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听到这话, 谢时泽内心的焦虑才稍稍被抚平。
他们这个组合出道即“解散”的现状让谢时泽有点不知所措，他许久没有作品没有舞台，不出现在粉丝面前, 他也是会感到害怕和焦虑的。
在参加选秀前他还是个素人，为了参加去年的选秀他连那年高考都放弃, 幸好他有了人气，在节目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被环宇签下。
但是他们组合出道的合同是在平台手里，而平台对于他们组合没有丝毫规划，大概就是抱着短合约能压榨多少就压榨多少的打算。
谢时泽也正是因为有环宇在前面顶着, 又成功复读考上了华影，才避开了一系列商演。要不是环宇争取到了他这两年的影视约，他大概也会和其他队友一样要不到处走穴跑商演，要不被随便丢进一个剧组, 拍一些连粉丝都看不下去的戏。
因此，谢时泽也盼着开机好久了！
自从官宣了他的定妆照之后，粉丝一日三次在他世博下打卡询问。
而作为女主的滕月却恰恰相反，她现在就希望《妖异录》拍摄时间越晚越好, 两部剧千万不要撞上档期。
一开始接到李制片的通知的时候，滕月是真的欣喜若狂，甚至忍不住和李姐相拥而泣。
但是等待妖异录开机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之前剧组也一直给不出确定的拍摄时间, 她才知道原来这部剧是导演攒的盘子，没有任何业内投资公司注资。
这居然是南客工作室的第一部剧，以他们的拍摄资质连申请拍摄许可都只能申请180天的！
李姐和对方工作人员确定开机时间的时候，她听到工作人员说他们还在等待广电审批拍摄时间。
她就焦虑了起来。
这剧不会一拖好些年吧？这剧能拍好吗？
她在农庄体验的时候，也是心神不宁。还想起当时宋韵诗经纪人语气轻蔑的说这是三不知的剧组。
假如这剧最后不行，她现在的努力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她已经26了, 转年就27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于是滕月和李姐这几个月一直在面试各类剧组，寻找机会。
而这个机会，居然真的在一个月前降临了！
她9月份面试的长生剧组居然联系她了，前面定的那个女演员身上惹了官司，拍不成了。于是副导演推荐了她。
滕月不敢置信。
赵昆导演！年度大戏。
这简直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她去赴约了，赵昆导演确实很欣赏她，说她和里面的配角很贴，有种坚韧的感觉。
滕月觉得当时自己肯定脸都红了，赵昆可是顶尖的那一拨导演，他的电影主角就没有不火的，她自己都很喜欢的对方电影，甚至会反反复复看很多遍，去揣摩，去想假如她是女主，她会怎么去演这一段。
她有种自己多年的努力被认可，还有被偶像夸奖的感觉。
直到赵导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笑着对她说：“女孩子在影视城混很辛苦吧？”
滕月有点眩晕，赵导原本和蔼的脸一瞬间扭曲，她像是被什么怪物盯上了。
而一旁副导演笑着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要说还是我们赵导知道新人不易呢，所以赵导就爱给人机会。知道你的情况，听说你现在到处跑面试，赵导说这女孩子跑来跑去和个惶惶然的无头苍蝇一样。
他说那可不行，这好演员还是要给颗定心丸。这不我们连合同都带来了，只要你们愿意—”副导演拖长音道：“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说着他就把合同往桌上那么一摆。
滕月的手还在对方手心。
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那天宋诗韵被助力和经纪人捧着坐上保姆车的模样。
然后在李姐要出声拒绝前，笑着对赵导道：“那是我的荣幸，感谢赵导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说着她反握住赵导的手，另外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合约。
但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
12月2日晚，她连进组《妖异录》的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她接到了长生剧组的电话。
副导演激动的道：“滕月，快收拾行李，芬兰那边的拍摄场地订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拍摄极光，你想想极光下男女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多美……你惊不惊喜？”
滕月：惊喜不起来。
恰恰相反的是谢时泽，他因为明天要开机，今天的课都听不下去了，心思已经全飞了。看到孔钦苑还能坐得住，他也是佩服。
他的心一直躁动到第二天早上，做完妆造。
【今天《妖异录》开机了吗？开机了。】
谢时泽在世博上更新动态，同时满意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穿着白色古装的自己，精神昂扬的走到棚景外面。
他们烧香的台子搭在外面，方位听说还是特定请人算了的。
结果谢时泽出去，却发现现场十分嘈杂，氛围非常不对。
而人群的中心孔钦苑和李制片两个人脸色都十分严肃，没有丝毫要开机的喜悦，但明明他蹭她车来的时候，孔钦苑情绪还蛮雀跃的。
孔钦苑简直被气笑了。
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演员临时鸽了剧组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并且还是开机第一天。
李制片脸色很难看。
一方面他们的拍摄计划都是卡着广播电视节目制作经营许可的时间来制定的，如果要重新寻找合适的演员，那就真的是损失惨重。
一部电视剧要拍摄，要报当地广电备案，然后提交申请，拿到广电下发的广播电视节目制作经营许可证才可以进行拍摄。
而《妖异录》拍摄没有挂靠任何发行公司，而是直接以南客工作室作为申请人，他们只能拿到180天的拍摄许可。
这个拍摄时间，剧组是要严格遵守规定的，时间上不能超出，否则一旦违规，不知道谁会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严重的话，他们剧拍完都会被广电直接禁止播出，而且也影响南客工作室在广电的信誉。
另外一方面则是，剧组铺设了这么多的场地，租借了昂贵的拍摄设备，还有百余名工作人员，耽误一天都是经费在燃烧。
李制片也是有点懊恼。
他该盯着滕月的，他就不该对任何一个艺人掉以轻心，哪怕对方是个小透明，难怪最近对方资源好了起来，还请假去拍了广告，原来是走了别的路子。
现在好了，看到更好的资源，就头也不回的奔着更好的资源去了。
也是，贺岁档，大制作电影，赵昆导演。
这谁能不心动。
李制片看了一眼孔钦苑，他还有点怕孔钦苑生气。
却见孔钦苑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待会儿再说。8点零3分了，时间快到了。叫他们都排好，准备上香。”孔钦苑对钱导道。
钱导想也没想举起大喇叭就喊：“都准备好咯！上香仪式要开始了。各部门都注意。”
孔钦苑随手从谢燕手里拿过墨镜道：“借来用用。”
她就朝着香案走去，在谢时泽身旁的位置站定，顺手还从奉香的盘子里拿了三炷香。
“滕月呢？”谢时泽低声问。
“她不会来了。”孔钦苑道。
谢时泽心一沉，没想到真的确定了，那这剧……女主怎么办？
但孔钦苑没有回答她，而是非常镇定且认真的的把仪式全部做到位了。
拍摄顺利，孔钦苑在心里默念，然后掀开摄影机上的红布，宣布开机。
那个世界没能开的机，这次开了。
看到孔钦苑甚至宣布开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高兴的。
谢时泽顿时有点放心了，这至少说明应该没大问题吧？
这也是剧组现场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猜测应该是导演和制片找到人来补缺了。
其实并没有。
上香仪式一结束，剧组就要动起来了，幸好今天没有女主的戏份。
孔钦苑拿出拍摄计划，先把明天的计划修改了，对钱导道：“把这几天的女主戏份全部延后，我记得这些场景，这些场次也可以用，先拍这些。”
接着她端坐在监视器后，检查了一下现场。
因为是开机第一场戏，所以今天选了比较简单一场戏，是男主在客栈里第一次以人类装束出现的场景。
“桌上那个花瓶，去掉。群演这边座位来一两个，这边太空了。”孔钦苑做了细微的调整，就挥了挥手。
“轨道准备，演员就位。”钱导拿起扩音喇叭道。
“第三幕……”场记拿着场记板打板。
剧拍了半天，剧组其余人就感觉到了这个小导演…超出他们预料的老练。
她指出的每一条，都是到位的，包括对机位的安排也是有条理的，而不是外行指导内行，包括指挥起现场的灯光每一次调光，都很到位。
并且她做决定十分果断，没有丝毫犹豫不决的踌躇。
“再来一条。”孔钦苑看了一遍，然后语气平静的的道：“胡拾，下楼的时候手动起来，把你学的那些身段拿出来，不要这么僵硬。”
现场已经安静的没有一丝其余声音。
直到孔钦苑点头过，其余人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这个孔导…气势有点足啊。
他们混剧组混的多了，导演也是见过不少的，一般新手导演最大的不足就是对自己拍摄的东西没有把握，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一般都很难做出决定。
但孔钦苑好像已经成竹在胸。
《妖异录》开机第一天，顺利结束，其余人在收工的时候。
孔钦苑才有时间和李远山坐下来好好谈谈腾月这件事。
李远山此时已经蹲在剧组角落里抽了几根烟了。
第32章
李远山看到孔钦苑朝他招手, 立马用手指摁灭手里的烟，起身踢散地上的烟灰，却没想到皮鞋尖蹭了一圈烟灰, 他看了两秒烟灰，放弃整理, 直接往棚景里搭建的房间走去。
这是一间仿古客栈房间，刚好有桌椅可以坐。
李远山带着一身浓厚的烟味进来，在孔钦苑对面坐下，这才仔细讲了事情后续的情况：“下午的时候长生剧组的副导打电话过来。他说是不好意思, 他们时间赶的急，人他们剧组就先带走了，滕月这边让我们剧组抬抬手，不要大家都搞得不愉快。”
孔钦苑眉梢微挑, 唇角微弯，略带嘲讽的道：“什么意思，我们还没追究滕月毁约的事情，她就先拿赵导来压我了？”
李远山摸了根烟出来, 也没有抽就拿在手上，用烟嘴那一头在桌上轻轻磕了一下，试探的对孔钦苑道：“这次是我艺人风险方面没做好, 我愿意扣减百分之十的工资。”
见孔钦苑不置可否的模样,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李远山那张带着胡渣的脸此时透着一点沧桑：“滕月经纪人说愿意全额支付合同违约金，但我们合同签的违约金也不多。”
李远山先是说完这些讯息又道：“不过关于追究腾月责任的事情，先不急，我们目前先要解决眼前的问题。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听听哪个好？”
孔钦苑颔首。
李远山正色道：“一是联系发行公司进行挂靠，我们重新办拍摄许可证。我联系了朋友公司, 他们公司资质到位，许可证有效期能办两年。这样我们有充足时间再试镜合适的女主……”
李远山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或者是继续用腾月。她本人也表示了这个意愿，她经纪人说她很喜欢这个角色。如果时间允许，她可以继续拍摄。只是电影的拍摄要优先，长生剧组拍摄时间要到大概明年6月。”
说完第一个方案，李远山看看孔钦苑，试图从孔钦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她脸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问道：“第二个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就是宋韵诗，我刚联系了她经纪人，她这三个月是有空的。我们就让她来当女主。但是第二个方案……”李远山不知道孔钦苑愿不愿意。
孔钦苑若有所思，想了想那天宋韵诗的表现。
“那就宋韵诗。”孔钦苑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做出决定。
李远山有点惊讶。
孔钦苑反而笑了：“怎么这么惊讶？”
李远山无奈的笑，也不怨他惊讶，这几个月的工作接触中，孔钦苑的行事作风给他的感觉就是追求完美，从剧组的方方面面到演员的培训无一不说明她精益求精的风格。
他以为要说服孔钦苑接受一个已经被她淘汰的演员，她会不愿意，反而宁愿重新选一个。
孔钦苑摊手道：“我对演员没有太多偏好，宋韵诗是差了一点意思，但也不是不可以调教。只是她这三个月可能会很辛苦。那就辛苦您和宋韵诗那边沟通了。”
“没问题。”李远山点头。
“只是扣您工资就不必了，您才多少工资啊。”孔钦苑唇角微弯，接着道：“这事主要责任也不在你，通知财务和滕月那边对接，督促他们早日把违约金打款到账户。”
要她抬手放人，当然可以，按合同办事就是了。
李远山沉吟了一下，他也更倾向这么处理，但他还是提醒道：“赵昆那边特意打之前那个电话，估计是想直接平了这件事。”
“一个电话就想花我的钱平他的事？想都别想。”孔钦苑厌恶的皱了下眉头。
李远山目前也有点摸到孔钦苑的底子了，所以对于赵昆，确实也不用上赶着去贴着，不得罪就行了。
不过，李远山还有正事要谈。
李远山突然端正身体，严肃的看向孔钦苑，他一定要和孔钦苑说一下经费预算的事情。
“我的孔大导演，您知道我们的筹备方面的预算已经超进度的百分之二十了吗？”
孔钦苑气场顿时被削弱，预算的问题李远山之前已经旁敲侧击的说了好几次，又看到李远山摸出一份表格，她愈发心虚。
李远山指着表格上的数字对孔钦苑道：“整部剧，我们的预算是一千六百万。这还包含了演员的薪酬在内，宋韵诗的片酬肯定比当时的滕月开的要高。”
“你给我的计划是这部剧剪辑出来集数大概在16-18集。那么我们得卖出至少100万一集的价格才不亏本。名导名编大制作的电视剧价格，咱们抛开不谈，那价格都属于例外了。
目前市面上的上星剧集价格，我们行内按照三类区分，第一类就是制作方有丰富的制作经验，一线演员是主演，电视台觉得片子不错，可能会爆。这类价格区间大致单集在300万到五百万之间。
第二类就是剧情不错，电视台看完片后比较满意，觉得能火，这种大致价格都在100万到300万之间。
第三类也是最多的一类，电视台只想买一些填充垃圾时间的剧，剧情大致内容过得去就行，这价格就很低了，单集几十万的都有。
当然，我上面说的都是首播加独播的价格，后续还有二轮甚至三轮卖出的收益以及网络平台播出的收益，但是首播如果不理想，后续也可能完全没收入。”
陈远山沉声道：“我和你说句实话，新人导演想把片子价格卖上二类，本身就已经很难。这里面不只有影片质量的问题，有时候电视台的评估并不能代表影片的质量。
电视台开价也是需要信任度积累的。”
陈远山看了眼孔钦苑，见她确实认真在听，脸上也没有不服气或者不高兴。他知道他的话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孔导，你这部戏到底想不想赚钱？想赚钱有想赚钱的拍法。我知道你家里不差钱，如果你这部戏就是当做体验、练手又或者只是爱好，那么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
“但是我只想说资本都是很现实的，你的戏如果不赚钱，以后就没人注资，总不可能以后每次都独资，也不可能每次都打着不赚钱的后果去做吧？
家里再有钱也顶不住，电视剧拍起来有时候比烧钱还快，去年的剧王你知道吗？为了拍摄直接斥资3.8个亿建造了一个影视拍摄基地。
这以后要是你想拍几个亿的大制作的时候怎么办？”
“反之只要我们一部戏赚到钱了，后续的资源就会源源不绝的进来，大把的人举着钞票喊着要投给你，到时候你资金充足，想拍什么题材就拍什么题材，仙侠、星际、还是奇幻都行。”陈远山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那时候你可以想请什么演员就请什么演员。有时候电视剧也和电影一样，叫好不叫座的话…演员压力也很大的。”
他眼神炯炯的看着孔钦苑，不想错过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但结果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也和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导演都不一样。
一开始他确实打过其他主意，但是接触后发现孔钦苑并不好糊弄，他也就打消了想法。
孔钦苑看着李远山，对方的表情很真挚，眼神却写着野心二字。
孔钦苑很干脆的道“我当然想赚钱。请您来当制片的目的不就在于此吗？我没想拍一部戏来自娱自乐。我拍的剧要投放到市场，肯定要经受市场的检验。”
李远山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他是站在商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是一个合格的制片人，而且很负责。
有些话，他本可以不说，因为说不定说了就会得罪人。
毕竟这剧的投资人是她。
他们之间有一致的地方，也有分歧的地方。
但这就是团队的意义，她需要不同人的观点，也需要不同领域的专业人士来提供建议意见。
作为导演，她的主要职责是拍摄出一部好剧。而作为投资人，她的目的是获取利润。
孔钦苑沉吟片刻，认真承诺道：“我之后会注意预算问题的，但是我们只省该省的钱。这是我的第一部剧，电视台对我确实还没有信任。
但这部剧只是开始，我相信以后他们就会有了。也请你在专业方面信任我。”
李远山伸出手道：“那接下的几个月，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握手。
“合作愉快。”孔钦苑轻快的道。
宋韵诗那边很快就敲定好了，但由于临时更换主演，她这边妆容服装等全部要重头来过。
因此宋韵诗没有第一时间进组，而是要先去试装拍摄定妆照，以及量身材尺寸试戏服。
说到这里，幸好剧组定妆照还未发出。
别看孔钦苑和李远山短短一天内解决了剧组女主演的问题，就以为这件事很简单。
假如剧组底子薄一点，剧组都可能因此解散，投资人血本无归，导演和制片直接被坑死。
因此世博上女主演演员姓名变换，还引起了一番热议。
而宋韵诗其实并没有滕月想的那么风光，她会来试镜《妖异录》是因为她已经快一年没有工作了，本来她上半年有部戏，结果剧组临时换人。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脾气上来，还把导演痛骂了一顿，结果得罪了那部戏的导演。
没想到那导演有些来头，导演的爸爸是知名老牌艺人，一下子她就没有工作可接了。
不过当时她公司就已经迅速出面组局让她赔礼道歉，一番人情往来之后，那位导演也接受了道歉，事情就此翻篇。
但因此她公司觉得她不太听话，最近也有点冷着她，宋韵诗经纪人在公司没能给她争取到资源。
这次李远山把宋韵诗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还把打听到的前因后果也都和孔钦苑说了一遍。
“现在我们这行对艺人的评估是方方面面都要做，就怕遇到一个出问题的艺人，就导致整个剧组都受影响。”李远山嘀咕了两句，随即又举例了好几个艺人出事导致整个剧组被连累的事情。
李远山颇为满意的和孔钦苑邀功道：“所以最后她的片酬，压低了百分之三十。”
孔钦苑拿李远山的声音当作背景音听着，时不时点个头就当作回应了。
她正在发消息和曲思义商量宋韵诗的妆容问题。
滕月的长相的特色就在她的眼睛和神态，有种坚韧的感觉。
而宋韵诗其实长相更柔和，眼神就稍显有点无力。
她于是要求曲思义淡化对方的眼妆部分，将眉型改一改。
妆造方面曲思义已经做得很好，接下来就要看其他方面了。
于是孔钦苑把当初对滕月的要求，又对着李远山强调了一遍，安排对方去协商。
她已经发现李远山是个表达欲很强烈的人，但她目前需要安静的拍摄条件……
宋诗韵接到李远山的通知时，突然沉默了下来。
经纪人周盼看眼色连忙哄道：“哎呀，你就当做生活体验嘛。这什么捡柴啊，烧火做饭啊…应该也不难，我们就当做去乡□□验生活，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行不行？”
宋诗韵却抬头看向经纪人忽而粲然一笑道：“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拍戏还要这个技能，你和导演说一下，我不用去体验了。如果只是去学这些的话。”
“啊？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又闹什么脾气…”
宋诗韵抬手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坦白道：“我不是只有初中学历嘛，你当时问我怎么辍学了。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是农村出来的？烧火做饭而已，这活我都做了十几年了，包熟练的。”
第33章
孔钦苑得知消息之后很爽快的让宋韵诗直接进组试戏。
但宋韵诗收拾好行李到达剧组通知的酒店时, 才知晓由于担心后续天气变冷，无法拍摄外景，于是把外景拍摄提前了, 孔导不在这边，她和男主, 男二等人去拍摄外景去了。
棚内则安排了钱导来给她试戏。
宋韵诗蹲在土灶前，把灶里面的柴抽出来一半道：“导演要追求真实是吧，那真的烧柴火不会塞这么多柴火，这个柴还可以粗一点, 不会和电视剧一样往里面丢这种细细的，这种其实都是用来引火的。”
“还有土灶里面，不用这么干净，一般里面都有很多烧完的柴灰。可以烤个红薯什么的。等积攒一部分了才会去清理。”
然后刷刷两下, 宋韵诗用小柴先点起火，又把两根大柴架起，动作果然十分娴熟淡定，她顺手还把旁边的柴火整理了一下。
“还需要做菜吗？还有劈柴。”
钱导点点头道：“没想到啊, 你还真的挺熟练的，我先把这段视频发给孔导看看。这一周孔导都在出外景，你这边的戏份暂缓, 给你安排了剧本围读会。你先和女二他们熟悉熟悉, 可以提前走一下戏。”
钱导把对宋韵诗的安排一一交代清楚。他接下来几天要负责组织围读会，然后给宋韵诗讲戏，但他其实很想去看外景拍摄，那场打斗戏很宏大，他怕现场人员不好调度。
突然想起什么，钱导又掏出一叠装订好的本本递给宋韵诗道：“这是导演说要给你的剧本。”
宋韵诗翻了翻剧本, 突然感觉到不对。“钱导，这不是全部的剧本吧？”
钱导笑了笑道：“安心先看着吧，至少你的剧情都是全的。”不像谢时泽……不对，现在要喊他胡拾，他的剧本还是个残的。
宋韵诗也就没说什么，拿着她的剧本走到了一边，感叹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完整剧本都没拿到就敢接戏。
然后宋韵诗当天就熬夜了。
虽然只拿到部分剧本，她还挺喜欢这个女主。
江绍和父母逃荒活下来后，在县城里开了一间药铺，她和她爹如今都是坐堂大夫。
没想到有天她爹独自出门采药，却被妖兽所食，尸骨无存，她娘悲痛之下，一病不起，原本逃荒路上身体就坏了，这时候更是撑不住，便去了。
江绍遂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死那头妖兽。
恰好这时候县里来了一老一少两位道士。
她将药铺出售，出钱要聘请对方除妖。但那妖太过狡猾…并且不止一只，引开少年道士后，一只妖兽冒出来，杀死了老道士。
少年道士和她都只剩孤身一人，遂决定同行，一道去寻此妖，斩杀之。
接着他们在路上遇到一位看似穷困潦倒却又处处违和的书生，碰瓷了他们。
居然还说什么要以身相许，娶她为妻。
确定是报恩？不是报仇？——这是女主的台词。
出人意料的有意思的女主，没有武力值但是有脑子，有韧劲。
次日周盼看到眼睛肿起来的宋韵诗，直接发出一声哀嚎，立马掏出一副墨镜给宋韵诗戴上。
“你这状态要是被人发上网！你会掉粉的。”
宋韵诗直接摆烂道：“行了吧，我一个三线小演员，哪来那么多粉丝。谁看我啊。”
周盼坚持道：“不行，你这留下来以后肯定会成为黑历史。你昨晚干啥了，熬夜了？睡前还喝水了？”
宋韵诗一秒精神道：“剧本我都看完了，还没忍住背了一晚上台词……这嗓子干的，能不喝水吗？你不知道，我们这次！说不定真捡漏了。”
随即她又有些低沉的道：”滕月会后悔的。“
周盼直接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后悔什么呀。你这算是捡漏的话，人家那就是飞升了。我可算打听到剧组怎么临时换角了，人家滕月要去当赵导的女二啦，赵导！赵昆赵导！“
滕月那边也听闻了《妖异录》女主换成宋韵诗的消息。
滕月的笑容一秒隐没，她看着李姐有些不理解的道：“怎么偏偏就是宋韵诗。”
她本来就没想放弃《妖异录》，但没想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她才说服自己放下这件事，这会儿却听到这个消息。
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宋韵诗。
……
孔钦苑并不清楚自己的现任女主和前任女主的心理变化，也不关心。
她此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接下来的这场打斗戏。
孔钦苑正站在外景取景地，一个不知名山谷的高地，这里也是监视器的位置，底下山谷的草丛间轨道和大摇臂等大型器械早已安装完毕。
但是昨天孔钦苑进行实拍的时候，却发现摄像组架设的摄像机机位有问题。
这场戏这星期必须完成，一是审批和租借时间问题，另外一方面则是天气问题，一旦下雨，天气再变冷，这边的草就呈现不出这种效果了。
但她没想到，拍内景如臂挥使的摄像组，到了外景却有些抓瞎。
而她现在拍摄的这个外景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妖异录》里面最出彩的一段打戏了。
孔钦苑穿着一身冲锋衣，戴着渔夫帽站在山坡上看着今天摄影师又一次调整机位后监控器里出来的画面，不满意的摇头。
对方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说明天一定没问题，结果问题并没有得到太大改善。
她招来摄影师，给对方看监控器里的画面。
长满荒草的山坡上，大风吹动已经枯黄的草，形成一波一波金黄的波浪，其间发出哗哗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镜头里谢时泽站在山坡上，白色长袍随风列列作响，男二站在一旁则是一身道袍。
谢时泽和男二李问两人此时其实啥也没干，只是穿好妆造后站在小山坡上吹风，等戏。
两人并肩而立，就已经如画。
在孔钦苑看来静态确实很不错，但是演员打斗追逐戏的时候，呈现的效果就弱了。
“这个镜头为什么采用半圈的摇摄？我们的场景够大，根本不需要采用平行剪辑。平行剪辑出来的效果，冲击力不够大，而且人和景就无法呈现出最佳的效果。”孔钦苑指着下面铺设的设备问道。
摄影师皱着眉头道：“这个场景整整有27个镜头，并且大量远近切换，还有演员的动作和面部特写。
要拍摄出这么多镜头，半圈的摇摄已经是最好的拍摄效果，因为演员实际上是围着摄像机做环形跑动，这样演员和摄像机之间的距离一直都是等距离的，这样出来的镜头才不会出现模糊的情况。
如果实景长距离拍摄，由于摄像机的景深变换，拍摄出来的效果肯定会出现模糊。”
“孔导，你如果要拍摄实景的长距离追逐戏，还要呈现出这么多变化，那真做不到。”摄影师略有些不耐的道，因为这场戏的拍摄效果，他们整个摄影组已经和孔钦苑磨了一天多了。加班加点搞下来，人已经很疲倦。
他觉得孔钦苑是在难为他。
年轻导演总以为拍摄的东西可以和想象中一样，但是现实就是很多效果是现在的技术和设备做不到的，导演要进行取舍，而不是为了达不到的效果在这里磨。
“这种打斗戏，要请一个动作导演来。”花重金请来的武术指导对站在另外一边对李远山道:”要想实现孔导分镜头里的效果，这些机位摆放可讲究了，我之前去过的一部号称动作大戏的电影，那机器嘎嘎的，结果拍摄出来的镜头……”
武术指导刘杰摇了摇头接着道：“为什么现在武侠片没落，也是现在国内的这方面的人才流失。
我好多同门都出国去了，那边给的价钱高。不像国内，钱全花在演员片酬上了，一个个噱头大的，就偏偏舍不得给技术人员出钱。”
刘杰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圈内还颇有名气，能请动他的原因不只是因为钱，还有就是《妖异录》选角的时候选了两位体校的在校生，一位原来是刘杰的徒弟。
“刘指导，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也看了我们孔导的分镜，您之前也说了，她的动作场景切换和要求都很流畅，这说明她对镜头的掌控是没问题的。现在是我们摄影组达不到她要的要求。”李远山笑着接话，然后又没忍住悄悄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说着要信任孔钦苑，但是人无完人，他也不确定孔钦苑能不能拍好武戏。
然后他就看到孔钦苑抬手阻止摄影师继续往下说，自己掏出了一叠图纸。
刘指导在一旁哈哈一笑，也不争辩了。只是在他看来，这么年轻的女娃娃，要想拍动作戏，还要求这么高，实在是有点好高骛远，拍点文戏得了。
她还能比工作多年的摄影师厉害？还能比国内那么多导演厉害？
孔钦苑打断了摄影师的诉苦，语气平和的道：“你考虑的问题我明白，你们这些天辛苦我也清楚，但你也知道这样出来的画面在屏幕上会是什么效果。
我们找了这么好的景，你看看，为了找这个外景拍摄地，我们的人跑了几个月。但按照那种拍摄方法，和绿幕棚内拍摄有什么区别？
现在演员动作也到位了，你要的设备我全都弄来了，你告诉我说只能做到这个效果？”
摄影师无言以对。
第34章
“真的做不到, 我也不会强求，但是现在是我们要跳出固有思维先想办法去解决问题。你的意见我尊重，但是昨天拍出来的效果确实不如意。
那今天就听我的。”孔钦苑拿出那一叠画着整个山谷概况的图纸和轨道铺设的位置的图纸。
“我昨晚画了两个方案, 重新修改了一部分机位，我们两个方案都试试, 看最终出来的效果哪个好。试试哪个好。”
“你看这里，摄影机的位置都改到位置线的同一侧，这个地方增设一个直角摄影机位，我们不用交替的摇镜头, 我们每一个镜头都采用两个镜头一个镜头固定，一个镜头采用摇镜头。”
摄影师看了一下对方画出来的摄像机运动轨迹。
发现对方把摄影机摇的度数都标上了。
一时间有些愕然。
随即他有点讪讪的道：“那这个场景要增设很多新机位，这预算……”
孔钦苑一挥手道：“预算不是问题，我们试试。”
摄影师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但是这种拍摄手法, 我们都没见过，效果出来怎么样我也没有太多把握。”
孔钦苑却答道：“我见过。你相信我，效果肯定好。拍完这场戏，请大家吃大餐。”
摄影师顿时笑开, 道：“行，那我拿图过去，安排他们再设机位。”
等摄影师小跑走开, 李远山才踱步过来, 幽幽道：“我都听到了，预算不是问题……吃大餐。”
孔钦苑看向远方，一片金黄平原与天相接，晴空如洗，碧蓝碧蓝的，她坚定的对李远山道：“相信我, 这场戏拍好了，这钱就花得值。”
“以后还是要自己养一套摄影班子，不然每次合作还要磨，有些的摄影师也是只想做最省事的拍摄方案。”孔钦苑道，她看着剧组人员动了起来，他们在草丛里穿梭，安装新的机位。
李远山认同道：“确实可以着手准备起来，现在的导演和摄影班子基本都是固定搭配，这样工作效率高。
而且摄影师的审美也得和导演能搭，否则就像你这样，拍摄角度、高度都得标的那么清晰。”
“你知道赵导吗？人家不止养了一套摄影班子，人家是养了全套的电影班子。这拍摄起来省时省力。
好的班子呢，也愿意跟着名导走，而我们现在只能靠出钱慢慢去找…人家还不一定信我们，只想拍完了事。”
“不过，我的孔大导演，只要你这剧好好拍，要是爆了，咱们就可以摄影组随便挑。”
孔钦苑：“……李大制作快别画饼了，我饱了。”
许久后，谢时泽终于收到通知，要开拍了。
这一段打戏基本上他和李问两个人是全程吊威亚，非常考验人，并且对方还是体校武术专业的，他不想输。
谢时泽眨了下眼睛，适应了一下眼睛里的猩红的竖瞳美瞳，配合工作人员穿好威亚。
巨大的吊机已经就位。
“第一百二十八幕…”场记的声音透过大喇叭传到。
谢时泽神吸一口气，起跑。
孔钦苑拿着对讲机：“1号机注意，保持他在画面中心！2号机从左方切入画面。”
因为谢时泽和李问的动作早已对过不知道几遍，因此两人动作都能熟练接上。
“8号机位跟摇！跟住背影。”
“卡。”
谢时泽脚落地，看着自己跑过的四个镜头，他们这一条就是计划拍四个镜头。
过了？
他感觉出现场摄影师情绪似乎有点亢奋。
“孔导！可以！效果很好！镜头出来效果很棒。”他身旁的摄影师激动的拿着对讲机道。
“漂亮。大家辛苦了。”
他听到孔钦苑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没等他开心，他就听到孔钦苑在对讲机那头说。
“胡拾，回原点准备。动作有点无力，你这个时候是抱着杀死对方的目的在打，你的杀气呢？还有刚刚目的脚应该是踩在草尖一个借力，你脚踩的太下去了，动作不够轻盈，待会注意。
第一个镜头，你注意看1号机，这里眼睛有个特写。”
谢时泽这才明白，他们高兴的是镜头设置到位了，而不是他这幕戏过了。
一天后，钱导拿到工作人员传来的一小段风景视频，没忍住拍了下大腿。
“这场景绝。”
一群演员围过来，看到手机里的场景，纷纷发问，这是他们剧组的外景拍摄地？这是哪儿啊？
而刚好他们的戏走的差不多了，于是几人得出一致结果，他们要去现场观摩外景拍摄。
宋韵诗兴致勃勃的起了大早，直接让周盼送她去，她没想到这外景地是真的偏远，绕过一段一段山路，到了个偏僻不知名的小村子，才看到他们搭设的拍摄地，还有整个剧组的临时住所。
然后外景实拍地的路，都是土路，还是剧组为了运输大型设备用大型机器压出来的一条路。
所以等她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在拍摄了，她先是被整个宏大的外景震了一下。
钱导在一边说：“这里总共要拍摄四幕戏，等入冬之后，下雪了，我们还会再来一次，你有场戏就是在这，但是文戏。”
接着宋韵诗就看到了在矮矮的山坡上坐在监视器前，穿着一身冲锋衣的孔钦苑。
而现场的拍摄气氛，怎么好像有点紧张？
宋韵诗跟在钱导身后，就听到钱导询问进度，那场记一脸严肃的道：“进度正常，但是这幕戏卡一天了。”
宋韵诗十分好奇！于是她转而占到工作人员身后，朝山谷看去。
谢时泽和李问两人被威亚钓着，拳脚交加。
风吹动头发和衣袂，李问用剑，谢时泽则是用爪。
风动，人动，疾奔，霎时飒沓如流星。
一妖动作奇诡，迅猛若虎豹，频频攻向人体最脆弱之处。一人用剑，剑光寒气迫人。
宋韵诗完全被这流畅的打戏吸引住了，心里评价了一下，谢时泽腰板力量不错，动作也蛮漂亮，看来学过舞蹈的人做动作还是有优势。
不过他人物反差巨大，她都看出来对方飞在空中的时候，还是仙气飘飘的风格，落地的那一刻，却是四肢着地，野性十足。
而男二李问，动作干脆利落，剑舞的十分漂亮，剑花如霜，杀气逼人，看得出来底子很好。
宋韵诗惊讶咦了一声，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部戏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打戏！看得她都有点目不暇接。
她光这么肉眼看，都觉得太好看了。
周盼这时候已经打听完，悄悄凑到她耳边道：“这场打戏，已经NG很多次了，原本是预计昨天拍摄完，但是孔导没给过。男主演昨天人都快崩溃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一大早就装扮好了，拜托工作人员提前上戏，这才这么早开工。”
周盼示意宋韵诗往旁边看去，指了指手里提着不知什么的东西，穿着夹克的人道：“那是王业。谢时泽经纪人，一大早给整个剧组定了早餐和茶水。
他手里提着的那袋子，我刚问了全是跌打损伤药。够拼……这剧组还请了业内蛮有名气的武指。我记得咱们的剧本里没武戏吧？”
“我拿到的剧本不是全的吧。”宋韵诗眼睛都亮了。“有没有可能我也加场打戏！”
周盼夸张的摸了摸胸口道：“幸好你不用吃这个苦。”
两人的话同时说出口，然后宋韵诗和周盼两人面面相觑。
“你可别作了。”周盼无语道：“你以为打戏容易啊，谢时泽为了这场戏不知道培训了多久。而李问，人家就是武打出身。”
“快快快，走走走。这一幕应该快过了，导演要有空了，你快去打个招呼。”周盼催促道。
宋韵诗的眼神还恋恋不舍的留在那两道身影上。
这时候，似乎是孔钦苑说了句过。
原本都安安静静等工作人员，齐声欢呼起来。
接着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全场又开始鼓掌。
这一场戏，太难拍，但他们也做到了。
摄影组也难掩激动，这组镜头，他们突破了以往的传统拍摄方法，学到了新的技术。
这当然让人激动。
当摄影的，谁能抗拒这么好的东西。
应该还有一点补拍的镜头，现场还在收音。
宋韵诗有点被这氛围感染了。
接着谢时泽又吊上了威亚，应该是还要补拍一些他的特写。
宋韵诗看到周盼和钱导正轻手轻脚的往导演的位置走去。
于是宋韵诗也没有出声，就跟着钱导走到了孔钦苑身后。她有些好奇的打量这位年轻的导演，对方对于身后的动静无动于衷，正认真的盯着监视器。
而男主谢时泽正吊着威亚一遍遍的往下飞。
等最后一个补拍镜头拍完，孔钦苑才回头，对着钱导道：“要联系配音演员，谢时泽台词还是差了点，他的原声不能用。”
钱导立马答应下来，这下子宋韵诗倒是莫名紧张起来。
而孔钦苑看到宋韵诗，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个浅浅的笑容道：“欢迎。你试戏的片段我看了，很不错，你的建议我们收到了。”
宋韵诗矜持的笑笑，客气道：“您过奖了，我也是有点这方面的经验而已，不值一提。”
孔钦苑抿唇一笑，抬手正了正帽子，指向已经被车载回来，一脸虚脱的谢时泽分别对两人道。
“胡拾，我的男主。”
“江绍，我的女主。”
第35章
此时谢时泽和宋韵诗对视还能微笑, 简单寒暄两句之后，谢时泽也顾不上身上有多痛和王业喊他去涂药的声音，就喊着要看刚刚拍出来的效果。
孔钦苑打开监视器给他看他的主镜头。
谢时泽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酸了。
拍！
就按这个强度拍！
他还能再拍十条！
他这也太帅了吧！
谢时泽走成外八字的腿悄悄合拢, 满意的傻乐着去涂药去了。
而宋韵诗看着谢时泽觉得对方有点傻，但是一想到对方到时候再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效果, 她又有种深深的嫉妒。
“孔导，我的戏份里面，有这种高光时刻吗？”宋韵诗饱含期待的问，就算没有打戏, 但是这是有妖魔鬼怪的世界哎，她那些被男主男二营救的戏份里面，能不能让对方抱着她飘飘然的飞上天，再旋转着下落, 裙摆飘飞绝对效果拉满。
孔钦苑看着宋韵诗，肯定的答复：“有。不过之前李制片应该也和你说过吧？这三个月你可能会有点辛苦。”
宋韵诗打包票道：“孔导您放心，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辛苦了。我从小就身强体壮，别看我长得怪单薄的, 初中的时候体测男生都跑不过我。”
孔钦苑笑得灿烂，只是道：“那就好。”
摄影组经过上一次之后，对于孔钦苑的一些要求不再存有质疑, 孔钦苑发现就连剧组其他部门的人员态度都端正许多, 于是而剧组的拍摄很快进入正轨。
这也是好的变化，而她的室友们也终于搞明白她请了一个半月的长假，是来拍戏，而不是演戏。
许心仪开始怀疑人生，她知道孔钦苑请假要去拍戏的时候，有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毕竟在她看来孔钦苑算是他们系的前几了，她能接到戏这件事她虽然惊讶但是合理。
结果，她这个拍戏居！然！ 不！是！去！演！戏！
而是去当导演！！！
而且这部剧还是他们讨论过的《妖异录》！而不是什么短剧、网剧之类的。
这部剧前几天换女主的新闻她还和别人八卦了一下，毕竟谢时泽现在也算是他们的同学，难免会多一分关注。
但是！她室友原来是要当导演的吗？
所以她去导演系学习也是认真的咯？
不是为了什么更好的体会演戏？
“哇靠！超酷的！”许心仪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看向正把腿架在床梯上压腿的汤晨晓。
汤晨晓脸上是和她同款震惊。
很快，寝室的四人群被许心仪的表情包刷屏了。
中间夹着一条汤晨晓的猫猫震惊头。
而尤可根本没说话，尤可现在也不在寝室，她接了一个旅游的综艺，一星期前离校了。
哦不，现在她说了。
尤可：我经纪人给我整理了最近的课程重点，还有教学视频，你需要吗？@小孔雀
许心仪顿时翻了个白眼，啪啪打字道：“辅导员安排我给她发了。”
尤可就不再发言。
小孔雀：谢谢啦，我来者不拒，都可以给我多发点，我要准备期末考试！
小孔雀：对了，大家感兴趣可以来剧组探班玩。
许心仪立马又是两个表情包甩过去。
亲亲.jpg
举手.jpg
孔钦苑低头回复表情包，爱你们.jpg，抬起头却是面无表情，她问旁边的钱导：“江绍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钱导回了句：“我去看看。”
接着钱导又有点担忧的道：“你待会说话要不要委婉一点，宋韵诗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整个剧组看着她一直NG，这我看她情绪已经很崩溃了。”
孔钦苑却是扬眉直接否决对方的意见道：“NG是因为她表达的情绪不对，委婉点她就能给出我要的情绪了吗？我说她哭的太假，难道不是真话？”
宋韵诗真的快崩溃了。
宋韵诗现在才恍然大悟什么叫做会有点辛苦，原来她的辛苦不是指身体上的辛苦，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一开始她感觉这个剧组真的很棒，每个人都很认真，没有人瞎搞事，导演也很懂，各种讲戏让她这个野路子出身的人都觉得自己像块掉进水里的干海绵，拼命的吸水都来不及。
虽然有点累，但是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演技有所进步。
直到拍摄到江绍父母去世的这一幕戏。
她不知道孔钦苑到底要一个什么效果，就是父母去世葬礼上这一段，她已经卡了整整两天，两天！哭戏从前天拍到今天早上，她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哭成什么样了，但是孔钦苑一直没给过。
她觉得自己眼泪都快哭干了。
等钱导过来问的时候，宋韵诗妆容已经补好了，但是人显然情绪还不在戏里，倒是有种被导演逼到不行的崩溃和愤怒。
周盼看到钱导连忙道：“钱导不好意思啊，韵诗还要点时间整理一下情绪。等我们准备好了，就马上过去。”
结果宋韵诗一看到钱导就站起身，直接往外冲道：“我现在就过去！”
宋韵诗站到镜头下，又一次开拍。
孔钦苑看着监视器里的宋韵诗，眼睛通红，眼底有泪。
但是还不够，她之前没有选择宋韵诗的原因就是，她演戏太在乎自己了，总是不自觉的收着在演，好看是好看了，却少了打动人心的东西。
她要想演好江绍这个角色，要得豁得出去才行。这也是她试镜的时候不如滕月的地方。
孔钦苑皱眉道：“卡”
这几天接连的NG，这次宋韵诗终于受不了了。
她把手里的纸钱摔在地上，崩溃道：“导演！你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对！到底你要什么效果？歇斯底里的？崩溃的？麻木的还是怎样？”
“你之前和胡拾讲戏的时候不是很仔细吗？为什么我这场戏你就一直卡也不说原因？”
“我真的受不了了。”宋韵诗发泄一通，抱着腿蹲下开始哭。“到底要怎样？”
现场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但一看导演，却发现孔钦苑的表情很平和，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孔钦苑起身，走过，半蹲在抓狂的宋韵诗面前，语气平静的道：“现在对了。”
“就是现在这种情绪，就是现在这种状态，你要记住。不要去想镜头在哪里，你的脸那边最好看。”
宋韵诗抬起头，神情怔忪，她的脸上一片狼藉，都是眼泪，甚至还冒了一点鼻涕泡，此刻的她没有任何表情管理。
孔钦苑看着宋韵诗的眼睛继续道：“忘记你学到的那些拍戏的技巧。江绍的父母和她一同逃过了饥荒，结果却死在了这里。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举目无亲。”
“江绍以前的目标是和家人一起好好活下去，现在她的目标，只是想要报仇。
她不会去想自己在葬礼上会不会失态，她不在乎观众。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这场戏，是她内心痛苦的宣泄，也是她唯一一次崩溃。从此以后她再没有这样崩溃过，她即温柔又坚韧。
即便命运弄人，她没有变得多愁善感，也没有怨天尤人。她只是认定了目标，就一心一意坚定的往目标而去。一路上她虽然是队伍里武力值最低的人，但是在精神上，她是所有人的稳定器。”
孔钦苑阻止了要过来给宋韵诗整理的工作人员，直接道：“所有机器准备，继续拍摄。”
宋韵诗就这么怔忪的盯着前方，沉默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大哭，要把这两天感受到的委屈、难受、愤怒、不满统统发泄出来。
“过。”孔钦苑终于满意的看着监视器。
而宋韵诗依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沉浸在情绪里久久无法自拔。直到被周盼扶起来，带着她直接回酒店休息。
刚孔钦苑说的，让她回去休息半天，缓一缓。周盼脸上带笑，心里却在骂人。
这小导演，怎么年纪轻轻，用起演员来一点也不心疼呢？合着她就是用两天的时间来磨宋韵诗，把她一直丢在一个强压的环境下，压到她给出这种情绪。
李远山和钱导看了最终的效果，然后李远山拍了拍钱导的肩膀，低声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业内为什么说著名的导演都是片场暴君了。”
钱导则是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他自己是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她怎么敢肯定最后演员可以给出她要的情绪呢？而不是直接脱轨，连一开始的表演都比不上？
谢时泽安静如鸡的端坐在一旁，啥也不敢说，他在担心自己的戏。
同时他也有种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受苦的感觉，哈哈。
宋韵诗结束这场戏走过孔钦苑身边的时候，她都不想看对方，她觉得自己看一眼孔钦苑都会感觉到难受！她怕她又要忍不住骂导演。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宋韵诗一到剧组，就去向孔钦苑提出要求，她想看看自己前面几场NG的和最后一场的区别。
她不服气，她想不通前几天的表演差在哪里了，最后一天她的哭戏完全就没有任何演技，纯粹就是情绪的宣泄。她想看看最后孔钦苑喊过的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结果一看回放，宋韵诗发现前面几场的她，哭的确实很好看，梨花带雨，一脸凄楚，眼睛里却空洞无神。
而最后一场，宋韵诗都有点认不出那是她自己。
里面的人虽然在哭，可是眼睛里却仿佛有火在烧，那是痛苦、不屈的火焰，她脸上哭的一塌糊涂，但是却透出一种生机勃勃的美。
然后宋韵诗就沉默了好久，然后道歉道：“导演，对不起啊，我昨天情绪太崩溃了。”
孔钦苑丝毫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对方赶紧去准备下一场戏的妆造。
“服气了？”周盼低声问宋韵诗。
宋韵诗点头“服气了。孔导确实有几把刷子，我要撤回我昨天骂的那些话。你也当做没听到。”
周盼拍拍胸口道：“但是这种事也不能来多了，太折磨人了，我整晚着急的睡不着。”
宋韵诗才不信！她愤然道：“少装，那天晚上我一晚没睡，喊小刘找你，她说你早就睡着了！”
第36章
在片场都快要被称呼为“暴君”的孔钦苑每天收工后, 先要按照分镜头的顺序再回放这一天的影片素材，对想要的片段进行标注，接着还要面临来自英语小课堂的洗礼。
自从《妖异录》开拍后, 她和周期的补课就变成了线上模式。
周期包她期末英语过80的方法就是背单词加默写，以及每天和她视频进行一对一的授课。
说实话, 孔钦苑觉得周期这方面真有点东西，很多知识点语法被对方一梳理，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周期对此得意的道他多年家教经验可不是白来的，下至初中生上至高中生……不对, 算上小孔雀之后应该是上至大学生，没有他辅导不来的。
“你这周周末过来的话，帮我去学校接三个同学吧。”孔钦苑对着屏幕道，距离她邀请室友们来探班, 其实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她们之前的时间也没凑上。
“English.”周期强调。
孔钦苑：“……If you…”孔钦苑一边脑子里回想单词一边组句，最后也磕磕绊绊完成了。
“Good。”周期挑眉满意一笑。
孔钦苑只觉得头大，她回头问坐在她身后沙发的谢燕：“我记得你会三门外语？除了英语还有哪两门？”
“俄语、日语。”谢燕答道。
孔钦苑佩服。
孔钦苑明白小孔雀为什么不愿意补短板了, 因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并且事倍功半的感觉确实一点也不快乐。
幸好，下周就要期末考了，就快结束了！
但其实谢燕也蛮佩服孔钦苑的, 因为孔钦苑最近活动场所很固定, 因此她的工作重心转移了一点到助理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