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维莱特,沫芒宫外逢半……
“該你自我介绍啦, 你叫什么名字?”
“呜啊!怎么这么一副恐怖的表情——你居然是会害怕自我介绍的類型嗎!?”
没必要自我介绍,我只是短暂变回人類。
梅因庫恩这个名字
壁炉之家的成员也就算了,你们这些脆弱的人類, 还是离危险远点比较好。
*
被温柔地对待了。
好不适应。
坐在凳子上,貓耳少年迷茫地晃了晃脚上的新鞋袜——由迈勒斯目测码数,酒保維恩出人出钱购买, 作为率先动手的歉礼。
普通的皮靴, 灰河里没有华丽的款式, 但
非常舒服。
“小子好大的力气。”壮汉若无其事地倒了两杯果汁和一杯酒。
“把你当成普通小鬼驱赶,是我看走眼了。”
明明刚体验过怪物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恐惧和厌恶嗎,灰河里的人真奇怪。
伴随着貓薄荷的余韵,半妖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看着桌子上的玫瑰纹路思考
虽然不想和人類多交流,只和怀特一个人交流就已经很累很累了, 但是
“抱歉,我不該举你。”
做错事要道歉,哥哥教过的。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壮汉却涨红了脸。
“讓其他人知道我被一个小孩抡起来很丢人的!”
“抱歉, 我不該道歉?”
“闭嘴吧!小子。”
为什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人,真怪。
*
虽然大脑清醒了许多,但貓薄荷的抗焦虑能力还存在。
还能和人勉强相处一会?应該不会維持太长时间。
“泡泡桔汁,柠檬汁, 还有葡萄汁,你想喝哪个?”小娜維娅热情地招呼梅因庫恩。
“都不要。”
貓耳少年谨慎地把脸藏在围巾后, 不想讓任何人看见尖牙与薄舌。
“刺玫会不会耍卑鄙手段的,都很新鲜!”
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小娜維娅主动拿出新汤匙, 舀了一勺果汁放进嘴里示意:“很好喝的!”
“”
妖与人的混血儿面上一片冷漠,内心却挣扎起来。
梅因当然知道里面没有下毒,妖怪的本能讓他感受到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恶意。
但是
桔子,柠檬之类的,稍微闻一闻都恶心。
猫吃葡萄更是会导致肾衰竭,虽然以我的体型喝一杯应该也不会有事,但
短尾巴在腰后烦躁地甩了甩:“不要。”
“欸”
接连被拒绝,小娜维娅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这可是我特意选的蒙德葡萄”
“”
梅因庫恩抖抖耳朵。
“每一颗都又大又圆,由我亲自挑选,只为榨出最完美的果汁招待贵客。”
“”
梅因庫恩移开视线。
这些可不足以讓半妖改变想法。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大哥哥不想喝就不喝好了。”
虽然失落,但娜维娅稚嫩的小脸上,依旧露出一个成人般体贴的笑:
“客人开心最重要!”
“”
暴击!
可恶!区区一个小孩子——一个又小又弱的生物——
干什么要表现得那样成熟啊!
松开拳头,露出尖利指甲,半妖冷着脸扬起杯子。
“哇!喝了”
浅青色的液体沾湿嘴唇,又擦在了围巾内侧。
“不错。”
一点味也没尝出来的半妖如此评价。
“好耶!我就知道我的手艺最棒了!”
失落,故作的体贴,大人般的成熟,都变成纯真的笑脸。
“”
少年的外表依旧沉郁冷漠,但小短尾巴却风衣的掩盖下悄悄翘起来。
啊,这少年。
老迈勒斯看清了二人的互动,心里軟了半截。
虽然看起来又孤僻又沉默,却愿意花心思哄大小姐呢。
“人的口味各有不同,娜维娅,不要再为难这位小兄弟了。”
老迈勒斯心中再度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这孩子果然不是什么极恶的人,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
还颇有一身武力,就是威胁人这件事做的傷口也蹊跷,唉,总感覺不管的话肯定会走上邪路。
让我这个老東西给他一些适量的引导吧。
“梅因库恩小先生,是想买什么情报啊?”
或是出于长者对年幼者的慈爱,又或是对少年人满身傷痕的怜惜,老迈勒斯愿意对梅因伸出援手。
“就当是老头子我开槍的歉礼,情报免费送你。”
“歉礼?”
梅因迷茫摇头,耳尖毛簇在空中划过一条黑线。“是我先袭击了你”
“所以,被打死了也是理所当然。”
“打死?理所当然?”
嚯,小家伙年纪不大,想法倒极端。
“暴力!你从一开始便无傷害我的意图,而我的反击却是为殺你而去,若惨案酿成,二者的代价并不等同。”
迈勒斯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孩子,人的性命是很宝贵的東西,你应该珍惜他,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性命,都无权傷害!”
“?”
梅因没听懂。
半妖今生十五岁,被囚被骗十五年,不曾见过律法的天平,也不曾听闻正义的审判。
性命,宝贵?无权伤害?
梅因库恩只能想起六岁时自己被库嘉维娜抱起:
“殺得好,做得对!”
稍微大一点,经常遍体鳞伤:
“梅因库恩,我是壁炉之家的主人!再反抗就殺了你!”
最后的克雷薇:
“逃不掉,怎么也逃不掉大家都会死。”
“我们,去把母亲殺掉吧。”
伤人还需要权?没听过。
我们,都是互相伤害着长大的。
半妖迷茫地眨了下眼睛,用金黄色的竖瞳注视着人类。
那眼瞳过于狂野奇特,迈勒斯没发现他是没听懂,只以为他是不赞同。
这可不好。
不管怎么说,未成年就该老老实实地伟光正。
“记住,小子,你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但若有一天你真的心怀恶意,用这种力量去肆意袭击伤害他人”
老人在心里暗叹一声,掏出槍拍在桌面上:
“那么,必有执法者的子弹射入你的大脑,无论是灰河的,还是执律庭的。”
咔。
子弹上膛,顶进少年人的绒耳里。
“或者是我的。”
老人冷冷地看着梅因库恩。
“再敢做坏事就打爆你的头,小子。”
*
几乎是同一时刻的贵族区:
多纳泰洛分析出犯人是未成年后,空气静默了一会。
“什么!??”
同事迟钝地惊叫出声:“但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神之眼拥有者?不对,你说是一个未成年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把一个人活活压成泥!?为什么啊!?”
同事实在是无法理解。
在记忆里大多都是受保护的对象,怎么突然摇身一遍,成了吃人的恶鬼?
“事实如此。”美露莘奥蒂涅认可并补充了多纳泰洛的推理:
“综合卧室与浴室的线索分析,嫌疑犯猞猁身高一米六左右,体态消瘦,年纪在十四至十六岁间,杀人的目的并不是求财”
不为求财杀人
“难道是天生犯罪人,反社会人格?!”
同事一拍脑门,灵光乍现:
“那个什么,享受杀人时的快感之类的天生恶徒?”
“不排除这个可能。”多纳泰洛亦是缓缓点头,满脸沉重,“必须把这孩子快些捉拿教化,否则等他成年以后还了得?”
唉,孩子,未成年的凶手。
多纳泰洛唏嘘不已。
为人父者面对这种案件难免会想得多些。
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是怎么教导他的,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冷血怪物来?
“他对社会的危害定会随年龄而增长,未成熟的心理又会加重他的危险性”
两个人类几乎将凶手的性格盖棺定论,只有美露莘气愤愤地再度插起腰来:
“都说了别让恐惧夺去理智了!给我仔细看看这浴室!”
浴室怎么了?
两人人类迷茫抬头。
装潢金碧辉煌,浴池宽敞明亮,就是沾了点伯爵的血。
“点?何止是点?啊,怪我。”
奥蒂涅泄气地弯了腰:
“我忘了人类的视野和美露莘不一样了,告诉你们吧,在我的视野里——”
“这可容纳数十人的浴缸里,也盖满了数十人的血色。”
人类随着声音看向浴缸,除了洁白无瑕的外壁,什么也看不见。
“五颜六色的,一层覆着一层,像涂鸦,像水彩,嫩嫩的,浅浅的,好多人类的血,男孩女孩都有,男人女人的也有。”
“五彩缤纷,非常好看!”
深渊的后代如此赞美。
“感覺这辈子都见不到第二个这么美丽的浴缸了。”
“”
完蛋。
熟悉美露莘的特巡队员们留下冷汗。
秋日的冷风吹过,夹着血味抚摸着凶器上的文字:孤儿荣誉
骨头把金字打的变形,但谁都能看出这奖杯存在的意义。
伯爵是个会给孤儿院捐款的慈善家。
“这个伯爵有问题!快,把他的仆人们叫来问话!”
但哪个慈善家的浴室会被血染得让美露莘连连夸赞五彩缤纷啊!?
难道这场凶案是未成年复仇案?
多纳泰洛心里一紧,无端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夏沃蕾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场惨案的发生,就是我们大人,我们执法人员的无能了。
*
绒毛揉着钢铁槍口。
迈勒斯惊奇地发现,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恐惧与动摇,一片阴郁的沉静。
在赌我不敢开槍嗎?胆大包天的小子!
虽然说刺玫会确实没有执法权,我们不能对任何人的脑袋开枪。
“?”
梅因抖了抖耳朵尖,探查了一□□内的妖力。
没增。
那就是没有杀意。
“。”
这老先生,在吓唬人,为什么。
梅因库恩迷茫地看着迈勒斯,但他的瞳孔太细,轮廓太锐,无人可看出他的迷茫。
想不明白算了,让一让他吧,都一把年纪了。
猫向来尊老爱幼,由着凶器瞄准他的致命处。
反正也能在子弹发射前捏碎枪头
糟糕!完全没在怕。
小娜维娅看了一会,心里急了起来。
不行不行,如果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的话下次还会犯的!
上次“抢劫”碰到迈勒斯还好,下次要是遇到坏人,肯定会被打死的!
完全被少年瘦弱的外表欺骗,选择性地忘记梅因单手捏碎枪管的伟力,小娜维娅赶紧张牙舞爪地恐吓起来:
“迈勒斯可没在吓唬你哦,他可是刺玫会副手,他超凶的!哈!比猎刀鳐,比重甲蟹还凶!比、比反正超级凶!”
能有妖怪凶?
梅因库恩不屑一顾。
“你要是继续做坏事的话!”
慌乱的声音一定,小女孩摆出严肃的神情。
“刺玫会不会放过你的。”
“?”
伸出食指与大拇指,金发的小姑娘也把她的“手枪”怼进了半妖的耳朵里。
“砰,砰。”
稚嫩柔軟的枪声,从未来刺玫会的主人口中吐出:
“你的脑袋就会这样爆开,很可怕很可怕的哦。”
“”
她尽力地表现出凶狠了,但
一点也不吓人,反而非常可爱。
梅因把脸往围巾后再度藏了藏,挡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露出尖牙就不好了。
娜维娅见梅因闪躲只以为他怕了,赶紧换掉严肃的表情,露出一个大大的,黄玫瑰般灿烂的笑脸安抚。
一边是钢铁的凶器,一边是人类孩童的手指,半妖的头颅夹在中间,苍老与稚嫩的劝告声同时在两边响起:
“千万不要再做坏事啊,大哥哥。”
“千万不要再做坏事啊,小伙子。”
“有困难就直接告诉我们。”
迈勒斯意有所指地拍拍自己的脖颈,暗示成叠的电痕。
“我们刺玫会,民间互助组织,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例非法活动。”
不要做坏事?
半妖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二人真正的用意。
和哥哥十分类似的担忧与管教,关怀的告诫。
“”
真是久违的感觉。
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理解不了你们的担忧,但是
沐浴在老人平和的目光下,将尖弯指甲拢进手心,梅因库恩用指关节轻摸了一下小娜维娅金黄的头顶。
啊,手感真温暖啊。
灰河里也有太阳嗎
“我们还是,说说情报吧。”
*
梅因库恩最后还是接受了迈勒斯提供的免费情报
就算是想付钱也没有摩拉。
猫、猫没有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
梅因库恩试图让自己理直气壮地接受这份好意,像一只真正的野兽一样坦荡。
接受吧!你不是想当猫吗?哪有猫猫是自己付钱买東西的?直接享用人类准备好的物品才算正常!
“”小短尾巴焦躁地在风衣下甩动
做不到。
到底,怎样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人的馈赠?
做不到。
在小娜维娅和迈勒斯迷茫的视线里,半妖阴沉下脸,自顾自地下了决定:
欠刺玫会两个人情,要还。
歉礼这个借口,无法接受。
毕竟,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无论是否造成伤害,在把刀放在好人脖子上的那一刻。
我就已经无法原谅自己了。
*
“八九年前发生了一桩案件,让枫丹执法部门严厉地打击人口贩卖,解救受害者”
在伯爵家里偷听到的谈话,派上了用场。
已经好久没用人形态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了。
半妖的指甲直勾勾地抠进桌子里,身体因努力而发抖。
“我、我想知道,那些被执律庭抓捕到的人贩子都是谁,被解救的受害者都有谁,现在又都在何方?”
猫薄荷的余效要散尽了,焦虑恐慌又开始在少年的躯壳里上涨。
那老人与孩童的神情忽地变得复杂起来,梅因压着猫耳,没有精力去揣测他们在想些什么。
“我只能给你人贩子们的情报,受害者的身份信息受保护,恐怕只在沫芒宫的档案里留存除了已确认死亡的孩子们。”
老迈勒斯调出厚厚的档案:
“他们的骨灰都在灰河中寄存,所以刺玫会有关于他们的情报。”
死亡
梅因库恩咽了口唾沫,弯钩一样的指甲颤抖着地将纸张翻阅。
又是七八张熟悉的脸。
但没有哥哥!
感谢风神岩神雷神草神火神冰神——
大松一口气,梅因库恩缩着竖瞳翻开人贩子的情报。
于泛黄的黑白照片中,半妖看见了一对熟悉的面容。
是哥哥的养父母!
贵族说的最高审判官,那位四百岁的老先生,果然抓住了他们!
他们现在在哪?我要去问他们把哥哥卖到了哪里!
狂喜,由线索的浮现赠予。
宽大的帽檐很好地遮盖住了少年的脸色,却遮不住颤动的耳尖。
哥哥敬爱的养父母,努力维护的家庭,果然都是假的。
畜生!竟敢欺负哥哥,我要撅断你们的胳膊,扭掉你们的腿,除了哥哥的下落外你们余生必不能再说出一句话!
愤怒,由盖章的事实点燃。
但照片旁边的朱红备注格外扎眼。
“二人皆已死亡?”
梅因愣住
死了?
他们死不足惜,就算是没死梅因也会杀他们的。
但是现在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哥哥的线索”
现在该去哪里找?
绝望,它总是重复来到。
*
混账!死也不会挑个好时候!
梅因库恩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起抖,红血丝蔓延上巩膜。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怎么办对了!沫芒宫也有线索——让我去偷去抢!让我不择手段地——
情绪由绝望变成激动又转成木然,梅因库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
沫芒宫,不就是神明的住所吗。
尘世七执政。
干不过啊,听说水神是个超强疯癫女,最爱看戏。
“”
我是想找哥哥没错,为了找到哥哥就算是死了也甘愿。
但是哥哥不能有事啊!如果因为要找哥哥而得罪了枫丹神明,哥哥以后该怎样在枫丹生活啊!
该死,那两个畜生怎么就死了呢。
“哦,是的,在所有被揭露的人贩子中就他俩死了。”
老人推推眼镜,开始回忆往昔。
“杀死他们的好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比你小一些,当时还上了报纸呢。”
比我小一些
“!!”
哥哥当年差不多是那个岁数!
“叫什么名字!”
“!”
半妖一把抓住迈勒斯的手臂,指甲隔着衣物硌痛人类的皮肉。
迈勒斯吓了一跳,却实在无法因此生气。
因为在少年的脸上,那张一直躲在围巾后的稚嫩脸上
是无法掩饰的希冀与渴求啊。
“他,那个杀了人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再一次的逼问,声声悲切。
“”
“萊欧斯利,他的名字是萊欧斯利抱歉,未成年罪犯我们没有照片。”
“萊欧斯利。”
这个名字在半妖的尖齿与薄舌间滚了一圈。
“不认识。”
最终化为深深的遗憾与绝望。
*
将剩下的情报翻了又翻,猫不知道哥哥已经改名换姓,告别过往,于梅洛彼得堡中重获新生。
他只知道线索又断了。
“你还好吗,大哥哥?”
突然弯垂的腰背,萎靡不振的猫耳,都让小娜维娅异常担忧。
连耳尖的毛簇都軟得像面条一样,梅因库恩含糊地应了几声,心不在焉地告了别,垂着头走出了酒馆。
悲伤的情绪几乎化为实体,代替围巾与帽子把他盖满了。
“看来真是在寻人。”老迈勒斯摇头叹息,“可怜的小子,浑身是伤,套着大人的外套到处跑,多冷啊。”
他经历了些什么呢?他在找谁呢?
看着少年人离开的背影小娜维娅又悲伤又好奇。
“希望他能快些找到。”
小姑娘双手合十祈愿。
“是啊,找到以后最好能安分些,踏踏实实找个工作,别在巷子里干威胁人的坏事了”
力气那么大,就算是去搬砖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迈勒斯一边在心里暗暗点头,一边用祝福的眼神描绘着半妖的背影。
那少年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在老人迷茫的眼神里掏出了个小罐子,脸埋在里面大吸一口。!?
少年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好转,脸上出现了虚浮的放松,他晕乎乎扑棱下耳朵,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罐子里的是什么?烟叶?镇定药物?樂斯没有固体的啊!
但这反应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迈勒斯!果然还是把他关起来吧!”
小娜维娅拍案而起!
“放着他在灰河乱逛肯定会学坏的!”
“大小姐说的在理。”
迈勒斯亦是杀气腾腾地擦起了枪。
“这种混小子就应该在学校里关个十年八年的!维恩,快和我去追!”
“不去,打不过他。”
*
幸好有猫薄荷在。
猛吸几口后梅因感觉自己好点了。
佩佩说过,我吸收人类恶意的能力十分强大。
如果吸收百万人的恐惧厌恨,是不是就能和七大神明平起平坐了?
咔、咔
梅因库恩不自觉地将指甲塞进嘴里啃咬,犬齿与尖钩相互打磨。
总感觉不能这么做
佩佩和克雷薇,带着大家逃去哪里了呢?
没有我,大家一定会过得更好的先变回猫,冷静下来后思考该怎么潜入沫芒宫吧。
半妖走回怀特的房屋,想像以前一样把衣物寄放在屋顶。
灰河有许多一模一样的屋顶,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少年总是会走很远的路,只在怀特的屋顶上进行形态切换。
“梅因、库恩。”
就在他想再次这么做的时候,房屋里传来奄奄一息的呼唤。
是怀特。
叫我做什么?
梅因库恩用脚尖勾住屋檐,倒吊着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他。
“把床卖了,给我、买杯樂斯。”
骨瘦如柴的男人在地上抽了一下。
“。”
梅因库恩偏开竖瞳,腰腹上卷着想爬上屋顶。
“帮帮、忙,我走不动了。”?走不动?对于野兽来说只有要死的和刚生下来的走不动
“!”
梅因立刻翻下屋顶,压下不适,进屋检查倒在地上的怀特。
很遗憾,是前者。
*
“”
在樂斯鬼旁边转了两圈,梅因库恩分不出自己的情绪是不是悲伤。
“遗愿。”
有吗?
“樂斯。”
又是这个回答。
扣开猫薄荷罐,梅因库恩再次把脸埋进去:
“除此之外呢?你就再也没有一点愿望了吗。”
“我就要乐斯!我就要乐斯!畜生!我都要死了你还不给我买——我恨你!”
疯子的尖叫声暴烈刺耳,但梅因库恩连动都没动,只是固执又倔强地看着他。
“不。”
除乐斯之外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要吗?笛子?口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了吗?
怀特哥哥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很难过吧。
如此又重复了三四遍,怀特终于顺从了。
“之外”
除乐斯之外的东西,怀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要些什么。
说起来,梅因库恩这小子可真好看啊。
怀特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半妖。
好看好,被上也会轻些,但最好看的果然还是
怀特迷迷糊糊地,许下了人生最后一个愿望。
“我要粉色的、茉莉花。”
*
怀特看着曾经最小的弟弟压着帽子,沉默地走了
阴沉沉的感觉真恶心,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活泼的样子。
他真的是梅因库恩吗?还是说有个怪物占据了他的身体,现在是妖怪在和我说话?
怀特极缓极慢地从地上坐起,盯着满地的玻璃瓶子开始转动千疮百孔的大脑。
怪物——又如何,怪物生得好,也一样挨*的。
不,不,瞧他那副天真的蠢样
它没有经历过和我一样的事。
凭什么。
咔嚓——
手抖得厉害,玻璃片混着珍贵的水液碎了一地。
怀特心疼得想咂舌,可惜肌肉僵硬咂不了。
怀特整理地上的瓶子,从正午收拾到黑夜,直到猫耳的少年裹着一身秋日的凉气进门,怀特才终于收集完成。
“喝点水吧,梅因库恩。”
也许是回光返照,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又灵活了。
“不先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吗。”
梅因库恩看他一眼,没接这小半杯水。
“喝点水吧,梅因库恩。”
也许是回光返照,神经麻木的脸上竟能扭出笑容。
“”
少年不搭话,只是拿尖爪扣着猫薄荷的盖子。
“求你了,喝点水吧!”
哀声愈烈,其声切切。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端水了,小梅因!”
“”
咚!
怀特跪在地上,把杯子奉到少年人面前:
“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意吗,啊?你这个狠毒的畜生!”
“”
最小的弟弟低头看着他,眼瞳湿润如海浪洗过的金沙。
“怀特哥。”
“??”怀特怔愣了一下,“你怎么”
突然又叫我哥了?
梅因库恩口里叫他,眼神也看着他,语气却空茫地像在自言自语:
“没关系,我知道的,他不是你。”
然后接过杯子,昂起头,水流淅沥而下。
“!!”
怀特赶紧探头,检查杯底。
干净的。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梅因库恩!你上当了!!”
狰狞笑声轰然作响。
“是乐斯!你喝了乐斯!你完蛋了!”
用什么能形容此时的狂喜?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百败之后的胜利?不!庸俗,庸俗!
去用狗崽把神像的头磕破,残尸扔进秋稻的收割机,丰收沾着生命的荣光,无上欢喜,无物可比拟!
“你完蛋了!你和我一样了!沾上这个你就逃不掉了!哈哈哈!”
怀特狂笑不止,梅因库恩安静地看着他,金色的竖瞳里流出蜜一样粘稠的悲伤。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哭!你为什么不哭!我们都一样惨了!”
大笑紧接着的是大哭,男人枯瘦的胸膛剧烈抽搐,他发疯似的去锤少年的肩膀,险些让自己的胳膊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