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身世之谜,卖萌可耻但……

随意地恐嚇一句后, 梅因庫恩站在围墙上,等着看他们驚慌失措的模样。

一秒,两秒。

……

梅因庫恩:“?”

怎么回事。

赛諾憎恨值不高勉强可以解释为吃人嘴短, 但这个狐耳小子,怎么警惕里还夹着犹疑?

啧,巴修那, 他把那天晚上无用的我讲给他儿子听了?

嗯, 真有点想杀他了。

納西妲突然伸出手, 拍拍少年的小臂。

“不可以做奇怪的事哦。”

从暗黑心声中回神后,她强行将四处嚇人的貓拦下,在人们的驚恐视线里提醒他别忘了无辜被绑的巴修那,其目的是为了……

“放下可怖的姿态,坦诚地交个朋友吧, 巴修那聪明又温厚,命运也恰好让他看见了你的另一面, 现在,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你的朋友了!你不能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梅因庫恩漠视神的好意,思维锋利又直接:

[如果王弱势的形象被传开, 将不利于我收集情緒,得警告他。]

只是没想到警告还没开始,就先有了些其他收获。

“寻找我的血脈,调查我的弱点。”

他自在地抱着神明跳入书房, 指甲在薄薄的古籍下留下印子。

“真是大胆,做好死的觉悟了嗎。”

“唔…”

小狐的耳朵瞬间压下, 脚步后缩。

“感觉还是很可怕……”

“没事的。”

赛諾礼尚往来地摸他的头,将刚刚的安慰还回去。

“不是野獸。”

“我可比野獸可怕多了。”

嗯嗯,这两个孩子的情緒勉强还算是正常。

“但你是怎么回事。”

梅因庫恩天生冰冷的竖瞳仰视着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少年人。

“就连蠢货, 笨蛋,疯子也知道对着刀锋发抖,你连他们都不如嗎。”

“能鬆一下手嗎。”

艾尔海森面不改色地捏住梅因库恩手里的书,试图拿回来。

“古籍脆弱,你要把它抓碎了。”

“?”

这反应对嗎?

梅因库恩面上无表情,心里却是有些迷茫的。

“你在命令我?”

“不,我在阐述事实。”

“喂,艾尔海森,你悠着点。”

“重要的资料,被缴获了…”

“?”

两个孩子的低呼声中,梅因库恩困惑地审视他平靜的脸。

[这人身上完全没有对我的情绪波动。]

[恐惧害怕什么的不必说,就连谄媚忌惮什么的也没有……难道他也扎药了?]

[希望这种人须弥不会有太多。]

对提供不了情绪的人梅因库恩打量了几眼就不感兴趣了,也不费劲吓他。

“不给。”

他拂开艾尔海森的手,轻而易举地夺了书,随手翻了几页后,又迅速地失去阅读兴趣。

“这么旧的东西,没有留存的必要,毁了吧。”

对于自己的血脈,梅因库恩向来只有忽视和厌烦,没有探究的欲望。

“等等!”

许多声叫喊一同响起,納西妲直接在他怀里扑起,伸手护住书。

“那个,在须弥国里撕书是亵渎智慧的行为哦,很失礼的!”

“亵渎?我如今做的哪件事不是对你的亵渎,也不差这一件。”

梅因库恩不以为意,撇开她手继续撕。

“糟了,这种书可不好找!”

赛諾的视线在书房里迅速搜索,他试图找一把類似枪的武器,就在此时,他听见耳旁忽然滴了一声,来自虚空终端的信息自动弹出。

是艾尔海森的信件,难道他想出对付新王的法子了?不愧是他!

赛諾满怀期待地打开,却见信里只有两个字。

『艾尔海森:求他。』

……???

也许是看赛诺没动作,第二封催促信件迅速传来。

『艾尔海森:快。』

不对吧!!

赛诺一个猛回头,不可置信地对艾尔海森疯狂挤眉弄眼。

你聪明的大脑只能想出这种解决办法吗!这和乞人垂怜的懦夫有何不同?都只能收获嘲笑和蔑视!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

艾尔海森匆匆地发完最后一句,又立刻抓住在旁邊手足无措的提納里耳语。

“啊??”

小狐发出一声错愕的惊叫:

“真要这么做吗?好羞耻!”

“你也想保住父亲珍贵的孤本吧,那就听话。”

“可是、可是、”

提納里惊疑不定地看向神明与新王。

“给我啦——你不是想让我懂得更多些吗?这些也是宝贵的知识哦!”

“这种知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偏见!”

撕拉。

“!!!”

虽然神明已经尽力在阻拦,但封皮已经裂开了啊啊啊!

来不及多想,提纳里使出全力向前扑去——

“?”

梅因库恩感觉腿上一重,就緩緩地把头低下。

“刺客?”

对着那双锋利的竖瞳小提纳里瑟缩一下,又迅速地调整姿势,紧紧抱住僭主的大腿。

“别、别撕……”

身后的大尾巴开始大幅度左右摇摆,提纳里完全丢弃颜面,两眼一闭用耳朵蹭他的腰:

“求你了!!”

“!!!”

梅因库恩直接愣住。

毛绒绒的、和我一样的孩子,在抱我,在蹭我……

哇、哇哦。

等等,冷、冷靜些梅因库恩,这可不是同類,只是个稍微有些共同点的人類幼崽罢、罢了,不、不用在意,快把尾巴压下去。

嗯,压下去了,好,接下来冷酷无情地拒绝他吧。

“你都说这本书可能有我的弱点了…那我撕了岂不是很合理吗……”

不对,要更冷酷一些,我怎么突然變得这么软弱?明明药效还在……唔!

一只纤细的手掌忽然握住僭主的腕。

梅因库恩回头,看见小狼一样倔强的孩子脸颊因羞耻而泛红,不屈的赤瞳被刻意睁得圆圆的,可爱水润。

“别撕。”

赛诺回想孩子们向大人央求的情形,深吸一口气,轻轻摇晃梅因库恩僵硬的手臂。

“拜……托?”

……

轰!

这谁能受了?巨大的眩晕感瞬间充盈貓的大脑,本来就没多少的理智更是崩散,梅因库恩手一鬆,古籍从爪间滑落……

“成功。”

艾尔海森一个滑步上前,迅速又淡定地捡起,开翻。

“怎么回事,这么离谱的招数还真有用?”

赛诺迅速地松开梅因库恩,转头挤向艾尔海森。

“一会给我解释!”

“趁他还没清醒,快看!”

提纳里也果断地弃他而去,三个人類扎堆,原地很快就只剩下梅因库恩一个。

纳西妲:“呀。”

和一个愉悦的神明。

“被看穿了哦,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

梅因库恩呆立了一会,被神明快乐的笑声缓缓惊醒。

“搞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他冷漠回复,耳尖却因兴奋而挺立。

“不拦了吗?凶恶的戾王哦。”

“小孩子们的过家家而已,我无需认真对待。”

梅因库恩看了看赛诺兴奋的侧脸,最终选择优先关注巴修那家漂亮的沙发椅,毕竟看起来爪感就很不错。

“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随便你。”

梅因库恩放松地把皮革挠成一条一条的,将棉絮扯出放飞。

“反正无论你们怎么努力。”

“我都是无敌且不可战胜的。”

*

“有一段时间,我很好奇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爸爸以为我感到孤单了,就帮我收集来各国有兽类特征的种族资料,这一本是有关貓类的。”提纳里介绍。

“你有个好爸爸呢。”

纳西妲拍着手夸赞。

“你在这里没问题吗?”

赛诺小心翼翼地回头窥视单独玩耍的梅因库恩:

“毕竟你和他总是绑定出现的,好多学者在说戾王在那什么……挟神明以令诸贤?”

纳西妲又想沉默了,她真搞不明白人的脑瓜为什么既能生出愚昧,也能生出智慧来:“……反了,他从来没限制过我的自由,我只是因为担心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

“反了是什么意思……艾尔海森,翻的太快了!”

“回声之子的代代类豹基因稳定,排除,蒙德的凯茨莱茵家族,世代猎人家族团结,几率极小,枫丹血脉淡薄几乎绝迹,璃月仙兽团结一心,在岩王帝君的庇护下没有流离在外的可能性。”

飞速地将所有可能性都念了一遍,艾尔海森看着不剩几页的古籍。

“稻妻。”

“稻妻?妖怪吗?”

赛诺开始回想历史课。

“我记得妖怪好像在稻妻不剩多少了。”

“地位也被边缘化,几乎被新生代人类看成传说或威胁了。”

提纳里也回想起来,跟着叹气。

“明明五百年前为稻妻做了那么多贡献……所以有什么貓类妖怪吗?”

“猫又,由天资卓越的普通猫吸收天地灵气而进化成的强大妖物,股后分二尾,可化人形。”

“所以,是猫又血脉,或者直接是猫又妖怪?”

赛诺再次回头,正好看见梅因库恩正把桌边的杯子推到地上。

啪。

…分辨不出啊。

“二尾…猫又。”

提纳里看了会,忽然抱住自己的尾巴沉默。

“一条尾巴也没有呢…”

“这里还有一页呢,怎么不说了?”

纳西妲伸出手指提醒。

“这个的可能性我无法判定,在思考。”

“真是难得听见你说不行,我看看。”

赛诺挤过去观看。

“化猫,被人类恶待致死后,满载怨念与憎恨复还人间的家猫,除报仇外无任何行动目的,无理智,性暴虐……不用想啊,肯定不是这个。”

“对呀。”

提纳里也赞同。

“化猫的本质就是尸体,报仇后会重新變成尸体安眠,也不可能有后代,可新王他抱起来是热的呢。”

艾尔海森:“……”

“嗯?”

安静等待的梅因库恩困惑地看了眼走到旁边的灰发少年。

“做什么。”

艾尔海森直接伸手摸他的耳朵。

“真是热的。”

他自顾自地分析。

“有些变量被我忽略了。”——

作者有话说:除了怪化猫,还有其他的动漫带化猫吗,嘶,好像没有,全是猫又呢……

化猫设定挺杂的,本文的只是其中一个版本

第112章 猫是文盲,纳西妲你忍……

“艾尔海森!你——”

不要命了!?

赛諾大驚失色, 虽然据分析僭主可能确实没有传言中残暴,那也不是你直接摸人家耳朵的理由啊!

提納里:“好失礼……”

看!连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别提上位者了……完了!

赛諾的瞳孔因驚惧而收缩, 在他的视野中,少年王者身影只是极其轻微地怔忪了一瞬,下一秒, 灰色的风衣是凶猛地卷起残影——嘭!

当视线重新聚焦时, 艾尔海森已被他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倒在坚硬的书房地板上, 梅因庫恩单膝抵在他的腰腹,指爪如同铁钳,牢牢扼住学者脆弱的咽喉。

“你想死嗎。”

冰冷的壓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艾尔海森!”

提納里驚呼着提醒:“快解释!”

“……”

艾尔海森仰面躺着,呼吸因壓迫而略显急促,臉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绿中带红的眼睛探究地仰视着上方的非人僭主,仿佛被扼住喉咙的不是自己。

指爪很尖, 锋利如刀,但没有真正切入皮肤,力道在控制范围内, 未造成实质性损伤。

那就无需在意了。

他无视了颈间的威胁,大腦飞速运转着:

有关化猫的描述很奇怪。

提瓦特的生死界限分明,无论是何种生物,死了就是死了, 不应再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化猫是不該存在的妖怪。

尸体自然也不会留下后代。

逻辑不通,成因不明。

被压在地上的幼鹰抬手, 带着一种近乎完全理性的冷漠,摸了摸梅因庫恩没被围巾遮挡住的温热臉颊。

“古籍有缺漏,记载主观化, 只能参考不可尽信。”

“喂!你还摸!”

赛諾看得头皮发麻:“我可打不过他,你一会自己求饶吧!”

他已经遇见了艾尔海森被拎起来暴打的场景,毕竟这种冒犯的行为无论放在誰身上也没有被放过的理由。

“……”

然而,让他困惑不已的场景出现了。

僭主没有暴怒,没有赏冒犯者两个巴掌,他维持着压制的姿势,用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审视艾尔海森的脸。

一张无表情,无波动,顽石一般的扑克脸。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久到赛諾的心脏都开始不安地狂跳,他终于听见僭主发声。

“啧。”

极嫌弃地咂了下舌,仿佛在品评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不结果子的好树,杀和嚇都费心力,走开,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说罢,在赛诺和提納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梅因庫恩竟真的松开了钳制,他像甩开一件无用的废料般,极其果断地从艾尔海森身上跳下,只是临走前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踹了下艾尔海森的小腿,像是对摸耳朵的回报。

……等等,就这样放过了??暴力呢?血呢?惨叫呢?

“看来古籍里还是一部分正确的。”

艾尔海森也平静地坐起,淡定地拍拍腿上的灰。

“……???”

赛诺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他看看若无其事整理仪容的艾尔海森,又看看早已背过身发呆的僭主。

不是,只有我感觉这发展很奇怪嗎,等等,難道……

“難道这家伙终于想管管自己暴君的形象,从今日起开始善待居民,与人为善了?”

“很好的愿望呢。”

納西妲在旁边无奈地笑。

“真希望是真的。”

“難道不是嗎?抱歉,这家伙太反常,真的要把我的腦袋搞糊涂了。”

“什么糊涂不糊涂的…刚才好大一声响,提纳里,有什么东西摔了嗎……”

正赛诺正在思考,一道困倦的声音忽然传来,又猛然变成惊喜。

“呀!这不是小赛诺吗,一段时间没见居然长这么高了!”

是巴修那,他终于睡醒了。

“爸爸!”

提纳里看了眼梅因庫恩,猛然想起那句‘灭口’的宣言,趕緊对父亲拼命挥手。

“别进来。”

“什么?”

晚了,人總是有些反骨的,巴修那径直踏入书房,一眼看见正在挠他椅子的猫。

“欸,提纳里,我不是跟你说不用怕他吗。”

他一看梅因库恩就狂了起来,毕竟暴君被自己嚇到撞晕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很有优越感。

“他啊,也就看着可怕。”

在儿子面前显摆的欲望太强,甚至占据了理智,巴修那大狐大摆地走上前,一把按住梅因库恩的头揉搓。

“其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很呢,他就是个膽小鬼!”

梅因库恩:“……”

巴修那揉了两下突然感觉不对劲。

“你怎么还不跑?”

梅因库恩抬头,对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竖瞳。

“呵。”

小的舍不得,中的是木头,大的我还不能吓了?

*

“啊啊啊啊——儿子救我!!”

巴修那被猫反追的满屋乱窜,慌不择路地四处求救。

“额、唉!之前都让你快跑了!”

提纳里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耷拉着耳朵看向赛诺:

“从今日起开始善待居民,与人为善?”

又学着草神无奈的语调。

“很好的愿望,真希望是真的。”

赛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困惑地看看旁边安然无恙的艾尔海森,又看看正被拽着尾巴从书桌下强硬拉出的巴修那。

“完全是区别对待啊。”

赛诺喃喃自语,赤红的瞳孔里充满困惑。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太离谱了,總得有个原因吧?

忽然,他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旁边事不关己般的艾尔海森,以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惊喜声音谨慎开口:

“喂,艾尔海森…难道说,新王他……偏爱你?!”

艾尔海森:“嗯……嗯?”

“??”

远处的梅因库恩手一滑,不小心揪下撮绿毛。

孩子,你怎么能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嗷——”

巴修那痛叫一声,梅因库恩立刻趁着破绽一把抓住狐耳,拎兔子一样拎起他的头询问:

“膽小鬼?”

巴修那不敢再狂:

“不不不,胆大鬼!胆大鬼!胆大心细,胆大包天!”

“……爸爸,你不是说他一嚇就跑吗。”

提纳里虽然心里焦急,但也忍不住求知欲。

“难道是在骗我?”

“!”

做家长的是绝不敢承认这句话的,巴修那趕緊试图解释:

“没有啊儿子!当晚我——”

“嗯?”

梅因库恩用爪子揉了揉他的头。

“——当晚其实是我被吓跑了!不是王!不是王!儿子,对不起!”

“嗯,记住你这个回答。”

梅因库恩对这回答满意极了,但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就选择再恐吓一次:

“再让我听见奇怪的留言。”

指甲带着杀气刮过学者的动脉,威胁声冰冷且清晰。

“小心你的命。”

“知、知道了,我闭嘴,我永远闭嘴!”

巴修那明显是被吓住了。

梅因库恩十分高兴。

[这下子应該没人能破坏我恐怖的形象了吧。]

他没看见身后有几个人正在疯狂以视线交流。

提纳里狂摇尾巴:你们听见了吗!

艾尔海森眉头微皱:。

赛诺:听见了,你爸真厉害,居然能把王吓跑。

提纳里:嘿嘿!

纳西妲:额……唉。

自以为保住面子的梅因库恩彻底放松,转动猫脑开始回想前因后果。

“你为什么进我房间。”

把我吓得这么惨,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没有啊!”

说起这个巴修那只感觉自己冤枉死了,赶紧声泪俱下地控诉:

“是阿普德!那个混球!他趁我不备迷晕了我,然后就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您房间里了!”

“?他是闲的没事吗,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梅因库恩不信,用爪子抚摸巴修那颤抖的尾巴。

“给我说实话。”

“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巴修那瑟瑟发抖。“虽然我也想不通他脑子哪根弦搭错了,但我绝对是被陷害的!”

“!”

纳西妲猛然发现一件事。

巴修那是个可怜的直男,而新王还是个不通世事的少年,俩人脑子里都明显没那根弦。

“。”

她只能沉默地拿出自己捡到又悄悄藏起的谄媚卡片,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一通乱象。

“给。”

没法评价,纳西妲只能叹息着将卡片交给受害者之一梅因库恩,并努力维持住神明最后的温柔和责任感:

“打…打轻些哦。”

“?”

梅因库恩用指甲夹起卡片观看,这一看就是很长时间。

“?”

纳西妲困惑地抬头看他。

“你不出去打人吗?我以为你会立刻冲出去呢。”

“??”

梅因库恩看起来好像比她更困惑,眼里满是幼兽般的茫然。

“打人?打誰?阿普德?”

“??”

纳西妲终于感到不对了,她看着猫茫然的竖瞳,不敢置信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你……没看懂?”

“是他写的太难懂了。”

梅因库恩指着上面的字给纳西妲看。

“‘形单景只’后面这句话里的‘耆’,见都没见过,还有这句‘以尉辛劳,得沐天光’,辛苦就辛苦,为什么还要到我的卧室里晒太阳?‘伏乞’是谁?‘万望’又是谁?这个‘虔’字也不认识,他为什么不能说大白话,啧,这么说来确实该打一顿。”

纳西妲:“……”

“喂。”

猫蹲下来,迷茫地推推呆滞的草神。

“你怎么石化了。”

“停,等等!”

她不敢置信地抓住猫的肩膀,惊恐质问:

“你之前的公告里总有错字……”

“有吗。”

梅因库恩无辜地抖了下耳朵。

纳西妲眼前一黑,剧烈的荒谬感冲晕大脑——

“我、我之前还以为那是一种人类的挑衅行为,毕竟错字看起来就很难受……”

结果是真的不会写!???

“这不可以啊,智慧之国的王怎么可以是……”

“文盲。”

艾尔海森平静记下。

“不、不能这么说,太难听了!!是‘待教育者’!”

纳西妲无法接受事实,她猛地跳起来,死死攥住梅因库恩的围巾,崩溃又悲壮地命令:

“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

“给我去上学!”

第113章 猫不上学,考公福报分……

“上学!”

“不。”

“上学!!”

“不。”

梅因庫恩真搞不明白, 須弥实权被夺时納西妲很镇定,拦不住自己时也表现的很冷静,怎么一听说我不认字就破防了?

“教令院年纪最小的孩子都不会认错这几个字!”

“咦, 大家都这么聪明嗎。”

“当然,教令院报考条件很高的……所以你作为王,必須要更加努力地学習才行, 来, 你想学生物还是建筑, 语言还是历史,元素还是星宿?”

納西妲开始思考哪个学院适合梅因庫恩了。

“不要。”

梅因庫恩一个学派都不想参加。

“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听起来和做王无关。”

“須弥的政治官員,都是在某个领域取得极高的学術成就才能当选的!”

納西妲急急地解釋:

“就像是阿扎尔,他发现了一颗未被记载过的星星, 又据此写了几十篇星象论文,才有了当大贤者的资本的!你总不能比他差……”

“不要。”

梅因庫恩真的覺得这很无法理解。

“我的老师也没学过这些东西, 不也把国家管理的很好嗎……总之,我不学。”

“呃。”

納西妲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最终艰難妥协。

“就算是不参加学院, 也至少要把字认全吧!”

“不。”

梅因库恩可不想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无用事情上,而且……

“智慧的学者们被只愚兽统领。”

他蹲下来,笑着问幼神。

“你不覺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不有趣,很可怕。”

纳西妲一掌拍他脑门上, 面无表情地試图拍醒他:

“公文怎么辦?律令如何颁布?你总要看得懂臣下的奏报吧?资源分配、学術争议、雨林生态平衡?”

梅因库恩眼里缓缓泛起天真的茫然:

“那些是什么?”

“……”

纳西妲彻底沉默,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众所周知, 須弥是个高度集权制的国家,万民的命运只集中在少數领导与贤者手中。

如果、如果这个领导是个文盲——

完了!

纳西妲眼前一黑。

须弥的未来黯淡无光!

“学、学習!”

她挣扎着捧起梅因的手,双目呆滞无神。

“现在开始, 也许还来得及……”

“不要。”

猫倔。

“……呜哇哇哇!怎么可以有你这样的、”

朽木?顽石?许多种比喻在纳西妲嘴里转圈,但最后还是变成最直接的——

“笨蛋!大笨蛋!”

*

“纳西妲,纳西妲。”

捏住神明后面的飘带,晃晴天娃娃一样晃了晃,梅因库恩探探她的鼻息。

“死了嗎?”

我想,她大概是得到了比死更沉重的打击。

看着一动不动的神明,赛诺等人在心里默默地表示同情。

虽然知道新王偏武,行事与贤者们大不相同,但完全没想到他会偏科成这样啊……

“怎么辦?须弥这样不行吧。”

提纳里的尾巴无措地僵直。

“没关系,如果能给新王找一个靠谱的辅政官,实现文武双全,须弥未尝不可兴……”

赛诺突然想起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学者们。

“找不到吧……艾尔海森,你觉得呢。”

艾尔海森没对新王的学历发表什么看法,鄙夷和烦恼都没有,他只是收了笔,歪着头,好半天才輕輕叹了口气。

“我平静的生活。”

*

“怎么情绪都这么低迷。”

梅因库恩高兴地感叹一句。

回头一看,巴修那萎靡不振,想来是不会出去乱说话了,梅因库恩又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兴趣,就直接对着三个小学者晃了晃神明。

“再会,我柔弱的子民。”

别再会了,我文盲的戾主。

梅因库恩猜他们可能在心里这么吐槽。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他们都不敢说出口。

而那恐惧和厌恶,又会换成全新的力量。

“纳西妲,纳西妲,你怎么这么難过?”

梅因库恩有心安慰低落的神明几句。

“学不学习都是一样的,你看,须弥有这么多聪明的头脑,不也一样败在了我的爪下。”

纳西妲:“……”

好吧,她好像更難过了。

抱着不属于自己的神明,走在异乡的道路上,收获着别国人民的恐惧。

“看啊,是戾主!快跑!”

一切的一切,梅因库恩都开始习惯。

但有一点是奇怪且陌生的。

“王、王!”

“阿普德。”

梅因库恩新奇地看着哆哆嗦嗦怕到不行,还要硬凑到自己面前的须弥人。

“你来的正好,我在找你。”

“王!”

一种强烈的欣喜迅速在人的脸上浮现,阿普德颤抖着嘴唇,几乎要为半妖虔诚跪下。

“我、我送您的礼物,您喜悦吗?”

“唔。”

梅因库恩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人送自己床上,就先敷衍地先应了一声,然后问这把自己往虎口里送的黑羊。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这只是句普通的问话。

梅因库恩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会露出狂热的神情,如同干渴的禾苗终于得见甘露降临。

“为了、为了……王!”

恐惧中夹杂着疯狂的渴望,羞耻与贪婪一同迸发,阿普德猛地跪下,双手去抓梅因库恩的脚。

“为了一个小小的位置!王!给我一个官位吧!税务官、教令官、哪怕是最卑微的抄录員、什么官位都好,给我一个吧!”

“?”

梅因库恩虽然说是自称为王,可是从来没要求谁跪过,也没想过会有谁心甘情愿地向他屈起膝盖,就困惑地躲开。

“想当官,那你就去学习啊。”

他回想纳西妲的话。

“你们须弥,只要学习好不是什么都有吗。”

“王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他哀嚎着,跪在地上,向梅因库恩展示帽子上妙论派的徽章:

“我学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从沙漠最偏僻的村落,一路考到教令院!我比所有人都努力!灯熬干了无數盏!眼睛快要瞎掉!可现在又过了二十年了,却还是没办法毕业!”

“哦,看来你不是学习的料子。”

梅因库恩以为找到了对方发疯的原因。

“那就不必强求,害人害己。”

“不!我资质不高,但也算不上平庸!”

阿普德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梅因库恩,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翻涌,不顾一切地喷出来。

“是因为我是沙漠人!原来妙论派的贤者,最讨厌沙漠人!我又有一次不小心得罪了他,所以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路都是空的,我在教令院出不了头!!”

“?”

梅因库恩觉得奇怪,他重新打量了下阿普德,确认他有人的外形,人的相貌,就大大不解:

“都是人类,你们互相歧视是做什么……纳西妲?”

神明在他怀里颤抖一下,突然将脸抵在半妖肩膀上,很难过的模样。

“……”

梅因库恩拍拍她的背。

[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这都要怪我。”

小小的哀声钻进猫耳里。

“如果我能像太阳一样耀眼……”

“闭嘴。”

梅因库恩不喜欢这句话,竖瞳冰冷地低头看阿普德一眼。

“妙论派贤者已废,你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自己寻求官职了,又何必求我。”

“……呜!”

脚下傳来一声响亮的哭泣,随后是重重的闷响。

“吾王啊!”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

“旧贤者是废了不假,可新上任的贤者,是旧贤者的弟子啊,而弟子,自然也要继承老师的倾向——他依旧不给沙漠人活路啊!”

“??”

梅因库恩是真的蒙圈了。

“我不信,难道你做坏事还成这世界的错了,这世间对你就全是死路了?”

他举目四望,在一张半掩的窗户后看见了闪躲的人影,就一把抓出来,问:

“他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啊王——”

“你是想缺手还是缺脚。”

“我说!我说!”

那惊恐的学者恰好也顶着妙论派的徽章,就陪着笑:

“我们院大多都是搞建筑设计的嘛,近些年来大贤者打压艺术……我们的贤者他也是有自己难处……”

“说人话。”

“对不起!!”

学者惨叫一声,却闭紧了嘴,额头上全是汗:

“王!别为难我——我也想顺利毕业!”

“这都什么和什么。”

梅因库恩听不懂一个字,更用力地晃手里的学者质问。

“就业,毕业,这些东西不是靠实力得来的吗?和贤者,或贤者的弟子,或弟子的弟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有人能打断你们人的爪和牙吗?”

“对、对不起!”

“我不想要道歉,我想要解釋,给我说。”

“停手吧。”

神明小小的手掌拦住梅因库恩的尖爪,纳西妲心里流泪,面上哀愁。

“也许你不知道,但有一种东西,在须弥已流傳多年,今后还会继续流传。”

“什么。”

“是学阀。”

“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以学术之名,行垄断之实的东西。”

纳西妲的声音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仿佛在念一个古老而顽固的诅咒。

“它像盘踞在知识树根部的毒藤,一代代传递着偏见和特权。”

“听不明白。”

“……呀。”

纳西妲耐心又悲伤地解释了会,直听得梅因库恩两眼发昏,耳边塞满阿普德的哀求:

“如果不能得到官位,我就无权改善沙漠民的生活环境,王,求你可怜我!”

“学阀垄断着上升的通道,比如,谁能获得推荐、谁能进入核心圈子、谁能最终成为新的贤者……”

“王!她都解释清楚了您放了我吧!我怕被同学看见告状!”

梅因库恩:“……”

梅因库恩松开手,被抓来的妙论派学者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低头看着阿普德,又看看怀里的纳西妲,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困惑和……不耐烦。

“既然不好,为什么不解決,要是老师在这里,他们这些耍小手段的,都得上审判庭了。”

“哪里能轻松解決。”

纳西妲叹息。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已在须弥根深蒂固了。”

“好吧,柔弱的学者们。”

梅因库恩耸了耸肩,又把纳西妲往上掂了掂,让她坐稳一点,又迅速地跳起,抱着她找了宽敞的高处。

“呀。”

纳西妲惊了一下。

“你突然跳上来做什么?”

梅因库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整个教令院。

“从现在开始,所有当官的位子,无论是抄录员还是贤者,统统给我空出来。”

[什么??]

死寂之后,海啸般的声浪猛然炸开!无数窗户被推开,无数脑袋探出,震惊、恐慌、难以置信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他终于疯了??]

“然后,想坐这些位子的人,不管你是雨林的还是沙漠的,是老东西还是小娃娃,是妙论派的还是路边卖椰碳饼的……”

梅因库恩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形容,“……都给我来决斗。”

“决斗?!”

纳西妲眼前一黑,几乎要从梅因库恩怀里栽下去,她感觉“黯淡无光”的未来,正在加速向“漆黑一片”狂奔。

智慧之国要成武力之国了吗!?

“对,用知识进行决斗选出官员……那叫什么来着。”

“!!!!”

纳西妲瞬间感觉自己又好起来,赶紧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是不是叫考試?枫丹的公务员考试?”

“对,纳西妲,你真聪明,规则就你来订吧。”

“!!!!”

漆黑的未来忽然亮成白昼,纳西妲心里狂喜,可随即,海啸般的声浪猛然在教令院爆发!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雨林和沙漠?教令院和卖椰碳饼的?!”

“他以为我们人人平等吗??”

“愚蠢的暴君!破坏我们的传统,该死!”

“野蛮的平等。”

恐慌、愤怒,疯狂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许多人,无论是年轻还是老者都开始咒骂,梅因库恩甚至远远地看见有人掏出刀枪摩擦。

“奇怪啊,奇怪。”

梅因库恩困惑不已。

“纳西妲,我在他们面前杀人时,他们也没恨我到如此地步啊。”

“瓦那……”

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纳西妲看梅因库恩的神情变得担忧且悲伤。

她为新王担忧。

须弥几百年来,想改变现状的勇者岂是没有呢?他们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了。

“抱歉……这些本该是我来做的事。”

她忧郁地喃喃,却看见野兽的眼睛如火花般炸亮!

“这可真是——”

“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说:须弥真的是个神奇的国家。

他们不直接培养政.治人才,也没有一个学院直接教授与行政有关的课程(我是看不出来)。

哈哈哈……在进入政坛前,必须先进行与政治毫无关系的大量学术研究。

天啊,太神奇了,大慈树王之前到底有多么亲政才能养出这么一个诡异的国家。

学者治国吗……挺有勇气的。

须弥普通的选拔考试肯定是有的,但大型公开的考试……嘛

第114章 连续暗杀,迪希雅逼父……

公开, 公正,公平。

愚蛮的话语里,包含着珍贵的内核。

然而梅因庫恩完全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只是想要将浓烈的恨凝成砖石, 为拯救垫脚。

“去死啊!!”

嘭!

梅因甩出黑雾击飞子弹,他以前厌烦自己的能力,总刻意遗忘, 现在却越用越熟练了。

“原来须彌有枪啊, 头一次见。”

踢飞来袭者愤怒的脸, 他对納西妲感叹:

“半个小时五次暗殺,为什么你的子民突然变的这么有勇气了,之前不还是任打任骂嗎?”

“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初听命令的期待,见貓喜悦的无奈,以及面临多次暗殺后的极致担忧, 納西妲的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她慌乱地揪住梅因庫恩的围巾:

“这样下去不行, 改革虽好,但不能这么粗暴!就算是新生的太阳也会在万民的憎恨中坠落,你会死的!快、快收回命令, 部分也好……”

“不。”

貓倔,他随爪碾碎颤抖的枪口。

“……疯王,撅圣树根基的愚兽。”

无名的暗杀者躺在地上,血浸泡着他的眼珠和肺腑, 也洒滿持枪的手臂。

“我诅咒你……”

“你的余生…必永远不幸…永远活在恐惧…与憎恨中……”

“感谢祝福,这正是我所想要的。”

梅因毫不在意, 他怀里的神明却突然恼了:

“停!这样的诅咒,你现在,以后, 都不许接受!”

“嗯哼?神明也畏惧人的诅咒嗎?反了吧。”

“人类的意志是天空都畏惧的东西,强烈的愿望汇聚起来甚至可以摧毁一切,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納……”

她心慌意乱地念了几遍自己给新王起的名字,『永恒的愛』,仿佛这样能洗掉些什么似的。

“王啊,王!”

担忧的只有纳西妲一个,愛与恨同等狂热,阿普德匍匐上前,感恩泪流,声音嘶哑而高昂。

“您是说、是说……像我这样的沙漠民,只要有能力,有智慧,就也有可能成为賢者嗎王?!”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

阿普德险些直接晕厥,沙漠民终于有出头的机会了,父亲,母亲,我也终于能——

“但你不行。”

“!??”

狂喜瞬间被冰冻结,阿普德不敢置信地抬头,“为什么啊!我哪里不行!”

他看见新王躲开他的跪拜,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夹杂着淡淡的遗憾。

“因为犯罪分子不能当官,而你,甚至还有牢要坐。”

“……什么。”

“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梅因庫恩伸手,随意地夹住根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毒箭,半个小时内的第六次刺杀。

“这是公认的規则,普通的常识吧。”

阿普德:“……”

又一份磅礴的恨意没入梅因庫恩的身体,他听见眼前的人类低头,口吐至黑的污泥。

“明明、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野蛮地,将一切常規都搅成天翻地覆的疯兽……”

“居然还和人谈规则呐?”

*

阿普德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须彌的大部分人都不理解。

他们只看见唯一向王献媚的人反得了牢狱之灾,便愈加憎恨恐惧,视新王为无血无情的蛇蝎,更加勤奋地诅咒他。

“他该死!”

“!真慷慨啊,须弥人。”

梅因库恩爽死。

“……”

可惜药效不常存在,普通状态下的梅因库恩也经常惊醒,炸着毛拍晕从床底窜出来的蟑螂们。

呜呜!你们文弱的刺客为什么会癫到要和我近身肉搏??

吃的更离谱,虽然梅因库恩还是一口不吃,但人们以前好歹只是在乳鸽里下毒,现在梅因库恩随便一闻,十道菜里都能发现三十种毒药,就連侍女的花指甲不小心碰了下银烛台,都能立刻染出一片黑。

“王、王!那个、那个——”

女子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虽然看起来像是毒物,但其实不是啊,哈哈、哈哈,美甲其实都有点掉色的……”

“……滚出去。”

次日,梅因库恩听见有人在教令院嘲笑自己的知识水平低,好糊弄,估计連基础化学书都没背熟。

哈哈,一群没见识的。

梅因库恩也在心里笑他们。

完全高估我了呢。

什么是化学书?

*

在纳西妲的极力劝阻下,梅因库恩到底是没有把须弥的大小官员全辞退。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土里的虫埋久了,是不能一下子就晒到阳光的。”

连发间的草叶也萎靡,纳西妲不知道第几次轻轻伸手,以障眼法遮住半妖身上的细微伤痕。

“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梅因库恩高攻,却不高防,炮弹的碎片溅在身上时,也能讓他流出类人的血液,他疑心是这点讓神明总难过的。

“人不是虫,埋久就死了。”

“呀,你这孩子,怎么又聪明又笨的……”

总之,猫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得不到,就要咬人了。

“我要的考試呢。”

梅因库恩挑了个新賢者。

明论派?知论派?都无所谓。

“王、王……”

他们都一样战栗,不敢抬头:

“那个、教令院现在不缺人……”

“是嗎。”

梅因库恩有点佩服,对方都这么害怕了竟然还敢敷衍自己。

“昏君去死!!”

一个护卫突然暴起,持刀就砍,梅因库恩夺了刀剑,打开虚空四处扫了扫。

噗。

“啊啊啊啊——!”

白刀进,红刀出,鲜血洒滿殿堂,倒下的不是刺客,是站在賢者后方的教令官。

“你、你为什么——”

贤者惊慌失措。

“看啊。”

梅因库恩用手爪蘸着血,抹他脸。

“现在教令院缺人了。”

“……我、我,呜!”

他哽咽起来,还在努力。

“設计考题、划定范围、設置考场、制定監考和阅卷规则,这都需要周密的安排,时间不够……”

“是这样吗。”

梅因库恩无法确定,就回头问纳西妲。

慈爱的神明正叹着气,将医生和风纪官一同叫来,将那疯狂惨叫的教令官送走医治加审查,有罪治罪有病治病,吓傻了的刺客也抓走……她已经熟能生巧了。

“大型选拔是这样的,需要好几个月时间准备呢。”

纳西妲实话实说地安慰,期间又是无数信仰之力在惊恐的学者心中生出。

“所以,不要太着急,你想想,沙漠里肯定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这个信息,想来考都来不及,也没有备考的时间呢……”

“居然这么麻烦。”

“是、是的!”

那贤者看神明开口,竟得了些勇气,再次試图拖延:

“而且须弥第一次举办这种大型考試,必须、必须要准备的更完全,得一年……不!两年的准备时间才行!”

他越拖,梅因库恩就越要反着来,绝不让人如意。

“那就只招一个教令官。”

“什、什么——”

“教令官啊,这不是刚抬出去一个吗,难道你已经想好让谁替代他的位置了?”

“没、没有!”

贤者惊恐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知道王意不可撼动,但仍不想就此作罢。

“就算是小考試,那也得设计考题……时间不够啊王!”

“没关系。”

梅因库恩忽然伸手,冰冷尖利的爪子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颤抖的手臂。

“王!”

贤者惊恐地尖叫,徒劳地挣扎,梅因库恩不予理会,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般将这位须弥最高学府的代表之一拽上台阶,然后按在了权力的王座。

“王!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哈哈。”

梅因库恩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充满恐惧却也藏不住欲望的眼睛。

“设计考卷啊,来,设计吧,我们大家所有人都站着等你。”

“你什么时候设计完,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

有权利真是件好事。

考场布置什么的很快就在惊恐中成了,规则也拟定。

试卷有些小问题。

“我要你招教令官,你为什么要考星象图,这两者到底有何关系。”

“对、对不起——但我也不会其他学派的东西啊!”

“滚。”

梅因库恩把他踢开,又把小小的神明抱上去。

“你来。”

“我吗?”

“智慧之神连一张小小官员的考卷都出不了吗?”

“……”

剩下的问题只剩下告诉人们这里有场考试了。

就一个职位,所以梅因库恩只是把消息传给了须弥城和奥摩斯港。

*

奥摩斯港。

“听说了吗?那个……戾王搞的什么考试?”一个黑肤的酒客压低声音,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不屑。

“那个面向‘所有人’的考试?哈!骗鬼呢!”另一个嗤笑一声,灌了口酒,“肯定是那些学者老爷们玩的新把戏,指不定挖了什么坑等着人跳呢!”

“就是,听说那煞星新王杀人都不眨眼,能安什么好心?”

恐慌和猜疑是主流,新王的暴戾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人们也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会是真的。

“父亲,你看这里——不限出身,不限学历,凡有能者皆可应试!”

议论与人群中,黑金色长发,蜜色肌肤的少女叫住自己的家人,她手里挥舞着一张简陋的告示——那是三十人團们抖着身子在港口贴出来的,一脸被逼迫的死相。

“通过了可以当官呢,你要不要报名?”

“好了,迪希雅,别拿你爹开玩笑了。”

阿赫玛尔之须的團长,库塞拉正忙着购买物资,看都没看一眼。

“官?那都是老爷们的位置!考的自然都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道理!你老爹我打架扛包在行,考试?别去丢人现眼了!”

“可招的是教令官,我看职位介绍了,跟你平日里做的事情差不多。”

迪希雅犹不死心,快步追上她爹。

“指挥三十人团,監督,安排巡逻,调配资源,也就是个官方的佣兵团长,考的东西也许也差不多呢,你去干肯定行。”

“哎呦!你可真高看我!我不行的!”

库塞拉一个劲拒绝。

“你管着团里几十号兄弟,也常在沙漠和雨林间跑商运货、调解纠纷,哪样不是真本事?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老爷们能有你懂?”

迪希雅一个劲怂恿。

“唉,孩子。”

库塞拉用一种看不懂事小孩的眼神看迪希雅。

“沙漠里的蜜,通常都被毒蝎占据……”

“……”

小迪希雅看了一会他沧桑的脸颊还有臂膀上的刀痕,语气忽然愤恨了起来。

“就算是死,也比你现在的勾当强百倍!”

“我……”

库塞拉心里一苦,他也恨自己不是个光彩的人,却不能道出苦衷,只能狠下心肠。

“你这么想考,就自己去考,然后别回来……!”

咚!

强壮的佣兵忽然倒下,小迪希雅收起手里的木棍,怒视围观众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家庭纠纷吗!”

*

“哎呦……我这是……”

库塞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卡在一套狭窄的桌椅里。

“这、这什么情况!?”

“闭嘴,再吵直接打死。”

他闻声抬头,看见猫耳的少年盘腿坐在讲台上,竖瞳阴沉可怖,胸前挂着牌,上面写着监考。

监考?这、这监考怎么和传说中的戾王那么像呢?

库塞拉惊恐地环顾四周,看见七八个两股战战的沙漠同胞和少数脸色苍白的雨林人,再一抬手,胳膊下压着笔和草稿纸。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一蹦一跳的白毛小女孩愉悦路过,将椰碳饼塞给他:

“听你女儿说你刻苦学习到晕倒?这可不行,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吧!”

库塞拉:“……”

不是,迪希雅!

你把我干哪来了!?

第115章 命运又变,艾尔海森神……

迪希雅这小丫头, 真是越来越叛逆,完全不把她爹我放在眼里了!

庫塞拉又生气又想笑,仔细一想又有点難过。

唉, 我的女儿,在我怀里听英雄故事的乖孩子,是什么让你变的如此愤怒倔强?

是我啊, 我走在罪恶的荆棘路上, 你爱我的心也悄悄跟着, 却那刺扎出了茧子,疼狠了,就对我这个罪魁祸首也吐不出柔软的话了。

……

我靠,我真有文采,沙漠大才子。

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了,团里的兄弟吃了上顿没下顿, 『神王之遗』那帮狗日的还要逼我们团上交摩拉,再拖下去又得挨打,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 庫塞拉直接起身,急忙忙地向讲台上的猫耳監考一招手:

“我不考了啊,家里有急事!”

“……”

少年的眼危险地眯起,庫塞拉有一瞬间将他错認为传说中的雄狮。

“你确定?”

“对、对呀。”

庫塞拉被看的心里一寒, 想退缩,但更不想交不上钱挨神王之遗的打。

“考试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嘭!!!

“疯王!”

就在瞬间, 巨大的毁灭光束破门而入!不知是谁抗着元素炮对着監考所在讲台疯狂轰炸,干净整洁的教室瞬间毁了一半,考生们的视线全被烟雾缭绕, 只能听见模糊的咒骂和惨叫。

“去死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

“卧槽!手炮??”

库塞拉条件反射地抱头蹲下,一臉蒙圈地寻找掩体。

“这雨林怎么比我们沙漠还亂??”

咳!咳!那和戾王挺像的小监考不会被炸死了吧……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去看,却正对上冒着热气的炮口。

“!!!”

武器因蓄能而发光,毫发无损的僭主将光罩在考生头上。

“你,要棄我的考?”

……

“不、不敢!”

库塞拉一个激灵跳起来,扫掉桌子上的碎砖石块板板正正地坐回椅子上:

“我爱学习!我最爱学习了!从小我就给女儿讲好好学习一鸣惊人的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一国之君会在这里,给我一个小小佣兵监考啊!!

*

在短短的四个小时里,库塞拉流着冷汗看着年轻的僭主经历了三十多次暗杀明杀。

这、这么恨的吗?一口气也不让人歇啊!

“看我做什么,考试,不認真就砍你头。”

“好、好的!”

元素与火与光与血和惨叫之中,库塞拉惊慌失措地提筆狂写,他写完甚至都記不得題目是什么,全是按着求生的本能听命作答。

那些袭击虽然一次也没有波及到考生,但却不断地有考生挺不住心理压力,一头晕在椅子上,库塞拉真的很羡慕他们。

最后,白发的孩子来收了卷,对着战场般的教室扶额,“唉,都建议你不要来监考了……”

“哼,我不来,还指不定他们要怎么糊弄我。”

库塞拉听不明白这些话,他只知道——

迪希雅啊,我终于活着回来了,你害你爹害得好苦啊!

“大英雄原来还知道怕呢?这不比你平时都‘工作’風险低多了吗?”

叛逆期的女儿硬的像块铁,却難掩眼里的关心。

“我也没想到……怎么就没人盼他活?这王是怎么混成这样的……所以,考的怎么样?”

“不好,不好,考场里好几个雨林人呢,肯定考不过他们。”

库塞拉急着要走。

“快回沙漠吧,搁这呆着也没意义。”

“不!考都考了,不知道成绩怎么行!”

迪希雅铁了心要留下。

“你不是说没几个考生吗?那估计很快就能出成绩,我就在公告板前面等,有本事你就先走!”

“唉,唉!教令院速度怎可能那么快?”

库塞拉怎么舍得把闺女一个人留在雨林?就拉着臉一块等,心里想着挨总部打时用什么姿势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他等啊等,期间也受了不少嘲笑,类似什么……‘看哪!那个沙漠贱民想当官想疯了!’这是最刻薄的一类,库塞拉得拦着迪希雅别去揍他两拳,但偶爾也有理智的劝说。

“戾王他就是个疯的,你不能指望从他手里得好处,能保命就不错了……”

这是夸夸其谈的雨林人。

“兄弟,不是我说,你用腦袋想想,这好事能轮到我们头上吗?他们可是连书都不愿意往阿如村卖,看看教令院里的那几个沙漠民吧,不是天才就是要累死的骡马……”

这是疲惫赶工的同胞。

“哎!我也这么以为!”

库塞拉被训得羞惭,赶紧红着脸澄清:

“要不是我女儿硬拉着,我已经走了。”

“小孩子嘛。”

对方也配合着露出理解的笑:

“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理解。”

“库…!…塞拉!”

远远地传来模糊的呼喊。

“欸,公告板前那个又蹦又跳的,是不是你女儿?长得可真俊,以后肯定是大美女。”

“我也这么覺得!”

库塞拉高兴地一拍大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迪希雅,你喊啥呢?”

他走过去,终于将喜悦的呼声听了个真切。

“库塞拉,你进面了!”

*

我、我什么了?

“库塞拉!库塞拉!”

迪希雅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大叫,“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库塞拉没有一点实感,他迷迷糊糊地扶住头。

“你、你是说,我再干掉两个人,就有官做啦?”

这、这不对吧。

我不应該排倒数,早早就被淘汰了吗?

“不、不可能!!”

不敢置信的岂止是他一人,白发苍苍的老人披着学者服怒吼:“作弊,作弊!一个没文化的武夫,怎么可能考得过我们学者!”

“卧槽!”

库塞拉一下子精神了,这实在太冤:

“那会炮火连天的!下筆字都震,我什么神人能作弊!?”

“……”

嫉妒的震惊的,无论是什么人,都沉默了。

教令院放炮似的响了一上午,只要不是聋子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总得有个缘由,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能啊。”

那老者气势蔫了,眼神却依旧怨恨。

“戾王到底考了什么鬼玩意,居然能让你这个粗鄙的上榜……”

“草哇,服啦,你嫉妒的样子太难看啦,我都要替那疯小子喊冤啦。”

库塞拉翻了个白眼,他努力回想那些在恐怖炮火中显得极不起眼的的題目们。

“好像,都是些常识?”

*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受库塞拉控制了。

他不敢去面试,也不敢不去。

面试的几个题目也是常识。

“库塞拉先生,请听题~”

熟悉的白发女孩,还是那么愉悦,库塞拉才知道她是草神。

“深夜,教令院某重要档案室因不明原因起火,火势有蔓延風险,同时,附近区域有危险人物持枪伤人,请思考,作为当值教令官的你,該做些什么?”

许多,许多华服的学者在安静地观看,库塞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明明这只是一个小小官职的小小面试,自己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个小小的蝼蚁。

“神明大人,我、我覺得先拉警報,把睡着的人都搞醒,然后分出身手最好的去…其他的都…”

大腦一片空白,他只是按照本能和经验说话,连声音都是抖的。

“……我说完了,神明大人…王。”

库塞拉小心翼翼地上眺,去窥梅因库恩的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不是个拙劣的玩笑吗,为什么大人物的脸色都那么严肃,好些看我的眼神里也带着杀气?

难道王还真能让我当官不成?

“你觉得怎样?”

小草神晃着脚问新王。

“哈。”

新王恶劣地笑了一声,转头去问逆臣们:

“你们觉得怎样?”

……

“不好。”

有人梗着脖子硬答:

“要我说,没有什么能比重要档案重要,应该把所有资源都……”

那声音越来越轻,在王戏谑的眼神里渐渐消失。

“看来你们也挑不出什么茬来了,恭喜你,库塞拉。”

……这什么意思?

库塞拉迷茫抬头,用那只常年握刀、布满厚茧的大手捂住心脏。

仿佛怕那颗狂跳的东西会直接冲破胸膛蹦出来。

“库塞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