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 / 2)

“我讨厌你!杀了你,杀了你!!你永远也找不到就像我找不到一样!我们都会被人压在跪在”

“一样!一样!一样!!哈哈哈——”

梅因库恩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猫耳朵軟软地垂在头两侧,猞猁毛哀悼般指向地面。

直到污言秽语,牙膏似地挤出怀特的身体,少年才对枯瘪力尽的人类开口。

“还要看吗?”

看什么

“粉色的茉莉花。”

不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泪从苍老的眼眶里无力涌出,他已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去疯狂。

我想要的,不是花,而是——呜!

不,我并没有找到粉色的茉莉花,但对你来说这个想来也差不多。

一块方方正正的粉色包裹,沉默着落在了怀特的床上。

哈你小子出去那么久原来是给我买骨灰盒啊,这颜色是在报复我吗

怀特瞪着眼睛,喘着气,看着半妖的尖钩指甲一点点挑开绳结,露出其中的内容物。

靠啊!真狠啊,甚至是用过的二手骨灰盒,还刻着名字呢,我看看这未来的室友是谁!

怀特的眼睛转不动了。

jasmin

枫丹语的

茉莉。

耳边传来小鬼轻声轻气的解释,耐心地好像在哄不懂事的婴儿。

“她在骨灰寄放处呆了好久,没有人埋她,也没有人领她,我就把她偷来了。”

梅因库恩拉起他的手,放在粉色的骨灰盒上:

“茉莉,没有姓,死亡年龄十七岁,我在情报上看见她的姓名,和我们出自一家受害者”

“怀特,这是你要找的花吗。”

*

回答梅因库恩的只有极大的一声抽泣。

他看见怀特伸出干柴般的手臂,把茉莉搂进了怀里。

人类的姐弟相拥在一起,幼时一般亲密。

你死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弟弟抱怨着闭上眼睛。

“我寻你这么久。”

几乎就要这么安详地离开人世了。

但在死之执政前来收割他的灵魂前,这个可怜人一个蹬腿,双目睁得老大。

“小梅因!!”

他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仿佛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乐斯——”

“!”

傲慢,别扭,但关心家人的少年。

在这最后的时刻,梅因库恩终于在他脸上捡回了一点熟悉的模样——

“我都倒在围巾里了,一点也没咽下。”

猫缓缓眨着眼睛,伸出爪子,拍了拍人的头。

“安心睡吧,怀特哥。”

“”

双目闭合,神情安宁。

那从重逢开始就未止息过的绝望与混沌恶意,终于从怀特的身上消失了。

妖与人之子,又失去了一位虚假的家人

哥哥,你也会这样吗?我也会这样吗?

梅因库恩盯着怀特的尸体,竖瞳缩成悬针。

你会染上乐斯吗?你会被人伤害吗?

我会永远找不到你,直到变成疯子吗?

不,不会。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半妖收集残留的怨气,半妖嗅闻乐斯中的贪欲。

迈勒斯先生,娜维娅小姐。

你们教训我,要珍惜生命。

但是,到底要珍惜谁的生命呢?

你们教训我,人无权伤害他人。

但是,我为什么没有权利呢?

你们教训我,不可做坏事。

但是,什么事情算坏事呢?

搞不懂,也听不明白。

什么都不懂的话,就跟随着本能吧。

我一直都是这么活着的。

*

“买乐斯。”

“小家伙,你来的正好,刚到了一批新货!”

嘴角的笑意几乎飞到天际,乐斯贩子热情地去拉半妖的手臂。

瘦,还是个孩子,想必不是刺玫会派来的试探。

他热情且快乐地将死神拉进了门。

“快快进来吧,未成年有优惠!”

并留下人生中最后的遗言。

*

梅因库恩认认真真地将商贩捆绑,固定在椅子上。

拆掉排水用的橡胶管,拽起商贩的头颅往他的喉咙里塞。

‘好恶心的触感,真不想碰人类’

梅因库恩焦虑地发抖,手里的管子也跟着捅不准了,乐斯贩子在昏迷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伴随着呻吟声,少年从衣兜里掏出猫薄荷罐子,将脸埋在其中,深深地呼吸。

乐斯贩子挣扎着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景象。

“呜、呜呜!”

这是恐惧的惨叫,愤怒的咆哮,还是求饶的呜咽?梅因库恩分辨不出。

也有可能是因为单纯的疼痛,毕竟那根橡胶管插得实在不标准,定是伤到了胃壁。

“呜呜呜!呜呜!”

贩子惊恐地疯狂摇头,鸭子一样试图甩掉嘴里的管子,却只能摇出疼痛与血沫。

“别动。”

伴随着猫薄荷的余味,梅因库恩一脚踩在罪人的腿上,仰头露出稚嫩但锋利的眼尾。

“你到底没有直接杀人,所以我给你活命的机会。”

迈勒斯和娜维娅的劝告,到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呜。”

商贩在他的脚下安静下来,喉头吞吐着露出得救的表情。

少年并非嗜杀之人,以往的杀戮行为,多是由失控的妖力一手促成。

今天是他头一次对普通枫丹人类展开清醒的报复:

“以一日一夜为限,人们来找你买多少乐斯,我就灌你多少乐斯。”

“今日过去后,你若还活着,并停止贩卖乐斯,我就不再找你的麻烦。”

梅因库恩觉得这惩罚并不算严苛。

乐斯价格昂贵,灰河又少有富人,想必购买者不会太多。

“”

“呜!呜呜呜!!”

所以为什么

这人挣扎得更厉害了

腰胯腿,无一处不疯狂扭动,肩颈脖,绳索勒出道道青紫,大股血沫顺着橡胶管涌出口腔,将下巴染成粉红色。

这是什么很严重的报复吗?

他的乐斯瘾必会加重,但想必也重不过怀特。

梅因库恩吸了一口空气中因自己而产生的恐惧情绪,体内的妖力沸腾。

再严重也不过是变成疯子罢了,但那不都是他的罪有应得吗?

“呜呜呜呜!呜呜!”

贩子拼命地哭泣,试图呕出脖颈中的异物。

魔鬼!魔鬼!

“老板,老板在吗。”

疑惑间,骨瘦如柴的男人轻轻地敲响房门,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期待。

啊,天还没亮呢,这个点还有人来买

兑点盐水卖给他好了,反正乐斯闻起来就像是稀释过后的海水。

梅因谨慎地压低帽子,盖住自己在夜色中发光的兽瞳。

“要多少。”

那男人兴奋地直搓手:

“15L,一次性结清!”??

冷静如野兽者也难免露出错愕的神情。

怀特要把床卖了,也只敢对我说去买“一杯”乐斯,十五升

得多少钱?

灰河人能有这么多摩拉?

半妖竖着瞳孔仔细观察眼前的客人——衣着破旧,体态消瘦,忍着焦虑努力试探了一句。

“这里,不记账。”

“没问题,钱有的是!”

男人大笑着裂开嘴,掏出一袋金灿灿的摩拉拍在半妖的怀里。

“我刚把我媽卖了!”

“!?”绒耳惊恐地立起。

“媽媽,媽妈!”

“保佑我一直快乐吧!永远乐斯——耶!”

“!??”半妖张着嘴看他。

“啊,啊——”

疯子看见他的脸,立刻尖叫起来。

“你好漂亮啊!看起来——”

比我妈值钱多了!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看店?”

安静了一会,他探头往屋子里瞧去。

“老板不在?”

人类的手掌悄悄牵上了半妖的爪子。

“”

*

梅因库恩的妖力又失控了。

等他清醒后,一切都完成了。

梅因库恩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感觉,只是知道了一点生物常识。

一个人果然灌不下十五升乐斯。

两个人也困难。

*

哥哥也有可能变成这样吗

停止思考,梅因库恩!半妖条件反射地去掏猫薄荷罐子。

但荆芥内酯不是万能的。

猫对猫薄荷的反应最长会持续十五分钟,之后会进入一两个小时小时的“不应期”这是为了防止猫神经被过度刺激的,友善的保护机制。

就算是梅因库恩有着对猫薄荷极端敏感的体质,也无法逃离这种保护机制。

但半妖此时,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温软的保护机制!

嗅闻已无用,那就张开嘴,将植物碎末统统倒入尖牙利齿之间咽下!

梅因库恩伸出薄舌,倒刺刮舔罐子里的每一片草叶,将孩子们予他的谢礼,干净地吞入腹中。

好像、用处不大。

思维冷静不下来

但还有事情要做那个、那个被卖掉的妈妈,得找回来

半妖嚼着干草,压着耳朵炸着短尾巴敲门。

“我、买人。”

“就算是没人能听见也别这么直白!要说买马”人贩子嘟嘟囔囔地来开门,看着梅因库恩眼前一亮:

“我嘞个太好看咳!小东西,你妈妈呢?我和她可能有个生意要——”

“买人!!”

“好,好,别生气,知道了。”

他回头向同伙使了个眼神,“快进来吧!”

“”

梅因库恩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对吧,人类?

半妖毫不抗拒地走进屋子,任由他们一拥而上,大手压住自己的躯干,毛巾去捂自己的脸。

“天!我们要发财了!”

就在笑声中,半妖饱食了以贪婪为主的恶意,他任由妖力夺去理智,一跃而起,双目放空着抡起那袋客人用来买乐斯的摩拉,抽向了他的头。

又一次妖力失控。

“杀、杀人啦——!”

他的同伙们开始疯狂惨叫,断腿的狗一般。

“离、我远点!妖怪啊啊啊啊啊——!”

妖力失控太好用了。

清醒后,梅因库恩站在血地里发呆。

完全没有与人类接触的记忆,一觉醒来,那些让人不爽的家伙们就消失了。

真好啊

真是的,我明明都带钱来买了。

*

“阿、阿姨,外面什么声音?”

另一间屋子里。小小的男孩吓得手脚冰凉,拼命地往还不算熟悉的女人怀里躲:

“是谁在叫?他们、他们又杀人了?他们会杀了我们吗?我好、害怕,妈妈呜呜”

“乖孩子,别怕。”

没有母亲不会对‘妈妈’这一称呼升起反应,哪怕刚被自己的亲生孩子背叛,妮娜也条件反射地伸出了双手,将他人的儿子搂在怀中。

“妈妈在这里呢。”

“妈妈会保护你的。”

母亲啊,她背靠着冷冰冰的铁笼,怀里抱着热乎乎的孩子,心里淌着悲伤的河。

傻孩子,你怕什么呀。

你的年纪还小,价值也高,就算是一时半会没有出手,他们也不会轻易杀掉你的。

我就不一定喽

可能会有比死亡更恐怖的事。

妮娜阿姨微微发着抖,一时半会也分不清是孩子在抖,还是自己在抖。

就在这颤抖中,她迎来了一位同样颤抖着的少年。

*

梅因库恩总觉得胃里不太舒服。

饿的?

上一次入口的东西好像是林尼和琳妮特给的盐水。

时间也不算太长啊。

在满地的红血白浆中,梅因库恩甩了甩湿漉漉的摩拉袋,又摸起一把打空了子弹的手枪进了另一间房屋。

“你是谁!?你、你怎么进来的?”

笼子里的女人吓坏了,她怀里的孩子也嗷嗷大哭:

“眼睛他的眼睛像老虎血,好多血呜呜呜——”

“闭嘴!”

猫薄荷完全失效,半妖焦虑地浑身发抖。

他恐人,既恐自己的人类形态,也恐普通的人。

“闭嘴!!”

孩子的哭声让他头痛欲裂,让他响起壁炉的火光,项圈,疼痛,针筒一切糟糕得要死的东西。

求求你们,不要再哭了——

“闭嘴!!!”

他高高地举起枪,女人赶紧惊恐万状地伸手捂住孩子的嘴。

啪!

那枪却没射出毒蛇般的子弹,只是如石块般高高举起,砸断了笼子上的锁头。

欸?

妮娜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抱、抱着孩子,自己、走出来”

梅因库恩举着弯曲变形的手枪,指着女人的脑袋命令

枪筒甚至都不是直的。

“那个”

妮娜试图向他搭话: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

“闭嘴!!”

少年露出满口尖牙咆哮,露在帽子外面的银灰色绒耳极具威胁性地压着:

“不许和我说话!我要开枪了!!”

好的!!!别开枪!

妮娜看着他耳尖颤个不停的猞猁毛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生怕刺激到这个情绪明显不对的少年人。

就算是射不死人,射伤了也不好哇!

她抱起抽泣着的小男孩,照着半妖的指示,钻出了囚她的笼子。

“呜呜”

“不许看我!!也不许看地上——把、把他的眼睛捂上!你也不许睁眼!”

梅因库恩焦虑地发着抖,拿枪怼着女人的脊背,把她和孩子一点点推出了屋外。

鞋底濡湿的触感渐渐消去,清爽的夜风吹过倒立的汗毛,妮娜闭着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枪逼出了人贩子的窝点——期间没有任何人阻拦。

我就这么出去了!?为什么没人拦我?

这是妮娜的第一反应。

发生了什么?我是自由了吗?但还有人拿枪指着我呢?

“那个,你——”

对自由的强烈欲望逼迫着妮娜开口,但作为回应的只有怼在脑后的弯枪。

“闭嘴!不许和我说话!”

“呜呜!妈妈”

“”

怒吼声哽了一下,少年的声音弱了几度,但依然凶狠:

“别、睁眼,往右边走、两步。”

头盖骨,不小心崩屋外来了

*

两个右转,五百步左右再跟一个左转,下台阶

妮娜闭着眼睛,在心里记着路线。

直到孩童在她的怀里停止抽泣,直到她的双臂已有些使不上力气,少年终于开了口。

“站住。”

妮娜浑身一颤,顺从地停下脚步。

这个少年的目的终于要揭晓了吗?

将我们从恶人手里掳走的,究竟是迟到的正义,还是更恶的魔鬼?

如果是正义,他怎么生了一副野兽的模样?握枪的手指,分明有着鹰爪般的尖钩。

如果是魔鬼,他为何砸断封锁我们的铁链?恶人的血肉,隐约发着烂泥般的恶臭。

女人抱着无血缘的幼童,忐忑着等候命运的审判,却先等来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指示。

“把、那孩子的外套,脱了给我。”??

你穿不下吧?

枪在她的脑后怼了怼,少年咆哮着命令。

“快点!”

伴随着迷茫与惊恐,孩子的外套被交了出去,身后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大、大哥哥?”

到底是年幼,孩子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质问:“你、你在干什么啊”

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停止,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被衣服包着,粗鲁地填进了女人的怀中。

“!”

但还没等妮娜分辨出来是什么,那少年就迅速移走了她背后的枪,转到了孩童的脑袋边。

“做、做什么!?”

可怜的小家伙,声音都颤抖了。

但是还不够响。

半妖少年犹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决地拨弄起手枪。

咔!

清晰的上膛声。

三岁小孩都能听明白的上膛声。

哭,大声点。

“呜。”

“呜哇哇哇哇哇哇——我不想死!”

爆鸣的稚嫩哭声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妮娜猛然睁眼,一盏盏明灯,带着玫瑰花的纹路在她的眼前亮起。

“我*!”

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困意响起,“这个点怎么街上还有小孩??”

“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好像在喊什么‘我不想死’?”

“我们刺玫会的大本营能出什么恶性案件?”金黄发的大小姐,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套着睡裙就想摸枪。

“大小姐,你继续睡吧。”

老迈勒斯拿起枪,哄着小娜维娅:“有问题我会解决的。”

“才不要——”

而酒馆兼情报交换处的酒保维恩,已经率先开了门,对着呆立在台阶前的妮娜皱起了眉。

“你什么情况?”

妮娜懵懵地回头,身后哪里还有什么猫耳少年的身影?

只有一块沾满白色浆液的空袋子,落在拐角的垃圾堆里。

梦?

但是怀里的小男孩打了个哭嗝,迷茫地扯了扯和他挤在一个怀里的外套。

“衣服里包着硬东西硌得我好痛”

什么?

妮娜迷茫地缩紧胳膊,挤了下怀里的袋子。

叮当。

几枚金灿灿的摩拉从孩童的衣服包里掉出来。

那是一个混账卖母所得的钱。

今日被半妖物归原主了

就算是岩王爷他老人家亲自过来,梅因库恩也会一口咬死这是物归原主的行为,绝对公平公正。

“好了。”

维恩看了看眼前惊魂未定的母子,瞅了瞅他们脚上的锁痕,身上的淤青,选择赶紧敞开酒馆的大门:

“有什么困难进屋说吧,免费的热茶刺玫会还是能提供的。”

*

孩童的哭声果然是人类社会中最好用的警报器,一嚎大家就都醒了。

不用想办法把刺玫会的大家叫醒帮忙,真是太好了。

如果被迈勒斯和娜维娅知道了我做了什么事,直觉感觉会有些麻烦的事情发生

天蒙蒙亮,行人稀少,银灰色的断尾大猫身心俱疲地走在枫丹的街头。

变回猫后,那些复杂的焦虑和恐惧如水上的泡沫一般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孩子被鬼故事吓到后,惊恐地藏在了温暖的被窝里,厚实的的毛毯下,是鬼怪幽灵绝对无法侵袭的安全之地——

猫形态时的满身绒毛,对于半妖来说,也差不多是这么一层保护结界,将他与恐怖的人类世界切割。

心灵轻松着,爪下踉跄着,梅因爬到沫芒宫的后门,卡雷斯线码头的长椅上躺下

胃好难受。

梅因库恩吐出舌头,露出倒刺,开始小狗一样地喘气。

呼呼

这次也没饿几天啊,怎么胃痛得这么厉害。

再等一会,紫金渔鸥就会来抢复律官公务员的薯条了,我的早饭也就解决了

‘哥哥。’

梅因库恩痛得厉害,眼角也开始流泪。

‘你也会饿到胃痛吗。’

‘可是你没有尖爪和利齿,也不会捕猎,饿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只是想想,半妖的黄金竖瞳里就开始不断地渗出水液,一滴滴,一串串滴在长椅的浅蓝软垫上。

就是这个时候,一只深色的手套出现在梅因库恩的视线里,沾了沾软垫上未干的泪水。

“奇怪。”

食指与拇指贴合,将那滴泪水捻了又捻,威严与慈爱,华丽与亲和,竟能在一个声线中完全体现:

“猫也会流泪吗,情感还如此复杂多样。”!!!!!

梅因库恩立刻弓背!惊恐瞪向眼前的白发男人!

这人走路没声音也就算了,怎么连气味也淡得像水一样?

“啊,是我失礼,吓到你了,抱歉。”

看着背毛层层立起的大猫,那维萊特后退了一步,礼貌地拉开距离,点头致歉。

“初次见面,久仰大名,我是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水龙王顿了顿,犹疑地加上称呼:

“沫芒宫猫神阁下。”

最高审判官这个称号,梅因库恩是听过的,无论是在已死的贵族口中还是在灰河的街头巷尾。

大概的形容是——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四百年来手下无一冤假错案,枫丹的正义代表。

猫按自己的意思翻译了下。

铁面无私:他的脸部肌肉僵硬。

执法如山:他是个山一般的壮汉。

活了四百年:嘶——老头?还是美露莘?脸上肯定有法令纹。

对了,最高审判官叫什么名字来着?艾德温?卡雷斯?芙宁娜?阿兰吉约丹?

想不起来了,反正应该不是这个那维莱特——一个会和路边野猫道歉,并进行自我介绍的年轻怪人。

“您在听吗,阁下。”

胃好难受,别理他了。

梅因库恩舔舔嘴巴,眼神尖利地发现不远处有渔鸥盘旋。

早饭来了。

他忍着痛,张开前爪,后腿使力,腾越起飞

然后在半空中被直接拦下。

那维莱特双手握在猫的肋骨处,举婴儿似的举着他,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沫芒宫猫神阁下。”

“!?”

对着被圈在手里一脸懵的毛绒大猫,他加重了语气以示警告。

“我已表明我的身份,您竟然还在我的面前违法乱纪。”??

被抓住了?我?

大猫微微张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性。

那维莱特毫无察觉,只是继续认真地说教:

“也许之前没有人向您普及过这一点,但沫芒宫的紫金渔鸥受法律保护,你必须停止 ”

梅因库恩下意识地用后爪猛蹬几下空气,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无法摆脱那维莱特的手臂——修长的,美丽的,由浪一样的白丝修饰的手臂。???

这对劲吗?

就算是没有人类的恶念加持,我的力气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控制住的啊?

还是个瘦瘦弱弱的人类!

“听不明白吗但阁下泪水中蕴含的情感复杂性已经胜过大部分人类,按理说不应该只有野兽的智性才对。”

见梅因库恩扭得厉害,那维莱特皱着眉头,将猫庄重地放回长椅上,半蹲下来,逼视他的猫眼:

“我的判断不会有错,不要再隐藏了,你绝不是普通的野兽。”

“?”什么泪水?什么情感?

从未听过的理论,而且还推测对了!

不行,不能让他玷污我纯正的猫咪形象!

梅因库恩赶紧伸出舌头,装成听不懂人话的模样舔爪子,梳理长毛。

“”

那维莱特严肃地审视着他。

“我在与你谈重要的话题,请认真些。”

梅因库恩若无其事地抬起一条后腿,噌噌噌地用后爪挠脑袋,憨态可掬的模样。

“”

严肃的眼神开始软化。

“你实在有些失礼。”

不是吧,这都拿不下你?

梅因库恩心一横,直接软倒在椅子上侧身翻开肚皮。

“咪~”

大猫扭了扭腰,雪白的肚皮翻成浪花,每一根毛都诱惑着人类把手覆上去。

“”

那维莱特亦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可能,可能大脑还在成长期,智力还没到达巅峰。”

如果芙宁娜在此地,她一定会夸张地比量着半妖近一米的身长,然后浮夸地质疑那维莱特的生物学水平。

但好在她不在。

那维莱特的嘴角得已勾起一抹浅笑,修长的手指盖上大猫毛绒绒的腹部。

手感非常柔软,好奇妙。

难怪人类会在家里饲养这种小型动物

也许我应该先摘下手套再摸的。

“!”

猫扭来扭去的身体忽然一顿。

如果时光停在这一刻,也未尝不是一件和睦的好事。

“”

但晚了,在腹部的绒毛被手指揉弄的瞬间,猫类的防备本能就已占据了梅因的大脑——

满口獠牙张开,四爪环抱猎物——

“嚓。”

“?”

那维莱特清晰地感受到了手套被犬齿穿透的撕裂感。

他低头,迷茫地与抱着他手啃咬的大猫对视。

“为什么?”

猫,不是你先摊开肚皮邀请我摸的吗!?

“!”

梅因库恩竟在他平静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委屈。

对不起——

吐出最高审判官的手,梅因库恩赶紧弥补性地向他缓眨了下眼睛。

咱们猫都是这样的——非故意。

“罪加一等。”

那维莱特检查着手套上下四个圆洞形破损,嘴角弧度微微下垂:

“损坏他人财物”

基于本能咬了对自己毫无恶意的人类,梅因库恩觉得这已经算是极尴尬极糟糕的情境了。

然而并不是。

他忘了被自己强行忽视的胃痛。

“咪~”

身体不是死板的机器,当痛苦到达一个临界值,身体就会自发地采取反应。

当梅因库恩试图张口再咪一声,缓和一下他与那维莱特间的气氛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冲击力代替了尖软的猫叫。

“呕!”

绿的草叶混着红的血点,在水龙王面前喷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