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就住在上官移山的家里,虽然说孤男寡女,但也并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暂且不表。因为她每天早上起得很早,就去上班,晚上也不见得回来。她告诉了我她家公寓楼的密码,也跟保安打了招呼——我住在她家的日子倒也悠闲,她家的书很多,白天我找本书看,一看就是一天,偶尔玩玩手游,打打游戏。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很微妙,我简直有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丫还给了我一张卡,让我叫外卖,告诉我别花太多,尽量控制在两千一下。我上哪在一周之内花两千块钱?充其量也就是点些外卖,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出门喝点小酒。
有天在上官移山家看书,正坐着,门口传来密码门被打开的声音,探头一看,发现是上官移山,我问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脱了鞋进屋,跟我说:”今天周六。“
周六是那个女生婚礼的日子。
我没说什么,把书搁在一边,开始换衣服——很难说,经过了一周思想冷却的时间,上官移山是否还有勇气跑到会场去抢婚。从最开始激动到要用刀捅我,恨不得杀了我,也要夺走那块玉,让她变回女人,这样才有能力跑到婚礼现场,牵起那个女生的手,然后一个浪漫的公主抱,带着她脱离现场,婚礼的鲜花是抢婚的点缀,人们的惊呼声,一切看起来都像电影里的情节。直到现在,她开了辆车,跟我上路的时候,表情变得相当踌躇。
她踌躇的表情相当让人蛋疼,像是刚被人朝着下体狠狠踢了一脚。我问她:“你丫到底行不行啊,到地方具体怎么个计划,我是在旁边给你加油,还是怎么着?”
她迟疑了一阵,说:“你不用管了。”
“那我这趟来干嘛的?”我点着一根烟,问她:“你tm自己来不就成了?”
她的嘴唇很明显哆嗦了两下,说:“我不敢。“
“有我在你就敢了?”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会场什么时候到?”我抽了口烟,问。
她在开车,说:
“快了。”
上官移山看起来是个很有钱的家伙,在我看来,甚至不逊于苏墓湮。家里的私家车都有司机得人不多了,各个非富即贵,她开车的时候,样子像是被人痛打了一拳,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回去算了,给人小姑娘一个成全。”
听了我这句话,她的手倒是不抖了,这让我很欣慰,我看她手抖,我自己都发慌,生怕这家伙拿不稳方向盘,沿着立交桥冲下去,我俩一齐英年早逝。她问我:
“那谁给我一个成全?”
她刚才喘气都颤,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不颤了。
我抽了口烟,说:“那你就去呗。”
让人挺意外的是,会场倒是个挺寒酸的地方——寒酸只是相比而言,上官移山是个有钱的家伙,这孙子来的时候都开着奔驰,还有司机接送。本以为会场应该是金碧辉煌,再不济包了个酒楼,没成想是个民家饭店,只有一楼一整个门市房,旁边挂着两串鞭炮。风和日丽。
上官移山来的时候还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黑色蕾丝礼服,生怕穿的和以前太相似,被新娘看出端倪来。她穿这衣服,漏颈,身材圆润,形体袖长,胳膊也白皙,裙角微微开叉,隐约露出白嫩的长腿。这么一穿,倒是挺好看的,几个亲戚年纪不大,估计是家长带来的孩子,也二十多岁出头,偷偷盯着上官移山,趁她慌乱地盯着门口处的时候,朝她猛看,我觉得这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将这些人一个个瞪回去了。
她显得有些拘束,跟我坐着,拿着一杯橙汁,也不喝。那新郎的相貌平平无奇,看上去应该快奔三了,结果一问,跟上官移山同岁,都是二十五,一看倒看不出来,有点像她叔,乐呵呵地走过来发烟。上官移山的表情不太好看,我替她乐呵呵地接了,那新郎朝我点头笑一笑,于是开始向另一头发烟——这人现在笑容满面,过会儿我跟这货抢婚,这孙子别掐死我才好。
我脸上带着笑容,抄后面侧了侧脑袋,说:“新郎就是他?”
她点点头,喝了口酒,淡淡道:”一臭写小说的。”
“写网文的?”我问。
她点点头。
我说:”干嘛这么说人家,你这是不是歧视?你看不起写小说的?“
她点点头:“看不起。”
我也点点头,道:“我也看不起。”
她闻言没说话,嘴角倒是勾起一抹笑意,显得放松了些。我问:“新娘什么时候来?”
她看了眼表,说:“快了。”然后看向门口。
好巧不巧,她正看向门口的功夫,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孩竟然进了会场,脸上洋溢着笑容,显得颇为开朗,显然心情极为不错。我一怔,心说这姑娘怎么来的这么早。自打这女孩进来,几个靠的近的亲戚全都笑着站起来,嘘长问暖。身旁的上官移山身体一僵,一动不动。
半晌,我问她:“这姑娘,就是那什么小雪?”
她没扭头看我,半天后,才说:“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
我说:“这两天,你成天睡觉的时候说梦话。”
她不吱声了。
新娘大概是一种职业,我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问一群人梦想。当时很多女生都答了新娘,我猜这个小雪也是如此。她确实是个相当活泼开朗的女孩,时不时跟人谈笑,听见好玩的事,就捧腹大笑。她笑起来极为夸张,弯着腰——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杠铃似的笑声 ,这新娘的笑声也极为魔性。
自打这新娘进来之后,上官移山简直成了一尊木头人,只有脑袋跟着新娘移动。我戳了戳她后背,凑近了问:”这姑娘是干嘛的?“
她盯着新娘,片刻后,说:”写小说的。”
我说:”行啊,那她跟这新郎臭味相投,不是挺好的吗?“
她突然转过头,表情快哭了似的,说:“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刚才那人就是臭写小说的,现在就不行了?”
”她是写传统小说的。”她辩解:“跟网文不一样。”
我说:“那咋了,不都是死路一条?”
她不做声了,眼睁睁看着新娘走入后台,婚庆公司的人在一旁备稿,测试麦克风的声音。我拉着她的胳膊,说:“咱俩先出去抽根烟去,做好打算再进来。”
她失魂落魄地被我拽起来,像是丢了魂似的,我摸了摸兜里的红双喜,那新郎正好看见我们出去,我扬了扬手里的烟,朝他笑了笑,用胳膊肘怼了怼上官移山,她也露出了笑容,比哭都难看,给新郎看的一愣。我急忙拉着她出去。
出门之后,外面这时候正是中午,风和日丽,倒是喜庆。外面车水马龙,路过的人行色匆匆,行人听说这里有婚庆,都快走了几步。婚礼是传统中式,要放鞭炮的,这些人避之不及。出去后,我点了支烟,上官移山默不作声地站在我旁边,看着自己的脚尖,失魂落魄。我蹲在地上,快抽几口烟,问她:
“咱俩怎么的也得有个计划吧,今儿个来都拉了,你说吧,是拿刀放倒几个跑路,还是你上去摆个擂台,比武招亲,跟新郎打一顿?咱怎么也得明白点吧?我还着急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