过时的尾气。

下车的人不多,两男一女。

“是你?”

一道陌生的男声倏然涌入耳畔,陈仪月循声望去。

“你是……”她看着面前这双有印象却叫不出名字的半张脸,愣了神,眼里些许歉意。

男人指了个方向,道:“酒吧,我们第一次见。”

陈仪月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宋林?”

宋林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宋林将头盔取下,露出一张完整帅气的脸庞,“我也还不错,准备在城西新开一家分店。”

陈仪月笑笑,“恭喜。”

“听说……”宋林起了个话头,顿了下,“你和你们老板在一起了?”

闻言,陈仪月张了张口,坦然,“是。”

宋林一直盯着她的眼睫,在得到回答后扇动了下,手揣进兜里,火机在掌心转了两圈。

“行。”

宋林穿着一身皮衣,勾勒出高大精瘦的腰身,将头盔夹在腰间,最后看了她一眼,勾唇:“回见。”

“好。”

直到宋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陈仪月的视线,她才缓缓转身,又吹了会儿江风,思绪被抚平,也稍带来了些许困乏。

真是一座令人犯困的城市啊。

第二天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她在书房发现了出差归家的容珩先生。

陈仪月轻手轻脚的掀开一条门缝,摸着边进去,准备吓他一跳。

容珩不动声色收回余光,头始终垂着看桌上的手稿,右手时不时动动,以做修改。

“嘿!”

容珩抬头,温润的眸中盈满笑意,笔在无形中换至左手,右臂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腰间,将人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是……婚礼现场的设计草图?”

陈仪月按住白纸的一角,凝眸。

“嗯,”容珩的手臂环住她,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鼻尖动了动,“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元素?我都加进去。”

“嗯……绣球吧。”

希望、缘分、美满、忠诚。

容珩捏着陈仪月的下巴,偏头亲她的唇角,“这是在和我告白么?”

陈仪月轻咬了他一下,“我想你会喜欢。”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如果你明天问我,我会回答桔梗。”

“后天呢。”

“唔……鸢尾。”

“大后天呢。”

“紫藤。”

容珩望向她的眸色深深,喉结抵着她的肩头滑动,喉间溢出一声笑,五指嵌入她的指尖。

“这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陈仪月弯唇,另一只手向后探去,摸到他柔软的发丝。

她在他唇上轻点两下,啄吻的力度。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

“是我们的。”

笨蛋。

容珩喉中溢出一声沉闷的“嗯”后,一个缱绻的吻袭来,黏腻而难舍难分,灼热、温情、如潮水袭来,同一时刻淹没了彼此的所有。

吻毕。喉间涌起名为苦涩的回甘。

“马上就要六月了。”

“是,”容珩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快毕业了。”

陈仪月动了动身子,侧坐在了他腿上,弯了眉眼。

“不,”

“嗯?”

“是快结婚了。”

容珩一怔,握住她的手无意识的收紧。

陈仪月依偎在他怀中,抬起手亲了亲他的指骨,“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是啊,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犹豫。这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

容珩说,“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陈仪月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她的小手被男人包裹在掌心,被带着在偌大的白纸上落下一笔又一笔。

良久,陈仪月抿抿唇。

甜蜜过后,名为“苦涩”的回甘从喉间深处弥漫开来,盈满她整个口腔。

像棉花。

梗塞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漫长而又温吞的磋磨出一道又一道错综交织的血线。

她看着手下的稿纸。

由她亲手构建的虚幻梦境,

也快到时候,由她亲手撕毁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更一万[抱抱]

第42章 订婚 “最后陪我吃顿饭吧。”

六月, 夏。

容珩抵达A大时,正好是上午十点。

墨蓝色西服勾勒出男人优越的腰身,无论近看远看,都无法从他身上找出一丝褶皱的痕迹

领下是系法繁复的温莎结, 银灰色领带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 打开车门,抬手时露出一对价值不菲的宝蓝色袖扣。

起身时, 怀里便多了一束漂亮的天蓝色绣球。

寓意锦绣前程。

今天过后, 陈仪月的人生会一帆风顺, 想要的一切都会唾手可得。

置顶的消息框里弹出一个表示未读的小红点。

是陈仪月问他来了没有。

容珩一只手抱花,一只手打字回复她。

很快。

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肉眼可见的弧度。

今天是拍毕业照的大日子,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大四学生们,校领导也在,其中有几个认出了路过的容珩, 热切的和他打招呼,询问来意。

容珩却只是微微颔首, 放低了声音回应, 语气带着表示愉悦的轻快。

校领导眼尖, 都是老油条, 不过一个眼神就意识到他今日是私人行程,便不再多言同他继续攀谈。

容珩依据陈仪月发来的照片, 很快找到了女人的所在地。

是A大教学楼旁的昱湖边。

陈仪月刚和拍照的同学们挥手说完再见, 就看到向她走来的容珩。

男人西装笔挺, 怀里抱着花,额前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了上去,看样子应该还打了发胶。

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精致,能让人一眼看出他对于今天的重视。

陈仪月站在原地, 朝他挥了挥手。

容珩走近后,若有所思的看着陈仪月怀里的那束剑兰。

须臾,他伸手将剑兰从她怀中抱出放到身后的长椅上。

“毕业快乐。”

陈仪月仍由他摆弄,抱着他递过来的花,笑笑,“谢谢。”

容珩自然而然的揽上陈仪月的肩头。

宋怀安拿着两瓶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哥。”陈仪月喊道。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陈仪月在两人中间,适时出声,将相机递给宋怀安,“帮我们拍张照吧。”

宋怀安收回视线,“好。”

他的拍照技术很好,再加上天公作美,光线得当,陈仪月接过相机查看后连连称赞。

“令尊现在情况怎么样?”

趁着陈仪月选照片的时候,容珩蹙眉看了宋怀安一眼,状似无意问道。

陈仪月调试相机的手一顿。

现在谁不知道宋致君被自己亲儿子告上了法庭。

关注度最高的两件事。

一是宋致君当年婚外情,联合小三逼死原配。

大众向来对豪门的娱乐八卦津津乐道,更不用说这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一经爆出,热度便呈现出指数型增长。

紧接着便是宋氏的股市暴跌,墙倒众人推,多名股东联名将宋致君告上了法庭。

以至于宋氏那造假数额巨大的财务报表都没在外界掀起什么波澜,只在业界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宋致君案件的推进过程中,曲折比宋怀安想象中的小。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他的前进,同时也为他扫平着障碍。

是谁呢?

这并不难猜。

宋怀安意识到容珩对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不满,笑意不达眼底,“不劳容总费心。”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眸中情绪涌动,熄了同他争辩的念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小月。”

陈仪月:“嗯?”

“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和容先生好好玩。”

这么轻易就走了?

陈仪月眨了眨眼,不作挽留。

容珩似乎不满她的视线落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强硬的捏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脑袋掰过来。

“他比我好看么?”

陈仪月歪了歪脑袋,作思考状,“唔……差不多?”

容珩眯起眼,握住她手腕的掌心在用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女不吃眼前亏。

陈仪月吐了吐舌头,“你最好看。”

不知是哪个字眼取悦到了他,男人的眉头舒展开来,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油嘴滑舌。”

你不就喜欢我油嘴滑舌的样子吗?

陈仪月今日不想同他计较那么多,将相机收回包中,绣球被塞回容珩怀中,她下意识将长椅上的剑兰抱起来。

在男人发作前,陈仪月眼疾手快的将两人的花束换了个位置。

容珩虽对那束剑兰略感不适,但想到终归是对陈仪月的祝福,便也就不在多言。

昱湖往前走,便是他们多年前偶遇的地方,不过湖边的那棵拂柳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捧碧绿的睡莲,其间冒出几颗含苞欲放的荷花花苞。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吗?”

“知行楼一楼的演讲厅。”

容珩答得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余光瞄到陈仪月微微怔愣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清晰的看见了你。”

故地重游,心境却已大不相同了。

回首过去四年,陈仪月发觉,自己十八岁前憧憬的大学生活,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恍惚的回头一撇罢了。

南城过往的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将成为她以后某一时刻瞬间的回忆。

从今天开始,她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所以,容珩。”

陈仪月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说出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句话。

“我们分手吧。”

“滋——”

餐叉重重的划过瓷盘,发出一声音极为无礼的叫嚣。

紧接着便是铁器哐啷的磕碰声,嘴中弥漫出一股微弱的铁锈气息,容珩脸上短暂且突兀的出现了一瞬难以置信的神色。

很快恢复正常,容珩温润的双眸望向她,将切好的小排放进陈仪月的餐盘中。

“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再说一遍好吗?仪月。”

“我说,”陈仪月偏过头去不看他,“我们分手。”

“这是我今早从M国空运来的红酒,要尝尝吗?”

“我说我们分手。”

“我给你倒一点点,今天不能喝醉,晚上还有事要做。”

“我说我们分……”

“闭嘴!”

陈仪月被男人阴沉的神色震慑住了,察觉到危险,刚想扶着桌沿站起身,便被男人起身而来有力的大掌给重新压了回去。

“抱歉,仪月。”容珩吻了吻她的鬓角,“吓到你了是不是?我的错,宝宝。”

“别生气好不好?定做的戒指到了,宝宝现在想提前看看吗?”

“唔……本来是想晚上再给宝宝戴上的,我早晨在家里布置了一个特别漂亮的花门,我们现在回家看看好不好?”

“我还请了南城最知名的摄影师,晚上一定能把宝宝拍的漂漂亮亮的。”

容珩单手将椅子在地面上转了个方向,自己顺势半跪在她面前,视线同她平视。

他接连不断的说着,同时将陈仪月放在膝上的拳头强硬的揉开,贴上自己冰冷的脸颊。

“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容珩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企盼。

很可惜,得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忘了,容珩,这家餐厅是我订的。”

容珩死死盯着她,喉间溢出几声恶鬼低吟般的嗤笑,“是谁?”

“容知廷还是宋怀安?他们是不是和宝宝说我坏话了?”

他做出一副心痛的表情,眼中落寞,“宝宝怎么能听信外人的话呢?”

容珩自言自语的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压,“我才是仪月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陈仪月看着他眼中暗含的癫狂情绪,意识到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糟,一刀两断对谁都好,她不想再和他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

再说,他现在的状况,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听得进去话的样子。

“和他们没关系。”

“容珩,是我,我自己想和你分手。”

容珩静默了两秒,将她的手狠狠攥在手心,须臾,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

“贱、人。”

神色几度变换,容珩终于找到自己最初的模样,当然,也是陈仪月最喜欢的,温柔的,翩翩君子的模样。

他极力地想掩饰自己的忌恨与愤怒,又极力地想要扮出陈仪月喜欢的样子,矛盾交织,神情便显现出令人畏惧的恐怖。

容珩喘了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为她解释道,“你还小,仪月。”

“是他们那群贱人教唆你,是他们看不得你好,都是他们,他们忌……”

“没有人教唆我,容珩。”

陈仪月无情的打断他,另一只手抓住容珩的手腕,可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没有人?

一定是宋怀安那个贱东西在他来之前和仪月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前一天在床上还哭兮兮说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宝贝,今天就要和他闹分手了呢?

“我们好聚好散,容珩,下面都是我安排好的人,如果我一会出了什么事,警察会立刻赶到。”

如今正是容氏董事会选举的关键时期,容珩要是进了警局,南城明天便又要多一条头条。

看着容珩阴晴不定的神色,陈仪月心里远远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她心如擂鼓,双耳也有些发鸣,唾液不停地分泌吞咽,更别提被男人大掌紧紧包裹住的手心,早已汗湿。

能好聚好散自然是上上策,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离了她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转眼想到容珩以后是否也会跪在其他女人身前温声轻哄,眼眶便不可避免的涌上一股酸涩。

但她很快遏制住这股情绪。

容珩似乎渐渐平静下来了,陈仪月皱着眉头,偏过头去不看他,轻声说道,“放手吧。”

他听话的放开她被攥的通红的手,拇指揉了揉,“对不起,仪月。”

“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陈仪月眨眨眼,将眼泪逼回,“没有,你很好。”

作为恋人,他给予她的,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财富,她得到的,远比她失去的多得多。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像一场旅程,再美好也始终有尽头,倘若看不到尽头,那便是令人畏惧的深渊了。

行走于迷途黑暗之中,看不清光亮,永远无从得知迈出的下一步是否会将自己砸的粉身碎骨。

及时止损。

“只是我们不合适,仅此而已。”

“我们哪里不合适?”

“年龄?”

容珩记得,她说过,不喜欢同龄的男生,他们都幼稚且愚蠢。

“身份?”

宋怀安很快就会继任宋氏的新任董事长,到时候,陈仪月会是宋氏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性格?”

没有人比他们的性格更契合,不论床上还是床下,他们的经历都很愉快。

在脑海中将其一一否定后,容珩倏然找回了几分对这段感情的自信,他为此下了定论:“都不是。”

“那是什么不合适?”

“感觉。”

“我不喜欢你了,你懂吗?”

陈仪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慌乱的躲避他的眼神,撑着把手就想起身逃离这被他掌控着的方寸之地。

容珩却比她更快,轻而易举阻断她离开的道路,他盯着她的眼睛:“撒谎,宝宝。”

他一步一步逼近她,直到陈仪月的手背即将抵住墙壁,容珩才伸出一只手,放肆的握住她的腰身。

容珩不愿再听她的争辩,他想许是今天毕业伤感,女孩子闹些情绪罢了,是他太敏感,一串又一串的想法止不住的往外蹦,一时之间将她吓到了。

把仪月亲到没力气就好了,到时候就能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什么也做不了。

容珩如是想,也的确这么做了。

不过这一次,亲吻得到的再也不是甜蜜的气息,而是令人作呕的、带着腥气的铁锈味道。

他的下唇被毫不留情的咬破,弥漫着鲜血,混合着津液从嘴角流出些许。

容珩似乎感受不到痛,仍然把女人按在怀里亲。

明明是很愉快的一件事,为什么今天却让他感到痛了呢?

他的仪月是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

意思是,之前装出来的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说要和他毕业之后就结婚的事,都是假的是吗?

“……骗子。”

温热的泪珠砸到陈仪月柔软的眼睑下,又顺势一路流进衣领,淌过胸口附近的位置。

一滴又一滴。

像连绵不断的阴雨。

良久——

“……松手吧。”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陈仪月掐了下自己手背上的软肉,刻意不去看他泪痕满面的脸颊,咬牙摇了摇头。

“那仪月住哪里呢?至少先回家拿些东西。”

“不了,证件都在我自己身上,其他的,本来就不是我的,你要是看不顺眼……扔掉就好。”

他答非所问,“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见陈仪月不答,容珩收回手,道:“最后陪我一天,好不好?”

“今晚之后,我们好聚好散。”

今晚之后。

陈仪月终于再次抬眸望向他。

她眼中的冰冷彻底刺痛了他,与此同时,容珩敏锐的察觉到女人眼中的失望与难堪。

他的停滞不前的血液因着这一眼,开始重新活络起来。

“仪月,真是个坏孩子。”

“明明昨晚在我床上叫的那么欢……”

“今天就冷冰冰的和我提分手。”

“坏东西。”

容珩直起身子,拍了拍她的颈侧,打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印。

“嗯?不说话?”

容珩的手向下游移,她今天穿的裙子,倒是在这时候起了方便。

须臾,他发出几声低笑。

“原来是这样啊……”

男人恶劣的将盈润涂满她饱满的唇,亮晶晶的,再一口吃下。

“就今晚。”

“就当可怜我,好吗?乖宝贝。”

他按住她的嘴唇,“拒绝的话,我现在就开门,让你的人都上来看看,看看宝贝是怎么在我手上发q的,好不好?”

陈仪月浑身颤栗起来,甩了他一巴掌,却没有撼动他半分,“你贱不贱。”

“那又怎样?”

容珩眼中满是痴迷,她恨他骂他,也好过于方才漠视他。

“和我回家。”

“我不……唔……”

容珩俯首,埋在她的颈窝,叹了口气,“可怜可怜我,好么?”

他为她随口而出的谎言折腾了那么大一圈,戒指、戒托、婚纱、现场布置……哪一个环节不是他亲力亲为?

为了赶在毕业这一天,他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陈仪月拽住他发根的手渐渐松了力气,这样金尊玉贵般的人物,被人耍了骗了怎么会不生气呢?

“……行。”

“但我不会和你回去,旁边就有一家酒店,就在那儿吧。”

容珩看着她的眼睛,指尖很重的碾过她的眼尾,似笑非笑。

许久,他眨眨眼,掉下一滴泪,钝钝地说,“好啊。”

陈仪月离开了他的桎梏,容珩在地上捡起她方才摔落的手包,递还给她,重新回到她面前。

仔细的为她整理凌乱的碎发,又为她拍平裙子的褶皱,眼神里流露着欣赏。

他自己身上的西装已经被挤压出数条肉眼可见的褶皱,容珩无甚在意,视线始终落在陈仪月身上。

仿佛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人就会在他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似的。

红晕消退,他从一旁拿来帕子擦去她额头的薄汗。

“抱歉。”

陈仪月摇摇头,“是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

容珩眼睫颤动,“再陪陪我吧,就今天。”

楼下。

容知廷戴着口罩墨镜,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楼梯口出现陈仪月容珩二人的身影时,他的目光立即不动声色向楼梯口望去。

陈仪月挽着容珩的手臂。

这什么情况?容知廷目光向下,看见陈仪月的左手在身侧轻点了两下。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

——

未完的午餐在酒店大厅继续,两人情绪都不高,容珩只草草对付了两口,剩下的时间都在不断往陈仪月盘中夹菜。

陈仪月想拒绝,又觉得这时候说话太过尴尬,只好埋头慢慢吃。

半小时后,她放下筷子。

“吃好了?”

“嗯。”陈仪月轻轻点了点头。

“累不累?上去休息会儿吧。”

以陈仪月现在的清醒程度,完全可以现场做一套高考数学试卷。

看出她眼中的犹豫,容珩弯了弯眉眼,情绪淡了下去,语气里有些嘲意,“我还不至于算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最后陪我吃顿饭吧。”

他总是很清楚在什么情况下,用哪一副嘴脸,能在陈仪月面前得到最大的利益与关注。

男人的语气里透露着感伤,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

陈仪月仔细评估了一番这里的环境。

临时找的酒店,应当不会有容珩的人,而且容知廷知道她就在附近。

无非就是临行前最后一晚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也不是没做过,也不用她出力。

很快,她站起身,亦步亦趋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楼层很快跳转到顶层。

容珩打开门,让她先进。

陈仪月咬了咬唇,肩膀擦过他的胸膛。

“滴滴——”

耳边传来门锁合上的声音。

身后没了动静,陈仪月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窥伺感,盯得她背脊发凉,指尖不安的磨蹭着裙边。

她迟缓的转过身,想要看看容珩在做什么。

预想中阴沉的眼眸并未出现,相反,男人如往常一般,眼眸中满是柔和,见她转身,便走了两步,距离她更近一些。

陈仪月鼻尖红红,羞愧的低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般田地。

迟迟。

容珩迟迟没有动作。

陈仪月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下一瞬,便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

“脱吧。”

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陈仪月几乎快忘记怎么发声,几度张口,直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喉间才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

“往常都是惯着仪月喜欢的路数来,既然都是最后一次了,就试试我喜欢的吧。”

容珩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脖颈上的那串珍珠项链,悬在半空,往前拽了拽。

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足以让陈仪月浑身发凉,手脚僵硬的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以前气氛到了,他们不是没尝试一些过火的场景。

但与现在不同,容珩眼中的戏谑,随意在她身上游离打量的神色,好似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哭什么。”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容珩低低的叹了口气,终究于心不忍,一松手,项链重新落到女人的脖颈之上,他抬手抹去女人眼下的盈润的水珠。

“委屈了?宝宝?”

他揉揉她的脑袋,“那我给宝宝一个反悔的机会,好不好?”

“只要宝宝以后不说那些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变回宝宝喜欢的样子,好不好?”

陈仪月拍开他的手,抹了把眼泪,咬着牙,一言不合去拉身侧的拉链。

容珩狠狠皱起眉头,片刻的沉默过后,当视野中出现记忆中见过无数次的浑白过后,温良的神色彻底褪去,露出阴鸷吃人的真面目。

他已经给过仪月很多次机会了。

所以不会是他的错。真是可惜。

“继续。”

容珩仰了仰下巴。

那是一个极为轻浮的动作,几乎在顷刻间就将塑造成了一个主动上门在他面前求欢的女人。

仪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一分钟?今天有些倔强呢。

两分钟吧……两分钟后,她就会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到时候,他会主动将她抱进怀里,温声诱哄,原谅她的一时任性。

今晚的求婚仪式仍旧能够顺利举行。

一切都会按照原计划进行,现在只是出现了一丝预料之外的、小小的差错而已。

现实却是——

他冷漠,陈仪月便比他更冷漠。

即使她浑身发红发烫,眼里是满溢的羞赧,却依旧不愿意服软半分。

四周都是冷硬而死气沉沉的死物,只有她是鲜活的。

没关系。

吃硬不吃软的小家伙。

“这里……”容珩恶劣的将拇指揉进她的唇,“还没有吃过,对不对?”

“是我以前太纵着你了。”

“欠管教的坏孩子。”

容珩将她掉落在玄关的衣物踢到远处,走到客厅外公用的浴室门口,朝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帮我解开。”

陈仪月抬起的手被拍落。

“不可以用手哦。”

“这是对坏孩子的惩罚。”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仪月。”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真是惹人垂怜。

这么柔弱的身躯,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和他叫板,难道之前吃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啧。

他是一位好丈夫,所以,他决定主动给她一个台阶下。

“我错了,宝贝。”他从善如流。

“只要你点点头,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陈仪月轻笑一声,打个巴掌给颗甜枣?训狗呢?

她倏然往他的胸膛上扇了一巴掌,挑衅道:“废话这么多,是不行了吗?”

容珩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咬牙,“好……好极了。”

他只一手便将她的双臂握住,轻轻一拉,陈仪月便踉跄着倒在了男人怀中。

他低声在陈仪月耳边说了些什么。

陈仪月听得面红耳赤。

装货。

她以前竟然不知道这男人能放.荡成这个样子。

她还没来的及在心里多抨击他两句,意识便被一股从下.涌来的快.感所替代。

从浴室到客厅,再从客厅到落地窗旁,再到套房自带的厨房里,直至最后夜幕降临,到深夜,陈仪月才见识到了主卧的庐山真面目。

“不分手了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陈仪月绵长的呼吸。

“宝宝默认了,好乖。”

容珩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袍,离开主卧,出门来到另一间套房内。

四个壮实的黑衣保镖看守着正中间的男人,见容珩来了,悄无声息的恭敬退下。

“你和她说了什么?”

容珩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男人对面,双腿交叠,身上透露出一股餍足的闲适气息。

宋怀安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仪月在隔壁?”

“谁准你这么叫她了?”

“我是她哥哥。”

“我是她丈夫。”

“?”

“噢,”容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举起自己的左手,露出中指上的戒指,“忘记告诉你了。”

“虽然你不是仪月的亲哥哥,不过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叫你一声……”

“大舅哥?”

宋怀安冷哼一声,“我怕折寿。”

“那我多叫你几声。”

容珩看向他的眼神不耐,“你怎么还不死呢。”

“?”

“贱人。”

宋怀安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堂而皇之的骂过,刚想开口,又想到这里是容珩的地盘,陈仪月还在隔壁。

他硬生生忍了这口气。

“你对她做什么了?”

容珩冷哼一声,“真不要脸。”

“你有病是不是?”宋怀安终于忍不住了,锤了一拳面前的桌子,猛地站起来。

大晚上派人专门堵在他的公寓,二话不说就把他架到这个破地方硬生生等了两个小时,就是等他来骂他两句的吗?

“怪不得她要和你分手。”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我说我和她已经订婚了,蠢货。”

容珩脸上显现出几分嫌恶的表情。

“就是你挑拨我和仪月,是吗?”

不等宋怀安回答,坐在沙发上的容珩便淡淡的开口,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极其强烈的敌对意味,像是诅咒。

“贱人。”

“蠢货。”

“去死。”

“真遗憾,”容珩想到什么,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我们已经和好了。”

“滚吧,阴险狡诈的小人。”

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实质性的威胁。

“你要是再敢说些不该说的话,我不介意让宋氏再乱一些。”

神经病。

宋怀安咒骂道。

有伤风度。

“先生,您可以离开了。”

“用你说?”

宋怀安没什么好气。

——

在容珩看来,这件事便就此告一段落了。

陈仪月在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钻戒时,瞬间清醒。

“醒了?”

意识到不对劲,可她疲于挣扎反抗,索性随他去了,只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嘤咛。

末了。

他恶劣的将水液擦在她身上,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男人左手上泛着水光的戒指。

“混蛋!”

“滚开啊。”

“我等会有个会要开,好好休息,别乱跑,知道吗?”

“嗯嗯嗯。”

陈仪月敷衍道。

容珩亲亲她的发顶。

直到男人起身下床,陈仪月才发觉他早已装束齐整。

他蹲在床边。

“帮我系个领带。”

她言简意赅:“不,滚。”

一想到这条领带昨晚上绑在什么地方,陈仪月就气的牙痒痒。

那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落在容珩眼里,便只剩下可爱了。

他漂亮乖巧的小未婚妻。

被弄成这幅惨兮兮的模样了还乖乖的给他系领带。

很值得奖励呢。

他亲了亲她的指尖。

“乖宝贝。”

知错就改,自然就是他的乖宝贝。

上午十一点。

董事会选举开始前十分钟。

容珩收到下属发来的消息。

【先生,陈小姐想出门。】

他垂眸回复:不用拦,你们跟着就好。

“哟,哥,和嫂子挺激烈啊。”

“嘴巴放干净点。”闻言,容珩的眉眼变得凌厉起来,面色冷峻,十分不近人情。

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弟弟。

容知廷眼神略过他中指上的戒指,“订婚了?”

容珩不想同他多言,但对这个问题,还是屈尊纡贵,应了一声。

“恭喜啊。”

“那就祝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喽!”

容知廷大笑两声,一脸无害的坐在了他这个代理董事长对面。

祝你好运。

容珩读懂了他的口型,不置可否,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

蠢货——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晚点发[鸽子]

第43章 抓住 【输的人要乖乖接受惩罚哦^ ^……

现如今, 董事会内部分作三派。

一派是以容知廷为代表的,容老爷子在世时遗留下的老董事们,另一派则是容珩进入容氏后,发展培植出来的一派新兴势力。

至于第三派, 则是中立, 不偏不倚,游移不定。

容珩个人履历优越, 能力卓绝, 背后资金雄厚, 再加上是容老爷子临终托付,在容氏的威信要远高于容知廷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少爷一大截。

起初,容知廷没想过和他争。

不仅因为他是他哥哥,光凭借那点血缘亲情,儿时缘分, 他不会低头认输,他不和他争, 是因为容知廷打从心底里佩服他这个哥哥。

不管是能力还是人生阅历, 他无疑都是他的引路人。

在祖父去世的那段时间, 他一度将他视作自己今后的倚靠。

但没想到容珩从始至终都没把他当弟弟看待过。

对他好, 只不过是演给董事会那帮人看的,至于让他历练, 真相也只不过是随手将他打发到别处, 省得自己在总公司添乱罢了。

既然他不仁, 那就别怪他无义。

容珩这个人什么都好,能力方面,他的确什么都比不过他,但在人情世故上, 容珩远不如他。

许是从小生长环境的不同,他骨子里是个冷血的人,第一面便将人分作三六九等,他向外的箭头上标注的,永远是冷冰冰的利益,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只要有心,便能成为刺向他最锋利的剑。

董事会选举正式开始。

十一点十五分。

容知廷正襟危坐在容珩对面,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姿态不再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董事眼神在两位候选人脸上游移,最终定格在容知廷身上。

年少气盛被沉稳压下,当初被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志向,能独当一面啦。

恍惚间,他从中看到了几分容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影子。

老董事笑了笑,移回了目光。

十分钟,致辞完毕。

容知廷掐算着时间。

五、四、三、二……

一。

容珩起身,步履匆匆离开会议室。

十一点三十分。

保镖们终于找到跟丢了的陈仪月,可已然无济于事。

等待他们的只有呛人的一屁股车尾气。

带头的老大赶忙向老板请示,容珩在电话那头沉声骂了一句“废物”。

拿着一天五位数的工资,连跟个人都能跟丢,不是废物是什么。

“追,随时跟进。”

容珩再次回到会议室后,个别股东已经面露不满。

容珩从容知廷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笃定的自信。

他在自信什么呢?

是自信他一定会拿下这个代表着董事长花落谁家的项目,还是在自信他一定会输?

容珩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熨贴的当的衬衫下满是女人昨晚留下的咬痕抓痕,此刻隐隐作痛,却给他带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就好像她仍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那样。

容知廷的团队汇报完毕,董事会气氛不高,个别股东面露难色,显然是不太看好。

中场休息,容知廷再次找到靠窗透风的容珩。

男人放下电话,面色不善,“什么事?”

“找到她了吗?”

闻言,容珩立刻向他逼近一步,“是你?”

容知廷见目的达到,转身就走,肩膀却被人用了狠劲一握,痛的他低呼出声。

“把话说清楚。”

“好啊,”容知廷甩开他的手,“你现在说自己退出董事会,我就告诉你她在哪。”

见他沉默,容知廷无所谓的笑笑,“看来她也没那么重要。”

“你会后悔的,容珩。”

“一个女人而已,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容珩冷笑一声,“蠢货。”

他握住手机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你手段卑劣,我还不都是找你学的么。”

“我和她说,我能让她去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你猜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容知廷一字一句戳他心窝,“你把人家当个宝贝宠着,人家可一点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四周路过的员工察觉到兄弟二人气场不对劲,连忙四散开来。

容珩拎起容知廷的衣领,提崽子似的将他的身子往上提。

这个姿势并不太雅观,还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羞辱人的意味,容知廷倒并不觉得,能引得容珩这样的人动手,看来他还真是压对宝了。

不枉他在他眼皮子底下装了这么久的孙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哥哥。”

“你到底是要项目,还是要你的宝贝?”

须臾。

容珩选了后者。

容知廷意外的挑眉。

“你们住的那家酒店到机场要一个半小时,现在还有……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

“我派人去接她的车牌号是‘H35Y6’,现在正在往望江路开,你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

——

一辆黑色轿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陈仪月什么也没带,连衣服都只穿了身上这一套,有关证件被她提前放到寄存点,那是酒店距离机场折中的一个地点,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江水。

车停稳后,司机催促她快一些,并亦步亦趋跟在了她的身后,等她将东西带出后,又寸步不离的将她护送到车后座,贴心的为她打开车门。

司机身形高大,是孔武有力的类型,脸型板正,肤色黝黑,手上是肉眼可见的一层厚茧。

不像是司机,倒像是容珩早上派来监视她的那群保镖。

这人反侦察意识和反应力都极强,容珩的人就是他带着他甩掉的。

“等等,在外边再待会儿吧,你刚刚开的好快,我好像有点晕车。”

司机蹙了蹙眉头,看了眼时间,“小姐,还是先回车上吧。”

“我都说了我有点晕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路边停着三三两两的车辆,有人往来,大庭广众之下,司机也不好贸然直接对她出手,只好劝阻,“抱歉,小姐。”

“我担心等会堵车,会赶不上登机的时间。”

“这里过去慢的话就四十分钟而已,还有整整一个半小时,你急什么?”

“……这是容总交代给我的任务。”

江风拂面,司机越是催促,陈仪月的直觉便告诉她这车越不能上,现在可能是她唯一能够逃离这座城市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耳边响起公交车到站的声音,陈仪月向前望去,不假思索的喊道:“宋林!”

司机面色一变,不敢对她动手,只好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住陈仪月,同时将她往车中推搡,想将她挤入车中。

陈仪月这下确信了,不断的挣扎着,一名女学生经过,一把将她从车门内扯了出来,尖着嗓子嚷嚷。

“干什么!拐卖妇女啊!”

司机一把推开她,推搡间墨镜掉落在地,露出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人群逐渐将三人围成了半圆。

高大的身影急匆匆扎进人群中,出现在陈仪月身边。

“你没事吧?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没想到真是你。”

司机眼见人多无法下手,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连忙从口袋中找出电话拨通老板号码。

“我帮你报警?”

“不,”陈仪月按住他的手,“不能报警。”

“这边打得到车吗?”

“去哪?”

宋林意识到情况非同寻常,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机场。”

“跟我来。”

“你不能走,小姐。”司机抓住她的手腕,半点没收着力气,将她抓的生疼。

“强迫妇女意愿啊你这是!”

短短几句话,在一旁的女学生便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你信不信我报警!”

通话结束后,司机镇定下来,“可以,我选报警。”

“那你先松开她啊,咱们都在这儿呢,你们谁也逃不了。”

女生作势拿出手机打电话,司机看着陈仪月扭曲的神色,手上一松,立即被宋林抓住破绽,手腕被猛地踹上车门。

“砰”的一声响。

“跑!”

一口气跑到马路对面,人行道警示灯又绿变红,司机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了一阵车水马龙中。

“拿着。”宋林喘了口气,将手上的头盔放到她手中,“戴上,我有辆摩托停在这附近。”

“还剩多少时间?”

陈仪月抿抿唇,“尽快。”

情况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宋林了然,知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很快将陈仪月捞上后座,检查完她的头盔后,上身俯下,“坐稳了。”

摩托疾驰而出,快出一道残影。

陈仪月几乎要尖叫出声。

好在车速渐渐慢了下去,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很不得整个人贴在了宋林背上。

四十分钟的路程,被压缩到了半个小时。

一旦进入人流量巨大的公众场所,在短时间内,不论是容知廷还是容珩,都无法轻易找到并将她带走。

宋林替她解开头盔,推了她一把,双手比“六”放在耳边。

“谢谢你!”

陈仪月大声喊道。

宋林目送她消失在人群中后,重新骑上车,同一辆宾利擦肩而过。

离起飞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内从偌大的机场精准找到一个女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倘若借助一些特殊手段,那只会更加打草惊蛇。

一时间,容珩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四肢被锁在矮小的方块盒子里,舒展不开拳脚。

他吩咐派来的人先去找,对这条路并不抱过多的希望。

陈仪月既然已经逃脱容知廷的人,那必定是早就有所察觉,现在去找只会难上加难。

他拿出手机拨通容知廷的电话。

“把她航班的班次发给我。”

“行,人没找到?”

“真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容珩是在明嘲他办事不力。

容知廷自知理亏,刚刚又从一毛不拔的兄长身上得了那么大的好处,此时便不再顶嘴,只先挂断电话,以示不满。

得到班次信息后,容珩定睛一看。

看来还不算太蠢。

接着发了个跨洋短信,很快,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整个班次的乘客信息便发到了他的手机里。

他手指往下滑动。

没有……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抱歉,是他误判了。

容知廷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思索了半分钟的时间,

意识到自己无法继续平和的等待,于是准备重新动用从前在M国的势力。

“Samuel?怎么,在Z国终于混不下去了,准备回来了?”

容珩用英语骂了他一句。

“气什么?不会又是你那位小未婚妻的事儿吧?”

见他沉默,电话那头低低的笑出声。

“啊哦,看来我猜对了呢。”

——

陈仪月从一开始,就没有全然信任过容知廷。

容珩是诡计多端的商人,难道容知廷就濯清涟而不妖吗?幼稚到费了这么大一圈的功夫,只想让容珩觉得难受?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用她的行踪要挟容珩,如果容珩不在意她,她留下与否便也不重要了。

如果容珩在意她……

毫无疑问,容知廷成功了。

可惜,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论是奶奶还是宋怀安,亦或是她在南城的朋友老师,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她的离开只会在某个被意识到的瞬间引得一阵唏嘘。

而她会在G国度过人生最后一个属于学生时代的假期,三个月后,等到她从所有人的记忆中都淡去时,陈仪月知道,自己的新生活即将开始。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即将迎来自己人生的崭新阶段。

一切从零开始。

落地前夕,手机振动。

一串外国的未知号码。

【找到你了,仪月。】

【输的人要乖乖接受惩罚哦^ ^】——

作者有话说:红包?有的~[猫爪]

第44章 昏迷 【你会后悔的,陈。】

陈仪月犹记,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望向机舱外随着远离而逐渐变得渺小的城市。

从前认为它宛如世界上最大的迷宫,她也曾一次又一次在其中迷失方向。

直到它逐渐汇聚成她瞳孔中小小的一点。

当她眼中的世界足够大, 回望过去, 南城也不过浩瀚夜空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星罢了。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容珩, 她也不会被逼到走这一步, 按照她循规蹈矩的温吞性格, 恐怕再犹豫上个三五年也不一定。

飞机驶过南城上空,华灯初上。

陈仪月在心里默默同他、同过去的一切告别。

从今天起,她不会再对任何未知感到恐惧,因为那将会是她全新生活的起点。

她不必再做一株需要精心培植在温室的花。

脑中回忆翻飞,陈仪月在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次睁眼时,脸上是数十个长途飞行后的淡淡疲惫。

耳边响起英文的播报, 宣告着十五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即将迎来结束。

她脸上露出几分罕见的雀跃, 感知到这类久违的、鲜活的情绪, 陈仪月眼底的笑意荡漾开来。

垂眸, 手机上的短信却如同一杯寒凉刺骨的冰水,使她脸颊上的鲜活与温热尽数褪去。

看清短信内容的瞬间, 陈仪月耳边传来细微的、金属撞击的鸣声, 不断放大, 直至她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浮现出错愕的神色。

文字是戏谑的语气,即使隔着屏幕,陈仪月也能感受到男人一张笑脸背后埋藏的愠怒, 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即使她不告而别,刻意算计,但他依旧对她使用着过往亲昵的爱称,仿佛这一场她筹谋已久的逃离在他眼中不过一场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很快,她心中的怒气尚未升起,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信息便一条接着一条疯狂的涌入,几乎要占据她眼前所有的视野,像倒刺丛生的荆棘,收束着她脆弱的脖颈。

陈仪月眼前发黑,嘴唇颤抖。

【宝宝好像生气了呢。】

【可是我也很生气,宝宝怎么能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玩呢,我会很担心的。】

【不过没关系,宝宝。】

【我很快就可以来陪宝宝一起玩了。】

【我在G国也有一座很漂亮的庄园,宝宝会喜欢的,对吗?】

【仪月,抖什么?是在害怕吗?】

【抬头,宝贝,猜猜我在哪?】

【宝宝,被吓到了吗?你看,离开我,你还能做好什么事呢?】

【好没用的宝宝,就应该乖乖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狠狠攥住屏幕两边的指尖泛着与唇无异的白,额间冒出绵密的细汗,周遭窃窃私语的人声在耳中不断放大,最后变成宛如厉鬼般的刺耳尖叫。

她脊背躬起,一条手臂环抱在自己的腰间,不自觉的用力将自己往座椅里按去。

陈仪月尽可能蜷缩着她的身体,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整个人的呼吸变得沉重无比,每一声都伴随着颤抖的呻吟。

眼前的信息还在不断地跳动着。

凌迟般的精神折磨,迫使陈仪月对他的忍耐力降至为负数,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浓重的厌恶。

须臾,她抓住了他的破绽。

如果他真的已经找到了她,想要报复她,为什么还要在手机上给她发送这些毫无意义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恐吓的信息?

按照这个想法,陈仪月再看,便并非威胁,反而藏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了。

她倏然畅快的笑出了声。

陈仪月垂眸,拇指在键盘上跳跃。

【我讨厌你,容珩。】

删去。哪个神经病会以为她在撒娇。

【你贱不贱?不要脸的东西。】

删去。怕他觉得爽。

陈仪月也没这么犀利的骂过人,打下那一行字时,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她定了定心神,两三分钟后,吐出一口气——

【容珩,我厌恶你虚伪的面具。】

【我不需要你为我铺就的锦绣前程,也不需要你为我搭建的桃花源乌托邦,我不需要你的钱权势,同样,我也不需要你的爱。】

【你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想让我成为你身边最乖巧温驯的容太太?做梦。】

【你卑劣、无耻、下贱,伪善而令人作呕的面目,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

【我不需要你。】

【再也不见。】

敲下“再也不见”四个字后,陈仪月迅速将号码拉黑并关机。

三秒后,屏幕上端一条信息飞速闪过。

【你会后悔的,陈。】

不过陈仪月并没有看见,手机关机后,她仿佛失去了全身上下所有力气,颓丧的往座椅后倒去。

她已无暇再去思考其他,例如这些信息是如何在飞行途中发送到她的新手机卡上的。

刚倒下,陈仪月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是机组的服务人员,向她递来一条薄毯。

穿着制服的女人身形高挑,微微弯腰,语气柔和,向她解释,自己刚刚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陈仪月不愿拂人好意,接过那条薄毯,轻声道谢。

薄毯被披盖在腿间,鼻尖隐隐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很淡,却意外的好闻。

吸进鼻腔时隐隐感受到辛辣的气味,后调却泛着一股清香甘甜。

陈仪月忍不住将毯子往上挪了挪。

心绪很快平静下来,不知为什么,思绪也开始缓缓生出几分倦怠。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只能发出自己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呓语,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无比,几番挣扎,眼睫翻飞,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小姐?小姐?”

“小姐您还好吗?小姐?”

陈仪月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不断的摇晃。

意识不断挣扎着,最后被拽入深海。

耳边响起乘务员柔和而坚定的声音。

“请放心,先生,我们机组人员都接受过专业的培训,请先让我们带这位小姐离开,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感谢您的配合。”

——

六月下旬,G国,初夏,气温宜人。

机场内人来人往,纪优一身灰色薄外套加运动裤,比起人均一米七起步的G国人,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在人群中并不算太过显眼。

纪优戴着口罩,双手插兜,唯一露出的双眸情绪淡漠,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出口,半小时过去,始终没有看见同脑海中那张脸重合的女人。

纪优的视线依旧,从兜中摸出手机,目不斜视的盲按出一串号码拨出。

“嘟——嘟——嘟——”

一分钟过去。

无人接听。

“优?还没找到你的朋友吗?”

纪优闻声望去,是萧桓。

见她转身,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纪优垂了垂眉眼,接过萧桓手中递来的那杯热可可,驱散了几分掌心的寒意,眼底也多了些许温度。

说到接机这事,纪优眉头轻蹙,鼻梁上的镜片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没有,她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雾气散去,再次露出她轻蹙的眉眼,萧桓垂眸看她,熟稔的握了握她的肩头,“我给方莹打个电话问问。”

纪优制止了他,“她现在在开会,一场很重要的学术会议,别打扰她。”

萧桓一顿,将手机重新放回包中。

时候不早了,四周的人也渐渐变得稀疏零散,纪优心里浮上一层不太好的预感,“我去找人问问。”

萧桓拉住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

“啧。”

面前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意味,下压的眉眼扫过两人牵拉着的双手。

纪优抬眼,看清楚来人,原本扬起的手腕耷拉下去,冷声道:“让开。”

萧桓皮笑肉不笑,顺势将纪优揽入自己怀中,向他打招呼:“小陆总。”

明明大厅宽敞无比,陆斯衍却像是铁了心的要和他们作对,站定在了两人身前。

原本淡定的神色,在听到那声“让开”后起了波澜,眼底翻涌起骇人的巨浪,右手紧握成拳,嗤笑一声,声音阴恻恻的,私人情绪浓重:“凭什么要我让?”

“小优,我们走。”

“嗯。”

陆斯衍看着纪优顺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眼尾泛起一层粉红,指尖轻颤。

擦肩而过时,他伸手拉住她的另一条手臂。

很轻,堪堪只是虚握。

纪优却停了下来。

陆斯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意气用事,很快软了语气,问她:“是出了什么事吗?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纪优侧目看他,陆斯衍紧张的喉结滚动几圈。

须臾,她的声音依旧很淡,“你是从Z国来的?”

陆斯衍:“是。”

“哪个班次?”

陆斯衍回忆了下,告诉她。

纪优沉吟半晌,晃了晃被萧桓拉住的手腕,萧桓脸上的笑意凝滞一瞬,手指僵硬的松开。

陆斯衍微微挑眉。

接着,一张照片出现在了他面前。

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见过吗?”纪优问。

“好像有点印象。”陆斯衍从纪优手上拿过手机,食指指尖无意识擦过她的虎口。

陆斯衍回想了下当时客舱的情况,很快,从脑海中摘出有关女人的记忆。

“她似乎身体不太好,眼睛始终是闭着的,被乘务员带到了……好像就坐在我的右前方?”

当时,头等舱的乘务员还轻声到他身边表示了歉意,他摇摇头,只抬眸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是你的朋友?”

纪优“嗯”了一声。

“稍等,”陆斯衍把手机还给她,从联系人中找出一个电话,“我帮你问问。”

“谢谢。”

陆斯衍喉间一窒,忍住不去揉弄她脑袋的冲动,“不用,优……纪优。”

五分钟过去。

陆斯衍的神色由刚开始的轻松到微微凝重。

电话挂断,“我想,你的朋友似乎惹上了麻烦。”

“什么麻烦?”纪优眉眼沉下去。

陆斯衍唇角微弯,“这里人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纪优思索片刻:“好。”

“我只和你说。”

萧桓闻言,眸色犀利的看向陆斯衍,掌心不自然的放上了纪优的肩头,语气里满是不赞同:“陆斯衍,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

陆斯衍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

“可以。”纪优答应,中断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萧桓面色微微僵硬,“小优,我……”

纪优仿佛没听见,对着陆斯衍道:“走吧。”

陆斯衍将行李随手扔给身后的助理们,亦步亦趋的跟在纪优身后,同萧桓擦肩而过时,周身散发出一股胜利者的气息。

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滚吧,不要脸的小三。”——

作者有话说:这对剧情不会很多[抱抱]

第45章 代价 “好啊,和你做到死。”……

陈仪月醒来时, 发现自己身陷于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中。

头痛欲裂,混沌感几乎要将她的大脑一分为二。

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心中闪过一股慌乱,她伸手向上探去, 在双眼前发现了类似于布条的东西。

……是男人的领带。

她扯下后, 凝眸沉思几秒,下了床。

好在身上的衣物完整, 身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卧室的门半开着,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要命, 她似乎被人安排在了走廊最尽头的房间,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眼前才出现一处向下的楼梯。

记忆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陈仪月在熟悉的方位找到他。

面对面,平静的对他说出那句,“容珩, 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分开就是这段感情最体面的结局。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以白金为主色调的会客厅内,容珩一身纯白西服, 脚下的地板花纹繁复恢弘, 圆拱形的天花板上, 雕刻着古希腊艺术家的塑像。

容珩却并未泯灭在其中, 恰恰相反,袖口的银色袖口泛着冷光, 贵气尽显却不庸俗, 周身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彰显出几分纯洁与神圣。

他眉眼弯弯,走近了,陈仪月才发现他眼下那层薄薄的青黑,俯首凑近她时格外明显。

男人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自顾自的牵起她的手,十指不容拒绝的插入她的指间。

嗓音有些疲惫的沙哑。

“宝宝,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喜欢吗?”

“是国内那套的五倍大,足够宝贝跑了。”

“喜欢吗?嗯?宝贝?”

每说一句话,男人便靠近她一步,眼神是由上至下的俯视,眼睫下一片阴翳,阴沉的眸色如今兴致盎然,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十指相扣。

他不顾她意愿,强势的,几乎是在顷刻间,一只手扣住她的两条小臂,将她的双手反剪在了背后。

“说话。”

他的嗓音沉下去,似乎没了耐心。

“你别……”

容珩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视线在空中交汇的瞬间,陈仪月的声音弱了下去。

不是他叫她说话的吗?那现在又在发什么疯?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拒绝的话,懂吗?”

全然是上位者命令的语气,陈仪月被俯瞰,被不容反抗的压制,被男人的虎口抵住脖颈。

看上去脆弱极了,像花房里最独一无二的那株玫瑰,花茎上尖刺锋利,想要折下,就必须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容珩以前从未想过要折下它。

折下一朵鲜活的花,得到的只有凋零的宿命,但如果将她制作成标本,日日夜夜供他观赏,也未尝不可。

说到底,他终究不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她。

“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能得到。”

“代价是什么?”

容珩笑了一下,望进她强壮镇定的眼眸,指腹下的脉搏明明已经快的不像样子,还摆出这幅临危不惧的样子……

哈……容珩回想起她最后发给他的那几条信息。

她不是说他卑劣、无耻、下贱吗?

她讨厌他的虚伪,讨厌他的良善,讨厌他的……不,她自始至终讨厌的都是他而已。

甚至不是讨厌,是厌恶。

厌恶。

容珩咽下这个血淋淋的词。

代价?

她居然把他们之间的感情视作一场相互置换的交易。

既然如此。

不如让她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恶劣。

“代价……”

“代价就是,我的宝贝会被天天关在这里,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敞开t被我c的哭都哭不出来。”

“……你也不怕死在床上。”

陈仪月咬牙说道,整个人奋力一挣,依旧无济于事,被男人轻松压制。

容珩笑了声,露出赞同的眼神,“没想到还有这种美妙的死法。”

“……”陈仪月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因为她发现,她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恶劣程度。

“想好了吗?跟我回去,还是被关在这里?”

“跟我回南城,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回南城?陈仪月是脑子被僵尸啃了才会答应现在和他回南城。

依旧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你、做、梦。”

“我从不做梦,陈仪月。”

“我只想做你。”

“你去死。”

“好啊,和你做到死。”

陈仪月嘴角抽搐,“你现在脑子里就只有这个是吗?”

容珩看着她,眸中情绪翻涌,半晌,他语气里带着轻蔑。

“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指责我?陈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