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爬山
直播又爆单了,一个晚上卖出3000多份,接近80万。
「一棵树」高层履行了承诺。三月底,郊区爬山,民宿住一晚。
周六清晨,迎着朝阳,七人座商务车开进花语城接甲方妈妈们。游嘉树跳下车拉开车门,三位花枝招展的美女谈笑着钻进车厢。
金姊归开车,钱慕云自然而然坐到副驾驶位。
游嘉树和段筝坐在后排,把前排位置留给了裴心雨和柳姑然。
北城的春天,风吹到脸上已不再凛冽,润乎乎地。太阳晒过来,暖融融地,后背会微微发汗,让人觉得寒冬已彻底过去。树梢和小草也冒出新绿,青色中湿漉漉地,四处都是生机萌动的勃发之景。人们被寒冷侵袭了一个冬天的心也从阴郁中走出来,开始升腾起希望与力量。
车子稳稳开在高速上,一拐进山区,柏油马路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淡淡引擎声传进山涧。蓝天白云,群山环绕,满山遍野的桃花开成了花海,像蒙了一层淡粉色的薄沙帐。微风抚过,整片山谷便活了过来,层层波动,传来花香绕鼻。
“你们要不要吃草莓?还有樱桃。”后排的游嘉树窸窸窣窣解开袋子,整盒整盒的草莓、樱桃、小番茄排列整齐,还挂着水珠。
“同学们,春游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像妈一样准备很多东西。大树就是,看,这还有花生米,哈哈。”段筝高高举起一小袋花生米笑。
“我经常都有错觉,以为身边跟着的是我妈。”司机金姊归也调侃自己姐姐。
游嘉树不理会两人的取笑,按着汽车座椅直起身体递水果给前排的裴心雨:“心雨,给你们草莓和樱桃,还要不要小番茄?”
车辆正拐弯,一个不稳,游嘉树跌坐在段筝腿上。她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山间道路曲折,一个急转弯连着一个急转弯,不仅没有挣扎起来,还跌进段筝怀里。
游嘉树拽住段筝的肩膀,努力想挺起来身体。
“哇,大树,你的腰好细哦,还好香哦。”段筝搂着小细腰,趴到好朋友肩膀上轻嗅。
“走开。”游嘉树脸红了,拍打下她,拽着前排座椅要起身。
她的司机妹妹很不给力,又一个急转弯,游嘉树又跌落进好朋友怀里。
“哇。”段筝轻呼着跺脚,“好软哦,好刺激。”
“你要不要这么色。”游嘉树满脸通红,拽着椅背弹起身,赶忙坐到自己座位上,整理头发。
“哈哈哈,笑死了,大树,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这么害羞啊,没坐过女人的腿呀?”段筝笑得花枝乱颤。
前排的裴心雨按住了额头。
柳姑然抱臂翻白眼。
“讨厌。”游嘉树刮了眼段筝,抻平衣角,低头继续摆弄水果。
“我的天呢,大树,你这,脸都红到脖颈了,耳垂都红了。”段筝还在大呼小叫。
“你有完没完,”游嘉树嗔怪,低声,“闭嘴吧。”
“别啊,怎么样,说说,是不是第一次坐女人腿上?”段筝声音都带着八卦。
柳姑然抱着手臂躺靠在椅背上叹气。本来上次和游嘉树吃饭,听说段筝无父无母,心疼好一段时间。这今天见到,又觉得她欠揍了,又妖又骚,说话还口无遮拦,恨不得回身吐她,咬牙忍着。
裴心雨脸红了,游嘉树坐过她的腿。大学时,两人谈恋爱,晚上在石桥边,她拉游嘉树坐她腿上,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接吻。游嘉树的腰那时就很细,身上很软,摸一下就满脸通红。看来今天也脸红了,她脸一红就显得特别害羞,特别惹人心疼。
“心雨,把这盒草莓递给姊归和慕云吧。”游嘉树没有回答段筝的八卦,拿起一盒草莓弯腰递给裴心雨。她不愿意再站起来了,车太不稳了,都是急转弯。
裴心雨回头看,果真是脸红了,很惹人疼,控制不住想去抚摸。
“哎,你是不是没碰过女人啊?”段筝还就着刚才的话题追问。
“闭嘴。”
“害羞什么呀,都这个年纪了,你都不想的嘛?”又来了。
不搭话,游嘉树把脸扭向车窗外看风景。
裴心雨按着额头,太阳穴突突跳。游嘉树想不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自己很想。
想坐游嘉树腿上。
坡峰岭在北城西南郊区,海拔不高,但设计巧妙,步道和石阶交替,坡度平缓,很适合三五好友缓行聊天。没到红叶季,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山脚下,停稳后,姑娘们陆续钻出车厢。
正午的阳光照射过来,一群人,青春洋溢。
游嘉树身材高挑,锁骨发垂在肩侧,米棕色翻领外套,藏蓝色休闲裤,灰白相间运动鞋,松弛时髦。
裴心雨看着看着脸便开始发烫,她很心动。
“你不要背包了,我这个包里有温水和水果。”游嘉树站到裴心雨身旁。
这句话把心怀鬼胎的人说得脸更脸烫了,裴心雨清了下嗓子,抱着手臂先一步往前走。
这个季节黄栌树还没开花,山上人不多,小道曲折,清幽凉爽。
“看着山蛮高的,其实海拔也就三百多米。”游嘉树紧走两步赶上裴心雨。
“你来过?”
“没有,就昨晚大概看了下资料。”
“是不是红叶季最好看?”
“北城大部分的山都是红叶季最美,但是人也多。我觉得这个季节也蛮好,人少,满山冒青,桃花盛开,别有趣味。”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抬脚上台阶。
“你们俩,回头看。”段筝在身后喊。
两人回头。
“咔嚓”,身后的人给她们拍了张照片。
“走吧。”对镜头比过剪刀手后,游嘉树虚扶着裴心雨转身,“小心台阶。”
段筝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哼笑:“别说,还真般配哈。”说着按灭屏幕,就要赶上去。
“你能有点眼色吗?没看到人家俩亲亲我我啊。”柳姑然快走到她旁边呲打她。
段筝看了一眼身侧人,翻个白眼,“哼”一声,一甩长卷发,扭着屁股上山,流黄色宽松薄毛衣下灰色针织裙裙角生风。
“真是够妖的,爬山还穿个裙子。”柳姑然腹诽,再次觉得自己在喀什真的是高反严重出现幻觉了,怎么会认为她是个温柔贴心的大姐姐呢,就一纯狐狸精。什么「大学时父母便过世了」「一个人过了很多年」,滚蛋吧。
游嘉树和裴心雨边走边看,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
“这黄色的花是什么?迎春花吗?”裴心雨指着台阶旁几乎扑到地面上的明黄色枝条问,枝条如乱发披散,缀满金黄色的星状花瓣,在料峭春风中簌簌抖动,“嗯,香气淡淡的。”
“这是连翘花。迎春花的花瓣多,5、6瓣呢,连翘最多4片。”游嘉树抬手摘下一朵小黄花放到鼻尖处深嗅。
“给你戴上。”裴心雨突发奇想,举起手里的花枝卡到游嘉树耳旁。
游嘉树没有怪她,也没有阻止,乖巧等着她插好,嫣然一笑。
“好看吗?”
“沙”,眼前像被洒了一把荧光粉,裴心雨迷了眼,心跳漏了半拍。要命了,想亲嘴是怎么回事?
看对面的人微张着唇出神,游嘉树抿抿唇转头,缓缓往前走。
爬到一处平台上,两人都止住了脚步。
“心雨,喝点热水歇会吧,等等她们。”
“好。”裴心雨在平台的长椅上坐下。
“水。”游嘉树在旁边坐定后拧开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递来,杯口水汽蒸腾。
软了软眼神,裴心雨接过杯子,低头抿一口,温温的,暖暖的,很像陪在身边的人。侧头望去,阳光下,游嘉树正往山下张望,手无意识往耳后掖头发,珍珠耳环璀璨闪光。
意识到被看,游嘉树表情顿了下,并没有转头,而是清了下嗓子起身,抹抹衣角,走到平台边缘的栏杆处低头看风景。
背影纤细,锁骨发下肩若削成,温柔简约。
裴心雨轻笑,低垂眼神看向手里的保温杯,游嘉树又害羞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一个站,沉默半响。
直到段筝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呢?哎呦喂,我怎么爬不动了。”弯着身体按着膝盖半趴在台阶上哼唧。
“啊,才爬这么一段就爬不动了?”裴心雨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拧上保温盖,拍拍衣角起身。
段筝一步三喘走到游嘉树身边,手搭上她肩膀:“太缺乏锻炼了,大树,我得跟着你进健身房。”
“姐,你是不是背着零食呢,我要吃点补充能量。”金姊归和钱慕云也追了上来。
背包打开,金姊归坐到长椅上翻出一条能量棒,撕开袋子咬一大口,含在嘴里叹气:“唉,爬不动了。”
“你们身体都这么差吗?还是开饭店的呢。”
“然姐,这和开饭店什么关系啊?”金姊归嚼着零食问。
“吃得好啊。”
三个饭店高层互相对视一眼,充满无奈,摇头,真是隔行如隔山,说的这都哪是哪呀。
“哎,前面有缆车呢。”金姊归走两步到平台台阶上看面前的指示牌。
“你身体这么不行么,才走多少就要坐缆车了?”钱慕云批评她。
“宝贝,我身体虚嘛。”金姊归走过来搂钱慕云的脖子要撒娇。
“注意点。”钱慕云轻声呵斥。
最终还是坐了缆车,人并不多,不用排队就坐上了。
游嘉树和裴心雨坐一个缆车。金姊归和钱慕云自然也是一个缆车。轮到段筝和柳姑然,段筝一甩大波浪先上了一辆缆车。柳姑然没理她,翻个白眼,在工作人员不解的目光下,单独坐上了下一辆缆车。
妖精,摔死你。她盯着前方的缆车骂。
“这缆道看着好长哦。”游嘉树双腿并拢坐在缆车里,小腿线条笔直,踝骨相抵,形成斜线,端庄优雅。
缆车是彩色的,有蓝色、有绿色、有红色、有黄色,五彩缤纷,挂在半空中稳步穿梭在树梢上,梦幻般可爱。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整个山涧,此时枝头刚冒出嫩绿,绿茸茸地,穿插在大片大片的桃花海中,一簇一簇的连翘花旁,像打翻了调料盘,五彩缤纷。
“秋天还是要来一趟,那时候层林尽染,坐在缆车里会更美。”裴心雨也被通透的风光感染了心情,语调上扬。
“好,到那时我们再过来看看。”游嘉树转回头。
裴心雨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神闪了闪,游嘉树说“到那时我们再过来看看”,说明她也很期待,这么想着便弯了嘴角。
闻着游嘉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看着那并拢在一起的双腿,裴心雨几乎控制不住要坐上去。
中药补得太过了么,老是想亲嘴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想一起睡
缆车“咣当咣当”,轻微震动,缓缓抵达终点。
游嘉树先跳出来,双脚着地后转身伸手,想让裴心雨借力跳下来,裴心雨就势握住了她的手。
触感柔软,微凉,游嘉树的脸“蹭”地一下红了。
裴心雨低下头想笑,感觉握着的指尖微微抖动,没有移开,也没有握紧。
“麻烦这边出去了,别挡着路。”工作人员喊两个在下车口定住了的人。
“哦,走,出去了。”游嘉树分开手,先转身往出口处走。
看着高挑的背影走上台阶,裴心雨几乎是瞪了工作人员一眼,催什么催,没眼色。
金姊归和钱慕云也下了缆车,两人笑闹着牵手出来,看着那牵在一起左摇右晃的一双手,裴心雨羡慕得直咬嘴唇。
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还双胞胎呢,看看人家这个。
“姐,工作人员说下去100米,还有山体滑道可以坐。他们刚上的项目,一会我们下山就坐滑道下去吧?”不爱运动的金姊归一出缆车口走到大姐身边就又开始提议。
“哦,坐缆车上山,坐滑道下山,你这跐溜来跐溜去的,是一点都不愿意爬哈。”
“你是泥巴捏的吗?走两步能散是吗?”钱慕云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无奈叹气,掐腰批评。
“好玩嘛。”找借口。
段筝一下缆车就开始跺脚,扯着自己流黄色宽松薄毛衣的袖子,搓手哈气:“嘶哈,好冷啊。你们冷不冷啊?”
柳姑然看到把脸扭向别处。真是够作的,爬个山,穿裙子也就算了,还穿这么少。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你冷不冷?”游嘉树看着裴心雨的浅灰色防风衣问,很薄,叫防晒服更贴切。
“还行。”山上确实有些冷,风吹过还是有些冻人,裴心雨也禁不住缩脖子。
“我里面的毛衣厚实些,你穿我这件外套吧,两层的,抗风,暖和。”游嘉树说着便脱下了翻领外套,内里是件高领黑色薄毛衣。
“你……毛衣也不厚……”裴心雨犹豫。
“没事,我经常健身,身体好,扛冻。”
翻领菱格两层外套确实比防晒服暖和,还带着游嘉树的香水味,裴心雨低着头不好意思抬起,脸红。
“把扣子系上吧。”
老干部发话,裴心雨纵然再爱美,也只得乖乖把扣子系整齐。还好她身材高挑,怎么穿都好看,扣上显得温婉端庄。
“哎呀,羡慕死我了。大树,你怎么不脱给我穿呀?”默默看完这一幕,段筝开始发难,扯着薄毛衣让她看,“我穿得更薄,一层纸。”
游嘉树刮她一眼,转身上台阶,往上爬。
柳姑然翻白眼。
“姐,别往上爬了吧,我们往下走吧,这看着且高呢。”金姊归不愿意爬,一心想坐滑道滑下去。
钱慕云翻眼她:“不爱运动,还爱吃零食,你这些破毛病,小心身材。”
“我膝盖疼。”理由一个接一个。
“下去吧。”游嘉树转过身,轻声对裴心雨讲,还是照顾妹妹。
一行六人转身下山,走起来,后背微微发汗,感觉暖和了许多。段筝也不哼唧了,拍着路边的连翘花,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
“筝姐,下午咱们喝几杯怎么样?”金姊归看段筝开心便提议,“民宿那里我看大家评价说老板家的酒不错。”
“好呀,姐姐我要开怀畅饮。”提着裙角,段筝一步三扭。
游嘉树看着几个人逗乐没有接话,侧头问身旁的裴心雨:“这样走走是不是暖和些?”
“嗯,感觉后背都出汗了。”
问的人放心了,抿嘴笑。
很快,下到半山腰,到了坐滑道的地方,金姊归坚持要滑滑道,大家也只得依她。
滑道全长1.5公里,蜿蜒曲折,不锈钢磨得发亮,泛着寒光。有单人和双人电动滑板,人坐上去后,通过前后推拉中间的手杆来控制速度。
“我不太敢滑。”裴心雨看着狭窄细长不见尾的滑道心里打鼓。
“是有点吓人哈,这太陡了,会不会翻车?我不会开这种车的,我还恐高。”段筝也撇嘴。
听到她用词「开这种车」,柳姑然觉得那她是真不会了,“哼”了一声。嘴巴上的巨人,生活里的矮子。
“我们俩坐一辆吧,我在前面开,你拽紧我就是了。”游嘉树安慰裴心雨。
段筝两眼冒火,跺脚撒娇:“大树子,你太重色轻友了,没有听到我说话吗?我也害怕。”
游嘉树一听这,脸红,停在售票窗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都不会骑电动三轮车,会开这种车?”裴心雨疑惑。
“这种不算车,就是控制手把,我滑过。”
两个人小声讨论。
“哎呀,买了3张双人滑的。姐,你带着心雨姐。筝姐你害怕的话就让然姐带你嘛。”金姊归把票塞给两人,牵起钱慕云的手便去挑选滑道车了。
人少,不需要排队,挑选好车子就可以滑下去了。其实人少,还让你挑选,人多的话是随工作人员安排的。
游嘉树坐到前排,裴心雨坐在她身后,手抓着车的后边缘,尽量不去贴她。
“你怎么侧着坐?”前面一队的柳姑然在斥责段筝。
“我穿着裙子,不侧着坐多丑。”
“侧着坐多不安全,一拐弯就得甩出去。”
“不要,我就要这样坐。”段筝抚平裙角,一撩长发,坐在黄色的小塑料滑道车上也不忘凹造型。
没等她凹好造型,柳姑然就拉了把手,滑道车缓缓启动后,“嗖”地冲了下去。
“喂,你怎么突然启动,你开慢点”段筝惊慌失措的声音越来越远。
后面看着的两个人直笑。
“你前面冷不冷啊?”裴心雨迎着风声问。
“不冷,有背包挡着呢,你抓紧。”游嘉树的声音。
“我帮你把前面拉链拉上来哈。”裴心雨双手从游嘉树肩膀上绕过去,摸索到拉链往上拉。
“啊,前面怎么回事?”游嘉树一声惊呼忙减速。
刹车太急,裴心雨正摸索着拉链呢,没防备,整个人就紧抱了上去,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到游嘉树身上,她感觉游嘉树的后背“唰”地一下就挺直了。
“怎么回事?”裴心雨就势搂住了游嘉树的腰,吐出的热气打在游嘉树的脖颈间,爱害羞的人红了脸。
只见前面滑道车翻在一旁,段筝和柳姑然坐在轨道外的碎石坡上。段筝似乎摔倒了,柳姑然掀开她裙子一角在检查。
“没事,就拐弯摔了出来,蹭破点皮。”段筝绞着眉头回答。
“出血了?等下,我带着创可贴呢。”游嘉树拉开自己挂在胸前的包,翻找出创可贴,递给柳姑然。
担心一会滑道上有人下来刹不住车,柳姑然帮段筝匆忙处理完伤口就扶着她坐上小车:“你坐前面,别讲美了,把腿叉开。”
哼哼唧唧,段筝撩好头发,瘪瘪嘴,还是乖乖听话坐上了。柳姑然坐她身后几乎搂抱着她指挥,刹车松开,滑道车缓缓启动。
游嘉树也松开刹车,小滑车平稳前行,并不颠簸。纵然如此,裴心雨还是没有松开搂着她腰的手,反而搂得越来越紧。后背被两团棉花团紧压着,纵然吹着风,游嘉树还是感觉浑身燥热,腰板竖成直角,脸色胀红,额头冒汗。
1.5公里,太短了。到了终点裴心雨还不愿意下车,她还回味着紧搂着游嘉树趴在她背上的情景,鼻子酸酸的,想哭,想游嘉树的怀抱了。
段筝的膝盖擦破点皮,大家也没有再继续游玩,抄近路下山,上车回民宿。
金姊归定的民宿,说是在周边的一个村庄里,口碑挺好,很有调调。
车子七扭八拐,跟着导航驶进大山深处的小村庄。两三层的楼房一栋挨一栋,散乱排在街边。路边偶尔几个行人,或开着三轮车“哒哒哒”钻进小巷子,或抄着手缩着头快走。临街几家店铺,卖蔬菜水果的、卖五金建材的、还有两家快餐店,没有任何美感的红底白字招牌,风吹过刮起一层尘土,本就破旧蒙尘的店招更显得破败。
导航提示还要往小道上拐,背街的房屋更不规整,可能为了拆迁款的缘故,每一家都把宅基地盖得密密严严的。三四层高的楼房你挨着我,我挤着你。村子中间有人家正在翻盖房屋,沙子水泥散堆在路边。过道狭窄,几次都是擦着水泥墙开过去。
游嘉树打开车窗,勾着头给妹妹指挥。就这,车子还是剐蹭了一下电线杆。还好,不是太明显,下车查看后便直接开走了,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只能一起维修了。
“姊归,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民宿?”段筝看着灰突突毫无风景可言的民居迟疑。
“看照片还挺好的呀,看,前面有招牌了。”
电线杆上喷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邂逅」。
“还「邂逅」呢,这真是「邂逅」了。这不会就普通的农村院子吧?”段筝撩长发,她对生活品质要求比较高,对着那两个不太正规的字嘀咕,“淋浴热水什么的都有吧?”
金姊归看着这情景也犹豫了,思考要不要掉头回去,但是道路狭窄地车子连掉头的地方都没有。
“农村的院子,如果收拾得干净的话,也蛮好的。有天有地,原汁原味,再往前开开看看吧。”游嘉树出声安慰。
果然,车子吭哧吭哧走完小道后,在路的尽头出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停了好几辆车,一个身材高大有型的男人正在安排前面的一辆车见缝插针往里停。
“是「邂逅」这里吗?”段筝按下车窗问。
“是的,女士,您停这里来。”彬彬有礼。
篱笆门一推开,视野通透。小院低矮的院墙外是一大片庄稼地和远处的群山。干净的大落地窗内可见一瓶瓶红酒整齐排列。南瓜、玉米摆在院内的竹筐里做装饰。整体装修自然又有创意,小资调调。特别是看过刚才那破旧杂乱的商店和狭窄拥挤的街道后,更觉得这里收拾得有品味了。
老板就是刚才指挥停车的那个男人,和老板娘都彬彬有礼,穿着得体,系着围裙出来招待。
“真难得呀,在这样的地方像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游嘉树背着挎包和双肩包下车感慨。
“是,四面环山。前面这是开辟成绿地公园了吗?”裴心雨提着挎包走到院墙边,她的一些日用品。
游嘉树看看,伸手过去帮她提。
“没事,不重,你都两个包了。”裴心雨虚挡了下。
只有三间房,都是标间。
“怎么住?”金姊归站在餐厅门口问,“我和慕云肯定睡一间,老板说两张床可以拼一起。”
钱慕云脸红拍了她一下,拼一起还说出来干嘛。
“嗯,你们怎么住?”金姊归还在问。
柳姑然斜一眼段筝,没说话,抱臂走到院墙边看风景。
段筝一撩大波浪,蒯住游嘉树的胳膊,挑眉:“走吧,咱俩床也拼一起。”
裴心雨看到叹口气,侧过头去看不远处连绵的山脉。段筝就该被泼脸,忒爱抢戏了,没眼色!
呜呜,想和游嘉树一起睡。
第53章 恋爱&睡了
最终还是游嘉树和段筝住一屋,裴心雨和柳姑然住一屋。
房间分好后,大家便进去休整。
游嘉树冲个澡出来,捂着浴巾站在床头擦头发。
段筝趴在床上前后晃动着小腿,脚尖踢了踢她,笑:“哎,你是不是想住那屋?”
“说什么呢。”游嘉树红了脸颊,浴巾扔到她脑袋上,松开吹风机的线绳插上吹头发。
“说真的,你要是想住她那屋,我也可以成全你。”段筝扒拉掉浴巾,往后撩自己的长发。
游嘉树嗔她:“是你想住那屋吧。”
“切。”段筝翻白眼,抿着红唇翻身躺靠在床头。
“当当”,有人敲门。
是裴心雨。
“怎么了?”游嘉树掖着吹好的头发问立在门旁的裴心雨。
“碘酒和纱布,某人刚才特意出去买的,不好意思送过来。”裴心雨故意说了出来,违背了那个扭扭捏捏的闺蜜的交代。
游嘉树回头冲躺在床上的人笑。
被笑的人脸红了,撅嘴翻了个身,傲娇的屁股对着大家。
“这碘伏瓶盖拧开过了?”
“嗯。路太窄,然然没开车,骑老板家的电动车去的,回来腿也撞破了,我就打开给她也涂了点。”
“伤得不严重吧?”游嘉树问完回头看,背着身的人也扭头看过来,对上眼神,又“哼”了一声扭过去。
“不严重,说是拐弯的时候擦到墙面了,蹭破点皮。”
“哦,那这我一会给筝筝涂。”
休息整理完,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大家走出来吃午饭。说是民宿,其实比较有特色的还是餐厅,一整面的大落地窗旁整齐摆放着实木桌椅,软软的靠垫,半墙的存书,还有燃烧着的壁炉,油画和鲜花,很英式。
段筝对上柳姑然的眼睛,身体扭了下,嘟嘴撩大波浪。
“毛病。”柳姑然剜她一眼,小声骂。
“哇,还有澳洲和牛战斧牛排呀。”钱慕云看着菜单惊叹,这是农村啊,道路窄得车都快开不过来的农村啊。
“还有黑虎虾呢。”金姊归眼睛睁圆。
段筝听着也上前扒拉菜单,眨巴眼睛:“我们这穿越了吗?”
战斧牛排、黑虎虾、法式蜗牛、白葡萄酒烩青口贝、奶酪舒芙蕾、海鲜芝士焗意面、香草鸡排这也就算了,问题还有花样繁多的酒类,起泡酒、白葡萄酒、红葡萄酒、自酿酒。
一群小伙伴被震惊到看着远处的大山回不了神。
游嘉树收回视线,侧头问身旁的裴心雨:“要不要喝碗米酒汤圆?”
“可以呀,正月十五都没吃汤圆,吃的元宵,想吃了。”
披萨、意面、薯条、米粉、煎鱼、烤鸡、牛排、沙拉、冬阴功汤、米酒汤圆。最后哪能少得了老板给推荐的小麦啤呢,深棕色的酒体,浓郁的焦糖味,口感柔和。六个人你一杯我一杯,谈笑风生,直喝到太阳西沉,几个人还在斟酒举杯。
段筝挑着眉毛笑,眼波像醉了一般,带着钩子,不时撩柳姑然。
她一瞟过来,柳姑然就瞪她,目光却在她红唇上流连。
裴心雨看着这景象,直觉得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燃烧着欲望。侧转头回避,又看到金姊归躺靠在钱慕云肩头撒娇,钱慕云红着脸喂她薯条。
真是够了!
再看游嘉树,端着酒杯一脸古怪,盯着段筝。
“嗳,你踢错人了,蹭的是我的腿。”
一句话把段筝说了个大红脸,一甩大波浪背过身去。
柳姑然斜瞅着她,捂嘴笑。
抬头看天花板,裴心雨心里叫嚣,人家都知道在桌子底下蹭腿了,你还端着酒杯一脸正经,到底傻不傻啊?!
抽出纸巾擦拭嘴角,裴心雨转头问坐在身侧的人:“你午休吗?”
游嘉树的脸颊因喝了酒有些发红,眼神动了动,她本来有午休习惯的,开口却是:“不休。”是要约吗?可以不休的。
“那,出去走走?”问的人耳根发红,问完就侧过脸。还好没傻透。
再也不想呆在这里看人家秀恩爱了,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裴心雨紧了紧拳头,要出去谈恋爱了。
“好,走吧。”
也迫不及待。
村庄地处大山之中,夕阳下有一种原始的美。平房低矮拥挤,道路狭窄弯曲。小路两旁不时堆有红砖和砂石,施工的人们已经下班,徒留手推车、铁锨等工具摆在已经打好地基的宅基地上。几只鸡“咕咕咕”叫着慢悠悠晃过来,裴心雨一鼓掌,便张开翅膀扑楞着跑散。
“还是不像纯农村啊,如果有炊烟升起就更田园了。”逗完小鸡们,裴心雨感叹。
“是,以前的农村生活比较有趣,连这种三四层的楼房都没有,家家都有院子的。”游嘉树望着道路两旁的楼房开口。
“我没在农村生活过,真的挺向往。”
“鸡零狗碎的事也蛮多的,并不平和。大隐隐于市嘛,真要隐居其实在繁华都市里最好。”
“你喜欢隐居啊?”
游嘉树看看问她的人,没有接,低下头看路,路的中间有块小石头,担心绊到人,她抬脚轻轻踢开,小石块翻滚着钻进路边的草丛里。
“都当大总裁了,还是不愿意和人交往么?”裴心雨把手背在身后,两脚走成一条直线左晃右晃。
游嘉树低头看她的脚,穿着一双橄榄绿的高帮登山鞋,脚踝部分被稳稳地护住,看着抓地感也很好。
“看什么?”橄榄绿的鞋子扭了个方向,跨近一步,踢过来,碰到了游嘉树的棕色短款马丁靴。
被踢的人咬了下嘴唇,笑了。
看着低头微笑的人,裴心雨也弯了唇角,站定,抬起脚前掌踩了马丁靴一下,轻轻一踩。
被踩的人依旧低着头,唇角弧度却越来越大。
又一踩。这时马丁靴抬起脚尖回顶了下,是小幅度的轻碰。
“你敢踢我。”裴心雨恶人先告状,抬胳膊肘捅了下“踢”她的人的手臂。
被捅的人轻微摇晃了下,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夕阳已经沉到了山脊,像一杯烧红的铜钱挂在半空。晚霞从山后漫溢出来,流光溢彩,晕染天际。云层似镀了金边,层层叠叠荡在山头。这样的时光真美,像极了大学时代,游嘉树看着美景,思绪纷飞。
那时两人暧昧期,并肩散步在校园的明理湖畔,有时走过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话说。她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裴心雨便像今天一样找机会找茬——「你撞到我肩膀了」「你勾到我头发了」「你挤到我了」,还有就是「你踩到我了」——明明是她上来踩一脚。
“对不起。”回过头的人道歉,并不真诚,眼波流动。裴心雨看着觉得像是星星在对自己眨眼,一眨一眨,眨到心里。
两人看定了眼神。
“让让,姑娘,让让。”一个大爷骑着三轮车路过,警告站在路中间的两人。
“好。”游嘉树说着往左边闪去,裴心雨要往右边闪,被游嘉树拉了一把,“右边路平,让车过吧。”
三轮车开过去后,两人也就分开了距离,都有些尴尬,对视片刻,继续往前走。
“嗯,我下周去广市出差。”沉默走过一段路后裴心雨开口,在比缄默上,她比不过游嘉树。
走近一些,游嘉树开口:“去几天?”
“五六天吧,那边几家合作的供货商约去厂里考察,正好凑一起看看。”
“对,合作伙伴是要实地看看,带货嘛,货品质量这块要把好关。”一谈起工作来,游嘉树总裁上线。
但裴心雨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想听什么呢,想听不舍吧。她知道游嘉树不会说,确切地说两人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说,但心里还是失落,便没有接话,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在村口的一处老石磨前,两人停下。整个村庄说天然不天然,说现代不现代的,满是灰尘,实在没什么好逛的。裴心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嗯,我想起来了,6号好像有广交会,我可能也要过去看看。要不到了广市,有时间的话再一起约?”看着老石磨,游嘉树咬了咬嘴唇,抬头说。
“啊,你去广交会?好呀好呀,我也过去看看。”裴心雨眉眼弯起,再低头看老石磨,好似有些年头了哈,看着一股年代感,有趣。
“好,那到时再约。”游嘉树低头继续看老石磨,“看着有些年头了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山峦已看不清轮廓,零星的几盏路灯陆续点亮,村民家里的灯光也透过窗户照出,光影依稀。整个村庄都雾蒙蒙地,没有车鸣声,偶尔几声狗叫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更显得安静。
两个逛了好几圈的人抄近道返回。
“晚上再吃点什么吗?”看看还亮着灯的餐厅,游嘉树问。
“不吃了,也不知道她们几个干什么呢?”
“不会还在喝吧?”游嘉树担心,她清楚自己的妹妹有多磨人。
餐厅并没有人,三间房间也都没有亮灯,只有院子中间的绿植旁亮着一盏路灯和三四盏地灯。
“她们出去了吗?”裴心雨迟疑着往自己房间走,手握在门把手上停住了。
游嘉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她:“怎么了?”低声问。
“不行。”裴心雨急走两步过来,“段筝在我房间。”
“筝筝?”游嘉树眨巴眨巴眼睛,“那,到我房间来。”薄春的深夜,特别是在山里,外面还是太冷了。
打开灯,游嘉树用手背试了试烧水壶的壶身温度,揭开盖子,拧开两瓶矿泉水倒进去,按钮一掀,红灯亮起,水壶慢慢开始有了声响。
裴心雨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眼睛望向窗外,正好可以看到那盏路灯,光晕昏黄。
游嘉树坐到床头,也望向那盏路灯。
直到水烧沸,倒好茶水,端到裴心雨面前,游嘉树才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喝点热水吧。”
“谢谢。”
“嗯,嗯,嗯。”
“哈,哈,哈。”
和隔壁房子共用的墙体上传来声音。
裴心雨一听就愣住了,抬头再听两声,登时红了脸,埋下头喝水。
游嘉树也淡定不到哪里去,她清了下嗓子,随即觉得清嗓子更尴尬,往耳后拢了拢头发,咽口空气,抱臂坐到床上背对着裴心雨。
隔壁的声响越来越大,开始有哭泣声,似乎是哭泣声:“姑姑,姑姑,嗯哼。”
段筝的声音。
听到这,裴心雨眼皮跳了一下,捧着手杯的手都有些抖了。
游嘉树抬手想捂嘴,又放下,咬着上嘴唇,眼睛直眨,呼吸都暂停了。
隔壁并没有收敛,不仅有喘息呻吟声,竟开始喊叫了:“太多了,疼,疼。”还是段筝。
“那个,那个,看电视吧。看,我找遥控器。”游嘉树“嚯”地站起身,低头弯腰找遥控器。电视机上面没有,下面也没有。两侧的床头柜也没有。掀开被子,床上也没有。
“在这里。”裴心雨握着遥控器递过去。
“好。”游嘉树急忙伸手接,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都像被烫了一样又缩回去。
遥控器掉在地上,电池摔了出来,滚落到一旁。
两个人赶忙蹲下身去捡,脑袋碰到一起,都像定住了一样。裴心雨蹲在地板上,游嘉树半蹲着身体。
“啊!”隔壁一声喊叫声叫醒了两人,随即是粗重的呻吟喘息,“我快了,我快了。”
听着的两个人也快了,快疯了。
游嘉树迅速捡起遥控器和电池,“咔咔”,攥着电池开始塞,动作太慌,电池从盒盖里蹦了出来,滚落到沙发旁。再捡起电池,快速塞进去,盖上后盖,对着电视机一通乱按,电视屏幕没亮。
围着电视看一圈,再滑开遥控器的后盖,电池装反了。抠出电池,“砰”,电池又从遥控器背盒里蹦出来,滚落进床底。
看着额头冒汗、脸色通红,趴在地板上探手到床底去摸索电池的人,裴心雨忙说:“我们出去再走走吧。”喊得太大声了,电视声音不一定能盖得住。
“好。”游嘉树慌忙放下遥控器,拉开房门,几乎夺门而出。
第54章 坐她腿上
微风拂来,带着山间的凉意和草木泥土的清新。月光如水般泻下,铺满庭院。偶尔几声虫鸣打破夜的寂静。两个人出门后站在院门口吹了吹风,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
“外面太冷了,去餐厅坐会吧,灯亮了我们再回去。”游嘉树看看搓着手臂的裴心雨提议。
餐厅明亮温暖,没有顾客,只有老板娘坐在墙角的台灯下看书,两条狗一左一右趴在她身边。
“喝点什么吧,牛奶?”坐定后游嘉树翻看菜单,“饿不饿?要不再吃点烧烤什么的?
“你看吧。”裴心雨咬唇看着桌面,还想着房间听到的那一幕。那样的气氛下,人难免不多想,心里干渴得厉害,想接吻,想和游嘉树接吻,像隔壁柳姑然和段筝那样,抱紧紧贴紧紧,唇舌纠缠……越想越渴,“我喝柠檬水,要冰的。”
渴啊。
最终点了一杯热牛奶,一杯冰柠檬水,两片烤面包,一盘烤蜗牛,一盘水果沙拉,老板还送了一份刚做的黄油曲奇饼干。
烤蜗牛都快吃完了,裴心雨房间的灯还没有打亮,“真是两只蜗牛。”吐槽,“别看然然嘴巴锋利,心很柔软的。”
“筝筝也是,内心很敏感,看着挺坚强,其实很脆弱。别看她老多情人似的,内心很没有安全感,很依赖人。”
没话聊,每个人都只能聊自己的好朋友。
裴心雨低头转着柠檬水的玻璃杯,盯着烤盘上凹槽里仅剩的两只小蜗牛,迟疑良久,开口:“你,那么多年,都没有谈么?”她太想问了。
空气开始沉默,沉默到轻喝牛奶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游嘉树咽完牛奶:“没有。”声音低沉,夹杂着一种有些悲伤的情绪。
窗外夜色深沉,餐厅没有其他人,只有两条狗围在脚边,叫做「烧饼」的拉布拉多已经熟睡,「卷子」大金毛则趴着养神。这样的气氛,很适合袒露心声,这是第一次两人正式谈及个人感情。
“没碰到合适的?”伸手摸摸趴在脚旁的大金毛,裴心雨问出口,声音飘忽。
游嘉树捏起吃蜗牛专用的两角叉,侧着边刮烤蜗牛铁盘上的油水。
“呲——”
裴心雨皱眉,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声,像化作钢针一般穿透耳膜,头皮发麻。
许是感觉到声音太刺耳,游嘉树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椰肉丁做缓冲,继续刮油水,一下一下,慢慢地把它们都刮到空空的凹槽里去。
看着她的小动作,裴心雨重复,“嗯?”她提醒胡乱刮的人,还有问题等着她。
“是吧。”游嘉树没有抬头,似乎在对着铁盘说。
“不想么?”
“想什么?”游嘉树抬头看一眼,脸颊绯红。
“女人啊。”裴心雨想起段筝在车上调侃游嘉树的话,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被问的人又低下头,还抬手掖了下头发,可以看到耳根红透。
刮油水的手速开始加快,“呲呲呲”,不一会,整个铁盘被刮得干干净净,油污都刮到了凹槽里。
“到底想不想?”纵然看到她害羞了,裴心雨还是没打算放过她,眼睛盯着她要答案,想要什么答案呢?——想,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想,为什么不想,没想过我么?
刮干净铁盘,游嘉树捏起一块黄油曲奇饼干送到嘴边,轻咬一口。
裴心雨看着她把剩余的两块曲奇饼干一口口吃完。
舔舔嘴角,游嘉树抬眼去看门外。走廊那边,裴心雨房间的灯已经打亮。
操作台上空无一人,闭目养神的大金毛「卷子」已经起身,摇着尾巴去蹭玻璃门。
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室内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眼睛巡视一遍后,游嘉树又去盯那个烤蜗牛的烤盘。
桌子底下,裴心雨踢了她一脚。
“这样也挺好的。”磨蹭半天的人还是回答了。
“什么挺好?”
“就生活呀,这些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也挺充实的。”
“我问你想不想?”裴心雨的小脾气上来了。
又低下头捏起小叉子刮烤蜗牛的盘子,这一次,游嘉树是把凹槽里的油渍往外刮,刮刮刮,“呲呲呲”
声音聒噪得裴心雨忍不住翻眼叹气,又在桌子底下踢了游嘉树一脚。
被踢了的人出口气,抬起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充满忧伤,还有爱意,那种带着忧伤的深情,似乎要射进裴心雨心里。
看得裴心雨一下慌了神,赶忙撩下头发,起身:“灯亮了吧?”说完立刻转身装作去瞅外面。
她受不了游嘉树的这种眼神,太深情了,不用回答问题,就一个眼神就让人沦陷,比说一千一万句话还要直抵人心。
推开房门,裴心雨背靠着门板,直喘气。游嘉树一直在想着她,从那个眼神她可以肯定。
游嘉树是慢热磨蹭又喜欢安静的人,自从相遇以来,送小熊挂件,来公司培训,开车送回家,一起吃饭,老家约逛庙会,送小熊衣服。这些都超出她待人接物的社交范畴,这么着很明显是在追自己了。可是速度太慢了太慢了,就像晚上吃的那盘菜——烤蜗牛,像蜗牛一样。
“回来啦?”柳姑然从淋浴间出来,涂抹着身体乳。
一被打断思路,裴心雨回了神:“窗户干嘛开着,多冷。”明知故问,借着去关窗,背过身,平复自己脸上的温度。
“通通风。”声音不自信,“你刚回来么?”
“一个小时前回来的。”裴心雨看着脸颊绯红的闺蜜,打算取笑一番。
一句话就把柳姑然的脸色说到了深红。
背过身,平常伶牙俐齿的人沉默着钻进被窝,往耳后拢下头发,拿起床头的手机开始刷。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裴心雨脱掉外套,趴到自己床的被子上,随即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拉起被子嗅,“嗯,我被子里什么味?”
“什么味,又没睡你床上,能有什么味。”心虚的人红着脸骂。
“嗯,嗯,嗯,说了,说了。”裴心雨爬起来趴到闺蜜床上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晃。
“拿开,你就是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柳姑然拍打掉她的手指。
一句话说得裴心雨变了脸色,被说中了,真的是嫉妒了。人家被翻红浪的时候,她和游嘉树还坐在餐桌前对着一盘烤蜗牛讨论她想不想女人的事。
比蜗牛还慢。
“我去洗澡。”没了打趣人的兴致。
莲蓬头下,裴心雨叹气,游嘉树还想着她,应该一直想着她。这个年纪了,追就大胆追啊,像个蜗牛一样爬那么慢是什么行为!
蜗牛,想到这个动物,裴心雨就拿毛巾盖住脸跺脚,得等多久啊,她觉得自己快要按耐不住了。
洗完澡人也平复了些,还是闷闷不乐。
刚掀开被窝。柳姑然就起身跑了过来,钻进闺蜜的被窝说悄悄话:“怎么了,不开心?”她的观察力很强,一眼看出闺蜜的失落。
躺靠在床头,裴心雨望着房间天花板的射灯,长出一口气,似是叹出。
“下午你们四点就出去了,逛到现在,六个多小时,进展怎么样啊?”
“是六个小时吗?八点就回来了好吧,那不是被雀占鸠巢了吗?”还没调侃完。
“好啦,好啦,烦人。我让她过来的,好了吧?”说话的人脸又红了,还是大方承认了。
“又是你主动的?”裴心雨侧过了身体。
“怎么了嘛,两个女孩子在一起,非规定得谁主动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心雨垂下眼神思考。
“你们咋了,又没什么进展?”
“或许,我也该主动。”裴心雨又靠回床头。
“主动呗,你看游嘉树那个温婉的样子,指望她开口,你且等吧。都错过那么多年了,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柳姑然是受不了一点这样的折磨的。
“哼,不说她了,蜗牛一样。说说你俩呗,我看爬山的时候还不对付呢,这么快?”
柳姑然一听躺平身体,撅嘴,压不住笑:“那个死女人就是嘴巴贱,口是心非,还要面子,不教训她不行。”
“哦,你就这样教训她啊,我看她被教训得挺惨的啊,哭着求饶。姑姑,姑姑……”裴心雨有样学样。
“啊,你猥琐,偷听我们,猥琐。”柳姑然起身拽起枕头就往闺蜜头上盖。
裴心雨被压倒在床上,来回躲,推开枕头,“好啦,好啦,我没想偷听好吧,她声音太大了,在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在隔壁房间?”柳姑然坐直身体,瞪大眼睛,脸羞得通红。
“外面那么冷,我们本来打算在房间打开电视,开大些声响。她找不到按钮,我们就赶紧去餐厅躲了啊。”裴心雨解释,不是有心听到的。
“不是,你们俩,在隔壁,都听到我们了,游嘉树也没什么反应吗?”柳姑然的关注点偏了。
裴心雨一下被问住了,住了口。
“唉,”柳姑然一脚把枕头踢下床,一脸担忧,“她也得看看了。”
“看什么?”
“中医啊。你那中药呢,你们一起熬着喝吧,她这也是性冷淡。”
听到这,裴心雨想敲闺蜜,举起手又放下了。她也有这方面的怀疑了,六年没见了,会不会真的冷淡了?这么想着便起身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红唇皓齿,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大长腿,应该很吸引人的啊。
返回市区的车上,和游嘉树并排坐在后排的裴心雨看着副驾驶位给金姊归喂水果的钱慕云,再看看躺在柳姑然肩头撒娇的段筝,最后侧头看看抱着手臂看车窗外风景的游嘉树,心里直叹气,明明两个人是最有感情基础的,反而是发展最慢的。
侧头望着窗外风景的游嘉树眼神闪动,车窗玻璃反光,她能清楚看到裴心雨在看她,看得她不好意思回头,只能梗着脖子盯着窗外,任凭风景、高楼往后飞速倒去。
游嘉树是性冷淡吗?怎么这么坐怀不乱,裴心雨心里活动不停。
想到“坐怀不乱”这个词,裴心雨的眼神就瞟到游嘉树的腿上,腿长、瘦、有轮廓,一条垂感十足的燕尾蓝直筒裤松垮套在大长腿上,柔顺干净,双腿并排屈着,温婉淑女。
游嘉树冷不冷淡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冷淡,还没有坐她怀里,已经乱了。
脑袋里现在强烈地想——坐她腿上。
整个车程,裴心雨脑袋里想的全是——坐那双腿上。她都担心自己灵魂出窍直接跨过去坐上。
又不是没坐过,实在太想了。
想想昨晚柳姑然的话,她不想再等了,已经错过那么多年了,实在不想再等了。
要主动,要主动。下车前,裴心雨最后瞥一眼那双腿,攥紧拳头,发大愿——一个月内必须坐上!
第55章 花城有约
广市不愧是花城,初春时节分外美丽。金黄色的落叶还挂在树梢,绿色的嫩芽已经长出。秋冬的金黄和春天的嫩绿共同交织,像调色盘打翻了一般,色彩绚丽。
「让企业轻装上阵」「有事必应无事不扰」「一站式服务」蓝底白字的宣传标语像一座座誓言碑矗立在郊区工业园的路旁。产业大道宽阔平整,四通八达,通勤车、货车鸣笛交错。公寓楼林立,灰白色的厂房像一块块电路板楔入地平线,蔓延到视线尽头。
整块黛青色花岗岩上,「康康食品——糖水茶包专业生产商」几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跳跃。厂招后面就是笔直的柏油主干道,七八栋钢结构厂房整齐划一分布在道路两侧的绿化带旁。
一行人穿过明亮的过道走来,为首的裴心雨一身咖色真丝衬衣搭配棕色阔腿裤,茶褐色高跟鞋,米色薄西装搭在臂弯处,神情专注,女性的温柔和职场中的锋芒相互融合,给人一种清爽又带分寸感的美。
“裴总,我们这都是天然食材。这种懒人包一次煮一壶,无论在办公室还是家里,都很方便,健康养生嘛。”负责人是个很富态的中年女人,短发,圆脸,一边用手示意一边解释,“您看,这边是煮好的,这是广市这边经典的白茅根竹蔗马蹄水,您尝一杯。”
透亮的液体入喉,裴心雨垂下眼帘看杯里:“清甜哈,放冰糖了么?”
“是的,裴总您一尝就尝出来了哈。放了3、5粒冰糖,在料包里有,如果介意可以挑出来。”
“也不是很甜腻。肖肖,柔柔,你们也尝一下。”
“哦,对,熊经理,邓经理,你们也品尝下。”
“谢谢白总。”熊肖肖和邓浅柔双手接过玻璃杯感谢。白总就是带路的富态女人,康康食品的董事长白云彩。
白云彩继续介绍:“裴总,您看,这还有「桂圆五红糖水」。五红分别是红枣、红皮花生、红豆、红糯米,枸杞。这个需要煮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煮出来比较浓稠。您尝尝,小王,赶紧再拿几个杯子。”忙不停。
裴心雨逐一品尝,了解,从原料产地到功效作用到生产过程,严谨细致。
光芒万丈都需要从最基础工作做好,裴心雨深暗这个道理。她躬身入局,始终如一地用谨慎细致的态度,不断放大自己的闪光点,带领公司前行。爱情很重要,事业也重要。一份美好的事业会滋养自己,伴随一生。没有游嘉树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在好好生活,都在努力成长,她知道这才是不辜负生命。
了解完样品,就是厂方安排的午饭接待。因为下午还要去车间参观,招待餐就安排在了厂区里。
裴心雨带的两个同事都是女生,白云彩也带了两个女助理,一行六人坐在工厂的招待单间。
“裴总,您远道而来,今天我特意让厨师给您做了广市的招牌菜,还有烤肉,一会您尝尝。”白云彩四十多岁,实干家,讲话朴实诚恳。
“谢谢白总。”裴心雨礼貌感谢,对于务实真诚的人,惺惺相惜。
“裴总老家是哪里人?”白云彩拉家常聊天。
“辛城。”
“哦,辛城,小何,你不是关市的吗?”白云彩侧头问自己的助理,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
关市是辛城的省会。
“不是,我是在关市读书,我家是南市的。”
听到这,正用湿纸巾擦手的裴心雨抬起了头。南市?游嘉树也呆过。这么想着便多看了小何几眼,文静腼腆,得体大方。这是有多想一个人啊,听到她呆过的城市心情都波动,看到在那个城市呆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关市?我们裴总也是在关市读的大学呢。”这边的助理熊肖肖话多,看到同龄人,按耐不住开始聊天。
“关大是吗?”
“是。”
“我们省最好的大学了,裴总才毕业吗?看着好年轻。”
“呵,毕业好多年了。”裴心雨端起茶杯喝茶。
“好多年?您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啊。”
“快三十了。”
“哇,看着真年轻,裴总这么漂亮,结婚了吗?”另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厂方助理问。
“啧,你这孩子,怎么问人隐私。”白云彩皱眉批评自己下属。
“没关系。”裴心雨示意她不必,但也并没有回答。
“没有呢。”又是熊肖肖。
“也是,这么漂亮,跟谁都可惜。”小何感叹。
听到这,裴心雨垂下眼帘,伸手把玩筷子,有个人不可惜,等两天了,还没有消息。到底什么时候来呢?正思索间,手机有信息提醒。
还没看到信息,嘴角就弯了。
「刚到,有空约?」
一看到这五个字,裴心雨笑出了声,心情一下明媚起来,抬眼再看包间,天花板都亮堂了,低头看菜品,热气腾腾,散发着肉香,忍不住伸筷夹菜:“嗯,真好吃。”借着夸赞菜,痛快笑出来。
“好吃,这盘烤肉也好吃。”熊肖肖赞叹。
小何一听赶忙接:“熊经理,您不知道,我们南市有家烤肉更好吃。哦,现在他们也连锁了,好像北城也有了吧,叫「一棵树」”
听到「一棵树」,裴心雨正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住了,眼神闪烁。
“当然知道,我们还给她们带过货呢。一棵树的老板也是个大美女呢。”邓浅柔接话。
“是,听说过,没见过她本人。我见过创始人,就现在二代的妈妈,又美又飒。”小何明显了解更多。
“你见过创始人?”对于金妈妈,裴心雨只听游嘉树提过一二。
“嗯,在我们南市白手起家的。听人说她刚开始带着哺乳期的女儿扫过厕所,卖过小吃,睡过大街。以前烤肉店叫「金子烤肉」,到二代手里改成的「树树烤肉」,后来全国连锁的时候改成了「一棵树」”
听到这裴心雨垂下了眼帘,感慨游嘉树妈妈的不易。
白云彩看甲方聊得开心也加入:“这都是女强人啊。”
“白总您也是哦。”邓浅柔附和。
“哎呀,我这是被逼的,缺钱,谁条件好了吃这苦。”白云彩有着老派创一代的谦虚,“不比你们,你看裴总这么年轻,做这么高的销量,我们都不懂这些直播什么的。”说着起身斟茶。
“呵,白总谦虚了。”裴心雨手叩桌面感谢斟茶。
一顿饭,六个女人,相谈甚欢,包间不时有笑声响起。女性做生意相对来说比较务实、坦诚,裴心雨喜欢和女性创始人打交道。
关系处得再融洽,工作还是工作,吃完饭一行人便直接去了车间。
“哎,裴姐怎么了,自从吃完午饭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洗手间门口,熊肖肖小声向邓浅柔嘀咕。
“不知道啊,好像是手机上有人给她发信息,看到就这个样子了。她不是说晚上有事要出去嘛,这个事肯定是见人。”
“谁呀,谈恋爱了?”
“不会吧?”邓浅柔瞪大眼睛,“谁啊?没见人送花呀。”
“说不定正是暧昧期。”
“我去,会是什么样的帅哥啊?”
“为什么是帅哥,美女不行啊?”熊肖肖“哼”了一声,抱臂翻白眼。
“美女,裴姐是0?”
“裴姐这么温柔端庄,肯定是0。”
“切,你自己是个0,看谁都是0。”邓浅柔鼻孔出气,“别说了,过来了。”
裴心雨和白云彩从前方走来,满面笑容,精神抖擞,事无巨细了解原料、加工过程,指导邓浅柔拍摄视频,总结产品卖点,语气耐心温柔。虽然依旧严谨细致,但嘴角的弧度没有下去过,看得两位助理不时交换眼神。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裴心雨没有参加晚上的招待宴,在洗手间补完妆便跨出工厂,脚步轻盈。
工厂浅灰色伸缩门外,宽阔的柏油马路旁栽满大榕树,金灿灿的树叶在春风吹拂下,“哗哗”作响,缓缓飘落,洒落到站在树下的一个人身上。
细条纹绿色衬衣束在白色阔腿裤里,背影纤薄,腰细腿长,青春洋溢。
“嘉树。”声音带着欢快。
正仰头望着树叶的人转回头,落日余晖下,玫瑰金圆圈耳环闪着亮光,美得不真实。
“忙完了?”缓缓踱步过来,游嘉树把挎在肩膀的挎包滑落到手里,两手提着垂在腿前,嘴唇一勾,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花了裴心雨的眼。
“什么时候到的,等急了吧?”战术性掖头发缓解气氛。
“刚到,到了就给你发信息了。”
“那,”裴心雨四处望望,工厂毕竟在郊区,旁边都是低矮灰白的厂房,并没有什么风景,“那现在去哪里?”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她主要想和游嘉树呆一起。
“嗯,我看了下,你酒店不是在天河区吗,我也住在那。那里离棠下不远,我们要不要去逛逛?一个城中村,听说蛮有特色的。”
“你也住安曼?”裴心雨听到了关键信息,眼神雀跃。她是故意提早把酒店名字泄露给游嘉树的,想着她来了会不会也定同一所酒店,梦想成真。
一听这么问,游嘉树突然窘迫起来:“嗯,不是离广交会也不远么,那块挺方便的,去哪里都方便。”胡乱解释。
“哦,棠下,城中村,有吗?我记得酒店那块蛮繁华的。”裴心雨不再追问酒店的事,转移话题。
“有,就在酒店不远,一公里不到。”游嘉树做了功课。
“好,去看看。”
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在铺满黄叶的大道旁,打了柔光灯一般,像一幅精心勾画的图。
第56章 互喂糖水
棠下是广市市区一个大的城中村,五六层高的握手楼一座挨着一座,五花八门的电线就在头顶扯过,黑乎乎看着杂乱无章。路灯很少,其实也无须路灯,琳琅满目商店的灯光就能把过道照亮。油乎乎湿漉漉的柏油路高低不平,地面上全是脚。
天刚擦黑的六七点钟,正是年轻人下班返回住所的高峰,大家一窝蜂地聚集在小吃店旁点单用餐。狭窄的街道两侧是一溜的美食店,卖肠粉的、卖潮汕粿条的、卖牛丸汤的、卖沙茶面的、卖烧腊的、卖炸鸡炸串臭豆腐的……还有不少糖水老店,店招明亮耀眼。聊天声、吆喝声、报价声,哄哄乱乱。街道上拥挤得几乎走不动,就这,还要提防随时冲过来的摩托车,一辆又一辆按着喇叭擦过人群晃晃悠悠开过。
“好有烟火气啊。”裴心雨睁大眼感叹。没想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会有这么接地气的小村庄,市井、热闹。
一辆摩托车吆喝着要过去,游嘉树赶忙拉住裴心雨的胳膊往旁边带:“小心。”
两人几乎贴到一起。
真开心呀。裴心雨咬着下唇,眉眼弯弯,就应该早来这种地方逛,不像大城市的商业街那么冰冷和千篇一律,烟火气足得看着游嘉树都没了距离,一如青涩的学生时代一样,牵着她的手逛夜市。
对,那时是牵着手的,两个人在周末牵着手逛关市的夜市。学生时代,都没有多少钱,买一串烤鱿鱼你咬完我咬,一碗杏仁茶你喂我我喂你,人少的地方还会紧搂着腰。这么想着,裴心雨便垂下眼神去看游嘉树的手,挎着包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挎包带子上,右手则抄在兜里,很有型。
这个时候了,还摆什么造型啊,真是不解风情。裴心雨看着那只抄在口袋里的右手骂。
“你看这好多公寓出租啊。”游嘉树没有感觉到手被骂,抬头四处张望。底商楼上横着挑出来「豪华公寓」「租房」「住宿」这样的灯箱招牌,灯光透过亚克力夺目照耀。
“嗯,网上说的那种穿着凉拖手拿钥匙串收租的人就是这些公寓的房东吧?”裴心雨也抬头看招牌,一种盛世辉煌的错觉。
“是,隐形富豪们,真是自成生态哈。”游嘉树说着又左右观察各个小吃店,不大的店铺,一家挨一家,每一家都坐满了人。
“过去啦,过去啦。”一辆电动三轮车拉着一车杂物吆喝着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