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忘了? 也不知是挑衅,还是在挑逗。……
被人遗忘的陆灼没什么反应。
但是张生生顿时大惊, 扑在时眠的面前着急道:“什么,你脑子坏了啊?!”
时眠:……
我脑子早坏了。
张生生委屈地指着自己:“你真不记得我啦?我俩在节目里,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内裤!”
时眠听到前半句, 习惯性地张了下嘴, 但一听到后半句, 他又默然把嘴闭上了。
……太夸张了。
正在僵持间,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动静。
一只才到鞋子那么高的小白狗, 屁颠颠地跑过来。它好奇地看着众人, 身后的尾巴甩个不停, 却又很耀武扬威地对着张生生“汪汪”几声。
张生生怂怂地往后挪, 藏在白邯身后。
但他嘴还是很硬:“哇,时眠你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不至于喊狗咬人吧?”
那么小一只狗。
这么凶!!
他愤愤的话音未落, 时呆呆却像是闻到了什么。
时呆呆的鼻尖轻轻动了动,突然兴奋地朝着陆灼扑过去。就在所有人以为,陆灼也会被“汪汪”的时候,时呆呆原地一躺, 露出了柔软的粉色肚皮,四只条短腿还胡乱地动。
陆灼扬了下眉。
时呆呆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打个滚。
蹭一蹭~
不“汪汪”了,改“呜呜”的撒娇。
张生生弱弱抗议:“时眠,你家狗狗好双标啊。”
时眠:……
脸都被丢尽了。
陆灼半蹲下身,伸出手指想摸摸它的狗脑袋。
时眠打断道:“煤炭, 过来。”
时呆呆看看黑皮daddy, 又看看白皮daddy。
小短腿急得原地转圈圈。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所有人都看的懂,它此刻的脑门上一定挂着硕大的问号。
“煤炭,”时眠的语调冷了下来, 咬了下牙齿,“回来。”
陆灼轻笑了一下。
时呆呆眷恋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哼唧哼唧地跑回到时眠身边。
时眠抱着狗,目光平淡地看着众人。
赶人的意味很明显了。
众人客套着离去,刚走出别墅,始终未发一言的商煜城,就走到了陆灼身边,开门见山道:“你怎么看?”
陆灼挑眉:“我要看什么?”
商煜城顿了顿:“他真忘了?”
陆灼回头看了眼,别墅的外面又多了些许绿意。
“大概吧。”
他不置可否。
……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时眠抱着时呆呆,整个人靠在楼梯的扶手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发了三天热。
都没这一场对话累。
“二少爷,他们都走了。”
园丁拿着个粗.黑的大水管,就来找他汇报。
时眠:“知道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
虽是白日,天色却暗沉,不知是要下雨还是要落雪。户外的空气似乎在转冷,窗台上凝出一层淡淡的薄冰,这样光线黯淡的日子,正适合他好好睡觉。
时眠也懒得开灯,放松下来,正打算倒头就睡——
余光陡然瞥见了一个人影。
暴风雪、山庄。
……杀人现场。
时眠的脑子里,瞬间转过了好几部悬疑凶杀案和鬼怪恐怖片。
那个人影站在阳台。
缓慢地朝他转过身——
时眠全身都僵住了。
头上的呆毛都跟着一根根炸起。
时呆呆似乎感受到daddy的紧张,顺着他的腿滑落到地摊上,气势汹汹地朝着那扇玻璃门冲过去。
Good boy!
时眠默默为它点赞。
时呆呆威风凛凛地冲到人影面前,张开它的“血盆小口”——
“嗷呜~”
撒了个娇。
时眠缓慢地眨了下眼。
……好熟悉的画面。
他打开了灯。
随着光线逐渐照亮房间,“模糊的人影”也一寸寸地清晰起来,露出了陆灼深邃硬朗的五官。
时眠深吸了一口气。
有点不太想开门。
但是他阳台的门也没锁,所以陆灼自己打开走了进来,看起来还浑不在意。
时眠冷声道:“滚出去。”
陆灼在恒温的房间里消融了一身寒霜,径直问:“有毛巾吗?给我擦下头发。”
时眠:……
他不得不怀疑了一下。
自己说的是中文吧?一共就三个字,怎么这人还能听不懂吗?
时眠面色更冷:“你没走?”
“他们走了。”陆灼瞥他一眼,“我回来了。”
时眠:?
你家吗,你就用“回”。
陆灼轻“啧”了一声,反问:“你不好奇我怎么上来的?”
时眠宛如复读机:“……所以你怎么上来的?”
陆灼粲然一笑:“爬墙。”
时眠:……
你粲然个毛线。
时呆呆还沉浸于和陆灼重逢的喜悦中,“prpr”的,卖力舔着他的脚踝。
而见时眠没有动作,陆灼也不在意,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他的浴室,拿了块上次用的毛巾,自然地擦起了头发。他的发丝上沾着水珠,还有碎叶片。
时眠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这一眼,他人有点麻了:“你爬墙上来的?”
陆灼:“嗯哼。”
时眠忍了忍,忍不住:“墙外有荆棘丛。”
陆灼语气自然:“没关系,我有经验。”
时眠:……
你有个屁经验!
差点就没忍住骂回去。
陆灼等了一会儿,颇感惊奇:“看来,你也没有完全恢复。”
时眠:?
陆灼的声音里,甚至有点小得意:“要是你以前,这会儿就该骂我了。”
时眠:……
果然还是应该骂回去!
他转头转得毫无防备,因此也完全没想到,陆灼居然会在这里——脱、衣、服。
时眠双眸瞬间睁大,难以置信:“你在干什么?!”
陆灼的脊背线条流畅又紧实,上宽下窄,没有过分夸张的肌肉块,腰腹两侧勾勒着恰到好处的凹陷弧度。他回过头微微转身时,腰侧的肌肉轻轻绷紧,又缓缓放松,似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的流畅韵律。
手里拿着的衬衫轻轻蹭过了小腹。
……而他好似浑然未觉。
时眠的呼吸微微一滞。
陆灼保持着侧身的动作,轻笑解释:“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上衣弄湿了。好歹相识一场,借你一件衣服不介意吧?”
时眠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我介意。”
陆灼似是陷入苦恼。
藏了半边的腹肌,随着动作鼓出了更明显的轮廓。
他迟疑道:“那我不穿了?”
时眠:“……我不介意了!”
所以赶紧给我穿上!
陆灼:“哦。”
他漫不经心地扣着扣子,修长的手指慵懒地顺着领口往下,一颗颗地往下摩挲,看起来也不知是在挑衅还是在挑逗。
时眠磨了磨牙。
——恬不知耻!
他愤怒地揉着时呆呆的脑袋,以此发泄内心的愤懑。
等陆灼换好衬衫,时呆呆已经从顺直变成了卷毛,整只狗炸得像个金毛狮王。
陆灼忍不住笑了笑,把它从时眠的魔爪中解救出来,伸手一点点理顺它的狗毛。
时眠的脸色,远比外面的冬天更冷:“能走了吗?”
衣服也换了。
头发也擦了。
还要怎么样?
陆灼:“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
时眠冷然:“不关心。”
陆灼自顾自解释:“我回来是因为,买给呆呆的礼物我忘给你了。”
时眠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陆灼两手空空的,所以他先被对方的这件事转移了注意力。
“所以礼物呢?”
陆灼坦然道:“不好意思,又忘了。”
时眠:……
要不把人打出去吧。
陆灼似乎看出了他的杀心,于是转入正题,说:“你真恢复记忆了?”
时眠冷冰冰:“恢复了。”
陆灼挑眉:“这一阵子的事情,也全都忘了?”
时眠:“忘了。”
“这样啊……”
陆灼看起来似乎是信了。
时眠偷偷松了口气。
陆灼头也没抬,却是一笑:“那我还挺好奇——”
时眠蹙眉。
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漏洞。
陆灼拎起狗狗,捏着它的爪爪晃了晃:“你怎么知道,它叫煤炭的?”
“很显然,这是只白狗。”
所以不太可能是自己想到“煤炭”的。
“其次,你的家人从来都只叫它‘时呆呆’。”
所以也不可能是听到的。
陆灼笑意一晃,耐心地询问:“还有别的理由吗?”
时眠:…………
时呆呆还在傻乐傻乐的,和时眠对视:“嗷~”
它对此事一无所知。
目光不仅清澈,还无辜——
作者有话说:不行,我一定要先卡在这,让他尴尬!!
第42章 又是你!! 狗贼,还我弟弟。……
时眠整整沉默了三分钟。
时呆呆:o.o?
它确实很呆。
陆灼终于体贴地开口:“没关系, 如果你理由没编好的话,我可以过几天再来问。”
时眠:……
他忍无可忍,朝着陆灼丢了个枕头砸过去。
*
时间回溯到几天前。
夜色溶溶, 月光在走廊里碎成一片一片银霜, 轻轻洒在木质的地板上。时臣给时呆呆喂好狗粮, 状若无意地问:“那个姓陆的,最近在忙什么?”
大哥问得突然, 时眠防不胜防。
他下意识就想说“陆灼去纽约了”, 还好话还没出口, 他就先意识到了不对劲, 悻悻地改口:“我不知道啊。”
时臣打量了他一眼。
屋里的暖黄壁灯开着,时眠抱着小奶狗,手边的小茶几上摆着半杯温热的蜂蜜水。他的眉眼像是隔着一层薄雾, 被电视屏幕上落下来的光影,镀上了一层无害又柔软的毛边。
看起来不像是心虚的样子。
时臣勉强放过了他。
——好险!
时眠偷偷擦了擦汗,试图把注意力转到电视节目上。但好死不死,屏幕上正在放着陆灼的采访, 他不小心调大声音,陆灼的嗓音就带着淡淡的笑,清晰直白地落入两人的耳中。
“我的确在参加一档恋综……”
“啪!”
屏幕里的陆灼刚说了半句话,就被时臣无情地换了频道。
时眠:>。<
下一个频道。
放的还是陆灼的电视剧。
时眠:……
时臣:……
时眠乖巧坐,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然而, 记忆的复苏就如同那日猝不及防的车祸, 来势汹汹又无可躲避。起初,他的脑海里只是细微的裂纹,就像冬日窗玻璃上悄然蔓延的冰纹,等他注意到时, 那冻住的冰层突然无声息地裂开,过去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毫无预兆地降临。
时眠顿时僵在了原地。
时臣若有所觉,微微抬头:“怎么了?”
时眠笑容僵硬,一字一顿:
“没,什,么。”
过去的记忆碎片,一直藏在深深的迷雾里,让他分辨不清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也让他不自觉地模糊了“常识”的边界。
而就在刚才那一刻,虽然记忆仍是碎片,却在脑海里陡然串成了一条线。
好消息:他恢复了一些。
坏消息:他也想起了这些日子,自己的【所、做、所、为】。
比如,他在综艺里,完全忘了和陆灼的过去,因此不止一次地、对着陆灼主动贴了上去!还比如,他偷偷看两人的同人小说,却偏偏还被陆灼抓了个正着!更比如说,他误把某段同人小说“加载”进大脑,非常笃定自己是个生出了小狗狗的Omega!
时眠:……
问题有点大。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一想到曾经的那些糗事,他的脚趾就不自觉地开始努力扣地。然而,思维一旦崩开闸口,后续就挡不住,时眠很快想起,就在前不久,他才把陆灼藏进衣橱里。
然后,被全家人捉了个奸。
时眠僵在原地。
他在空气中缓缓地裂开了。
时臣并不知道,时眠此时的心情犹如山崩海啸。他还闲聊起了琐事:“对了,明天陈姨请假,爸妈也不在家,你记得自己点外卖。”
时眠强撑着:“好。”
……怎么办。
……救命。
事实证明,人根本无法和过去的自己共情。
时眠只想穿越回去,一巴掌拍死那个自己。
后面时臣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熬到神情恍惚地回到房间,神情恍惚地坐在电脑前,神情恍惚地开始思考——
国外好像不够跑路。
现造火箭改飞火星还来得及吗?
【姐妹,新鲜的饭,快来看!!~~~~[附链接]】
他的后台弹出消息。
是cp粮仓内又出了新的“神文”。
时眠无心查看,正要关上,但光标在“x”上面迟疑片刻,他突然有了灵感,打开对话框,虚心地请教:“姐妹,问你个事。”
小姐妹:【除了我的体重和银行卡余额,剩下的你随便问~】
时眠艰难地打字:
【假如……咳,我是说假如,你有一个朋友,就是他因为出了车祸失忆了,脑子变得有点问题……】
小姐妹忍不住皱眉:【哪本文啊?好狗血的桥段!现在大家都不会写这种古早的剧情了!】
时眠默默被扎了一刀。
小姐妹:【你继续~】
时眠深吸一口气,继续顽强求问:【反正,这个朋友在失忆期间,做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过去的细节我就不说了,但问题是这位朋友现在恢复记忆了,把过去丢脸的事都想起来了,请问该怎么办?!】
小姐妹满是同情。
她迟疑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发消息安慰道:
【没事哒没事哒~】
【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六千五百天,八十七万六千个小时,五千两百五十六万分钟,31.536亿秒……】
时眠眼前一黑。
谢谢。
已经很想死了。
小姐妹继续说:【何况,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多观众的,有些事大家很快就会忘记哒~】
真的?
时眠略感心安。
小姐妹:【就像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同桌扎了个耳洞,但零花钱不够就没买耳钉,而是带了个茶叶杆杆戳在上面,还自以为美呆了。结果,一整天下来,她才发现耳朵上的茶叶泡开啦。】
小姐妹:【还有我高中朋友急性肠炎,我陪她做无痛肠胃镜。她打了麻药被推出来后,就一直拉着护士的手,当着无数病人的面反复追问,“世界的意义是什么?我到底是人,还是毒蘑菇,还是小猫猫?”她还说,“等她复活就要去喝一杯奶茶,不加冰加三分糖的那种。”】
小姐妹:【还有我8岁那年,邻居家的光屁股小孩……我大学期间我同学在食堂……我的工作搭子,在地铁上一个急刹脑门就撞上了人家的屁股……】
小姐妹总结安慰道:
【你看!这种事很容易就被人忘记的!】
时眠:…………
他选择原地去世。
小姐妹说了一堆,突然灵感一现,想起她看过的种种小说、影视剧,积极地出馊主意道:【有个办法,你不是失忆过吗?你就说你又失忆了呗!】
时眠眸光一亮。
反正“记忆”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反正谁也说不清楚。那只要他打死了不认,难道别人还能逼着他承认那些丢人的过去吗?
小姐妹怂恿道:【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时眠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又有些犹豫。
时眠:【如果万一,再遇到这段时间里认识的朋友呢?】
【重新认识嘛。】小姐妹发了几个Q萌Q萌的表情包,笃定补充,【既然是朋友,那么他们会喜欢你一次,就会喜欢你千千万万次。】
时眠觉得,果然不愧是看文的。
思维的确是广阔。
他连发几个表情包向对方表示感谢。
小姐妹豪迈地大手一挥:【同道中人,何须客气?】
时眠:……
不。
我们不是了。
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看这种同人了。
时眠笃定地想,但还有一件事,他一定、必须要强调一下——
【这个人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对方:【明白(狗狗头)】
时眠被她被打开了新思路,当天晚上就和时臣坦诚自己恢复了记忆,并还试探地表示,自己对失忆后的事情都给忘了。
时眠语气小心翼翼:“就是这样,医院应该不用再去了。”
时臣微微眯眼。
时眠试探:“哥?”
时臣平静道:“嗯,既然不影响生活,这些事忘了就忘了。”
时眠不放心地继续试探:“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吧?”
时臣微笑:“没有,一切如常。”
时眠忍不住惊喜。
没想到,蒙混过关竟如此简单!
借着杂志的遮挡,时臣垂下眼眸,嘴角跟着不自觉地上扬。
太好了。
正愁解决不了陆灼那小子,谁知天赐良机,时眠居然能有这种“选择性的失忆”,堪称双喜临门。
时眠信心暴涨。
果然看文的姐妹都是天才。
……
几日后,张生生等人来家里探病。
时眠虽感意外,却还是镇定地和他们周旋了一番。
一切进展顺利——
除了陆灼。
时眠和狗狗的眼神对视,深深吸气:这只逆子。
“真恢复了?”
陆灼还在那儿问。
时眠面无表情,麻木道:“不是全部。”
是真话。
所谓的“恢复”,更像是思维上恢复了秩序,但回忆与回忆之间,总是容易出现空白。但只要有了开始,他就能耐心等待以后。
陆灼若有所思。
时眠抚摸着时呆呆的肚腹,指尖在它柔软的毛发中轻轻打转。他的视线,慢吞吞地扫描着陆灼的颈动脉,陆灼的太阳穴,陆灼的胸腔左侧肋间,以及陆灼的脾脏所在——
“……时眠。”
陆灼语气轻柔地提醒,“毁尸灭迹是犯法的。”
时眠遗憾“啧”声。
与此同时,时臣搭乘着自家的车,缓缓地驶入了别墅区附近。在公司忙碌了一天,他的眉眼间戴着眼镜留下的浅浅凹痕,而这通常是他专注看文件时会留下的印记,时臣略感疲惫,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指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但他的心情颇为轻松。
小眠的失忆症明显好转,却又忘了陆灼的那点破事。
一想到以后不用严防死守陆灼,时臣的心情就十分愉悦。
就连今天在公司,下属们递文件给他时,都忍不住感慨地问了一句:“陆总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看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
时臣只笑不语。
别墅还有一段路,但时臣已经能看到了房子的轮廓。
爬山虎生长得生机勃勃,他眼含欣赏,刚看了一会儿,就发现有一个黑点,似乎顺着爬山虎的痕迹在缓慢地“爬”下来。
时臣:?
除了陆灼,居然还有人爬墙。
时臣摇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礼貌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
片刻,他猛地抬头,重新看向那个方向。
时臣有点不太确定:“那是谁的家?”
司机扫了一眼,确信道:“咱家啊。”
这里别墅密度这么低,看方位就已经很难认错了。
时臣:???
又是自家?!
他忍不住催促司机:“快一点。”
车子提速,等他到家门口的时候,那个黑点也正好“跳”到了地上。
“砰。”
时臣在关车门的声响中,定睛看清了爬墙的人。
陆灼被抓了个现行,丝毫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他大大方方地从时臣面前走过,还礼貌又亲切地挥手打招呼:“回来了啊。”
陆灼太过自然,因此在时臣有所反应前,他就顺利地走出了时家的大门。
时臣:……
时臣:…………
还“回来了”?
他气笑出声。
这到底是谁的家?
第43章 好巧,点男模呢 “时眠……你每次害羞……
圣诞临近, 街道上的节日氛围日渐浓重,像是聚会时被打翻的热红酒,连风里都裹着甜暖的气息。蒋高扬打来电话, 邀请陆灼去酒吧“小聚”。
陆灼兴致不高, 本想拒绝。
“卧槽。”蒋高扬的声音突然顿了顿, 片刻后,重新开口说, “要不你还是别来了, 时眠好像也在。”
陆灼打断:“地址发我。”
蒋高扬:啊?
他的版本没有更新。
还停留在两人“王不见王”的阶段。
蒋高扬把定位发了过来, 这家酒吧有些远, 陆灼看了眼路线,随手拿起挂在玄关衣架上的黑色大衣,披在身上出门。等他赶到时, 蒋高扬一行人的桌上,已经放着好几个空掉的酒瓶子。
陆灼随手找了个地方坐,环顾了一圈。
蒋高扬喝得有些嗨,眼睛有些眯着, 才看清楚了陆灼。他忍不住惊讶道:“你来酒吧,穿这么正经?”
陆灼没有理会,而是收回视线,问:“时眠呢?”
蒋高扬大大咧咧:“走了啊。”
陆灼:……
要不是开车过来要五十分钟,他现在就想走了。
蒋高扬“嘿嘿”一笑, 低声笑道:“这儿有好玩的, 我给你看哈。”
说着,他拍了拍手,不远处顿时走过来几个男服务生。这些人身高是一水儿的180+,乍一看过去满眼都是长腿, 身上穿着的都是酒吧的制服,黑色丝绸的上衣,“V字”领口一路开到腰腹上。
陆灼:……
蒋高扬对着最帅的那个勾勾手,笑眯眯,拍拍身前的空座。
那人带着笑,坐下时看着蒋高扬,喉结刻意地滚了滚。
蒋高扬请他表演调酒,同时对陆灼说:“帅吧?不过你别误会啊,这只是一种酒吧的特色,人家不卖身的。”
陆灼揉了揉眉心。
“我没兴趣。”
这些人身材还行,脸帅不帅的看不出来。
反正总归都没他帅。
这真要喝起来,他和这些人,很难说是谁占了谁便宜。
只是排在最末尾的那个,在一整排的人里面最矮,领口最高,眉眼处略微有些像时眠的傲气。陆灼掀了掀眼皮,多看了他一眼。
蒋高扬恍然,对那人勾勾手:“你来。”
对方十分乖觉,没有和陆灼靠得太近,只是恰到好处地笑着,礼貌问道:“陆先生,您想喝什么?我可以给您调。”
陆灼瞥了眼两人的距离,还算满意。
他微微点头:“来杯抹茶波波。”
对方的笑容僵了僵。
陆灼挑眉:“不会?”
对方犹豫两秒,诚实点头:“没有学过。”
陆灼:“那就一杯芒果椰椰。”
对方坐得更僵硬了。
#男模生涯遭到重创#
#完全不会调#
男模非常努力,勉强保持笑容,推荐道:“要不,我请您喝一杯[招桃花]吧?”
“招桃花”三个字,还充满了刻意放柔的语气暗示。
可惜陆灼无动于衷。
他摇头:“不能酒驾。”
男模:……
#这行真是干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酒吧老板出面,临时找跑腿去隔壁奶茶店,买了杯少冰三分糖的“抹茶波波”回来。抹茶波波“进价”18元,经过老板的手,把它倒在褐色的玻璃酒杯里,杯口处沾上一圈糖粉,再.插.上一片切好的绿色柠檬片,一根精致吸管——
男模亲手端来,要了陆灼188。
陆灼拿到手,却也不喝。
“请你的。”
陆灼推给他。
男模神色复杂。
“点一杯酒,请他喝”,这类事在酒吧里屡见不鲜,他被请过各种各样的酒,早就见怪不怪,但他绝对是第一次被请喝奶茶。陆灼的视线也不在他这里,对方始终身体微侧,手指搭在台面上,指尖偶尔轻点着节奏,姿态慵懒却不散漫,更像是把周围的热闹都圈在自己的气场外。
看着挺难哄的。
不过,光是坐着就能把钱拿了,也挺好的?
男模心情微妙地喝了口“抹茶波波”。
嘶。
还有点好喝。
蒋高扬他们在旁边逗人,没多久又嘻嘻哈哈地玩起了骰子,陆灼虽然心不在焉,但也没打算打扰他们的兴致,因此姿态上极为适应和放松。
听到满意的乐曲时,他的嘴角还会漾出浅浅的笑。
而因为身边的男模始终很安静,在对方不小心被蒋高扬他们挤过来时,陆灼也没多计较,甚至还让了点位置给他。
就在这时。
时眠从洗手间里出来,随意甩着手上的水珠。他本来神色散漫,目光也是虚焦的,但隔着远远的人群,陆灼正好落入他的视线,这猝不及防的一眼——
时眠眯起了双眼。
陆灼脸上出现片刻错愕,又很快恢复冷静,一瞬间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调整身体正襟危坐,扣上了显得有些放荡的扣子。
坐姿瞬间老实.jpg
而且他全身上下,都用力充斥着“我和身边这人不熟”的感觉。
时眠的朋友走近他的身边,顺着目光看到了陆灼。
朋友忍不住“嘿”了一声,道:“陆灼这是在泡人?”
时眠面无表情。
“还是在被泡……?”朋友有些不确定,挠了下头,又犯贱地用胳膊去戳时眠,怂恿道,“不过那姿色不错啊,你要不抢过来算了。”
要是以前,时眠说不定真会去。
不为什么,纯粹就是为了气陆灼。
但今天——
时眠:“不抢。”
他的语气有点冷冰冰,“陆灼泡不到的人,我凭什么去接手?”
时眠转身就走,脚步声莫名有些重。
陆灼下意识的,跟着站起身。
谁知刚走了两步,时眠又在原地停下了,他回头,看着陆灼身边的男模,神色微妙地抿唇。
朋友奇道:“又咋了?”
时眠:“……还是把他叫过来吧。”
朋友震惊:“咦?你刚才不是还说,陆灼不要的人你也不要么?”
时眠一时语塞。
片刻,他不情不愿:“我是教陆灼,告诉他怎么追人。”
朋友恍然大悟。
时眠用三倍价格(更主要是陆灼放任),请了那位男模过来。
男模磨掌擦拳,心说终于可以大展鸿图了。他挂上了这辈子最期待最温柔的笑容,对时眠说:“这位先生,您想喝什么?”
时眠被打断了思路,卡壳片刻,回过神来:“抹茶波波。”
男模:?
时眠补充道:“少冰,三分糖,谢谢。”
男模:???
#不对,这剧本他怎么见过?#
时眠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没有抹茶波波也行,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男模谨慎道:“您说。”
时眠沉默许久。
终于,他好像浑不在意地开口,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气温12度”,听起来平平淡淡的——
“你和那边的陆先生……”
男模语速飞快:“不熟悉,没喝酒,没擦边。”
时眠被呛的“咳”了一声。
男模诚恳道:“只是闲聊了两句,加起来可能不超过20个字。”
“嗯。”时眠眼神飘了飘,心说我也不是很在意,“你们这儿有纸笔吗?”
男模愣了一下:“有。”
时眠点头:“嗯,那你去拿纸笔。”
男模:?
时眠微笑:“把你们的对话写下来。”
男模:???
存录口供吗。
时眠继续微笑:“写完了,我给你三千。”
男模立刻站起了身。
……
陆灼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聊完,正要过来找人,在路上却被一个醉汉撞了一下肩。他失衡两秒,再抬头时,时眠竟已不见了踪影。
他转而找到了男模,开门见山:“人呢?”
男模快乐地数着钞票,打算下班:“您说的那位时先生吗,他回家了。”
陆灼微微蹙眉。
男模一下子就赚到了晚上的钱,美滋滋地转身要去后台换衣服。
陆灼淡淡开口:“三千,买你告诉我,他问的什么。”
男模回过身,遗憾表示对方让他保密。
陆灼:“五千。”
男模迟疑:“这、不好吧……”
陆灼:“八千。”
男模刚张口。
陆灼:“一万。”
男模反手就拿出了还没还回去的纸笔,熟门熟路又十分乖巧,主动道:“好的老板。对了,老板您需要我帮您写下来吗?”
陆灼:“……写。”
*
水声哗哗,浴室里雾气弥漫。
陆灼闭着眼睛,摸索着找到了旁边的瓶子,连着挤了两泵洗发液。水声暂歇,他轻哼着没有歌词的曲调,打起了满头的白色泡泡。
浴室外好像有点动静。
但他没管。
水流缓缓冲下,他晃着脑袋让洗发液流走,双眼在清水里睁开——
陆灼恰巧进来。
他似乎对眼前的场景很意外,微微睁眼,不高不低的一声:
“哎哟。”
时眠目瞪口呆。
他整整反应了五秒,才手忙脚乱地捞过旁边的毛巾,裹在自己身上。
陆灼吹了声口哨:“害羞什么?”
时眠气得牙痒,呼呼瞪他。
陆灼眼神一点都不避,笑:“又不是没有看过。”
上次明明还比了大小。
时眠:“……”
他满脸通红,伸手一指:“滚出去。”
陆灼神态自然,从浴室里拿了个毛巾,擦着头发出去了。
时眠穿着一套毛绒绒的睡衣走出来,陆灼已经盘腿坐在地毯上,低着头神色柔和,在和时呆呆玩着翻肚皮的游戏。
他手上的毛巾被抽走。
时眠:?
陆灼伸手拿着毛巾,手指自然地在他的发间穿梭:“我帮你。”
时眠:“……不要转移话题。”
陆灼笑了笑。
时眠瞪他:“怎么上来的?”
陆灼:“老办法。”
爬墙。
都成习惯了。
时眠:……
陆灼:“主要是我急着追上来解释。”
时眠警惕:“解释什么?”
陆灼顺了顺他的头发,笑时眼尾先弯,“主要怕你误会过夜,难以入眠。”
时眠:?
这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我没点男模,真的。”陆灼微微俯身,把一张叠好的纸条递到他手边,眼眸里满满都是戏谑,“怕你不信,我还亲自写了份供状,你可以对照着看一看。”
时眠:???
时眠:……
他面无表情抽回毛巾,在陆灼的小腿上用力踹了一脚,咬牙切齿:“你滚。”
带着你不要的脸皮和你的破纸条——
现在立刻马上。
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
圣诞当日,《恋爱对对碰》的新一期节目开拍。
张生生在现场,上蹿下跳地气到跺脚:“啊啊啊圣诞节啊,一年一度圣诞节,为什么我还要工作?节目组你有病吧!”
他转头,试图拉拢一起痛斥节目组的盟友。
“你们说是不是?”他扭头问。
时眠:“我还好。”
陆灼:。
他也不反感。
孤立无援的张生生,顿时更气了:“为什么?!圣诞节就该休息,然后和朋友聚会玩耍啊。”
时眠:“我不过洋节。”
陆灼微笑:“我没有朋友。”
时眠:“……”
对。
我在酒吧里,看到的都是鬼。
工作人员在打光,时眠悄无声息地抬眼。
陆灼侧着脸在和人沟通,他的鼻梁天然的阴影就很重,是纯种黄血人里难得的棱角分明。他对不熟的人脾气并不算好,可在工作时却总有耐心,即使节目组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也只会微微叹气。
昨天的那些男模。
哪怕是全部加起来放在一起,也没有陆灼帅。
陆灼:“在想什么?”
时眠说了半句实话:“在想男模。”
陆灼了然点头,显得有些头疼,又似是宽容:“还计较呢?我不是已经递了诉状自证清白了吗?”
时眠:?
不只是帅。
那些男模全部加一起,也没有陆灼的脸皮厚。
陆灼:“早知道我就多爬两次墙——”
时眠转身就走。
这种屁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陆灼止住话语,目光盯着某人微微发红的耳尖看了几秒,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的语气不缓不慢,声音轻飘飘地从身后飘来:
“时眠……所以你是每次害羞的时候,都喜欢躲着吗?”
第44章 我能大胆理解 你并不排斥我吗?
圣诞氛围如此浓郁, 街道张灯结彩,怎么看都是适合开拍“约会·特殊篇”的日子。张生生虽然嘴上抱怨,内心却也做好了为工作“牺身”的准备。
时眠顿了顿:“什么叫牺身?”
张生生:“牺牲我的身体, 出卖我的□□——为了钱。”
时眠:……
但很显然, 他们的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
在这样暖洋洋的节日氛围中, 张生生想象的剧本是:节目组在后面吹泡泡,而他们在夜空下互相倾诉自己的心事, 眼眸中盛满了烟花的点点星火, 身后的钟声缓慢又悠长地敲响。
而现实的剧本是:
送外卖。
副导演拿着大喇叭, 当着大家的面, 看起来就格外的心虚:“还是两人一组,每组送五单外卖,完成后就可以来参加圣诞晚会。但超时、投诉、潵餐, 每违规一次,就需要抽一根【惩罚签】来完成。”
时眠:……
嘉宾们:……
唯有弹幕笑得吵闹。
【哈哈哈圣诞快乐】
【恋爱节目(x),搞死这些明星(√)】
【室友们都跑出去谈恋爱了,老子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在寝室里, 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有情人都砍了。还好,你们节目还是让人放心啊,从来不用担心吃到狗粮】
在节目的督促下,时眠不情不愿地去换“外卖服”。
红色的头盔,橙黄色制服, 还有一件蓝色的反光马甲背心。张生生琢磨了一会儿, 忍不住吐槽:“这是美团、饿了么和京东的混合体?”
感觉像是三家外卖,在他们身上打架似的。
所有人的服装都是统一的,但穿在每个人身上,就变得迥然不同。为了舒适度和安全性, 制服完全牺牲掉了时尚性,变成了一场纯粹靠脸的展览秀。
其中,最别扭的就是商煜城。
大家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纷纷背过身去扭开了头,生怕慢个一秒,自己就能不小心笑出声。
#毕竟商总看起来还怪记仇的#
相比之下。
时眠抱着胳膊,站在换衣室的门口,表情微微有些不爽:“你凭什么?”
陆灼手指慢条斯理的,抚平了领口处的褶皱,开口时语气颇为散漫:“可能是,凭脸?”
时眠:……
太招人恨了。
明明在所有人身上都显得土气的制服,却被陆灼穿得如同是秀场高定一般,上半身的制服正好卡在腰上,呈现出他毫无累赘的利落腰线。往下是笔直的裤腿,顺着他长腿起落的动作而划出流畅的弧线。
陆灼眼尾微挑:“要不要我帮你?”
时眠困惑:“什么?”
他只是眨了下眼,陆灼已经凑了过来,手指自然地在他的衣领下交错。借着身影的遮挡,他带着戏谑的笑意,略略抚平了时眠的领口。
时眠倒退的动作慢了一步,结果像是反被陆灼圈起来了一样。
对方的呼吸,浅浅地都落在了他的锁骨上。
时眠别扭的,扭开了视线。
片刻后,陆灼松开手。
“整理好了。”他顿了一下,指尖轻轻碰了时眠的耳朵,“不过,你耳朵红了。”
陆灼笑意明晃晃,完全是在瞎说。
时眠:……
但现在是真的耳朵红了。
“你等着。”
时眠倏而抬眸,有点咬牙切齿。
他随手向化妆师要了几根皮筋,又从自己原先的服装里抽出一根黑色皮带。其他人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做的,但觉得皮带像是从制服内侧绕腰一圈,在后背轻轻一收——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原本晃荡的腰腹瞬间绷紧,还自然地拉出了两道立体的褶痕。
原本垂坠的袖口,往上卷了一圈半,皮筋固定;腰腹处左右调整,卷边处瞬时带上了些许不规则的弧度,似乎还拉长了腿的视觉比例。
时眠对着陆灼,挑衅扬眉:“好了。”
陆灼微愣,旋即笑出声。
他想起了自己和时眠的读书时期,但凡自己在哪里“赢过了时眠一点点”,对方就会和被戳了尾巴的炸毛小刺猬一样,马上给予凶巴巴的回击。哪怕只是多解了一道数学题,只是球场上多进了一个球。
嘉宾们:……
请问,有谁能管管吗?!
你俩倒是帅了。
考虑考虑我们呢?
【笑死我了,不要和一个雕琢了几年身材的爱豆,以及一个出场费六位数的设计师来比形象!】
【陆&时:偶像剧海报(√)。其他人:菜市场杀鱼(x)。】
【《买家秀vs买家秀》】
【心疼我家哥哥一秒(但不多)】
嘉宾们终于出发。
但临行时,他们面对着局促的小电驴,又不免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为了节省经费,也为了促进cp感情,两人需公用一辆电驴。
陆灼看着狭小的座椅,微微蹙眉:“你会吗?”
时眠目光古怪:“你难道不会?”
明明摩托车骑的那么6。
陆灼的表情微有些嫌弃:“会是会,但——”
“我对电瓶车过敏。”
时眠:?
你敢再说一遍?
陆灼微微低头:“所以麻烦你了。”
时眠:……
低头太快,有些猝不及防。
尤其是——
在时眠略略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后。
他翘了翘嘴角,没忍住。
他下意识错开眼,又悄无声息地转回来,勉为其难地坐到了前排的驾驶位。这小破电驴,位置也够挤,两个人前后坐在一起时,仿佛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晰。
陆灼非常自觉地伸手,环上了他的腰,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我们第一单去哪里?”
时眠僵了僵。
他忍了忍,语气微妙:“有必要凑这么近吗?”
陆灼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嗯,你忍忍。”
……怪怪的。
第一单送的是两杯奶茶,两人取餐送餐的速度都很快,唯一的难点可能就是在于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12楼。
时眠仰着头,不爽地眯眼:“我记得,规定是7楼以上就要装电梯。”
明天他就去找市政投诉!
陆灼认命叹气:“我去吧。”
首单顺利解决。
点单人在节目组的暗示下,原本还想要故意为难一下“临时外卖员”。然而,在看到陆灼的一瞬间,对方就发出了“啊啊啊啊啊”的激动爆鸣,表示自己是陆灼的真爱粉。
为难是不存在的。
必须给满分好评!
陆灼无奈:“要签名吗?”
对方悄悄摸摸往他身后看。
陆灼:?
对方害羞,轻声嘀咕:“时眠不在吗?”
陆灼:“他在楼下。”
对方“嗷”的一声,两颊飞上一抹满足的红:“不用啦不用啦,只要你俩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陆灼:?
弹幕:【?】
姐妹你不对劲。
陆灼下楼时,眉心还带着点困惑。
时眠目光好奇:“听说你碰上粉丝了?”
陆灼顿了顿:“不算,更像是你粉丝。”
时眠:哈?
第二单是一个8寸的蛋糕,外加一束鲜花。这两样东西颇占地方,两人紧靠着坐下后,彼此之间的空隙就变得极为逼仄。
时眠突然浑身一僵。
神色也渐渐微妙起来。
陆灼奇道:“不出发吗?”
时眠抿了下唇。
陆灼:“嗯?”
闷闷的震动,透过背后滞涩地传来。
时眠欲言又止。
最后,小电驴缓缓地启动,时眠却像是彻底熄了火一样,全程抿紧了嘴角,一言不发。
他们拐过一个街角。
小电驴在减速带上狠狠一晃,时眠闷哼一声,热意从耳后一路攀上来,他咬着后槽牙,嗓音极低:“你就不能……挪一挪?”
嗓音越压越低。
陆灼茫然:“什么?”
时眠深吸了口气,又有些难以启齿。
“你的……”
他停顿片刻,右手的青筋在小电驴的把手上微微鼓动,“……顶到我很久了。”
陆灼莫名其妙。
两秒后。
陆灼瞳孔地震。
他的心跳倏而变快,透过时眠的背,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
陆灼咬牙:“你以为是什么?”
他整整震惊了一个红灯的等待时间。
时眠耳根泛红:“……我不想说。”
陆灼都气笑了。
他闭上眼,似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闷声道:“不是我的……”
有点难以启齿。
陆灼深呼吸,尽力平静地解释:“是腰包。”
时眠:“……哦。”
陆灼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然后以为是——”
时眠脊背一紧:“……不许说。”
陆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时眠看起来,后颈好像快要红得爆炸了。
在距离第二单目的地还差两公里的时候,陆灼终于再次开口,那戏谑的笑意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带了些古怪的得意。
“难为你忍了那么久。”
陆灼的声音压得很低。
像是随时能融在夜风中。
“——那我能大胆地理解为,你也并没有那么排斥吗?”
时眠:……
时眠:???
他一个神龙摆尾,直接把陆灼甩下了小电驴。
不得不说,陆灼的神经系统着实是好,即使是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他都只是略晃了晃身形,两步就站稳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手上拿着的蛋糕都完全没有出现丝毫晃动。
陆灼挑眉:“你想要差评?”
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洒了。
时眠面如寒霜:“到了。”——
作者有话说:陆灼:又是调戏老婆的一天[垂耳兔头]。
时眠:怎么不摔死他?
第45章 这检讨书得写20万 陆灼:回去写检讨……
这里看起来像是高档的私人住宅区, 入口处,雕花石门泛着温润的哑光,两侧欧式灯柱在暮色里亮起暖黄的光, 把 “云栖庭” 三个字照得分外雅致。来往没什么车辆, 路边只有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每株冬青旁都点缀着白色的鹅卵石。
陆灼看着“云栖庭”三字,若有所思。
时眠刚往前走了两步, 身前突然就被人一挡。
他不耐烦地挑眉, 咬牙吐出三个字:“陆小勺……”
陆灼:?
怎么气得都叫小名了。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不知道时眠是从哪儿知道的小名, 但当着镜头的面,这丝困扰只是在陆灼的心口浅浅滚了一遭,他既没有问出口, 也没有让它在心上停留太久。
只是面对时眠的警惕,陆灼不免有些好笑:“我只是想说,这地方我好像有点眼熟。”
时眠稍稍歪了下脸。
似是冬日里好奇探头的小动物。
陆灼轻嘶了一声,揉着耳朵:“想不起来了。”
时眠:……
挺想给他一拳。
他俩还没有完全走进小区的门, 就因那一身出众的外卖服,被门口的警卫给拦了下来。
“站住!”
警卫语气听着还挺凶,“你们哪家的?外卖不许进去。”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时眠:“美团。”
陆灼:“饿了么。”
警卫:?
到底是哪家的。
时眠微皱了下鼻子,像是在嫌弃两人的默契缺失。
陆灼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伸出两根手指, 拎着蛋糕来回晃了晃。这动作看起来很危险, 连警卫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下一秒蛋糕就直接“阵亡”在里面了。
但实际上,陆灼的手却很稳。
最外层的奶油,连纸盒的壁都远远没碰到。
陆灼明显耐心不足, 懒散反问:“那怎么办?让他们出来拿?”
警卫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却终于在路灯下看清了陆灼的脸。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您送哪儿?”
陆灼报了下地址。
警卫走近了警卫亭,在登记表上写了几笔,出来后就变得和颜悦色,还直接打开了小区的门:“好的,陆总,请进。”
正想看他俩被为难的弹幕:?
想拍素材的节目组:?
时眠斜着瞥了他一眼。
陆灼不太确定:“也许可能,这小区是陆家开发的。”
但他总觉得,自己对于这小区的熟悉程度还不止如此。
……
与此同时,蒋高扬正在自己的公寓里开party。
虽然今天并不是谁的生日,但他还是点了个大大的蛋糕和鲜花,主打一个节日氛围拉满。公寓里横七竖八地坐着七八个人,客厅里的垫子上,还散落着一地的纸牌和啤酒,蒋高扬接到了门卫处的电话,双腿从啤酒瓶和人的身上跨过去。
“谁要来?”
太吵了,有点听不清。
“算了,管他谁来。”蒋高扬不太在意地挂断,又接通了正好在楼下按响的门铃声。
屏幕里露出了陆灼的脸。
“你好,外卖。”
陆灼看不见他,因此语气极为礼貌。
蒋高扬:“……进。”
他在楼上打开了楼下的门禁。
一挂断门铃,蒋高扬就瞬间弹跳了起来,神态激昂:“我靠,陆灼来了!”
朋友们忍不住嬉笑:
“来就来呗。”
“诶,我都好久没见陆哥了,正好一起喝酒。”
“完蛋,陆灼一来,我就别想玩扑克了,谁能赢得过他啊?”
蒋高扬打断:“你们懂个屁——”
“陆哥带着人呢。”
现场安静了一瞬。
随即像是泼入了一锅热油,伴随着锅碗瓢盆玻璃瓶的碰撞声,蒋高扬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草原,听取“我草”声此起彼伏,响成了一片。
“嫂子啊?”
“你看清了吗,长什么样子?”
“铁树开花啊。”
蒋高扬无语道:“我家楼下那破摄像头早坏了,一直懒得报物业,就连陆哥的脸我都看得模模糊糊的,哪儿看得出嫂子长啥样啊?”
在大家遗憾的谴责声中——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嫂子好像是个男的。”
朋友们:哦?
蒋高扬不太确定地摸着下巴:“没看清,但似乎挺帅。”
朋友们双眼更亮了:哦??
蒋高扬:“比陆哥矮一点点,不过气质特别好。”
朋友们纷纷开始发出“噢噢噢——”的怪叫。
蒋高扬一锤定音:“他一言不发,看起来完全是陆哥主动,估计是挺小鸟依人的。”
他们大致勾勒出了一个性情柔软、气质温和,会在陆哥发脾气的时候,温温柔柔地哄他的清秀帅哥的形象。在这样的猜测下,他们激动地从蒋高扬家里,翻出了一堆一次性的礼花炮,还找到了堆在杂物间里生灰的音响,努力找了个关于爱情的BGM。
万事俱备。
蒋高扬拉开了一点门缝。
门外传来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和两人小声商议的声音。
“你敲门我敲门?”
“我来吧。”
“蛋糕还是我拿着?”
“嗯,花给我。”
嗓音有些低,听不清“嫂子”。
但是,好像就像蒋高扬说的那样,嫂子似乎脾气挺好,而且还和陆灼穿着情侣装,可见是蜜里调油、难舍难分啊!
音响里适时响起了钢琴前奏。
节奏欢快,曲调轻松,情绪饱满。
虽不知是谁挑的。
但配现在的场景是正正好。
……就是莫名耳熟。
“嫂子”站在了门前,一束硕大的蓝色玫瑰花束,挡住连他的下半张脸。他克制地敲了两下门,嗓音带着点清冷,如同微微融化的泉水里的碎冰碰撞:“你好。”
蒋高扬往后给了个眼色,然后一把猛的拉开了大门。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气势十足:
“欢迎嫂子!”
与此同时——
“砰。”
“啪。”
礼炮里的彩色碎纸屑,洋洋洒洒从半空中落下来,好几张纸片都飘到了时眠的头上。还有张金色的亮片,正好贴在时眠的鼻尖。
打开门的瞬间,时眠已经认出了蒋高扬。
他沉默地把花束往下挪了挪。
蒋高扬目瞪口呆。
后面的嬉笑声,在逐个看清时眠的那张脸后,缓慢地陷入了石化。
“时、时眠?!”
蒋高扬甚至咬到了舌头。
偏偏在此时,原本欢快、唯美的钢琴前奏结束,身后的音响突然响亮,切入了第一句歌词,石破天惊——
“出卖我的爱~~~”
时眠:……
蒋高扬大脑一片混沌,下意识、习惯性地警惕了起来:“这是我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音响激情演唱:“逼着我离开~~~”
蒋高扬:……
那什么。
倒也不是赶人的意思。
时眠面无表情,把花束往他怀里一丢:“外卖,你的。”
蒋高扬:……
音响继续激情高歌:“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蒋高扬:……
到底是谁放的BGM!!
时眠伸手,摸掉了鼻尖的纸屑,又垂下眼眸,视线扫过他们脚下的一地纸屑,语气有些微妙:“欢迎嫂子?”
客厅里还用纸牌摆了个心。
时眠默然转头,看向大概是罪魁祸首的陆灼。
陆灼用手掌微微捂着脸,深感不忍直视。
他试图解释:“我说了,我就觉得这栋楼有点眼熟……”
时眠不太想说话。
陆灼带着浓浓的疲倦感,浑身上下写满了“能不能让世界毁灭啊”的意味,他走上前,忍不住把蛋糕往蒋高扬的手里摔。
他是微笑着的。
但是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警告:“我和时眠,在拍节目。”
蒋高扬干笑:“哈哈,原来如此。”
“是我们误会了。”
“哈哈哈,没错。”
陆灼着重强调:“你们哪来的[嫂子]?”
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蒋高扬:啊?
他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转。
他们会特地为“嫂子”庆祝,当然是因为陆灼平时玩归玩,却极少看到他和什么人谈恋爱。
但是,输人不输阵。
时眠可是死对头呢!
怎么能让自家兄弟,在死对头面前丢份?
蒋高扬瞬间找到了思路,故意骄傲道:“当然啦,陆哥你忘了,你上次和上上次带不同的小嫂子来,我们可都热烈欢迎了。”
——找补陆灼的“小情人”很多。
强调他们只是例行庆祝。
——强调每次带的人不一样。
突出陆灼的魅力值满分,全城通杀。
蒋高扬抬头挺胸。
这发挥得可真是太牛逼了!
陆灼呆愣两秒,瞬间回头。
时眠微微眯眼,意味不明:“小嫂子?”
陆灼后背一凉。
时眠:“……不同的?”
陆灼震惊:“没有的事。”
同时,蒋高扬大声开口,狂妄吹牛:“我陆哥男女通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死心吧,陆哥谈过的小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上陆哥的!”
嗓门太大,完全把陆灼的自辩给压下去了。
时眠:“……”
千八百个。
呵。
A市交际花都没他能睡。
陆灼:“……”
tmd。
他难得在心里爆了声粗口。
这二十余载,陆灼自认活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早早把蒋高扬剁成八块,丢到海里去喂鱼。
上次酒吧,是蒋高扬。
这次居然还是。
千八百个,这他的自诉清白书,得回去写多少万字?
第46章 不如坦白 “放弃吧哥,你是拆不散我们……
【急死我了, 来晚一步,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有人听见的吗??】
【这能听到个啥啊, 我现在满耳朵都是“出卖我的爱”】
【这歌够古早, 也够洗脑】
【旋律已经入侵了我平滑的大脑, 彻底赶不下去了……】
【救命,我明天还要期末考啊!!】
弹幕里各种苦不堪言。
镜头故意晚了一步, 以至于蒋高扬关于“陆灼谈过一千个小情人!”的暴论, 根本没有被收录进去。当着摄像师的面, 蒋高扬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咬牙微笑着,邀请两人进来吃口蛋糕。
陆灼不想吃。
他只想把蛋糕砸在对方脸上。
等弹幕勉强从BGM里挣扎出来,看到的, 就是时眠关了门,将嘈杂吵闹的欢笑声关在了身后。而陆灼站在他面前,微微低着头,眉眼间竟有一种在哄人的错觉。
陆灼低声道:“你不能信他的吧?”
时眠下意识就要回怼一句, “为什么不能信?蒋高扬不就是你朋友么。”
但是话在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这话好像有些暧昧了。
陆灼微微眯眼:“我总觉得你撤回了什么。”
“没。”
他抿了下唇,面上冷冷淡淡,不在意,“你的私生活, 关我屁事。”
电梯发出嗡嗡的声音, 摄像师和他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或者说,这电梯原本并不狭小,但此时却显得莫名逼仄了起来, 甚至还有些让人难以呼吸。
从12楼下降到1楼,一共24秒。
摄像师在心里默数着数,微妙地感到难捱。
下降到第五层,还剩10秒。
电梯晃了一下。
时眠明明站得很稳,但身侧偏偏伸出了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扶住了他的肩,只是一触即分。
陆灼的语气还挺正直:“小心。”
时眠:……
还剩5秒。
时眠突然开口:“你真有一千个?”
陆灼没忍住,轻笑出声。
还剩3秒。
陆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似要开口。
但时眠开口得比陆灼更快:“算了。”
电梯已经逐渐降速停住,门外传来隐隐的“叮”的一声,金属质感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而时眠就在这轻微的震鸣中语速如珠:
“我不关心,也不好奇,你别回答。”
“——没有。”
陆灼吐字清晰,眸中带笑,“不是1000,也不是800。是从过去到现在,一个都没有。”
时眠:“……哦。”
他都说了不是很关心了。
但是,陆灼顿了顿,突然又改口:“或许现在可以有?”
时眠:……?
他迷惑地转头,习惯性地去捉陆灼的眼睛。然而,视线触碰的那一刹那,他猝不及防,却又无法逃脱得被一张温柔的带着笑意的网给轻易地捕捉。
千言万语倏而凝在了唇边。
陆灼用口型,笑着追问:
[所以我,有、没、有、呀?]
时眠微不自在地错开脸,心说——
你有个屁。
*
时眠的脸有些热。
他单腿支在地上,跨坐在小电驴等了会儿,夜风凉飕飕地吹过,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脑袋,发出了一声意外的:“啊。”
头盔不小心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