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下,裴心雨侧转身对着空气说:“雪下大了,要不要去里面坐坐?”
雪花稀疏,无声无息,快停了。
一阵沉默后,“好。”游嘉树嗓音低沉。
裴心雨再侧下头,直视游嘉树。霓虹灯下,游嘉树的脸一明一暗,看得不够真切。
“进去吧。”游嘉树说完举起手,犹豫了下,还是帮裴心雨轻弹掉落在她毛线帽和围巾上的雪花,动作温柔,眼神跟随着手势,波光粼粼。
随着游嘉树拍雪的动作,一扬一落间,淡雅清透的香水味便钻进裴心雨的鼻孔,是茉莉紫藤香。她不禁闭上眼睛,鼻子深吸一口气,眼眶又开始发烫。
第26章 再送小熊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出去逛街了,咖啡馆内只有两位顾客零散坐在吧台前和窗边发呆。
操作台里系着卡其色围裙,戴着卡其色鸭舌帽的女老板正在磨咖啡豆,不紧不慢。墙角的大壁炉里火焰跳动,一进门身体就被暖气包裹,风雪隔在门外。明黄色的灯光下,实木桌椅和柔软靠垫摆放规整。浓郁咖啡香和烤面包香交织在一起,香甜诱人。音乐轻柔放松,缓缓流淌。温暖舒适,安静放松,适合聊天。
俩人很默契地走向一处靠窗的位置。游嘉树快走一步,绕过桌面,拉开椅子。
裴心雨抬头看她一眼,跟了过去。
“要不要脱掉外套,我帮你挂。”
“嗯。”裴心雨心跳得不行,垂着眼神往下褪羊毛大衣。游嘉树一如从前般温柔,她有些恍惚。
“喝点什么?”坐定后,游嘉树问。脱掉外套的她,v领针织衫里黑色碎花衬衫打底,衣领解开了两个扣子,可以看到白皙的脖颈上戴着条玫瑰金白贝母项链,吊坠就垂在胸口处,很洋气。在珍珠耳环的映照下,洋气中还带着温婉。落在头顶的雪化了,头发濡湿,显得面部轮廓更加动人,充满诱惑。
果真是变化了,变得更漂亮了,会穿搭了,也更讲究了,裴心雨心里想着,眼前却浮现出大学时代游嘉树穿着深蓝色校服骑着单车给她送白吉馍的情形。
“嗯?”游嘉树问了一个单音节词。
“哦,牛奶吧,晚上喝咖啡睡不着。”裴心雨收回情绪,接话,往前移了移身体,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相握,抵在下巴处。想想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又把双手放下,清清嗓子,低垂眼睛看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游嘉树站在吧台点单,侧面望过去后背纤薄,身姿挺拔,曲线柔和的起伏下还带着力量的美感。特别是裹在白色西装裤里的那双腿,瘦削笔直,大长腿啊!裴心雨眼神黏在她身上,褪掉了少年气,整个人成熟优雅,很迷人。怪不得总谈不成恋爱,原来自己喜欢的一直是这一挂呀!
点完餐,游嘉树回转身,对上了裴心雨的眼神,俩人忙低头错开。
窗外是咖啡馆装饰的圣诞老人和驯鹿,立在大玻璃窗前,在雪花的覆盖下,像穿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毛大衣,一明一灭的彩灯下,显得动感温馨。
两个人相对而坐,望着窗外的细雪、圣诞老人、驯鹿、行人,都没有说话。
裴心雨转回头端起牛奶杯,一小口一小口啜饮,一杯牛奶都快见底了,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游嘉树低头搅拌咖啡,她只抿了几口。
“咳,前几天看到金子了,就你妹妹,金姊归。”裴心雨终是按耐不住,打破沉默。
听到这,游嘉树抬起头,勾唇笑了下:“是么?”
灿若星辰。
看到这个笑容,裴心雨心突地一跳,散了所有阴霾,对于过往,突然就不委屈了,也不想再追问了。现在,她只想要现在,游嘉树的现在。
恋爱脑了!
意思到自己的失态后,裴心雨赶忙低头抿唇,再抬起就清明多了:“是,她和我闺蜜——钱慕云,在谈,你不知道么?”
“哦,”游嘉树点点头思索,“听她说起过,不知道是你的好朋友。”
裴心雨勾了勾嘴角,也想展现个笑容,嘴巴勾到一半停了下来。伸手又端起牛奶杯,里面已经空了,眼神和动作都顿了一下,有些尴尬。
“我再给你叫一杯。”游嘉树注意到她看杯底的动作了。
“你现在做烤肉店?”新牛奶到手后,裴心雨捧着马克杯问。
“嗯,是,你呢,现在工作忙么?”
“我出来单干了,和两个朋友一起。我们做内容,粉丝那块。收收广告费,带带货。”
“蛮好的,这两年内容、直播都蛮火。”
两个人你问一句我回一句,话都不多,沉默占了大多数时间。
“你,烤肉店忙么,听慕云说,你们开了几十家了?”盯着白色马克杯里的牛奶,裴心雨尽力找话题。
“还行,去吃过吗?”
“没有。”
“改天可以去尝尝。”
游嘉树说的是“改天可以去尝尝”,并没有说“我请你改天去尝尝”。裴心雨有些失落,两个人这么久不见,明明微博上是那样的信息,明明都扮作小熊等在了门口,怎么还是像大学时代一样磨蹭,甚至木讷,连句过往都不提,这个倒是没有改变。
“有时间吧。”裴心雨的这句话有些赌气了,面对游嘉树她总是想赌气。
游嘉树没有接话,侧头看玻璃窗外的圣诞老人。裴心雨也跟随她的目光向外望去,雪片如织,不再轻柔地飘落,越下越密,几乎是倾泻而下。咖啡馆的玻璃窗上蒙上一层薄雾,外面的风景渐渐模糊不清。
直到咖啡馆快打烊了,裴心雨才站起身:“不早了呢,我们回去吧。”
“好,我送你。”游嘉树说着也站起身,摘下挂在旁边的外套递给裴心雨。
裴心雨心不在焉穿上外套。她胸腔发闷,坐了一个多小时,俩人几乎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微信都没留。
游嘉树看她一眼,走到门口又看她一眼。
“怎么了?”裴心雨有些紧张,脸色微红,是终于要说什么话了么?
“你这里,头发掖里面了。”游嘉树示意裴心雨她的头发有一缕被压在外套里了。
裴心雨轻叹一口气,伸手撩出长发:“你现在比以前讲究多了。”这是今晚第一句提及以前的话。
提到从前,那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裴心雨有些动容。
游嘉树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出来话,抬腿往前走:“我送你回去。”
推开门,鹅毛大雪扑面而来,满目皆是白色,融合在深夜的黑中,像幅饱满的风景画。积雪像刚打出来的奶油一般喧腾白腻,踩过去就是深深的脚印。北风吹来,雪花飘进眼睛里,顷刻化为水滴,激得人睁不开眼。周身都裹挟在冰凉的空气中,刚从暖气室出来的身体不时打冷颤。
两个人不禁都缠紧围巾,一前一后往前走着,游嘉树在前,裴心雨在后。
望着面前挺拔的背影,想想这两个月自己疯了一般的寻找,再想想六年前的甜蜜和不甘心的分手。裴心雨鼻子酸疼,她努力吸着气不让眼泪流出来。又有些委屈,盼了这么久的见面,竟然没说几句话。
感觉还没走几步路呢,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到了,上去吧。”游嘉树停在闸机入口处,转身看了看裴心雨,又错开眼神。
裴心雨抿下嘴唇:“嗯,那,再见。”说完鼻子又酸了,她赶忙低下头快步从游嘉树身旁走过。
“心雨。”
裴心雨被这一声呼喊定在原地,泪花漂浮上她的眼眶,喊得太突然,急促,深情,像极了学生时代。
“怎么了?”平复好情绪,裴心雨回头。
“哦。”游嘉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笑了笑,眼神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就,明天不是圣诞节么,中午下飞机的时候”
没话了。
裴心雨前进一步,看着她的眼睛,确切地说是眼睫毛,扑扇不停,轻声提示:“嗯?”
游嘉树低垂着头跺了下落在高跟鞋上的雪,抬起头,脸红了,清嗓子开口:“下飞机的时候,看到这个钥匙扣,想着,买给你当圣诞礼物。”说着便从口袋里抽出手,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个钥匙挂件。
一个戴着圣诞帽的巴塞罗小熊,表情憨憨的。
眼神软了软,裴心雨接了过来。圣诞小熊还带着体温,潮潮的,应该是一直被游嘉树攥在手心里的缘故。摸着温热的小熊,裴心雨眼眶发烫:“谢谢,那我上去了。”
她说完转身快步走进小区,过了闸机后,泪水就涌了出来。六年前,两个人第一次同床的日子就是平安夜,那晚,游嘉树也是送了她一个玩具熊,没有戴圣诞帽,但系了围巾。
直到洗完澡躺到床上后,裴心雨还没有平复好心情,不时就想哭,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哭。
挂件小熊握在手里,裴心雨丝毫没有睡意。脑海里不断浮现咖啡馆里游嘉树的脸,轻声问她需不需要帮她挂外套。想喝什么?很宠溺地谈论着妹妹。说自己创业蛮好的。提醒自己说头发掖衣服里面了。送给自己一个被攥出了汗水的巴塞罗小熊。
游嘉树说中午下飞机的时候,看到这个小熊,买了下来。那就是她下飞机的时候就决定要见自己了吧,或者更早,可为什么见了面什么都没说呢。
胡乱思考着,一整夜裴心雨都睡得不安稳,清晨七点就醒了。她躺不下去,只得起身打扫卫生,擦书柜、擦茶几、擦餐桌、擦玻璃、拖地、浇花。收拾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后又晃进厨房,开始揉面做牛肉饼。
等反应过来时,盘子里已经垒了七八张金黄焦脆的牛肉饼了,皮薄馅足,香味扑鼻。
闭上眼睛叹气,甩甩脑袋,裴心雨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完早餐,看看高高叠在一起的牛肉饼,再看看钟表,已经九点多了。瞅瞅房门,端起盘子起身出门。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了两遍,钱慕云才探出脑袋,穿着粉色丝绸睡袍,脸有些红:“心雨啊,什么事?”她没有完全打开房门。
“那,牛肉饼,刚烙的,给你送两张。”裴心雨心思混乱,没有注意到钱慕云的神色。
“哦,谢谢。”钱慕云掖了掖散乱的头发,接过牛肉饼。
俩姐妹对望一眼,都没有动。裴心雨是想找好朋友分享她昨晚的心路历程的,她心情激荡地厉害。但此时钱慕云就堵在门口,似乎丝毫没有让她进去的样子。
裴心雨正困惑呢,透过开着的门缝看到一个女人端着水杯从客厅里穿行进卧室,只穿着衬衣,露着大白腿。
望着那个晃悠着走过似乎还没睡醒的人,裴心雨瞪大了眼睛,一下明白了。
钱慕云注意到她的表情,回头看了一眼,脸红到脖颈:“那个,昨晚金子送我回来太晚了,留在这了要不,你进来坐?”
“不,不,不,我回去了。”这样的时刻,两个人刚和好,怎么能进去坐。裴心雨拒绝完忙逃到自己屋内。想想好朋友那个囧态,不禁笑了。想到金子,便又想到了金子的姐姐,那个害自己一夜没睡好的人。不行,自己的这个瓜自己吃不下,她想找人爆。又用盘子盛了两张饼,按电梯下楼去寻柳姑然。
柳姑然闲人一个,找她分享。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了三四遍,柳姑然才打开门,大红色睡袍,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像钱慕云一样,脑袋探出房门:“心雨啊,什么事?”
裴心雨眨眨眼睛,好熟悉的姿势和问话,脑海不过一闪,就略过了这些。
“没事就不能来啊。”裴心雨撞开她端着盘子进了屋内。钱慕云那里不适合进去,柳姑然这个大光棍条子家,还不能进么。
“那个,那个,心雨,你坐这。”柳姑然忙跟了过来,拉开餐桌旁的椅子。
“今天怎么了,这么客气,还招待我?”裴心雨没有理她,径直走向沙发。沙发区一片混乱,两块座垫搭在沙发边缘,摇摇欲坠。外套、靠枕和毛绒娃娃们躺在地上,凌乱堆叠。茶几上的抽纸盒和书籍也被打翻在地,抽纸盒的盖子摔在一边。
没有下脚的空。
“你这怎么了?喝醉了还是家里招贼了?”裴心雨看着沙发区的一片狼藉皱着眉头问。
柳姑然似乎觉得热,她抹下额头:“就,昨晚在酒吧喝醉了”
“喝醉耍酒疯?”
“”
“瞧你,我来给你收拾收拾。你先去洗漱下,然后来吃牛肉饼。当当当,看,我做的牛肉饼,香不香?馋不馋?”裴心雨托起盘子,打开玻璃罩,两张金黄喷香的牛肉饼叠在一起。
“我”柳姑然话还没说完。
“吱”,卧室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大波□□人——段筝。咖色毛呢长裙,大红色低领毛衣,淡定地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俩人,低头整理毛衣下摆,扭着走过来。擦过裴心雨,捡起沙发旁的外套,一甩就套在了身上。双手往脖颈后一背,一头褐色的波浪长发甩了出来,几乎甩到裴心雨脸上。
性感浓郁的玫瑰香水味钻入鼻孔,裴心雨不自觉闭眼憋气挺直后背。
柳姑然张嘴吸口气,脸红到脖颈。真是够妖精的,她心里骂。
经过柳姑然时段筝胳膊肘轻碰她一下,低头说了句:“走了。”扭到玄关处弯腰穿高跟鞋,屁股翘在那,丰满性感,看得裴心雨赶忙错开眼神。
“妖精。”几乎要骂出口了。
握着大门把手,妖精回头又刮了柳姑然一眼,拉开门扭了出去。
“咣”,防盗门关上一声响。
“啪嗒”,裴心雨一个心神不稳,手里的白色陶瓷骨盘掉到地板上,碎成三四瓣,两张牛肉饼摔出了肉馅。
第27章 床上治呀!
愣了许久,直到空气中的玫瑰香水味飘散干净,裴心雨才回过神。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么?柳姑然这里比钱慕云那还不宜进啊。
“那个,我昨晚喝醉了,她送我回来……”说辞快和钱慕云一样了。
但人家钱慕云那是正牌女朋友啊,你这是什么?裴心雨心里腹诽。嗯,也不是完全没关系,起码两人在喀什有过一夜。
“不是前几天提起来还骂着的吗?”扭腰、摆臀、挑眉毛、不分轻重调戏人、不知廉耻这些词还历历在耳啊。
柳姑然“唉”了一声,在闺蜜面前也放开了:“那不是觉得她见人都撩,连你都不放过么,烦她。”
裴心雨弯腰捡盘子碎片:“怎么,现在又不烦她了?”
“她解释了,上次撞车不是故意调戏你,要微信也是想给游嘉树要。”柳姑然说着也开始收拾散落在沙发旁的零零碎碎。
“这,这不会是你们的作案现场吧?”裴心雨看她收拾的动作一下联想到了昨晚俩人的经过,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抱在一起,躺倒在沙发上,匆忙甩掉外套后,亲吻纠缠想着想着自己先脸红了,捏着陶瓷碎片,脖颈僵硬。
“”柳姑然没有回答,低头捡靠枕、纸巾盒,脸颊绯红,默认了。
“我得走了,这,这”裴心雨感觉空气中还残存有昨晚的味道,黏腻中似乎还带着体香,尴尬。
“干吗去呀,不是说做了牛肉饼么?”柳姑然收拾完战场,开始捡饼,牛肉饼看着做得很不错,酥脆喷香。
“掉地上了,别吃了。去我家吧,还有三四张呢,还有豆浆,正好在我那吃。”这空气中的味道,裴心雨越呼吸越不自在。
俩人并肩走出电梯,裴心雨正要输开门密码,隔壁门“咣当”打开了。金姊归被扔了出来,对,是“扔”,人被摔了一个趔趄。
随之扔出来的是外套和围巾。
“慕云,慕云。”扶着墙站稳身体,金姊归一手抱着外套和围巾,一手敲门,没人应她。
从红棕色木门上移开视线,金姊归回头看看,脸窘不好意思,往耳朵拢拢头发,咳了一声,堆上笑容:“心雨姐。”
她这一声“心雨姐”把裴心雨叫愣了。“心雨姐”?这是从哪里论的?想想游嘉树,比自己小两个月,金姊归是她双胞胎妹妹,那应该是从这里论的,便没有反驳。
“要去我家坐坐么?”一句“心雨姐”把裴心雨收买了。
“不,不,不用了。”金姊归穿好外套,撩出头发,整理整理,掀电梯按钮,像又想到什么,侧头,“心雨姐,昨天我姐出差回来了。”嘴巴又甜又有眼色。
“哦,我知道,见到了。”裴心雨声音温柔。
“见到了,你又去接机了?”金姊归诧异,她并没有告诉钱慕云航班号啊。
“没有,她过来了。”
裴心雨这句话一说完,不仅金姊归睁大了眼睛,柳姑然的眼睛也睁圆了。
电梯门打开,金姊归望望电梯厢,没有进去:“心雨姐,我方便加下你微信么?”
一口一个姐,谁能拒绝啊。
“哎呀,这个金子的嘴巴是真甜呀,怪不得老钱那么上头。”
“哎,你那个树,昨晚见到了,那今天早上才走?”柳姑然碎碎说着跨进房间。
一进门,柳姑然的眼睛就直往主卧瞟。
裴心雨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拍打她:“说什么呢,你以为都像你呀。”
“像我怎么了?我这叫随性所欲,爱自己。我们女人呀,就是要满足自己。”柳姑然抱臂巡视一圈卧室,绿色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同色被子整齐叠在一侧,垃圾桶里干干净净,空气清新,并没有异常。耸耸肩走出来,立定在客厅,使劲嗅了嗅,瞅向厨房,“你又熬中药了?”
“嗯,坐吧,我给你把豆浆再温下。”裴心雨说着走向厨房。
柳姑然抱着手臂跟进去,靠在门框上,看着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蒸汽的中药砂锅,摇头:“雨,你就是太拘着了,不能老压抑自己,知道吗?!光喝中药没用,你得释放。”
“怎么释放啊?”裴心雨弯腰插上豆浆机电源,模式调成加温,随口接道。
柳姑然邪笑着凑近裴心雨:“把游嘉树放进来,在卧室里滚一个星期,保管你性冷淡就好了。”
“你说什么呢!”裴心雨一听满脸通红,几乎打翻正在清洗的玻璃杯,呵斥。
“啧,啧,好,不是性冷淡,是失眠好了吧。”
“你就信我的,你看和她在床上滚一个星期会不会好。保管你四肢通透,神清气爽”柳姑然鬼鬼祟祟地还没说完就被裴心雨打断了,“你闭嘴好不好?”她一想到柳姑然说的这个情景就臊得慌。
她和游嘉树以前也是止步于搂搂抱抱亲亲,最多也就是抚摸。什么叫“在床上滚一个星期”,光是想想就羞耻得要死。
“既然对身体这么好,你就让大波浪每晚都过来给你疏通呗。”裴心雨不甘示弱挑战柳姑然。
柳姑然闭嘴了,转了转眼珠看向门口:“哎,慕云怎么回事,不是说金子怎么地交往了五六个女朋友,不要理她了吗,怎么又领到家里?”转移话题。
“那就要问你了,你们不是一起去的酒吧吗?”裴心雨倾斜着豆浆机往玻璃杯里倒豆浆。
“是一起去的酒吧,没过多久,金子就来把人拽走了。呵,没想到俩人还滚床上去了?”柳姑然接过好朋友递过来的豆浆跟着裴心雨往客厅走。
“你不也跟人滚床上去了?”
“我,我那不是喝醉了么。”柳姑然嘟囔。
俩人正说着呢,门铃响了,钱慕云过来送盘子。
“怎么了?我看刚才又把人赶出去了?”自从被叫了“心雨姐”后,裴心雨真像姐了,开始关注。
钱慕云叹一口气,脸色不虞,没有接话,跟着柳姑然坐到餐桌旁。
“还生气她交往了五六个女朋友的事啊,都过去了。”“心雨姐”立场发生倾斜,开始替金姊归说好话。
“刚才躲躲藏藏发信息,被我逮到。是前女友还在联系她,约她见面。”钱慕云鼻孔出气。
柳姑然撇下嘴,撕牛肉饼吃。
“心雨姐”好话说不下去了,停顿片刻还是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有事?都分手了,能有什么事。看她的聊天记录,这段时间对人家关怀备至的,烦死了。”钱慕云抱臂叹气。
“关怀备至,怎么回事?”柳姑然咽下牛肉饼开口问,想着自己的好姐妹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操心。
“人家妈妈住个院,她关心得像个亲女儿。”
“毕竟俩人以前在一起过,金子心软嘛。”裴心雨劝和,游嘉树的妹妹,品性应该不会差。
“别提她了,烦死。哎,我也喝杯豆浆,还有吗?”钱慕云化心烦为食量。
“有,我给你去倒。”
“对了,我昨晚走后,给你发好几个微信问你到家没,都没回,怎么回事呀?我还担心半天。”钱慕云看着正大快朵颐吃着牛肉饼的柳姑然问。
“真担心我啊。哼,晚上和人家翻云覆雨的,你还有空担心我?”纵然嚼着牛肉饼,丝毫不影响柳姑然伶牙俐齿。
“”钱慕云被说得词穷。
“哦,你还能说慕云啊,你和人家那翻云覆雨的程度可不比她差吧?”裴心雨端着豆浆走过来,替较内向的闺蜜帮腔。
“啊,翻云覆雨?然然,和谁,和谁呀?”钱慕云一下来了兴趣,撩下头发趴到桌面上八卦,眼睛发光。
“大波浪。”
“段筝?”钱慕云张大嘴巴。
柳姑然被调侃得脸红,反击:“哼,你没翻云覆雨,找了两三个月才找到,那暧昧劲浓得很吧,说,是不是接吻了?有没有摸?”
“谁?心雨,和谁接吻,和谁摸?”钱慕云简直要被震惊到合不上嘴巴了,信息量太大。
“你老婆的姐姐呀,俩人昨晚春风度了,咦,咦,咦。”柳姑然说着开始扭腰晃肩带气氛。
“什么春风度,春风度,一个女孩子,嘴巴不干不净的。”裴心雨脸红了。
钱慕云想着这层关系,她老婆的姐姐,游嘉树?那就是金姊归是她老婆?“切”,想到这,呲了柳姑然一下。
“哎呦,惹不起,现在你们俩是妯娌了,我惹不起了。”喝口豆浆,柳姑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巴上粘了一圈白色豆浆渍,又萌又搞笑。
听到这话,被调戏的两个人一起掐她,三个好朋友闹作一团。
闹玩一阵后,钱慕云理理凌乱的头发,问裴心雨正式的:“怎么,你们什么都没谈?”
“没有,没有提过往,没有提感情,就聊了聊目前的工作。”裴心雨往后整理头发,叹气。
“那她什么意思啊?不是还扮作小熊等你么?哎,那个小熊是她吧?”柳姑然是急性子,听裴心雨说了见面经过,直翻白眼。
“应该是,不过我没问,她也没说。就,基本什么都没聊,就分开了,连微信都没加。”
“我去,你们俩连微信都没加?”柳姑然嘴巴张得和眼睛一样圆。
裴心雨难掩失落,撑着额头垂下眼神叹气。
连微信都没加!三个人都在想这件事,一时没了言语,空气静默。
“叮”,厨房砂锅鸣叫。
裴心雨起身走向厨房,不一会端出来一碗中药,开始一口一口抿着喝。
“我是明白你为什么喝中药了。这,挨谁摊上这样一个墨迹的对象不得喝中药调理啊。”柳姑然看着黄澄澄的中药水直皱眉,这得多苦啊,“还树呢,我看她是树懒吧,怎么这么墨迹,怪不得你说车马慢。”
“树懒?”钱慕云扑哧一声笑了,趴到桌面上抖肩。
想想咖啡馆里游嘉树低头抬头侧头、啜咖啡、整理发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再想想动画片里那只眨个眼睛都要半天的树懒,埋头喝中药的裴心雨也不禁笑起来,“咕嘟咕嘟”碗里直冒泡,刚喝进口的中药又喷进了碗里。
“哎呀,真是讨厌,药都喝不成了。”裴心雨抽张纸巾擦拭嘴角。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这个性问题光喝这个不成。”
“我是”裴心雨无奈,要争辩。
“失眠,只是失眠对吧。我就告诉你,你的病根就在她身上,你还别不信,就得需要她给你治!”柳姑然果断总结到,碰瓷。
“怎么治?”钱慕云看着怒气冲冲捋袖子的人不解。
柳姑然手指骨敲击桌面,大仙模样:“床上治呀。”
第28章 约吃饭
吐槽归吐槽,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
一到周一,大家就又准点起床开始上班了。工作真是个好东西,你的生活再混乱,它都能强行给你捋顺节奏,到点必须工作。
「雨慕然然」公司一片忙碌,本来空旷的工位也都坐满了人。有项目,执行起来就比较快。
“哎,你这个圣诞小熊蛮好看的啊,哪买的?送给我吧。”刚在办公室坐定,柳姑然瞥到了裴心雨挎包上的小挂件,一个憨憨的巴塞罗小熊,还戴着圣诞帽。
三两步走过来便要去解,裴心雨匆忙藏身后。
“干嘛这么小气。”柳姑然和裴心雨是研究生时的闺蜜,五六年的感情了,很随意。
“你喜欢的话,等明我再给你买一个。”裴心雨起身把挎包放到书柜上。
柳姑然看着闺蜜绯红的脸颊,恍然大悟:“哦,不会是树懒送的吧?”
“讨厌,不要叫这个浑名字。”虽然名副其实,但裴心雨还是不愿意给游嘉树扣上这顶脏帽子,只是内核慢腾,其他方面还是很灵巧的。
“哦,你未来老婆,送的?”
“闭嘴吧你。”裴心雨脸色更红了,拢拢长发坐到办公桌旁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呵,”柳姑然仰头看向天花板冷笑一声,“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游嘉树还送这种玩偶公仔追人呢,还当自己是大学生啊?”
“这她不会要从你们学生时代开始延续这段感情吧?”
“无缝续上?”
不理她的调侃,裴心雨专注盯着电脑,鼠标滑来滑去。
“都这个年纪了,看对眼了就上床,而不是送什么玩具小熊。哦,就算送,也得是香水、首饰、轻奢包包呀,送什么玩具熊啊。”柳姑然举起手正面反面看着自己的钻石戒指不解。
“你以为都像你啊,那么物质。”钱慕云替裴心雨说话。
三个人中,数柳姑然最伶牙利齿。一般抬起杠来,都是两个比较内向寡言些的朋友联合起来怼她。
放在以前,柳姑然也就翻翻白眼。现在不一样了,“哼”了一声:“切,真不亏是妯娌,我惹不起你们这对‘雨慕妯娌’。得,我们公司改名吧,别叫‘雨慕然然’了,叫‘雨慕妯娌’,我出户。”
俩人被她逗乐了,办公室内一屋笑声。
调侃几句过后就是忙碌的工作时间。
裴心雨一天接待了三家供货商,了解产品、对比价格、看资质、审核质检报告、聊佣金、谈售后,专业审慎。钱慕云不断和团队碰着内容大纲,抓热点、提观点、分析粉丝,绞尽脑汁。柳姑然则躺着小歇,休息室里小呼噜响不停,她晚上又要直播,养精蓄锐。
七点,直播室里,柳姑然准时上线。钱慕云坐在幕后控场。而裴心雨则在办公室里看数据。
“当当”,前台付露露敲门:“心姐,外面金女士找。”
金女士?裴心雨一听愣住了,金女士?金时归?游嘉树来了?
“你,你让她等会,我一会过去。”裴心雨声音打颤,拢拢头发站起身,顿了片刻,拿出化妆包奔向洗手间,开始化妆。
二十分钟后,裴心雨出现在前台处,妆容明艳:“人呢?”
付露露看着短短二十分钟像变了一个人的大老板,愣住了,妆造精致得有些过分了,这都已经是晚上了。
“露露,露露,人呢?”
“啊,谁?”付露露有些走神。
“你不是说金女士来找我么?”裴心雨手按在前台,抠摸签到表,卷纸张的边角。
“哦,对,是,在会议室呢,我带您去。”付露露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你忙吧。”裴心雨说着转身走向会议室,她还清了下嗓子,又伸手抻了抻已经很平整的毛衣。
看得付露露直眨巴眼。
“当当。”她竟然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进来。”里面有人喊。
声音不像。
一拉开门,裴心雨看到一张大笑脸。
“心雨姐。”
是金姊归。
“呵。”长出一口气,裴心雨几乎要躺靠在玻璃门上,不知是失望,还是发现不是游嘉树后的放松。
“你怎么来了?”终究是失望的,问出来的语气掩藏不住。
“我来找慕云,让前台去叫,她不出来。”金姊归站起身,撅着嘴,把裴心雨当成自己大姐一样开始撒娇。
裴心雨抚了抚额头,心思混乱:“那个,你,好好和她解释。”
“我姐也这么说。我怎么解释她都不愿意听,她就是介意我谈的那几个女朋友。”金姊归嘟囔。
听到她说她姐,裴心雨心里的距离一下便没了,软了眼神:“跟我来办公室吧。”
“好嘞。”金姊归咧开嘴角,挎起包,双手插兜几乎要摇摆。
裴心雨摇头,真是粘人,和她姐一点都不像。随即又羡慕了,啥时候游嘉树也能过来粘自己啊。
“慕云爱吃花间巷那家的抹茶蛋糕,你可以去给她买一些。她今天晚饭吃得不多,要加班到很晚。”裴心雨看着坐在办公室里抓耳挠腮的金姊归忍不住出主意。
“花间巷?”
“嗯,就出了写字楼往左转,第二个路口那就有。”
“好嘞,我马上去买。”金姊归笑着一拍沙发弹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转回头,“心雨姐,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饿,你随便买点吧,她们几个都在加班。”
“收到。”金姊归拿起手机蹦跳着出了门。
“呵,真像个小孩子。”裴心雨看着金姊归蹦蹦跳跳的背影笑了。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想到那晚也说了这句话的人,眼光便去寻找挎包,安安稳稳放置在书柜上,圣诞小熊垂在一角。
起身抚摸着圣诞小熊,裴心雨发起呆来。
钱慕云下了直播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云朵会议桌上摆满了糕点和水果。她的小奶狗买的,还都和她的胃口,疲乏的身体顿时精神了一些。
刚吃两口,凑过来一张甜腻巴结的面孔:“慕云。”
一声“慕云”唤起钱慕云的理智,想到这个人曾经这样甜腻巴结过五六个人,目前还和一位拉扯不清,便没了食欲,再一次把金姊归扫地出门。
元旦假期,三个小姐妹在元旦当天相约逛街。
印力城商场外布置得格外漂亮。虽然大雪已经化完,物业却在一处侧门旁堆建起了假雪屋,雪花飘洒而下,吸引了一群孩童追着雪花玩耍。大红灯笼挂满街区,一派新年气氛。商场中庭不少品牌方正在搞活动,人们拥挤着排队薅羊毛。饭店门口等满顾客,叫号的声音不时响起,大多是年轻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哄哄乱乱。
“哎,「一棵树」烤肉呢,咱们中午要不要去吃?”走着走着,看到楼下「一颗树」烤肉店的招牌门头,柳姑然停下脚步提议。她有私心,想偶遇段筝。
没人接腔。
裴心雨是想去,又有些害羞。
钱慕云是不想见到金姊归,又想看到她,矛盾。
“哎呀,不会遇到她们的。她们不都在办公室么?星辰大厦离这远呢。”柳姑然大大方方,她不扭捏。
既然有人提议了,其他俩人也半推半就打算下楼。
路过游戏厅门口时,柳姑然停住了脚步。
裴心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后也顿住。钱慕云不明所以,回头催两位好朋友:“嗯?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走了?”
“嘘,里面。”裴心雨拉下钱慕云,朝里示意给她看。
“谁呀?”
“大波浪,段筝。”裴心雨小声。
“啊?段啊”钱慕云没见过段筝,瞪大双眼朝前望去,游戏厅里,抓娃娃机旁边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孩子正拉着一个大波□□人的手臂在摇,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能看出是在撒娇。
两个好朋友侧头看柳姑然,只见她脸色铁青,绷着嘴,脸颊肌肉跳动。
最后,不知段筝说了句什么,娇俏的女孩突然大笑起来,抱住段筝亲了一口,拉着她进了游戏厅深处,段筝则一脸宠溺任由她拽着。
“不要脸!”柳姑然咬牙切齿骂。
她身旁的两个好朋友都不敢大喘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闭着嘴巴,把呼吸降到最缓。柳姑然脾气比较大,没发火已经算很好的了。
游戏厅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裴心雨看看仨人站的位置,几乎堵住路,小声开口:“嗯,那个,我们还下楼吃烤肉么?”
“吃什么吃,都是死肉。”柳姑然开始对「一棵树」无差别攻击。
裴心雨看了一眼钱慕云,俩人谨小慎微,都不敢再吭声。
最后不仅烤肉没吃成,饭也没吃成。柳姑然拉着俩人去了KTV,流着眼泪循环唱「爱你十分泪七分」,声情并茂,感染得两个好朋友都湿了眼眶。
工作果真是个好东西,你哭得再伤心,到点还是得擦干泪上班。元旦第二天,「雨慕然然」公司全体加班。没有办法,越是节假日流量越大,单子越多,越休息不得。
果然,单子如雪花般飘来。柳姑然从下午直播到晚上,钱慕云全程盯场。虽说不需要裴心雨在,但她也没有走,主要是走了也没啥事,也没约会。
七点整,金姊归提着蛋糕水果准时到达办公室,她提前问了裴心雨,知道晚上要加班到九点。
“你们不是也没放假么,忙吗?”等金姊归像献宝一样把林林总总吃的东西摆满云朵会议桌时,裴心雨问道,她还想问别的。
“这种节日,我们最忙了,得忙到十一点。”金姊归对着清单又数了一遍果切盒,“嗯,少2盒,我买了15盒呢,怎么就13盒。”
“没事,咳”裴心雨欲言又止,她想问游嘉树,又不好意思开口。自从俩人平安夜见过后,八天了,没有任何联系,她的失眠又严重了。
“下次我得当场数清。”金姊归还惦记着少掉的两盒果切。
“咳,店里在忙,你们公司也在加班么?”裴心雨问得曲折。
“公司不加班,都在店里忙。我姐一个晚上巡三四家店呢。”金姊归又开始数甜品数量,嘟嘟囔囔,“嗯,糕点是对的。”
裴心雨眼睛一亮,有信息了。
“那,挺辛苦的。”
“其实不用盯着,都正常运转呢。我姐就是爱操心,她工作狂。”金姊归解开一盒樱桃递向裴心雨,“心雨姐,你看,樱桃好大呀。”
“哦,你吃吧。”裴心雨没胃口,有心事。
“超甜。”金姊归抱着盒子吃不停,“嗯,我给她们送过去吧。”她想去直播室找钱慕云。
“等会吧,快下播了,现在她们也没时间吃。”
“嗯,好。唉,心雨姐,你说怎么办,现在慕云还是不理我。”抽张纸巾,吐出樱桃核,金姊归叹气。
“你那个前女友联系你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什么,就她妈病重做手术,钱不够,想借点钱。我想着,毕竟在一起过,能帮就帮一下嘛。”金姊归一脸委屈,“我们真的清清白白的,她也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都没那方面意思的。”
“你给慕云解释了吗?”
“解释了,说过好多遍了。而且,我说借钱,见面的话我们一起见,唉。”
“再好好讲讲吧,你还是要有分寸。”
“有分寸,心雨姐,我有分寸的。慕云就是不见我,呜呜。”金姊归提了下耷拉下来的肩膀,又捏起一颗樱桃。
“那,多在一起相处相处,好好说。”
“怎么多相处?只能晚上来送个水果,她都不愿意和我多呆。”金姊归单纯。
裴心雨转着眼珠,背过身体,看窗外,大晚上的看不到什么风景,无非是夜空,路灯,影影绰绰的楼房。
观赏片刻,裴心雨缓缓开口:“咳,也可以约一起吃饭。”说完抹了把额头,有些心虚,她想引导金姊归了。
“约吃饭?慕云不会去的。”
果然上钩了。
走到会议桌旁,裴心雨不自觉也拆开一盒水果,捏了一颗草莓放到嘴边:“你可以多约些人,大家一起去,慕云也就不好推脱了。”
“大家?一起去?”金姊归捏着樱桃抬头思索,嘴边一圈红渍,像个贪吃的小孩子,“都谁?”
智商也像小孩子。
“就,我们这边,慕云,我,然然。然后你那边,喊几个人。”裴心雨说完赶忙把草莓塞进嘴里,走两步到窗前,抱臂看夜空。
她说的喊几个人,主要是喊游嘉树。
金姊归一听眼睛亮了:“哎,对呀,搞个聚餐。我把筝姐也喊上,哦,还有我姐。”
夜空在写字楼灯火通明的照映下,亮如白昼。
“呵”,裴心雨轻出一口气,舒坦了。
最后一个人正是她想见的,轻咬着嘴里的草莓,不自觉弯了眉眼,确实很甜。
第29章 很想那个人
节假日期间,道路上依旧车流如织。
前面的红色尾灯与对面驶来的白色前灯交汇在一起,在红绿灯前闪烁出一片霓虹。高悬的路灯一排连一排,道路两旁的高楼里灯火通明,映照得黑夜亮如白昼,连皎洁的月光都被比了下去。引擎嗡嗡低鸣,车轮滚动。辅路上穿梭着外卖和快递员的电动车,“滴滴”喇叭声按不停。人行道上人们戴着棉帽,缠着围巾,缩着头匆匆走过。街道旁的商店里透出暖黄色的光,玻璃窗被蒸汽笼罩,一片温馨。
繁华鲜活。
红色跑车里,段筝按下车窗探出头看前方:“又堵上了。”她不无沮丧地向躺靠在副驾驶位闭目养神的游嘉树抱怨。
游嘉树“嗯”了一声,没有睁眼,神情疲惫。
“累了吧,这今天跑了五六家店了吧?”
听到谈工作,游嘉树睁开眼睛:“我发现一个问题,咱们店还是要吸引一部分客户群,就是家庭,宝爸宝妈,我们要推出受欢迎的宝宝餐才行。”
“宝宝餐?”
“对,烤肉小宝宝们一般吃不了。宝宝吃不了,父母就没有意愿进店消费,家庭是个大群体。”
“那确实,现在进店的还是偏年轻人。”
“这个宝宝餐,一定要有营养,孩子爱吃,家长放心”游嘉树谈起来想法,本就深邃的眼神更加专注,说话不紧不慢,沉稳有力。无论多激动的事情,从她口中说出,娓娓道来,让听着的人心都会跟着平静下来。
“明天上午我再去几家友商那里考察下,下午把老胡和何宾叫来开会讨论,你和姊归也来。”
“好。”段筝在工作上很信任佩服游嘉树。当年她开到第四家店的时候,管理就出现了混乱,精疲力尽。在行业会议上和游嘉树一见如故,决定合伙。三年多来,两个人相处越来越默契,不仅在工作上是好搭档,生活上也无话不谈。
“好了,别说工作了,头晕,聊点轻松的,比如个人生活。”段筝看着前面的车挪动了一些位置,慢踩油门。
游嘉树听段筝这么说,轻笑一声,又闭上眼睛躺靠到座椅里养神。
“呵,一说个人生活你就没兴致。现在见都见到了,我不信你还没兴致。”段筝斜着眼睛笑,做了个标志性动作,撩她的大波浪。
游嘉树吐出一口气,没有睁眼睛。
“哎,你到底怎么想的呀。那么想她,这得有一个星期没见了吧,还不去找?”
游嘉树睁开眼睛,看着车前挡风玻璃发愣:“不知道再见面说什么?”
“就直说呗,说你这么多年对她念念不忘。”
“说这个不合适,她应该有女朋友了。”游嘉树眼神暗淡,“那么多年了。”说完这句话她按下车窗玻璃看向车窗外,一辆黑色敞篷跑车,响着动感音乐。在这样的寒冬,还敞着篷,想想就知道有多骚包。驾驶位坐着的是个一头黄毛正在嚼口香糖的小伙子,对过来眼神后,眼睛闪亮,吹口哨。
“美女,去哪里呀?”
游嘉树收回视线,躺靠到座椅上,按上车窗玻璃。
“有女朋友怎么了?再追回来呗。”段筝才不管这些。
游嘉树看着前面红晃晃的汽车尾灯火焰一般跳跃,没有接腔。
“你呢,和她的好朋友怎么样了?”
段筝听到这句问话眨巴了下眼睛,漫不经心:“就那样呗,上了两次床而已。”
游嘉树笑了:“是而已吗?我看你挺上心的呀。”
“哪有?”段筝说着抬手又甩了下大波浪,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紧了。
正说着话,车载蓝牙响了。
“姐,我喝醉了,你来接我吧。”是慵懒醉醺醺的女声。
“啧,你又作是吧,不是打游戏就是喝酒,还能干点正事不?”段筝咬牙。
“嗯嗯”一阵震天响音乐从那边传来。
“你在哪?”
“烟袋街,微迷。”
“等着,别再喝了。”挂断电话,段筝叹气。
“表妹?”游嘉树手肘撑在车玻璃旁支着额头问。
“回国过春节,自己乱七八糟地玩也就算了,还动不动拉着我。再过两天我就得把她扫地出门,赶紧滚回老家。”段筝鼻孔出气,“嗯,前面到你这了,我把你放门口哈,去接小祖宗去。”
“不用往前开了,放路口就行,我溜达回去。”游嘉树说着开始整理挎包,扭过身体拿后座的外套。
车门一开,寒风袭来,游嘉树裹紧围巾,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缓步往家走。
路灯像晕染了一层光晕,开在头顶。明月升得很高,月光和街道上的灯光融为一体,分不清到底是谁照亮了大路。
小区门口依旧有几个小摊位还在营业,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光顾。卖肉夹馍的大哥没有生意,戴着黑色绒线帽缩着脖子趴在摊位上刷手机。
看着卖肉夹馍的大哥,游嘉树就想到了自己在花语城卖糖葫芦时的隔壁邻居——那位卖炒冷面的大哥,也是戴着黑色绒线帽,生意很旺,总是热火朝天地在忙,炒冷面、炸鱿鱼、炸鸡排、煎饼果子、手抓饼,sku很多,这让只有三款冰糖葫芦的她望尘莫及。
山楂冰糖葫芦、草莓冰糖葫芦、山楂夹草莓冰糖葫芦,自己也实在不敢尝试其他的,做到最后,都没有掌握好火候,粘牙的问题都没有解决。还是心不在焉,没有专心研发产品。游嘉树苦笑,不好好做事真的做不好,做冰糖葫芦的时候不专心,一心想的是尽快见到裴心雨,质量参差不齐。
“呵”,想到这,笑了下。
“嗯,美女,要肉夹馍吗,来一份?”玩手机的肉夹馍大哥注意到有顾客,忙放下手机,拽过抹布擦手,双手提刀打算剁肉。
“不要,谢谢。”游嘉树礼貌说完就踱走了。
“看这穿着,能是吃肉夹馍的人吗?”隔壁卖泡泡果的大嫂打量着游嘉树的衣着,塞一口泡泡果冲肉夹馍大哥撇嘴。
肉夹馍大哥双刀一甩,刀刃扎入剁肉的木墩上:“怎么了嘛,我这口味吃了,她得惦记一辈子。”
游嘉树听到两人的对话,笑了。她喜欢吃的,以前很喜欢吃白激馍,确实惦记到现在。确切地说是惦记一个和她一起吃的人。不知道她现在忙不忙?停下脚步,望向月亮,眼神深远,她确实很想那个人,很想很想。
正午的阳光倾洒而下。
星辰大厦的玻璃幕墙在炽烈的光线下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明亮耀眼。17楼的会议室里,游嘉树一身黑色低领修身毛衣端坐在会议桌旁,胸前佩戴着一枚梅花胸针,雪花点点,高洁孤傲,很符合她的气质。
在她面前还坐着段筝、金姊归和两位男士。
会议桌上摆满了盒饭,一盒一盒井然有序。翠绿的蔬菜、五颜六色的水果、雪白的米饭、红润的烤肠琳琅满目,气味甜香、浓郁。
“大家品尝一轮,有什么收获?”游嘉树说话沉稳缓慢,掷地有声。
“嗯,「悦鼎轩」的这个宝宝餐看上去很丰富,会让父母觉得用心了。”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接话,脖子几乎和脑袋一样粗,说着话塞进嘴里一根小肉肠,嘴边泛着油光,边嚼边思考。
“孩子一定要爱吃,所以,口味很重要。然后就是食材营养搭配,这个父母很关注,主食、肉类、蔬菜、水果都要有。”游嘉树说着捏起一个奶黄包,轻咬一口,皱眉,“这个奶黄包太甜了,不健康,也不行。”
“「港巷」家的这个胡萝卜牛肉面不行,没有一点味道,孩子咽不下去。”段筝吃了口面条摇头。
“这谁家,「有丰」?鸡翅太咸了。”瘦高个男人一边嗦着鸡翅一边提起包装袋看上面的标识。
“这家颜色倒挺好看的。你们看,花花绿绿的。”金姊归对着一盘宝宝餐发笑,西兰花、胡萝卜、小番茄、草莓、玉米饼、肉肠,还有桑葚汁,搭配得像一副油画,“就是吃着没啥味道,都是水煮的。”
“目前品尝下来,从口感、食材搭配、造型上来说,悦鼎轩、庭院、江南家,他们三家的宝宝餐做得是最好的。你们觉得呢?”游嘉树最后总结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觉得是。”
“嗯,对。”
几个人都赞同。
“他们三家用心了,「悦鼎轩」这家最棒了。”粗脖子男人还在吃鳕鱼饼,“吧唧吧唧”三两口吞下。
“老胡,你合计下,先做几款。明天咱们再一起试吃下。”游嘉树说完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嘴角。
“没问题,明天几点您有时间?”粗脖子男人就是老胡,总厨。
“明天下午三点吧。”
待其他两位男士散去后,金姊归抬腕看看时间:“四点了,姐,筝姐,你们晚上有安排吗?”
“没啊,怎么了?”段筝合上笔记本电脑。
“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可以呀。”段筝随口答,一撩长发,靠在椅背上叹气,“家里有个讨厌鬼,不想回家。”
“姐?”金姊归看向姐姐。
“那就一起吃呗。”游嘉树头也不抬,手指落在键盘上,写总结。
“好,那就去咱们烤肉店吧,天街那个。”
“你定吧。”游嘉树不以为然,合上记事本,抱起笔记本电脑,起身打算离开。
“那我通知下她们。”
“她们,还有谁?”走到会议室玻璃门旁的游嘉树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
“就慕云呀,还有她那俩好姐妹。”
游嘉树定住了,刚起身的段筝又坐回座位。
“好啦,搞定,给她们说了。”金姊归锁屏手机收拾笔记本。
“嗯,你们俩怎么不走啊?”都收拾好走到门口了,金姊归才发现大姐和段筝还愣在原地。
“咳。”游嘉树咳嗽一声,稳稳神,抬脚离开。
段筝眨巴眨巴眼睛,一撩大波浪:“去就去。”
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游嘉树正对着镜子在描画。最后把口红涂好后,她拉开午休床旁的小抽屉,里面摆着三四枚胸针,选了半天,挑选了一枚钻石母贝连理枝胸针。
抚摸着胸针上闪烁的细琐钻石,想起这枚胸针的广告语——连理同枝,游嘉树唇角绽放出微笑,终于要见了。
第30章 聚会
裴心雨接到金姊归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问可以一起吃晚饭么?她那边仨人都有空。
她马上回复可以,随后起身就钻进休息室,重新梳洗开始化妆。
“不是,这不是一起和金子吃个饭么,那可是老钱的对象,你这描眉画眼的干什么?”柳姑然进休息室看到,靠过来打量,“哦,还是说,那个姐也会参加?”说到“那个姐”的时候眉毛挑了一下,眨眼。
“什么姐,她比你小好么。”裴心雨微张着嘴唇描口红。
“啧,啧,你这晚上,打算领家里去么?”柳姑然凑近调侃。
“你,”裴心雨捏着口红就要画柳姑然,被躲过了,“你嘴里能不能有正经话?”
柳姑然抱着手臂靠着穿衣镜低语:“你的病不想早点好啊,人都找到了,还喝中药啊,那玩意那么苦。”
裴心雨一听深吸一口气叹出,闭上眼睛:“我那是”
“嗯,嗯,知道,你那是治疗失眠的,你就挺吧。”说完摇头撇嘴,扭着身体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缓缓转回身,撩头发,眼珠转来转去。
“干嘛这个表情。”抿抿嘴唇,裴心雨抬起下巴轻微在穿衣镜前转动身体检查妆容。
“那,那个,谁,也去吗?”
“谁,哦,哦,段,去,怎么,你怕见她?”激将法。
“切,活久见,我怕她?!贱人。”“呸”一声,柳姑然风一样刮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冬天天黑得早,不过六点,已经黑透,路灯接连亮起。
“天街那边大包没了,就坐隔断那吧,也安静。”明亮的地下停车场,金姊归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
副驾驶位的段筝和后排的游嘉树都没有理她,两个人都有些发愣。
“嗯?”金姊归扭头看段筝,回头看姐姐。
“都成。”游嘉树说完轻吐一口气,缓靠到座椅靠背上,侧脸看车窗外,车窗外除了整齐排列的车辆和天花板的灯管,并没有其他风景,但她看得似乎饶有兴趣。
车子汇入车流后,车厢里还是一片沉默。
“姐,你紧张?”金姊归看着后视镜里不断抹额头的姐姐问。
游嘉树往耳后掖了掖头发:“没有啊。”抬手轻按下车窗吹凉风,暖气太旺了么?后背都是汗。
天街「一棵树」烤肉店的经理看到三位老板同时出现在店门口,直搓手擦汗,生怕哪里出问题。
“张,我们就是来吃个饭。”段筝看出了他的紧张,安慰。
“好的,段总,隔间已经收拾好。”
“没事,你先去忙吧,我们站门口等下客人。”
段筝说完走到门口好朋友的身边,游嘉树手臂上搭着外套,黑色低领修身毛衣上是一枚闪闪发光的胸针,不时调整呼吸,眼睛在扶梯和电梯之间来回穿梭。
“别紧张。”段筝看着不断轻缓调整呼吸的游嘉树,拍她肩膀安慰。
游嘉树没有挎外套的手臂抬起,往耳后拢头发:“我不紧张。”声音不同以往的平淡从容,轻抖。
“额头都是汗。”
“有些热。”
游嘉树说完转身进店,走进隔间,把外套挂到隔间的衣架上,往下抻了抻打底毛衣,挺挺胸,吐一口长气。低头从挎包里拿出化妆镜再次检查妆容,她碰了碰自己的眼睫毛,掏出手绢轻轻擦汗。正收拾着呢,眼光瞥到过道上金姊归带着几个人走过来,马上把口红和化妆镜塞到包里。清清嗓子,垂手抚抚衣角装作若无其事坐到餐桌旁。想想觉得不妥,又赶忙站起身。一抬头,裴心雨已经走到隔断门口,朝她笑了一下。
眉眼弯弯。
“我来介绍下。”金姊归笑意盈盈,“慕云,这是我姐。姐,这是慕云。”
游嘉树客气笑:“你好。”妹妹眼光不错。
“你好。”钱慕云打量所谓的大姐,不仅是大姐,也是裴心雨的初恋,和金姊归长得确实非常像,都很靓丽,如果不了解性格,不看举止,一眼看过去,简直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那,姐,这是慕云的好朋友裴心雨,你认识吧?”金姊归这话问得有些多余。
游嘉树没有答话,看着裴心雨点头笑笑。她岂止认识,还很想念,想开口说句“你好”,抿了两次唇最终没有说出口。
裴心雨勾下嘴角,看她两眼,往旁边走了走。
“姐,这是慕云和心雨姐的好朋友,柳姑然。”金姊归依次介绍。
看到她,游嘉树“哦”了一声,原来是好朋友,还以为是恋人呢,原来只是好朋友。心里突地就晴朗起来,眉目舒展,嘴角的弧度也大了,声音带着欢快:“你好。”
柳姑然看看这张笑脸再看看金姊归,确实太像了,只是游嘉树更稳重,身上有种淡淡的愁绪,很宁静,很让人踏实。
“你好。”
“那,再给大家强烈介绍下,我们的合伙人,好朋友,段筝姐姐。”金姊归拉住段筝的肩膀往中间带。
“啧,叫什么姐。”段筝比她们大几岁,爱装嫩,她平常不允许金姊归喊她姐。
柳姑然翻了个白眼。
“你们好。”段筝勾着唇笑。
“你好。”裴心雨。
“你好。”钱慕云。
柳姑然没吭声,侧过身不看她。
段筝眨眨眼,收了笑意,抖抖大波浪,抱臂看着柳姑然。
“都坐啊。”金姊归一看气氛有点僵,赶忙招呼大家。她挨着钱慕云坐下,裴心雨坐到了钱慕云右手,柳姑然正想坐过去,想了想,隔开一个位置。
这样柳姑然和裴心雨中间就空了一个位置,和金姊归中间也空了一个位置。
段筝瞅瞅两个空位,再瞅瞅立在旁边望着裴心雨的好朋友,笑了,走两步坐到了柳姑然和金姊归的中间。她没注意到柳姑然又翻了一个白眼。
游嘉树咽口空气,看一眼裴心雨,裴心雨也正瞅向她,眼神相碰后又都立刻错开。
轻拉下座椅,游嘉树坐在了裴心雨身旁。
位置坐好后,服务员过来送点菜单了。
“慕云,你看看喜欢吃什么?”金姊归像只哈巴狗一样捧着菜单给钱慕云看,钱慕云侧过身不看她。
“来,拿来吧,我看看。”裴心雨接过了金姊归手里的菜单,和钱慕云一起看。
“浇汁牛五花还不错,可以尝尝。”游嘉树看裴心雨和钱慕云对着菜单上的菜品犹豫不定,低下头提意见。
“对呀,我都忘了,这是你们烤肉店呢,那……姐来点吧。”钱慕云不好意思喊游嘉树名字,只得喊“姐”,说着把裴心雨拿着菜单的手往她那推了推。
裴心雨就把菜单移给游嘉树,游嘉树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身体凑过去一些。
裴心雨低垂下眼神,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菜单。
“烤菠萝怎么样?”
裴心雨侧头瞅她一眼,游嘉树正专注看着菜单,近在眼前的脸庞白皙干净,细腻光滑,灯光下可以看得到细微的毛孔。
她爱吃菠萝,游嘉树还记得。
“可以。”裴心雨用铅笔划了下。
“荔枝牛肉也不错,甜口的。”
裴心雨唇角弯起,开心,她也爱吃荔枝。
看着菜单,两人的肩膀几乎碰到一起。
其他四个人齐齐注视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似乎看到了四个字——天生一对。
“还喜欢吃什么?”游嘉树手肘撑在桌上,轻搓着手低头问,眼神温柔。
裴心雨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便对在一起,这次两人都没有移开。
“您好,请让下,我把炭火放过来。”是两个服务生走过来,一个端着炭火,一个捏着钳子。
柳姑然侧了侧身,她和段筝比较靠近隔断门口。
两位眼神胶在一起的人也被打断,都低下头。
“那个,然然,你也看看,想吃什么?”裴心雨把菜单隔着游嘉树递给柳姑然,身体微微倾斜。
鸢尾花香飘进鼻孔,明媚清新,游嘉树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轻触嘴唇,眼睛如一弯潭水般闪烁不停。
柳姑然雷厉风行,接过菜单就点了七八盘肉,她觉得再让那两个人墨迹下去,这顿饭得等到什么时候。都是生肉,还得烤呢。
不一会,服务员就推着小车过来了,三层推车,摆满了生肉和蔬菜。
段筝起身,捏着夹子往篦子上夹牛肉。
“段总,我来烤吧。”经理跑过来。
“不用,我们自己来,你去忙。”段筝说完感觉经理似乎还没走,扭头正要再说一次,看到隔间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美得艳丽凛冽,此刻抱着双臂,鼻孔对着段筝。
“阿,阿丽,你怎么来了?”段筝夹着雪花牛肉的手停在半空,话语都有些结巴了。
“哼,没想到吧,不是跑得快么?”
桌旁坐着的五个人看看女孩,再看看段筝,不明所以。柳姑然坐直身板,瞅得仔细。
铝合金夹子往餐桌上一撂,段筝脸色不好看了,一甩大波浪:“不是,我们都结束了,你这样没意思哈。”
“没意思,那这样有意思吗?”女孩说着抓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猛地怼到段筝脸上。
妆容精致的脸上瀑布般往下淌水。
泼完后,杯子往桌上一扔,女孩转身扬长而去。
段筝胸口起伏,鼻孔大力出着气,浑身哆嗦,一抹脸,甩掉手掌里的茶水:“疯女人,上了几次床真当自己是谁了。”说着迈开步子就要追出去,被金姊归拽住了,“筝姐,冷静,冷静。”她还想借着这顿饭哄好钱慕云呢,害怕场子被砸了。
坐她旁边的柳姑然深吸一口气,久久没吐出,绷紧了嘴,脸颊肌肉抽动。
“擦擦吧。”金姊归殷勤递纸巾。
游嘉树一时也有些懵,看看门口再看看好朋友:“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吃两次肉而已。”段筝擦着脸不以为意。
大家都看向篦子上的雪花牛肉,已经快烤糊了。游嘉树站起身翻面。
柳姑然眼睛冒火,胸腔剧烈起伏。裴心雨注意到了,正要伸手拽她,没拽住。
“嚯”,柳姑然站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唰”地泼到了段筝刚擦干净的脸上。
扬长而去。
留下大家面面相觑。
段筝像被定住了一样,一脸的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打湿了她的白色打底衫。
“然然。”反应过来后,裴心雨赶忙起身摘下外套往外追赶。
钱慕云也紧跟着跑出去。
游嘉树“嘶”了一声,看看门口再看看好朋友,起身拍拍段筝的肩膀,也追了出去。
“心雨。”游嘉树追到电梯旁,她身后也跟出来了金姊归。
三个跑出来的美女已经等在电梯口,听到声音都扭头看她。
游嘉树看着裴心雨,正要开口,电梯门开了。
裴心雨看着两位小姐妹进电梯,又看看游嘉树。
“进去吧。”游嘉树示意,眼睛里尽是不舍。
裴心雨深深看她两眼:“那我先走了。”说罢走进电梯。
直到电梯门合上,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