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两盏茶,才慢条斯理地去拆那包袱。
一层又一层的,就在赵缙渐渐失了耐心时,他身子僵在原地。
一件清凉的红肚兜猝不及防映入他眼底,上头绣着两朵并蒂牡丹花,花蕊含苞待放。
赵缙长指捻起半角,一股女子身上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他深深吐出口气,又瞧见肚兜里塞了张小纸条。
【三爷,你是当真要厌了我,与我生分吗?】
【我待三爷之心,日月可鉴,作不得半点假。】
赵缙眸色一深,姑娘家嗓音软糯好听,他眼前蓦地浮现出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语态,定是嘟着红红的唇,嗔着眉眼,委屈极了。
【六姑娘如何鉴?】
叶知愠睁大眼。
不过男人愿意理她了,她心中一喜,她的红肚兜可算没白送。
【其实……其实说句不害臊的,我在竹园里初见三爷,便对你一往情深。】
【三爷有天人之姿,我亦是俗人,更不能免俗。】
赵缙轻嗤,下笔。
【这般说来,六姑娘是看上我的脸了?】
叶知愠趴在榻上,有气无力。
他,他平日瞧着跟个木头似的,少言寡语,怎一张嘴,就叫她直白的无法接话。
【三爷真讨厌。】
【我喜爱三爷的脸,不就是心悦三爷吗?】
【那张脸是三爷的,又不是别人的,做甚要分那么清?】
【三爷若再为难我,我实是无话可说。】
“油嘴滑舌。”赵缙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两下。
李怀安瞧帝王神色有缓,心中暗喜,见缝插针道:“六姑娘说到底都没见过郡王爷,那头一回见陛下就看呆了,可不是心悦陛下?”
“你觉得她心悦朕?”
“陛下是天子,龙章凤姿,六姑娘自是心悦。”李怀安讨巧。
帝王没再出声,却舒了舒眉目。
【三爷还气么?】
不明所以他到底在气什么的叶知愠,面上一脸怒,窝窝囊囊写信。
【再说。】
她收到回信,可算松了口气。
叶知愠撇撇嘴,好难哄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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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宫
韩贵妃打着哈欠,精神不济地坐在铜镜前。
伺候梳头的宫女知晓她心情不佳,力道不知放轻多少,可仍旧免不了被韩贵妃一顿训斥。
她神色惶惶,忙跪在地下请罪。
韩贵妃看着她便来气,冷声道:“笨手笨脚的,本宫要你何用?”
“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吧。”
说话的人是韩贵妃的乳母王嬷嬷,她进内室,给宫女使了个眼色。
“气大伤身,为了一个宫女,娘娘不值得。”王嬷嬷叹口气,亲自给韩贵妃梳妆。
“乳娘又不是不知,本宫哪里是气她?”
王嬷嬷又怎会不知?
自家公子这事,娘娘属实是受委屈了,可偏偏国公爷与太后娘娘也忒偏心。
她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道:“眼瞅着陛下登基已有三载,不日便要选秀,娘娘的肚子可得抓紧些了。不说为了自个儿,国公与太后那里也好有个交代,娘娘更是有了依仗,到时还怕那淑妃蹦跶?”
韩贵妃眉眼间都散发着股郁气,她微微抱怨:“我倒是想生,可陛下至今都不肯碰我,我自个儿上哪生去?”
王嬷嬷低声附耳:“事到如今,陛下不肯,娘娘也得想些法子,不能再坐以待毙。”
“你是说下……下药?”
韩贵妃踌躇:“可这种下作手段,待陛下清醒过来,定是恨我入骨。再加上那李怀安防备得很,如何下?”
“那娘娘是想叫陛下的长子从淑妃肚子里出来吗?况且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娘娘是时候叫太后知道了。”
韩贵妃忽而心跳加快,她明白乳娘的意思了。
她咬咬牙,终是往永寿宫走了一趟。
“你说什么?皇帝至今都未与你行房?”太后瞪直一双眼,手都在抖。
韩贵妃羞愧,垂头不语。
“这般大的事,你如何现在才与哀家说?”太后恨铁不成钢,险些没气晕过去。
皇帝表哥不肯碰她,对骄傲如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又如何有脸向旁人开口?
况且家里人若知晓,定会觉得她这个女儿无用。
韩贵妃讷讷,一一道来:“陛下每回去臣妾宫里,先是处理政务,待入夜后,便自己去偏殿睡。”
就连同床,他都不肯,更别说旁得了,皇帝表哥好狠的心,她就这样守了三年活寡。
“那淑妃她们那里呢?也是走个过场?”太后吸了口气。
韩贵妃掐了把手心,不甘心道:“应……应是真的吧。”
端看她每次那个狐媚子劲,还不是吸陛下的精/气吸的?
太后冷笑,转而又安慰起侄女来:“倒也不是你的错,他这是专门与我们韩家过不去,生怕你腹中生下皇子。”
她拍拍韩贵妃的手:“兹事体大,剩下的你便不必操心了。今夜我请皇帝过来用晚膳,如何都要事成,你的肚子可也要争气些。”
韩贵妃的心砰砰直跳。
她当真要真正成为表哥的女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