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问题不是我们就能轻易解决的,要不还是回家找老爸商量商量?”姜仲明劝道,“至于姜淼淼,暂时低头没什么,大哥你别太必要介意她的看法。”
姜柏年面色阴霾:“怎么可能不在意?以前我才是老大,现在她突然冒出来抢人抢地位,既生瑜何生亮!我不把她压下去,姜家男人的尊严往哪放?放心,最后真有事,老爸会帮我们兜底。再说了不就是一个‘钱’的问题?找人借借不就行?”
一个想得简单、说得更简单,另一个竟还点头附和?
这两人日常虽然浪荡无耻,但还是有点兄弟情义,荣辱与共,一并地将在家发懵发恐的姜介之也计入内,把他的周考月考高考等成绩都算入哄姜正业的兜底政策中。
他们是真被姜正业溺惯了,从未经历大风大浪,以至于完全不懂天多高、地多厚!
因为姜淼淼对大姜集团的财务部盯得太紧,即便财务部是多方人马汇聚地,财务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任由大家拿着发.票随便报销、公款私用。
此路被断,两兄弟就从典卖贵重物品跟借钱出发。可他们身边但凡有点能力的亲朋好友都被姜姒打过招呼,剩下的玩咖能有多少钱借?
接二连三到处碰壁,“啊啊啊啊——”以至于姜柏年毅然而然地选择卖身:“老爸,我答应你去相亲!一局付我一百万!”
姜正业:“……”
姜淼淼:“白马会头牌的出台价都没这么高!”
姜正业眯眼:“你嫖过白马会?”
姜淼淼拧眉:“过嘴瘾又不犯法。”
于是——
圈里人开始听说姜柏年要相亲结婚了。
“怎么可能?”起初各个嗤之以鼻,毕竟姜柏年前期玩得很开,不像轻易掉入婚姻坟墓的人?
可当姜正业真的广布相亲局,一局又一局,人人咋舌:是来真的?
有人就按捺不住,还未想办法套住姜柏年,生怕他提前被别人套,自己缺了镶金饭票,就赶紧挺着肚大子跑到大姜集团门口拉横幅,大骂“姜柏年薄情寡义,玩弄良家妇女”。
第46章
姜淼淼将大门监控同步到办公室, 看着屏幕里的热闹,忍俊不禁:“……难道姜家男人立誓有毒?打脸最多迟到,不会不到?!”
就在此刻,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人未见,那急冲冲的声音倒是迫不及待地钻进来——
“淼淼,虽然年轻人风流很正常,但也不能把私事闹到公司来呀!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刚刚是没听见下面把柏年骂得多凶?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爹生没娘养’、‘全家不是好货色’……哎,身为公司高层就必须以身作则,否则私德败坏会折损公司形象!你这回可不能徇私,否则处理不当, 无法给大众一个满意交代, 势必引起广大消费者的抵触。”
姜淼淼:“嗯?”
前期斗过一场,高下立现。可胜者不语, 身为败者的姜成渝却总来刷存在感。这是何道理?
她好心劝道:“你都幸灾乐祸成这样, 脸却还硬憋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不怕憋出膀胱炎?”
来者神情一僵, 顿改凄清神色, 快如疾风地坐到她的对面, 然后抬脚上桌,鞋底沾灰冲着她的脸抖呀抖,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现在当了董事长又怎样?大伯系就剩你一个人,你比他当初还要孤立无援!更何况还有几个拖后腿的亲弟弟!”
姜淼淼挑眉:“这不就是你们营造的好戏?你忽悠姜柏年和姜仲明, 还拿烂尾楼的项目坑他们,现在冒然出现一个女人说怀了柏年的孩子,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迫不及待定他罪。姜成渝呀姜成渝,姜柏年迄今从未喊我一声姐, 却也真心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堂哥,但你对他倒是狠心!”
姜成渝狞笑:“我们两家向来都是竞争关系,是他们蠢得自动送上门。如果他们始终这么蠢倒也不足为惧,我还真愿意对他们好点。但大伯霸道,你又出来抢生意,一山不容二虎,我就是要让姜柏年他们成为你们多骨诺米牌倒的第一张!我绝对要把你赶出大姜集团。”
姜淼淼仰首,无语地看住他。
姜成渝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表情。”姜淼淼笑呵呵道:“这话如果换二伯来说,我兴许会怕一点。”
姜成渝怒火被点燃,吼一声:“现在是你跟我身为下一任继承者的斗争!我才是你的对手!”
姜淼淼轻嗤:“老姜这派如今是以我为首。二伯那边,你却连个像样的入职仪式都没有。当我是对手?我们级别不对等呀。”
“你——”姜成渝拍桌怒起,一股郁结之气狂聚胸口。
混蛋!他明明是来幸灾乐祸跟落井下石,扼杀对方士气,但居然还被——反——杀——了!
没错,因为她两次入职都有声势浩大的列队仪式,享有姜正业、姜耀武当年同等待遇,所以司里司外就将“是否有入职的列队欢迎”看做大姜集团最顶层的分水岭,因为其他人包括姜成渝、姜姒等人在内都无,通通无啊!
跟姜柏年同样养尊处优的长大,但姜成渝还比姜柏年多了一层“明日之星”的赞誉,是属于大姜集团年青一代的翘楚。所有人就连他自己都默认会是大姜集团的下一代继承者,可姜淼淼一出现,向来样样不落人后的他,就成了样样不如姜淼淼。
姜成渝心中翻腾,狂风大作,各种粗话脏话狠话酝酿着,眼见就要破口骂出,却又被姜淼淼一句平静的“慢走不送”给扫荡干净。她的平静衬得他很不稳重!
姜成渝阴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瞪住姜淼淼,然后甩手离开。
人一走,清净了。
她维持左手支颌的姿势,右手则从桌底慢慢抬起,那手还攥着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
在姜成渝进门前,她正与人对话。所以此时此刻,“……姜柏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电话那端顿时传来一声踹墙的痛哼声,“啊!姜成渝这个混蛋!我现在回家,你也过来!”
“现在才三点多,没到下班时间。身为董事长,我需要以身作则,绝不迟到早退。”姜淼淼冲着电话“啵”了一口,气死人不偿命:“乖,在家慢慢等我。”就挂断电话。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同样的,她就看姜柏年自己怎么选!
***
姜淼淼再度瞟向监控视频里那位哭闹的女主角,腹部明显,孕相显然超过六个月。没有事先招呼就哭天抢地的堵在集团门口,究竟想图什么?
她示意秘书下去将人请到办公室,同时手机编辑信息发给姜姒。
【姜淼淼:SOS。】
【姜姒:……嗯哼?】
【姜淼淼:当初你在国外就能查出我前任劈腿,那在国内就更有法子调查别人身家背景吧?】
【姜姒:大侄女,让长辈办事是需要给好处的!】
【姜淼淼:夏任尧年初就去鹏城开辟商图,我届时也要到鹏城。于公于私,我弄他?】
【姜姒:……你连他都知道,还需要找我调查别人?】
【姜淼淼:我跟任子威他们偶尔约饭闲聊,八卦聊多就聊到自家身上而已。】
没错,姜姒藏得最深的秘密,就是她跟夏远集团的二公子夏任尧曾有一腿!
但夏任尧劈腿太多,一不小心翻了船,连带着姜姒莫名其妙成了三,被所谓的“原配”倒打一耙不说,还被小三弄伤了眼。
电视里的狗血剧都不带这样演的,只能说姓夏的手段很高。
即便翻船了,各个小船都还想捞回他,哪像姜柏年……
一提及姜柏年,姜淼淼就面露嫌弃。
同样是撩妹,这水平差距真大!
【姜淼淼:你迄今报复的也就是那几个女人而已,可夏任尧才是始作俑者。只是他跑去鹏城,横跨大海的远洋距离,你呆在港城的手够不着。】
【姜姒:……】
【姜淼淼:你就只会对付几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姜姒:……】
【姜淼淼:帮我调查楼下那个女人。】
【姜姒:……】
【姜淼淼:我保证帮你干死渣男!】
【姜姒:……算了,我找私家侦探调查对方私生活,顺便找人在警局捞对方履历,两者核对上,防止中间存在信息差让人钻了空子。双管齐下,速战速决。】
【姜淼淼:嗯?所以你是怕我干死渣男,你才肯帮?你还想破镜重圆?】
【姜姒:你信不信我毒哑你?】
笃笃,有人敲门,是被她叫去喊孕妇上来的秘书。“姜董,那位小姐说不敢单独上来,身边必须有朋友跟记者做伴。”
“带朋友正常,但带记者?”姜淼淼拧眉,已然嗅出不对劲:“那都别上来!”
“啊?”秘书瞳孔微微扩张,显然被这意外回复给惊了。但他识相地点头离开,没多久,去而又返,为难道:“那位小姐说今日必须见你!要你给她一个交代!”
姜淼淼失笑:“我需要给她什么交代?是我让她怀孕的吗?通过闹事就能见我,那我可真担心后期闹着想见我的人,会从门口排到法国巴黎。”
“我明白了。”秘书点头离开,这次再无回来。
因为他客气有礼的拒绝楼下那位女人后,对面满脸愣怔,显然以为姜淼淼会忌惮大姜集团的名声而选择息事宁人,赶紧出面安抚自己、试试顺着自己才对?这行情不对呀!
她扒开秘书就想往集团里硬闯。
秘书和保安眼疾手快地拦住,哪怕她捂着肚子喊疼也不放行。
看着监控里的热闹愈发喧哗,姜淼淼也就愈发笃定:这个女人有问题!
她暂且选择无视,照常办公,直至到点下班,打开邮箱,冷眼看着姜姒刚发送的新邮件,内容有关楼下那个怀孕拉横幅的女人——
何沛雪,二十四岁,庆都人,中专毕业到港城打工。职业是酒吧销售,日常喝酒、旅游、蹦迪、购物。交往对象众多,因信用卡透支逾期不还,已被两家银行列为失信黑名单。
还有两次打架入狱、三次迪厅嗑药被抓的前科。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小太妹,但“肤白貌美大长腿”,某晚照旧到酒吧蹦迪蹭酒蹭卡座而蹭到了姜柏年这边,被他看上。
至于姜柏年——
身为姜淼淼的双胞胎弟弟,他的好色是真色,色的全是真枪实弹!
酒吧贵宾座的常客,逢到必点黑桃A,广受酒托或蹭卡女的喜爱。
他搭讪漂亮女孩的套路很统一,吃饭、喝酒、购物、上床,然后一周换人。
若是按照网络百科,姜柏年就是妥妥的渣男!可他约炮有言在先、目的明确、给钱大方,再加上皮囊是真不错,所以总有很多女人前仆后继地自动找上门。偶尔闹出点风波,大体归于对方想走心而他坚持走肾罢了。
至于今日这种怀孕风波是从未发生过,按照姜柏年那种多年玩咖经验也绝不会让它发生。
可打鹰终究被鹰啄了眼,现在偏偏就发生了!
姜淼淼再度看回监控画面,数了数里面扛着相机或摄像头的人,约莫六个。
她就打电话叫来七家媒体杂志跟报刊,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拎包下班。
围堵在大姜集团门口的人,由于秘书和保安拦截能力太强,又因晌午灼热,所以暂时躲在角落纳凉。
一看见有人出来,一眼认出是新上任的董事长,何沛雪赶紧招呼所有人一窝蜂地冲出,里三圈、外三圈地将姜淼淼包围了。
她拽着姜淼淼哭地哗啦啦,“姜柏年呢?你让他必须出来给我一个交代!我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能避而不见?他还是个男人吗?他配当孩子的爸爸吗?”
也有形似记者喊道:“姜大小姐,大姜集团最近因为彩妆护肤的销售优化而业绩大涨,广受女性好评,但现在姜少爷始乱终弃的事实被曝光,请问你身为大姜集团新任董事长,你要如何给与消费者们交代?”
还有人叫嚷:“有钱人就了不起?可以随意玩弄良家妇女?还有没有道德?还有没有法律!”
……
各种声音嘈嘈杂杂地炸入姜淼淼双耳。
眼见群众神情激愤,还拿着手机或摄像头怼着姜淼淼都快砸到她脸上,那些被挤出去的保安企图穿过人墙保护她。
但人群着实密集,有个保安年轻没经验,就伸手想要拨开人群的一丝缝隙钻进去,立马被人反推着大吼:“这个保安推人啦!大家快看,他恼羞成怒要打我了!”
年轻保安惊道:“你别胡说,我刚刚没推你!我只是想要进去而已!”
可那人不知是怒得充耳不闻,还是别有居心,自顾自地叫嚷:“为了点钱给资本家当走狗,你做人还有良心吗?”
第47章
“他是保安, 等于要守门里门外的平安!你们这么多陌生人围着我,就算是普通人他们也会过来查看情况,所以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这叫职责本分不叫走狗!”姜淼淼接茬, 转身怒瞪而去,“张口闭口就瞎嚷‘资本家’‘走狗’这种极端字眼,生怕挑唆不起民愤?事闹不够大?碰瓷不到钱吗?”
还未等这群人回神,她望着这些肆无忌惮搭在身上的手,厉声再道:“以为隔着衣服摸我手臂、胸口、大腿就不算非礼了?你们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们猥亵非礼保证一个一个准!”
人群里三圈、外三圈的愣了。
前刻迫不及待往她身边挤的人都四下惊散。
想着是未来的亲家姐姐,何沛雪装委屈又谄媚道:“姐,他们只是想帮我讨个公道而已!你、你不要怪他们, 要怪就怪我好了, 是我自己联系不上柏年就一时冲动跑到这里来……”
姜淼淼径自拍不存灰的衣衫,懒地看她:“饭能乱吃, 姐可别乱叫。我家可没妹妹!”
何沛雪皱眉, 都还没商量就拒绝她?这就是没得谈了?!
她心思顿转, 继续卖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才让柏年跟我提分手。不管我怎么哭着跪着求着他, 他就是不要我了!分手后, 我浑浑噩噩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可当我万念俱灰时,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怀孕了?我想过不要他,可这是条无辜的生命,他没做错任何事情, 就算柏年不要我,我也不能不要他……可我实在没能力抚养栽培他。
这几天我试图找柏年商量,想请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就算不愿意复合也给与孩子一个完整家庭, 尽尽父亲的职责。但他避而不见,我别无他法,只能拉下颜面找到公司这边……
我不想失去孩子,如果没了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仿佛是提前对好的戏,何沛雪刚结束感人肺腑的宣言,周边人就很敬业地洗白跟安慰——“姑娘,这不是你的错!你纯粹是涉世不深被姜柏年那种有钱的花心少爷给玩弄而已。”
“你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就好。生养孩子非常辛苦,为母则刚,你必须坚强!”
“别害怕,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这件事必须让那个渣男给交代,大姜集团是他老庙,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当然,手机跟摄像机也没少对着她那张哭得楚楚动人的脸直拍。
也当然,有些小媒体早就提前宣传“Jolin姜玩弄女性致其怀孕却又抛之不顾”的新闻。
打从姜淼淼回国,缺了前任管家爆料的姜氏男人们,终于重启令人爱恨交加的花边报导了。
姜淼淼抱臂静立。这种手段连当初的郝露薇一半都无!
但她没走,是因为车还没来。
就算车来,她想走,估计这些人也容不得走。
姜淼淼就听着他们的阴阳怪气跟指桑骂槐,全程保持沉默,直到出门前通知的七家媒体陆续赶来,这才整理衣襟,在七家正规媒体的镜头下,终于开始直面本次的闹剧:“把他们也都录进来吧,跑到别人公司闹闹哄哄的吵,鬼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回头一个一个排查身份。”
呃!原本闹哄哄的嘈杂声有那么瞬间的寂静。
有人心虚,只好佯装愤怒:“我们是自媒体!代表自己发声!”
姜淼淼道:“就是那些代表自己私欲,拼命炒作搞噱头然后靠流量换钱的‘自私媒体’吗?看你们这副操作,是不是觉得谁嚷最大声就有理?那我叫人买几千个喇叭过来,大家嚷嚷看?”
又有人恼羞成怒道:“堂堂姜氏集团的董事长就这种素质?”
姜淼淼回道:“我说话比你们好听百倍都算没素质?那你们的素质是挖地埋了?”
再有人愤恨呛声:“我们是看不惯有人仗着家大业大就诱骗良家妇女,想要帮她讨回公道而已!”
一对多,姜淼淼照旧不怵:“第一,就算她怀了姜柏年的孩子,两人无媒无婚是毫无瓜葛。是否生下孩子是她的自由,但别人也有自由不娶!
第二,她怀的是不是姜柏年的孩子,我没看到任何证据。你们张嘴就断,那亲子鉴定中心都不用开了?但凡有点脑子或者真心就事论事,先把证据摆出来!
可你们既无证据、也不沟通,直接堵住别人公司大闹事,更像处心积虑的败坏他人名声,企图借助舆论逼人就范!”
“我——”何沛雪企图被揭穿,满脑惊地空白。
但到底是混社会,很快狡辩:“你别把你那种胡思乱想栽到我头上!未婚先孕确实是我的错,但他姜柏年就没错?哪个女人不希望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好孩子?女人恋爱也是想奔着结婚去的,我只是年幼无知被他骗了!如果他不爱我,不想娶我,那就不要跟我上床呀!”
姜淼淼哼笑一声,语调冷冷:“上床这种事若非你情我愿,那你就报警告他强.奸。我保证亲自断他小弟弟并押到警察局,大义灭亲!但你不报警,事后也收了钱,心甘情愿、人钱两清就别太贪心了。”
何沛雪眼色顿时心虚游移,旁人亦是听到神情各异。
僵持之际,她强行挽尊:“同样是女人,你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你怎么就不能替我处身想想?替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未婚生子有多辛苦?”
姜淼淼反问:“我为什么要同情你这种不检点、贪慕虚荣、捞钱卖身的女人?有这时间,我为什么不去同情帮助那些即便孱弱贫苦也想自强自爱的女人?”
何沛雪气得暗地咬牙,只能凑近提醒道:“姜小姐,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
谁想姜淼淼平静点头,“否则你干嘛费劲怀孕又唱这出大戏?但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真怀了姜柏年的孩子,不仅捞不到钱还会惹一身骚。”
何沛雪嗤笑她,“姜家又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做主!”
姜淼淼扬眉:“这话可就勾起我的挑战欲了。要不咱俩走着瞧?”
何沛雪呲牙还要说什么,但姜淼淼已嫌恶地后退。
她两手一摊,毫无顾忌地警告那七家正规媒体跟何沛雪带来的人:“大家尽管报导、尽管写,我绝不干涉,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谁敢断章取义、造谣生事,我保证他绝无好果子!不只是他,还包括他全家!”
这是威胁。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可姜淼淼墨镜一戴,就不管不顾地上车离开。
***
姜家别墅。
姜正业、姜柏年、姜介之三人均是衣发凌乱地坐在沙发上。
姜淼淼进门前,这里正进行父子相残,全靠姜介之死命拖住姜正业,以免他将姜柏年打死!
姜淼淼进门后,看了鼻青脸肿想嗷嗷哭的姜柏年,庆幸地摸摸脸:“幸好是异卵双胞胎,长的不像。”否则她这张脸哭成猪头,英明全毁。
她让厨房倒杯热牛奶,边嘬边捡最远的沙发坐。
她摆明就当一个看戏的。
姜柏年却抬眼望来,那眼神半是欣慰半是哀怨,心忖:患难见真情!果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弟!
他如今四面楚歌、内外皆不是人、所有人也不把他当人……但偏偏只有姜淼淼在公众场合替他撑腰!这比亲爸、亲堂哥实在多了。
想了想,难耐心中感动,他决定不计前嫌,伸手朝姜淼淼抱去。
可惜后者并不知道他丰富多变的心思,只当是偷袭,手里的热牛奶顺势就泼过去——
“啊!”一声惨叫顿起。
咻,有个黑影改扑到她身边,手脚并用地锁住她:“我已经把她锁住了,大哥你快逃!”
可姜柏年懒得逃,破罐破摔的他索性趴倒在地,双拳捶地大哭:“你们想我死就给我灌瓶安眠药行吗?看在都是一家人份上,我怕疼,别活活打死我!”
姜淼淼奇道:“……所以你刚刚不是想打我?”
姜柏年捂着受袭的俊脸摇头,但又呲牙:“我现在倒是真想跟你同归于尽!”
“都闹够没有?给老子安静!”
姜正业已气乏,一屁股坐进沙发,催管家拿风油精过来。
他边揉太阳穴,边唉声叹气:“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来还债呀?该生把的没生,生了把的乱生!”
姜柏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意思后,辩驳道:“像这种捞女能有几分真话?我向来都很谨慎,套没少带、药也没少让她们事后吃,这都能怀孕?明显就是蓄谋!我防不胜防,这也怪我呀?”
姜淼淼笑笑:“既然防不胜防,那你就不能不嫖?”
姜柏年哼唧唧地回:“……我岂能因噎废食?”
原本拦抱姜淼淼腰的人,忽然面带惶色地改抱她大腿,抱得死紧死紧。果然,下一瞬——那条修长右腿就蠢蠢欲动!
“这是要当圣母吗?”姜淼淼眉眼微移,改用手轻拍姜介之的小脑袋。
妈呀!她这语气更吓人!
姜介之心口一咯噔,惧怕地拉住她袖子。
姜正业看着懦弱无能的长子、暴力嚣张的长女、幼稚胆小的小儿子。
阴盛阳衰。
他只能捂住心口默念:算我活该!都是亲生的!亲生的!
良久,管它什么理由,姜正业终道:“算了,那个女人想生孩子无非就是要钱!只要亲子认定是我们姜家的,那就给钱打发。生下男孩归我们,女孩就给她。”
“不——”正当姜柏年想拒绝,倒是姜淼淼果断发话:“不行!”
姜正业皱眉:“那你还有什么招?”
姜淼淼摇头。
姜正业嗤鼻,“那还不个鬼?”
姜淼淼眉梢微抬:“因为这时候拿钱打发是最糟糕的做法!”
语气悠然,但说的却是他们刻不容缓的大事。她道:“何沛雪怀孕六个月,现在这时候冒出去,无非就是知道你在给儿子张罗婚姻?唯恐慢一步,后期就不能凭子上位!她今日突然闹到公司,广播散播,一是要逼地所有人都知道,二是提防你们动手,但凡孩子后期没了都能算到你们头上!如果用钱就能打发,姜柏年前期给钱就两清了,现在怀孕掐尖地冒出来,不就证明她是蓄谋图一张终身的富贵饭票吗?”
姜柏年听完,猛点头:“对对对,圈里不少人迄今还是‘冤鬼缠身’!”
姜正业语气顿狠:“我亲自出马,这种女人不敢坐地起价。”
姜淼淼回道:“我刚刚说了,你不怕起个坏头?”
姜正业眉头死揪,“解释解释。”
姜淼淼笑:“因为你们前期乱嫖乱玩的女人太多了,就能保证其他女人不是第二个何沛雪?但凡给钱打发,开了先例,就更刺激人铤而走险。”
她从口袋里逃出手机播放一段语音:
【何沛雪:同样是女人,你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你怎么就不能替我处身想想?替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未婚生子有多辛苦?】
【姜淼淼:我为什么要同情你这种不检点、贪慕虚荣、捞钱卖身的女人?有这时间,我为什么不去同情帮助那些即便孱弱贫苦也想自强自爱的女人?】
【何沛雪:姜小姐,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
话说到这,语音没了。
因为姜淼淼故意保留了这一小段录音。
姜正业面色铁青,而姜柏年更是呲牙。
前者重权重财,后者重财重色,亲耳听见最鄙夷的女人算计自己又岂会不恼火?
姜柏年卷袖就想冲出门打何沛雪那女人。
姜淼淼瞟了眼姜介之,后者识相地跑去拦截他。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姜正业下意识往旁捞,但两手空空,发现荀管家很有眼色地收走他们的茶杯,就怕他们气急砸了!但他又偏心地给姜淼淼续杯,于是更气急。
姜正业骂骂咧咧:“老子要让她一分钱都没想拿到!老大,我记得你名下就只有两套房而已?”
姜柏年委屈点头,没有自家股票与分红,每月就部门经理那点薪资怎么够花?早起日常开销走公司账单还能勉强勉强,但这条路还被姜淼淼堵死,当真是……
姜正业吩咐道:“把你两套房暂时转到老幺名下。你什么都没有,我看这个贱人能分走什么?”
姜淼淼提醒道:“虽然我是大姜集团的现任董事长,但很快就要退位,而他又是你的长子,换句话说就等于是大姜集团的下一任继承者。你觉得何沛雪会想不通这点?”
一言惊醒梦中人!
姜正业咬牙:“对。她死咬不放就是看中你未来身家。”
姜淼淼又道:“现在大姜集团也因为这桩事有负面影响,你们再出面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来招‘大义灭亲’,老姜公开道歉‘养不教父子过’,然后宣布他无德不能成为你的合格继承者……
一能补救你前期深入人心的浪荡形象;
二能挽回大姜集团的人心;
三能震慑那群企图借肚上位的女人。
这时候你再出面跟何沛雪谈,她没了要挟的筹码,还能坐地起价吗?”
姜正业赞赏地头。
可姜柏年倒是担心了:“那我前途岂不是被牺牲了?”
精.虫上脑的人还想有什么前途?
姜淼淼忍了下,“大兄弟,你知道高官富人为什么落马判死刑都追加‘缓刑’二字?因为缓刑就是拖时间,时间一长,再做做样子搞好面子工程,死刑变缓刑、又变有期徒刑、再因行为良好而减刑,直至最终光明正大的短期释放!
那时候,有谁还会记得这桩事?就算记得,几年过去,群众反抗情绪还会像现在这样吗?你们再来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兴许能触动更多蠢货的心灵呢。”
姜正业点头:“官商同理。”他前期没少用这种手段把事从大拖到小。
商量完,她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这种时刻,姜仲明呢?”
姜柏年蔫道:“我现在被何沛雪闹得不能出门,他就只能一个人在外面填姜成渝挖的坑!”
“他要怎么填?”她饶有兴致。
姜柏年摇头。
***
当晚,大姜集团直接挥刀斩乱麻。
就当何沛雪他们还想着如何搞到姜柏年的DNA做亲子鉴定,正经媒体都纷纷宣布姜柏年身为集团高管,因私德问题被停职查办。
而姜正业也发挥自己日常泡明星、混娱乐圈的能耐,令不正经媒体紧接着宣布他承认自己教子无方,坦言目前的姜柏年不再是他合格的继承者。
吃瓜群众纷纷惊呆了,更别说何沛雪。
她知道有钱人转移名下财产的手段非常多,但即便再怎样,只要她生下孩子,等到姜柏年日后继位,她就能凭子持续讨高额赡养费。可如果姜正业当真放弃姜柏年,那还能分到多少钱?
第48章
何沛雪就不信了!
姜正业重男轻女, 而姜柏年又是脾性最像他的长子,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于是她耐心等呀等,可等到的下一个讯息却是大姜集团向她收买的自媒体发送律师函。
这些自媒体为钱为流量, 向来擅长颠倒是非黑白,被律师函警告也是常事。起初不在意,但隔日就被泼红漆跟砸家当……
……太嚣张了!
……比他们还无法无天!
可他们明知是姜家搞鬼却没有证据,扛不过,大部分赶紧删除为何沛雪写的卖惨软文,少数还想迎难而上博更高关注度,岂料下一步就是连周遭的亲朋好友都家犬不宁。
再强的钉子户也耐不住这种操,通通惊惧退缩。
这时候, 势单力薄的何沛雪就不得不乖乖等姜家人谈判。
但包括姜正业在内的姜家, 如今都听姜淼淼的规划。她偏偏就没谈的兴趣!
姜姒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淼淼正忙着刷手机浏览附近美食,答道:“等我做完亲子鉴定再说, 但结果应该跑不了。”
“也是。”姜姒点头。“毕竟这事造假, 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了一日, 胆战心惊的日子不符合这种女人想富贵躺平的痴心妄想。虽然钱不是从我们口袋掏, 可偏偏就觉得恶心。”
姜淼淼同意:“如果让这种女人得逞, 很恶心。”
但姜姒还有问题, “这个孩子打算怎么处理?真像大哥说的留在姜家,就等同留一个定时炸弹,而何沛雪后期也会仗着生母身份上门纠缠。可不留姜家,她无利可图就会打胎。六月大的孩子是个生命体, 怎么处理都是个大问题。”
“这种孩子……”姜淼淼反复思虑,出口斟酌:“……真有必要留吗?”
姜姒愣住:“你不应该是正气凛然地说‘这也是一条生命’呀?”
噗嗤。
姜淼淼笑声带着嘲讽:“老实说,我对这条生命没感情,还因为何沛雪那句‘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样的继承权’, 对她跟孩子由衷产生厌恶感!因为这种女人私生子本就不该存在,对原配婚生子是奇耻大辱。”
算了,她话锋一转:“姜仲明已经两天没回家。”
姜姒都懒得提这人,“傻孩子跑去找成渝谈判,期望他能看在堂兄弟一场而心软,结果自然是被奚落,恼羞成怒地躲进那群狐朋狗友的家里。”
“随他闹吧。我这几天就请假在家盯住他们,所以你要做什么就抓紧时间。”
姜姒霎是意外地看着她,“你真不要大姜集团?”
“我要来作甚?我现在可以暗中助你上位,二比一,但我走前如果你还没彻底压住二伯,待老姜重新接任,那又恢复成他俩相争。你再想争,就是一打二了!那时我可就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了……”
姜姒陷入沉默。
良久良久,才长叹一声:“明白。但你别过分看低你家这群男人。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他们人虽然混了点,但做事也有一套章法。你自带书生意气,做事过于讲究,强龙难压地头蛇,在内陆发展容易吃亏!所以你最好学学他们这种黑白通吃的手段。现在的内陆等于以前的港城,而大姜集团以前就是凭借你爸这些手段才杀出头。”
姜淼淼猛然抬眼:“你早就看出我的做事缺陷,为什么到现在才提醒我?”
姜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惊住,脸色突变。
她欲言又止,暴露出内心潜藏的小九九。
所以——
视线相对的刹那,姜淼淼平静说道:“我刚刚没有说那段话,你就不信我会放弃大姜集团?你也就没打算点醒我?让我继续带着书生意气、做事讲究在港城碰壁?”
姜姒如实承认:“毕竟你是真有能力跟我争大姜集团。”所以也得防!
“看来你比老姜更怕我?可是姜姒……”姜淼淼笑道,“我是真没兴趣染指大姜集团,因为我知道这里的市场过分饱和。各家圈地固守,内卷内斗,我如果还想加入,先要赢过你们这些乱斗的姜人,再对外加倍血拼,拼死拼活最多再拼出增长5%的收益而已。值得吗?我深感不值!所以我要借大姜集团过渡内地,再用内陆人才引进的优惠政策,在内陆扎根生芽。”
她斜着眼睛瞄姜姒,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玩味。“律师函是我按照正常程序发的,但叫流氓痞子搞事……你们都以为是老姜干的?”
姜姒全神贯注听完这句话,蓦然一怔:不,也是姜淼淼干的。
她无奈笑了笑,“是我看轻了你。”
“日后仔细看清就行。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先走了,给晏三岁买的奶茶外卖到了。”她起身离开,就在姜姒小区门口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奶茶保温袋,然后随手招了一辆的士去医院。
没带司机,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找姜姒,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做亲子鉴定
港城有不少私人机构提供亲子鉴定,但越是私人就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没秘密。
她不知道这些机构背后还有何牵扯,索性就挑选了晏幼绥所在的公立医院。而亲子鉴定猫腻太多,必须亲力亲为,所以就算有人看见她出入医院,也只以为她是来会男友!
检测报告一到手,她在踏出报告室前就迫不及待边开拆:“……99.99%确认有父子关系。”叹了口气,顺手丢进报告室里贴心装备的碎纸机。
碎纸机配的出纸桶早已堆满碎纸屑。
哎。
骨科室里,晏医生正戴着手套帮人检查颈椎骨。
她拎着奶茶在外面安静候着,直到晏幼绥有了空档期,正要抻腰休息时被发现。他嘴角勾起,快步走来又忽地拧眉:“又是这样杵着等我发现?如果我一直没发现或者假装没发现呢?”
“干扰谁都好就是绝对不能干扰医生的时间,毕竟是救人救命!”姜淼淼回道,懒洋洋的,直接将额抵他肩上。
难得地,有点撒娇的意味在。
按照她所说,两人处于追求期——当然是晏幼绥追她。可这人外表纤细漂亮,一颗心却如钢铁般的直,言行举止又如古董般的老。
只是被她主动一靠,就羞的面红耳赤了。
晏三岁低声喃喃:“大庭广众,我们还是矜持点。”但说归说,右手小拇指还是很愉悦地翘起。
他张嘴啊了啊。
姜淼淼会意地插好吸管,将奶茶高高举起。
晏幼绥照例先问:“你喝了吗?你先喝。”
姜淼淼嫌弃道:“这杯含糖加倍,甜齁齁的,也就只有你喝得下!”
“那你喜欢吃辣,我也没嫌弃你呀。”晏幼绥侧头微笑,狠狠吸了一大口,双腮鼓鼓像仓鼠。
她忍不住伸指捅了下,“贫嘴!”
他咕哝地赶紧咽下:“喝奶茶不许闹人。”
“等你下班吃饭?”
“好,我还要喝。”
“自己拿着,我手累。”
“我帮你揉揉。”
“晏三岁你想揩油吗?”
“这叫光明正大。哼!”哼的尾音,带着撒娇与任性。
再等半小时,姜淼淼独自摁着手机,就不知不觉等到晏幼绥下班。
他脱下白大褂,固执地拉她进诊室洗手消毒,然后又用湿巾将她手指一根一根地拭净。
姜淼淼说道:“真、讲、究。”
“我给你洗手还不乐意呀?”晏幼绥轻声说,十指顺势交叉相握。他咬牙笑了下,乖巧却得意。
晏幼绥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这附近新开了间网红餐厅,我们去尝尝?”
沿途,又刻意将牵着的手前后直晃,像献宝那般,令其他蠢蠢欲动的女护士、蓄谋已久的女患者瞠目揪心。
***
晚餐用过,晏幼绥照旧在九点前将姜淼淼送回家。
职业规矩,行事作风更规矩,真是完美切中所有丈母娘的心头好!
当然,如果姜淼淼的母亲还在世的话。姜淼淼想,应该也会很喜欢他。
姜淼淼一进门就见姜正业、姜柏年、姜介之排排坐沙发追剧,三缺一就缺姜仲明。
进门前的客套话:“我回来了。”
现在也就姜介之稍微顺眼一点,就多问句:“你作业做完了?”
“没有。”姜介之噘嘴,但很识相地退出追剧组,转身打开书包往外掏习题本。
想了下,他又捅了捅大哥:“……我做作业,你继续面壁。”
“面个鬼!”姜柏年不耐烦地躲开。但姜介之再三坚持,毕竟自家大哥这回确实错的离谱。
姜柏年扭头怒瞪一眼,孰料姜介之将眼瞪地更大。
无奈,就算是给老幺一个面子,他就起身走到墙角,抱头蹲下继续面壁。
少了左膀右臂唠嗑,姜正业无趣道:“诶,他知错能改就行了,老子都原谅了,姜淼淼你就别阴阳怪气的。老大你继续陪我看剧,认准这个女主,日后见着就躲远点,别跟你老子抢女人!”
姜柏年、姜介之均无语而凝噎。
后者闻若未闻:“我先上楼洗澡了。”她懒的理会。
回到客房,她迄今仍住在姜家别墅那间隔音差的客房。
进房就是习惯性地锁门,她翻出睡衣进洗手间,花费半小时洗漱,就又擦着湿发走出来,坐到床头柜前翻起笔记本电脑。
“哇啊——老二呀……”
楼下客厅蓦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又作妖?!
姜淼淼继续看电脑,只求别烦自己。
但好的不灵坏的灵,咚咚咚——客房门很快就被人狂敲。她没好气回道:“人已睡。”
姜柏年急吼吼反驳:“你睡了还能说话?你桌上台灯还开着,我在隔壁房间看到了。”
姜淼淼又道:“看到又怎样?没兴趣理你。”
姜柏年猛拍门:“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好歹都是一家人!”
姜淼淼嗤鼻,真是有事一家人,没事外来人。
外面的姜柏年敲门无果,准备上脚踹。
姜介之识相地抱住他的大腿,“大哥,哪有你求人用这种求法?你虔诚点!”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摆谱?虔诚?你要我怎么虔诚?你信不信再慢一点就没二哥了!”
姜介之被斥地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一个不留意,就被姜柏年踹门而入,但更不留神的是——姜柏年“啊”的一声惨叫,又立即被踹回来了。
姜淼淼谨慎合上电脑,连人带椅转过来,冷冷地盯着他们:“滚。”
姜柏年双手撑地,死命地瞪住她:“不滚。”
“那是想打架?”
“没有!”姜柏年浑身抖了下,后知后觉想起那些肉痛的往事,一个鲤鱼打挺就再度扑倒在姜淼淼脚边,抱住她大腿喊道:“老二出事了!”
姜淼淼慢慢道:“我又没老二。”
什么意思?这是开黄腔吗?姜柏年嘴角抽搐,“是你亲弟弟姜仲明出事了!”
“他还能出什么事?”
“他被姜成渝骗了,居然报警抓走那些讨薪的工人,现在又跟人飙车……”姜柏年是真急了,所以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语带哽咽,好在姜淼淼听懂了——姜仲明不是出事,而是惹事了?
但她仍想将姜柏年往外拖。
姜柏年脸色败如死灰:“他这样做绝不好受,不然才不会跑去飙车散心!可他们日常赛车就跟玩命一样,现在还这副乱七八糟的心情,稍有不慎就会翻车坠谷……”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不赶紧去救命?”
“我劝他别赛车,就跟老幺劝我别搞女人一样。男人本性,怎么劝得住?!”
姜淼淼无言以对,但,“你真是愈发有自知之明了。”
这是讽刺!但姜柏年不在乎,一撇嘴角:“反正我们劝不住,你应该可以。上回你不就是用钉子扎得他两周没法出门吗?”
姜淼淼捂耳:“没事。姜仲明现在赛车无非就三种结果:一是完好无损;二是翻车摔伤;三是坠谷摔死。前者合你意,后者合老姜意。毕竟老姜前阵子刚给大家买巨额保险,保的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后两者赔的重疾险、身亡意外险,都是一笔额度不小的赔偿费呀!”
刚上楼的姜正业,乍听这话,吼道:“放屁!老子像是缺钱卖子赚保险赔偿的人吗?”
姜淼淼点头回道:“挺像的,毕竟你曾经卖过我。”
这真是一个过不去的梗!
姜正业被噎得直梗脖子,叉腰大骂。
姜家别墅又乱成一锅粥。
荀管家只能走到厨房,吩咐厨娘煲一锅降火凉茶。
这姜家虽阴盛阳衰,但火气天天旺盛。
***
黑夜。
港城城外。
曲曲绕绕的山路。
有人突然朝对讲机喊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封山路。十分钟后可以比赛。”
那边回复:“ok,上山的路开始封了。”
隔了七分钟,那边突然叫喊:“等等!有辆保姆车上山来了。”
他们口中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就是被迫出门的姜淼淼。她还载着姜正业,谨慎行驶在这片漆黑的山路中。
山路右侧全是峭壁,左侧则是毫无护栏的山谷。整座山只有路灯伴随山路,但山脚某处确实灯火簇簇——就是那群无聊二世祖赛车的起始汇聚点。
她在接近山腰位置的路岔口,就选择朝向这处灯火簇簇的山脚。
一辆无人飞机悬在保姆车半空,确定它的行车轨迹后,监控者顿时喊道:“没事,应该是自己人。大家继续准备,重新倒数计时十分钟!”
行驶中,姜淼淼顺便问道:“把话说清楚。工人讨薪,姜仲明怎么还有底气报警抓他们?”
姜柏年正撑直双臂,竭力稳住自己左拐右晃的身形。
他一边惶恐于山路的扭曲,一边猜忌着姜淼淼的车技。
他没有安全感呀。
被这问,姜柏年的声音吓到尖锐了,“他被姜成渝辱得狗血淋头,从未受过这种气!然后无意间从姜成渝秘书那里听见工地当初为了省钱,故意招了不少黑工。这些黑工都是过了居住有效期,按照政府规定必须返回内陆的,但他们想在港城赚钱,于是偷偷摸摸打各种零散工,人多价廉,比正常工人少拿四成薪资!老二天天被那群讨薪工人快逼疯了,一时冲动就电话举报这群黑工,想着他们被抓就干脆不用赔钱了,能省下一大笔费用。”
“你们是脑子进水还是生来无脑?”姜淼淼唾道,很想踹死他们。
“姜成渝明显是故意让秘书泄露这些事给他,而他也当真敢干出这种缺德事?黑工身份是一回事,但姜成渝钓鱼在线,欠薪在后,最后姜仲明还报警抓了他们。想也知道这些人当黑工无非是要赚钱养家糊口,现在他们没钱还坐牢,靠他们生活的老人女人孩子怎么办?直接家破人亡!”
姜柏年自欺欺人的挣扎:“……但黑工确实是违法。”
姜淼淼冷笑:“他们违法是生活所迫,那你跟姜柏年呢?嫖妓违法。改装汽车也违法。”
第49章
姜柏年被怼地无言以对, 只能愤愤抠椅垫。
姜淼淼将车停入路边候着的那群豪车里。
车群四周都是各种姿势慵懒的年轻男人和性感活力的女孩。半空盘旋着六七架无人机,不远处公路齐齐并排三辆改装后的跑车,两侧挤满倒数计时的人。
嬉闹声、嗡嗡声、突突马达声等喧嚣声, 声声不止。
门一开,衣发俱飞,这股激情热血又蜂拥而至,实在是令她感慨:“好热——”
“这里没空调确实够热!算我欠你的,你就先忍忍,把老二找到就有事好说!”姜柏年伸手拉得她一个踉跄,四处奔跑。
期间不断有人朝他打招呼:“快来呀,姜大少爷。”
“啊总算看到你小子出面了。”
“柏年听说你最近中招了?”
“居然还敢泡新妞呀!”
……等等, 反正皆是调侃或嘲笑。
少有几个说的是:“需要哥们帮忙吗?”
“我艹, 这不是你家姐吗?”
“姜姐好!”
言行一致透出几分真诚,稀罕地兑到姜淼淼的友善之眼。毕竟她前期打招呼不许借钱时, 自然将姜柏年姜仲明身边的狼.友、狈友、狗友都查了遍。
可甭管啥友, 此刻统统都被姜柏年打发了去:“去去去!有事走远, 没事帮我找仲明。”
……
被连拖带拽的姜淼淼, 走得步伐凌乱, 不甚雅观。
她挣开手去整理衣发。
姜柏年见她还要心思臭美, 再度呛声:“现在都没找到人,如果他上车就麻烦了。你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亲弟弟!没良心!”
论良心?
姜淼淼讥笑地将颊边发丝拢到耳后,“我,有娘生没爹养, 长大又差点被老姜卖了,最近还被堂兄下药,就连回家洗澡睡觉都得先锁门防着你们个个图谋不轨。说我没良心?那你良心几两重?”
呃,姜柏年掩耳遁逃:“我找这边, 你往那边。”
他惭愧而心虚地逃避了。
姜淼淼白眼送行。狗胆真小。
走了几步,眼角余光无意间瞟见一处帐篷。
那帐篷有人看守,逢人就送免费的罐装可乐,身旁还摆着任子威同等身高比例的人体广告牌,醒目写着“是兄弟,是姐妹,就下山来喝个尽兴”。
显然,任子威就在下山回市区的必经之路开了家酒吧,还是特能削有钱二代的高档店!
姜淼淼掏出手机,往微信群“拍死老浪二浪的新浪浪”发去这张广告牌图。
【姜淼淼:@任子威,你这头脑真溜。广告都能打到这里来?】
可信息刚成功发送,广告牌另一侧就紧跟着“叮”一声,她再睨去——任子威正垫着右脚,歪歪扶住自己这块立体广告牌,朝她痞笑地晃了晃手机:“谁让这里凯子多,好宰!你是来找姜仲明?”
姜淼淼回道:“消息传得真快,我都是刚刚才知道那货竟搞出这种事。”
“不止是消息传得快,最主要是你们姜家有人嘴更快!”
任子威走近,手机屏幕往她面前一搁,正是姜成渝的朋友圈:哎,都是我这个哥哥没当好,才让仲明做事极端。那么多人被抓,几十个家庭破碎,太可怜了!
姜淼淼蹙眉: “茶味真浓。”
任子威溜了一嘴:“也没茶过你。”
她斜眼威胁:“你这是谬赞。”
“不,明明姜大小姐是当之无愧!”任子威躬身一拜,但又吐槽:“说真的,姜仲明敢干出这种事是很难翻身了。”
姜淼淼同意。
姜仲明连姜成渝的怂恿跟玩笑都辨不出,确实蠢过头。而姜柏年的名誉又毁,姜介之则太小,只要再挑掉姜成渝,整个大姜集团原定继承人就一窝蜂没了。
别说姜正业,就连姜耀武都是后继无男丁!
任子威哼哼:“借钱赖账都比报警抓民工来得合理。”
姜淼淼无奈道:“可能老天爷把智慧洒向姜家,就我没撑伞吧?”
……
两人边走边闲聊,也不耽误找人功夫。
但人群中有人早就注意到他们,也不算,她们只是注意到姜淼淼的出现。
于是——
宋夕颜就吩咐旁边的人去叫她过来。
可她喜怒形于色,语带轻蔑与不善,被使唤去叫人的年轻女孩也就见风使舵地笑出同款的轻蔑与不善。
“喂,姜淼淼!”
“喂,姓姜的!喊你呢?”
“姜淼淼你给我站住!你耳朵是聋了吧?”
四周过于嘈杂,所以姜淼淼正心口如一地对着任子威,岂料袖口蓦然被人用力一拽,连带着左肩整片衣领被拽落,裸露出大块皮肤直至胸上方一点,就是还差一点就真露红点……
她的唇边笑容瞬时凝固。
僵硬地——
姜淼淼转过头,看住拽落自己衣衫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尤不反省,语气更拽个咧:“宋小姐喊你好几声,你是聋了还是故意装没听到?”
“那你把我衣服拽成这样?你又是手残还是智障?”
“你说呢?”
对方再度将她的衣领往下拽,仿佛在挑战姜淼淼愤怒的底线!
姜淼淼迅速摁住下滑的衣衫,笑了下,直接“啪”地煽去一掌。力度之大,将对面人当场扇趴。尔后,才不慌不乱地穿好衣衫。
那股仿若灵魂深处渗出的冷漠、狠厉,狠狠压住刚才的狼藉,也震住四周调侃看戏的目光。
旁人伶伶打了个寒颤。
女人难以置信地捂脸:“你打我?”
“当然是我打你,难不成你还眼瞎?”姜淼淼声音平稳……
居然还敢如此平稳……
“你他妈算老几?居然敢打我?”女人已经够火了,还听她这种语气,直接怒火咆哮!
一个嘲讽声紧接着从后传来,“姜淼淼,你好大的架势呀。”
打狗还需看主人。
这不,宋夕颜就众星捧月般地走来。
到底是大美人,饶是周边同样吊带辣裤,她宋夕颜就是艳压群芳。只是扭出的婀娜姿态有点刻意。
宋夕颜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姜淼淼,她是我的人,你打她就等于打我的脸。原本我还想不计前嫌地拉你进圈,但你即便抬了身价当了董事长,骨血仍是卑贱地不登大雅之台。”
“你要拉我进什么圈?”姜淼淼咕哝,真是到处都有她。
“如今港城最出名的名媛圈就是以我为首。”宋夕颜似乎误会了什么,唇角顿时扬起来,“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跟我玩得来自然是身家富贵且才貌顶尖。你可以打听打听,多少千金小姐托关系挤破脑袋想挤进我的圈子,就算不为了抬高身家也为了找个好男人,因为有更多男人挤破脑子想认识我们。”
姜淼淼无语凝噎:“宋夕颜,你当老鸨组织高级妓.女圈还很自豪呀?”
宋夕颜怒叱:“你说我是老鸨?姜淼淼,你侮辱我?”
“不是你自动送上门求辱的吗?”
“什么我——”
“让让!我可不像你们闲着没事干就组团出来钓男人。我公事忙,私事也很忙。”
眼见姜淼淼要走,那群谄媚的人很识相地堵住她,再让宋夕颜万众瞩目的嘲道:“干嘛急着走呀?是怕我说出你曾经自动送上门,想跟我那个又老又病的二叔联姻的事?”
老姜呀老姜,这就是前期给我挖的坑。
姜淼淼捏额:“宋夕颜,我这不是最终没嫁成、也没当成你宋家的老祖宗吗?上回也拿这事说事,所以你是多想在逢年过节给我下跪磕头当孙女?”
“贱人!你给我闭嘴!狗嘴吐不出象牙!”宋夕颜怒得三连骂。
宋家在港城地位属于顶尖那拨,而她自恃声甜貌美条儿顺,所到之处无不是奉承,可姜淼淼上回打她脸,难得自己不记前仇还愿意再给她一次醒悟的机会,却还不珍惜?
她两三步就冲近,扬手要打人。
姜淼淼用力钳住她手腕,“诶,骂归骂,你动手可就过分了。”
“就凭我姓宋,打死你都不用理由!”挣不开,宋夕颜直接上另一只手。
姜淼淼也拦下,但见她踩着高跟鞋的脚还要踹上来,眼一凛——
这已经不能用任性娇纵来形容了!
也崩客气,她直接抬膝撞开宋夕颜这脚,又踹中独立的那只。宋夕颜于是摔了个狗啃泥,猝不及防。
四周噪音也滞了下,显然都没反应过来。
姜淼淼抄手俯视她,“人蠢可以但别太嚣张!姜家确实不如宋家,但我如今代表的是大姜集团,你那些从政经商的兄辈父辈见了我,礼尚往来都得给我几分薄面,所以你最好识相点。你自己在宋家连个吉祥物的地位都捞不着,暂无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宋大小姐,再见。”
然后扬手一挥,示意任子威跟着走。
围观不少人暗地嗤笑。
宋夕颜噪地面红耳赤,咆哮大吼:“姜淼淼你给我滚回来!”但人却是头也不回。
她冷硬着脸,只能转骂别人眼瞎还不赶紧扶自己起来。
***
赛车起点线附近。
姜柏年正拽着姜仲明骂:“你有事干嘛不跟我说?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弟弟吗?”
姜仲明愤怒而委屈:“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而已,谁知道搞砸了……”
姜柏年愤愤:“搞砸了就回家!”
姜仲明扁嘴:“不回!现在回家,我怕被她打死!”
姜柏年拍胸脯:“有我在,她最多打残你!”
老远就能听见这份肺腑之吼,明着是兄弟情深,暗的却是:“你把他们都打出创伤后遗症了?”任子威笑地乐不可支。
姜淼淼蹙眉:“这仨读书不行、工作不行、就连最基本的道德品性也不行!你说我不打,能行?”
姜柏年抬眼瞥见不远处站着的他们,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拉住他呀。”
“连你都出卖我?”姜仲明瞧见姜淼淼却比老鼠见了猫害怕,奋力挣脱,闷头钻入身旁的跑车。
姜柏年下意识地拉门,但见姜仲明在车内抓门不放,他只能绕过车头钻进副驾驶,跟着这辆跑车一骑绝尘而去。
姜淼淼遂掏出手机打电话。
可那边隔了好一会才接,而且不是对聊,杂音嘈嘈:
“开车要冷静!不冷静就不开车!你给我停车!”
“高速公路停车是要死人的!不能停!”
“那你给哥悠着点呀……”
“放心啦,这种山路我都开了无数回。十几分钟就能绕回去。”
“你还是开慢点,我捡个手机给她说一声。”
“给谁报?你别告诉我是姜淼淼那个贱人!大哥,要不是她,我们会被逼成这样?”
两个嘴硬的孽障!
出事不自省,只会推托到别人身上。
这么能吠……姜淼淼歪头觑向任子威,“有这里的地形图吗?”
“跟我来。”任子威打个响指,直接领她走向某处搁着的巨型显示屏。哦不,屏幕其实是由十六个27寸的显示屏堆叠而成,每个画面又由无人机实时拍摄返回。
来这里玩的凯子太多,只要敢想敢说,就有人敢赞助。
“左上角是山间纵览图,山路虽然曲折,但上山下山都要经过这个路口。而第二列第三位那辆红色跑车就是姜仲明的,他熟悉地形,不出意外最多十五分钟就能返程。你不妨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有姜柏年在车上,姜介之情绪再崩盘也会顾忌点,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姜淼淼递去一串钥匙,“帮我把车开过来当这个‘株’。”
任子威照办。
但他一走,宋夕颜她们又阴魂不散地寻来。
这是今夜第二回交锋,她们俨然有所装备,个个手拿晃过的罐装可乐跟油腻腻的食物。一见站那的姜淼淼,废话都无,统统砸上去。
姜淼淼感觉身后有诡就回头,看着扑面砸来的黑影,反射性地避开。
宋夕颜气得咬牙:“没砸中?赶紧给我砸!”
姜淼淼愈发无语:成年人,不能成熟点,也得准确点!
她捞起随手可得的东西就砸回去。
相比起对方那种人多却没准的失误率,她倒是一砸一个准。
场面相当混乱,就算无关者避远也中招,索性入战。那就战地越发乱。
任子威开车回来,现场已砸地不分你我了。
他一边看戏,一边摁喇叭寻人,也亏得姜淼淼激灵,知道循声往这跑。
他打开副驾驶门放她进来。
姜淼淼掐着时间催道:“你换到后座去,安全点。”
“你要干嘛?”任子威一边问,一边却只肯往副驾驶爬,毕竟看戏要坐前排。
姜淼淼见状,相当坦诚:“我要玩碰碰车。”
任子威顿了下,迅速改爬后座且心悸悸:“你这车耐撞吗?”
“一百多万的保姆车,是姜姒怕死挑了又挑的款式。”
“那我更质疑了,毕竟你们女人买车只看价格跟颜色!根本不懂车的配置!”
“少打男拳,赶紧系好安全带给我坐稳了!”姜淼淼踩油门驶到前方的赛车起点,又豁然朝左靠,超长车身直接占据下山的半边路。
她,就要逆行而上了。
慢慢地,远处出现忽闪忽闪的光亮。
再过几秒,远光灯切近,红色跑车就完整出现在她的狙击视线中。
姜淼淼再次叮嘱任子威坐稳了,右脚狠踩油门,直接面对面地冲上去。
“大哥你现在干嘛替她说话——什么情况?那是谁的车?”跑车里,姜仲明尖叫地松开油门,快速而谨慎地转动方向盘,但对面那辆逆行的巨无霸却也跟着偏移方向。
姜柏年定睛细看:“我艹!那不是姜淼淼载我来的SUV?她要干嘛?”
跑车降速,对面加速。
跑动左移,对面右挪。
无论如何都是分毫不差的面对面!
吼!火大!这还不明显吗?
姜仲明咆哮:“她要谋杀亲弟呀!”
第50章
“嘭”, 惊天巨响。
黑色巨无霸毫无悬念地撞上来,以碾压性的威力撞蔫跑车车头。
两个男人瞬间俊容失色,尤其是姜仲明当场悔死:为何前期追求疾速而把跑车改得如此轻薄?不堪重击!
姜柏年哆哆嗦嗦地捞起手机, 不解道:“你干啥呀你?没看到我们就在车里?”
那端轻笑:“看到了,所以我主动进团玩嘛。”
呵,是玩他们吧?
姜柏年急急吼:“杀人是犯法的。姜淼淼你现在放手,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弟。”
“放什么手?叫她松脚才对!”姜仲明蓦然抢话。她敢放方向盘、不松油门,他们就敢死翘翘。
“哦。”姜淼淼点头,配合地将油门踩地更重!
原本咬着跑车车头的巨无霸,就再度吞噬一大口。
两兄弟随着车身剧烈地抖,寒意从脚底板窜至脑门。
她松刹再踩。
两人又再抖呀抖, 灵魂哆嗦犹如过山丘的跌宕起伏。
这是连死都不给痛快, 杀人诛心呀。
姜仲明放弃对姜淼淼良心的探索,挣扎地转动后车轮, 以两车相撞之点艰涩转动, 硬是拖头掉转180度, 然后死踩油门后退, 奋力挣出巨无霸之口。
但他来不及掉头, 毕竟姜淼淼近距离逼得太急, 所以一边看后车镜,一边飞速转动方向盘,抽空打开双窗——
“救命呀!”
“谋杀啦!”
给姜柏年制造求救的窗口。
那边玩得像沙雕的二代们终于循声回神。
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公道上两辆硬碰的车,还没感慨玩得真野, 又见俩车朝这退来,各个见势不妙,惊惶四散。
砰砰砰,又是任子威赞助的那堆可乐, 被乱踩挤压地漫天喷射。
姜淼淼开起雨刷擦车窗。
看着跑车意图逃走,她笑眯眯地打满方向盘将它撞进山壁那侧。
姜仲明尖叫地解开安全带就往副驾驶座的姜柏年怀里钻。
后者下意识回抱。
两人同甘共苦地缩成团,齐齐颤抖。
很好——
大佬隆重登场的气氛已酝酿完毕。
姜淼淼整装下车,热情地朝后座邀请:“任少爷,一起吧。”
“不了~~”后方语气抖地慌。
她疑惑回头:“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任子威佯装镇静地撩发耍帅,内心咆哮:自己都当杀人帮凶了吧?
姜淼淼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朝跑车走去。里面两人仍在抱团痛嚎,哭声吼吼像猪嗷,着实令人又怜又想笑。
她踹踹车门,“还不下车?”
“不要!”两人抽息,双双咆哮:“你都想开车撞死我们,谁知道下车会不会被你捅死?!”
“但这车的油箱已经被我撞到漏油了,容易爆炸呀。”
两人怔了怔,顿时挣扎地踹开被撞扁的车门,屁滚尿流地爬出来——是真被吓到忘记走路——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可爬出一段距离又哭哭唧唧地抱团,实在是太委屈、太害怕了。
“好玩不?要不要再撞一次?”
不了不了!
惊魂未卜的俩人抬头,岂料姜淼淼在这种时刻竟还扯眼咧嘴做鬼脸——咫尺距离,令这两颗饱受惊吓、毫无预防的小心脏,再也无法承受地晕过去。
真的,她就只是顽皮地做一个鬼脸而已。纯属他们太胆小。
***
依旧是熟悉的医院。
两台担架抬着双眼紧闭的姜仲明、姜柏年匆匆进急诊室,但很快又抬着嗷嗷叫嚷的两人折回,改奔C超和X光室。他俩醒来没事,但怀疑有内伤!
一路尾随的家属姜淼淼,背手踱步,相当大方地刷卡付医药费。
换作平时,她绝对一毛不拔。
但此刻在一片白亮干净中,姜淼淼看见晏幼绥,也就顺手帮值班男友贡献业绩。
晏幼绥微微吃了一惊:“……这回又是?”
一只手赶忙从病床探出,是姜仲明握住他的腕,愤愤抢话:“她杀人未遂!快帮我报警!”
“没问你。”他无情地掰开姜仲明的爪,连人带床给推进X光室,让姜仲明那惊愕神情断在门后:“晏医生你怎么回事?不秉公处理了?”
晏幼绥撇嘴:“我又不是警察,帮亲不帮理。”
姜仲明怔住了,又见他忙着去拉姜淼淼的手,那转身背影——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卓然决然得令人心痛。噢,真痛!
姜淼淼必须忍住不笑。
晏幼绥追问她:“你杀人未遂?”
她失笑:“哪敢,就是跟他们玩了下碰碰车而已。”
“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你不是小孩,那怎么又被安排夜班?”
“这回是我主动申请换周末的调休。追求考验期,身为男朋友的我不找你又怎么叫追求?”
“那可真是双向奔赴呀。身为女朋友的我,现在也是制造机会来医院见你。”
“你制造机会就是打打伤伤进医院?”晏幼绥皱鼻。
“你要不搬出来住?我总觉得你跟家里人的相处太奇怪了。”
呃,“你想跟我同居?”
他一怔,莫名激动:“才没有。我没想同居,你也休想!”
“反对同居这事,你不应该比我激动呀?”
“未婚同居难免对女方名声不好。”
“我若不介意呢?”
“我在意。”晏幼绥向来腼腆的脸庞因为此刻的紧绷而变得肃然,还有郝红。“但你若真想同居,我们可以明天领证。”
姜淼淼食指戳了戳他那白袍掩不住的细腰,调侃道:“想、得、美!”
“姜淼淼你又搞什么鬼?”
正是两人气氛恰到甜蜜时,煞风景的——姜正业就带着管家随后火急火燎地出现,身后还跟着连夜翻墙逃出宿舍的姜介之。
姜淼淼转身将晏幼绥挡在身后,回道:“老姜,明显我是搞人不搞鬼。”
“你还敢顶嘴?”姜正业恼火地掷去烟蒂,不知悔改!
荀管家突然嘘声提醒医院得肃静,他只好低语磨牙:“你现在干的事叫谋杀,就算是我亲生的也没得跑!看在一家人份上,我给你谈判的余地。”风水轮流转,这回该他转死她了!
“老姜,你又忘了你刚给我们买保险?”
“关保险屁事!”
“如果我说是你怂恿我作案,企图制造意外,折个儿子赚那两亿的死亡赔偿金?”她实诚道:“都说了,有你前期卖我给宋二佬想套他数亿遗产的前科在,大众信我不信你的。”
“笑话,我需要死儿子赚保险费?你——不对!” 姜正业顿了下,突然伸手揪住她的衣领,近距离咆哮:“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当初买保险就觉得她的操作很谜,即便保险经理在场确保无误,他也心存疑虑。
姜淼淼终究是高估他的智慧,没眼再瞧他:“要不你回家看看保险合同的明细?你早不买晚不买,偏偏就在前几日给我们买保险,还特意加重姜仲明的死亡意外险!紧接着立即出现两个儿子被车撞进医院,甭管我是刻意还是无意,最可疑的还是你,毕竟你是保险受益人。”
“你动了老二的保险?”
“呃,就在你眼皮底下改的。”
姜正业气结,有句粗话骂出来反而骂到自己。即便快被她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他必须得先回家核对合同明细。
念头一起,连两个儿子的面都不见就扭头离开。
刚从彩超室出来的两人,姜仲明又见亲爹绝然离去的背影,那心就更碎了。
管家倒是识相问道:“大小姐,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姜淼淼点头,“回家给他们拿点生活用品,照旧住上十天半月。”
“凭什么?”姜仲明原地炸毛,出自本能的杠她,“我们又没缺胳膊短腿,现在就回家!”
啪,一个手机随即砸碎在他脚下。
姜仲明定睛细看,咧嘴呲牙:“这是我的手机,要砸不会砸你自己的手机?”
姜淼淼冷眼斜去:“没听见我刚才说的?没有十天半月就别想出院。非要缺胳膊短腿才住院,那我也能切你们胳膊、断你们腿。”
“你这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人吗?晏医生——”姜仲明试图拉人站队:“你怎么看上这种女人?”
晏幼绥骄傲道:“因为我眼光好。”
他是在夸人吗?
不是呀!
姜仲明咆哮:“她除了皮相好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举止粗鲁、性格残暴、心思狭隘、重女轻男,亏你高学历却不知道娶妻不贤毁三代?”
晏幼绥皱眉:“皮相好看就足够呀。”
“谁说的?你想多好看的皮相都能给你整出来!”
“我只想要纯天然,不动刀、不加药的。”
姜仲明再度被一句话给噎住。
姜柏年还在旁举手:“我也挺喜欢的。”
“……”姜仲明杀去一记白眼,“你闭嘴!”
姜淼淼拊掌笑极了,“姜仲明,其实就算我不打断你的腿,就冲你前期干的缺德事,外面已经有很多人恨不得打断你的腿!还有姜柏年,你别忘了何沛雪正在外面逮你。如果你们有能力善尾,尽管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你让我在这里呆到过年都行。”姜柏年很实诚地缩进被窝选择逃避现实。
姜介之也劝道:“二哥,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跟她硬碰硬是硬不过的,认命吧。”
姜仲明一口气血涌上喉头,险些喷出。
北风吹……
那个雪花飘……
他就像那汪洋中的一帆孤舟,无依无靠,以至于眼角下垂都泛起红。良久良久,姜仲明捂脸躺在病床上,颓然不再言语,终究是屈服了。
晏幼绥却道:“女朋友,医院资源有限,可不是想住就能住的旅馆!”
廊道一瞬死寂,有人尴尬、有人得意。但他接过护士打印好的报告,又补充:“检查没内伤,但胳膊膝盖多处擦伤,最多住两天观察。”按照规矩,不能再多天了。
姜淼淼顿时哼笑地叫他俩滚下床,自行推着病床回病房。瞅着傻不溜秋的姜介之,直接抬脚揣着他去跟护士办理住院手术,再废也能榨点剩余价值
午夜三巡。
除了呓语,万籁都寂。
晏医生定点查房,途径姜家兄弟的廊道发现门口竟还坐着人。
他担忧道:“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我现在回家,搞不好半夜会被老姜给暗杀了。”姜淼淼笑中带叹,反将晏幼绥震惊半晌。
明知是玩笑话,但他反复琢磨姜家几段相爱相杀的历史,总觉得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故而,“带身份证了吗?”
“干嘛?”
“真不是要诓你明天去扯证。”晏幼绥都有点委屈了,“医院对面的酒店安保还不错,只是我现在值班不能离岗,也不放心你半夜打车,所以想让你过去开间房休息,等我换班再去找你。”
“但我现在可能连医院大门都出不去了。”姜淼淼连连叹气,给他看姜姒刚发来的微信:很多狗仔队往你那边医院跑了。
……今晚除了被吓晕的姜柏年、姜仲明,现场因宋夕颜引战还有不少人被误砸伤,所以姜淼淼叫的救护车就一道将他们送到这家医院。
郊外封山飙车本就违规,更何况掺杂这么多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那群喜好哗众取宠的媒体自然闻声而来。而此刻医院寂静无人,媒体躲在暗处,任何人踏出都会被逮个正着……
她思量后,“为了省点麻烦,我就在医院呆到白天,趁着人多再混出去。”
豪门真的是非多!
晏幼绥不由分说地拉走人,“那我的午睡床给你休息。”
他的办公室与其他医生同样简洁至极,区别仅在于办公桌后隔着帘子的午睡床——因为躺得久而染了他身上那一股淡而寡的香氛味。
这也只是张午睡床而已,比酒店床还干净。姜淼淼毫不介意就躺倒。
晏幼绥忽然转身拿来沾水的纸巾,眼见就要往她脸上动,她怔道:“你要干嘛?”
晏幼绥奇了,“你睡觉不卸妆吗?”
“你看得出我化了妆?”
“嗯。”医生除了定型手,还自带像素眼:“左右两侧还画的不对称。”
人艰不拆。姜淼淼无奈捂住双眉,“我自己擦就好。”
晏幼绥只好退回办公桌,背对她而坐,安静而专注地翻看电脑病历。
姜淼淼很快就闭目入睡。
但睡得浅,应该是隔了许久,隐约才有人声,像是来跟晏幼绥换班。紧接着她就被人拿外套盖了脸,以及得了个有力的公主抱。
此时换班时间还算早,因为天边还泛灰。医院人虽不多,但真如姜淼淼所说,晏幼绥的车子一出地下车库,立刻就被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陌生人拦住。
各个拍门要他出来检查车子,见他不开,就紧紧巴着窗户往里看,确保里面没有目标,这才掉头去拦其他车辆。
晏幼绥暗自松了口气,以比往常更快的车速回家,然后赶紧将姜淼淼从后车厢里抱出来。
为了躲避那群狗仔队,她也是能忍!还能反过头安抚替她不悦的晏三岁。
晏幼绥抱着姜淼淼进家门,一声抑扬顿挫的怪叫突然从内响起:“啊哦哦哦~~~”
“什么声音?”
“是——”
“啊哦、啊哦!”一条浅棕梦幻色的哈士奇就啪嗒啪嗒地跑来,仰脸瞪视他俩。不知为何,那双瞪得老圆老圆的眼总透出一股鄙夷的味道。
姜淼淼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有点眼熟呀。
晏幼绥解释道:“它叫展巴巴,除了不会正常狗叫,其他叫声都能无师自通。”
“你日常跟我斗表情包是取材自它吧?”
“嗯,素材相当丰富。”
她看着它还胖若种猪的身形,点头同意:“想也是。”
晏幼绥将她放到沙发,又转身去厨房冲泡牛奶。
于是,姜淼淼看着昂首走近,由始至终都在蔑视她的哈士奇。它,似乎在努力营造一种高傲、机智、挑衅的王者形象,但血脉相承,实在是掩不住哈士奇与生俱来的逗比气质!
尤其是它胖到快拖地的肚子,严重超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