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有没有他的出现,計划都会在下午实施。

“賢王救了姐姐,我把钱花在报答他的事上也是正路!”

多莉如此说。

“至于卡维,用几句话就能调起他的工作积极性,我又何乐而不为?不眠不休什么的,反正他年轻,熬得住!”

值得夸赞的计策,能充分压榨笨蛋的劳动力。

所以我匿名将这份录音发给了她的姐姐,那个善良又正派的,正在劳动局工作的家长。

*

病床上的梅因库恩,竟主动向化名温迪的风神学习有关蒙德的历史。

风神以诗歌作答,寓教于乐,梅因库恩听的认真。

我当年为他讲须弥历史时,他就从来没这样認真听过,一直在打瞌睡。

……

难道我当时也该把须弥历史编成诗歌,然后亲自唱给他听嗎,荒谬。

“所以,蒙德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快乐和自由的,他们也经历了痛苦的过去和漫长的努力。”

“艾尔海森,你觉得,我们还要努力多久,才能讓所有人都获得幸福呢。”

他问完这句话,就撑不住,又睡去了。

好吧,看来不是教学方法的原因。

梅因库恩总是在睡,提纳里说这是因为他肝脏受损身体虚弱的缘故。

在我離开病房前,巴巴托斯召来微风习习,吹散病房的炎热。

“可敬之人,願你得享真正的自由。”

我认为,他应该是终于翻完聊天记录了。

*

梅因库恩好了一些,他坚持要去枫丹。

纳西妲很担心他会半路脱力掉进海里,我就拜托风神让他一路顺风。

“等他回来后,身体会好很多的。”

我这么说时,风神却少见地收了笑意。

“智慧的学者,你觉得恶劫匪去抢善商人的绸布,两方都不松手,那布何时会破呢?”

“就算是偶尔让劫匪卸力,但只要他还不放手,总去抢,那布就算是不破裂,也是要变形的啊。”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我认为他是将劫匪和商人比成了坏願望和好愿望,而梅因库恩是那块布。

……

风神说的也不一定对。

我在智慧宫邊看书邊等梅因库恩,晚上又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梅因库恩才湿漉漉地跑回来。

“身体好些了吗。”

賢王没有回答我。

他疲惫地趴在桌上,直接睡了。

*

在璃月与稻妻中,賢王选择了离须弥更远的稻妻。

陈情明理,与之争,大败,罢工三月。

*

贤王第一次入稻妻便如鱼入水。

海乱之鬼身命散,野伏之众心胆残,穷白狐之野至蛇神之首,刀镡遍地,鲜血零落。

力竭,返乡,睡三日,不曾进食。

“肝脏受损,多眠少食是正常现象。”

提纳里前来检查,生论派的他精通动物医学,算半个兽医。

“恢复速度比预计中的还要慢,有停止的趋势……”

正常的贤王听见,面无惧色,手握晶珠,回顾草神:

“蒙德的雪山,璃月的层渊,稻妻的鹤观……天钉所损伤的地脉,我尽都浇灌,现在又有何处可供我修补?”

此人愚妄向死,奋余命如火,乐归尘土,不肯安息一刻,我直言骂之。

“可是,艾尔海森,你不是说我的机体在各种愿望的争斗中紊乱,将彻底失去恢复功能,成为活着的一次性肉偶了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畏手畏脚,珍惜这种脆弱的东西?当抓紧时间,在想让我死的人多过想让我活的人之前,在命运让我连活尸都做不了之前,让我彻底僵硬发臭之前,我将完成我拯救故乡的愿望!”

他说完这段后就开始喘气,和恐惧无关,只是单纯没力气了。

那些因失控而死的稻妻人身体上,也少有肉.身手爪留下的痕迹,都是些黑雾造成的远程伤口。

“艾尔海森,你的理智和冷静呢。”

贤王不知死活,破嘴一张。

“昔日纳西妲选你为我的维齐尔,不就是看中你事不关己的处事态度与稀少的情感波动吗?艾尔海森,我放你假,你无需再为我谏言。”

我说,“贤王,你死去须弥会陷入动乱。”

“动乱?哈哈哈!”

他笑,有点得意的模样。

“艾尔海森,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七年前你就任维齐尔开始,你就在一点一点,拆解我手中的力量……那些旧日大贤者的肮脏權力。”

他确实应该得意,因为我没想到曾经连字都认不全的他竟然能发现我的动作。

“须弥也因此早就不是……中央集權制了?你教我的是这个词吗?”

他又开始喘气,头也向下低,几乎要戴不住王冠。

“你建立议会,扶持商会,将雨林与沙漠的权责细分,授予凡人,你早就将须弥从君主的手中偷走,分给了它真正的主人,有没有王,对须弥已经无所谓了。”

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我,竖瞳里面只有纯粹到野兽般的欣赏与渴望。

“那种奇妙的,伟大的,我永远也无法拥有的智慧啊……”

“艾尔海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从王的背后离开,向全世界展示你的美丽?”

……

我不。

第二日,我听说他闯入纳塔的回声之子,把所有前来阻挡的人与龙都揍了一顿后,将元素珠子十分不敬地扔给了他们的曜石图腾柱。

夜神之国的大灵接纳了那份能量。

我指挥赛诺,迪希雅,蒙德的迪卢克与军队,突袭了愚人众博士的一处秘境,在实验台上活捉了一个被控制得动弹不得的执行官。

六席散兵,常人处理不得,交给纳西妲压制。

嘴很毒,但贤王对他有点兴趣,因为搞不懂他为什么自愿当试验品,就先留着。

如此持续几年,贤王一边扫荡稻妻,一边依次打通了悬木人,流泉之众,花羽会,沃陆之邦。

烟谜主没有打,据说当时的所有萨满都只在旁边观看,没有人拦他,贤王进去,贤王离开,身上没添新伤。

次年,稻妻雷电将军宣布实行眼狩令与锁国令。

这本和贤王没什么关系,因为贤王就算是身体虚弱,也能潜入水中躲避雷暴,神之眼更是没有。

但我听见贤王偷偷问散兵:

“雷电将军到底有多强,我能去劈了她吗?”

……

我想先劈了梅因库恩——

作者有话说:锁国令是主线一年前开始的。

天,我终于要把时间线推到黄毛出世了。

第147章 浪人武士,野游祸厄大……

“你要劈了谁?哈哈哈哈!你再说一遍!”

散兵几乎是立时就大笑起来, 笑声尖锐恐怖,如厉鬼泣嚎。

“呃…”

梅因庫恩用爪压下貓耳朵,低低呻吟。

“你笑得我头疼…”

“哈哈哈哈——可笑。”

人偶的笑声怎样猛烈开始, 就怎样突兀停止,他嫌惡地看了眼梅因庫恩面具也挡不住的苍白脸色。

“一个病秧子,也敢口出狂言?滚开!看见你就惡心!”

散兵不是人, 梅因庫恩不怕他, 貓直接面无表情地探出黑霧触手, 捂住散兵的嘴,将他按在地上从头到脚揉了一遍。

“滚啊!唔唔唔!”

“当你不是首领时,最好不要随便哈气,否则被压在地上惩罚是应当的……艾、艾尔海森?”

原本放肆玩弄人偶的梅因庫恩看见学者来到,瞬间老实, 身体站得笔直。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近几年,梅因库恩的身高再次停止生长, 落后了艾尔海森一大截,以至于学者略微一垂目,就能清晰地俯见竖瞳在他的眼眶里是怎样不安地上眺, 窥看自己脸色时视线又有多小心翼翼。

啧。

“你既已往来稻妻多次,则必见过无想刃狭间。”

“……对?那里的地貌很奇怪…水也很…”

“雷神武艺之极致,无想的一刀。”

打断梅因库恩的回忆,艾尔海森直言不讳:

“无根干木, 若还想维持你那荒诞的救世计划,就不要試图挑衅永恒的锋芒, 以卵击石。”

“欸……”

等艾尔海森冷淡地走后,梅因库恩才缓缓意识到他是在回答‘雷电将军到底有多強’这个问题。

“哈哈哈!天啊,聪明人?聪明人也无可奈何!”

散兵本来面带怒色, 结果看完全程后竟躺在地上,再次狂笑不止。

“你怎么做到的,嗯?他竟然在怕你死?那个无心无情的假人?哈哈哈哈!他抓我时眼里可没有一点热乎气!”

“艾尔海森很好,你不许说他。”

梅因库恩刚危险地眯着眼睛,就看见散兵的露出满含恶意的笑。

“好哇,将死的蠢货。”

“你若真能将那神明的心脏挖出来,那我在你余生的日子里奉你为王,又有何妨?”

*

梅因库恩也就是先问问,他并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对雷电将军出手。

原因和艾尔海森说的一样,楓丹的拯救计划重于一切,梅因库恩没打算将躯体损耗在与之无关的事务上。

[稻妻的事,再怎样也与我无关。]

[不过神明原来能这么強?真的假的?]

想想芙卡洛斯,纳西妲,巴巴托斯,梅因库恩多少是有些不信的。

[只是試试強度罢了,不代表我要和那雷神对上。]

试探着伸出一根指甲,点进无想刃狭间的水中。

劈啪!

“嘶。”

好痛,这神怎么超强。

雷元素瞬间顺着指甲淌进身体,带来猛烈的灼痛,梅因库恩条件反射地向后跳,一脚踩中只埋在土里的騙騙花。

“小心!!”

梅因库恩刚想把这魔物碾碎,就听见远處呼喝乍响,一点紫芒先至,臂抱白貓,紅袍长巾的少年从天而降,一刀打开那骗骗花吐来的电球。

“朋友啊朋友。”

他对梅因库恩嗔怪一声,雷神之眼在他的衣间发光:

“行走江湖,怎么能连把武器都不带?”

不止一人,很快又有个少年乘風而来,他紅叶振袖,脑后一小揪白发灵动可爱。

“还把手伸入危险的浊水中,唉,阁下有些过于不注重自身安全了。”

“……”

正常状态的梅因库恩平靜地打量他们。

武士。

看来是因躲避眼狩令而流离失所的武士。

这是在……见义勇为。

对象是我?

荒唐。

“起!”

二人三下五除二地刚将那个骗骗花除灭,就看见原處又刷新出五个紫色大史莱姆。

“啊,友仁,它们免疫你的雷元素呢。”

“没关系,萬叶,可以用你的風和我们手中的刀,朋友!帮我拿下貓!”

梅因库恩眼一眨,怀里多了只小白猫。

“?”

小猫懵懵地回头看了下主人,又懵懵地聞了下梅因库恩。

“嘶哈!”

只一下,它就吓到炸毛弓背,反击本能觉醒,狠狠地伸出爪子。

“等等!怎么突然挠人?!”

友仁大惊失色,伸手欲拦,大声道歉:

“对不起朋友!雪球它平时不这样的!”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把猫抱回去,就看见猫耳青年的眼神犀利了起来,他将猫放在地上,同时双手着地:

“嘶哈!!!!”

……

竟是以同样的姿势,更大声地将小白猫哈了回去。

……

“朋友?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友人大惊,而楓原萬叶沉默了会,努力想了个文雅的理由。

“放松,也许他只是报复心有些强。”

“那也不能、不能对猫——”

“这不能怪我。”

两三下将那小白猫哈服,又唤来黑霧将史莱姆抽碎,梅因库恩扶着王冠解释:

“我和它都是成年雄性,又都没有绝育,相遇时总会想先分个高下的。”

……

“什么绝育,什么分高下,这都什么和什么。”就算是萬叶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了,他抱着手臂,无奈地笑:

“完全不用我们救嘛……你该不会是什么隐藏山林的猫妖?可你身上服饰整洁,分明是外国的样式,友仁,你怎么看?”

他的友人没有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残留的黑霧,眼中忽放精光。

“难道你就是『黑雾兽主·野游的祸厄大明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定然是了!传聞中游荡在山野间的兽耳青年,以雾气驱杀魔物与恶徒,所过之处只留鲜血与净土的‘祸厄大明神’!”

“原来是你。”

萬叶也想起此事,直接对着无想刃狭间与猫作诗一首:

“暗云蔽月影伶仃,孤身拂尘山河清。

不取钱财酬血路,唯见林深雾霭平。

无名无誉,却行肃清之事,阁下护国卫民之侠风,倒与这险峻山水相合,令人心向往之,既然如此,阁下不如与我们一齐……”

“……”

面对稻妻人的夸赞,那头戴王冠的尊者却莫名其妙地沉下了脸色。

“胡言乱语,那不是我。”

“走开,别跟过来。”

梅因库恩迅速踩着黑雾离开,万叶耳朵一动,隐约听见风中传来盗匪的悲鸣与村民又喜又惊的尖叫声。

“和传闻中一样,只做实事,不喜交流呢……”

*

随便打了些流寇恶匪,梅因库恩很快就觉得浑身无力,找了棵高树爬上休息。

[虽然藥剂还没失效,但也无所谓了。]

[反正这一觉能直接令我睡过冷却期,直接续上新的藥剂。]

猫攀在树上,安安靜静地睡去。

醒来时,却觉得吵嚷。

“哇,真的在上面啊,好高。”

零零散散的村民在树下围成一个圈,将红绳与铃铛缠上树干,又在地上摆粗陋稀少的食物。

“求你,保佑战争快些结束吧……多谢你,枫原小哥,没有你的指点,我们还真找不到野游神在哪呢。”

“举手之劳罢了。”

万叶耳朵一动,抬头发现梅因库恩正在树叶里低头看他,竖瞳不辨喜怒。

“大家,小声些。”

他压低声音。

“心跳声很不高興,他好像有点起床气啊。”

噌。

再抬头时,树上已经没有猫的身影。

*

稻妻野外的流浪武士总是在增加,而他们几乎都会很快地堕落成强盗。

这种现象梅因库恩在其他国家从未见过,对他来说,稻妻也算是一块用之不竭的风水宝地了。

[维持现状是对我有益的,因为其他国家根本没有如此稳定的情绪获取源。]

在泉水里洗掉身上的血迹,梅因库恩寻了个洞穴,卧在岩石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又觉得吵闹。

“十四个小时了,他可真能睡啊。”

“你家的雪球不也是这样吗?可能这就是猫的习性吧。”

又是那两个烦人的武士和猫,他们在河边生了堆篝火,还算礼貌地没有踏入洞穴。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万叶的烤鱼很棒哦。”

“你为什么不收村民们的谢礼?食物种类虽然单一,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

噌。

*

[不妙。]

[那个叫万叶的小子好像有一双比我还灵敏的耳朵,还有一双矫健的腿,总能和同伴趁我熟睡找到我的踪迹。]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一次妥协,梅因库恩扎了药剂后问两人。

[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

“嗯?我们没打算做什么呀。”

万叶有些迷茫。

“我是一介浪人,随波逐流的红叶,居无定所,行无归处,所作所为皆凭興趣罢了,无甚目的。”

“兴趣……你们现在的兴趣就是跟踪我?”

“正是!反正也无事可做!”

他的同伴大言不惭,在月光下奋力挥练他的刀剑。

“你是谁?你从何来?你为何如此强大?你为何形单影只?一切的答案都让我欲罢不能啊!”

“……无聊。”

猫这么说着,心情却放松了许多。

[只是侦探,不错。]

[如果是来求我庇护的,那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硬要说的话,目的还是有一个的。”

梅因库恩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你能不能和我切磋一番?我从几年前就想和你来一场了。”

“……不。”

*

年纪小的叫枫原万叶,文绉绉的。

年纪大的是德川友仁,爱练武的。

猫叫雪球,喜欢三花,三花没看上他。

……

艾尔海森,我今天也忍住了,没有做蠢事——

作者有话说:万叶友人的名字是私设。

第148章 枫原万叶,雷霆暴雨中……

风朗日清, 楓原萬葉盘腿坐在树下,闭目,于黑暗中聆听世界的声音。

哗, 哗,木屐有力地波动水纹,那是他的挚友在水中舞剑, 草丛中的细微沙沙声, 是白色的小貓儿在拨弄鸣草。

嗒, 嗒,是将军蟹的腳在轻刮岩石嗎?不,不是,它们迟钝的壳儿可引不出雀鸟驚恐的啼叫。

睁眼,回头, 果然,金冠的先生腳尖撑地, 膝盖微蹲,绒耳后压,姿态如同卧猎的伏虎, 而白发的浪人武士,则像是被眈眈的鹿。

“我还是发现你了,先生。”

可惜鹿没有这个自觉,楓原萬葉露出温和的笑。

“你的腳步声虽然已经足够轻, 但仍没有轻到极致。”

“是你的耳朵过于作弊。”

正常的梅因库恩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结束了他对萬葉的第三十次背后伏击。

“你混了兔子的血脉嗎?人類。”

他这么说着, 就又跳进树林中,消失无踪。

一时兴起的伏击后,貓远离人類, 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灵貓躍入林,树影舞清芳,葉颤余音里,自由天地心。”

枫原萬叶也不恼,他悠悠地站起身,向自己的朋友挥手。

“走啦,友仁!”

他指着梅因库恩钻入的树林。

“今日游浪的方向,已经确定了。”

*

没有来处,没有归处,随性所去,游历四方,浪人的生活,就是如此鬆弛。

“就是没有目的的时间过久了,总叫人手中刀剑鬆懈。”

他的友人本是想离他而去的。

“但野游神出现得正好,只是每天追踪他的脚步,分析他的行为,探究他的秘密,就够让人充实的了……”

“虽然这么说,但你最想要的还是和他比武吧。”

万叶无奈地叹了口气,听他躍跃欲試的心跳。

“当然!纵横荒野数年的野游神,成为民间传说的野游神,我敢保证,他一定要比九条裟罗大人还要强百倍!”

说起武技,少年人不由得就有些痴了。

“真想看看他手持武器的样子啊,那一定是无人能及的风雅吧。”

“好啦,好啦。”

万叶打断他:

“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唉,你这样子,也就是野游神脾气好,要是换成将军大人,早就拿出无想的一刀,把你劈成两半了。”

“求之不得!”

“喵!”

少年朗笑几声,揽着貓雀跃向前。

“也不知我们的野游神今日做了些什么好事,还是清理盗匪嗎?说起来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叫‘绯木村’的村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尖锐的童音。

“拜托你!野游神!拜托你帮帮我!我把我所有的晶化骨髓都给你!”

“哪里来的小鬼……”

一地倒下的丘丘人尸体前,正是他们在追寻的猫耳青年,他皱着眉,正被一戴草帽的黑发小男孩緊緊搂住腰部。

“滚开。”

露出指甲闪亮。

“否则我就挠花你的脸。”

“我不!你挠吧,我不害怕受伤!只要你肯帮我!”

“啧。”

猫努力推了几下,手脚无力竟没推开,就冷漠地向浪人们投来视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从我身上扒下去。”

“噗。”

友仁开始笑。

“连兽境猎犬都不怕的野游神,居然还怕一个小小的孩童吗?”

梅因库恩竖瞳凶恶,“我看你是想死了。”

“唉,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万叶过来打圆场,他半蹲下来,試图安抚那孩子。

“小朋友,松松手,猫耳先生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啦。”

“我不!我不!”

孩子倔得很,见自己已被包围,胜算微弱,就直接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抱住梅因,深吸一口气大吼:

“我是长次!父親次郎是矿工!他几天前下蛇骨矿洞失踪了!妈妈和我都很担心,拜托你找到他!”

“嘶。”

万叶被震得耳根一麻,赶紧捂住苦笑。

“条理很清晰的許愿,但小朋友,他只是外号是野游神,不代表他真的是神明啊……”

岂止不是神明,据武士们这几天来的观察,猫耳的青年几乎从不踏入村庄,也不与人交流,独来独往,尽显孤傲。

“……你父親次郎?”

孤傲的野游神忽然立起耳朵,按住孩子的头。

“蛇骨矿洞在哪。”

*

啪。

“小心些。”

万叶和友仁小心翼翼地拖出黑霧里的矿工。

“长次!你看这是不是你父親。”

“爸爸!呜!你醒醒啊爸爸!”

“别哭别哭,他还活着,待我急救一番。”

欣慰地看着父子重逢,万叶一边检查矿工的伤势一边问。

“野游神,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猫嘈杂失望的心跳。

“别来烦我。”

“浪费我珍贵的时间。”

随后乘着黑霧离开,没入林野。

长次呆呆地擦去眼角的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野游神走了……”

“啊,那个,那个他说这话可能没有恶意的!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友仁手忙脚乱地试图为梅因解释,以免败了他在孩子眼中的形象:

“没有指责你父亲的意思!绝对没有!你别介意……”

“大哥哥说话好怪哦。”

谁料竟是那孩子先露出鄙视的眼神。

“野游神讨不讨厌我们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个小孩子,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要爸爸还活着就好。”

“欸……”

“只要活着就好。”

长次满足地牵住父亲的手。

“这样,妈妈就不用再对着神龛哭泣,一切都会好起来……”

孩子虔诚地幻想,想是在許新的愿望,也像是在构思今晚的梦。

“大哥哥,野游神喜欢什么呢?我听说愿望实现后,是应该向神龛献上感谢的供物的!”

*

将矿工带回绯木村后,万叶和友仁受到了盛大的欢迎。

“感谢两位义士出手相助!”

村长鹫津眼含热泪,将万叶的肩膀拍了又拍。

“如今的世道,你们也知道,我本来还在担心长次和秀子他俩孤儿寡母的以后该怎么活才好,唉!幸好你们找到了次郎!”

“我没做什么,只是普通的急救,村长,后期一定要请专业的医师来护理。”

“我也没做什么,就帮忙抬了下人。”

“哈哈哈!年轻人真是爱说笑,没人帮他他还能是自己爬上来的不成?矿洞这么危险……”

“不是啦,鹫津村长!”

长次跳起来澄清:

“是野游神,在我三岁时出现的那个,野游的护村大明神!”

“……”

片刻沉默。

“啥!?”

鹫津村长立刻驚跳起来,看万叶和友仁的眼神都变了。

“你们难道是……传说中被选中的神使?!”

“?”

沉默了会,万叶再次努力澄清:

“村长先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野游神他不是神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有血有肉的人类…至少听起来是。”

“天啊!还带隐藏身份的!”

一点用也没有,村长的惊呼响彻天地。

“啊,那野游神什么时候亲自降临?等您们打完前阵吗?”

“你误会了,真的不是……”

“省点心吧,万叶,别解释咯。”

友仁已经放平心态,原地撸猫。

“你也知道的,世道不平。”

“他们需要些心理安慰。”

“就算是心理安慰,也不能从同类身上找啊。”

万叶有些不赞同。

“压力太大了。”

*

将矿工收拾妥当后,天已近黑,万叶在绯木村留宿,突然从梦中惊醒。

“喵呜~”

“怎么了……”

猫和友仁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莫非是山石林地睡惯了,让你已经不习惯被褥的存在?”

“怎么可能?我好歹以前也是个少爷。”

随口敷衍几句,万叶匆匆披上外袍:

“傘在哪?”

“看你这个反应。”

友仁立刻清醒过来。

“难道是要下雨,还得是特大暴雨……你要去找野游神?”

“正是,雷神又要发怒,我已听见雨云中奔腾的轰鸣,必须要抓紧时间。”

“也不用太担心吧。”

友仁不太理解。

“那可是野游神,就算是下雷暴雨想必也不会出事的。”

“神什么神,那就是个人!”

急急地套上鞋袜,万叶冲出绯云村,才刚走出几步,豆大的雨点就猛烈地打在他的白发中,湿透头皮。

“真冷。”

万叶撑起傘,尽力地施展听力,去寻熟悉的心跳。

寻不到,雨声震耳欲聋,彻底淹没了微弱的生命之音,他只得放开嗓子。

“野游神——”

“野游神——”

回应他的,只有更猛烈的风雨,万叶独自执伞,立于天地之间泼洒的滂沱之中,四顾茫然,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寒意刺骨,似乎毫无希望。

“真是可恶的家伙。”

万叶抹一把脸上的水,竟是笑了。

“明明不喜欢这个名字,偏偏也不给我个称谓,害我只能这样呼唤他。”

于是深呼吸,气沉丹田,令声音与狂风相和。

“野游的!”

“祸厄大明神!!”

……

轰——!!

白光先至,雷声追随,一束黑雾追雨而来,一把捆了万叶拖入洞穴,雷劈在他的后脚!

“哇!”

踉跄几步,水淋淋的万叶扶住墙壁,他睁眼,看见垂耳的青年眼含怒气,亦含恐惧。

“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

……

“雨天,不可外出吗。”

随后,黑色的水球被从万叶的衣服中析出,滚到洞穴外,武士重新变为干爽。

“你的黑雾居然还有这种用法……我知道雨天不能出门。”

枫原万叶直觉眼前的青年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加速的紧张心跳,或许是微微躲闪的眼睛和卡顿的说话方式,但这些都可以稍后再想,枫原万叶先上前一步,无视抵抗抓住梅因库恩的手臂。

“你不能在洞穴里过夜,走,跟我去绯木村……?你刚才是抖了一下吗?”

“不去。”

梅因库恩甩开他,转身面壁拒绝。

“不行。”

万叶立刻忘了那一抖,试图对猫据理力争。

“听我说,这次的暴雨预计会延续三到四天,洞穴湿冷,缺少保暖的物品,你长久在这里逗留,定会生病。”

“不会。”

青年少言寡语,拒绝干脆,但看见万叶坚定的眼神,又勉强补了一句。

“我不会,生病。”

“没有人是不会生病的。”

“我不是、人。”

“又不是人?”

万叶几乎要被气笑,“行,那你是什么。”

“……”

青年纠结地沉默了一会,用爪尖挠面具上的花纹,挠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

“我是神,野游神。”

“……你怎么也这样。”

万叶是个文雅有定力的武人,他能压制住心中的无语去平静地抖伞,哪怕这伞在雨中基本无用。

“听好了,猫耳的先生,不管这些年来那些村民是怎样封你为神的,在我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人,还是个病弱的人。”

“……可笑。”

青年张嘴欲驳。

“休想欺瞒我的耳朵!”万叶打断他,声音在狭小的洞窟内显得格外清晰,“即便是此刻,在此地,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

梅因库恩本能地向后一躲,却见浪人武士抓住机会,赤瞳亮到咄咄逼人。

“你的血液在静脉中流淌时,持续发出低沉如机簧运转的嗡鸣,流转至动脉时,又伴有与心跳同步的、吹风样的收缩杂音,你知道这等声响,最常见于何处吗?”

“……你走开。”

“医馆!重症之室!”

梅因库恩想向后躲,可是万叶却抓住他不放,他神情认真,一字一顿,似乎要把这概念钉在猫脑子里。

“从我初见你那刻,我便知晓。”

“此地并无强大如神祇的存在,只有一个亟待援手的病人!”

“哪怕,你被千万个人称为野游神。”

……

洞内只剩下洞外狂暴的雨声,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可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和我走吧。”

青年总是沉默,刺猬般一动不动,万叶不得不加重力道拽他。

“我都这么说了,你应该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待在这里了吧。”

也许确实是身体虚弱,梅因库恩确实被拽动了几步,只是表情仍不情愿。

“你之前说,所作所为……皆凭兴趣。”

“是。”万叶点头,手上力道未松,“而此刻,我最大的兴趣,便是确保你无恙。这理由,可还充分?”

他凝视着那双在黑暗中闪烁不定的金色竖瞳,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若你执意不肯,我便在此陪你,直到雨停,或是你肯跟我走为止,你当知晓,我言出必行。”

……

梅因库恩放出黑雾,黑雾如伞,遮盖住一切狂风与暴雨与雷霆。

“说起来你怎么好像有点胆怯了,是害怕雨吗?”

“……闭嘴。”

*

“哎呀。”

友仁打着哈气,迟迟地迎接到两人的归来。

“我本来已经烧好了两人份的洗澡水。”

他的眼神在二人干燥的衣服上打转。

“怎么现在是一份也用不上?”

“……”

梅因库恩不说话,万叶代为回答。

“抱歉,野游神的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还实用……”

“没事,这水烧都烧了。”

友仁一把捞起在枕边熟睡的猫。

“干脆就洗个猫吧,雪球,高不高兴?亲一口,嗯?”

“喵嗷——!!”救命!!人!恐怖!

猫听懂了,惊恐地惨叫起来,想要逃避洗澡的命运。

但没用,它娇小的身躯被如同玩具般摆布。

“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哥哥洗香香的……”

[……确实是恐怖的人类。]

梅因库恩感同身受——

作者有话说:绯木村大家还记得吗,祟神,长次和他失踪的母亲,守着神龛好几天就为了砍旅行者的鹫津村长,那个拿自己试药找我们要鸣草的医师……

不过不管大家记不记得我都会写的,毕竟写同人就是要先把自己的意难平填了嘛。

反正这本也没几个人看,随心所欲,放飞自我(bushi

第149章 奥罗巴斯,与前朝旧神……

铺好被褥, 友仁本来以为要讓野遊神安静躺下要费一番口舌。

毕竟他一直都表现得高冷而矜持,不太想理人,也不想接受人好意的模样。

誰料他刚一铺好床, 貓耳的青年就立刻嗖地一下钻进去,头脚全严实地裹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欸?”

困惑地揉揉白毛闪亮, 无精打采的雪球, 友仁感觉哪里不对。

“他原先是这个性格吗?”

“……在冰冷风雨中待久了, 总会迫不及待投向溫暖的。”

萬葉担忧地看了眼表现異常的野遊神,最终还是溫柔地选择为他遮掩異常。

“今夜实在太冷,快睡吧,友仁,你看, 雪球在打哈欠呢。”

“喵……”

熄了灯火,屋外风雨交加, 屋内柴火噼啪,二人二貓的呼吸在黑暗中渐渐平稳,这本该是一个无梦的夜晚。

直到一声剧烈的爆声炸响, 其声胜过雷鸣,将島上的所有生灵一同惊醒!

轰——!

“怎么回事!打仗?炮火?”

友仁睡觉弹起,一眼看见痛苦捂耳的萬葉。

“没事吧!萬葉!”

“没、没事…”萬葉努力缓解耳中嗡鸣,同时探查爆炸方向, “在绯木村东偏北的方向…不是炮火造成的,是炸藥, 铁石外溅,形体碎裂……”

“什么东西被故意炸坏了?”友仁立刻分析,“东偏北……我记得前两天路过那里时有看见像祭坛一样的建筑, 听说是大御所殿下用来镇压海祇大蛇神怨念的……!”

偏远島国的武士,多少有些寡闻,友仁不曾听闻魔神残渣的名号,也不曾知晓璃月的业障。

但在稻妻,这些败者的遗恨亦有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号——祟神。

糟了!

友人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现状,他焦急地拉起万叶,“我们得通知村民去避難!现在就得去!野遊神,你也来……野遊神?你怎么了?”

方才还被爆炸声惊醒,压耳弓背的青年忽然看起来十分不对。

“嗬……”

他的指甲狠狠抓进自己奇特的虎斑发中,竖瞳因惊恐而圆瞪。

“有大蛇、”

“钻进,我,脑袋里、”

“……滚开!”

啪。

“野游神?野游神!喂!醒醒!”

*

在所有村民尚未感知到祟神侵袭之际,梅因库恩率先倒下。

昏迷,高溫,含糊的呓语,彻底挤占了他本就不多的清醒时间。

“医生,他怎么样?”

浪人武士的赤瞳郑重。

“原有的病症虽重,但不至于引起昏迷,也不像是因雷雨引起的急病。”

医生保本颇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对着病人提笔写下些寻常藥方。

“寒雨连绵,万万不要断了碳火……”

……传说中的野游神。

说着说着,保本有些怔愣地看向神志不清的青年。

竟会是这样一个瘦弱的病人啊。

他到底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孤身一人在旷野中游荡的呢……

友仁:“医生?医生?”

“我、我、去瞧瞧家里是否还有藥草存货。”医生惊醒,顶着雨匆匆离开。

“不必吝惜!缺货了只管告诉我!我带人去山里采!”

村长鹫津对着他的背影大吼一声,声音又迅速低迷下去。

“野游神……”

他看着昏睡的梅因库恩,欲哭无泪。

“怎么不是神啊!呜呜呜!”

“何必如此伤心。”

万叶虽然心中焦急,但也对村长露出清朗的宽慰笑容。

“神明垂怜世人,或許只需一念,但一个带着病痛努力前行的人,一个会感到寒冷、受伤、却依然会坚持伸手相助的人,難道不比遥远的神明,更加真切与可贵吗?”

“您说的在理,但是,唉,唉!”

村长仍在歎息,长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万叶哥哥,你别劝他了。”

“村长他呀,为了坚定对野游神的信仰,连我村祖传的神龛都不去拜了!现在幻灭,也是正常的。”

“竟是如此。”

万叶想起梅因库恩对此一无所知的事情,竟一时有几分想笑。

“被坚定地当成神了呢。”

“啊!”

村长苦闷地低叫一声,“这下可好,我不仅要回去乖乖拜神龛求平安,还要……”

他看了眼昏睡的青年,直摇头。

“还要连着野游神的份一起拜,真有的忙!”

“……”

梅因库恩虽在昏迷,却在混沌中将一切听了个真切,他转身,面无表情地与眼前白色巨蟒对视。

“哈哈!短见识的人!”

那蛇大口一张,尖牙流下毒液。

“竟不知这世上,至多只能容纳七种秩序,七个神明的存在?”

梅因库恩有些新奇:

“我与許多魔神残渣交过手,但他们都没有一个像你一般意识清晰,身形明朗,不叫我陷入疯狂。”

“哼,大胆,敢将吾与那些丧家之犬比。”

蛇吐了下信子,有些愤愤的模样,但也低下巨大的头颅,对着这身形渺小的青年解释。

“魔神残渣,说到底也就是魔神遗恨,但比起恨来,呵呵呵……也许对吾来说,还是遗憾更多些,这大概也是吾和你还能这样对话的原因吧。”

“既然没那么恨,就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貓一爪挠上他的鼻头,毫无怜悯。

“死都死了!就别强占活人的位置!”

“活人?你算什么活人!”

巨神忽地立起身子,展露庞大粗莽的躯幹压制。

“听好了!驳杂之种!将取代你身份返乡,接手你肉.体还阳的,是远吕羽氏尊、海祇大御神,天所不容者,直面雷霆的,蛇神奧罗巴斯最尊贵的一片!”

“我身体里容不下这么多人!”

梅因库恩大怒,黑雾化成万千深色岩槍,如雨投下!

“滚出去!!”

“等等,你这槍捏的眼熟……逆天!这不是归离那个誰的招式吗??”

奧罗巴斯看见这招眼都直了,惊恐地甩起尾巴招架。

见天理了!?贵金之神还在追我!

猫蛇大战之时,梅因库恩现实中的躯幹柔弱,容不下精神海中双方战斗的冲击,又开始迅速升温。

“见鬼,刚才不是都降温了吗?怎么又烧起来了?”

友仁手脚麻利地拧干毛巾,去擦梅因库恩头上的汗。

青年的病反反复复,没有好转的征兆,医生依旧查不出病因。

“我还是觉得和祟神有关,虽然目前只有野游神一个人出了异常,但还是讓大家尽快去避難为好……这面具真碍事。”

万叶:“谈何容易,哪里有将整个绯木村搬离八酝島的大船?再说了,这岛上也不止一个村庄……这面具妨碍降温,卸掉吧。”

“唉!真的!反抗军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原本以为他们也算帮无畏的义士,怎么能疯到去炸祟神的封印呢!现在整个岛的人都在危险之中了!”

友仁一边恼怒,一边谨慎地摘掉梅因库恩脸上的面具。

“抱歉抱歉,也不知道你遮掩面容是不是想隐藏身份,但必须得摘了,放心,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会当没看见……!!”

他掀开面具,不动了。

“怎么突然沉默?”

万叶端了药过来,定睛一看,亦是浑身一震,一句和歌忽然自然而然地从唇齿间送出。

“憔樱纷落”

“玉色浮空雨朦胧”

“刹那惊艳”

……

他的友人没有这个雅兴,只是歎息一声,直白感叹:

“他真好看。”

……

长年佩戴面具,少有人知道梅因库恩有一副好面容,甚至他最初的苦难都由这份美丽又不失锋利的面容酿成。

“雪球啊雪球,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浪费之人?”

少年长开后的面容足以讓所有人为之惊叹,友仁转头,狂搓猫发泄情绪,以维持住内心的稳定。

“啊,真想把他的面具扔了,让他再也挡不了脸。”

“喂,喂,这就堕落啦?心中的信条呢?”

万叶就镇定多了,他端着碗,研究着该怎样将药汤灌下去,“你过来,帮我固定一下他的姿势……?他嘴里是?”

友仁感觉腿上的温度忽然增高。

“怎么了?还不快喂?”

万叶迟疑地伸出手指,轻轻压下青年因高热而干燥起皮的下唇。

映入眼帘的,是一口与美丽容颜截然不同的、森然锋利的尖锐獠牙,以及一条异常纤薄、仿佛某种野生动物般的舌尖。

“这就是你戴面具的原因吗。”

美丽与野性,脆弱与危险,在此刻形成了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

“也很好看哦。”

他神色如常地为梅因库恩喂下了药。

“好烫好烫……咦?好像突然没那么烫了。”

友仁迷茫地将病人重新放下。

“药这么好使?那神医呢?让他给野游神再诊断一下。”

“恐怕不行,听说村里下午出了个棘手的病患……”

*

“哈哈哈哈!”

奧罗巴斯挺过了一波凶残的攻击,放肆嘲笑那突然愣住,猫耳通红的王者。

“本来吾还以为你有几分能耐!谁料竟只是个好美姿颜的小鬼!哈哈哈!”

“闭嘴!”一枪飞来。

“还打?再打你身体可就要炸了,吾拿什么回海祇岛!?”

“海祇岛?”

梅因库恩立刻想到他们说的反抗军,和岌岌可危的八酝岛。

“好哇,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必不能留你!”

“什么一伙不一伙,你看事情怎么能这么粗暴?他们曾属于吾的时候……应该是几千年的事了,总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必须如吾的愿望般,放弃抵抗,彻底归顺于永恒之神,然后永恒地存续下去。”

说到这里,大蛇忽然叹了口气,难得放软了语气。

“小子,算吾求你,散去,然后把身体让给吾好不好,吾急着要去维护世界和平呐。”

“归顺于永恒之神?”

梅因库恩没太听明白,但听明白了这个,就算是外国人的他也知道:

“你也不想让他们好过啊,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雷电影记我仇也就算了,难道雷电真也记仇吗?”

奥罗巴斯困惑地眯起蛇瞳。

“汝说明白些?”

……

梅因库恩又昏迷了数日,体温起起伏伏,最终归于正常,但始终不见清醒。

与他见好的身体相反的,是村里新出的诡异病症。

“不是病症,是祟神带来的精神错乱,幕府怎么还不来人处理。”

医生保本疲惫地擦去手上的血,包扎深深的咬痕。

“枫原,德川,多亏你们及时阻止了病患,否则……唉。”

他苦笑一声。

“我就要变成四指的医生喽。”

“保本医生。”

万叶本想像往常一样,说些宽慰的话,最后却只能和他一同苦笑起来。

“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比仁更仁,比武更武,比勇更勇。”

“会保护好你这双治病救人的手的。”

友仁直接承诺,他的神情也低落了许多,因为雷雨连绵,数日没停,压得他心情低落。

“医生,你会治猫吗?雪球好像潮出猫藓了,脖子后秃了一块。”

“……无能为力,非兽医。”

“如果野游神还醒着就好了,至少能让我们衣物干燥。”

万叶望天兴叹,素来担任天气预报者的他眉眼中闪过茫然。

“这雨何时能停啊。”

他也不知道答案。

因为这雨是祟神引起的天地异象,和自然无关,要把被毁坏的封印装置修补好才可以重见晴天。

“可是我们都不会修这种解密一样的封印啊。”

“那就只能等命运送来金色的希望了。”

拧着湿漉漉的衣服,万叶和友人踏入房间,看小白猫嫌弃地避开他们。

“等你秃了,就该我们嫌弃你啦!”

不轻不重地抱怨一声,友仁跳入屋子,要去看昏迷中的青年。

“野游……”

“小心!”

万叶拉住他,神情谨慎起来。

“房间里有两个人的呼吸!”

“!!”

友仁立刻拔刀,冲进屋内。

“谁!”

定睛一看,是个熟悉的面孔,手里拿刀。

“万叶,是祟神病患!不知怎的从医生那跑出来了!上!”

“等等!我好了,我好了……啊!”

病患尖叫一声,被二人联手按在地上。

友仁:“我以为只有精神病人会说自己好了,真没想到祟神病患也会。”

“不对。”万叶眉头一皱,惊奇地把病患从身下拉起,“他确实是好了!你看他,眼神清明,气息周正……你怎么突然好了?”

“万叶,你确定你没搞错?目前可没有一个病患……”

“我真好了!”

病人急切地辩解,“我刚才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野游神这里,我本来想砍他来着,结果,结果…”

想到当时的场景,他也一头雾水。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窜了出去,钻进了野游神的身体里,不能是祟神吧……”

“!!!”

万叶直接伸手,摸向梅因库恩的皮肤。

触手滚烫,灼热逼人,不复温暖。

“……”

友仁:“什么情况,万叶?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绯木村的绝症,确实有救了。”

“这是好事啊。”友仁一喜,在屋里四下张望:“所以他是怎么好的?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野游神能医治祟神带来的疾病。”

在追问声中,枫原闭目,不敢再看昏睡中的青年,声音无力悲悯。

“但代价是……以身为皿,纳尽污秽,独咽万般苦楚。”

……

“怎会,如此。”

“想必他现在,一定是在和祟神激烈地作斗争吧……”

*

“吾…汝……不对,都是吾……这什么情况?”

“我和奥罗巴斯是达成了合作关系不错,但不是奥罗巴斯‘们’,你们快决定谁死,谁又是我最坚定的盟友。”

精神意识里,梅因库恩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两条面面相觑的大蛇。

“此身羸弱,容不下太多魂灵!”

“那,那吾和吾……”

本是一体而出的碎片与残念,奥罗巴斯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是吾吞并吾,还是吾吞并吾?”

梅因库恩被吾得头疼,只想快点结束:“你们可以石头剪刀布。”

“吾们,吾们也没有手哇……”——

作者有话说:八酝岛镇压祟神之物确实是被反抗军破坏的,只不过是因为队伍里有愚人众间谍怂恿,幕府也别笑,你那边愚人众更多。

都怪他们,我的钟离直接被雷劈进无想刃狭间。

……

嘿嘿嘿,各位人类朋友,明天绝区零更新哦,哇达西,鸽鸽又要请假了哦。[让我康康]

二改:他宝贝的,我忘记这次绝区零更新时间不是周三,变周四了

所以是后天不更,呜呜,哭死,白兴奋了[墨镜]

第150章 苦涩慈悲,绯木村再次……

梅因庫恩大吼:“喵啊啊!好磨蹭!你们俩就不能随便决定一下嗎!”

“怎可如此草率!?”×2

两条大蛇异口同声, 满是固执。

“无论是吾还是吾,皆承载着海祇无上荣光,岂可輕易向他人低头?即便‘他人’亦是吾自身!”

“吾, 来一场光明正大地对决吧!让吾们的意识在争斗中交融……”

梅因庫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两条庞然大蛇互相缠绕、翻滚,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拧成一团巨大的、不断蠕动的白色线球,场面荒诞至极。

“你们, 这是在做什么。”

“相扑啊。”×2

他们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没见过?唉, 真是孤陋寡闻的小鬼, 相扑都没相过,一邊玩去吧!”

说罢,尊贵的蛇神们又专心致志地翻滚缠斗起来,梅因庫恩强忍住去扑他们的冲动。

“两个大点的貓条,都死了还要穷讲究……无想一刀怎么使?给你补一刀算了!”

*

蛇们在貓的意识里相扑了多久, 梅因库恩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就烧了多久。

一种微妙的氛围也开始随着第一个病患的康复,开始在绯木村里诞生, 凝聚在虚弱的野游神身邊。

萬葉动动耳朵:“院里有人,矮小,輕盈, 呼吸急促。”

友仁輕轻掀起帘布,看了眼潮湿的窗外:“是小百合,她妈妈前几日发狂,用绣花针戳瞎了妹妹的眼。”

萬葉:“……”

雨声中, 他想起那个牙牙学语的幼童,和慢慢牵着她手走路的女孩。

天地不宁, 生灵苦。

叹息着,用缠满绷带的手指去抚青年滚烫的额,萬葉轻声问:“再仔细看看, 只有她一个嗎,祟神重症患者的家属,可不算少。”

友仁干脆把帘布全掀开,站在窗前细细地看。

不久,他就看见草丛抖动,几个黑影佝偻着脊背,捂着脸悄悄离去,姿态里尽是羞怯。

“!!”

院里的女孩见他掀帘,吓了一大跳,对视都不敢,头花都掉进泥水里,慌不择路地逃了。

“这下應該是走齐了。”

友仁重新把帘布拉好,隔绝一切窥视的目光。

“但他们还会来的。”

怎么辦……

萬葉和友仁们陷入挣扎的境地中。

“村民们似乎将野游神视作了转移祟神的容器。”

哀嚎声在绯木村各处隐隐传来。

“但祟神明显对野游神的身体有害,看这样子,他根本受不住几个。”

床上,猫耳青年高烧不退。

“再这样下去,场面可能会变得很难看。”

万叶不敢离开房间一步。

“一旦出现死亡,或者幸存者的理智被彻底压垮…求生本能会驱使村民们聚集起来,从我们手中夺走他。”

而那时,这个病弱的青年,这个面冷心热的青年,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呢。

会被那汹涌的、绝望的求生之愿,焚烧殆尽吗?

……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友仁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在懵懂无知中走向毁灭,这违背我的道义。”

“但如果村民们发现唯一痊愈的希望消失,他们一定会迅速陷入绝望,继而化作瘋狂的恨意……”

“那就让这份罪孽,由我独自承担,人算我救的!人算我杀的!”

友仁伸手,将王落灰的冠冕擦净,与必备物品一同打包。

“虽然天气阴冷,室外环境潮湿,不利于病人康复,但也没辦法了,总比坐以待毙强……万叶,你觉得呢?”

“……既然你意已决。”万叶看着他,忽然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那便让我与你同担此罪吧。”

“哈哈哈!不愧是是我除雪球外最好的兄弟!”

“你这个猫奴。”

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转为决然,万叶开始迅速思考路线:“或许我们可以去邻村寻觅,買下一艘小船,先离开八酝島,然后前往……”

該去哪里呢。

万叶忽然愣住。

按理来说,野游神病得这样重,理應将他送去稻妻最繁华的鸣神島城内寻求良醫。

但万叶和友仁,不巧是两个神之眼拥有者。

“去不得,去不得,那就成自投罗网啦。”

友仁连连摇头。

“抓住我们事小,把野游神也关起来事大,牢房还不抵野外环境好呢。”

“稻妻其他島屿,神无冢不能去,那里也有祟神出没,又有九条率领的幕府军镇守…清籁岛荒无人烟,距离又远…唉。”

悠然的游历生活所掩盖的,是无处可去的逃亡生涯。

真怀念以前的生活啊。

收回感伤,万叶边收拾东西边分析,“这样看来,还是得去海祇岛,至少他们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虽然不喜欢他们对八酝岛的作为,但我们也没得选。”

耸耸肩,友仁往猫嘴里塞了块鱼干,“吃饱些,晚上我们就又要踏上新征程了……”

“等等!”

就在这时,万叶忽然驚叫一声,把行李往柜子里塞。

“有人来了!藏起来!”

为时已晚,那人已冒着雨疾速地冲来,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快——!”

是醫生保本,他神情慌乱,“你们快——!?”

焦急的呼喊,在他看见行李的瞬间,戛然而止。

“你们这是……”

糟了!

武士立刻摸上佩刀。

他们认为,如果说在这个村里选择几个最不想让野游神离开的,醫生保本應排在前列!

原因无他,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好醫生,一个尽心尽责的医生,一个爱民如子的医生。

这样的医生,怎么可能会放村里唯一的希望离开?!

‘怎么办,万叶?’

友仁拿不准主意,用眼神和万叶商议。

‘要把他打晕吗?’

‘再观望观望。’万叶回应,‘他的心跳声不对,突然放松,好像并不紧张的样子。’

“……呼。”

万叶听得不错,保本的面容在看见他们已经准备好行李后,确实放松了许多,像是猛地释然了。

“走,也好,走吧,走吧,在八酝岛,他只会病得越来越重…唉,挺好的,小伙子们聪明,机灵又果断……”

友仁:“保本医生?”

“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偏过头,用被病人咬伤的手掩住脸,挡住些许的抽泣,嗓音在颤:

“如果在路上看见火元素骗骗花,可以适当斩些,它们的蜜可以暖身,只是病人虚弱,不能喝太多……”

他这么说完,就踉踉跄跄地走了,背影失魂落魄。

像是背叛了些什么东西,又像是挽救了些什么东西。

“保本医生?”

友仁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应该是看见我们打包的行李了吧?”

“是这样没错。”

万叶肯定。

“那我们要把医生……追回来吗?”

……

“不必了,他好像并不想阻止我们。”

在漫长的养精蓄锐中,浪人们等到夜晚的降临。

“我们要小心。”

友仁将斗笠与蓑衣披在万叶的身上。

“雨夜,地上湿滑,莫要把自己和野游神摔了。”

“放心,我可比你灵巧……等等!又来人!”

“!?这么晚了还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梅因库恩放回床上,却也来不及脱蓑衣,万叶和友仁只能紧张地看着院里的灯火一点点走近,然后敲响房门。

“你们这是……”

来人是村长鹫津,他驚疑不定地看着二人的打扮。

“要出门?”

“对。”

万叶不动声色地将行李往椅子下踢。

“我们要去摘些只有夜晚才会出土的药草。”

他警惕是应该的,如果说医生保本应排在不想让野游神离开的人前列,那么鹫津则是第一,当之无愧的第一。

原因也是那个,因为他是一个好村长,一个尽职尽责的村长,一个将每个村民都放在心上的村长。

就这样一个村长怎么可能会放全村的希望离开呢?万叶已在心中估量,该用哪个角度敲晕他才能减少痛苦了。

“那个…”

就这样一个村长,忽然踌躇了起来,犹豫的样子。

“你们,也别去采药了,反正喝了也不见好…”

“怎么。”

友仁平静地关上门,瞄他的脑后。

“医疗资源紧张,嫌他浪费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唉!”

他忽地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摩拉,面如死灰地数。

“……四千五,五千…”

数完一遍后,他焦虑地抽着手指,又把錢数了一遍,动作里尽是不舍。

“五千,五千,行了,给你,要收好,枫原小子。”

“村、村长,你这是?”

村长拖过凳子,力竭般坐下,咬牙呻吟:

“天啊…别去采药了,直接拿着錢,買艘船离开八酝岛吧,这样他才能好……天啊,我这是在做什么呀…我瘋了呀…”

“等等,你、你这是要让野游神离开?”

友仁惊愕,而万叶急忙拽村长的手,想把钱塞回他手心里。

“……村长,你这又是何必!钱财来之不易,这对你们来说,可不是笔小数目!”

“对比野游之恩,不过沧海一栗。”

村长白着脸,攥着拳,不肯要。

“买船剩下的钱,去请个好医生,放心,这钱不全是我出的,长次妈妈也拿了些来,感谢你们救她丈夫…”

“天啊!那我们更不能要了!”

友仁急的大叫,“且不说她丈夫还没痊愈,我可还听说了,那位夫人不是也感染祟神之症了吗!?”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村长默默地念着,不舍又贪婪的目光在梅因库恩身上流连,又被生生闭回去。

“已经派人去鸣神岛了,幕府不会不管我们的……”

……

将轻飘飘的青年背起,火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也依旧鲜明,万叶与友仁在夜雨的遮掩下悄悄向绯木村的出口走去。

他们心情沉重,但为了前路与士气,还是勉强自己说笑:

“这次再来人,总应该是追兵了吧。”

……

好吧,这好像并不好笑。

伴着雷霆的轰鸣声,他们慢慢地向村口走去,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世间一切。

“轰!!!”

“等等!有人!”今日,万叶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示警,但这次却不是凭借耳朵,而是凭借眼睛。

闪电照亮世间的瞬间,俨然也照亮村口的房屋,在黑暗中猛地显现出一个撑伞的和服小女孩!

“!!!?”

万叶惊恐后退,他吓了一跳,小孩的心跳比不得成人,声音低弱,雷鸣又大,她又一动不动,以至于万叶走到她眼前了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你、你是小百合?”

友仁强行镇定,认出那小姑娘,也认出身后是她的家。

“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屋休息?”

“……”

女孩僵硬地扭了下头,还没有说什么,身后的房间里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和男人的惨叫。

“杀了你!杀了你!”

“老婆,老婆,是我啊……好痛啊老婆……”

是她发疯的母亲和还没疯的父亲。

“……”

她不必再说什么了。

狂风暴雨的黑夜,已然比家中安全。

“……”

武士们低头看着她,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万叶看见她的眼神移动,缓缓落在他肩头的猫耳上。

是野游神。

只要这孩子一声大叫,定有左右居民闻声出来,加入追捕他们的队列,让他们的前路艰苦万分。

“……”

但万叶与友仁心中,却无法生出一丝将她击晕在地,伤害她分毫的想法。

如同被雷劈死的木头般,他们僵立在原地,看那女孩调整了下手臂,从怀中布料里蹭出一个……一个娃娃?

那娃娃吸着手指,右脸包着纱布,已经盲了一目。

“小蝴蝶。”

她用脖子和肩膀压伞,好能空出一手来,捏妹妹肉乎乎的小臂轻摇。

“和野游神大人说再见。”

“咿呀!”

……

千万斤的重量压在武士的背上。

万叶再不能前进一步。

大御所大人啊,大御所大人啊…

我的神明,您为何要将这旁观者之罪加于我身……

“……”

连最坚定的友人都微微仰头,不再催促赶路,面露疲态,任冷雨下淌。

神明一念,众生皆苦,进退维谷。

而打破死寂的,是武士背后传来的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野游神!?”

万叶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惊吓大于惊喜,“你怎么样?别乱动,小心淋雨!”

“呕!呕!”

梅因库恩一看自己在人背上,就紧张到胃部抽搐,扭头直接把肚里没用的药水全吐了出去,末了抹着嘴,连面具都来不及要就指着孩子结巴。

“把她妈……抓来!给我!”

“野游神!你要干什么?”

友仁回过神来,又急又怒,急忙劝阻:

“祟神污秽,你撑不住的!”

“没事…我没事…情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梅因库恩抖着手,用指甲勾出他怀里的五千摩拉,揣进兜里。

“就当是,我又被买了吧。”

唉,比之哥哥的二百摩拉,还有阿梅丽的机械锯子,这次可涨价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狠不下心了,小梅因,自己卖自己

玩明日方舟的亲友看阅兵时和我说,我们有驭械术士了,覆盖范围全球。

天啊,天才的形容。

现在只差给导弹安金酒之杯了。

卧槽,怎么又过12点了,就写个作话的功夫……私密马赛了读者酱们,让你们菲林斯的小保底全歪我头上用来赔罪……

下一更是周五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