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想要的東西就不能自己送上门来呢?”
“。”
猫不言不语,只是一味地进食。
“今天没去调查案发现场?”
“你不也没去找妮娜他们问话。”
“”两个少女一时无言。
“可恶啊,为什么特巡队不答應和刺玫会合作调查啊!是因为父親不在这里吗?”
娜维娅气呼呼地打断猫的进食,双手狂撸它的背——克洛琳德庆幸绅士没有护食的习惯。
“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猞猁啊!”
“”
猫忽然在少女的手下连打了七八个激灵。
“绅士,你怎么厚的毛也会冷?虽然特巡队什么线索也不愿意提供,但我套话成功,知道了那桩贵族被害案也是猞猁做的!你知道吗,死者可是个伯爵!”
“这有什么。”
克洛琳德叹息着摸摸猫脑袋。
“你不知道,近期又出现了几起凶殺案,我每个都调查了一遍,应该都是猞猁”
“嘶——他疯了吗!这样下去”
梅因庫恩没有再听。
说真的,他感觉人类抓自己没什么必要。
我的妖力失控确实是很恐怖没错。
但离开壁炉之家后未曾伤害过一次好人呐。
小小的恶行根本无法令我失控,小小的恶意也不行,两个条件不同时产生也不行。
所以因我的妖力失控而死亡的,肯定都是罪无可恕的坏蛋啊。
坏蛋死了,不是好事吗?
‘等他们发现了死的人都是坏蛋,应该就不会再抓我了吧。’
猫有点天真地想着。
‘还是说在枫丹杀人就是不行,要被抓起来惩罚?’
朦朦胧胧的法律意识。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人类把庫嘉维娜抓起来呢?’
一拍即散。
半妖想不明白,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下,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来。
[说到底,那些也只是人类给人类定的规则。]
梅因库恩跳下桌子,立起绒耳,猞猁毛细微地抽动。
“吱吱”
“”
压下前肢,轻扭胯部,弹射!
“啪!!”
“吱——!”
[人类的规则,与我一只野兽何干。]
“干得好,绅士!”
酒保拿起棍子,从角落里挑出那只被猫拍断了脊椎的老鼠。
“大小姐,你搞回来的这只猫真不错!才几天功夫我这酒馆里的耗子们就绝迹了——”
“真的?这么厉害?”
到底年纪不大,稍微一夸,娜维娅就喜上眉梢。
“来来,大绅士,让我来好好夸夸你。”
小姑娘伸手揪住猫臉颊两侧的肉,親昵地摇晃:“想要什么奖励,刺玫会的小功臣?”
“咪~”
猫举爪要和她嬉戏。
“绅士确实是位不错的猫。”
克洛琳德赶紧抽出手帕,蘸水去擦刚拍死老鼠的那只脚爪。
“而且和灰河的其他猫不一样,没有玩老鼠吃老鼠的习惯。”
她摸着猫的大头,臉上露出细微的笑。
“干净,撸起来放心。”
“。”
被夸奖,被爱,被提供食物与温柔的抚摸。
都是人形态体验不到的事。
“咕噜。”
半妖眯着眼睛,轻蹭了一下少女的手。
我要永远当一只猫。
*
[暂时停止一切交易!叫兄弟们都找地方藏好!道上有个代号猞猁的,杀了我们好几个成员]
[老大,他为什么专挑我们下手,会不会是对家派出的刺客?]
[不可能,就是个单纯的疯子!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已经死光了!]
[難不成执律庭卧底?]
[等我把手里这批搞完就金盆洗手——]
他死在了最后一场交易中。
刺客?疯子?
都不是哦。
纤长的手指上生着可怖的弯钩,少年用其在石墙上镌刻杀手的名号。
我是你恶行的报应。
我是你欲望的回响。
“”
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还是没搜查到哥哥,枫丹廷太大了,难过。
*
嚓嚓嚓。
猫双爪交替着扒拉窗玻璃。
“。”
“小恩~你又来陪我啦——”
小菲米尼立刻熟练地打开窗户,笑着将银灰色的大猫放进屋里。
从恩猫先生变成恩猫,再变成小恩,称呼变得亲昵而自然。
但无论小孩子怎么叫,银灰色野兽都会软软叫着回应。
“咪~”
“嘿。”小菲米尼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東西塞进猫嘴里?
猫下意识地甩头想吐。
“千万别吐!”
小小的双手捏住猫嘴,菲米尼紧张地阻止: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这可是好东西,连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
什么东西。
梅因库恩用倒刺剐硬物的表皮,又卷起薄舌用力咂摸。
一点果酸味,盐味,劣质的口感。
尝不出来。
“是糖哦!”
小菲米尼已经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谜底。
“好吃不好吃?我就知道你没吃过!”
他一边拢着猫嘴,一边咽着口水:
“甜甜的东西最棒了!”
“!”
智慧之神啊!你这个傻孩子。
梅因库恩嘴被压着,只能无奈地拿黄金竖瞳眺他。
猫有天生的味觉缺陷,我尝不出甜味啊!
小菲米尼什么也不知道,见猫把糖块咽了,就开心地搂住他,心情比自己尝了甜还美。
“小恩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留给你就是可能得很久很久以后了。”
因为媽媽,最近的心情沉重,可能家里又没钱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就算是没钱也可以填饱肚子了!
“你上次带来的禽肉,媽媽用火烤了一下,可好吃了,妈妈特意给你留了一份,我去拿”
这都多亏了小恩!
咚—咚—咚——
不被期待的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了。
*
“妈妈回来了?”
小菲米尼疑惑地松开猫,向门口走去。
今天忘记带钥匙了吗?
他抬手就想握住门把手。
“!”
猫眼疾口快,一口咬住他的衬衣下摆。
“呜——”
“啊小恩?”
孩子的身子一重,回头一看,大猫鼻额间的肌肉凶恶地扭成一团,不断发出警告的低吼。
“呜呜!”
小东西!看看外面的光线!
天还没黑透,你妈怎么可能舍得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家?
“外面,不是妈妈?”
对呀,妈妈最近非常焦虑,工作到深夜才舍得回来。
可是,除了妈妈还有谁会到这里来?
咚咚咚!!
“阿梅丽!给老子开门!”!好凶的声音,还知道妈妈的名字
难道是——讨债的?
不大愉快的回忆立刻攻击了孩童的大脑。
一声不吭,被打得满脸鼻血的少年,凶神恶煞的妇人,眼神贪婪的男人。
滚烫的脸颊,和妈妈卑微的声音,颤抖的手。
“”
小孩子不哭不闹,只是脸一下子青了。
“?”
恐惧的气味,令半妖露出担忧的目光。
没事吧?
他伸出大爪子去拍菲米尼的背。
“!!!”
仿佛才发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顺着抬起的那只前爪,小菲米尼白着脸,一个矮身,直接钻到猫肚子底下!
“?”
半妖的猫形态虽然大,但还没大到能藏起个四五岁小孩的地步,踉跄几步,梅因艰难地用爪子钩住地板,拧着脖子在身子底下寻孩子的脑袋。??这孩子怎么了?
“开门!快开门!”
门外的气味和声音都只是个普通雄性人类而已,你怕什么?
薄舌带着甜味刮着孩童的额发,梅因库恩试图把他从自己怀里哄出来。
“咪?”
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稍作等待,我去赏他两个泡泡桔吃,保准让他不敢再来。
“不、不要走小恩——”
只是稍稍抬起爪子,恐惧的气味就重了三分。
“。”
行吧,脆弱的小东西。
大猫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四脚放松,将柔软的腹部轻轻压在孩子身上。
咚咚咚——
“该死的婆娘,哪里去了——阿梅丽!阿梅丽!”
敲门的声音实在是又响又大,让敏感的孩子不适极了。
“咕噜咕噜”
头上适时地传出沉厚规律的呼噜声。
像妈妈的心跳,和梦里的歌谣。
菲米尼在大猫的身下热乎乎地藏了一会,竟渐渐忘了惊恐,就这样睡着了。
*
“哈——!”
“!!”
惊醒菲米尼的是激烈的哈气声。
“哎呦哎呦,真凶。”
陌生的男人,正慌不择路地从菲米尼面前收起手:
“阿梅丽,哈哈,你还是这么喜欢猫啊。”
他试图表现得熟络。
“你说你不打算还债?那你回来做什么!?”
菲米尼的妈妈完全不理会,脸色难看地骂他:
“烂赌鬼,别想动小恩的主意!”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呢?”
“??”
菲米尼懵懵地抬头看他,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否则,这家伙和妈妈的对话怎么会如此地荒诞?
“放心吧,我就在家待几天,风头过了就走。”
那男人虽然一直在嘿嘿笑着,笑容却让菲米尼感到不适。
他低头,终于向小孩子打了第一声招呼。
“小东西,你叫什么来着,斐恩吗?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呢,嗯?”
“”
妈妈,他是谁啊?
对着孩子无措的视线,阿梅丽极不情愿地开了口。
“抱歉,宝贝。”
“按血缘关系来讲,他是你的父亲。”
“!?”
*
菲米尼没见过父亲,也不喜欢父亲。
他很小就知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出去赌博,欠了好多人好多钱,又很自私地跑掉后,妈妈才过得那么苦。
“原来是叫菲米尼啊小子,没礼貌啊,到现在都不主动叫爸爸!”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坦然地来到我们面前的?!
“叫啊,怎么不叫。”
男人散漫地逗了几下孩子,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满。
对着菲米尼圆瞪的眼,他轻飘飘地指责。
“阿梅丽,你教的不好,这小子叫你养废了。”
“!!?”
你在说!什么话?
孩子睁大眼睛,无法理解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人。
平生第一次,难以言喻的愤怒在小小的胸膛里喷薄。
怎么会有丈夫,离家数年后对妻子开口就是指责?
怎么会有父亲,离家数年后对儿子开口就是贬低?
我们为你的赌债受苦,为你的罪行担责。
不求什么感谢,连你的面也不想再见,但是、但是——
你怎么能说妈妈不好!?
“滚出去。”
“?”轻慢的面容一怔,男人有点不敢置信地俯视眼前瘦小的孩子。
“小东西,你在说我?”
“滚出去!不许欺负妈妈!”
懵懂的蓝眼,也能射出愤怒的光芒。
稚嫩的童声,也能表达抗拒的驱赶。
“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的父亲!滚出去!”
“欸——你怎么说话的?”
菲米尼看见,那男人的脸色极迅速地由轻慢转成羞恼,属于成年人的有力手掌大大展开,钢板一样扬起。
“菲米尼!!”
“!”
妈妈的惊叫声中,小恩高高地跳起。
噗呲。
四根犬齿裂肉,人血染红了猫漂亮的白绒嘴巴。
“!”
菲米尼头一次知道,猫原来是会咬人的。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明天的更新时间也不能确定,写完就发反正是
这两章后,梅因库恩的人形态会出现得频繁些,但还是猫形态占主。
崩铁剧情过完了,哈哈,我又厨上了死人[裂开]
下一本必开翁法洛斯,我要写黄金裔贴贴。
但具体写啥还没想好,得再等等剧情
第27章 再世为人,母亲啊,咒诅……
阿梅麗感觉很累。
“小恩——”
“菲米尼, 快进屋!”
貓和男人在狭小的房屋里搏斗,母亲害怕孩子受傷,赶紧把他锁回卧室, 自己面对混乱的景象。
与其说是搏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撕咬。
一直以来,阿梅麗对貓的恐惧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小型的虎兽, 强大又不失灵巧, 后腿一弹, 轻易就能躲过抽来的手臂,脖颈一摇,人的皮肤上就出现一排□□,涓涓地流血。
“这是貓嗎!?阿梅麗,你在家里养了个什么怪物!”身前男人在惨叫。
“不许你这么说小恩!离我媽媽远点!”
身后孩童在大喊。
啊, 菲米尼,我柔弱的孩子, 他刚生下来时,我把他抱在怀里,连哭喘声都是小小的, 听不真切,这孩子何时如此激烈地表达过自己的情绪?
“哈——!”
还有小恩,我一直知道小恩脾气不错,但我还是怕他, 毕竟他的体型实在太大了,要是突然狂性大发, 傷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我根本拦不住他。
现在看来,体型大点也很好。
至于那个混蛋,伤就伤了吧。
阿梅麗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走吧。”
对着曾经的恋人, 曾经的爱人,阿梅丽冷下心肠。
“这个家没有人歡迎你。”
*
“不、你不能这么做!”
犬牙钢钉似的穿透皮肉,男人疼得浑身发抖,却也固执地不肯离开。
“救救我,好阿梅丽!老婆!儿子!”
实在是被咬怕了,男人拼命地往床下躲:
“求求你们,别赶我出去!我会被死在外面的!”
“你个毒虫,触碰都嫌扎手,谁会屈尊杀你?”
阿梅丽背后抵住菲米尼的房门,冷眼旁观,“别找借口,快给我滚出去!”
“有人杀我的!有人杀我的!”
男人在床下哀嚎:
“你没听过连环杀手猞猁嗎,他要来杀我了!”!!?
貓的爪子在空中顿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梅因庫恩真不明白,这事怎么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
“胡说八道!”
阿梅丽的反应要比半妖要剧烈万倍!
“你当枫丹报纸不报道,灰河人就不调查嗎?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猞猁所杀的,分明都是罪该万死的恶徒!又怎么会杀一个普通的賭鬼?”
“!”
床底下的男人瞬间息声。
“!?”
阿梅丽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听见心虚的喘气。
“你犯了什么事?骗人錢了?偷人東西了?”母亲惊恐地喃喃。
不对,这些不至于讓猞猁找上门来。
“抢劫?绑架?”
这也不够啊!
“拐賣儿童?贩賣乐斯?”
男人还是不说话。
阿梅丽越想越怕,手脚发凉。
“畜生!——”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嘛,老婆。”
男人在床下支吾,为自己洗脱:
“我只是有时候手气不好,需要搞点錢进场,好把一切都賭回来而已。”
“阿梅丽,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庭啊!你仔细想想”
他信誓旦旦,为妻子描绘美好未来:
“你不喜歡衣服吗,你不喜欢首饰吗,须弥有多彩的布料,璃月有璀璨的珍宝,等我把錢赌回来,那些都属于你!”
“”
真挚的许诺?不,不!
这分明是催命的咒语。
阿梅丽没见过他赢过!
“老婆!”
说着说着男人忽然兴奋起来,忘了身上的疼痛,也忘了守在床邊的大猫。
“所以家里还有錢没钱?”
“一会给我赌一把。”!
浓厚的杀意,脂油般糊住整个房间。
*
“媽媽,我们要去哪里?”
小菲米尼被母亲拉着手,迷茫地拽向前方。
“”
小恩,他们的猫,被母亲强行从床邊赶走,带在身边,现在正不知所措地跟在他们身后。
菲米尼血缘上的父亲,看儿子的眼神不像是看儿子,看妻子的眼神不像是看妻子,都像看钱罐子,梅因庫恩讨厌他。
但因为那男人还没开始做坏事,恶意没达标,所以梅因庫恩也没有妖力失控。
半妖庆幸这一点。
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菲米尼的面前变成讨厌的人形态!
褪色柔软的毯子,稚嫩澄澈的蓝眼,还是踩一脚嘎嘎响的地板,梅因库恩都不希望它们被沾血的少年染脏。
所以,一会
“咪。”
虽然对我的力气来说很困难,但我会尽量不出血地杀掉他。
猫对着母子俩的背影承诺。
毕竟那家夥是因为恐惧猞猁,才从枫丹廷逃回“家”避难,从而打破你们平静生活的吧。
那就是我的错
要弥补。
前边,小小的菲米尼手掌被拉得发痛,心里也害怕起来。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出门?”
“妈妈,我不想讓那个男人呆在家里。”
“妈妈,你为什么哭?”
阿梅丽抽泣了一声,就一声,很快地闭嘴忍住了。
傻孩子,别再想那个家了。
那夥放债的人渣,已经决定收缴我们的房屋和你了。
若不是猞猁杀掉了那窝人贩子,导致他们失去了往日熟悉的合作同伙,不得不重新寻找中间商恐怕他们早把你从我的身边夺去了。
今日不夺,明日也会夺的。
明日不夺,后日也会夺的
神啊!杀了我吧!因为我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母亲把儿子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屋门前。
“菲米尼对吧?”
门内走出一个女人,挑剔地看着菲米尼消瘦的肩膀。
“跟我来。”
她去拽孩子的手。
“欸?”
“哈——!”
一直乖乖跟在身后的小恩,忽然暴躁起来,张口就向那女人的胳膊咬去!
“不许!”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阿梅丽一把按住他的头,把猫推到身后!
“!?”
最后的告别,不容许有任何的打扰。
“要听话。”
母亲蹲下身子,半跪着,虔诚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
小菲米尼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院长,以为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
“嗯。”
他点点头,向妈妈露出一个微笑。
“??”不是!?
梅因库恩简直要发疯。
阿梅丽,阿梅丽!你知道这是哪吗!?
对,你不知道,壁炉之家向来会把小孩子的尸体隐秘地藏好。
天啊,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库嘉维娜的据点!?
“嗷——”
菲米尼被院长牵进孤儿院,梅因库恩来不及思考,豎瞳扫视着周围的角落——
他需要一个地方把自己变成杀伤力更大的人形态!
“我很抱歉,小恩。”
但有什么枯硬的東西塞进了猫的尖利獠牙间——那是人类的手指,阿梅丽用柔软的腹部按住半妖的爪子,用皮包骨的手掌堵住半妖的獠牙,梅因库恩不敢再动。
“你咬我吧,你抓我吧。”
她弯下腰,搂抱婴儿般强行抱起猫,胸膛里却震出痛苦的喘息。
“因为我要对不住你了。”
“呜——”
猫的豎瞳因茫然而震颤,尖甲因迷惑而伸缩。
但牙齿始终没有戳破母亲粗糙的皮肤,硌痛她脆弱的指骨。
“这样啊。”
泪水打入银灰色的毛发里,阿梅丽心中苦痛,却没有停手的打算。
“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这样的猫,能值多少钱呢。”
*
“不值钱。”
黑市的商人如此说。
“太大,就算是缅因也太大,唉,现在的宠物市场可不欢迎大猫,早就以小为美了。”
他戴上防咬手套,把阿梅丽手里的猫接过,放在称上。
“勉强达标,算健康吧。”
“尾巴怎么搞的,断尾更卖不出价。”
商人将半妖的全身一一扫过,随意地估量:
“倒是可以当成小型猞猁卖,骗一骗那些不懂行的,但也是不好出手的贱货。”
贱货?
阿梅丽最后看了一眼猫,对上他澄澈闪耀的黄金竖瞳。
“”
和其他活泼好动,不配合称重的猫不一样,小恩四爪立在称上,十分温顺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卖了。
啊,啊,明明是这么聪明乖巧的孩子,按普世的价值观来看,却也是不受欢迎的失败品吗。
阿梅丽垂下眉目,不敢再看猫。
“所以值多少钱呢。”
“哦——这可不好说。”
黑市商人转了转他狡黠的眼珠子,从衣服里掏出武器,“你看中的那把手槍是不够的,但我这有把二手的”
“咪。”
猫迷惑地叫了一声,爪子一伸一伸地要掏她的手。
你怎么了,人类。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妈妈?
“”
“不!我不要槍了,先生。”
阿梅丽再也受不了,沉甸甸的罪恶感吊着母亲的心脏。
“给我那把机械锯,我知道它的价格,比枪就算是二手枪也便宜太多。”
她的半生都在还债,却实在是没欠过什么人。
除了小恩,这位莫名其妙地闯入家里,带来数不尽恩惠的奇迹。
但是欠野兽的东西用还吗?人不是源源不断地从其他生物身上取用皮毛与□□吗?何时有人还过什么东西?
“多、多余的钱也不用给我。”
“麻烦您费心,给小这只小猫找个好买家。”
既然不用,为何我的心灵还会如此疼痛,并没有一丝缓和!?
神啊!神啊!神啊!
母亲抖着手,用瘦弱的肩膀抗起机械锯。
神啊!你不杀我!那就别怪我去杀了那罪魁祸首了!
感谢你——该死的!残酷的!命运!让我有亲手宰掉那杂种的机会!
*
“哈哈!没见识的灰河人。”
黑商乐滋滋地把二手枪收进怀里,去仓库里找笼子。
“我说不值钱她就真信了,嘿!缅因这玩意就是越大越贵的,这只保底得千万,没尾巴?没尾巴也行啊!可以当种公啊,它那么大!”
再找个大点的母猫,生一群大体崽子,崽子再生崽子,哈哈哈!这不就是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嘛——额啊!
“咚!”
全身赤裸的半妖少年从背后放倒了他。
“呃”
还好,没有把他的头打爆。
久违的人类形态让少年人焦虑地压下耳朵,啃咬尖甲。
“阿梅丽”
他抖着手去扒黑市商人的外套。
“得、得阻止她”
“”
为什么要阻止?人类杀人与野兽何干?
因、因为,人类杀人会被抓起来。
所以
“要杀,也该是我杀。”
第28章 以水浣血,幼猫啊,止息……
梅因库恩抢先一步回到母子俩的家。
“妖怪啊啊啊啊——别碰我!”
男人看着他的竖状瞳孔, 滿口尖牙,惊骇惨叫。
‘不想当人’
垂着绒耳的少年人,不情不愿地挽起袖口, 一点点露出细瘦且布滿伤痕的小臂。
从黑市商人那里抢的外套,太宽,太大, 梅因库恩撑不起来, 只能仔细挽好, 不耽搁工作。
‘不想在人形态时与人产生交流,任何人都不想’
挽好了,利索了,半妖少年赤手去揪藏在床底下的男人,握着他的腿往外拖。
‘所以在阿梅麗回来之前, 处理好吧。’
“滾开!”
男人極不配合,雙腿又蹬又踹, 哭嚎挣扎着往床下钻。
“别碰我!”
‘啊等等,别动’
他一挣扎,梅因就下意识地手中用力。
糟糕。
噗吱——
“啊啊啊啊——!”
热铁怎样烙在奶油里, 少年人的手掌,连带着五根尖长的指甲,就怎样压进人類的小腿中,破裂的骨肉中涌出血来, 填补旧地板上的裂纹。
糟糕,明明已经用最輕的力气了!
梅因立刻撕下外套的下摆。
“你、你在做什么啊!?”
男人又疼又懵地看着少年人拿起布料, 一把糊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
在为我包扎?
人類升起了可以获救的错觉。
“小兄弟,回头是岸,你做得对!”
男人強撑起笑容:
“要是想要钱的话——!!”
创口被布料捂住后, 那外貌妖异的少年又立刻把人類丢下,旁若无人地趴在地上,试图用尖指甲扣地板缝里的血液,表情严肃地像在处理一道至难的题目。
“???”
男人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搞卫生啊!
“你到底在——是什么啊?”
他再度恐惧起来。
“”
因为他终于发现。
在那雙野兽的眼瞳里。
自始至终也没有自己的影子。
“地板缝里血、不好洗、会臭。”
小孩子一样磕绊抱怨着,梅因库恩看着男人的眼神滿是埋怨。
都怪你这么害怕,害我妖力躁动,力量也控制不好。
我可不想菲米尼睡在血臭味里。
“”
所以半妖,放輕你的力道!
人的骨骼脆如鸟羽,人的皮肤薄如金纸!
半妖!去想个好办法!
讓他的死相安宁,酣睡如同饱食的山岩,不惊吓将来的妇人。
讓他的血液僵凝,面皮包裹油润的馅料,不脏污桌布与餐盘。
“”
“嗚嗚唔!”
梅因去床上挑了个最破的枕头,輕轻捂住男人的口鼻。
太用力的话,头会爆开的。
这次的梅因库恩,妖力虽然旺盛,却一点也没有失控。
妖力失控的两个条件,一是大量的惡意,二是正在进行中的罪惡。
男人没有符合条件。
所以梅因只好神志清醒地用膝盖压住男人的小臂,又跨坐在他的腹部固定。
先是極剧烈的挣扎,伴随着沉闷的呜呜声,手肘上上下下地与地面相击,敲出一段急促的小曲。
中期是绝望的舞步,人腿一弯一伸的,鞋底有气无力地蹭着地面,大概是想撑起身子反击吧,但垂耳的少年在他腰上坐得很稳,于是只能磨出迟缓的踢踏。
“”
身下的挣扎渐渐微弱,只有手指在抽搐。
梅因库恩突然想起,螳螂被捏死在手里时,也会用触须挠凶手的掌心
原来,不靠妖力失控,凭自己的双手和理智自主殺人,也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和捏碎虫子差不多。
“”
所以,人類的生命,到底珍贵在哪里呢。
梅因库恩手里按着枕头,心里却开始跑神,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老管家和金发的少女。
我殺了,又能怎样呢,就算是千万个人因此来憎恨我,对于我这个以惡意为食的怪物来说,不也只是千万颗灰尘吗?
啊
梅因库恩后知后觉地想到。
说起来,要是真有一千万个人恨我,向我施加恶念
那我的妖力得強成什么样子?感觉都能干掉神明了。
可以直接闯进沫芒宫,把哥哥的资料抢出来
把现任水神赶走,讓哥哥坐上神座,享万民敬仰才是可以的吧?
“你是谁!?”
阿梅麗抗着机械锯突然开门,打断梅因库恩越来越危险的幻想。
“!!!”
猫的短尾巴直挺挺地炸起毛来。
阿梅麗,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不——我还没有变成貓形态!
*
阿梅麗仔细端详这小小不速之客的背影。
灰白两种发色,滿头虎斑纹的垂耳少年
明明听见我的声音,却不屑于回头吗?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阿梅丽拿起机械锯护在身前,前进。
入室抢劫殺人?那个混蛋死了?
这么年轻的孩子?这么好的事情?
“转过来,看着我!”
她扬声警告:
“不许乱动,我手里有武器!”
“!!”
这话不说还好!话音没落,阿梅丽就看见那少年立刻撇了手里的枕头,弯腰低头弓背拉紧衣服,在不知生死的人类身上縮成一团!
“?”
这一縮直接给阿梅丽缩不会了。
正常来讲,被撞见现场的凶手不应該惊恐万状,殺人灭口,嚣张跋扈,杀人灭口,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之类的吗
把自己包成一团的,倒是头一回在灰河听说。
不对劲。
但无论如何都得确认赌鬼的死活。
“喂,你”
阿梅丽咽了口唾沫,把手指抵在开关上,缓缓靠近垂耳少年的背影。
“是你杀了他?”
“别过来!!!”
那少年却忽然爆发,从外套里掏出槍,回头直指阿梅丽的胸口!
“我,我——”
满口的獠牙,不安的竖瞳,全被光线照亮,讓阿梅丽看了个清楚!
“我,我”
太久没用人形态开口了,梅因库恩生疏地驱使僵硬的舌头。
好难受想逃走想麻木神经,想要貓薄荷——
门在人类的身后,恐怖!
“呜!我——我是『猞猁』!我是连环杀手猞猁!”
野兽双手握槍,凶恶地咆哮威胁,声音里却犹带哭腔。
“不想死就滾出去!滚!滚呐!”
“!”
母亲果然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对!继续后退!走,走得越远越好,你们这些可怖的生灵——
“”
事与愿违,女人只是退后了几步,就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滚!滚出去!”
兽耳上的长毛因惊恐而炸开:
“你想死吗——”
“”
阿梅丽不退反进,视线迟疑地落在少年的脸上,枪上。
“别靠近我——呜!”
枪筛糠般抖了起来。
“”
人类又上前一步。
人类握住少年手里的枪。
对着半妖畏缩的黄金竖瞳,母亲问:
“小恩?”?
为什么
会认出来?
*
为什么会认出来。
客观原因是貓耳少年身上仅有的大衣,还有手上那把枪。
刚刚在黑市商人那里见过,阿梅丽还年轻,没有健忘的毛病。
主观原因是
“是眼神。”
“我回家的时候会发出声音,有时候会把小恩从菲米尼的怀里惊醒,他就会用非常惊恐的眼神看我,得梳理好长时间的绒毛才能缓过来。”
母亲向少年露出无奈的表情。
“和你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啊。”
“?”
梅因库恩不自觉地张开嘴,露出满口的獠牙。
“我和小恩第二次见面,一起喝鱼汤时,你也露出了这种表情呢。”
你、你看错了!
人类,原来是这么不讲道理的生物吗?
眼神什么的,没有任何根据!
“小恩,为什么变成貓咪的样子呢”
没有恐惧,甚至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有满目的担忧与疑惑:
“明明人类的模样,才能更好更方便地生活吧。”
梅因库恩张口,想大声斥责阿梅丽的愚蠢和盲信,可是一开口
“呕!”
却只是响亮的反胃声。
“小恩?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不能让我完美的猫形态被人形态玷污!
避开人类要搀扶他的手,梅因库恩压平绒耳,连同其上的长毛一同背到脑后。
“我、我是猞猁,是个残忍的杀手。”
梅因库恩用尖指甲抵住人类的胸膛,瞪起眼睛,磕磕绊绊地威胁:
“我刚才、杀了你的旧情人,现在要杀你了!”
“猞猁?”
嗯!
梅因库恩坚定点头。
“哈,残忍的杀手。”
阿梅丽也曾一度怀疑,为何猞猁的凶名与谣言已在枫丹上下翻腾,报纸上却没有一次完整的报道?
原来是这样啊。
未成年,误入歧途的未成年。
看来那些衣冠楚楚的上层人士,心中仍存怜悯之心。
母亲一手握住机械锯,另一只手摸了摸半妖的头。
“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已亲眼得见,心中明晰。”
强大的实力,奇特的长相,神奇的变装,善良的灵魂。
和许多的懵懂与恐慌。
“现在有一点应当纠正。”
嗡————
机械锯的开关按下,母亲手持凶器,高高劈上旧日爱人的躯干!
“啊啊啊——!阿梅丽!”
原来男人只是因窒息而昏厥!
梅因库恩不熟悉闷死这种温软的杀人方法,阿梅丽回来得又太快,令他成功地从死的国度脱逃。
没关系,阿梅丽将亲手修正这个错误!
“啊啊啊啊——!”
一锯锯在腰上,一锯锯在腿上,一锯分割膝盖,一锯裁开胸膛。
嗡—嗡——
骨骼硌痛刀刃,齿轮挥洒鲜血,粉肠落入锅炉,肾脏升向顶灯。
饥饿,羞耻,愧疚,绝望,不甘。
数年的痛苦通通融成血墨,在这将被收缴的家中泼洒殆尽!
这不是恶行,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
整洁的小家,由半妖尽力维持,由母亲一手破坏。
“你是想为我和菲米尼杀死他吗,小猞猁?”
最终的最终,母亲拨去睫毛上的筋膜,对梅因露出一个得胜的微笑。
“但最终杀死这畜生的,是我哦。”
世人呐,我曾经是个无知的愚妇,现在是个无知的罪人。
但也明白,不該让一个孩子,或者一只未长成的幼兽?来顶我们当承受的罪业。
*
“你疯了。”
梅因库恩有许多话想说。
只是他的口舌仍被旧日的阴影封禁,只能吐出最强烈的情绪。
“你疯了!疯了!”
梅因库恩从黑市商人那抢的衣服已经甩满血浆,完全报废。
但好在他身量小,发育较同龄人慢。
[你会被抓走的!你们人类杀人会被抓走的!]
阿梅丽翻出自己年轻时的衣服,找出些中性的,合身的来。
[你应该告诉我!让我了结他的性命!]
母亲把颤抖的少年人揪进厕所,用水洗他的手脚,用湿毛巾擦他的头发,以及一切裸露在外,崩上血的皮肤。
[你们抓不到我,却能抓住你!]
秋天就应该穿好毛衣嘛,全身就披个外套到处跑像什么话。
阿梅丽看着自己收拾出来的干净小猫,心里满意极了。
‘你被抓了,菲米尼该怎么办呢!’
想想刚被送进壁炉之家分部的小菲米尼,梅因库恩抓心挠肝般难受。
不行!菲米尼救出来后不能没妈妈啊!
只能这样了。
少年拔腿就往凶案现场走。
只要在墙上写[杀此人者为猞猁],一切就都解决了——
“小恩,回来。”
阿梅丽按住他的肩膀,用围巾盖住他的伤痕累累的脖颈。
“啊还没有问你的真正名字呢?”
唉,这孩子身上好多疤啊。
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才变成猫,小心翼翼地与人类一同生活着吧。
“怎么这么个表情,好孩子,只是问个名字而已,别怕不想说就不说。”
用兜帽盖住少年过于显眼的耳朵,阿梅丽引着梅因出门,因为对方不让母亲牵自己有尖尖指甲的手。
“阿、阿梅丽,我们要去哪里?”
梅因今日最完整顺利的一句话。
哎呀呀,这孩子,问了和菲米尼一样的问题呢。
阿梅丽笑起来,她的鞋底沾血,脚步轻快。
“去自首。”
“你得陪我,小恩。”
*
“亲爱的警官,请你听我说,我今日犯了许多罪了。”
今日,为了从放债的恶徒中保护我的儿子,所以我把他遗弃在他们力所不逮的孤儿院里,此为第一罪。
今日,为了换取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我卖了不属于自己的猫,此为第二罪。
今日,我杀了我的丈夫,这没什么好说的,此为第三罪。
今日,我故意用人血染满了用来抵债的房屋,从这以后,身为凶宅,地处灰河的它将一文不值。
这是为了报复那伙放债的混蛋!他们明知我会因他人的痛苦而更痛苦,却还用极少量的钱财雇佣少年人在我的面前挨打,只为让我的灵魂哀鸣!从我的肉.体里榨出钱来!
最后,这是最后的罪,也是最重的罪。
我利用了法律来保存我的生命。
为了以后,还能和菲米尼在阳光下再度重逢。
“那伙放债的实在是要杀我,所以我杀了我不作为的丈夫,希望能躲到梅洛彼得堡以逃离他们的黑手。”
此后,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孩子菲米尼,都不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而代价是暂时的别离。
“竟是如此唉。”
警官派人去查实,又问阿梅丽:
“陪你来的少年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
被强行拉到人群中的少年人非常焦虑,他低头,双手抱住膝盖,压着猫耳朵,极不安地缩在椅子上。
“啊。”
阿梅丽远远地看他一眼,心里被愧疚感累赘。
“那是我的长子,名字叫恩,是个胆小的孩子。”
“他被吓到了,拜托您温柔待他。”
“那是自然。”
阿梅丽看着警官拉来下属,指着小恩叮嘱几句。
其实还有一件事,警官,我不清楚这是善行还是恶行。
出于愧疚或者爱?我将规则与秩序强行展示给懵懂的幼兽看,碎了他原本完美无瑕的荒野心境。
很显然,他不明白也不理解我现在的所作所为。
但此后,他每杀一次人都会想起我,我的自首,将让他陷入无休止的自我怀疑。
我在做对的事吗?这样处理没问题吗?
清除恶人不是好事情吗?为什么阿梅丽要自首呢?我是不是该停手?
哈哈哈他会一直这样纠结的,一直纠结到地狱,或者天堂。
他绝对会这样的,因为他是个好孩子
阿梅丽看见下属出去,给猫耳的少年披了条毯子,又温柔地轻声安抚。
嗯,小恩缩得更紧了,他真的好怕人啊。
这样怕人的孩子,又为什么变成猫,悄悄地亲近我们,帮助我们,并举起屠刀呢。
“”
阿梅丽直觉其中必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但无论怎样,持刀者必死于刀下,杀人者人恒杀之,只要这孩子还在杀人,他就难得善终。
小恩,与正义与规则无关。
我希望你能安宁地活下去,所以别当猞猁了。
擦干净血,去太阳下行走吧。
第29章 命运中转,壁炉之家救孩……
“别担心, 孩子,事情查实了。”
第一个大人来安抚他的时候梅因库恩都懵了。
“你媽媽不会被判太重的刑罚。”
媽媽,什么妈妈?
梅因库恩缩在椅子上, 生生被吓出个激灵。
我三个妈都是死的,谁这么不想活,还要继续当我的妈妈?
少年偷偷掀起一点兜帽, 惊恐不安地四处掃视。
阿梅麗看准时机, 向他挥挥手, 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臉:
嗨~我在这里~
“”
笨蛋!大笨蛋!
梅因库恩一下子把脑袋埋在双膝里,兜帽下的耳朵尖瑟瑟发抖,又气又惧。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明明说是我杀的一切都解决了!
人类又抓不到我,我也不怕他们的律法,全都推给我不好嗎
警官见他抖得厉害, 只以为他被吓坏了。
“喝点热咖啡吧。”
温暖的液体倒入杯中,又被大人怜爱地塞进半妖的手里。
“哇, 你的美甲很漂亮嘛,以后想搞艺术?”
“”
笨蛋!笨蛋!你们全是笨蛋!
手指因惊恐而痉挛,梅因库恩不受控制地捏碎纸杯。
烫!!
“啊!毛巾给我, 没事吧,少年。”
手爪被捧起,干燥而柔软的布料一根根擦过尖长指甲,梅因库恩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只是僵硬着手臂,任人类摆弄。
“好了。”
不知道是谁把他手放回到膝盖处, 也不知道是谁俯下身来,给了他一个柔软的拥抱。
“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 过去什么?
什么都过不去了,菲米尼!
半妖虚虚抓住警员的手,黑色的尖指甲颤抖着相互击打,咯咯作响。
在几乎化为性质的恐惧中,半妖低着头勉强自己开口:
“是、是我、我杀的——”
“不要、关——”
“妈妈。”
回應少年的只有越发爱怜的眼神,与递到爪边的新咖啡。
*
挥手与母親告别后,自称院长的女人给菲米尼安排了体检。
孩子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各项数据出来后,院长臉色越来越冷。
“啧。”
她捏了捏菲米尼的小臂,又捏了捏菲米尼的肩膀,臉上有点失望。
像是在菜市场上买到了不合心意的肉。
“你会什么。”
“我、我会”
菲米尼被她捏得又疼又懵。
“我会修时钟,修音乐盒,修烤箱,修——”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東西,年幼的孩子自学成才。
在机械与齿轮的方面,菲米尼有着罕见的天赋,几乎是天生的大师。
“哦。”
院长听后,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
“废物。”
“?”
这个大人,心情不好?
菲米尼怯怯地抬头看她。
“但长得实在精致。”
她用手背轻扇一下孩童的臉,不咸不淡地评价:
“可以充当诱饵,就先这样吧。”
“?”
“去见见你的新家人们吧。”
新家人?
小菲米尼迷茫地被女人推入房屋,站在大小不一的孩子们面前。
只是暂时的借住,也要搞得这么隆重嗎?
啊啊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該自我介绍来着啊QAQ
自我介绍,自我介绍,該怎么说来着?
“大、大家好,我是菲米尼——”
“”
没有一个人理他,几十个孩子或站或坐,全整齐划一地回头,视线掠过他的头顶,集中在院长身上。
啪。
连一句话也没有多讲,院长直接拍了下手。
“”
孩子们沉默着放下手里的東西,一个接一个地排成小小的方队,士兵一样整齐。
“欸?”
像机械人偶一样的哥哥姐姐们,都不笑,不开心?
小菲米尼有点害怕地往院长身后缩去。
“躲什么躲!”
院长一把捏住他的手臂,冷漠地掃了扫眼前的方阵,见最后一排刚好死出一个空缺。
不錯。
小菲米尼脚下一空,就这样被拎起,栽进那块空地里。
“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
“欸?好。”
菲米尼本身就是个乖孩子,母親又格外叮嘱了他要听话,所以虽然很害怕,他还是特别顺从地不动了。
“不錯,听话。”
终于挑出了一个优点,院长稍微顺了气,她俯视着眼前的孩子们,开始今夜的正题。
“接下来对上一周的任务进行总结——你。”
还没有门把手高的小姑娘,头发被大人一把拎起。
“啊!!”
她甚至还没有多说一句话,小孩直接惨叫起来,求饒声熟练刺耳:
“对不起院长——我知错了!!”?
菲米尼板板正正地站在她的后方,能清楚地看见小姐姐头发被揪起时露出的雪白后颈,和其上生出的密麻冷汗。
这是要做什么?
“你搞砸了你的任务!”
没有任何前兆,院长直接拿出挂在腰上的马鞭。
“你真應該向我磕头认罪!”
“院长!院长!”
小姑娘头被揪得动不了,手又不敢反击,只能任由女人掀起她的上衣后摆。
“院长!求您了,饒我这次!我不是故意的——啊!”
咻——啪!
鞭子已狭着风声来到。
“这是你應得的奖励,好吃懒做的东西。”
院长冷漠地后扬手臂,鞭稍落在身后的地上。
咻!
抡成黑色的圆圈劈下。
啪!
“啊啊啊——院长!”
呜!
所有孩子都沉默得像个死人,低垂着眼目一声不吭,衬得稚嫩的哭声格外响亮 。
呜呜!
“不许哭!”
院长又抽了几下,突然感觉不对。
“痛——唔!”
手下这具青紫的小躯体确实是在发抖,但只是疼痛的正常反应。
今天的惩罚不重,遠遠达不到让壁炉之家的孩子痛哭的程度。
“”
院长緩緩扭头,看向方阵。
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麻木与顺从,除了最后一个。
“菲米尼。”
她质问。
“被打的不是你,你为什么哭。”
“院、院长”
小菲米尼眼中看见女孩背后的青紫鞭痕,耳中听见凄厉的惨叫,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满脸。
妈妈告诉我,‘要听话’,我应该沉默才对,但是,但是——
我只是看着就、好痛!小、小姐姐一定、更痛,
“院长,你别打她了!”
小菲米尼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于己身的悲惨命运,他一无所知。
但是‘别打了’,这句终结他人痛苦的话——
什么时候都应该说出来吧!
“她犯了什么错,你就原谅她吧,别打了呜哇——!”
母亲怎样为讨债的少年求饶,他今日就跟学着,同样为素不相识的少女求饶。
“”
壁炉之家的院长感觉烦躁。
原来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优柔寡断的废物。
“呜!”
她松开小姑娘的辫子,任其摔倒在地板上。
咻——
鞭梢在空中舞出猎猎风声,愚人眾一步一步向抽泣的小孩子走去。
“呜呜呜——别打了”
眼泪太多,糊住了菲米尼的世界,令他不知道危险将至。
“我应该让你看清现状。”
一边这么说着,院长一边举起马鞭,将末端甩向脑后,咻——
“嘭——!”
一声巨响,壁炉分部的大门轰然洞开!灰白二色发的垂耳少年踢碎门板如神兵天降,一把扯掉鞭子护在孩子的面前!
“敵敵袭!?”
什么敌席?
刚才还整齐的方阵瞬间散落,小菲米尼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擦眼泪
“带上这个小傻子!”
七八双小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扯离战场。
“你是何人!”
院长立刻抽出佩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
少年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混乱阴冷的竖瞳。!?他是——
来袭者不言不语,直接蹬地上前,赤爪拍向她手里的刀刃,院长调整方向想要一刀砍掉他的手掌——
“嘭!”
于眾子的面前,断刀与她的头顱一同被按在地上。
“!”
腰间黄光大盛,院长试图驱使邪眼护住头顱。
“咔。”
岩元素护罩薄冰一般碎了。
这是人该有的力量??
脑袋被按在地上,通过细长的指甲缝隙,愚人众惊恐地仰视着半妖黄金竖瞳——!
她认出了那对眼睛。
她也曾帮母亲管教过孩子。
错不了的!是‘不驯疯兽’!
“你居然,还活着——!”
院长能感受到脸上的手爪正颤抖,过长的指甲鱼钩般陷进头皮。
它活着,并且来报复我了!
该死,当年不该打那么重的!
“道歉。”
迟钝但清晰,愚人众终于听见,少年人说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愚人众的眼目,在指缝间变得诚恳,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梅因。
“对、对不起!”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不是向我!混蛋!
混沌的脸色瞬间变成暴戾,梅因库恩一把拎起她的头,狠狠砸在鞭痕累累的小姑娘眼前。
“啊——!”
“呜!”
小女孩蜷在墙角瑟缩,她看见往日尊贵的的院长被打倒在地,脸上血痕变布,而那突然来袭的少年拎起她的头发——就像她一开始揪自己的辫子一样用力——
“道歉!”
“呜——”
牙大抵是断了,人说不出话。
于是半妖捏着愚人众的头颅,对着孩童重重磕下。
“咚——!”
“咚——!”
“咚——!”
“道歉啊!混账!!”
咦?
几十声槌响后,壁炉分部的孩子们从各个角落里露出惊恐又迷茫的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不太像敌袭
小姑娘蜷缩的墙角,离梅因库恩最近,致使她能清晰地看见院长越来越散的头颅,和凶手脸上的所有神情。
“大、大哥哥”
她抽泣着询问:
“被打的不是你,你为什么哭?”
“啊呜。”
是的,的确有泪水从野兽的眼中掉出,滴在孩子的面前。
梅因库恩从不后悔他的杀戮行为,但也未曾在其中感受到快感与幸福。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
你们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对吧?
“啪!!!”
白瓤的瓜裂了一地。
哭的不是半妖。
是他永远无法满足的正义之心。
只要还有苦难在眼前发生。
他就永远无法止住失控的妖力。
阿梅麗!阿梅丽!
愚笨的阿梅丽,狂妄的阿梅丽。
你以为——这些杀孽,是我所愿见的吗!
只有这世间,再无嫉妒与纷争!再无愤怒与争竞!令我的眼干净,我的耳空灵,我才会于歧路上回头!
“梅因,够了,停手吧。”
终于,一双漆黑的手,一双被诅咒的手,捂住了半妖的黄金竖瞳。
阿蕾奇诺风尘仆仆,阿蕾奇诺身着新装。
她从至冬归还,特来捂住兄弟的眼瞳。
“别吓到未见血的羔羊。”——
作者有话说:亲友:你仆人十五岁就执行官了?
我:年少有为不自卑,这不挺好的嘛!(强行)
传说任务里可知,克雷薇十六岁去世,佩露薇利十七岁弑母,去至冬关了几天就成执行官了,现在也就提前两年,问题不大吧?
我都写同人了,让让我[狗头]
第30章 知难而进,明知前路艰且……
“梅因庫恩。”
“给你我的冷静和理智。”
咚。
院长的头颅从半妖的爪缝间滑落。
眼前漆黑一片, 但人类掌心的热度让人安心。
“放心吧,身体还是完整的,孩子们都没有受到太大驚吓。”
又有清越的女声响起, 克雷薇伸手,温柔地摸摸兄弟的头。
“小梅因,有很努力地控制妖力失控了呢。”
“呜。”
半妖的头颅, 在姐妹的手中颤个不停。
哪怕是面对昔日最亲密的伙伴, 梅因也无法輕松地吐出人类的言语, 坦率地述说思念与担忧。
“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来,吸——”
但没关系,三子之间的默契已经跨越言语, 直达心灵。
克雷薇安抚驚惶的孤儿们,而佩露薇利, 熟练地安抚着失控后的半妖:
帶尖指甲的手,脖颈,小臂, 正面的躯干,这些地方都絕不可触碰,还有什么是会让他感到不安的行为?对,不要看他的臉, 尤其是眼睛。
唉,剛和梅因认识的时候, 他可没这么多禁忌。
“没事了,我向你保证,此地絕不会再有卑鄙的恶行发生。”
黑白发的少女抿着嘴, 力道极輕微地拍拍少年人的肩膀,生怕吓到什么似的。
“别人不会再伤害你,你也不会再伤害别人。”
她看见半妖腰后的凸起渐渐平顺,料想是衣摆下的断尾垂下了。
不错,比以前好哄多了。
“冷静下来了?那便好。”
仆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又极快地变成担忧。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从壁爐之家叛逃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梅因庫恩。
*
“你,归降于女皇的麾下。”
“或者与家人一起,永远在地脉中长眠。”
对着落败的厄月血脉,出身坎瑞亚的队长给出了他的承諾。
“还不快跪谢?”
紫发的人偶站在他身后嘲讽,只是看佩露薇利的眼神实在忌惮:
“明明只是群小鬼,竟能与我们周旋这么久”
“”
黑白发的少女看了看周围的同伴们。
与自己不同,他们大多是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和两个愚人眾执行官周旋这么久,就算是我能干掉那个喋喋不休的矮子,他们也已经没力气再冲出条路了。
“我归降,他们自由?”
佩露薇利再次确认。
“是。”
队长缓缓点头。
“以我的灵魂向你保证。”
很划算的买卖。
划算到我都要以为愚人眾是做慈善的了。
叮当。
佩露薇利,坎瑞亚的厄月遗孤扔了劍,头也不回地向队长走去。
“算你识相!”
散兵假笑两声,心里却真切地松快了许多。
不用把叛徒赶尽杀絕果然少一些工作就是会让人心情愉快啊。
“走吧,弑母的叛徒。”
散兵非常喜欢这个外號。
“听说你把庫嘉维娜撕成了碎片?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的?你们人类不是最喜爱母亲了吗?哈哈哈——呃?”
叮当——
被扔掉的劍不止一把。
粉发的女孩抿着嘴,手里揪着柔灯铃吊坠,瞪着眼睛跟在佩露薇利的身后。
‘笨蛋佩佩——’
‘我们三个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一个人的自由我可不要!’
“两个小鬼?呃”
散兵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队长。
“”
漆黑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哈哈、哈,想必富人也没穷到介意多出一份口粮的钱。”
“”
叮当。
又一把剑被丢下。
叮当。
十几把剑被丢下。
“哈?你们白痴吗!?”
散兵对着佩露薇利身后挤成一团的少年少女们傻了眼。
“既然都不跑你们叛逃个鬼啊!”
“不跑就死了,傻子才不跑。”
奥莉兹回他个白眼。
“哈?你——”
佩露薇利伸手挡住散兵的視线,瞳孔里满是戒备。
“算了一席!”
“?”
斯卡拉姆齊摊开手掌,斯卡拉姆齊神情傲慢:
“我记得愚人眾还挺缺精英人才的?别的不说,庫嘉维娜教出来的人多少比那些废物强些。”
斯卡拉姆齐为少年少女迂回求情。
“不用担心,斯卡拉姆齐。”
看着佩露薇利奇特的瞳孔,队长心中生起淡淡的怀念。
“女皇是仁慈的女皇,皮耶罗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不会有事的。”
岂止是没有事。
散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库嘉维娜的死被一笔帶过也就算了,居然还被统括官授予了仆人的代號,四席的席位,凭什么啊?明明只是个小鬼!
皮耶罗——坎瑞亚宫廷法师,看着佩露薇利被诅咒染黑的手指露出怅然的眼神。
“仆人阿蕾奇諾。”
黑白发的少女听见自己的代號,没忍住,臉上露出点点纠结。
“傲慢的家伙!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有胆嫌弃!”
散兵瞪她。
“不,并非如此”
仆人的臉色恢复平静,心里却升起忧慮。
母亲已死,于我来说,过往恩怨皆成云烟,无恨也无爱。
可是梅因可不会是和我一个看法啊他和经常被母亲优待的我不同,经历了太多残酷的对待
佩露薇利对自己的代号无感,却担心兄弟的看法。
朋友继承仇人的代号什么的,真不知道他那不聪明的貓脑子,会怎样解读这件事。
*
“梅因库恩,好些了吗。”
“情绪稳定了吗,妖力呢,还会失控吗。”
不管怎样,都得告诉他。
“。”
对着半妖微微凝聚的瞳孔,佩露薇利坦诚开口:
“我是众叛徒的首领,队长与散兵所招安的降将。”
“蒙女皇的怜恤,得崭新的姓名。”
“我是阿蕾奇诺,愚人众第四席,代号为——”佩露薇利輕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注視着梅因库恩的臉。
“仆人。”
“?!”
此名剛一出口,她就看见野兽的竖瞳在兜帽下又惊又恐地闪烁。
厌恶,恐惧,愤怒,不解吧,那是你应有的权利。
前任仆人对你所做的一切,皆毫无人性。
而继承她代号与遗产的我,被迁怒,也是理所——!?
她半黑的手掌被梅因库恩輕微又迅速地捧起!
低头,放在鼻子下小狗一样狂嗅。
“”
阿蕾奇诺神情冷漠地任他嗅闻,又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爪,对自己露出谴责的眼神。
气味没变,还是佩佩。
你干什么突然说自己是仆人?吓死我了。
“你是没听明白吗,我成愚人众的仆人了。”
“。”
梅因库恩又低头闻了一下。
还是熟悉的气味,没变。
佩佩就是佩佩啊。
“你唉。”
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仆人险些维持不住冷酷的面貌。
“某种意义上,你真是一点没变。”
“哈哈~”
目睹了全程的克雷薇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我都叫你不要太多慮了嘛佩佩,小梅因不会在意这些的!”
“”
沉默片刻,佩露薇利冷静地露出优雅的微笑。
“抱歉,是我考慮的有些过于周全。”
“但是,克雷薇,我以为你我已经达成共识,比如在陌生的地方要称呼我为阿蕾奇诺。”
虽然年轻,但她已经初步露出属于执行官的锋芒。
“哎呀呀,不要这么说嘛~”
克雷薇轻笑起来,伸手去摸墙壁,也在摸与她们一墙之隔的孩子们。
“陌生的地方总会变的熟悉,陌生的孩子也会变成我们新的家人,这里可是我们未来的家啊。”
“”
但家是什么样的呢,母亲是什么样的呢,父亲呢?
孤儿们不清楚这件事。
但有一点清楚。
家,必须有家人存在。
“小梅因!”
少女突然回头,转头郑重地邀请半妖:
“和我们一起,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壁爐之家吧!”
“我们作为家长,来引领这些孩子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空气里已传出坚定的拒绝:
“不!”!
克雷薇回头看,竟见少年已焦虑地把尖长指甲塞进嘴里,用犬牙焦虑地啃咬。
“小梅因”
克雷薇惊了一下,又迅速想明了原因。
啊,对,我因为激动而忽略了。
小梅因,现在超级怕人啊。
成为孩子们的领导者什么的不可能的。
“宠、宠物也是家庭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佩露薇利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黑着脸补充。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
但佩露薇利的心里全是拒绝。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有一天大喊一声‘我不做人了’后,真的变成貓到处蹭蹭什么的
好。诡。异。啊。
人类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但她尊重半妖的选择:
“壁爐之家,可以养貓。”
梅因库恩看出了她的纠结,有点抱歉地压下耳朵。
“不。”
“咦!?”还拒绝?
克雷薇奋力邀请:“当然还是当猫都可以哦,当猫就躺平,当人的话愚人众工作你随便敷衍一下就好!”
“不行。”
因重逢而持续颤抖的猞猁毛忽然不动了,此是第三次拒绝。
“不行。”
他向佩露薇利和克雷薇露出奇异的,不应该属于人的,锋利手爪。
这双手曾屠戮过无数恶人,也为自己撕裂母亲的束缚,但无论这双手做了多少“好事”,梅因库恩也无法忘记
[在一次不明原因的妖力失控中,我在“火种”“薪柴”及“残渣”的注視下,将朋友]
“不行!”
梅因库恩不愿再想。
“不行。”
绒耳瑟瑟,他流着冷汗,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危险。”
“离孩子们、远些。”
*
“所以,你要继续以猫的模样流浪枫丹?”
仆人十分烦躁。
以鸟鼠为食?以泉露解渴?睡在石头和屋顶上,亲近人类又不敢上前,野兽一样存活!?
危险不危险,佩露薇利自有判断,既然已见过渴望融入人类的猫耳小孩子,她就无法接受现在的垂耳少年。
“你不该如此!”
你值得更好的!
不行不行,不行。
她开始调动手中的诅咒——很幸运,多年以来一直有同伴们分享压力,所以诅咒只蔓延到手腕。
[现在的梅因没有恶意的加持,也没有防备。]
佩露薇利向克雷薇使眼神,对方立刻会意。
[你我合力,把这个家伙打晕,绑起来,关在家里——]
青色的风元素力在手里汇聚,粉发少女蓄势待发。
[我懂!家养怎么也比流浪强!]
[克雷薇,我的意思是让他强行接受心理治疗,看看这个恐人的症状能不能缓解。]
[诶嘿!]
“菲米尼。”
二人的E技能和大招马上要抡到少年的头上,梅因库恩却突然开口,说了一个人类的名字。
“谁?”
佩露薇利正在犹豫要不要在攻击里加上血偿勒令。
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一个金发,瘦弱,良善还有点笨拙的孩子。
他没有伤害他人的天赋,不适合壁炉之家。
“给我。”
梅因库恩向壁炉的现任家主讨人。
“我带他走。”
他,还不是无路可去的孤儿
因为他的妈妈还活着,不符合你们愚人众的招生条件。
就是这样而已,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不要突然用这么感动的眼神看着我。
*
不管菲米尼是谁,但肯定是个人。
这叫什么。
这叫脱敏治疗啊!
“可以。”
阿蕾奇诺面上冷静,心中狂喜。
“但你得自己说服他跟你走。”
“!”
好恐怖,就不能直接把他给我吗?!
“小梅因,加油加油!告别社恐第一步!”
背负着克雷薇惊喜交加的目光,梅因库恩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和獠牙,手爪插进外套的兜,慢腾腾地挪回孩子们的房间。
刚一进门,稚嫩的视线就全都投射到半妖身上。
“!!”
来自人类的视线,呃
就算是小孩子的也让人很难忍受啊。
梅因库恩强逼着自己扫了几眼孩子们
都是矮的,都是小的,根本找不到目标。
“”
梅因库恩注视着地板,不情不愿地启开獠牙:
“菲米尼。”
“??在、在!”
呼唤声轻微,一个金色的矮冬瓜在原地愣了一会,才犹豫着应了。
原来,不是以猫的视野,而是以人的视野看这小子,竟然这么矮啊。
“”
梅因库恩拉下兜帽,遮掩着去看菲米尼的眼睛。
澄澈的蓝色,有时竟能和哥哥的瞳色重叠。
所以强忍着为人的不适也要带他走,是为了哥哥吗。
不。
哥哥的瞳色独一无二,阳光与阴影在他的瞳孔里交替时,甚至能从冰蓝变成瑰丽的紫,无人能复现出他的一分一毫。
“”
别找借口了,梅因库恩。
你带他走,只因为你是个好管闲事的蠢货。
“怎么啦,大哥哥?”
“菲米尼。”
薄舌迟疑着卷起,揉出孩童的名字。
“和我走。”
“咦?”
梅因库恩用鞋尖轻刨一下地板,焦虑地再次重复:
“和我走。”
可是
菲米尼看着眼前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十分阴沉可疑的少年,实在是不敢上前
刚才,他把院长的脑袋敲得砰砰响,院长一定是被送到医院了吧
好恐怖!像大灰狼QAQ
“”
梅因库恩看了看拼命向后缩的小菲米尼。
好伤人心的反应!
梅因库恩焦虑地在外套的遮盖下摇起了短尾巴。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害怕吗?我也很害怕啊!你们人类幼崽都软得像泥,手一捏就碎了——QAQ
小菲米尼泪眼汪汪,不敢上前。
梅因库恩狂摇尾巴,不敢伸爪。
佩露薇利门外观察,疯狂叹息。
难道第一步就无法完成?
‘走哇,笨蛋!’
忽然,几双小手一齐用力,把金发的小豆丁推出孤儿圈,撞到少年人的腿上。
咦咦咦咦!?
小菲米尼惊恐地回头,每个孩子都眨着眼睛,每个孩子眼睛里都流着羡慕,分不出来是谁推了他的背。
‘走吧!去哪里都比壁炉之家要好!’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阴森又可怕,眼睛也奇怪,出场方式也暴力。’
‘但能压着院长的头,一边喊着道歉一边对我们狂磕的,怎么也不会太坏’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都令菲米尼非常困惑。
黑白发的大姐姐自称父亲,手里拿着摩拉袋子,虽然脸色很严肃,但看大哥哥的眼神有种诡异的欣慰。
“会用吗。”
“。”梅因库恩抖了下猞猁毛。
“真没想到还有房屋一套,放心,都是愚人众的钱。”
佩露薇利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未曾怀疑过兄弟。
“你就当是赔偿金,随意取用吧。”
粉发的大姐姐也很奇怪,她拉着我叮嘱了好多奇怪的东西:
“记得多观察他的耳朵虽然现在基本上都是垂着的,但立起来的时候可以随便提要求哦~”
咦?
“他不说话,不露脸,不和你拉手都是因为怕生,不是讨厌你。”
怕、怕生?
小菲米尼脸一青,想起院长以头抢地的咚咚声。
假、假的吧。
“不要害怕他哦。”
见菲米尼露出慌乱的表情,克雷薇无奈地摸摸小孩子的头。
“害怕的话就向他撒撒娇,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哦~”
不、不敢!
小菲米尼一脸茫然地被送到壁炉之家,又一脸茫然地被送了出来。
他懵懵地回头,看见许多小孩子隔着窗玻璃看他,眼神像未经开放就凋零的花,很令人难过。
‘再见’
好像有人在轻轻挥手。!
菲米尼是个懂礼貌的小孩子,立刻回应:
“再见!”
然后迈着小短腿,犹犹豫豫地跟上在前面等他的猫耳少年。
“大、大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
梅因库恩捏了捏锋利的指甲,忍下拉他手的愿望。
去哪里。
送你去温暖的,不需要壁炉取暖的地方。
说起来
人形态好难受啊!如果把这些摩拉全都给那个最高审判官,他能不能把阿梅丽还回来,让妈妈自己带孩子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