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意外
短短数十息,陌笺已与芷涂多次交手。
化形期妖修很难被元婴期修士逼至绝境，即使后者距离与化形期等阶的化神期只有一步之遥。
但，与化形期妖修对上的是陌笺,元婴期破茧期双圆满的陌笺。
陌笺的余光始终在留意着周围，附近同道没有贸然闯入她与芷涂之间的争斗,无需多想便知是温疏等人的从旁协助。
并非所有人都会听从温疏他们的劝告与叮嘱，总会有那么几人，见着陌笺多次命悬一线,试图上前帮忙。
这时候，隐匿在旁静观其变的晏无秀就有了用武之地，他以鲛人魅术暂时扭转同道们的想法与思维,确保无人来碍陌笺的事。
场内有芷涂这个化形期妖修在，低于此境界的妖修不会过来抢夺芷涂看好的猎物,它们纷纷调转目标攻向了别的修士。
而有温疏等人的从旁协助，陌笺也不必担心同道打乱她的节奏，她也可以放开手脚,不必顾及其他。
携带火星的风沙再次袭来,陌笺收摄心神提着玉笛迎了上去。
陌笺一招破开了风沙攻击，左手向后一招,三支新的紫金狼毫笔显现在身前半尺的位置,悬立空中。
陌笺的主要目的始终是激怒芷涂,最好能将之逼至绝境，不得不自爆。
当然,若她能直接将此妖解决掉，也是个不错的走向。
一名妖帅身死，可比普通妖修的死有价值得多。
或许打击不了极西妖修的士气，但也能为它们带来短暂的混乱。具体混乱多久,端看是否有妖接过芷涂的妖帅权柄。
至于陌笺的计划，若是芷涂死在她前面，计划确实需要往后拖延一些。
但与之相对的，陌笺能假装自己是以伤换伤强行击杀了芷涂，借此钓出更多化形期妖修，然后，能更顺当地“死”在其它化形妖修手里。
一切念头都在转瞬间，陌笺右手执笛从紫金狼毫笔上一扫而过，笔身荡开了层层涟漪，紫雷萦绕，最终汇于笔尖。
三支紫金狼毫笔心随意动，在陌笺的驭使下调转方向对准了芷涂。下一刻，三笔如离弦之箭，倏地攻向芷涂，直指后者羽毛之下的伤处。
芷涂还记得它被这些上品灵器的自爆折腾得有多狼狈，它见紫金狼毫笔破空而来，双翅迅速朝前扇动，新出现的风沙顶上前去，芷涂自己则退后了数丈。
就在这芷涂被迫退开的间隙，陌笺手中玉笛朝着芷涂方向一点，紫金狼毫笔从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对芷涂紧追不舍。
芷涂下意识往后闪躲，隐匿许久的殡天剑从云层穿过，一举刺入芷涂后心。
在芷涂被剑上雷系剑意电到轻微麻痹之时，殡天剑带着轻微剑鸣，从芷涂的胸腹处穿出。
有妖血喷洒，浸染了黑白二色的鸟羽，但没能顺利带出芷涂的那颗化形期妖丹。
芷涂的妖丹不在此处，陌笺知道她得另外寻找，就看是她先拿到芷涂的妖丹，还是芷涂先将妖丹引爆。
至于芷涂逃跑的可能？
陌笺已是第二次来到无逆海战场，对这些极西妖修也算是有了一点浅显的认知：它们宁愿自爆，也不会撤退。
陌笺透过剑身破开的洞口看见伤处的血肉蠕动，与芷涂后方的妖修。
面对芷涂，容不得陌笺有丁点疏忽。
然而下方的海面上，还有持续使用海妖之声和驱动海水的海兽海妖。
陌笺轻微蹙眉，虽说修习了兽瞳凝结术与鲛人魅术的她并不惧海妖之声，那引人堕落诱人沉沦的歌声更像是陌笺与芷涂对战的伴奏。
但，再隔靴搔痒，也还是会有些烦人。
现在不是省资源的时候，该用就得用。
陌笺抬手一挥，袖中飞出十六张超阶八品噬心符，垂直下坠。
符箓的边缘无风自燃，它们避开了海妖的攻击，钻入海下。
“轰——”
像是陌笺初临无逆海战场那次瞧见的妖修自爆一般，近百丈高的海浪将海兽冲上了天，气浪自噬心符齐齐自爆的地方向四面八方扩散，无数海兽海妖被撞得越来越远。
实力与肉身强度都差些的海妖，更是在这爆炸中化为齑粉。
随手解决了下方海兽海妖，陌笺抬眼，重新扫向对面的芷涂。
芷涂撤开捂住胸腹处伤口的翅膀，那里勉强恢复了一小半，但未完全复原，陌笺还能从那不过拳头大小的洞看向芷涂身后踟蹰着不知该不该上前的妖修们。
两次灵气自爆，芷涂用羽翅护住己身之时，都下意识着重护着脑袋。
一个猜想在陌笺脑中成型，就差试验一番。
陌笺言笑晏晏，笑意不达眼底。她轻轻启唇，开启嘲讽：“芷涂妖帅，你……有些弱呢。”
陌笺将玉笛声声置于唇边，一曲《姑苏行》迅速跃出，曲调从轻松明快转向急促诡谲。
芷涂已经被陌笺顺利激怒，它那由金转红的竖瞳就是最好的证明。
殡天剑重新隐匿，蛰伏许久的六十四根噬心针心随意动，悄然逼向芷涂。
这一次，芷涂的警惕心令它挡住了噬心针的偷袭。
陌笺也不遗憾，若它真如此容易就怒极，乃至失去理智与正常判断，她才需要担心对方是在做戏。
只是有些可惜，陌笺暗忖她大概是不能亲手击杀芷涂，再引来几只化形期妖修了。
陌笺如此想着，顺势将隐匿状态的殡天剑和噬心针分别收入丹田和衣袖内。
下一瞬，芷涂振翅飞起，直直逼近陌笺，口中吐出的仍是先前的那两个字，只是语气更凶戾一些：“去死！！”
芷涂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但它携着风沙而来，径直笼罩了自己与陌笺。
一人一妖身处风沙之中，其中火星迅速蔓延，火舌升起，让里面的人与妖出不得，外边的修士与妖修也进不得。
近在咫尺的芷涂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双瞳充血，眼白也化为一片血红。
凛冽的风沙化为罡风刮向陌笺，吹动她衣袂一角，露出内里紧贴的多张真一符。
真一符是六品防御符箓，陌笺为了这一战，给自己贴的全是超阶七品，遍布青丘狐法衣内衬。
陌笺依靠着真一符的防御保护，右手手腕一转，被她握住的玉笛震开杂乱无序的罡风，直指芷涂眉心。
急剧压缩的灵气汇于玉笛末端，即将与芷涂脑中的那枚妖丹相触！
“你——”芷涂竖瞳骤缩，意识到不妙，翅膀朝前扇动，自己则急速回退。
陌笺见过芷涂使用此招撤到安全范围许多次，这次不会再让它溜掉。
这里只有陌笺与芷涂，陌笺不会让芷涂有活下来的机会，此时出手，不会暴露她兼修炼体之事。
陌笺探出左手，眼疾手快抓住了芷涂前扇的翅膀，后者被迫停滞一瞬。
陌笺右手再动，玉笛顺利扎在芷涂眉心。
鲜血溢出，红光瞬间绽放。
同一时间，一柄带着红色火焰的灵剑划破风沙造就的壁垒，扎穿了芷涂脖颈，一道白衣就此闯入。
剑修，白衣，火系灵气。
丰漓，不做他想。
陌笺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眼底是被人打搅的浅浅不虞。
温疏与晏无秀等人只能拦住外边那些同道，拦不住流连元婴期大圆满许久的剑修也不算太令人意外。
毕竟，剑修的剑与遁速都是有目共睹。
陌笺的大部分心神都在芷涂身上，毕竟后者是名副其实的化形期妖修。
她要的是明面上的陨落与实际上的全身而退，对这一闪而逝急速闯入的剑修遁光没能及时捕捉到。
想归想，陌笺手中动作仍在继续。
玉笛破开了芷涂坚硬的脑袋直抵妖丹，芷涂张着嘴，有妖血不断从鸟喙和脖颈涌出。
妖丹即将引爆，生死之际，芷涂“赫赫”数声，“……y……赫……”
丰漓能控制十二阶妖修赤狼的自爆，却很难控制或者抵御化形期妖修的自爆。
陌笺微抿着唇抽回玉笛奔至丰漓身前，途中不忘抓过丰漓的本命剑，她对着丰漓当胸一掌，连人带剑推出了风沙范围。
丰漓不曾对陌笺设防，猝不及防下被拍出老远，甚至被拍出了早有防备的封郢余墨联手布下的阵法结界范围。
他捂着伤口，本命剑悬于身侧，意图再进风沙中寻找陌笺，却突然一阵恍惚，就此停在原地。
不远处，晏无秀微微敛眸，收起掐诀的手。
在芷涂妖丹的红色光芒越来越盛之际，极其轻微的空间波动在此时显得几不可闻。
——要来不及了。
陌笺赶忙捏断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签，身形就此消失，替代她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柄白玉如意。
“轰隆——”
化形期妖修的自爆轰散了火舌风沙，被封郢余墨联手布下的阵法挡下。
阵法激荡，二人同时吐血重伤。
封郢与余墨遥遥相望无声对视，好了，他们又得回去继续泡药浴了。
至于其他人，爆炸的范围被阵法拦截，余波却从阵法结界边缘渗出，吹翻了方圆千丈的大部分修士与妖修，下方无逆海的海水也被成功劈开一个大洞。
只有少数人与妖还在原地伫立，身上灵气防御罩和法宝的光芒交错着。
……
陵兰塔内，陌笺的房间。
陌笺甫一出现，就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来，她无需内视就知道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丰漓这多余的一步，令她险些来不及，差点就从假死变为真死。
陌笺抓着旁边椅子的扶手站起身，玉笛收入丹田，随意擦拭了唇边血迹，颊边留下一道红痕。
只剩半截的木签被陌笺随手丢到一旁，还未落地便已自燃殆尽。
窗外的清风一吹，黑灰顿消——
作者有话说：[摊手]
第252章 复盘
无逆海战场的方向不断有新的“焰火”升上高空再炸开,伴着此起彼伏的冲天海浪，绚丽又盛大。
气浪袭来，给陵兰城的护城阵法带来些微震荡。
不多时,升天的海水倒灌，陵兰城这边也有细雨落下,淅淅沥沥地。
陵兰塔内的陌笺往那边瞟了一眼，看来芷涂自爆和陌笺陨落让那边变得很是热闹。
刺杀赤狼后被狼族追杀那次，丰漓因为陌笺的失踪而对狼族赶尽杀绝。
这次……
陌笺轻抚左手食指的北翎戒,狼族仅剩的遗孤皆在戒指空间内，被彻底洗去记忆的它们每日玩耍不知疲惫。
肺腑间的不适令陌笺立即回神。
战场那边自有温疏等人替她收尾，当务之急还是先疗伤,有什么事等彻底恢复了再说。
陌笺收回视线，抬手将房间内提前布置好的恢复阵法激活,掐了个净尘术祛除并不存在的尘土，盘膝坐在中间位置。
又取出一瓶新生丹，倒出一颗放入口中,丹瓶放在身侧最顺手的位置,然后控制着灵气在经脉间游走。
提起丰漓，陌笺联想到丰漓出现的那一幕。
丰漓的那一剑确实差点令她陷入陷阱,但不可否认地,那一剑确实加快了陌笺人为引爆芷涂妖丹的计划。
芷涂身处自己制造出的火舌风沙内,没有怀疑过谁能轻易撕开屏障进入风沙内部。
它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陌笺身上，对陌笺的警惕心升至顶点。与之相对的,芷涂对外界的警惕性降得很低。
若非丰漓射穿喉咙的那一击令芷涂瞬间分神，陌笺估计自己还要费些功夫才能顺利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不过……
陌笺知道，就算丰漓不来，她也能将计划完成,以一种顺利且从容的方式，不会差点真的命丧当场。
倘若陌笺真没来得及传送，糊里糊涂死在被她引爆的妖丹上，她定会想办法转为鬼修，找丰漓要个说法。
如此算来，陌笺很难在这件事上感谢丰漓，只能勉强将丰漓的“帮倒忙”跟她的差点命殒相抵。
服下的新生丹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陌笺取过旁边的丹瓶再倒了两颗，吞服之际，想起芷涂死前那漏风的嗓子似乎念叨了什么。
y……音，一？还是月？或是什么以y开头的字。
一时难有头绪，陌笺无声摇头，否决了自己猜测的那几个字。
她也有想过芷涂只是胡乱冒出什么气音，但又觉着不会那么简单，总觉得里面会有点什么。
新生丹入口即化，带着不盈鱼的充盈灵气与疗伤功效，被陌笺用灵气牵引着传遍四肢百骸肺腑经脉。
陌笺闭上眼，五心朝天，一边感受着药效，一边感慨着丰漓的本命剑扎哪儿不好，偏偏扎在芷涂的脖颈之间，影响了它的发音。
感慨还不到一息，陌笺倏地睁开了眼睛，她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陌笺在脑中回想芷涂死亡的前后，从丰漓本命剑出现的前一刻，到她引爆妖丹传送到陵兰塔房间内的瞬间。
陌笺放任芷涂施展火舌风沙包裹住自己，风沙隔绝了外界与内部，也给陌笺留下了能对芷涂妖丹动手的好机会。
为了让计划顺利，也为了让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陌笺用真一符贴满法衣内衬，挡住了芷涂的攻击。
陌笺反复琢磨每一个瞬间，认为都没什么问题，包括她意图用玉笛“点燃”妖丹，都符合当时的境况，算是顺势而为。
在这之后，丰漓的本命剑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芷涂的脖颈。
丰漓是火系单灵根，剑身裹挟着纯正的火系灵气，在穿过火舌风沙的瞬间令火势蔓延更快，浓烟滚滚，彻底遮蔽了神识。
陌笺将脑中的画面暂停，看向芷涂脖颈被刺中的瞬间，眉心微蹙。
千雾宗留守的修士不算太多，丰漓身为千机峰唯二说得上话的修士之一，在代宗主端木集不能随意出宗的情况下，丰漓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无逆海战场。
从行为上看，丰漓是为救她才贸然闯入，那柄剑直取芷涂要害就是最好的证明。
丰漓初来乍到应该是先去千雾宗暂居别院报了到。
因着陌笺的嘱托，时雨他们没有将陌笺的计划告知给丰漓，所以丰漓来到战场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陌笺被化形妖修拖入火舌风沙身陷险境，于是出手相救。
剑修的剑本就极快，温疏晏无秀等人来不及阻拦或传音，倒也正常。
看上去，一切都合情合理。
合理，但不代表完全没有疑点。
丰漓救人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试图放跑妖修绊住陌笺的小动作，目前看来他的立场仍是在修士这边。
可芷涂的要害并非只有脖颈，它胸腹的伤势未愈，比起脖颈，脑袋受创明显更加致命。
身为一名去过极西的剑修，鵌一族的弱点并不在脖颈，芷涂也不以音波作为主要攻击手段，丰漓的剑为何偏偏瞄准了脖颈？
那时候的芷涂其实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结合芷涂可能要说的话，陌笺猜测丰漓和芷涂是否认识，且不单单是一面之缘的那种认识。
归根究底，还是丰漓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加上芷涂最后的气音，陌笺不得不多想。
陌笺不期然记起了刺杀赤狼后被追杀的那段经历。那只银眼狼妖找她讨要的东西，究竟在不在丰漓手里。
赤狼自爆，天魔宗女修也死得不能再死，在场且活着的只余陌笺、白瑞以及丰漓，当时白瑞正护着陌笺，唯一有机会拿到银眼狼妖口中所说东西的只有丰漓一人。
若那东西真的存在，必在丰漓手中，但藏着掖着的目的呢？
可丰漓当时未有异样，陌笺也不确定东西到底在不在。
当时的陌笺，包括用剑刺穿芷涂脖颈之前的陌笺，都不会怀疑丰漓真有什么隐瞒或难言之隐，现在却无法下定论说丰漓没有任何问题。
陌笺将脑中画面再次回放。
丰漓是元婴期大圆满的剑修，曾出入极西数次，也曾外出历练。
若他性格没有什么伪装，应当是偏清冷理智，不会热血上头，更不会冲动行事。
就算是危急关头救人心切，丰漓不应也不该这么冒失。
陌笺被假化形期化蛇制住那次，威压加身她难以动弹，丰漓也是审视夺度悄然撤退，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思绪翻飞，陌笺陡然察觉到房间内的恢复阵法有减弱迹象，她取出几块上品灵石，驭使灵气将那灵石分别扔向阵法颜色转淡的方位。
回到前面一个问题，丰漓与芷涂能有什么联系，能引得后者意外吐露一二气音。
陌笺其实对丰漓的过往不算清楚，只知道他是宗主丰硕的直系后辈，是丰硕的亲传弟子，经念思牵线，才与陌笺同行去了极西之地。
极西之地，极西……
陌笺想到她与丰漓在极西行走，还曾借过厌离妖帅的名头几次，躲避元引妖帅麾下的盘查，也顺利混入赤狼所在的赤城，在赤狼宴席上汇合。
陌笺继续往下深想，突然福至心灵，厌离。
她从芷涂漏出的气音，y……厌，会是厌离的厌吗？
芷涂是红鸾麾下，很巧的是，厌离也是红鸾麾下。
陌笺抬起左手，用灵气将丰漓领她躲避元引麾下妖修排查时展示过的厌离信物模拟出来。
她的视线向下移，心也跟着略微沉了沉。
这就串起来了？以这种简陋又有些荒谬的形式？
未免太容易了些。
陌笺不确定这里面是否有内情，她暂时只能确定，若一系列推论成立，那丰漓能顺利伪装厌离妖帅，能知道极西之地那么多没有外传的讯息，就不是曾到那游历过那般简单，而是有另外的缘由。
那……银眼狼妖讨要的东西，真的落到丰漓手中了吗？
丰漓是人族，是千雾宗修士，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丰漓吗？
他的立场，他的阵营，真的还在修士、在千雾宗这边吗？
不会是听从赤狼命令夺舍修士而成吧？就像玄机门那个狼妖版傀儡师。
丰漓曾与陌笺一起参与刺杀赤狼的计划，赤狼也确实死了。
苦肉计不至于演到连主使都干掉的地步，陌笺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明明差不多理顺了思路，此刻的陌笺反而觉得有些乱糟糟地。
陌笺将这些纷杂思绪暂时压下，双手搁在膝上，重新闭上眼。
……
历时三日，无逆海战场那边的动静终于小了一些。
陌笺内视己身确认她彻底伤愈，方才挥袖起身，掐诀净尘，又取出一些上品灵石将房间内的阵法灵气重新补充。
暂时不能用“千雾宗陌笺”这个身份了，陌笺打算换个面貌再出去。
陌笺对自己捏造容貌的能力有极为清晰的自我认知，干脆挑了晏衡这个很难被识破的皮相。
她施展化形术，从男生女相的青年化作了狭长双眸眼尾泛红还缀着一滴红色小痣的晏衡，身上惹眼的红色法衣也相应换成了深色。
如晏无秀所言，晏衡被天魔宗禁地召唤而来，叛宗是许久之前的事，记得他的人本就不多，天魔宗还活着的魔修所剩无几，基本不在无逆海战场。
与晏衡沾亲带故的晏无秀已经知晓了晏衡之死，陌笺自认她与晏无秀之间还是存在着一点默契的，晏无秀不会戳穿她的身份。
再加上晏衡的样貌在整个修真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陌笺只要低调行事，不会怎么引人注意。
陌笺倒也考虑过化形为音飘，这也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
从“男修陌笺”变作“女修音飘”，被发现陌笺未死的可能性更低。
莲台会后，音渺曾借意迟迟的传讯符夹带私货，有提过一句天音阁近日不太平，旁的消息却是一点没传出。
陌笺摸不准天音阁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太想节外生枝。
再加上音飘擅柳琴，陌笺主修笛萧编钟，柳琴只在念思的教导下稍微学过一点相关曲谱，但要真让她用柳琴施展音攻术，还是差了点意思。
几番权衡，陌笺干脆放弃了借用音飘的身份。
而且借用晏衡身份还有一个好处，陌笺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鲛人魅术。
鲛人与鲛人之间也有不同之处。
陌笺修习的鲛人魅术名为《无间》，来自齐家先祖，与天魔宗的那份《问缘》有些类似但不尽相同。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算是天魔宗宗主或鲛人御止亲临，也不会将两种功法误认为是同一种。
即使后面有谁心血来潮顺着陌笺的魅术顺藤摸瓜到拥有鲛人魅术的天魔宗，晏无秀也能为她背书，证明她与现在的天魔宗没有任何关系。
若有需要，陌笺还能请沐兰碧帮忙出面证明她与晏无秀一样，都是陵兰城客卿。
顺嘴的事，陌笺相信沐兰碧不会拒绝。
只是殡天剑、噬心针等指向性太过明显的东西，暂时不能用了——
作者有话说：[比心]诡秘之主真好看啊……不想码字，想看诡秘……
第253章 事后
陌笺理了理袖摆,确认身上没有太过明显的属于千雾宗陌笺的东西，将修为压制到元婴中期，方才推开房门走出去。
出了门,陌笺转身将门阖上，张开禁制防止他人进出。
做完这些,陌笺才取过门上悬挂的两个传讯符一一点开。
一是沐兰碧询问陌笺是否安好，可需要送些丹药灵草上来。
二是温疏告知陌笺，他们已经收尾结束,顺便将封郢余墨送回了陵兰塔疗伤。
陌笺本就打算见一下沐兰碧，温疏此刻也不见得有时间收传讯符，于是她阅完没有直接回复,只将传讯符收入了袖中。
陌笺所处的这一层共有五个房间。
靠近向下楼梯的第一个房间空置，第二个房间属于南宫修,第三个房间给了陌笺，第四个房间也是空置状态。
第五个房间属于沐兰碧，也是最靠近塔顶的楼梯位置。
本层少有人能来,整个走廊都寂静无声。
南宫修房间外边的门上挂了个“闭关中”的木牌,不知恢复得如何了。
陌笺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沐兰碧的那个房间。
先前沐兰碧就说过,这几日她会尽可能留在房间内,等待计划完成后陌笺上门,也是等待计划出现变故时温疏等人能迅速找到她。
陌笺顶着晏衡的壳子站在沐兰碧的房门前，向上的楼梯就在身侧不远,塔身窗户漏下一缕阳光，正巧照在她与房门之间的空隙处。
无逆海战场那边的“焰火”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先前那个算不上精细的计划似乎还是有些效果。
陌笺在门前停驻半息，屈指轻敲。
沐兰碧似是一直在等待陌笺上门,听见敲门声不过片刻便打开了房门。
门外青年容貌陌生，身上没有可以辨认的物品，沐兰碧隔着阵法结界端详一阵，疑虑与迟疑渐渐散去，她问：“陌师兄？”
能不经沐兰碧允许与感应登得此层的人并不多，南宫修是一个，陌笺也是一个。
就连温疏等人与陵兰城的其他客卿，都只能在下一层的禁制前触碰一二，待沐兰碧确认后方可被放行。
至于其他人，则是在更下面的楼层被禁制拦住。
陌笺颔首，取出一柄白玉如意以证明身份，声音却是沿用晏衡之声，她道：“是我。”
沐兰碧在计划拟定时见过这款白玉如意。
身为万物阁代阁主，经手的法宝众多，她知晓陌笺拿出来的并非当日那件，但为同一款。
确认了陌笺身份，沐兰碧张开结界请陌笺入内，待其走入房中，沐兰碧才将结界合拢，房门关上。
沐兰碧转身道：“师兄久不出现，我们都很担心。”
又怕上门打搅陌笺疗伤，遂只留了传讯符。
沐兰碧请陌笺坐下，为后者斟了一杯灵茶，“师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是否需要丹药灵草？”
“或许效用比不上师兄自己炼制的那些，但也能应应急。”
“劳师妹挂记，伤势不严重，已经大好。”
陌笺垂眸看着杯中灵茶，眸光微动，温脉丹制成的灵茶？
她浅抿一口，寒血雨菊换成了千日红，性温，适合有伤之人，内外伤都可温养，她轻声评价一句：“温脉丹？好茶。”
“顾客卿闲来无事调配的，师兄若喜欢，欢迎随意取用。”
沐兰碧见陌笺说伤势大好就不再多问，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陌笺道：“三日前温师姐和宗师姐来过，说计划很顺利，师兄还顺势除去了红鸾天妖麾下的芷涂妖帅。”
说到这里，沐兰碧的声音沉了沉，面上有些严肃：“陌师兄，芷涂妖帅是化形期，很危险的。”
拿化形期妖修来做计划的最后一环，其中的危险程度根本不是十二阶可比的。
陌笺放下灵茶，“我知道，但十二阶太弱，作假痕迹太明显，不一定能骗过那些妖修和海兽。”
她微微偏头，“事实证明，芷涂足够好用不是吗？”
陌笺都这么说了，沐兰碧也难以再说什么，她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沉默少许，沐兰碧同陌笺提起这三日的事。
陌笺被芷涂的自爆“炸死”，封郢余墨联手控制了爆炸范围，附近同道受牵连的并不算多，伤势也不重。
倒是一些妖修海兽避闪不及，又被阵法圈住无处可逃，一同化为齑粉。
海兽那边似乎是确认了“陌笺已死”，暂时撤退了。
极西妖修倒是还在，但被一名剑修灭杀近半。
提起那剑修，沐兰碧的眼底映出些疑惑，“此人似乎是你们千雾宗的人，拼着以伤换伤也要屠戮无逆海战场的那些妖修，温师姐他们根本劝不动。”
“啊对了。”
沐兰碧想了想，“晏师兄似乎惹着他了，陌师兄‘命殒’那日，那位剑修师兄转身提剑追着晏师兄砍。”
“听温师姐说，似乎是那位剑修师兄被陌师兄打出火舌风沙后准备提剑再进去却被晏师兄控住了两息，眼睁睁看着自爆发生，事后剑修师兄就……”
……丰漓倒是与她遭遇银眼狼妖追杀后失踪那段时间的行为很类似，看起来立场和阵营还是修士和千雾宗这边的。
但仍然不能洗清他那些事迹的嫌疑。
陌笺将这些按下不表，问道：“所以战场那边的动静现在都是他闹出来的？”
沐兰碧不大确定，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她如实道：“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无妨，我正好要过去看看。”
陌笺准备提出告辞，想起自己房间左边那一间的“闭关中”，于是询问沐兰碧南宫修的情况。
沐兰碧告知陌笺，南宫修自与陵兰城客卿偷溜出城迎战那次险些伤及本源，虽有救援来得及时，但他旧伤上又添新伤，伤势一直反复。
好在陌笺给的丹药着实好用，南宫修的伤势得到有效压制，但要出关还得再花些时间。
陌笺听完点头，又放下几瓶新生丹，“我这边不大方便，就劳沐兰师妹递一下了。”
“陌师兄，你已经给得够多了。”
沐兰碧起身，看看丹药，又看看陌笺，“不可否认，南宫爷爷确实很需要这个。这些丹药就算我陵兰城买的，包括之前那些，按市价的三倍支付，晚些时候我就将酬劳送到陌师兄结界那。”
陌笺想说以她与南宫修的交情，不必谈酬劳。
沐兰碧面上却是格外严肃，“一码归一码。若师兄不想要灵石，我们也可折算成灵草等材料。”
陌笺见沐兰碧如此坚决，加上万物阁确实家大业大，还是点了头。
灵石她现在不大缺，等回云极更是能从微澜微雨坊提取大量，灵草还是灵境内培育的那些更好用，陌笺干脆让沐兰碧换成了制符刻阵的材料。
这边处理完，陌笺下楼来到封郢余墨所在的房间。
仍是原来的房间，也是原来的药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周围的恢复阵法也还是陌笺布下的那个，只是重新添了灵石。
封郢余墨仔细观察来者良久，终于认出这是陌笺化形后的模样。
陌笺见二人药浴比起上次略有改良，随手为他们再添一笔帮他们更快恢复。
在二人的强忍疼痛中，陌笺离开了陵兰塔。
陵兰城内的凡人与修士都不认识晏衡，陌笺顶着晏衡的壳子畅通无阻地穿行，只阴影处值守的修士偶有抬眼扫视一圈。
来到西边，陌笺看看千雾宗暂居别院的方向。
碧晴白瑞与陌笺的契约没有断掉，二者能知晓她的安危，也就没有特意进入保平安的必要了。
陌笺脚下一转，径直出了西城门。
无逆海战场比三日前要平静许多，海兽踪迹全无，只有零星几只海妖远离战场潜于海下，大概还在做最后的确认，确认陌笺是否真的死了。
陌笺靠近战场边缘，有妖修发现了她，见她只是个小小的元婴中期，当即狞笑着冲过来。
陌笺侧首看去，魅术《无间》命中对方，妖修僵在半空。
她伸出右手超前虚空一握，神识如绵密细针直刺妖修漏风一般防御薄弱的识海。
妖修的金色竖瞳倏地失去神采，当空坠下。
送上门来的妖修尸首，不要白不要。
陌笺勾勾手指，指尖有灵气凝成的细丝探出，缠绕住下落的妖修尸体，再一拽回，收入储物袋内。
轻松解决一只妖修，陌笺环顾四周。
妖修数量明显少了许多，也没有妖修与海兽发现她是陌笺，陌笺干脆往战场中间位置飞去。
越往里飞，修士与妖修的数量越多，但比三日之前已经少了大半。
妖修的数量减少，又没有海兽海妖瞎掺和，修士这方也能有一二喘息机会。
各宗修士干脆撤下伤重硬撑的那一批，留伤势较轻灵气饱满的迎战。
甚好。
陌笺暗暗点头，但还是有些遗憾那些海兽海妖没完全信她真的死在芷涂之手。
不知鲛人御止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有反应，不管是撤回海兽海妖，还是命它们同阴极妖修杠上，对人族修士都极为有利。
陌笺沿途瞧见了温疏、宗蕴、祁北三人联合狩猎阴极妖修。
对，妖修撤去大半，他们也转为了主动出击。
先前同沐兰碧了解战场上的情况，听到丰漓追着晏无秀砍的时候，陌笺没有询问晏无秀后续如何，因为她知道晏无秀此人滑不留手又是个表面魅术暗地习剑的剑修，就算是丰漓也不见得能真伤着他。
至于晏无秀带来的其他几人，陌笺也不担心。
这几人既然能被晏无秀带在身边，除了对晏无秀来说足够可信外，也会是足够有用且能活。
陌笺在空中停下，瞧见百丈外负手而立彻底被周围修士妖修忽略的晏无秀，以及他视线焦点处不要命一般击杀妖修的丰漓——
作者有话说：[摊手]诡秘之主好好看啊……
第254章 钓鱼
晏无秀悬立空中,静静注视着前方。
视线聚焦处，白衣青年手持一柄灵剑，从妖修堆中来回穿梭,每次出剑都会带起一串血雾。
暗沉的天空勾勒出一道边缘泛红的暗日，妖血挥洒,如雨般落下。
被丰漓盯上的妖修，或被一击毙命，或提前自爆。
丰漓杀妖的身影与当日追杀狼妖残党的模样渐渐重叠。
陌笺远远看着丰漓身上有个灵气防御罩,除此之外再无防护手段。丰漓就这般不管不顾地拼杀，有一种为谁报仇又隐含自毁的意味缓慢溢出。
陌笺踏空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按照晏衡生前的模样轻扯唇角，眉目间有魅术悄然散开。
陌笺的鲛人魅术只是小成,还做不到晏无秀那般扭曲周围修士与妖修的思维五感。
有几只妖修见她在空中一动不动，只盯着某个方向，浑身都是破绽,它们下意识放轻动作,意欲偷袭。
百丈开外的人族修士似有察觉，彼此相隔太远来不及阻拦,正要出声警示,却见陌笺背负在身后的右手手指微勾。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速度。
正偷袭陌笺的四只妖修潜行至十丈范围，陌笺不慌不忙地转过半边身来,与它们的视线正好交汇。
倏忽而至的鲛人魅术，令妖修忘记了原本的打算，就这么僵在原处。
它们身形被禁锢，有些迟疑,又有些迷惘地望着十丈处的青年。
它们……要做什么来着？
倏地，陌笺露出盈盈浅笑，神识迅速刺入妖修的识海，悉数搅碎！
灵气化作的细丝再次探出，四只妖修的尸体尚未下落，便被带至跟前，全部进了陌笺的储物袋。
三只十一阶，一只十二阶，不要浪费了。
陌笺的动作过于快速也过于流畅，急急示警的同道才刚喊完“小心”二字，就见到四只妖修瞬间就连妖带妖丹被一起打包，不由沉默了一下。
原来这个生面孔不需要提醒，他默默地抽剑劈向自己正在对付的妖修。
陌笺这方，她收完四只妖修的尸体后没继续在原地停留，而是往前飞了一截，落到晏无秀身侧。
晏无秀没有转身，连移动眼眸看一眼都不曾。
身边多了一人，他只是闲闲问道：“伤好了？”
三日未出现，在独自疗伤的可能性太高了。
至于陌笺真殒命于芷涂妖丹“自爆”的情况，晏无秀可不信。
陌笺随意应了一声，语气同样懒散：“在此偷懒？”
晏无秀哂然一笑，语气却是平平，“被你宗内那位剑修师兄追赶甚久，总要给一点喘息的时间吧？”
陌笺三日前见到丰漓突然出现，紧急将丰漓连同其本命剑一并打出了火舌风沙的范围。
但陌笺知道，从丰漓被迫离开到芷涂妖丹被她彻底引爆这段时间，足够丰漓反应过来并再次冲进来。
而丰漓没有冲进来，自然是晏无秀的手笔。
附近的修士中，能做到瞬间控制一名元婴期大圆满剑修的，大抵只有晏无秀一人了。
晏无秀出手极快，但他修为不比丰漓，主动出手控制丰漓的后果便是被迫显露了些微存在痕迹。
就是这一点痕迹，丰漓迅速将其锁定。
丰漓初来无逆海战场，并不知晓陌笺与温疏他们的计划。
他从试图救人反被控，到陌笺被化形期妖修自爆淹没，第一反应便是控住他的人有问题，从而判断晏无秀是敌人。
再之后，丰漓追杀晏无秀，倒是在情理之中。
陌笺的视线从上至下，仔细端详了晏无秀数息，她忽略晏无秀话中的淡淡讥讽，承了对方的情，“谢谢，辛苦你了。”
“不知是否功法相似的缘故，你我在某些方面很有默契。”
陌笺略微思索，事前她未提及什么酬劳，但也不能不给，她问：“丹药、符箓、阵法，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若需要原材料或灵石，也请尽管提。”
“这么舍得？辛苦费还是封口费？”
晏无秀只调侃一句，便见好就收，“你那种刻了一次性小型传送阵的法宝还有吗？”这种法宝，用得好了能换一命。
甲一虽是阵法师，但更精于攻击类阵法，传送阵的涉猎不算多，且他们没有足够适配的法宝。
白玉如意是量产之物，她在给自己留后路镌刻小型传送阵时多做了一些，现下倒是有多的。
陌笺点头，“有。”她没问对方要几个，从储物袋内取出六个递过去，“印下神识后可随心缩放，只要没彻底碎裂，都能修补。”
就算是量产之物，也是陌笺一个个炼制出来的，使用的材料也俱是上乘之物。
要是用一次就毁一个，陌笺还是会心疼的，所以她在莲台会用过一次后稍微改良过，尽量保住白玉如意不破损。
至于晏无秀用过之后去何处修补，就不是陌笺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六个，刚好与他和甲一等人的数量等同。
晏无秀知道陌笺这不只是感谢他参与计划，也是在感谢他派甲四过去帮忙击杀天魔宗魔秀与极西妖修，还有危急关头拖住了丰漓两息。
他朝陌笺默契地笑笑，伸手接过，“谢谢。”
收好白玉如意，晏无秀往丰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位，你管不管？”
又有妖修自爆，自爆的焰火尚未扩散便被丰漓以剑劈散，升起一半的海浪也被劈开，他提着剑深入妖修群中，就连抛开了生死的妖修都隐隐生出了一点惧意。
陌笺看向那绽放一半就被拦截的焰火，有妖修残骸冲着丰漓飞去，他略微侧头避开，只脸颊留下一道不大明显的血痕，有血丝从伤处慢慢渗出。
陌笺凝视着那边，随口问道：“他在战场多久了？”
“唔……”晏无秀思索片刻，“追杀我半日，然后就一直在那边杀敌，海兽海妖抛开不论，阴极妖修撤退的少，减少的数量里有接近一半是被他杀的。”
末了，不忘点评一句，“有点不要命的意思。”
陌笺瞬间读懂晏无秀的潜台词，若非阴极妖修没再有多少新增，或许丰漓击杀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不过……接连三日不休息，打发又偏向不要命，身穿不染血的法衣的修士可太多了，指不定丰漓的法衣之下有多少伤势。
确实该让他歇一歇。
战场从来不是哪一位修士就能决定最终走向的，撤下丰漓，也还有其他精神灵气饱满的同道能与妖修对上。
而丰漓，他若再不休息，或许就该力竭到影响本源了。
陌笺双臂环胸，右手食指在臂膀处轻轻点着。
丰漓从出现到现在，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他的行为与“陌笺命殒”有关。
她若贸然过去拦人，跟直接宣告陌笺还活着，有什么区别？
能引走丰漓的，除了她这个当事人外，还有一个。
陌笺侧头看向晏无秀。
晏无秀倒是不恼，他略微挑眉，“你想让我来？”
陌笺蓦地展露笑容，“你有充分的躲避经验。”也是最适合出面引走丰漓的人。
丰漓身上有太多疑点，陌笺想亲自问问。
主要是想听听他的解释，确认他的真实立场与阵营。
想罢，陌笺再道：“千雾宗暂居别院背靠的那座山可还记得？帮我把他引到山的另一面去。”
那座山的另一面在陵兰城外，也在护城结界的边缘之外。
那里人迹罕至，作为询问之地算是比较隐蔽的地方。
晏无秀见陌笺似乎在盘算什么，眼眸微动，止住了询问的念头，只问：“引到那附近就可以吗？”
“嗯。”陌笺道，“我有点事想问他，待事了，再去寻你。”
陌笺隐约透给晏无秀两个意思。
若她没去寻晏无秀，或许是在同丰漓接触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若她去了，就说明事已了结，大概会告知晏无秀一点可以透露的事情，关于询问丰漓得来的内容。
晏无秀点头，“倘若你一日后没有出现，我会去陵兰塔寻沐兰碧。”
应该也不会到那个程度，毕竟丰漓为她报仇的劲头不是假的，更不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陌笺想了想，凡事总有例外，她没有说得太绝对，微微点头，“好。”
陌笺往后退开，率先飞往定好的地点，沿途不忘将蠢蠢欲动的妖修清理掉。
展袖朝丰漓方向飞去的晏无秀，他在靠近丰漓二十丈时撤去了迷惑他人的鲛人魅术。
他在原地停留一息，也不管丰漓是否察觉到，径直收拢气息，逐渐飞远。
刚斩落两只十二阶妖修的丰漓似有所感，霍然转身，脸上被溅到妖修的脸不偏不倚正对着晏无秀离去的方向。
有那个天魔宗魔修的气息。
丰漓手中的灵剑脱手而出，他当即跳上去，御剑追去。
鉴于一前一后的二人都是剑修，晏无秀的境界略逊于丰漓，二人间的距离有隐隐缩小的迹象。
晏无秀稍稍绕了点路，给陌笺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陌笺在她指定的地点略作布置，盘膝坐于阵中，借着阵法将自身彻底隐藏。
晏无秀的时间卡得刚刚好，陌笺在阵中等待了不到十息，就“送货上门”了。
他将人引到附近，遁入城内消失不见。
丰漓慢了一步，他跟丢了晏无秀，左右环视一圈，从剑上跳了下来。
白色烟雾缭绕而起，丰漓在视线与识海被限制的瞬间摆出了迎敌的姿势。
陌笺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踏前一步，从白雾中现身。
此时的陌笺与丰漓都在阵法内，彼此之间只三丈距离——
作者有话说：大前天：诡秘之主好好看
前天：诡秘之主好好看
昨天：（晚上睡前）痛定思痛，明天我一定要好好码字
今天：诡秘之主好好看
真的服了自己了[小丑]
第255章 问心
陌笺想问的东西有些多,她打算一步步来，从最简单的身份和立场开始。
为此，她没有立即撤去化形术显露真实面貌,而是以晏衡的模样负手立于原地，面上带着浅笑,声音在这阵法内缥缈如云烟。
“久仰大名，厌离妖帅。”
话语笃定，不似试探,也不似疑问。
鲛人魅术《无间》随着声音传播，融入白雾又散于空中，悄然入侵丰漓的识海,试图撬动他紧锁的不为外人知的秘密。
不出陌笺所料，丰漓的瞳孔有极其细微的收缩表现,但又被他迅速收摄心神，遮掩过去。
陌笺并不遗憾，毕竟丰漓是剑修,心志坚定,她的鲛人魅术只起效一瞬也在意料之中。
丰漓直视陌笺，声音微沉,“阁下是何人,何故要污蔑于我？”
陌笺眸间映着笑,笑意未达眼底。
丰漓的反应过快，像是曾经预演过,为的是被他人如此询问时不露破绽。
但她有鲛人魅术的加成，到底还是影响了丰漓分毫。
只这一点，落在陌笺眼中便是最大的破绽。
丰漓就是厌离，极西之地红鸾天妖麾下的厌离妖帅。
陌笺不知丰漓为何会成为厌离妖帅,也不知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但她知道，丰漓等于厌离，有些事情就瞬间能说通了。
比如丰漓知晓厌离妖帅的信物为何，知晓红鸾天妖麾下有谁，知晓那日拦路的艳丽妖是原形鹓鶵的元引妖帅麾下，对极西之地的情况也是了然于胸。
也许，丰漓愿意随她前往赤城刺杀赤狼，其中也有红鸾天妖的手笔。
毕竟，极西一直在传月叛天妖与荧惑天妖不和，却又因着表面和善的红鸾在侧，月叛与荧惑担心被红鸾渔翁得利，没有放开手脚斗个你死我活。
杀掉赤狼等于剪除荧惑一足，对稳居幕后的红鸾而言利大于弊。
思考间，陌笺倒是否定了丰漓被他人或妖替换的可能。
倘若丰漓被赤狼着手下狼妖替换了芯子，就不会如此爽快地同她一起去刺杀赤狼，除非他早已有了反心。
但有反心的狼妖，不会成为赤狼心腹，也不会有机会参与到赤狼的夺舍计划里。
再者，丰漓是丰硕的亲传弟子，也是丰硕的直系后辈。
丰漓若真被替换，行走千雾宗时丰硕不会毫无察觉，念思也不会没有任何察觉。
一应念头转瞬即逝，陌笺估摸着时间还有许多，打算慢慢来，只要丰漓没有逃出她的阵法范围。
“真的是污蔑吗？”
陌笺笑了一声，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丰漓，一字一顿道：“厌离妖帅，‘借’了我族东西那般久，也该将之归还了吧？”
银眼狼妖口中的东西，赤狼死后应该有的东西，究竟是否真的在丰漓手中。
丰漓问：“什么东西？”
这一次，他整个人都清清冷冷的，没有再露出任何端倪。
丰漓的嘴很难撬开，这是陌笺之前就能预想到的。
既是意料之中，陌笺并不着急，她看着对方眼底渐渐染上的寒意，往后挪了半步。
白雾从身后涌现，将陌笺彻底包裹，陌笺的身形与存在都被白雾掩去。
茫茫天地间，只余提剑的丰漓，与正被启动的问心阵法。
以七品巅峰问心阵法为底，辅以九品天云落霞阵，后者依托前者而生，相辅相成，凝成八品巅峰、几近九品的叠加阵。
哪怕丰漓有兼修过阵法，也难第一时间就轻松破阵。
既然丰漓道心坚定又嘴硬，倒不如省却中间步骤，直接叩问其本心。
丰漓察觉到陌笺的动作有异，心下一凛。
身处阵中，想立即退出已是来不及，不如抓住主使，或是寻出阵眼，于是他赶忙往前踏了一步，意欲追过去。
就这一步，眼前景象瞬息万变，丰漓发现自己站在了梦中见过无数次的地方。
前方是朱红色的院门，与之相连的白墙青瓦朝着左右两边延伸，似没有尽头。
丰漓就站在院门之前的台阶下。
他抬眼看向那朱红院门，握紧了手中之物。
手中灵剑一变，被一羽扇取代。
这羽扇对丰漓来说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梦外，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羽扇，无论是千雾宗内，还是千雾宗歪。
梦里，他却是见了无数遍，清楚记得其上勾勒的纹样与色彩，清楚知晓此扇该从何处落下第一笔。
但是，丰漓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羽扇之上，他只看着那朱红院门，久久未动。
阵法将陌笺彻底隐藏，她此刻就站在丰漓身侧不出一尺的位置，丰漓完全察觉不了她的踪迹。
陌笺安静看着丰漓，与他注视着的院门。
此处甚是眼熟，丰漓手中的羽扇也同样眼熟。
陌笺第一次在千雾宗见到丰漓时就知晓他是顾潜的转世，第二次结丹的幻象就是一种预兆。
她虽不知顾潜转世后为何是出现在云极之下的雾极，也不知此世的丰漓为何这般凑巧，灵根正巧与逝去的陌维一样，同是上品火灵根。
想到陌维，想到试图寻其转世的陌莲，陌笺眼底颜色暗了暗。
她再抬眼，瞧见丰漓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踩在了台阶的第一级上。
丰漓顺着台阶，一步又一步，直至他伸手推开那虚掩的朱红院门。
一树繁花从门内吹出，风沙迷眼，暗含芬芳。
丰漓下意识用羽扇挡了挡。
待到模糊的视野恢复正常，丰漓才将手重新放到院门两侧，彻底将之推开。
丰漓没在院门处踟蹰多久，他稍作停留，复又快步向前，走入院中。
陌笺跟随丰漓的步伐走上台阶，穿过院门，来到空旷的院内，落脚于小石子铺就的路面上。
院中满是桃树，正是似锦烂漫的季节。
纷繁桃树下有一明黄身影伫立，丰漓站在三丈开外，不再向前。
陌笺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那方，看着曾经住过四年的地方在丰漓这里再现。
陌府别院。
陌莲居住过的地方，陌笺引陌莲入道的地方，也是陌维与顾潜过来同她们小聚的地方。
丰漓在问心阵法中的表现不像平时那般面无表情，他的情绪稍稍外泄，陌笺借着阵法，也借着鲛人魅术，感应到丰漓潜藏于心的执着。
丰漓想看清树下之人的样貌，想知道那个穿着明黄衣裙的女子是谁。
但他不敢再进一步。
因为他试过，他在梦里试过无数次，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对方就会消失，如同泡影，一触即散。
丰漓隐约能记得的，模模糊糊有一点印象的，只有此人笑起来应当是肆意的，洒脱的，随性又耀眼的。
身为当事人，陌笺倒是能补全丰漓梦中之人的样貌细节，但她不打算为丰漓解惑。
这会增加她女扮男装就此暴露的风险，也很可能让只在梦中追逐模糊影子的丰漓就此将执念转为现实。
陌笺可还记得她在昆山境内预见的冰山一角，有同门想同她结为道侣。
斩去系在秦暮身上的情丝之后，陌笺容不下任何人成为自己的道侣，哪怕秦暮也不行。
丰漓就这么站着，天际不知何时降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在这无人动作无人出声的此刻，发出了此方世界的唯一声响。
万籁俱寂，只有纷纷细雨毫不停歇，窸窸窣窣，绵延不绝。
陌笺持有阵眼，阵中一切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细雨穿透她透明的身躯，雨点砸到地面，一滴接着一滴，很快晕染开来。
前方的丰漓没有运起灵气阻拦雨水，被淋了个彻底。
陌笺早已不是初到凡世陌府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陌笺。
她知道顾潜的心思，也知道顾潜的执着，当时的她认为既然不打算回应，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还是各自安好为好。
及至现在，陌笺发现她的视而不见，她的不去招惹也不去试图解救，令顾潜即使转世成为丰漓，仍然念念不忘，哪怕是在梦中。
当年的陌笺只会觉得旁人之事与她何干，现在却隐隐有些触动。
她在触动什么？陌笺也说不大清。
丰漓在原地站了许久，雨水再小，这段时间也足够将他整个人彻底浇透。
陌笺看着狼狈淋雨的丰漓，没有动作。
倒是丰漓，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了陌笺方向，明明在他视野里空无一物的地方。
“阁下可看够了？”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被他人瞧出心底潜藏之事的惊慌或恼怒。
陌笺看着丰漓手中羽扇重新化为灵剑，其上火焰燃起，雨水触之瞬间蒸发，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讶然。
她唇角牵起，是个浅笑，“这么快就发现了？”
丰漓与陌笺一样，都是元婴期大圆满修士，又对术数卜筮涉猎颇多，陌笺对他能察觉自己身处阵中从而破除幻象一事也不算意外。
毕竟，她眼前站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半步化神的剑修。
丰漓将本命剑横于胸前，看着那处空白之地慢慢显露出一个人形，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周遭的一切都在崩碎，只有丰漓身后那树下身影仍然稳固。
陌笺的视线越过丰漓，遥遥看着他身后的身影，即使意识到此间虚假也不愿让其消散太快的明黄衣裙，她道：“我知道此人，只要你肯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丰漓听见陌笺的话不为所动，只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
油盐不进，委实难沟通，明明结伴共闯极西之地不这样的啊。
陌笺暗自叹息一声，再度扬起笑，“你明明知道忘记才是最好的，追逐一个莫须有的梦中幻象，反而拖累你的修行。”
“与你何干？”
陌笺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她略微思索，开门见山道：“我想确认你的立场与阵营。”
“什么……”
陌笺说得如此直白，丰漓反倒怔了一怔。
半息之后，丰漓道：“我自然是站在千雾宗与雾极修士这边。”
陌笺立即追问：“即使你的另一个身份是厌离妖帅？”
丰漓拢了拢眉，否认道：“我不是厌离，阁下为何总要如此说？”
又绕回来了。
丰漓看似有一二破绽，言语间却不露分毫，如此来回循环，有些浪费时间。
陌笺不想再做无用功，干脆撤去化形术，“丰漓，破解化蛇阵法时你提供给小瑞的红绸是从哪里来的？”
陡然瞧见本该身死的人出现，丰漓怔怔地，低声喃喃：“陌笺……”
陌笺道：“你只穿白衣，却携带红绸，而厌离妖帅喜正红色。说说吧，怎么会这般凑巧？”
陌笺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甚至说得上不急不缓，落在丰漓耳中，却是再明显不过的质问。
丰漓握了握手中的剑柄，“陌笺，你没有死。”
“自然。我惜命，舍不得死。”陌笺道，“你差点破坏我的计划，让我真的身殒，看在你加速了芷涂死亡的份上，我们相抵了。”
“陌生人不能让你说实话，那我呢？作为同门，作为同伴，也作为朋友，你能如实相告吗？”
其实他若不说真话，她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屈打成招，只能往宗门抵个消息，将她的怀疑往上报。
但陌笺又有一种直觉，此刻的丰漓不会再说谎。
就像是执着于梦中幻象一般，就像是为了下落不明的她追杀所有狼族与为了命丧战场的她击杀所有妖修一般，面对陌笺的丰漓会说真话。
也许，还有丰漓梦中幻象的加持。
丰漓在陌笺的注视下抿了抿唇，他垂下眼睑，低声道：“我的立场与阵营，都是真的。”
只承认这个，那……
“厌离妖帅，也是真的？”
丰漓张了张嘴，数息之后回答道：“……是。”
“为什么？”陌笺道，“你是人，不是妖。若流言为真，红鸾天妖并不是个好的。”
丰漓道：“金丹境探索极西外围时遇到红鸾天妖，被其钳制，以厌离妖帅的身份为其做事。”
陌笺道：“你擅术数卜筮，就没卜出当日危险？”
“在那之后才学的术数卜筮。”
他将剑柄捏得指尖泛白，补上后面内容：“为了将红鸾下的命令扭转，以一种巧妙的形式让任务失败，成功的部分都是目标本就心术不正或对千雾宗不利的歹人。”
丰漓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与轻松交织纠缠，疲惫于被迫听从红鸾的命令，又因此刻的全盘托出而轻松。
陌笺从丰漓的寥寥数语中勾勒出一个受到控制却想办法从中周旋的丰漓来，兽瞳凝结术修成的第六感让她知道丰漓所言非虚，但对方与自己同阶，也许有什么预防的手段。
“你就没有将自身受限的情况上报宗门？”哪怕汇报给丰硕或念思。
“不行。”丰漓摇头，“我试过了，只要有这想法就会遭到反噬，更别说上报。”
“但很奇怪，面对你的询问，我能说出来。”
所以丰漓在承认他是厌离之前停顿了数息，其实是在等待被红鸾施加的禁制将他反噬，察觉反噬没有出现，这才出了声。
陌笺不清楚丰漓面对她的时候为何能说出口，她的目光落到阵法之上，“是否与这阵法有关？”
问心阵法，本就有叩问本心的加持，让入阵之人尽可能说真话，陌笺又用天云落霞阵抬高了品阶。
九品阵法用得好了，连化神境都可困住。
红鸾再厉害，也是存于此间的妖修，修为也只是与化神境相同的化形期。
陌笺抛开这一猜测，问起最开始的问题，“赤狼自爆后的东西，在你那吗？”
“……在。”
丰漓犹豫不过三息，他松开了握住本命剑的手，从储物袋内取出一物抛给陌笺，“此物可助妖修夺舍修士，但因赤狼修为只有十二阶，且其麾下狼妖资质良莠不齐，被夺舍者必须半死不活，方可夺舍成功。”
“这也是红鸾想要的东西。”
陌笺一把接住，那是一颗圆润的珠子，近婴孩拳头大小，散发着莹莹幽光，其上缭绕红光与碧色，具有致幻与魅惑的能力。
陌笺瞬间想到了鲛人珠。
与鲛人泣泪成珠的产物不同，这应是鲛人的妖丹炼制而成的物品，她在齐家秘境有见识过一点相关讯息。
确认此物没有问题，上面也没有暗藏的机关，陌笺抬眼询问：“所以当日刺杀赤狼，也是红鸾的意思？”
丰漓道：“它能稳固神魂，也可蒙蔽天机。赤狼便是从得到它起就在策划捕获修士之事，但一直没查到赤狼从何得来此物。”
陌笺记得晏无秀曾说鲛人血可助成功夺舍者瞒天过海，还能有一成的进阶炼神的概率。
没想到鲛人妖丹炼化后也有此等功效。
鲛人，可真是全身上下都是宝啊。
陌笺草草感叹一声，重新看向丰漓，“我会将你的事原原本本上报给宗门，上报给你的师尊，以及我的师尊。”
“不必如此麻烦。”
此刻的丰漓有一种豁出去的意味，他直视陌笺，道：“恳请陌师叔再给我几日，将我的死讯告知师尊与师祖，不要将我是厌离、与极西妖修有牵扯的事告诉师尊。”
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