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1 / 2)

志在必得的一击如此轻易被化解,偷袭者不禁呆了一下。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凶器易主,攻守逆转。

剥皮刀锐利的刃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出手的时机马马虎虎,手法嘛,还有待进步。刚才你只要再多往前抢一步,哦不,半步,应该至少能在我外衣上蹭破条口子。”

临死还要被品头论足一番,他顿时不堪受辱,一甩头,视死如归地闭上眼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嗬,我还不知道蒙泰利亚人里头出了个这么有种的。”

这会儿他还听到某个沆瀣一气的女流氓在旁边窃声起哄,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一声不吭,只盼望对方下手干脆点。

“行了,赶紧起来吧,这儿没人会害你。”

横在脖颈前的凉意消失了,蒙泰利亚人拧着眉毛犹豫半天,将信将疑地张开一只眼。

“尤利尔!”他又惊又喜地叫嚷,踉跄着扑进猎人怀里。

尤利尔亲切地弯下腰,搂住惊魂未定的半身人,毫不在意他满身的恶臭血污。

“库恩,我亲爱的小伙计,你这绝处逢生的本事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他边说边从芙琳手里接过一条从游骑兵身上扒下的斗篷,披在库恩身上。

即便是耐受力超群的蒙泰利亚人,赤膊暴露在如此严酷的低温环境下也无异于找死,当库恩从劫后余生的亢奋中缓过劲来,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球,全身各处裸露的部位浮现出大片青紫。

他们回到低地的山溪旁,升起了营火。

此刻正值午后,是阳光最充沛的时间,但遮天蔽日的云杉和弥漫的血气给四周蒙上了一层肃杀的冷灰色。

“我接受了令兄指派的任务,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儿,”库恩抱着膝盖,营火照出他的落寞,“我压根儿不在乎什么狗屁封爵,我只是受不了无所事事,看到你们都在为了保卫来之不易的家园奋斗,我告诉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就因为这种……”

“听着,库恩,没人会指责你,”猎人打断他的自怨自艾,“事实上,我不认为仅凭你和三十几个游骑兵能应付得了那种局面。”

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芙琳,后者正拿一片湿布安静擦拭着剑鞘上的血污泥渍,似乎无意插话。

库恩心有余悸地望向两人,“你们……都看到了?”

尤利尔尽量以平缓的语气说:“我的朋友,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不想逼你。但眼下我们时间紧迫,我必须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

“可,可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库恩带着一丝惊恐的哭腔,眼睛鼓得像铜铃,“是跟我同行的游骑兵像患了失心疯一样尖叫着把自己的脸撕得稀巴烂,转眼就四肢萎缩,浑身长毛,变成了似驴非驴,似羊非羊的怪物?还是说原本毕恭毕敬的副官倒戈相向,而我不得不在他把我扼死之前,一剑劈开他的脑袋?”

他满脸痛楚地抱住头,濒临崩溃。

“为了活命,我亲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像个懦夫一样抛弃了自己的职责。”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芙琳忽然开口。“有胆子对圣徒出手的人,据我所知要么是堕落者,要么是疯子,而你看起来两者都不沾。”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半身人愣在那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困惑。

“她大概是想表达,作为一个不受任何超然力量眷顾的普通人,你已经十分勇敢了,”猎人以手加额,有些哭笑不得,“谢谢你,芙琳。”

芙琳点点头,欣然接受他的赞扬,心满意足地继续做回手头的活儿。

库恩这才意识到她竟是拿刚才的误会打趣,试图以此来宽慰他。可她那种平铺直叙的口吻怎么听都不像有谐谑的成分,反而给人一种诘责胁迫的错觉。

尤利尔对他迟来的诧异报以心照不宣的理解眼神。

毕竟是猎人教出来的徒弟,比起妙语连珠的谈吐,诉诸武力才是拿手好戏。

多亏这个言不达意的粗劣笑话,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

蒙泰利亚人抽了下鼻子,有些哽咽地说:“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敌人的身份就被毫不留情地击溃了……简直是一败涂地。”

“你们是从伊尔卡岗哨下来的?”猎人问。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出发不久后,科莫爵士在伊尔卡岗哨接见了我们,他告诉我由修美尔·奥格威亲自监督押送的车队正往杜伊博格开去。”

库恩闻言苦笑,“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凑巧。所以你们在追那个南方瘸佬?”

“原计划是这样没错。”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们在驶出达柳斯高地后就分道扬镳了。”库恩接着说,“期间我倒是跟那瘸佬攀谈过几句,这次押送任务貌似是他主动请缨,相当的可疑。”

“无所谓,”尤利尔不以为然,“奥格威的军队里一大半是费莱塔·渥茨的旧部,只要彼得还把他攥在手上,修美尔一个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芙琳下意识地侧过脸,恰巧撞上他的视线。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另一个继承了奥格威之名的女人,失踪的奈乌莉无疑为这件事蒙上了些许阴谋论的色彩。

或许这对看似貌合神离的兄妹之间,存在着外人无法窥视的默契。

“至于我,”库恩一脸颓然地说,“想必你也从科莫爵士那里听说了,向罗尼森据点增派的人手及过冬的物资,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们到了据点,却一个人都看不见,如果你去过那儿就会明白我说的,整个罗尼森活像一座荒废了几百年的鬼镇,这很不寻常,所以我命人对周边区域展开搜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得到了回报,一个游骑兵声称在离据点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大群羊,以及……”

“牧羊女。”猎人替他说道。

答案呼之欲出。

黑山羊与它那形影不离的女学徒,世间鲜少有人知晓其真面目,而库恩正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彼时的半身人尚未找回自己遗失在旧镇的记忆,而他本人也还对歌恩·赛托伦的献祭一无所知,在牧羊女充满“善意”地诱使下,两人与黑山羊师徒在前往寻找银冠皇后的路途上,曾短暂地结成了旅伴。只是如今再追溯这段旅程,却无处不是阴谋的味道。

“你看,在如此可疑的时间,迎来如此可疑的巧遇,我没办法不多想,”库恩捂着脸,难掩沮丧之情,“结果我们追上去,只看到满地的死羊,不见牧羊女的踪影。而紧跟着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已经够了,库恩,不用再说了,”尤利尔走过去,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今晚我们回据点落脚,你需要休息,别想太多,好好睡上一觉。”

至于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