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哈,我不和嗑药的人一起睡。」
嘁,明明已经知道了,还非要老子做个明确保证!!
五条悟撇撇嘴:
「知道了知道啦,那杰以后一定要抱着老子睡!!」
「你这个寒假怎么过,快要抢票了,硝子已经答应我一起回家。」
夏油杰自然切换话题,他们说话发信息总是不拘内容,随意发散。
「那还用说!肯定是和杰一起回去啊!!」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敏锐的嗅觉延迟上线:「杰不会是不想带老子回家吧?!杰是渣渣渣渣渣渣……男吗?」
夏油杰眼睛疼,懒得去数龙飞凤舞占据了一个版面的究竟有多少个“渣”。掌心传来阵阵痒意,是不得回答不罢休的五条悟在一刻不停的划着“渣”字。他想缓解一二分,烦躁地搓着掌心。
他确实有点不想带五条悟回去,因为这个假期他打算和父母开诚布公谈一谈。他怕五条悟跟他一起回去,以他爸的脾气说不定连他和自己一起打。
算了……
他卸了口气,敷衍回了个NO。
以五条少爷的脾气就算拒绝了也没用吧,还不如光明正大一起走。
第76章 东京姊妹会 照片库存+1
为了养精蓄锐, 姊妹交流会这天,三人组经夜蛾恩准难得睡到日上三竿。十点钟,他们准时晃到校门口与刚到不久的一年级顺利会师,准备迎客。
去年交流会的主场在京都, 东京校一二年级的几位参赛主力打着哈切完全无视配合, 三下五除二的把比赛搅了个天翻地覆, 结果毫不意外, 今年的举办权落地东京。
京都校的人马抵达东京校时, 去年参赛的人员生无可恋, 新入学的一年级反倒趾高气昂, 那架势不像来友好交流, 倒像来收复失地的。
为首的禅院家少主一头短毛染得金灿晃眼,耳朵两排叮铃哐当,下巴抬得比眼还高, 可惜了一张俊脸, 硬生生被那股子尖酸刻薄毁去了。
他目光一扫,精准落在五条悟和夏油杰挨叠的肩上, 连禅院家一直心心念念的反转术士都忘了, 眸中划过毫不掩饰的不屑与阴狠。
“啧,东京校是没人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以色事人的玩意登台亮嗓了?”
夏油杰客套的微笑不变, 还没来得及开口,五条悟抢先一步凑到他耳边, 用全场都听得清的悄悄话说:“刚开嗓了的不只有他一个吗?杰,他干嘛那样说自己?会不会疯病发作了,就是不知道这病会不会传染?老子可不想变成笨蛋!”
“嘛,也许美发师不小心把漂白剂抹进他脑子里了?”夏油杰配合地歪头,学着他的样子咬耳朵。
“杰!你这样讲发型师会哭的哦。”
“你说的对啊悟!是我失言了。人家天生硬件的问题, 我不该乱甩锅。”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伸手点点五条悟的太阳穴,语气夸张。
俩人一捧一逗,默契得能上相声节目,愣是把禅院直哉噎得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指着他们“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下一句。
他倔强地一哼,扭头试图从家入硝子那儿找回场子:“你就是那个拒绝禅院家联姻的反转术式?”
提起“联姻”二字,他自己先冷了眼。想起族里那群觊觎六眼威能的老不死,竟明里暗里表示什么“去敲打一下咒灵操使,让六眼看清谁才更适合他”?!
只要一想起那群老东西规劝的语气,禅院直哉就一阵恶寒。他是很在意五条悟,但那完全出于同为强者的惺惺相惜!!他可是笔直笔直的一根钢铁,怎么可能取个比自己还高的男人回家?!!!
但他必会击溃夏油杰,强者就该心无旁骛,就该没有软肋地攀至极致。他绝不允许他像毁了甚尔的那个女人一样毁了五条悟,玷污强者及御三家的荣耀。
家入硝子弹来的一脸烟灰唤回他的思绪,她语气不冷不淡地应道:“对啊,我就是不嫁给以色事人玩意的那个反转术士。”
禅院直哉彻底黑了脸,甩下一句:“你们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接着拂袖离开了,脚跺得连背影都矮了两分。
灰原雄全程在状况之外,此时加载完毕激动地一拍掌:“原来是位残疾人士啊,京都校真了不起,竟然允许病人参赛,他可真是身残志坚!夏油前辈,我们碰到他要留手吗,打残疾人试不试不太道德?”
他为难地挠挠头,表情十分纠结。
夏油杰慈祥地拍拍他的背,语气温和:“灰原,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何况那位身残志坚最渴望的就是认清自己与他人的差距,你一定要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满足他的愿望啊!”
灰原顿时热血沸腾:“是!我会努力的,夏油前辈!”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拽住他的后领往回拖:“走了,笨蛋不会传染,但会被带偏。”。
姊妹交流会传统赛制分为三轮:个人赛、团体赛和友谊赛。个人赛靠抽签决定对手,三局两胜制;团体赛只比一场,它同时也是夏油杰每年最期待的自助餐环节。
举办方会在后山投放海量的咒灵,规定时间内祓除更多的一方获胜,或者也可以选择直接祓除赛场中心投放二级咒灵,优先结束比赛锁定胜利。
个人赛的第一场是五条悟对阵一个寸头男生,寸头男生姓松本,当听到裁判念出五条悟的名字时,他已经埋着脑袋开始哆嗦,内心疯狂祈求上天开眼要自己不被抽中。结果一抬头,就见老师正亲切地朝他招手,顿时两眼一黑,恨不得倒头就睡晕死过去。
——去年打咒灵操使,今年lever直接打六眼了是吧?夫夫两轮流对上,励志让我下九泉?
虽然赛制明令禁止不可逆伤害或致命攻击,但六眼神子可不如他对象温和。谁不知道人家日常陪练的水准?不是另一个特级就是天与咒缚,万一下手没轻没重的,也还有反转术士兜底……
他两腿发软,牙齿打颤,上台第一句问好就是:“您好,请务必让我四肢健全地下台!”
五条悟伸懒腰的动作一顿,目光诡异地打量他两秒,从善如流地捏紧拳头准备满足他的愿望。
松本哆哆嗦嗦地刚摆出起势,五条悟一个瞬移,拳头带风就叫他倒飞出场地边界,令他如愿以偿,四肢健全的顺利退场。
“废物!”等待上场的禅院直哉不屑地啐了他一口,毫不客气地跨过地上的人站到场地中央。
七海建人瞧见起身的夏油杰,觉得提前下班有望。灰原雄在一旁星星眼:“轮到夏油前辈了!”
禅院直哉的术式【投射咒法】能以二十四帧的速度预判和定格动作,堪称理论上速度最快的术式。他傲慢地扬着下巴,率先发动攻势。
他信心满满地抬手锁定夏油杰的放向,然而定睛一看,定个住的却是团弱得可怜的蝇头。
“什么?!”禅院直哉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
密密麻麻的低级咒灵如蝗虫过境,从四面八方涌来。禅院直哉晕头转向,在一片黑影中拼命找着夏油杰身影,而他的对手早已借着掩护轻巧地挪到了他的视觉死角。
习惯了五条悟完全不讲道理的连续瞬移,这种依靠帧数的术式对夏油杰而言完全是大学生算小学题,他连稍微像样一些的咒灵都懒得召唤,就搅得对方方寸大乱。
他闲庭信步地从一只咒灵身后闪出,挥手一拳直打在禅院左眼,为了美观他挑起一边眉毛,极有审美的好心补上对称一拳。
“唔!”禅院直哉痛哼一声,捂住眼睛倒退数步。夏油杰反手揪住他的领子,优雅邦邦几击,招招关心脸部。
场边,京都校人齐齐倒抽凉气,纷纷呲牙咧嘴地捂住脸,指缝却悄悄张开,心里默默喝彩。松本畅快地打了两下空气,默默感谢起黑发少年去年的不杀之恩。
金色沙包被抽飞到半空,夏油杰在空中左右开弓几个巴掌,再把人拉了回来,笑眯眯的说:“原来禅院少主口中的等着是这么个姿态的等法啊!那我若让尊贵的、等了许久的您早早退场,不是反倒失了该有的礼数,丢了东京校的颜面吗?”
他笑容温和,下手却稳准狠,啪啪几下,打出颗颗白色的钙物质来。
禅院直哉鼻血长流,吃进嘴里,说话漏风却张嘴就骂:“一锅揍苏师,资会抖到揍灵后头,丢、丢人!”
夏油杰扬起眼,门牙都没了,说得最清楚的还是最后头两个字?
他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仿佛在应付一个胡搅蛮缠的熊孩子。随后一套流畅的体术暴击,动作优雅得像跳舞,每一下都恰好落在禅院直哉最疼的地方。最后他像是玩腻了,揪住对方头发一甩手臂,将整个大型垃圾抡圆了扔出场地。
京都校的老师面色难看,手忙脚乱冲上去探探鼻息,而后背起人头也不回直冲休息室,极有自知之明地没敢去家入硝子那里自取其辱。
短暂的修整后,清醒过来的禅院直哉头绑绷带、鼻堵纸巾、吊起手脚,真·身残志坚地躺在会议室里密切关注团体赛直播。
今年东京校参加比赛的是一二年级,冥冥收了一笔可观报酬,指挥乌鸦绑着录影设备实时直播。
随着哨声响起,京都校蜂蛹涌入后山森林。反观东京校这边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悠哉悠哉地晃了进去。
七海和灰原有意趁此机会锻炼自己,与两位前辈告辞后便选了个方向离开。
“杰,我去中心守那只大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对手的唯一目标,五条悟宣布完不急着走,蹭上前来微微弯腰,期待地看着他。
仰望着头顶盘旋不走的乌鸦,夏油杰熟练地撸着白色脑袋,克制地在他脸上啄吻一下。
“杰真是越来越敷衍了。”五条少爷嘀嘀咕咕地控诉,知道讨不了别的好处,身形一晃消失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世风日下!简直有辱斯文!!”京都校校长乐言寺面色铁青,拍案而起:“这便是贵校的德育水平?老朽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东京校校长是个乐呵呵的老头,他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非也非也,此言差矣。要论神子的德育,也该归于五条家才是。何况两个年轻人互相倾慕感情甚笃,少年人情到浓时张扬一些也不为过。”
一旁的禅院直哉牙龈上涂了药,呜呜地大骂着什么。反正听不清,也没人理他,他自己一个人也说得痛快。家入硝子撇撇嘴,溜到他后面勾住椅脚,往后一拖。
哐当一声,这个手脚被吊起的金毛猪头便直挺挺栽到地上,两眼一番痛晕了过去。
屏幕另一头,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电话粥已经煲了有一会。
丸子头少年此时就像只被好人丢入米缸的老鼠,快乐地在咒灵密集的地方撒着欢。
嘿嘿!!这只,我的!这只,也是我的!!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杰,你快点!什么时候过来接老子?”五条悟踩在一群被打晕的人人山上,第N次无聊地发问。一旁的二级咒灵被他揪在手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屏幕后的京都校众人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卷铺盖回家,却碍于赛制无法提前结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恶鬼和一只色鬼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
“你自己找点乐子。”夏油杰不走心地敷衍着。他身边的鹈鹕张大嘴巴亦步亦趋,尽职尽责地充当他搜刮战利品的收纳袋。
咒术师们除了祓除任务,也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的抓捕任务。有时是为了推进该领域研究从而抓取研究材料,有时是因为咒灵危害过大超出现有咒术师水平,无法祓除只能封印。
每年两所学校都会将关押在地牢内的咒灵依照学生水平放出一部分用于比赛,既能将危害性不大的咒灵清理空出地牢,又能锻炼学生的实战能力。
又搓了几颗玉的夏油杰恨不得打劫地牢,他对着电话那头“mua”了几下,送上几个飞吻权当安抚,便继续投入快乐的薅羊毛事业。
五条悟鼓鼓脸,晃着手上半死不活的咒灵突然来了注意。他啪嗒一下盘腿坐到地上,拉长那条软趴趴的咒灵,在头顶比了个歪扭的心,嘴里还不忘威胁:“要是有不知名粘液落到老子的无下限上破坏氛围,你就死定了。”
难道不落下就能活吗?呜呜呜…(哭泣脸)
如果这是只有思考能力的咒灵一定会抖抖瑟瑟的这么思考。
五条悟才不管自己的语言漏洞,他抬高手机俯拍,不断切换角度,力求将自己的宏伟战绩全部囊括进去。
“杰杰杰!快看老子的乐子!!”
电话那头安静一会后突然躁动起来,黑发少年调转界面,点开发来的照片。
这张照片无论是画面还是角度都诡异无比。白发少年头顶是条面粉团一样扯长、差点撕裂开的辣眼睛爱心,背后堆坐小小的人山,个个四仰八叉不知死活。为了拍出全景,少年将手机九十度举到头顶,直戳戳对准鼻子,另一只手比了个夹烟的动作,那两指搞怪地夹住秀气的鼻翼。
夏油杰额角嘴角不约而同抽了抽,嘴里吐槽着:“丑死了啊,悟。”
手指却诚实的长按、保存,并熟练地将其分类进一个叫“球球2.0”的文件夹里。
就在他单手插兜佝偻背部嚣张地往前走,随意挑了个话题准备再说些什么时,脸上的轻松笑意却骤然僵住。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敏锐察觉:“杰?”
“……我放在忌库附近用来警戒的那只咒灵被祓除了。”夏油杰的声音沉下来。
那只咒灵隐蔽性极高,主要用于示警,此刻被轻易祓除,说明有不明身份、且实力不弱的存在潜入了高专禁地。
“终于来了!位置?”五条悟的声音仍然轻松。
“忌库东南方向,大约五百米。”
电话里传来忙音,那边直接挂断了。
第77章 回家 大不了,做你的地下情人?
“弟弟……呜哇!真的是弟弟啊!”
东京咒高的一间空教室内, 爆炸双马尾青年蹲在地上,把他那鼻青脸肿、涕泪横流的脸死死埋进一个粉发小豆丁怀里哭喊的场景本该感人肺腑,可偏偏怎么看怎么滑稽。
满载而归的夏油杰轻松结束团体赛后,坐垫长针的京都校人臭着脸直接弃权了接下来的友谊赛, 灰溜溜逃回家了。正巧五条悟几拳几招制服了不速之客, 于是拜托夏油杰把待在学校里正和两姐妹研究翻花绳的虎杖牵过来, 要举行什么“认亲仪式”。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左一右倚着门框, 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 太阳穴突突直跳。
实在是其中的爱恨情仇与伦理纠葛过于跌宕起伏, 这份横跨百年的血缘链接饶是长了八条舌头的嘴也很难灵巧到让人打心底里接受。
小虎杖先是被吓得一蹦, 但崇拜的哥哥姐姐都在场的底气让他只是踮起脚, 拍了拍哭得稀里哗啦的大哥哥的爆炸头,问:“你是谁呀?为什么哭鼻子?伤口疼不疼啊?”
天、使!
我弟弟绝对是天使吧!!
爆炸双马尾嘴一瘪,哇一声嚎得更大了。
“悠仁!我哥哥啊!哥哥不疼, 哥哥是找到你太高兴了!”
“呜啊——”
小悠仁的脸憋成了烂番茄, 眼泛泪花地朝门框边的两人伸出求救的小手。
“喂,冷静点。你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用拥抱把弟弟送走的好哥哥吗?”家入硝子看不下去, 一把揪住青年的领子, 扭过头去无语道:“还有那边那个人渣!五条,你能稍微靠谱点, 别用这种伦理惨剧当背景板笑容灿烂地自拍了吗?”
“啊咧咧,这有什么关系嘛~”
五条悟毫无愧色, 后撑桌面坐了上去,仰着身体悠闲晃腿。
夏油杰愁得揪眉:“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胀相珍惜的抱起来,忍不住用脸蹭蹭他:“我想陪悠仁长大。”
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样貌气质,除了标新立异的发型和阴郁到容易吓坏小朋友的面色外,还真能扮成在脸上纹疤的非主流摇滚青年混入人群。
“行啊, 来和我们签订束缚吧。”五条悟两腿一前一后来回勾绕,漫不经心道。
答应是一回事,保障落实又是另一回事。他嘿咻一声跳下来,凑到胀相近前:“你没有钱吧,养小孩可是很费钱的。”
胀相瞬间警觉,抱紧弟弟蹬蹬后退。
五条悟笑嘻嘻地伸出摇摇手指:“别担心,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把那个脑花藏起来的宿傩手指统统上交~”
依据束缚,羂索没有说谎,只是在束缚漏洞之中有一二分隐瞒。他们后来在查到的据点里陆陆续续找到了两根手指,但恐怕并非他掌握的全部。
胀相一听,立刻原地转身,用抖颤的背影对着三人,活像只要被掏蛋的护崽老母鸡:“不行!休想牺牲我弟弟!”
他方才边被动挨揍的间隙边被恶补了不少辛密,虽感恩几人为母报仇有了几分信任,但涉及到底线心中担忧更多。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轮番上阵,威逼利诱。胀相咬牙横心,最终闭眼吼道:“行!但你们必须放我另外两个弟弟自由!只要愿意放了他们,我可以立下束缚保证,他们绝不会做恶,甚至……甚至我们可以听你们差遣!”
“不行!”这次出声否决的是夏油杰,他说:“你们的存在形式特殊,间于人与咒灵之间。你便罢了,至少外形同人类没有分别。以另外两个咒胎的强度来看,他们受肉后绝对更接近咒灵,又无法像咒灵那样不被普通人看见,你打算让他们怎么蜗居在人群里?天天在家玩躲猫猫吗?”
胀相眼眶通红,抱着最小的弟弟讷讷不语。
……
“所以,虎杖老爷子也知道了?”飞驰去往仙台的新年列车上,家入硝子叼了根菠萝味的棒棒糖含糊问。
“哈哈哈,你看这家伙,连体小狗睡衣?也太逊了吧!”五条悟没接茬,而是举起手机展示。
照片里,原本沉郁的爆炸双马尾青年头发梳成了工整的麻花辫,最大码的连体小狗睡衣从脚包到脑袋,头顶趴着拉布拉多狗头帽,正羞涩地坐在虎杖家的客厅,笨拙的操控着游戏手柄给另一只粉毛小狗当陪玩。
夏油杰挑眉:“老爷子拍照技术还不错嘛,虎杖先生什么反应?”
“他啊,万事不管,一切随缘呗。说好听点的,就是接受能力显著提高。”家入硝子瘫进座椅里,舒服的长叹一声:“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和你的亲亲男友今年这关怎么过吧,记得事发那天提前通知我,我得出门避避才行。”
五条悟还是一脸懵:“为什么要出门避避,阿姨明明最喜欢老子了!”
家入硝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下了新干线,踏上仙台站台的那一刻,五条悟回忆起电视剧里的恋爱流程。按照正常流程……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紧张了?
于是少爷一顿脚步,大手一伸拉住两人:“等等!老子应该先去买礼物。这样才符合礼仪,才能彰显五条悟对夏油杰至高无上的重视!”
“为什么?悟怎么突然想去买礼物?”夏油杰猛不丁被他一拉,脚下打了个趔趄。
“因为老子现在紧张了啊!”五条少爷鼓着腮,一脸理直气壮。
夏油杰&家入硝子: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紧张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女同期果断拉起自己的行李就要开溜:“我不管,现在才临阵磨枪,求爱失败也活该现世报!”
“不要不要!”五条悟虎扑过去,勾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牢牢箍住黑发少年的腰。恰好三人走到拐角无人处,五条悟展开瞬移,三道身形一闪,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
“哇,这个招财猫摆设金光闪闪的,阿姨肯定喜欢!”
“杰,你快看这个按摩椅广告,要不要直接搬一个回去?”
“哦哦哦!内有限量版模型的扭蛋机?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夏油杰和被迫围观的家入硝子眼睁睁看着五条悟手里的购物袋指数级增长,很快就变成了两座移动的小山,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快快快,帮老子参谋一下。算了,果然还是……小姐,这里每件金饰……呜呜呜!”
走到一家金饰店,满目华光的各类首饰看得五条悟晕头转向。他刚想转过头去求救,心念一转,索性大手一挥选择all in。
夏油杰左手后绕,死死捂住白色脑袋的嘴,脸上笑得温和:“小姐,这款麦穗造型的项链拿出来看看就好。”他偏头,靠近怀里呜呜叫唤的大型白毛犬,声音从微笑的牙缝里挤出来:“够了悟,你想把整个仙台搬空吗?还是想用黄金压低他们的底线?我爸妈会被这阵仗吓到的。”
家入硝子心累的蹲在一旁凉凉吐槽:“放心吧,以这家伙的财力,把仙台地皮买下来重新施工也不成问题。不过我觉得,叔叔阿姨可能会先被这堆不知名礼物的体积惊到。”
毕竟大部分其实都还塞在鹈鹕嘴里。
最终在夏油杰的坚决制止下,五条悟恋恋不舍地停止了采购行为,但三人手上依旧提满了沉甸甸的礼品袋。五条悟一边走一边检查确认:“杰,你确定这些够了吗?阿姨还有别的喜欢的吗?叔叔会不会觉得茶叶牌子不够老?”
他絮絮叨叨计划:“我看电视剧里,长辈反对都是怕孩子没处落脚,我要不要买栋楼写上你的名字,拿一保险柜房产证去求婚?对哦,这样才稍微显得有点诚意。”
他不等两人回答,已经一拍掌夸奖了自己一句,觉得自己简直是世无其二的天才,摸出手机就准备打给五条家买楼。
夏油杰赶忙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语气无奈又含着蜜意:“你的猫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啊,悟?”
“这还用想吗!”五条悟一脸严肃:“就算叔叔阿姨对老子本人一万个满意,但一想到老子背后那堆封建残余的老橘子,肯定也会担心你受委屈啊!到时候订婚结婚老子没有父母出面,还只得逼着那群老古董出来,他们一身陈年腐朽的酸气,岂不是更败坏老子形象?”
五条悟挠了挠头:“老子不想让他们觉得老子不重视杰,杰以后会因为老子受委屈。”
夏油杰一双狐狸眼弯似月牙,笑意盈盈逗他:“那他们实在实在反对怎么办?”
五条悟瞬间垮下脸,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猫,委委屈屈嘟囔:“那、那老子就给杰当地下情人!反正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名分什么的……老子也不是不能忍!”
说完,他自以为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家入硝子当即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五条,收一收,你的茶香隔着三条街都闻到了。还‘名分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忍~’?”她拖长语调,夸张地模仿他的口吻,然后敏锐指出语言漏洞:“而且你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叔叔阿姨对你很满意,只是顾虑你的家庭’这个前提上。照你这么折腾下去,他们很可能直接对你的智商产生质疑。”
“不会啦,至少阿姨对老子满意极了!”五条悟志得意满,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哦?为什么?”
“感觉啦,感觉~硝子这样的黄金单身女郎不懂啦。”五条悟用提着袋子的手潇洒一指头部,闭着一只眼,笑得无比欠揍。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袋子全丢给他:“是是是,我不懂。我唯一的建议是,与其买这么多东西,不如用你那还看得过去的厨艺露一手,好歹彰显一下成熟顾家好男人的风度,说不定他们会更快同意把夏油下嫁给你或勉强让你登堂入室。”
五条悟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耳根悄悄红了一点,端起架子拿出五条家的贵族礼仪,娴雅地点了点头。
第78章 坦白局 百分百支持!
走到夏油家那栋传统的和式住宅前, 五条悟板直的背又不自觉地挺了挺。他姿态优雅内敛,神情温柔文静,活脱脱从法国古典油画里走出的圣子,看得两人齐齐冒鸡皮疙瘩。
他伸手拦住夏油杰按门铃的动作, 微笑着颔首示意:“杰, 先把礼物都摆出来吧。”
“悟, 你自然点。”夏油杰搓了搓胳膊, 认命从鹈鹕嘴里取出袋子, 次第整齐摆好。
看着那一排排气势汹汹的礼品方阵, 家入硝子两眼一黑, 觉得自己要是夏油杰父母, 指不定以为这是哪来的傻大款,大摇大摆地上门和他们谈儿子的收购价。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像个下马威吗?”
五条悟笑不露齿,轻声回复:“硝子真是想多了呢。”
于是家入硝子也搓了搓胳膊, 狠狠抖了抖。
“啊啦, 小杰小悟还有硝子!终于回来……”美和女士欢快的声音在目光触及玄关地上那堆成小山的礼品袋时戛然而止。她眨了眨眼,很快脸上又带起温和的笑:“是小悟的吧?来就来,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不是没把这当家吗?”
五条悟三十度微微躬身:“那有,伯母您说笑了。我闻到了超级无敌香的食物香气, 今晚请务必让我也露一手。”
小林美和飞快眨巴那双眼睛,微微垫脚朝身后看去, 却见他身后的两人已经不忍直视的双双撇过头,面色狰狞地掐着胳膊。
夏油城这时也走到了玄关,面相严肃的男人在看到那堆像搜刮高档杂货店得来的东西,以及站在礼品中间努力乖巧的白发少年时,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黑了一个度, 鼻腔毫不掩饰的哼出声来。
五条悟瞬间绷紧神经,脸上扬起一个自认为完美的阳光笑容:“是伯父啊!伯父好久不见!伯父风采依旧啊!”
美和女士热情地招呼三人进屋:“今天不早了,小悟心意我心领了,手艺还是改天再展示吧。”
餐桌上果然已经摆满了丰盛菜肴,小林美和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为了提高印象分,五条悟在餐桌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殷勤备至,又是布菜又是倒饮料,时不时再来几句夸张的彩虹屁,贤惠得像去那种“总裁媳妇培训班”进修过。
家入硝子享受着久违的家庭氛围,小林美和不停给她夹菜,关心她辛不辛苦,嘱咐她要多给自己放假,一向冷淡的少女乖的像收起爪子的小猫,偶尔告几句黑发同期的黑状。
“杰!你这学期体重绝对超标了了吧!一会极瘦,一会又过肥胖线,过山车一样,不会身体真出什么问题了吧?”美和女士夹过去一块清炖鸡,忧心忡忡问。
五条悟打了个激灵,注意力瞬间集中,努力举起双手:“伯母,都是我的错!怪我厨艺太好,杰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三碗饭,是我没控制好投喂过度!”
家入硝子痛苦地一拍脑门,夏油杰眼前阵阵发黑。果不其然,夏油城脸色又黑了几度,只有小林美和笑脸嘻嘻,闻言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那就谢谢小悟照顾我们家小杰了。”
五条悟立刻放下手,像个见公婆的小媳妇羞羞笑着,腼腆得不得了,看得熟悉他脾性的两人阵阵眼抽,胃部隐隐作痛。
晚餐结束后,美和女士体贴地让几人回去休息。夏油家里家入硝子有固定的房间,五条悟和夏油杰一间,周末时小林美和会让夏油城固定打扫。
夏油杰的房间已经铺好了两床被褥,两人将被褥拼接,五条悟瞬间原形毕露,熟练地噌到夏油杰的颈窝躺着。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五条悟睁着眼睛侧看昏暗的天花板,不一会儿,他用脑袋顶了顶夏油杰的下巴,小声开口:“杰。”
夏油杰迷迷糊糊应了声。
“老子今天表现怎么样?”五条悟声音难得忐忑,黑夜里格外清晰:“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坦白?”
夏油杰一怔,睡意醒了大半。他眨了眨眼,语气还带着点鼻音地打趣:“我还以为会在餐桌上直接拍着桌子宣布——‘我和杰在交往了!以后请多指教!’呢。”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然后像只猫猫虫努着身子上移,直到和夏油杰的头并排。月光勾勒出优越的侧脸轮廓,那双黑暗中依然明亮的蓝眼睛认真看着夏油杰,手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的手。
“老子是很想那么做啊!名分这个东西,老子也没有那——么不在意啦!但感觉杰还没做好准备吧,老子只能难得体贴一点了。杰要在心底铭记老子的包容之恩啊!!!”
一只外强中干的小猫,夏油杰心里像被温水煨煮,唇边不由自主溢出笑声:“是是是,在下一定铭记五条大人忍辱负重之恩。
“哇,杰的语气好奇怪哦。”五条小猫夸张的捂住胸口怪叫:“给老子诚心诚意一点啦!”
“五条少爷想要个什么诚心诚意法?”
“至少要像老子努力过明路一样诚心诚意吧?!”
夏油杰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宿舍的微波炉好像又坏了。”
“啊?我让人去去学校看看?不对,你怎么知道?……老子要告发杰转移话题!”
“笨蛋,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亲我……”
……
疲惫和安心感同时袭来,夏油杰很快沉入了梦乡。
一片黑色,有雨声、风声,然后像夜色落下一缕晨光那般,那光渐渐晕染,光晕里渐渐升起朝阳,朝阳的血辉也渐渐晕染,在缓慢的渐进中,迅猛——几秒间——泼洒成大片大片刺目的猩红。
太阳裂开了,劈开黑色的缝隙,光缓缓将那沟壑描成一个四臂的人影,他慢慢回头,猩红的眸子中印出一抹染血的白。
夏油杰僵硬地扭头。
有什么好像不太对……
也许我还在看那些眼睛吧……
是他眼睛的颜色沾染的那些白,是白印进了猩红的虹膜里……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不该是这样的!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悟……
夏油杰被钉死在原地,他真切希望现在可以看着自己的眼睛,也许眼睛里的五条悟会类似宿傩眼睛里的五条悟一样,被染成什么都不像的紫色。
可分离、劈断的身躯……那还站在原地的双腿告诉他……不是的……
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不是什么cosplay,不是幼稚的玩笑不是愚人节……悟……
夏油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或者说悲痛欲绝的表情都不受自己控制的做不出来,只有一片迷茫的空白,像看见了地上长出太阳那般荒诞的事一样不可理喻的迷茫。
地上怎么会长出太阳?!太阳怎么会被染红?!!!太阳裂开了、太阳裂开了、太阳裂、开、了!!!!!!!!!!!!
他空白着脸,干涩地走过去,如一节枯木,呆滞地跪倒在地。
跪倒在地?
他空白地开始往怀中揽血,发现血源源不尽,于是神经质地去碰他的眼睛,一双失去神采、空洞的、仍然张着的眼睛。
他想合上他的眼睛,可那眼睛一直倔强睁着,像两幢不熄的鬼火。
不要死不瞑目,至少合上眼睛吧…求求、求求、求求、不要再看了,只是一截埋在沙地里的游云而已!
求求你,合上眼睛吧,合上眼睛吧,合上眼睛……
“杰,杰,你要去哪里?”
夏油杰睁开眼睛撞开洗手间的门,剧烈摇晃镜子,完全挣脱了身后五条悟的声音。
“出来,你给我出来!不管是什么东西,活的死的,人还是咒灵!我知道你在看我,你不是很喜欢镜子,快给我出来!”
“杰,冷静点,镜子要碎……唔!”
五条悟看着近在咫尺留有泪痕的眼睛,微微瞪大眼睛。一吻完毕,只是简单的触碰,却令夏油杰冷静了一点。
他放过那扇可怜的镜子,掐着白发少年精窄的腰,像只小兽一样嗅闻他的脖子,嘴里一边念他的名字。
五条悟不说话了,下巴枕在肩头,就那么一直抱着他。
夏油杰其实想不明白,所有的梦境片段都在事发前出现,理子的、悟的、灰原的、枷扬姐妹的……算上这个,一共五段。
左脚、右脚、右手、左手……这次又算什么,躯干?心脏?头颅?
算是提醒?因为他们对宿傩手指收集不热衷也不上心?
可他们明明杀死了脑花,杀死了幕后推手,那个阴谋家,手指分散也比集中更安全,这段梦境又在做什么?它想让他怎么做?
斩草除根,杀死宿傩的容器,那个现在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不、不对!这段梦境没有必须出现的理由。夏油杰不会对孩子动手。
哪怕恨到极致,对那张熟悉的小脸恨得胃部痉挛,但夏油杰不会对孩子挥刀。
为什么?那些代号、不必要也投下的梦境……
“杰……你在听我说话吗?”一把带水的大葱啪一下甩到头顶,令蹲在垃圾桶旁剥蒜的夏油杰打了个激灵,猛地回神。
夏油杰有些讪讪地站起身:“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剥蒜都包不好,要你何用。”美和女士眉头一横一跳,把人高马大的儿子赶去垛陷。
夏油杰拿起菜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剁肉。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家里少了什么:“妈,球球呢?它跑哪儿去了?”
“奶奶想它了,抱去养几天。不过我看你想的是另一只球球才对吧?”美和女士面不改色洗着菜,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指向性极强的话。
“……哪有?”夏油杰声音细若蚊咛,埋着头不敢吭声。
美和女士这才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靠在洗碗池边,认真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儿子。
“拯救世界拯救傻了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真当我是瞎子?从小悟那孩子第一次来咱们家,你看着他的那的眼神我就明白了。”
“我儿子什么样子我最清楚,性格温和、待人疏离,从不好为人师、凡事点到即止。对关心的人衣食住行都事无巨细默默关照,但也不会总是边叹气边无奈的那样纵容一个人,你看他的眼神与春天没什么区别。”
夏油杰耳朵尖微微发烫,他想倔强别扭几句,却又实在无从辩起。
他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惊喊道:“那爸爸那边?!”
“怪叫什么,都是当恋人的年纪了,一点都不成熟稳重。”美和女生用带水的指尖弹弹他的脸。
“他当然知道了,我还指望着吃我儿子的婚宴呢,他可别当了我穿礼袍的路。”
“他……不反对?”
美和女士哼了两声:“寒假我见了本来不想管,暗恋是你一个人的事,谁年轻时没有过几段。但暑假结束之后我反复回想小悟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事有盼头了。”
“我思来想去两个晚上,觉得你和小悟不管能不能成,我儿子也是喜欢男孩子的,这思想工作早晚都得做。他听了,蹲在球球窝边,铲了几个晚上猫砂,自己就想通了。”
书房的门在五条悟身后轻轻合上,将夏油杰隔绝在外。门内是铺着摆满书籍的安静空间,五条悟和神色严肃的长辈;门外是光线稍亮的走廊和夏油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黑发少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心里焦躁得像不断添柴的火炉。
他会说什么?他们会问什么?会不会直接反对?尽管妈妈表达了理解,但面对悟情况会如何?
“喂,夏油。”家入硝子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盘洗好的葡萄,电视节目的音量调得很低。她捏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戏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很像害怕达西被刁难的伊丽莎白。”
“硝子……”夏油杰无奈地坐下来,接受了这份宽慰,郁闷道:“我不知道他们要谈些什么,非得避开我。”
书房内。
夏油城让五条悟在实木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小林美和慵懒地侧坐在椅子扶手上。
“五条君,我们很感谢你对杰的爱意。”女士先开场,没有缓冲,开门见山:“我和杰的父亲对你们所处的世界了解有限,能给予的支持不多。”
五条悟背脊挺直,全无一丝散漫。出于重视,他摘下了墨镜,苍蓝的眼睛郑重回视女人。
美和女士在他极恳切的目光下一顿,话锋随即一转:“我们有些顾虑,必须向你说明。阿城他一直希望小杰毕业后能去考警察,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平凡,甚至可笑,至少在你们看来。虽然嘴上一直这么吵嚷着,但其实我们对他离开已不抱期望。”
“五条君,我们不了解咒术,不了解咒灵,更不了解你身后所代表的家族。我们只看到我们的儿子在这条远离我们,充满未知风险的道路选择了你。这是我们满意所在,也是我们顾虑所在。”
“我们希望,他在我们无法触及的另一世界能有依凭与支撑,但坦白说,你的家世、你的一切,都让我们觉得距离遥远。”
五条悟的下颚线绷紧了一些,正要开口承诺,一直沉默的夏油城却开口让他打住了。
“别做什么承诺,我们不信承诺只看态度。你怎么对杰,硝子和我们说了一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也只是想拿出我们的态度。”
“我们对他的选择百分百支持,以后他要想分开也是。”
五条悟的眼睛神采飞扬,如同大晴天的天空一般。他张开手臂兴高采烈地蹦跳出去,像得到全世界的小孩子,冲他的去世界嚷嚷:
“杰,老子就说!叔叔阿姨最喜欢老子了!!”
第79章 干点坏事 玉藻前伊始
“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女声。
夜蛾正道皮子瞬间绷紧, 立马弯腰回话:“马上就回去了,对了……我的校长批示也快下来了。”
办公室外此时传来了石田辉的敲门声:“夜蛾校长,您在吗?总监部派我来送您的任命书。”
好不容易有电话打来,夜蛾舍不得刚开头就挂断, 抓紧时间关心了几句家里情况和妻子身体, 然而听筒里只有一片静默。他叹了口气, 只好妥协先交代了声:“我这边有人来了, 得先挂了。”
“……随你。”女人别扭地甩下这两个字, 抢先按下了挂断键。
“辛苦你跑一趟, 石田桑。”夜蛾拉开门, 接过辅助监督手里那份被透明文件夹妥善包好的任命书:“文件需要我签字吗?”
“先恭喜您正式就任了, 另外,您只需要签署第二页的交接条即可,这一页总监部要求我立刻带回归档, 任命书您可以留下做个纪念。”微微鞠躬递上文件后, 石田辉指着签名的空白栏回答。
夜蛾点头,利落签好, 将条子抽出抽杆条后递回去。
石田辉推了推厚重笨拙的黑框眼镜, 将条子仔细收到公文包里,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步子一顿, 像突然想到什么,小心开口:
“对了, 夜蛾校长,还有一件事。之前姐妹会团体赛放出咒灵时,我去地库禁牢查看过,那里的紧制符文褪色严重,是否该申请一次安全检修了?”
夜蛾正道眉头一皱, 沉思片刻:多谢提心,我会向上申请的。”
石田辉再次鞠躬,合上门出去了。
学生们早早放假,老师却因亟待解决的公务年假总是推迟半个月。这件事一来,意味着夜蛾正道的回家日又要晚推了。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瞟了一眼安静的手机后,坐到工位上起草那份刻不容缓的申报书。
几天后,石田辉接到总监部通知,要求陪同检修人员前往高专地库。
他提前半小时候在地库入口,当看到两名身着和服,一老一少的检修人员缓步迟来,他小跑着迎上去:“二位辛苦了,我是负责接待的辅助监督石田……”
“行了,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名字,那老者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径直踏入地库那条阴冷晦暗的长坡。
那坡道宽阔漫长,蜿蜒盘桓,这里的照明方式原始,石壁上凿了排排壁孔,孔内或摆着蜡烛或放着小灯,有些小孔已经废弃,内里完全无光了。
坡道尽头,一整面厚重的升降石门巍然矗立,旁边是一座陈旧落灰的石制日晷。老者仔细调整好日晷角度后,侧身移动壁空里灯烛的位置,嘴里不住烦躁嘟囔着什么,总归不是些好话。
石田辉站在一旁,登觉气氛尴尬,忍不住找话:“地库禁制一向稳定,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化,或者是上次地震后续影响……”
一旁的年轻人一直不耐烦地点脚,木屐磕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闻言立刻嗤笑:“你以为禁制是木头房子,还受天气影响?”
石田辉讪笑着,不敢再多言。
静默了片刻,日晷指针的投影终于对上,石门缓缓升起,一股灰尘掺着霉味扑出淡淡的尘雾,引得几人掩面低低咳了几声。
“确实有些松动,不过问题不大。”老人撩起一道褪色的符纸淡声说。
“确实不大,但数量怎么这么多?”年轻人方才上了楼,此刻从楼上缓缓下来,一路上皱着眉头。
地库的墙壁上到处是扭曲的符文,一些字迹有些淡化。每间牢房内用特殊的束缚锁关押着一到两只咒灵,门锁上依据咒灵强度贴着不同数量和字符的符箓,和石田辉用来给夏油杰运送咒灵时用的所差无几。
年轻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很多门锁上的符箓有些字淡了、有些破了口、甚至某些险些断裂了。
老者低声咒骂一句,朝年轻人伸手,要过他手里提着的小木箱,从中取出特制的朱砂和一只骨笔。
“尽是麻烦事,快做完快回。”
石田辉一直畏缩地跟在后头,见他们一左一右沿着牢房开始检查修补每处咒文,眸光不动声色地看向通往最底端的楼梯。
“这些关放咒灵的人也太粗暴了,就不能小心点?每次一有事还不是我和老师来善后!”
老者也低低抱怨着,他们慢慢往里走,当上楼补完二楼的禁制后,他们不约而同屏气敛声,放轻脚步走向负一层。
负一层尽头,不像一二层的排排牢房,而是类似大门口的厚厚石壁,石壁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上交叠着海量封条,七横八竖如同在编制竹篓底。
听闻数年前,负一层同另外两层的布局无甚分别。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玉藻前破门而出。它威势大涨,比及二十世纪关押进来时强悍数倍,几十年的封禁令其实力不减反增。当年高专死伤惨重后,咒术界付出惨痛代价才将其勉强抓获,然后加修了这张石壁,负一层的其他咒灵分散牵往别处,这里成了玉藻前的专属牢笼。
老人肉眼可见的紧张,絮絮叨叨同学生讲着。后面的石田辉依旧耸肩耷背,镜框后眸光晦暗不明。
“封条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有少量磨损。”老人取出一把老式放大镜放在眼前,寸寸检查过去。
石门深处,转来锁链晃动摩擦的碰撞声,声音稀碎,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的神经上。
他们咽着口水,老者握着骨笔的手微颤。他禁止学生动手,自己从箱子里取出一小碟比先前都要血红的不知名墨水,稳住指尖重新补上几出黯淡的符文后忙不迭倒退几步,一直屏住的那口气这才颤巍巍舒出来。
“照这个强度,至少五年内不需要修补了。”
石田辉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太感谢了!”
两人迅速将东西收回箱子里,扬起下巴,一如既往地忽视身后的辅助监督,自顾自沿原路返回。
身后青年脸上谦卑的笑慢慢敛起,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悠闲地用指尖蘸花了未干的墨,随后漫不经心夹出一只烟,
烟口挑开一节符纸的交叉点,从容地斜插进去。
石田辉按开塑料打火机,火苗蹿起,点燃了它。
……
夏油家。
今天掌勺的又是五条悟,他很乐意在夏油杰父母面前扮演一个心思单纯但又不失成熟稳重的讨喜形象。
矜贵的白发神子此时系着小猫围裙,哼着歌展开无下限,风风火火削着土豆皮。
昨天夏油杰想提前接回那只叫球球的蠢猫,还不是在他撒泼打滚下歇了主意,我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白毛!
平心而论,五条家那套严苛的贵族礼仪教育还是有点用的。五条悟不刻意搞坏事时,言行举止总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味和优雅。
黑发少年倚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欣赏自己恋人矫健俊美的身姿。
两条细细的黑系带勒出一节劲瘦的腰线,健美颀长的腿被黑色的筒裤包裹,一截甚至超过了洗练台台面。这些家具在五条悟飞涨到近一米九的身高前恍若袖珍迷你款,切个菜都要人斜支一条腿,垮下腰身。
不得不说,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人天生就是做厨师的料。切土豆不用在意灰土,料理肉类不用担心染上腥气,不仅走神时完全不会担心切到手,就连食品卫生保障也是一流。
夏油杰眼见着五条悟三下五除二用小刀剃下几个螺旋卷,土豆坑洼处断掉的皮在他的操控下浮在空中,随着土豆处理完后被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杰,来帮老子蒸饭啦!”
五条悟早发现人来了,便一直在狐狸眼少年略微滚烫的目光中努力板直脊背,优雅地转刀削皮,此时他悠悠使唤,支使人去淘米。
夏油杰一抵门框便站直身体,拿着电饭煲内胆打开米箱。米箱内是只有他两指圈口大的小杯,不高,容量中等。他先倒了一杯,看了一会,问:
“悟,一般要舀几杯饭?”
五条悟已经开始优雅地调料汁了,他头也不抬地回道:“这要看硝子今天减不减肥,减的话三杯半,不减的话四杯。”
这个用米量远超一般人家食量,奈何夏油家现在有三个正出于发育期且代谢迅速的年轻术士,就连嚷嚷着减肥的家入硝子食量都与一个正常成年男人相当。
于是夏油杰抱着内胆弹出半个脑袋:“硝子……”
“减,谢谢。”
每到饭点,家入硝子就知道会刷新出什么对话,给出什么回答了。
夏油杰小声吐槽:“你现在减肥都按小时论,还有必要减吗?”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夏油杰默默缩脖子,从门口摆正脑袋,少舀了半杯米。
五条悟今天做的是咖喱土豆拌饭,浓香的原味咖喱裹着炖烂的牛肉和土豆,外加爽口解腻的胡萝卜丁,浇在热腾腾的白米饭上,卖相和香气都相当诱人。
美和女士边吃边忍不住双手比大拇指,夏油城在一旁默不作声,但也添了第二次饭。
假期时光飞速溜走,这天晚饭后,五条悟举着一张光盘兴致勃勃拽着两人到了夏油家客厅。
“美和阿姨给老子的!”他晃着那张封面古朴的碟片炫耀,今天两位长辈出门拜访亲戚不在家。
球球卧在沙发上,见三人坐下,翘起尾巴在六条腿间走来走去,最后舒舒服服地在家入硝子腿上趴了窝。
“什么片子?”
“小林正树的《怪谈》,叔叔阿姨那里没有别的鬼片。”五条悟已经蹲在电视机前捣鼓起来。
影片开始,悠悠的背景乐带着一股岁月感。1960年的老片,画面布景到现在都不过时。单元剧模式,第一个故事《黑发》讲述的是一个武士抛弃糟糠之妻,另觅新欢后幡然醒悟的故事。
看了半晌,五条悟已经像没骨头似的滑倒,脑袋枕在了夏油杰的腿上。
这个故事正放到高潮,归来的武士与妻子互诉衷肠,翌日清晨醒来,惊觉身旁只是一具腐烂陈臭的死尸,那满头白发瞬间变黑,疯长般游动,绞绕他的四肢。
“死了更好,死了也活该。”五条悟嘟囔着,仰头去看夏油杰,玩笑道:“杰,你看这女鬼的黑长直跟你像不像?”
“等我留长了,我也绞死你。”
“唉?真的假的?”五条悟忽然振奋精神,猛地坐起凑近他的脸:“杰真要留长发?”他伸手比划了一下长度,笑嘻嘻说:“是哦,杰最近几个月都没去剪头发!”
“嗯,想试试看,留到齐腰大概不错。”夏油杰微微颔首,对自己这头秀发,他一向颇为宝贝。
洗发水和护发素是精挑细选的橙香味,从不烫染,加上餐餐精心将养,饮食均衡,顺滑流畅如一批黑练,发尾无一丝毛躁分叉。
五条悟想到什么坏主意,立刻亲昵地环住他的腰:“老子批准了!”
“不要对别人的头发和衣摆这么有占有欲,你给我起开。”家入硝子一手抱猫,一手揪住被压到的衣服。
“切,硝子你就是嫉妒老子和杰感情好。”五条悟稍微挪了挪位置。
“我嫉妒你们俩的幼稚程度吗?”家入硝子嗤笑一声,拿起遥控器:“这片子太闷了,还不如换个台看看法治频道的杀夫案。”
就在这时,五条悟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来点显示的是“我的□□班主任”,他接起听了两秒,立刻耷拉下脸。
“悟,怎么了?”
五条悟挂断电话,哭丧着脸:“玉藻前破开地牢禁制,向东京北方掠去了。唔啊啊啊啊啊,就不能让老子过个完整假期吗?!”
第80章 世界尽头的乌托邦 请救回您的公主!……
得益于瞬移, 夏油杰和五条悟比先得到消息的夜蛾正道到得更早。
没有问题儿童打架闹事的高专本该祥和一片,现在却早乱作了一团。玉藻前暴力破开禁制时外泄的力量,破坏了不知多少咒文符箓,至少第一层封禁的咒灵基本倾巢而出。
地皮被掀起, 建筑瘫倒, 就连后山原本葱茏的林子也被开出几道清晰的长疤。各路牛蛇鬼神群魔乱舞, 不知所云的叫声震天彻底, 和高专呜哩呜哩的警报交织一起, 敲得人神经阵阵蹦跳。
放在平时一见这场面, 夏油杰或许会有一二分开心, 但眼下高专的结界在十几只一二级咒灵和大量三级咒灵的合力撞击下岌岌可危, 一旦破碎任由蹿入人类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几具尸体横陈在地,有在高专中转歇脚的咒术师、有充当桥梁的辅助监督。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譬如鲜少露面的石田彰也在此之列。他的拐杖断了, 脖子破了大口,也和拐杖一样折了。
消息发出不久, 驰援的人还在路上。夏油杰心中凄凉, 但不免庆幸往常习惯早到几天的七海建人被灰原雄拖出去玩,没有迎头撞上这场灾难。
他和五条悟无需多言, 目标直指一二级。五条悟墨镜随意勾在衣领上,一面压缩咒灵, 一面不忘探查玉藻前的咒力残秽。
世上所有存在,无有完全相同的咒力波动。哪怕有庞大的狐骚味的黑色咒力遮掩,极速运转的六眼仍轻而易举捕捉到了阴湿咒力拖痕下宿傩手指的味道和那抹熟悉的暗金。
后者的颜色、气味、这种气息与波动,他能且仅能想到一位。
他眸光一凛,下手愈发狠戾:“杰, 最后一只了!”
一级咒灵被他们清理完,驰援部队陆续赶来。夜蛾正道的墨镜不知道所踪,他睡衣外匆匆披了件西装外套,脖子上攀着只怯生生的熊猫咒骸。
“悟,杰!”他朝学生大喊。
“夜蛾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假期前才做过检修,检修的专业人员说五年之内不会出问题!”
夜蛾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周遭扑上来的咒灵被只只毛茸茸咒骸击退,他转了一圈凝重道:“虽然不愿事情的真相如我所想,但石田先生目前彻底失联,而那次检修正是他提议并全程陪同的……悟!杰!”
男人目光严厉地望向两人:“总监部已对石田辉发出最高级别通缉令,现正式将祓除玉藻前与抓捕石田辉的任务交由你们二人。但我私心希望你们找到石田先生,先将带他回高专。”
……
玉藻前,日本传说中的三大鬼怪之一,白面金身九尾狐幻化成的绝世美女,高专档案里记载的十六只特级诅咒之一,术式——“镜花水月”。
关于它最新的档案更新,资料源于1998年一战,但内容并不如何详实,只道镜花水月的本质为倒映心灵的幻术,能够让人看见另一个自己。
两人沿着咒力痕迹疾驰北上,一路追踪到东北地区最北端的本州岛北角——
“……青森……”夏油杰眸光颤动,声音略微有些干涩。
“青森?青森怎么了?”五条悟敏锐察觉挚友情绪的异样,凑近问道。
想起那个如今行踪不明的男人,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告诉他自己从他那得知的信息,且直言点明:“石田先生很大可能是东京咒高的学生,当年参与了玉藻前的围剿。”
“杰,老子之前在玉藻前的咒力残秽中发现了那只咒灵和宿傩手指的气息。”五条悟单手插兜,带着他继续往一个方向走。
一直信任的两个人双双疑似幕后黑手,夏油杰整个人蔫蔫耷耷,提不起劲:“实际搜索到的和羂索爆出的手指数目对不上,你怀疑石田君私藏了手指,并将玉藻前引到了青森?”
“嗯,高专的禁库维修、失踪、玉藻前再现地点,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五条悟微微颔首,一路上他的小圆墨镜一直挂在领子上,苍蓝的眼眸极为冷静镇定。他在岔路口停了一下,选中一个方向继续前行:“不过老子还有几点没想明白。”
接连的线索让石田辉的嫌疑程度急剧攀升,夏油杰心里又沉又闷,像吊着块石头,声音也低了两分:“首先,如果他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想找玉藻前报仇,大可正大光明向我们求助,我们没理由不帮;”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老实性格,□□还能增加特级库存,顺带着减轻禁库负担,这种好事来再一百件他们也乐意之至。
即便他们拒绝,石田辉身为皮卡丘联盟的情报官掌握他们大量辛密,以此为筹码威胁两人出手,他们也拿他毫无办法。只要不是不可饶恕的大错,他们顶多暴力威胁,不会取人性命。
“其次,宿傩手指威力有限,只能吸引方圆百里的咒灵,他是如何利用它将玉藻前引至距离东京如此遥远的青森?”
他们向来默契,五条悟无缝衔接,紧接着说出第二个疑点。
夏油杰顿下脚步:“据此可知……”
五条悟回头,与他四目相对:“至少两个前提:第一,他谋划此事已久,手里最少掌握着两根手指;第二……”
“他有同伙。”黑发少年口舌泛苦。
谈话间,他们停在咒力残秽最后消失的地方——「乌托邦」,青森一座大型童话题材情景体验乐园。
远山轮廓柔和,串串彩灯梦幻,硕大的牌匾上笔锋顿感,主体是鲜亮的鹅黄,点缀着红蓝的泼墨。
乐曲活泼明快,大大的青蛙玩偶在门口派发气球和传单。五条悟眼球微微刺痛,将领口的墨镜重新戴回去。
夏油杰担忧地看向他,五条悟抿抿唇,忍住揉眼的渴望:“杰,这里的咒力波动非常非常奇怪。”
能让五条悟连用两个非常,事态绝不寻常。
“怎么个奇怪法?”
夏油杰转头看回可爱萌感的入口,任他怎么看,这都只是座普通的乐园。
“唔……”五条悟很难形容视野里的景象。同一区域内,一圈圈质感混杂的咒力像湖面的涟漪连连荡开,力量的材质、大小、流动,此时不同于彼时,但同一时间内又一比一复刻,均匀得过分。
涟漪与涟漪彼此交叠,如同在相近的湖面不停歇地投下石子。
他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喃喃道:“像无数个回音荡开……永远有回音。”
两人迈入乐园大门,空气温暖,混在着空气清新剂的香气。地面一眼望去都是黑色的土壤,干净的鹅卵石在上面铺出小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绿篱,掩映着的蘑菇屋色彩饱和度极高,长长的棕榈叶滑梯从二楼转下,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脸上挂着快乐明媚的笑。不远处,两个漂亮姑娘在正在推搡玩闹,其中一个用力过猛,不小心将对方推倒在地。摔倒的女孩膝盖划破了淌血,但两人甚至同时大笑起来。
“有点不对劲。”夏油杰侧身压低声音,莫名觉得所有的欢乐都太浮夸,低下流淌着一股浓浓的压抑。
这时穿着警服的鹰钩鼻警官从远处遥遥跑来,夏油杰用力眨了下眼,也许是光线原因,他跑到近前时面部显得苍老了几岁,皱纹更加深刻了。
“五条同学,夏油同学!你们来可算来了!”
“清水警官。”夏油杰微微颔首,权当打招呼:“您怎么在这?”
清水二面容依旧如记忆里那般严肃古板:“特项部收到消息派我前来调查。”
他们结伴往前走,一路上五条悟面色古怪,一言不发。夏油杰以为他是嫌特项部不自量力来碍事,便一如既往充担着外交官的角色。
手掌突然传来轻微的痒意,夏油杰习以为常地挠了挠,没有缓解,忽然反应过来是五条悟利用共感在掌心写字。他不动神色,嘴上依旧应付着话题,内心默默拼凑笔画——
假。
假?什么是假的?
他别脸看向五条悟,朝前方宽阔的背影努努嘴,五条悟微微点头。
这时有两个少女见两人外表俊朗,嬉笑着凑上来要联系方式。
“帅哥,可以给个电话吗?”卷发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张便签,没找到笔便拧开唇釉,递给了夏油杰:“真奇怪,这么大个乐园里面竟然没网。出去后我一定要给官网写封意见信。”
五条悟立刻笑嘻嘻扑上来,抱住黑发少年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一口:“不好意思~他名草有主喽!”
卷发女生面色爆红,咬住下唇,眼神却莫名更加激动,她那个穿着精致蛋糕裙、圆脸圆眼的同伴更是忍不住跺了跺脚。
“你们两个不要搭讪女孩子了,快干正事!”
清水二严厉的呵斥声传前面来,两人朝女孩们摆了摆手径直追上去。
等走过出一段距离,两米开外的蘑菇屋门口,两人男人突然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平头男猛地探手刺进对方眼睛里,带血的眼球混着浊液涌出。
被挖掉眼睛的人却在仰笑,大声说:“没关系!一点也不疼!”
另一个人也哈哈大笑,他们抛起眼球当毽子用,互相踢给对方。
五条悟嫌恶地耸了下肩,大鸟依人的将脸埋进狐狸眼少年泛着橙香气的脖颈里,用气音小声说:“杰,这里到处都是假人哦。”
“别轻举妄动,也有不少那两个姑娘一样单纯来玩的游客。”夏油杰凑近拨动他的额发,低声说。
五条悟借机吻了吻他的指尖:“不论那个咒灵和石田辉什么底细,老子总会和你站在一起。”
夏油杰指尖颤动了一下,反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揉了揉。
绕过那两个踢毽子的年轻人,他们才算正式抵达了「乌托邦」的入口,或者说,核心地带。
一个穿着中世纪绅士衬衫的工作人员从柱子后闪出来:“欢迎来到乌托邦!这里是世界的尽头,快乐的尽头!购票后,请按票根指示在项目下勾选体验顺序,您们的选择将决定最后的关卡「千面镜城」!”
两人对视一眼,五条悟顺手从绅士手中抽过一张票。票上的花体字简洁大方,内容简明扼要。上面只列了三个关卡:《快乐王子》、《红舞鞋》和《美女与野兽》。
五条悟挑眉吐槽道:“这也太敷衍了吧?连通关要求和游戏内容都没写,难怪来的大多是拍照打卡的女生,游客这么少,经营惨淡也不想想办法。”
“好了,悟,人越少不是对我们越有利吗?”夏油杰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看向工作人员:“能推荐一下闯关顺序吗?”
“杰,他推荐的话你还真听他的啊?”五条悟悄咪咪凑近。
“它推荐,我们就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反着来选。”夏油杰也悄咪咪回答。
工作人员傻不楞地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夏油杰耸耸肩:“排除失败。”
“那我们就按上面的顺序来吧,反正我们是最强的,选什么都没差。”
他们把票根撕下来,将主票递回给绅士。绅士结果票,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加夸张:“先生们,欢迎进入世界尽头的乌托邦!这里是快乐的尽头!幸福的尽头!手握票根的先生将成为这场奇幻之旅的主人公,您的目标是——救回每场游戏里您的‘公主’!”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看着夏油杰手里的票根。
夏油杰眼前一花,身边的五条悟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