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蕾奇诺抬头,虽然芙宁娜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看出了在护卫走后这个神明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然后开始咬嘴唇…又松开,指甲敲扶手…又放下,哈,在极力地掩饰自己的焦虑吗?可怜啊。

“父亲……不喜欢芙宁娜大人吗?”

许是发现阿蕾奇诺盯人的时间有些太长了,菲米尼探寻地问。

“很难喜欢吧。”

童年时不曾降临的正义先不谈,若是芙宁娜能稍微讓人安心些,我阻止梅因库恩的话也不至于那么无力,啧。

“所以,父亲厌恶她?”

“那也不至于。”

黑色的手指轻点嘴角,舌尖尚存奶油的甜蜜滋味。

“一个坐了错误位置的好人罢了,还配不上那般剧烈的情绪。”

说话间,小小的纳西妲走了过来,向阿蕾奇诺笑眯眯伸手,“佩佩!寻因显像机给我一下,我要升个级,旧版本已经不适用了。”

“……请容许我提醒你,智慧之国的神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尚没有熟到可以稱呼昵稱的地步。”

“我们不是合作已久的朋友吗?”

“和执行官?您的肚量还真是非同一般,我望尘莫及。”

象征性地抗议了一下,阿蕾奇诺已经对人人都叫自己昵称的现状无奈了,她现在只希望人们不会因为太喜欢这个称呼而把宠物改成这个名字。

“请问更新在什么方面,在我看来,它的功能已经够齐全的了。”

“是心声。”

“心声?”阿蕾奇诺心中微微一紧。

“啊,这个功能不是针对你们的,主要是给梅因特设的。”纳西妲赶紧解释,“你也知道,他现在变成猫了嘛,很难再从表情中看出想表达的意思,而这个升级后的新机器能回溯出他当时最强烈的心声……稍等,我把这个功能给你们关闭,嘿咻,尽管放心用吧,不会泄露除梅因外的人隐私的!”

“哇,恩先生真惨呢。”

“谁让他把自己折腾成这种模样。”

阿蕾奇诺帮孩子们将装置们戴好,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等待庭审开始。

“好吧,让我听听梅因库恩变成猫后最强烈的心声是什么。”

“咪。”

『想死。』

“真是毫不意外。”

阿蕾奇诺不意外,但歌剧院的其他人们明显都惊了一下。

“猫、猫神……”

有着毛绒绒皮毛的小生命面无表情想死的事情好像对他们冲击性不小,尤其是对那帮养过猫的枫丹人。

“当年你,是怀着如此痛苦的心情和我相处吗。”那维莱特想起许多往事,“我竟一点也没有发现……”

他悲伤到龙角都瘫软了。

“乐观些,那维,我宁愿相信是你给他带来了些许安慰。”

须弥人也被这简单直白的心声沉默了片刻,好久赛诺才开口。

“提纳里,动物会有自杀欲望吗。”

“……黄蜂会用连着心脏的尾针刺透敌人,但那并非是为寻死,而是防御机制的代价,长期圈养的虎兽会伤害自己,但那更像是精神崩溃的结果而非有计划地结束生命……从现今的科学定义上来讲,须弥不认为普通动物会有自杀欲望。”

“……所以贤王啊,你根本就不是动物,这伪装对你来说真的有益吗。”

赛诺痛心地看着自堕成猫的少年,他有着和阿蕾奇诺同等的坚定心灵,亦不能接受朋友的低微。

尤其他还是须弥的僭主,一度无上无敌无畏无惧的王。

卡维虽然也不能接受这个反差,但他有宽和的美德,“我倒是能理解……唉,他当人时实在是没有过什么好日子,能逃避当然是想逃的…想当人,也得有勇气啊…”

“未尝不是件坏事。”

最后,艾尔海森盖棺定论。

“人对待动物,总比对待同类宽容许多,也许在为猫的时间里,他将稍微窥见人性的真实。”

『想死。』

『但不能…』

『为什么不能…』

谁人许下了想让半妖活下去的愿望,梅因库恩失去了自杀的能力,一无所知的猫只能艰难地睁开竖瞳,用他被强留在人间的躯体看世界。

『我得有个……活下去的意义,否则是不行的。』

一个柔软的称呼,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脑中。

『……哥哥。』

『再抱抱我吧,哥哥…』

莱欧斯利俯下身去,拥抱了沉睡的青年——

作者有话说:总感觉这本书的名字已经概括不了正文哩,想改文名。

但又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一只想拯救枫丹的猫》?好像有点平淡。

朋友们有没有什么好想法救救我[让我康康]卧虎藏龙评论区嘛,欢迎竞标~我从点赞高的中选

第196章 初入人间,自由似乎非……

“在找哥哥啊, 我记得他哥哥是……”

越来越多的视线开始向被告席聚集,落在枫丹的公爵身上。

“等等,不对, 他之前不也是人贩子的商品嗎?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公爵?”

“对哦!”派蒙驚奇起来,“身份转换也太大啦,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是某个贵族流落到民间的私生子不成?梅因失踪后你被寻親然后逆袭, 啪啪打脸那些坏蛋, 把他们统统都关进监狱!”

“哈哈哈, 听起来好爽的人生经历,够我回味几天了。”

知晓公爵过往的人不多,谁能想到那个瘦弱阴沉的小杀人犯能成为海下孤堡的霸主呢,莱欧斯利也无意多宣扬自己的过往,就笑眯眯地敷衍。

“各位, 还是把重点放在梅因库恩身上来吧,我的事迹可以等我受审时再探查。”

派蒙闻言一驚, 瞬间就不想知道了,“那还是算了!被告席这个东西还是能不上就不上的好。”

『……』

虽然被更新了装置,但貓大部分时间依舊沉默。

『哥哥…』

只零星有几句呼唤夹杂在枫丹喧闹的街头。

那是他最强烈的心声。

貓不是从一开始就直接接触人類的。

街道两旁的灌木从里, 常藏着幽幽的竖瞳,银灰毛皮的生物在其中匍匐,肌肉绷紧,随时准備着逃窜或攻击。

很紧张, 但为了寻找哥哥,又不能逃开, 就藏着嗅空气中的味道,试图找出熟悉的那个。

“啊!”

路过树丛的小女孩被反光竖瞳吓得跑开,连哭帶嚎地扑进媽媽怀里。

“妖怪啊!”

趴在地上的貓开始伸舌头舔毛毛嘴, 那是焦虑的表现。

“妖怪?别怕别怕,这里可是沫芒宫,水神的脚下怎么能有妖怪呢。”

成年人的胆子就大了許多,甚至能举起雨伞挑拨灌木丛,一探究竟。

“我看看…”

“哈!!”

前爪拍地,弓背,大貓龇牙炸毛将她恐吓。

伞被迅速抽走,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喃喃。

“啊!什么东西!?”

“媽媽!我都说有妖怪了!”

猫把身体后缩回更深的灌木,继续舔嘴。

“我是要解释行为嗎?可这一眼都能看出来吧。”特邀动物专家绮良良挠头,“在赶人,顯而易见,这种情况下不要随便靠近我们!”

“不,不是妖怪,是…”

这母親明顯没有類似常識,缓了一会后又拿伞轻轻别开树丛,看里面蜷缩的小兽。

“…是猫呢,缅因库恩,缅因猫,一个脾性溫和的品种。”

“溫、温和?妈妈,我看不出来。”

“嘶!!!”

确实,那猫张露着犬牙,四爪低伏后退,全然是野性难驯的模样,哪有什么宠物的娇憨?孩童不喜欢。

“我叫警備队来把它用棍子赶走!它太凶了,好讨厌,不可爱。”

“……不,孩子,不要这样。”

那向来宠溺孩子的母親却没有顺她的意,沉默了会后竟打开手包,翻出了些什么投进灌木从中。

“妈妈!”孩童不敢置信,“你把我的零食给它了!”

“抱歉,宝贝,我会补偿你的,但现在先给猫先生分一点好不好?它看起来很累呢……”

母子携手离开,梅因库恩听着她们离开的脚步声,好半天才懵懵地合上嘴,把牙藏起来。

『……』

猫低头嗅了下被扔在草地上的零食,都是些奶酪块之类的小玩意。

『…没有危险。』

『……也对,毕竟我已经不是人了。』

得出来的结论似乎让梅因库恩有些无措,他把猫耳朵立起来,迟疑地甩着尾巴,不知道该做何反應。

散兵看得大笑一声,“哈,看看他这可怜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道‘好日子’该怎么过似的!”

“他好像并不习惯没有痛苦相伴的日子。”

提纳里道出他真实的叹息。

猫将奶酪块用鼻子拱了拱,没吃,转头起飞上空中薅下一只紫金渔鸥,咬死咽下了。

歌剧院里立刻对着回忆沉默了半晌,期间除了绮良良在流口水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真的…好猫啊。”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句夸奖。

影像开始加速,第二日,母親又帶着不情愿的小孩前来。

“妈妈!你要是喜欢猫的话我们可以去摸奶奶家的,又干净又乖,走嘛走嘛,干什么要送上门被凶呢?妈妈!而且又不一定找得到!”

但她再怎么不乐意,也拗不过大人,只能无奈地看着母亲用伞拨开灌木,等着从中传来熟悉的嘶叫。

……没有叫?

结果出人意料。

小女孩有些惊讶地看着猫盘着身体,戒备地看着她们。

但没有叫,也没有炸毛。

“你感受到我的好意了嗎?小朋友?”

女人温和地把手里的小鱼干轻抛给猫,“吃一些吧,你看起来不像有家的模样。”

『……』

猫扭头,看起来不太喜欢这话,也没吃东西,金瞳冷淡地看着她们。

“識相了一点,但也没有很多。”小女孩不高兴地摇头,“妈妈,别喂它了,一点反應都没有,喂给小狗人家还会摇尾巴呢。”

“哎,你这孩子。”

母亲无奈地看她尚不成熟的孩童,“我帮助它,可不是图什么反馈呀。”

“那喂它有什么意思?”

灌木合拢,母女的声音一齐远去,梅因库恩在草叶的遮掩下,微微眯起眼睛。

『……安全?』

『安全了吗。』

『不痛,应该是安全。』

“好像比上一次放松了許多。”

留云估摸着猜猫的肢体语言,“这孩子…唉,多少是有些应激了。”

比起叹惋,魈更在意一些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事物。

“他完全没在意自己在被和狗一起比较……啧,真不爽。”

钟离知道他在不爽些什么,一度被惡神压迫的鹏鸟有一身铮铮傲骨,不喜欢看生灵落于尘埃。

“但破碎的尊严修复起来也需要漫长的时间,难度并不亚于铁杵成针。”

“好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梅因库恩那小小的猫脑子里明显没思考过什么尊严,他照常埋伏在灌木丛里,收集着过往行人的气味,希望嗅得熟悉的一缕。

“笨蛋,白费力气。”

莱欧斯利皱眉,忍不住露出一点怜爱和悲伤的表情。

“你这样可找不到我的。”

因为我当时还在海下没上来过呢。

梅因库恩什么也不知道,他依舊徒劳地仰着脑袋四处乱嗅,又每天固定地被那对母女打扰。

“感觉不管他的话,他可以在那里猫一辈子,啊,这里的‘猫’是躲藏的意思。”

“妈妈!妈妈!你喂了个胆小鬼!”

小女孩也看出这点了,嫌弃不已。

“它大概一辈子也不敢从灌木里出来,向你喵喵叫着表示感谢了!”

“但我也不是为了那个喂它的呀。”

猫依旧没有吃她带来的任何食物,只是趴在里面,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眨眼睛是表示友好!”绮良良称职称責地解释。

但这动作实在是太轻微了,以至于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将其忽略。

“再见,猫先生,希望下次见面你能精神一些哦。”

“希望下次你能别和我抢妈妈!”

她们照常手拉着手离开,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梅因库恩也将如往常一般闭目安歇。

并没有。

“汪呜!”

“妈妈救我!”

『!』

凶惡的犬吠,孩童的哭叫,以及母亲的求救声在耳边炸响,来不及多想,大猫一个弹射跃出幽暗草丛!

“贤王出去了!!等等,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吧,也不算太意外。”

正午的太阳刺眼夺目,衬得他银灰色的皮毛如缎子般光彩,大猫挥舞前爪,一掌拍飞那追咬小孩的恶犬,同时压下双耳。

“哈!”

危机解除,不值一提。

狗夹着尾巴呜呜跑了,抓捕它是警备队的事,梅因库恩收起爪子,回头看母女一眼就准备钻回灌木丛里。

『…怎么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发现这俩人类的表情都不对劲。

『害怕?好像不是。』

“好大,厉害……不、不对,尾巴!!”

小女孩惊愕地发现,母亲日日所喂的大猫竟然有一根明显被斩断了的短尾巴,之前猫一直缩在灌木丛里不动以至于她竟然完全没发现!

“尾巴……”

她开始感觉到一种本能的难过,如同看见缺页的童话,断臂的洋娃娃,当不完美的缺憾烙印在生物上时,更令人心碎。

“我就说,缅因是一个温和亲人的品种,不会轻易展示出攻击欲望的。”

她的母亲就镇定了许多,在确定了危险离开后她在梅因库恩的面前蹲下,眼神温柔宁和。

“有坏人伤害了你,对吗?小朋友。”

『……』

小女孩怯怯地拉着妈妈,“所以,之前乱叫也是因为害怕我们,而不是因为讨厌吗?”

『……』

梅因库恩没有任何心声,几乎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说真的,他现在还不太能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能理解她们眼中的情绪。

“是只好猫呢。”

母亲向他温和了眉目,呼唤她的孩子。

“宝贝,可有些许感动在你心中?”

“……啊呀,等下次我看见别人表现异常时,会多耐心问一问的,绝对不直接責备了,对不起嘛。”

小女孩有些羞愧地红了脸,别别扭扭地道歉,又躲闪地看眼前的梅因。

“所以,我可以摸摸你吗,好猫先生?”

猫没有回答,她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那身银缎子一样的皮袄上戳了一个坑。

“是热的!”

她欢呼起来,而猫涣散了瞳孔。

『…我救了人,却没感受到痛苦。』

『随心而行,也没有责罚。』

『更没有责任加身,她们甚至意外于我的帮助。』

『……神明啊,我好像真的安全了。』

『不对,这么说不具体。』

『我自由了。』

他迟迟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猫先生,和我和妈妈一起回家吧!……等等,你是在哭吗?”

『巴巴托斯啊,为何我依旧这么痛苦?我明明已经自由了……』

大滴大滴的泪低低地打在地面上,梅因库恩真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变成野兽了却还会哭泣。

『哥哥……要找到哥哥…快些…』

带着那唯一的愿望,唯一一点对生的意志,梅因库恩走出灌木丛,正式来到人间——

作者有话说:发文前看了下上章评论区,本来是想在高赞评论中选一个好标题的,结果发现最高赞的评论居然……在要求不要改名,因为能骗人进来杀???咦???

有、有吗?我好心虚啊……不过文案应该多少能给你们点预警吧……

名字我再想想吧,一点不改是不行的,或者就根据建议把全枫丹改成提瓦特?emmm……感觉我好像个阴险的杀手。

谢谢大家提的意见啦,虽然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第197章 好猫好人,壁炉之家一……

“咪。”

一切痛苦都被完美隐藏在那身貓皮之下。

断尾的缅因抛下困惑的母女, 四爪撒开昂头追赶旁边匆匆路过的黑发年輕人。

“咪呜。”

“什么东西扑我?!哦天啊……”

“上班要迟到了!你停下做什么?”

“我知道要迟到了,可是难得有这么热情的貓……不行,我一定要停下来摸一摸!这大家伙, 在闻我手呢,嘿嘿嘿…”

他傻笑着,试图去顺貓柔軟的长毛, 又为对方的拒绝恼怒。

“等等, 怎么突然就跑了, 不是你先来搭讪的吗?无情啊!”

全然不知里面装着一个濒临破碎的心靈。

歌剧院里沉默片刻,好半天才有观众咬着牙念一句:

“至少比在壁炉之家好。”

影像中的梅因库恩又跟在了另一个年輕黑发年轻人身后,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找哥。

克洛琳德略微回憶了一下,“公爵那时候,应該也就二十岁左右吧…应該剛任职没多久?”

“差不多。”

“那他岂不是找不到你?”

克洛琳德的眼神瞬间复雜, 她看着又去追赶下一个人的貓。

“徒劳的努力。”

“……我觉得他‘现在’还是别太快找到我为好。”

“!为什么?他很想你啊!”派蒙不可置信地喊出来。

“是,他很想我, 想到甚至已经将‘找到我’视为活下去的唯一目的,那么找到之后呢?瞬间的虚无会将他吞噬的。”

努力过后就是幸福而漫长的快乐生活?很遗憾,莱欧斯利已经不是能相信童话故事的孩子了。

他看着梅因将自己视作独一无二的执念, 被重视的幸福中也难掩忧虑的恐惧,苦楚的快乐啊,总为成年人所独享。

“我思念他,也渴望与他重逢, 但假如相遇只能给他带来更深的痛苦与永远的别离,那我情愿一辈子走在寻找他的路上, 永不停歇。”

“公、公爵……”

突然吐露的真心不知道让派蒙如何是好,但好在风听见呼唤,及时携来清爽的安抚。

“放宽心些, 猫的兄长!”

温迪在下方的观众席向他们眨眼。

“要相信弟弟的魅力啊,他在囹圄微末之时尚能成为小小的王,如今他的四爪有权踏过枫丹的每一寸草地,又怎能不受遍人间的爱呢?”

“爱一多,痛苦就要少,这是世间不变的真理,来吧,各国的朋友们,不如让我们猜猜看,那要分走公爵关注的第一人是谁?”

“虽然没太听明白,但吟游诗人,你是在问第一个和恩先生交上朋友的人是谁吧?对吧对吧?”

林尼刷地亮了眼睛,“那必然是我和我的好妹妹琳妮特啦,我们在初秋的夜晚寻见银灰的精靈~”

“黑色的虎斑威风凛凛,锵锵!神秘登场。”

“不对!”菲米尼难得提高音调,“是我最先遇见恩哥哥的,在黄金的沙滩上,摩拉,妈妈,还有湿漉漉的绒毛……”

“哈?不对吧,仔细一想,我碰到那家伙的时间也和記憶里的这时候差不多,我也可能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娜維娅叫起来,她在下面手舞足蹈地向克洛琳德比划,“还記得吗?是你把大绅士抱回来的,从懷特那里……等等??”

难道他自由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是懷特吗?倒也不是有意见啊,只是怀特他的结局……别了吧,好不容易敞开心怀结果对方迅速去世什么的……

“一定得是我啊!”

“是我!”

“是我!”

“真受欢迎呐。”

热闹的争抢声中,納西妲笑眯眯地公布了答案。

影像中,衣着单薄的紫发小姑娘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爸爸被猫整个掀翻在秋天的海水中。

“是夏沃蕾女士哒,恭喜恭喜。”納西妲拍起小手。

夏沃蕾手一抖:“啊?”

她爹多納泰洛:“啊?”

林尼等人沉默片刻。

“诶——???”

“等、等等?我好像、是被猫帮助过……但怎么是他??”追查猞猁案的现任特巡队长瞳孔地震地看着年幼的自己,“这就是给我寻因显像机的缘由?原来我和梅因库恩的接触在这里??”

“我、我是被猫打过来着。”追查猞猁案的上任特巡队长大惊,“但怎么是我正在追查的凶手???”

“不,那时候他还没有作为猞猁犯过案。”

千织在旁边冷静地分析了一会,又突然发现不对,转头瞪向多纳泰洛。

“你逼迫那么小的孩子冬泳?”

“当时还没到冬天,不过是又如何。”

多纳泰洛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冬泳可以磨练出坚強的意志和強健的体魄,我是为夏沃蕾好。”

“哪怕她不情愿,非常害怕,极度恐惧?”

“这就是我想让她克服的东西。”

千織看着记忆中父親一次次试图将抗拒的女儿往水里扔,又一次次地被猫阻止,心里火冒三丈。

“嘁,听好了,老头。”

“夏沃蕾能取得当今的成就,全算她自己本身足够坚強,和你暴力的教育扯不上半点关系!!!”

“你懂什么,若不是有我……”

“咪。”记忆里的猫叫了一声。

『虐待。』

“你看!猫都知道!”

“通缉犯的话你也听??”

他俩争吵着,直到猫悠悠地看了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夏沃蕾,装置幻化出几句清晰的心声。

『当人真苦。』

『当小孩最苦。』

『……不当人了。』

……

心中一堵,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闭嘴,吵架的也不吵了,懵圈的也不懵了,都陷入到了短暂的忧郁中。

“父親。”

沉默片刻,夏沃蕾轻吸一口气,将头转向多纳泰洛。

“我直到今日,在回想到童年的海岸时,仍旧会感到愤怒和无力。”

时隔多年,长大成人的女儿再次向父亲描绘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没有求什么安慰,只是阐述事实。

“大猫大猫。”

小小的紫发女孩擦干了因逼迫而流出的眼泪,露出了开朗而天真的笑脸。

“你帮了我。”

她伸手,想去摸猫额间的斑纹。

“那我们是朋友啦,对不对?我是夏沃蕾,你呢……哎呀!”

“小心被咬!”

她的父亲粗暴地夺过她的小手,谨慎地将她强行拉走,“要有安全意识,野兽都带病菌……今天不游了,回家吧。”

“!好耶!”

女孩高兴起来,向前蹦跳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回头。

‘谢谢你。’

她悄无声息地比对着口型,嘴角对猫流露出笑意。

‘下次再一起玩吧!’

猫的耳朵微微向前扑闪了一下,连其上的猞猁毛都灵巧抖动。

绮良良立刻举手,“我来我来!是心情还不错的意思啦,很明显吧!”

“啊,真好,我喜欢看见他开心的样子。”

那維莱特立刻放松眉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机会。

因为帮助年幼的孩童而心生快乐吗……那维莱特心中生起一点悲怜,他严肃地低头,看向多纳泰洛。

“先生,你实在是不该这样做,年幼者的心灵剛需保护和安慰,恐惧与压迫中长不成健全的大人,我说的话你明白吗,这是伤害。”

威严的审判长,为朋友抗议的少女,观众们不赞同的视线,以及……微微仰尾的猫,诸多因素加起来,多纳泰洛万年不变的固执终于开始动摇。

“好吧,我会仔细思考一下的……也許我真的做错了?”

“真难得听你讲出类似服軟的话。”

夏沃蕾叹息一声,不再强求,将注意力全投放在影像上。

“在那对母女之外,第二个产生交流的人居然是我吗?真是心情复雜啊。”

说真的,时间太久,她几乎已经遗忘掉那只神奇大猫的模样了,也完全没想到真相会在此刻揭露。

“猞猁……”

她低声念案犯的代号。

“怎么?心软了?”千織把眉一挑,“不过都上审判庭了,你心软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

她遥遥地看了眼晃悠着短尾,孤独地从海边走回枫丹廷的猫。

“如果能被正常地养大,他也许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好人。”

“什么话!他现在就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好人了!”

林尼三子对此表现出激烈的抗议。

“看。”

琳妮特尾巴尖指影像。

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兄妹将大猫强行抱住取暖。

『……想走。』

猫睁着眼睛一宿没睡。

“看!”

林尼微笑摘帽。

第二日清晨,猫看了眼林尼喂他的硬面包,极其无奈地捉了只雪翅雁来喂他们。

『……顺手。』

“看…”

菲米尼认真地摆出展示的动作,记忆中,几乎和孩童等长的大猫将自己叼上了岸。

“当时吓到妈妈了,真抱歉……呜哇!”

他有些惊愕地看见自己走后大猫狠狠地用爪子抡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有病啊!谁家猫能救人!?』

又迅猛地把头塞进鱼篓里,野兽般生咽了只螃蟹,被甲壳刮破的口腔渗出鲜血,洇红毛毛嘴。

他不算太在意地舔净,心情平复了许多。

『不错,这就很猫。』

“…原来当时还发生了这种事吗…恩哥哥真的有很努力地去当猫呢…”

菲米尼很难过,但也认真抬头,严肃地向夏沃蕾强调。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梅因库恩先生,他一直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超级好的!”

他没等来道歉或者反驳的答复,反而对上许多复杂的眼神。

千织挨个看壁炉之家的人,看面无表情的执行官和她的副手,看刚放出童年影像的三子和还在被告席昏睡的梅因,没忍住,啪地拍了下头,感叹。

“唉,一窝小苦瓜。”

她这话一出,阿蕾奇诺就知道,壁炉之家阴险恐怖的形象算是彻底完了。

“要不然我们以后改开托儿所吧,总感觉这样下去能比经营情报组织更得客户信任!”

……闭嘴,克雷薇。

第198章 万众一心,人神仙共同……

“从流浪街头的孩童到楓丹家喻户晓的双子魔术师, 穷到吃不起饭的灰河小孩到知名潜水员,这可真是……太励志了!”观众掩面而泣。

“等等!不要把重点放我们身上啊,看恩先生!看恩先生!超级棒的恩先生!”

“恩先生是指梅因庫恩吗……唉。”

夏沃蕾叹息着看影像, 银灰色的大貓对着母子留下的鱼篓怔愣了一会,又忽然極忿忿地扑进海中,拍晕浪花里的鱼。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为谁抓的。

“目前来看确实很好, 梅因庫恩先生, 纵使饱受苦厄却仍能向世界付之善意, 这真的很難得。”

漫长的沙滩上,貓带着食物追踪母亲的鞋印,不情不愿却未曾停止的步伐让仙神都为之微笑。

“但也请不要忘了,『猞猁』所犯下的第一桩血案亦是在这个寒冷的初秋,而他又仅仅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将罪行从杀人上升到绑架国宝级科学家, 林尼先生,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很難过。”

夏沃蕾不清楚太多内情, 她看着前来状告的四国使团,只能悲伤地得出这个结论。

“但他極可能是堕落了,迷失在暴力和痛苦的阴霾中, 要成为恐惧的主人……我很遗憾。”

她是真的難过,任谁发现帮助过自己的好貓突然变成史诗级反派都要難过的,只是她未曾发现,那些千里迢迢奔赴楓丹的‘原告’都随着她真情的流露露出了怪异表情。

“要不…你再看一会?”卡維心虚挠头。?难道这还能有什么反转不成?夏沃蕾困惑地安静下来, 看貓走入灰河,将鱼留在破旧的门前, 又在铁皮的屋顶上驰骋,肉垫击出有节奏的樂声。

“十年前的灰河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都有点忘了……不对!”

娜維娅在记忆中驚讶地看见年幼的自己, 明黄的少女旁邊是小克洛琳德和……

“懷特!”

『懷特?!』

“…懷特?!”

三种声音在歌剧院里响起,一种来自于过去,一种来自于刺玫会的继承人,最后一种来自于被告席,猛然站起的公爵。

“哇!是你认识的人?”派蒙被吓了一跳,又被旁邊的旅行者迅速地捂住嘴。

“唔?!”

“别、别问了,你吃苹果,吃苹果吧。”

旅行者满头冷汗,能被萊欧斯利认识没什么稀奇,但是如何被梅因庫恩和萊欧斯利一起认识问题就大了,可能性就一种啊!

“难道是被人贩子卖掉的……應该错不了。”

观众们也反應过来,对着骨瘦如柴的男人露出同情的表情,那种同情又在他跪下舔舐樂斯时达到巅峰。

“完全被毁掉了……”

“培养一个孩子是如此之难,可是毁掉一个孩子又多么容易。”

提纳里看得难受,用手遮住眼睛。

“贤王他,那时是什么心情呢。”

猫的脸部肌肉不算灵活,无法像人一样表达情绪。

但瞬间壓下的绒耳和想夹却夹不住的尾巴都能足够表达出他的驚恐。

『懷特,为什么…那哥哥呢?』

『情、情報缺失!!』

他吓得要死,怕自己的哥哥也变成这副模样。

“克洛琳德,你去他家搜搜樂斯,我先把他关起来,等他的瘾过去!”

“好哦。”

在心里无声地尖叫一声,梅因庫恩立刻跃下房顶,钻入房间,提前伪装成怀特的宠物,亲亲热热地贴向拿枪走进来的紫发少女,柔软地蹭她的小腿。

“咪呜~”

『给我线索!我要我哥!!』

小克洛琳德脸一红,“可、可爱。”

现在的克洛琳德脸红不起来,心里冰凉。

『淡、淡定些,哥哥才不会变成这样呢!哥哥永远都会是最完美的那个,怀特倒霉而已,找机会潜入问问情報……』

“我挺荣幸能有一个会变成猫的朋友,说真的,确实挺可爱的。”

焦虑的心声在耳邊响个不停,衬着少女和猫玩耍的画面像个虚伪的假象。

“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初遇能更快樂单纯一些,唉。”

“猫!”

小娜維娅也兴奋地捏猫爪子,为他的温顺驚讶。

“大乖猫!摸摸!”

“大小姐,小心点,看着不像猫像猞猁啊……”

或喜爱或戒备,谁也不能看穿那身皮毛下焦虑的心情。

梅因库恩灵巧地从少女的手中脱身,挤进关闭义兄的房间。

又被疯子的污言秽语兜头骂了一脸。

“乐斯应该已经破坏他的脑神经了。”

希格雯无奈摇头,“换言之,他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而是疯子了,梅因库恩若想从他口中得到公爵的情報,怕是有点难。”

果不其言,怀特痛痛快快地大骂一顿后,就开始唱歌,然后是惨叫,最后是接连不断的哭嚎。

“你被上过吗?梅因库恩?瞧你这个畜生样……啊啊啊啊啊啊!给我乐斯!”

“别听,派蒙。”

旅行者捂住向导的耳朵。

萊欧斯利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是他没有。

人只有一双手的,他其实更想把这双手留给梅因库恩……不对,他好像有四个耳洞,捂不过来啊,幸好他现在还晕着。

“乐斯危害原来这么大吗?”

低下观众在窃窃私语。

“我不知道啊,乐斯都在楓丹绝迹好多年了。”

“我记得,先是猞猁强杀了一波贩卖者和制作者瓦谢,然后就是逐影廷和刺玫会联手进行的清扫……”

“难道是这件事促使了他的堕落?”

夏沃蕾还在分析,“在见识过枫丹的黑暗面后难以接受,出于对失踪兄长的保护欲开始屠杀所遇见的一切罪犯…”

真相似乎也真是如此。

那原本已决心当猫的少年,颤抖着恢复人形,他惊恐地披上义兄过大的风衣,将他从刺玫会手中掳去。

“…你我好像见过他穿那件风衣的样子。”

那維萊特在公爵耳边轻声说。

…岂止是见过,我曾经拿新衣服将它从梅因库恩身上换来,如今正收藏在我的衣柜中。

极其不安的少年人,一无所获的少年人,在绝望中用他伤痕累累的手臂去威胁一个老人,试图得到些许有关哥哥的情报。

“我早就原谅他了。”

迈勒斯急忙站出来。

“那维莱特先生,看看那罐头皮所做的凶器吧,它连头发丝都割不断啊!还请不要在这件事上为难这个可怜的孩子。”

那维莱特立刻许可了。

“你们已达成庭外和解。”

但一桩罪的赦免,并不能阻止下一桩罪的来临。

梅因库恩根據得到的情报,来到罪恶的庄园。

『神明啊,保护我哥哥,让他免遭恶意的侵犯……』

但分明有充满色欲的眼神,率先落在那祈祷的少年身上。

“笨蛋梅因…关心你自己吧…”

血光浸透兄长的眼眸,夺走他原本清明的视野。

“我当时过得,可比你要好太多了…”

自由之后,竟是再次染血的双手。

观众们开始喧嚷。

“这、这杀人的性质和壁炉之家里可不一样,不是出于自保了,而且、而且……”

“死的不是那些外国人,是正经的枫丹市民,这……”

“怎么办,这罪逃无可逃,就算是那维莱特想放水也放不成……”

“我不会放的。”

那维莱特痛苦闭目,口中却坚决。

“抱歉,莱欧斯利,你也看见了,那侯爵碎了一地,几乎是被虐杀而死…”

“嗯,我知道。”

神明啊。

莱欧斯利情不自禁地学着义弟的模样开始在心中呼唤。

为何你要如此磋磨我的孩子,将他扼在浑浊的污水中?

殊不知众人皆渴时,那第一个死的,必定是放血饲众的人吗?!

『哥哥,哥哥,你在哪啊。』

有时候是猫哭,有时候是人哭,也有很多人试图安慰他,林尼和琳妮特送他猫薄荷,娜维娅给他买鞋,迈勒斯试图教他珍惜生命…

但似乎都拉不住那在深渊中渐渐下沉的灵魂。

『怀特也死了,你不会也死了吧。』

『也许你也被诱骗着喝了乐斯,变成和怀特一样的存在…』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

『……找啊,去找,梅因库恩,不要想,不要停歇。』

他站在乐斯商人的门口这么想着。

过了一会,他走出去,又杀掉八个人贩。

“太血腥了!就算是报复也太血腥了!”

“生命在他手中如同枯枝败叶,一捏即碎!”

极大的恐慌开始在歌剧院院蔓延。

“那维莱特先生!”

他们尖叫着看向水龙王旁边昏睡的青年。

“就算他过去曾经是好的,但现在也已经完全失控了!”

“判他死刑!在那两个科学家后枫丹不應再有受害者!”

“肃静!”

“蠢货!”

水龙和散兵的怒吼瞬间响彻歌剧院,“盲目痴愚之徒!你眼窝中所生的并非双目,烧焦的卵石要比它们更为清澈!”

“须弥的,你骂我瞎?你莫非没看到猞猁的危险性吗?!全是虐杀啊!他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已经烂透了!”

“……不对。”

满室声讨声中,完全的劣势下,莱欧斯利看向影像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充满希望。

他强迫自己一秒不落看完记忆的举动,终于得了回报。

“梅因库恩杀人时,本身并没有意识…”

“梅因库恩杀人时,本身并没有意识!!”

公爵惊叫一声,那是他极为少见的失态,他转身,紧紧地握住旅者的手臂,他必须要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喜悦。

“我说的对吗?旅行者!虐杀不是他的本意!他仍是那个正义温和的孩子!”

“是。”

旅行者愣了一下,然后对他露出一个金色的,温暖的微笑。

“放心吧,公爵,杀死他们的,是他们本身的恶意,不是梅因库恩。”

“什么意思!金发小子!”

耳尖的观众听见,大声质问。

“我们可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黑色的爪子拎起木桶,生生用几十升的乐斯灌死了两个人,又挥舞着钱袋把人贩子的头都抡爆了!”

“好啊!没脑子的东西,你怎么也不想想?”

没等旅行者答复,散兵先讥笑起来。

“他手里有成千上百种折磨人的方法,干什么非要用乐斯灌?费时费力还泼一身水?”

“当然是为了给那两人更漫长的折磨!”

“他拿钱袋时又为什么只抡头一击毙命,不抡脚,肚子,手,给他们更漫长的折磨?”

“……我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别忘了他、他之前也活活壓碎了一个人!他就是以折磨人为乐!”

“并非如此。”

钟离忽然从前排站起,用亘古不变的菱形瞳孔看向惊惶的观众。

“无需畏惧,水的子民。”

“死于乐斯者,心中怀揣畅饮的渴望,便如愿了。”

“头颅碎裂者,先碎的其实是正面的容颜,他们心中贪念美姿容的孩子,丑陋的便被损坏了。”

“压碎于地者。”

钟离顿了一下,最后委婉地表示:

“他生前大抵是想把梅因库恩先生压在地上,但具体是想做什么,我就不好细说了。”

惊惶的观众瞪着他,却不由自主地被他沉稳的气质所安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璃月的原告。”

“我明白,这确实是抽象了些。”

摩拉克斯宽和地解释,如千百年一般开启民智。

“所以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梅因库恩拒绝接收他们的愿望,那愿望就扭曲反弹,报应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什么?”

“没有发现吗?你此刻应该回想起,梅因库恩是凭什么重新长出了指甲,耳朵,牙齿,又凭什么彻底失去了尾巴,死而复活才对。”

许多种截然不同的生理现象一直在那幼小的孩童身上彰显,此刻,他们终于被引导着说出了原因。

“是……愿望?”

“对,恭喜你们得到了答案。”帝君赞许地笑。

“如果你们始终保持无伪的心境,那恶的报应定不会临到你们身上。”

“……”

一个奇幻的答案,似乎并没有给人们带来真切的实感。

“我不相信这个…像童话故事的答案,你得拿出證據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生来就为实现他人心愿而存在的神灯,那种存在放在现实中只能算可悲……你得拿出證据来,你得拿出证据……”

在因无知而响起的恐惧声中,只有帝君始终如一。

“证据还在路上,尚未到展现的时刻。”

“那我们便无法相信你!枫丹是个讲究眼见为实的国度!!”

“所以我将在那证据到来之前,为梅因库恩担保。”

“……担保?”

“是。”钟离将手放在胸膛上,朗声吟诵。

“我担保,我所言的一切皆非虚妄。”

“我担保,心怀仁善者并不遭此伤害。”

“我担保,梅因库恩的心智未曾被仇恨侵染,他仍是那个想要寻找哥哥的少年。”

一字一句都带着岩石的意志,几乎镇压了众民的恐惧。

“……你算什么人,竟也敢在此说大话。”

但仍有犹疑。

在那犹疑中,小小的绿色身影忽然高举起手臂,很用力,脚跟都踮起。

“我亦担保!”

纳西妲说,同时使出神力。

“我可是神呐,就算是不信他,也总该信我吧。”

画面回转,重新,再次,着重播放出过往的记忆,那些他们因惊恐而忽略的记忆。

在碎裂如泥的尸体旁,亦有少年颤抖着伸出手臂,扶出床下惊惶的受害者,将她送回苍老的母亲身边。

在腹大如鼓的尸体旁,亦有少年认真地嗅闻摩拉,跟踪寻找那被瘾.君子亲手卖掉的家人。

而在人贩子的笼前,哈哈,这世间有几人是连做好事都不敢露面的,只敢用枪逼着人离开,又悄悄留下自己夺来的财物,一枚不剩?

“剥去恐惧的外衣,再度明察真相吧。”

纳西妲以智慧诚实的眼睛看向众人。

“那真正值得害怕的,是他还是邪恶的心呢?”

“……”

观众席缄默无声。

“从未听过有如此奇特的生灵,就算是在美露莘中也没听过有如此特殊的……”

他们犹豫。

“我亦担保。”

迪卢克听烦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向四面行了个礼。

“想来蒙德首富在这里说话应该要有几分分量。”

“哎,迪卢克!怎么这么冲动……行吧行吧。”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凯亚也站起来,简直像是跟风似的,但表情却意外地严肃。

“我是西风骑士团的此次代表,我也担保。”

“我亦担保。”

魈见状,立刻站到钟离身边,成护卫之状。

“我是璃月仙人,守护岩国千年的降魔大圣……也有分量。”

……啊?

枫丹观众茫然地看着外国使团的人争相站起,一个比一个积极。

那须弥的维齐尔甚至眼神中都有几分看傻子的无语,他对着影像直言。

“你们从心底就不敢相信遭受过那样不公的孩子仍旧能维持良善的心灵。”

“可不管是出于愚蠢还是天性,事实就是如此。”

好吧,也许你们说的事可能的确是真的……

“但你们……不是原告方吗?”

看清楚,你们是在为什么人担保啊?!

第199章 希望之始,绮良良大骂……

“肃静!”

最终, 那維萊特手杖震地,结束了满場喧闹。

“愿望吗……我无法相信这世间有如此奇诡的生命形態。”

“但是那維萊特。”

萊欧斯利恳切地看他,手指紧紧地攥着扶手。

“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能解释他身上所有的矛盾?那近乎分裂的善与恶,那无法自控的力量与深埋的温柔!”

他必须争,因为这关乎的不仅是罪行輕重, 更是弟弟存在的本质——是冷血的凶手, 还是身不由己的容器?

水龍王垂目四望, 兽耳的青年在他身边安睡,神情恍惚的少年站在血中,多国的子民站起为其担保,其中不乏神明与同族。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啊,他心中怀揣对被告的不忍, 也看出歌劇院中的势力虽然眾多,却都为拯救而来, 只要他微微松一松口,闭一闭眼,皆大欢喜的结局就会立刻来临。

但他不, 龍是正义的龍。

“枫丹的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如此先例,亦没有可供参考的法律条款。”

“那維萊特!”芙寧娜刷地站起来,“你这个老古——”

“因此!你们稍后呈现的证据必须清晰,明朗, 无可辩驳!能直接展现出梅因库恩先生生命形式的特殊点,以及他回應愿望的触发条件, 尤其是为何会扭曲犯罪者心愿这点,必须极其详尽地向我解释清楚,明白了吗?”

直到纳西妲向自己点头, 那維莱特才放松肩膀,他重新宣布,“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审理就先以梅因库恩先生会受人类愿望的影响为前提而继续,本庭认可了。”

“……那、那维莱特?”

审判官迎向她不解的目光,眼神清明而坦荡,“为何要用如此驚愕的眼神看我,芙寧娜,你以为我是在包庇吗?不,不是,我仍在贯彻至公的正义。”

他微微低了下巴,声音回荡在肃穆的劇場中,带着无法掩盖的哀怜:

“倘若梅因库恩先生确是身不由己,手中利刃乃是被强行塞入,那么,我以最高审判官之名起誓,我的判决之下絕不容许任何冤屈存在,他理應得到法律基于真相的宽容。”

话语在此刻微微停顿,那维莱特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深沉,缓缓扫过钟离、纳西妲,以及所有在场者。

“但倘若,你们携手以谎言欺骗待我……”

威严和慈悲,竟能完美地融合在他的竖瞳中,令他既如持枪的警卫,又如温柔的母亲。

“放心吧。”

不等他说出警告,纳西妲先上前一步,向年輕的龍王露出和煦赞许的笑容。

“真理从不畏惧审视,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定将不负你的公正。”

最好如此……好长的名字,梅因库恩记得住吗?

那维莱特颔首坐下,没有人发现他輕轻颤抖的腰腹。

梅因库恩…梅因库恩……混乱平息,眾人的注意力转移,龙王终于可以将视线全落在那年轻的被告者身上了。

真的吗?不受控制地去实现他人的愿望?眾水啊,我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你的自由在哪里?

但是可悲的是,我现在竟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如此我便能坦然向世界宣告,我的学生梅因库恩,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先生……

矛盾让他难过得心都要滴水,只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半分,任何人都可以在审判庭上哭泣,除了那代表公义的审判官。

“那维莱特,快抬头看啊。”

直到莱欧斯利轻拍他的肩膀,让他去看刚出的影像。

“是你和梅因。”

唔?

那维莱特抬头,他看见长白发的先生在银灰色大貓的面前停住,迟疑地看他哭泣的模样,最后没忍住,伸手捻他滴下的泪。

“貓也会流泪吗,情感还如此的复杂多样。”

……啊。

是十年前的我。

『……?』

那貓明显被吓了一跳,呆愣着连哭都忘了。

“梅因库恩…”他不哭,派蒙却是有点想哭了,“你的悲伤,完全被发现了呢…”

“阁下的泪水已经能向我证明,你絕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野兽。”

那龙王半蹲在貓的面前,放低身体直视他的兽瞳,姿態平等而坦诚。

“请不要再隐藏了,认真地与我交流吧。”

“那维莱特!”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怎、怎么了,公爵?

莱欧斯利看着影像中那维莱特与梅因平等对视的场景,眼眶有不明显的发紅。

“心情很复杂,很难表达清楚,但我现在只想说,干得好啊那维莱特!”

水龙茫然,“可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试图和他礼貌正常地交流……”

“就是这个!那维,就是这个!你做的太好了!”

进行礼貌而正常的交流,对平常人来说可能只是寻常,但对于梅因库恩,无论是人形態还是猫形态的梅因库恩,都太罕见了!

虽然梅因库恩明显非常驚慌,甚至立刻摆出猫的模样舔爪子,挠耳朵,看天看地都不看审判官,最后干脆心一横,直接露出柔软的腹部,那维莱特摸上去……

“一点也不好!太坏了!”

观众席中也响起惊愕的尖叫,綺良良不可置信地瞪那维莱特。

“大变态!!”

“啊?”

何出此言啊?那维莱特懵在当场,反應不过来,茫然地看炸毛的綺良良。

“你这是在……指控我?”

“谁变态?”观众也好奇探头。

“就是你!大变态!”

“啊,审判官啊。”

观众把头缩回去。

……

“等等,谁???”

歌剧院瞬间炸开锅来,对审判官的维护声乱哄哄地响成一团。

“小姑娘,你可不能乱说话啊!那维莱特大人高风亮节四百年了,我可不容许你侮辱他晚节!”

“綺良良,你为什么……”朋友也不理解。

“我没乱说!”

绮良良气得到处哈气,又委屈又恼地大叫。

“我们猫猫,摊开肚皮只是表示友好,不是要让你们摸啊!随便碰别人脆弱的地方……这和握手时去掏人家褲.裆有什么区别!!”

掏人家褲.裆…

有什么…

区别…

余声绕梁,久久不绝。

“嘶。”记忆里的那维莱特迅速收回落在猫肚子上的手,困惑地看手套上被咬出的孔洞。

“为什么咬?”

因为你,掏人家裤.裆。

最高审判官掏别人裤.裆。

那维莱特掏梅因库恩裤.裆。

维护声瞬间止息,观众席安静得像是死了人一般。

“原、原来还有这种事。”

莱欧斯利磕巴了一下,他瞳孔颤抖着看向旁边昏睡的兄弟,强行镇定。

“那、那我好像也没少掏,应、应该没事吧,梅因库恩好像不、不太在意这种事,那维莱特,哈哈,你应该也挺惊讶吧……!”

他回头,本想宽慰名节大损的朋友两句,却立刻被那维莱特的状态吓了一跳。

“那维莱特?!”

“我、我……”

那维莱特身上露出的皮肤本就不多,现在打眼一看,除头发外哪哪都是紅的,素白的脸颊,光裸的额头,菱尖的耳,甚至连转手时偶尔露出的皓白手腕……全都滚烫地羞紅了。

毫不夸张地说,最高审判官他熟透了。

“我、我会向梅因库恩先生争取、庭外和解的……呜!”

太可怜了,芙宁娜在上,你看他羞得声音都呜咽了!

绮良良状况外,脑袋一仰还想乘胜追击,“什么是庭外和解?你这个变态,说清楚一点……哇!”

娜维娅飞扑过来捂她嘴,“少、少说点吧你!留点面子!我们就这么一个最高审判官!”

“对、对!”夏沃蕾也心惊胆战地劝,“别给他羞出问题了,平日里那么波澜不惊的人,猛地来这一下心脏受不了……”

“什么?什么?别捂我!我就要说!”

猫是不听语音指挥的,无论是哪种猫,眼看着她挣扎着又要张嘴,千织当机立断地从怀里掏出机械玩具鼠。

“看这里!绮良良!”

她把发条拧足,全力扔向门外!

“快去抓!要跑了!”

“鼠鼠!好吃!”

本能占据大脑,绮良良一个变身,盒子猫迅速地追了出去,歌剧院得以安静。

尴尬的安静。

“好纯情啊,不就是掏了一下嘛。”

外国友人们倒是没那么尴尬,但都很礼貌地尽量低声,温迪从留云那里讨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看。

“年轻龙,怜爱了。”

“……”

那维莱特红彤彤地垂着头,也没人敢说话,也就那一个公爵把双手并成扇子,拼命地在旁边扇他头上冒的烟。

克洛琳德见状,立刻将帽子递了过去。

朋友,用这个扇比手快。

“咳。”

喜爱戏剧的浮夸水神竟是一声嘲笑也没有,似乎是也怕戳破审判官薄薄的红面皮似的。

“那个什么,那维莱特,不知者无罪,你不也就碰了一下吗,常言道食物落地三秒后还能吃呢,四舍五入你也约等于没掏,我想梅因库恩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贞洁有受损……等等为什么越来越红了?!智慧之神快加速!把这段加速过去!”

“这原来也是值得羞耻的事情吗。”

纯困惑,无嘲讽,纳西妲略微加速影像。

“好的好的谢谢啊,那维莱特你看点别的……嗷!为什么梅因库恩吐血了?!”

“是、是误吞干燥剂导致的。”

龙王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还要强撑着为芙宁娜解释,意志力真是强到感人肺腑。

“问题、不大,我带他去看了兽医…抱歉,我不太清楚他能不能去看人医……”

事实也真是如此,他抱着挣扎不止的猫来到医院,也不在意污物弄脏自己洁白的领巾,只是认真的,紧紧地抱住他毛绒绒的身体。

“没事,别怕。”

虽然梅因库恩明显是误会了些什么。

『我不要绝育啊!!』

“哈,哈哈哈……”

莱欧斯利知道这场景大概是不该笑的,毕竟他亲爱的弟弟可是又受伤了,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就喜欢看那维莱特生疏哄人的模样,喜欢看梅因在他怀里逃脱不开的慌张样。

为什么之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愉悦呢,果然是因为他身边陪伴着那维莱特吧。

那银灰色的大猫啊,因绒毛下的累累伤痕招了水龙的怜爱,又逃跑,参加人生的第一次葬礼,被抓回,逃跑,帮魔术师兄妹表演,获得人生的第一笔摩拉……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好的,他黄金的兽瞳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一日胜过一日地精神。

幸甚至哉,他把帽子扔还给克洛琳德,又扳过那维莱特仍带红晕的脸。

“别羞愧啦,朋友。”

“因为你干得好啊,那维莱特。”

第200章 纵览过去,缺少神明的……

摩拉, 岩神的血肉,对世间勤勉者的嘉奖。

梅因庫恩十五岁时,终于触碰到了那温暖的金色。

虽然赠予他的并非父母, 亦非老板,只是一对无家可归的小小兄妹。

“大先生,这是帮我们表演魔术的酬劳哦, 要收好!”

但梅因庫恩的喜悦, 并不比那受宠愛的孩子, 受工资的员工要少上半分。

“呼噜呼噜呼噜——”

『喜欢、喜欢你们——』

“大先生,再蹭我们就要摔倒啦,哈哈哈……”

“并没有因助手是貓而克扣属于他的酬劳呢。”钟离赞赏地看向壁炉之家的魔术师兄妹,心中有几分感叹,“虽然来得迟了些, 但他终究还是得到了属于他的回报,真不容易。”

“嘿!”

温迪揽住他的脖子, 打断他難得的多愁善感,“我还是更想知道他会把这第一笔摩拉花在哪里,这可不得好好享受一把?好吃的?好玩的?武器?唔……枫丹的商家應该也不至于贪小貓的钱吧?”

钟离略微想象了一下貓叼着宠物玩具去柜台结账的情形, 不由得失笑一声,“如果他真能坦然享受,那想必我们都会放松许多。”

果然,那大貓躲开两个孩子, 在无人的地方围着摩拉蹦蹦跳跳地庆祝了一番后,就把钱袋小心地挂回脖子上, 跑离了商铺密集的街道,窜到沫芒宫。

“難道是想和那維莱特分享喜悦?哈哈!看起来是被反过来抓住了呢……”

温迪笑着看那維莱特用猫罐头吸引住梅因,又将他按在腿上教育, 认真的模样非常可愛,两个都是。

“不过说起来,那維莱特先生應该是梅因庫恩生命中第一个比较信赖的大人吧,之前的那几个大人……呃,不提也罢,真希望是这位正直的先生带大梅因庫恩……”

吟游诗人的遐想被骤然打断,地脉的影像突兀地闪烁、卡顿,如同被无形的手剪去了一段时光,再度清晰时,夕阳已沉落大半,只见大猫正将那袋摩拉轻轻推向那維莱特。

“这是…偿还之前的医药费吗?”審判官微微一怔,冷峻的眉目柔和下来,“您真是位品格高洁的先生。”

“居然一分都没留下?真像他的作风…等等!”温迪困惑地转向納西妲,“这跳转也太突兀了!怎么转眼就天黑了?”

“嗯…这个嘛…”小小的草神为難地交握着双手,“请理解,这是必要的剪辑。”

“因为接下来的部分,”一道清亮骄傲的女声自歌剧院上空响起,“涉及神明的私密回忆,那是我与梅因库恩的初遇。”

芙寧娜挽臂,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落在温迪身上。

“这份回忆,我无意与诸位共享,明白了吗,蒙德的先生?”

“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些?哎呀,给我们看看猫又能怎样呢?”

温迪假模假样地抗议,却立刻得到應激般的回應。

“你是何人?竟敢违逆神明的意志?住口吧!否则巴巴托斯就得親自来为你道歉了!”

“咦?我吗?”温迪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

“听起来像是要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若陀龙王促狭地看了一眼巴巴托斯。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啊!和平,要和平!”

蒙德的吟游诗人似乎终于被吓得坐下了,芙寧娜暗松一口气,然后回瞪四面八方的目光,“怎么?有异议?那就忍忍吧!好奇心还不至于讓你们直视神明的怒火,不是吗?”

“芙寧娜……”

她反应得越激烈,那维莱特就越确定其中一定有鬼。

“为何不願意坦诚身份呢,隐瞒难道比一场公正透明的審判更重要吗。”

他沮丧垂目,莱歐斯利宽慰他。

“许是真有什么苦衷,你也知道芙寧娜多么紧张梅因库恩。”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不理解。”

那维莱特看向现实中的梅因库恩,他神态安详,呼吸却微弱,容貌昳丽,肢体却残缺。

“…到底什么样的苦衷,讓她連自己和朋友的心都甘願伤害?”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他们只发现被跳过的记忆越来越多。

一场伟大的谋杀,名为阿梅丽的母親将规则的种子落进少年人的心间。

那少年虽困惑不解,却也强压恐惧将他的独子从魔窟中救出,唯恐他遭受到与自己类似的厄运。

“啊…”

菲米尼有点震撼地张了张口,看着年幼的自己与梅因库恩惊恐对视。

“哥、哥哥QAQ”

『人、人类QAQ』

互相恐惧的两人,担惊受怕地一齐来到歌剧院前,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下成为一对新的义兄弟。

“哼哼。”猫的义兄眯着眼睛笑,莱歐斯利非常骄傲。“这又何尝不算一种传承?”

“我、我当时原来那么害怕的吗?诶?记不清了…”猫的义弟十分害羞,试图与童年的自己切割。

“菲米尼,胆小鬼哦。”

“别、别乱说,那不是我……唉,真希望妈妈在歌剧院外没有看见这一幕。”

但那双脚重新站立于地的少年,惶恐地看向身旁的义弟,似乎并没有做好再世为人的准备。

『总不能扔了,但是我……总不能扔了……』

“真有意思。”

散兵将身体后仰,言语玩味,身体却放松。

“他因为承受不住心的痛苦而去当猫,现在又因为承受不了心的痛苦而去当人了。”

“这怎么能算是痛苦?”旁边的观众不同意,“那分明是愛啊。”

卡维在旁边笑了一声,“朋友,有时候爱就是痛苦的根源啊。”

“愿梅因库恩也能享受它。”

爱,自己的爱,他人的爱,逼迫着梅因库恩失去了行屍走肉的模样,又讓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那龙王适时地伸出手来,身影好像笼罩着圣光。

“你愿意让我成为你人世中的引导者吗,猫神阁下?”

“你是个好先生,我希望你幸福。”

“我觉得我们能带回贤王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赛诺看到这里,猛地转头看向艾尔海森。

“那维莱特杀疯了。”提納里更是直言。

艾尔海森皱着眉,难得露出困扰的表情。

“……贤王是须弥的贤王,没有遗落其他国家的道理。”

『啊…』

面对伸来的手,记忆中的大猫退缩逃跑。

『可是我一点也不好,我是猞猁啊…』

艾尔海森见状立刻问,“所以他们的师生关系构建成功了吗?这点很重要。”

世界树以闪烁的影像回应他。

“跳过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去看面露怀念的芙宁娜。

“这里面还有你的参与。”

“干什么?他俩畏畏缩缩的,我推一把怎么了?”

那就是成功了。

“啧。”

艾尔海森不太爽快地继续看影像,一小段以人形态和双子相处的记忆后就是与莱歐斯利的重逢。

“……有点羞耻,朋友。”

莱欧斯利掩着臉看梅因库恩用毛毛嘴狂亲自己,又咬又舔,又猛猛地摊开腹部让自己撸。

“为什么这个也要放?算罪证吗?这应该也构不成猥.亵罪啊……我应该也不构成吧?”

“我…很快就会比你更羞耻的。”

那维莱特整个龙都僵硬了,“那位稻妻的猫又女士还在吗?没回来就好。”

“怎么了?”

莱欧斯利刚想问,就是一段突兀的跳过。

“哦对,芙宁娜女士当时也出场了,她还因梅因不让她撸肚皮而委屈呢,哈,幸运的女士……!?”

过去的龙王满臉正直地抓住过于兴奋的猫,把它压在兽医面前,“他对成年男性发.情的概率有多少?!”

……噗!

“我只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般反常……罢了,想笑就笑吧,是我做了蠢事。”

龙红着耳朵放弃挣扎。

“怎么会,感谢你对枫丹市民的保护!无论是哪方面的…噗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就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又看见梅因库恩站在屍山血海中,少年抱着被药晕的小琳妮特,瞳孔涣散失神。

“怎么会!”

观众躁动起来。

“明明他已经、越来越好了,已经在向正常人发展了…”

“他有了老师,有了义弟,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也在努力地学习该怎么当一个普通人,可是——”

尸体零落在地,死法花样多变,被狗项圈勒掉脑袋的,被自己带来的成人玩具捅死的,乳.头連带着右胸直接穿了个洞的……依照各人的死法,梅因库恩的特殊已经被完全彰显。

那些外国人说的是对的,这确实与愿望有关。

……

“也许梅因库恩,生来就无法当一个正常人。”

他们悲哀地下了定论。

“啊…啊啊啊啊啊!!”

梅因库恩开始哭,他的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

『不管怎么伪装,我仍旧是个怪物!』

他也给自己下了定论。

“我应该、受死刑,呜啊啊啊啊!”

猞猁亲口承认为自己判下最重的刑罚。

“不,别这样说!”

那原本来审判他的,却争相为其脱罪。

“你只是需要一点管控,一点隔离,可能还有很多很多的心理医生,对不对!那维莱特先生!”

老师没有回答他们,那维莱特站起身子,焦虑地看着几乎崩溃的少年。

“心气的损毁,是难以复原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梅因库恩那时候状态如何?他的心中是否又生起了死亡的欲望?可恶、我竟没有发现!

“呜……”

那几乎是毁灭身心的打击,梅因库恩恍惚之中,竟捏住林尼手中的枪,让惊恐的孩子把枪口怼在他的额头上。

『伤害我吧。』

『然后抱着我的尸骨,安心吧。』

“疯子!傻子!笨蛋!白痴!”

琳妮特惊魂未定地看着过去的哥哥把手枪扔掉了。

“幸、幸好没走火,好恐怖。”

“其实你应该按下扳机的。”

阿蕾奇诺睁着她奇诡的眼睛微笑,一时之间看不出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单纯地生气。

“一个精神状态明显异常的杀人犯,还是个难以战胜的强者,呵呵,无论他是否帮了你,你都应该在他第二次发疯前干掉,否则下一个死的就很可能是你了。”

“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拜托……”

林尼擦掉额角的冷汗。

“这么活下去我会良心不安的。”

“后来呢!納西妲女士,我必须尽快确认梅因库恩在此事后的精神状态!”

“这……”

纳西妲犹疑地看了眼那维莱特,“抱歉。”

“为什么道歉?”那维莱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影像飞速扭曲。

跳过。

跳过。

跳过跳过。

“????”

……是芙宁娜。

除了一点壁炉之家的安慰外,来到人间后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梅因库恩全与水神共享了。

那影像再次清楚时,是过去的莱欧斯利对着兴高采烈向自己身上爬的猫,试探性地呼出两个字。

“梅因库恩?”

『!』

那猫直直地摔在地上,看起来要被吓死了,莱欧斯利赶紧补救,“缅因,缅因库恩猫,性情稳定,待人友好的猫种……”

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发现身份了啊!??

芙宁娜和我们与梅因库恩的关系原来这么亲密吗??都要形影不离了!

“芙宁娜,你能不能稍微概述一下……”

芙宁娜撇过脸去,语气硬邦邦,“都是些寻常日常,我没发现猫神有什么异样。”

“是吗。”

那维莱特勉强自己相信,他看着梅因库恩在一次深夜中钻进歌剧院,随后又是无数次跳过。

“这又是为什么!?”就连普通人都恼了,“大晚上的歌剧院里也不能有芙宁娜啊!”

纳西妲连连摆手,无能为力,“世界树就是这么回应的,我只是如实展示。”

“那这还算公义的审判吗?似乎缺乏了太多重要细节。”迪卢克提出质疑。

“这还不公义?”神子挑眉,“搁稻妻哪能给你这么长的审判时间,将军三两下就把闹腾的人全都砍了,回归永恒,完毕!”

“……”雷电影一句话也不敢搭。

跳得太多,果然出问题了,观众们一脸茫然地看着梅因库恩出了歌剧院后就如同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回家就开始对着三个孩子哭。

变成猫钻进老师怀里哭。

一阵闪烁,不知道跳过了什么。

把哥哥迷倒,跳窗钻他屋里哭。

“等等!接下来这段全跳过!纳西妲女士难道你不会害羞吗??”

“多可爱的相处桥段…”

纳西妲嘟囔着如公爵所愿了。

毛哗哗地掉,猫嗷嗷地哭,哭得凄惨,哭得可怜,哭得观众心揪揪着,却不知道他在为什么哭。

“他之前是不是问佩佩有关枫丹人,溶解之类的东西了?”

“难道是在怕那个久远的预言?不是,莫名其妙了吧,小孩子现在都不信那个东西了。”

“而且也没关联啊,歌剧院我从小来到大,没看见这里哪里写着‘预言是真的’这种话。”

到底怎么回事呢……——

作者有话说:二百章了,真是心情复杂啊,明明四十几章的时候还一直因为数据不好想要断更,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请假,结果最后竟因为莫名的执念写到了现在。

这到底是出于作者的责任心还是出于想把故事讲完的欲望?分不清楚了,不过已经习惯了有梅因库恩与你们陪伴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那就没什么好值得抱怨的了。

晚安吧,各位,愿我们漫长的努力都能迎来圆满的完结。

唔,这不是指本书快完结了的意思,还有一些东西没交代清楚呢,唉,不能半途而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