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从前的戏称脱口而出, 邵韩自己先乐了,原来他十七八岁时这么中二,不过那会儿本来就是最中二的年纪。
何以宁囧了下, 哭笑不得打招呼:“好久不见。”
邵韩笑意融融:“是好久不见,毕业后就没见过, 五年多了。”
两位爸爸总算是反应过来, 骆应钧先道:“你们是同学?”
“高中同学。”
异口同声的两人对视一眼, 皆笑了笑。
邵廷山哈哈大笑,拍着儿子宽阔的肩膀,对骆应钧笑:“周总, 缘分啊,没想到这两孩子还是同学,经历也有点像。”
骆应钧知道他指得都是半道才回家,那确实是像。
邵廷山乐呵呵道:“他乡遇故知,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 让他们老同学好好叙叙旧。来,周总,我们老朋友也好好叙叙旧。”
骆应钧见何以宁满眼的好奇,并没有抵触情绪, 便笑:“遇上了确实难得, 你们叙叙旧。”
邵廷山让副手继续迎接贵客,自己拉着骆应钧离开, 临走使了个眼色给邵韩, 臭小子装得挺风轻云淡,可老子还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机会给你制造了, 自己把握。
“好好尽地主之谊,照顾好周小姐。”
何以宁没纠正。
倒是骆应钧含笑解释:“我女儿姓何, 人可何,随母姓。”
“抱歉抱歉,贤侄女。”邵廷山笑着说道。心里纳闷,认回来这么久居然还不改姓。据自己所知,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何以宁微笑:“您言重了。”
话说回来,这个爸爸比何燕兰尽责,跟他姓倒没什么,那是姓骆还是姓周?或者跟外婆姓许?
骆以宁?周以宁?许以宁?听着都还行。
骆应钧随着热情洋溢的邵廷山离开。
留在原地的何以宁和邵韩四目相对。
邵韩含笑打量何以宁,裹着毛茸茸的雪白狐狸毛披肩,穿着蓝色人鱼裙,裙摆层层叠叠,可布料看着轻薄的很:“你不冷吗?”
美丽冻人的何以宁皮笑肉不笑:“我们可以进船舱了吗?”
今天最高气温11度,你说冷不冷,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可只有下车到进船舱这一段路而已,要不是遇到老同学,她这会儿已经在船舱内吹暖气。
邵韩啧了一声,抬脚走向船舱,走出去两步,立刻缩小步伐,回头看落在身后脚踩恨天高的何以宁,忽然道:“班长,你变化好大。”
何以宁款步慢走,鞋跟太高裙摆太长,想快也快不了。
“你变化更大好不好?”
高中时是桀骜不驯的问题少年,大概是军校生涯让他变得硬朗精悍,回头看那个动作,可以看见颈部利落的肌肉线条,配上高定西装,莫名让人联想到西装暴徒。
“要不是你主动打招呼,我刚刚都不敢相信是你。”
“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了。”邵韩微笑起来,柔和了身上的锐利,“打扮变化大,模样其实没怎么变。”
何以宁姑且把这当做自己一直十八岁的赞美,忍不住八卦:“你不是考上军校了,我以为你在当解放军保家卫国?”
邵韩放缓脚步与她并行,懒洋洋道:“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会这样,可大t?三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爹。本来不想理他的,我都成年了,要他干嘛。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见面就送银行卡送跑车送游艇送别墅,这谁顶得住。”
何以宁沉默数秒,吐槽:“怎么都一个套路。”
邵韩饶有兴致:“你这爹也是从天而降的?”
何以宁含糊:“差不多吧。”
邵韩愉悦低笑:“那我们可真是亲生的同学,对了,我改名了,现在叫邵韩,邵逸夫的邵,韩还是以前那个韩。你要是想继续叫我韩知行也可以,我无所谓。”
何以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估计又是狗血一箩筐。
邵韩倒是主动说起来龙去脉:“我老头不婚主义却到处留情,我妈当时年轻不懂事,分开后才发现有了我,她怕我被抢走就没告诉他。这老头养儿子养蛊似的,斗了个几败俱伤,后继无人了。我妈一寻思,天降富贵不要白不要,就联系上他。”
何以宁由衷赞美:“阿姨英明。”
她在家长会上见过他妈,人美气质佳,好像是开舞蹈培训班的。也见过邵韩的爸爸来学校找老师,当然不是邵廷山,是挺帅挺和气一大叔。
他妈显然不是那种被男人毁掉一生的单亲妈妈,日子过得挺好也挺理智。
看今天这排场就知道,邵家家底绝对不菲,能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人嘛,不用太清高。
邵韩眼望着何以宁,眼神明明白白都是:我说完了,说出你的故事来。
何以宁:“……”
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打听下就能打听出来,遂言简意赅:“我爸被我舅舅骗了,把我舅舅家的表姐当成我养了十九年,去年才发现真相。”
邵韩叹为观止:“班长还得是你,经历都比别人离谱一点。”
何以宁微笑:“彼此彼此。”
邵韩询问:“那你舅舅表姐现在怎么样了?”
何以宁:“无期徒刑。”
邵韩:“那你这爸爸还行。”
总算是走到船舱内,暖气扑面而来,何以宁松了松一直拽着的披肩。
大概是时间还早,里面人不算多,但是衣香鬓影,含金量十足。
她看见了‘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中东白袍土豪,好几位新闻上刷到过脸的富豪,还有一位著名音乐家。
邵韩领着何以宁到休息区,找了一张角落里的圆桌坐下,抬手招来侍应生,拿了一杯红酒。
何以宁挑了一杯颜色最漂亮的鸡尾酒。
邵韩勾了勾嘴角,状似随意地问:“江叙白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何以宁:“早分了。”
邵韩眉梢扬起,声音也微不可见地上扬:“什么时候分的?”
何以宁:“大二。”
邵韩看着她浅浅抿了一口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微微仰头的动作,露出弧度美好的脖颈。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知道她和江叙白交往,知道江叙白名声鹊起,索性换了号码不再看班级群,眼不见为净。
只偶尔扫到几次有关江叙白的新闻,事业越来越成功,俨然科技新贵。
一直以为她在当江叙白背后的贤内助。
居然那么早就分手了!!!
“怎么分了?听同学说你们挺好。”还有同学撞见白老师为他们买婚房。
何以宁皱了下眉:“性格不合。”
看出她不乐意多谈,邵韩歇了打探下她目前感情状态的心,愉快决定当她单身,俊朗的脸上都是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接着把话题引到高中生活上,三年同学,他们可拥有不少有趣的回忆。
她在他的高中生活里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连自己考军校都是受她影响。
他高中时挺混的,逃课打架,问题学生。
那天打完架,被白老师叫到办公室写检讨书,写到一半白老师有事,只剩下他一个人。
然后她抱着试卷进来,他拿话逗她,她被他闹烦了,小脸一板很严肃地说:“韩知行,你既然那么爱打架,你去当警察或者解放军吧,可以合法打架。你快满十八周岁了,再这样下去有点危险。”
那时挺想告诉她,他是为她打的架。
十七八岁,最躁动不安的年纪,对异性充满了幻想,她无数次出现在男生寝室卧谈会上,光是扎马尾好看还是不扎头发好看都能辩论半天。
说说无妨,女生也会讨论男生,别以为他们不知道。
只是有几个王八蛋话说的特别恶心。
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懒洋洋地说:“就我那成绩,哪里考得上。”
“三四百分就能上,只是学校比较一般,但是正规学校。”她特别认真地看着他,“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不用在学习上。还有一年时间,努努力不是问题。我把笔记借你,你拿去复印。”
“那不懂的问你。”
她露出纠结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忽悠我学习,就没时间给你这个大班长捣乱?”
“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又不是给我学的。”
“那我要是考上了,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你小子挺敢想啊,合着好处都归你了。”物理老师捧着茶缸子推门进来,指着他笑骂,“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别欺负好孩子,老老实实写你的检讨书,我看看写多少字了。”
一聊高中生活,何以宁难免想起他的丰功伟绩,那真是罄竹难书。投过去的眼神不免带上一点古怪,看他神色坦荡,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邵韩回以疑惑的询问眼神。
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东拉西扯大半个小时,骆应钧找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邵廷山。
寒暄几句,骆应钧带着何以宁去见老朋友。
邵廷山在邵韩对面坐下,得意地摸了摸上唇胡子:“老子给你打听清楚了,目前单身。”
邵韩朝他举了举酒杯,扬唇笑起来。
“你要是能把周应谦的女儿娶回家,老子我做梦都会笑醒。周应谦越老越辣,你知道他去年在日本股市债券上割了多少,四十多亿,美钞!便宜了章家。”邵廷山羡慕嫉妒恨。
邵韩:“本金也是章家的,赚这么多,投进去的本金至少也得百亿,你能放心交给他?”
邵廷山:“这不就指望你了吗?你要是娶了他女儿,我把全部身家给他管理都放心。”
邵韩:“你目的性能不能别这么强,会拖我后腿。”
邵廷山:“兔崽子,老子只会给你加分,你要不是我儿子,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你以为门当户对说着玩的。”
邵韩低笑,显而易见的愉悦,年少时的人间妄想,现在似乎……
他难得地客气,真心实意:“确实,谢谢。”
邵廷山看着他收起那幅热情大男孩模样,整个人的气势发生微妙变化。
邵韩捏了捏后脖,伸了个懒腰,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大型猫科动物:“让我有机会梦想成真。”
第072章
邵韩目光灼灼注视着款款离开的何以宁。
以前, 他是学渣,她是学霸。
后来,他普通军校生, 她A大学生。
再后来,她有了非常优秀的男朋友, 据传感情甚笃, 谈婚论嫁。
真是让人挫败。
即便天降有钱老爹, 可她男朋友日渐成功。
何必打扰人家幸福,打听都不敢打听,怕自己不做人。
居然那么早就分手了。
邵韩灌了一大口酒, 想笑又想骂人。
船舱内温度宜人,裹着毛茸茸的披肩久了有些热,何以宁解开。
穿梭来回的侍应生格外会察言观色,上前双手接过披肩。
骆应钧帮她整理乱掉的长发, 披在肩头背后, 饶有兴致地问:“那小子以前追过你?”
何以宁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不由回忆起从前。
别看邵韩现在彬彬有礼,高中时简直混世魔王。
竟然在傍晚休息时间跑到广播室挤开播音同学,超级中二地表白。
当时她正在写作业, 听到广播后, 人都傻了。
教室里的同学哄堂大笑吱哇乱叫,还有其他班级的乐子人跑来凑热闹。
最后的惩罚是, 周一升旗仪式后,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
哪想到他胆大包天地把检讨大会变成表白大会。
教导主任的脸都绿了,风风火火冲上去, 最后请了家长。
拜他所赐,她彻底出了名, 高年级的人都跑来围观。
然后,他就开始追她。
故意找她说话,镇压捣乱纪律的同学,出现在桌兜里的零食……
骆应钧声音带着戏谑:“没追上。”
何以宁抿唇笑:“学习那么紧张,哪有时间早恋。”
邵韩的行为已经影响她的学习,她找他开诚布公地谈了谈,幸好他听得进劝,把心思转到学习上。
他自己上了心,还请了家教,最t?后考上了一所还可以的军校。
不过今天才知道,他认祖归宗后就退了学,被邵廷山带到巴黎。听他说起来这几年的日子那叫一个惨无人道,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学新东西。
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好当啊。
骆应钧相对来说就民主多了,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不过别以为她没发现,随着关系的融洽,他渐渐会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试图潜移默化激发她对投资的兴趣。
并不排斥,她本来就有玩两年,然后读研深造的计划。
等她玩够了,就去读个研究生或者跟在他身边学点钱生钱的本领。
没有时间早恋,那有时间会不会?
骆应钧笑而不语,邵家那小子明显有想法。
女儿追着男人跑,当爸爸的不乐意。男人追着女儿跑,当爸爸的乐得看戏。
“给你介绍一下,”骆应钧目光落在前方,“美森银行的董事。”
棕发碧眼的中年男人笑着金发碧眼的青年迎上来。
*
邵廷山看着不远处交谈甚欢的四个人,似笑非笑看邵韩:“小子,既然喜欢就抓紧点。周应谦的独生女,还生得这模样,那可是香饽饽,晚了你就真只能梦里想想了。”
邵韩没有言语,仰头喝了一口酒。
邵廷山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不可思议指着他:“你耳朵怎么红了?”
邵韩僵了下:“这酒有点烈。”
邵廷山似想到什么,再去看那边。
女孩子穿的是露肩晚礼服,披散的长发浓密如瀑布,只露出一点前肩,在满场深V、裸背、高开叉里,算得上保守。
一生风流的邵廷山笑骂:“你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邵韩没好气:“你管我!”
“老子居然生了个纯情种。” 邵廷山啧啧站起来,“别偷懒,今天你是少东家,跟我招呼客人去。”
*
何以宁跟着骆应钧见了不少人,见识到了他的人脉之广,这个爸爸果然很大佬。
人见得差不多之后,骆应钧去楼上谈点事情,让她自己去玩,大姑娘了,得适当放手,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笑得脸都快僵的何以宁挑了点吃的,端到角落里坐下,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去玩。
朗姆味的冰激凌香醇绵密,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视线里突然出现剪裁得体的西装裤,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何以宁抬头,微怔。
傅时遇唇角微微带着笑:“何小姐。”
“傅总?”何以宁仰脸望着他。
傅时遇目光点了点她对面的座椅,语带询问:“我可以坐吗?”
何以宁心下奇怪,口中回:“当然。”
迎着她讶异的目光,傅时遇落座,上半身后靠,双手自然交叠搁在桌面,是一种很舒展的坐姿。
与之相反,何以宁本能地坐正了点,透着对陌生人下意识防备。虽然见过多次,但是对她而言,傅时遇显然属于陌生人之列。
傅时遇有点想笑,眼底漾出笑意:“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恰巧遇上,我想应该过来说一声抱歉。”
何以宁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就听见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一直以为江总和明琪之间是你情我愿,直到近来才意外得知,明琪的母亲,也就是我姑姑,打着陆家和我的旗号威逼利诱。江总和明琪之间的是非对错,一言难以蔽之,唯有你全然无辜。”
傅时遇眼望着她,面露愧色,语态诚恳:“虽非本意,我却成为她们仗势欺人的势,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何以宁刮了下冰激凌,既然话说到这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想来她们不是第一次打着傅总的旗号仗势欺人,傅总这么精明能干的人一直毫不知情?”
傅时遇无奈叹笑:“她姓陆夫家姓明,我随母姓傅,一直在傅家生活。陆家那边的事情,我都甚少参与,更别说明家。说是姑姑,其实一年都未必见一回。傅家陆家两边这样半生不熟的亲戚加起来几十个,人多了,难免有几个糟心的。可不等闹到跟前来,很多事情,实在难以发现。”
他有些惋惜:“如果江总告诉我,我不会袖手旁观。即便单纯从利益角度出发,为了不让我的投资打水漂,我都不会让人仗着我的势,影响他为我挣钱。”
何以宁一时没有出声,沉默地戳着冰激凌,原来破局这么简单,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时遇静静望着她,视线礼貌地避开肩颈部,落在她发顶的珍珠钻石皇冠上,她似乎很喜欢皇冠,上次开业酒会也戴了一顶。
“傅总参与了女娲的每一轮投资,有明琪的原因吗?”难得本人在,不问白不问。
傅时遇笑着道:“决定是否投资与明琪无关,即使她并非江叙白女朋友,我也会投。但是多了这一层关系,我对江总难免多一分信任。”
江叙白顶着他准表妹夫,陆家准外孙女婿的身份,在商场上行走,也会多得到几分善意和尊重。
这些话没必要说透,显得自己小人行径,不过自己确实没怀好意。
何以宁点了点头:“谢谢傅总解惑。”
傅时遇从她黑白分明的眼底看到了逐客的意思,他抬手招来侍应生,站起来取了一杯香槟。在何以宁疑惑的目光中,主动走过去,碰了碰她放在桌子上的鸡尾酒。
酒杯撞击,发出脆响。
傅时遇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真挚的歉意:“总归那是我的亲戚,没有及时劝导约束,也是一种错,在此特向你赔罪。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话音落下,他举起酒杯,不紧不慢喝完那杯香槟,倾斜杯口示意。
何以宁看看他,再看看桌子上的鸡尾酒,拿起来抿了一小口:“傅总客气了。”
罪魁祸首都没来向她道歉,没想到得到了他的道歉,怪不得之前骆应钧闲聊时说起来,陆家其他人还算讲道理。
“本该如此。”傅时遇笑了笑,没有多做停留,颔首示意后,抬脚离开。
何以宁继续吃冰激凌,琢磨着大概是看在骆应钧的面子上,不然哪能这么客气。
不远处看了全程的叶寻满眼复杂地看着面带笑意走回来的傅时遇,自己来是因为看中拍卖会上的一只限量款的百达翡丽。
傅时遇是好长时间没休假,来地中海放松放松,陪着他上游轮。
我信了你的邪!
叶寻瞪他:“你冲着她来的!”
傅时遇慢慢收起笑意,坦然颔首。
叶寻来气:“你刚刚不是笑个没完吗,怎么对着我就不笑了。”
傅时遇:“你说呢?”
叶寻:沃日,我不配,对吧?
他阴阳怪气:“你真要下手啊,人家还是小姑娘,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傅时遇慢条斯理驳斥:“我不老,只大她六岁。她二十五,大姑娘了。”
不是二十,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猝然被投放在大屏幕上,鲜活明媚到令人惊艳。
可惜名花有主,且真的太小了,小到他怀疑自己太禽兽。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叶寻的心情一言难尽,九月底的女娲开业酒会上,自己就怀疑傅时遇不对劲,他说自己想多了,那自己就当自己想多了吧。万万想不到他转头便和黎婳分了手,还让利给出一份大合同。
哪是自己想多了,分明是他想多了,当时人家还没和章怀瑜分手呢!
特意跑去问他搞什么?
他声色笃定,她和章怀瑜半年内必然分手。
不到半年的一半时间,居然真分了!!!
便宜没占到,反而被占了便宜,输掉了自己最爱的一块表。
那天,傅时遇心情极好地过来拿表,请他喝酒。
自己硬灌了他几杯酒,趁着酒意刨根究底,才知道原来早就看上人家小姑娘,只是他生性谨慎,在感情上格外谨慎,这一谨慎就被章怀瑜捷足先登了。
叶寻喜闻乐见地脑补,他深思熟虑后决定出手,结果发现人已经被章怀瑜叼走,还要亲眼目睹人家秀恩爱,啧啧,活该。
让你把感情当生意,感情这种事,有感觉立刻上啊。
“老傅。”叶寻忽然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有情况哦。”
不远处,应酬完的邵韩找到何以宁:“坐在这里无不无聊,带你去个新鲜好玩的地方。”
休息够了的何以宁询问:“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邵韩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她白皙的肩颈,又烫到似的倏尔转开视线,有种脱下西装给她披上的冲动。
左右无聊,何以宁站起来,跟着他离开。
目送极为养眼且登对的年轻男女离开,叶寻笑得不怀好意:“那小子我认得,邵廷山的儿子,挺般配t?的,他们同龄人才能玩到一起。”
傅时遇眼神幽邃,脸色渐渐冷峻下来。
第073章
邵韩口中新鲜好玩的地方是赌场, 大型游轮上的必备游玩场所,也是游轮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来过吗?”
何以宁摇头,赌场这种地方真没来过, 确实新鲜,好不好玩待定。
“我想着你也应该没来过, ”邵韩在兑换柜台拿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筹码, 思及她一手拿不下, 又拿了个巴掌大的筹码篮装起来,“不是好地方,但是偶尔来玩一下没关系, 别沉迷进去就好。”
邵韩把筹码篮递给她,见她不伸手,挑眉笑:“不用客气,反正你最后都得输掉, 赌场永远是最终的赢家, 还得回到我手里。”
何以宁一把接过筹码篮,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这可说不准,新手保护期,听过没?”
邵韩笑容扩散:“听过, 但没见识过。”
何以宁信心十足:“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金碧辉煌的赌场, 五花八门的赌博游戏井然有序分布。第一次进入赌场的何以宁兴致勃勃地转了一圈,然后选中最通俗易懂的赌大小, 随手抓了两枚筹码押小。
邵韩故意押大。
荷官熟练摇骰, 在周围人期待的目光下揭开,1、3、4, 小。
当下,何以宁喜上眉梢, 冲着邵韩得意地笑:“见识到没?”
望着笑靥如花的人,邵韩跟着笑,一脸的佩服:“长见识了。”
她满意点头。
玩了三把,赢两把输一把。
何以宁立刻喜新厌旧,转到另外一张桌子上。
邵韩跟在她身侧,几乎把大厅里的所有游戏都玩了一遍,无论输赢,每个游戏只玩三把。有几款看她玩得挺投入,可三把结束,立刻转身走人。
“你这样的客人,是赌场最不喜欢的。”
把玩着筹码的何以宁瞥他:“我也不喜欢赌场,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
邵韩抬了抬眉梢:“害他们倾家荡产的不是赌场,是贪婪。在牌桌上控制不了自己的人,不栽在这里,也会栽在其他地方。”
那倒也是,合法合规的生意,没必要上纲上线,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意思,不玩了。”
邵韩想了想,提议:“你爸在楼上贵宾厅,他们一群投资圈大佬组局打德|州扑克,玩得挺大,现实版《澳门风云》,要不要去长长见识?”
你要这么说的,那我肯定要去见识见识,何以宁眼亮晶晶:“去啊,还没见过他打牌。”
“还没跟你爸混熟?”
“毕竟相认没几个月,你和你爸看起来倒是挺熟了。”
“一来,我都三年多了。二来,父子之间相对比父女之间更好交流。你爸对你估计是小心翼翼的态度,越小心反而越消不了隔阂。不像我那个爸,我刚开始也别扭,他就拉着我喝酒,几杯酒下肚,敞开心胸聊聊,喝上几次就亲近了。”邵韩传授心得,“亲爸,没什么好别扭的。想想以后要继承的家产,这个爸认了不亏,多少人想认都没机会。你高三许的心愿不就是发大财,这不梦想成真了。”
高三时白老师为了鼓励大家,在教室后面弄了一块心愿墙,让每个人把自己的心愿写上去,可以匿名。
心愿五花八门,考上心仪的大学是主流,但是非主流心愿也一大堆:长高十五厘米,一觉睡足八个小时,食堂阿姨手别抖……
何以宁匿名许愿——发大财,一时大意忘了笔迹这回事,学霸的光辉形象出现裂缝。
想起往事,何以宁忍俊不禁,她从小到大愿望一直都很专一:发大财。
再想象骆应钧拉着她喝酒,他干不出来。倒是邵韩的爸爸有几分匪气,像他能干的事情。
“现在已经好多了,总得有个过程。”她把筹码篮递过去,“还你。”
邵韩:“你赢的兑给你。”
何以宁敬谢不敏:“也就560欧元,不用了。”
邵韩只知道她大概赢了几百,具体赢了多少还真不知道,想想她读书时那数学成绩,只能服气,心里一动,便道:“那晚上请你吃饭,我请客,用你赢的钱买单。”
这个可以,何以宁点了点头。
邵韩一边带着她往贵宾厅走,一边询问:“吃日料怎么样,食材都是当天的。”
何以宁好奇:“现场打捞起来?”
“没这服务,”邵韩失笑,“不过是渔民当天打捞起来。”
说话间来到贵宾厅,双开铜门关着,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邵韩,忙打开房门。进去后还要过一道电子门,确保没有携带违禁物品,才能进入内部。
一百多平的房间内只放了一张赌桌,坐着四男二女,加上围观的和工作人员,也就十五六人。
骆应钧侧对着门口而坐,见何以宁进来,面上笑容加深。
坐在他左侧的绿眸中年女士见状,视线在何以宁脸上一扫而过,笑问:【你女儿?】
骆应钧颔首:【我女儿Janine。】
这是何以宁高中英语课上应老师要求取的英文名,因为尾音像宁,到了国外又给翻出来用。
何以宁打量牌桌上的人,有点意外地发现傅时遇赫然在座。
傅时遇指尖搭着牌,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颔首示意,视线掠过她身侧的邵韩。
邵韩是个直觉很强的人,本能地眯了眯眼。他眉眼浓黑立体,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透着锋利。
“你认识海纳的傅总?”
何以宁:“见过几面,不熟。怎么了?”
邵韩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口问问,”岔开话题,“你爸刚刚扔出去的黑金筹码,一个10万欧元。”
何以宁:“……多少!?”
邵韩声音带笑:“10万欧元。”
何以宁睁圆了眼睛,骆应钧刚刚扔出去五个筹码,有两个人弃牌,只这一轮就是5*4*10万欧元,加上桌面上原先的筹码,粗粗一扫,六七十个有的,欧元汇率7.8左右,就是5000万。
要不要玩这么大?
你们投资圈的钱都是自己印出来的是不是?
何以宁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几千万买房子买车买珠宝,她一点都不心疼。可要是输在赌桌上,心痛到无法呼吸。
发第五张公共牌时,场上只剩下三个人,分别是骆应钧、傅时遇、绿眸女士。
开始最后一轮下注。
骆应钧微笑着往中间扔了十五枚黑金筹码。
【oh~看来牌不错。】
骆应钧笑而不语,看向剩下的两人。
何以宁小心脏怦怦跳,她不懂德|州扑克的游戏规则,遂问邵韩。
邵韩低声给她讲解:“自己手里两张底牌,五张公共牌,七选五组成牌面,谁大谁赢,同花顺最大……公共牌里有红桃Q、红桃10、红桃9,理论上能凑出同花顺……德|州扑克特别考验心理素质,玩得好,一手烂牌都能笑到最后。”
傅时遇抬眸瞥一眼窃窃私语的两人。
一旁的叶寻严重怀疑骆应钧故意派他女儿出场扰乱敌方军心,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只有一个对子的绿眸女士选择了弃牌。
还剩下傅时遇,手里有红桃7红桃5,最大牌面是同花。
他同样选择弃牌。
何以宁提着的心落回原处,暗暗松一口气,真她爸的刺激!
叶寻溜她一眼,跟到底要是输了还好,要是赢了?不敢赢不敢赢。
有人笑着催促骆应钧翻开自己的底牌。
何以宁也好奇,自从她进来,他的底牌一直扣在桌面上没有掀起来过,自然也无从得知他到底是什么牌。
骆应钧翻开两张底牌,一手散牌,连个对子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虚张声势。
戏谑声四起。
骆应钧抬头问何以宁:“要不要玩一下,我在边上看着?”
何以宁毫不犹豫拒绝:“你们玩得太大了,我心脏受不了。”
骆应钧失笑:“不用在意这点输赢,投资一进一出更大,要慢慢习惯起来,多看两局再走。”
“我表情管理还没修炼好,怕泄了你的底牌。”她虽然不会玩,但看得出来德|州扑克要打心理战,自己要是知道底牌了,难免露出痕迹,她还是不拆他的台了,“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话说到这,骆应钧自然不再勉强,对她而言,他们确实玩得有点大,遂笑:“去玩吧。”
“好的,”何以宁不由小声叮嘱,“小赌怡情哦。”
一把牌的赌池奔着一亿走,她满脑子都是某位亿万富豪在澳门输得倾家荡产的报道。
骆应钧这回直t?接笑出了声:“放心,爸爸有分寸。”
“您玩得开心。”邵韩彬彬有礼向骆应钧道别,余光扫一眼傅时遇,“晚餐我们打算吃日料,您要一起吗?”
何以宁笑起来:“我在大厅那里赢了560欧,请你吃饭?”
“运气不错。”骆应钧笑着道,“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和朋友一起。”
何以宁应好,和邵韩往外走。
骆应钧目送两人并肩离开,转头看了一眼傅时遇。
傅时遇浅笑示意。
骆应钧笑了笑。
*
吃日料的时候,两人聊起高中趣事。
身处其中时,只觉得是暗无天日的炼狱,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卷。几年后再回头看,自动自觉加上108层滤镜,只剩下青葱岁月的美好记忆。
邵韩眉眼带笑:“正好马上要过年,春节期间大多数人都有时间,开个同学会怎么样?我来安排,借你班长的名义用一下。”
何以宁:“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可以。”
“五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大家变成什么模样了,你至今保持联系的同学还有几个?我一个都没了。”
“只有霍兰熙。”
“你们俩当初就好的一个人似的,她现在怎么样?”
“可厉害了。”何以宁与有荣焉地介绍霍导的丰功伟绩。
邵韩特别捧场:“晚上回去我一定仔细欣赏她的大作。”
何以宁打预防针:“狗血一箩筐,你做好被雷到的准备吧。”
日料吃到一半,邵韩接到邵廷山电话,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邵韩陪着吃完了整顿晚餐,才道:“不好意思,我爸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下。”
“没关系,你去忙吧。”
“你待会儿打算去哪儿玩?”
“我记得有魔术表演,想去看看。”
邵廷山安排了丰富精彩的活动招待宾客,毕竟要在游轮上待三天两夜,重头戏拍卖会在明天晚上,后天上午才靠岸。
邵韩离开,何以宁去看魔术表演,中途接到霍兰熙的电话。
“这个点了,还不睡,你熬的不是夜是命。”国内这会儿应该凌晨两三点了。
夜猫子霍兰熙精神抖擞:“刚忙完,亲爱的,我终于把全部戏份拍完,只等后期完成就上线,小钱钱快飞到我碗里来。”
游轮早已经驶到远海区域,船舱内信号不佳,通话有点卡顿,何以宁推开门来到甲板上。
“辛苦咱们霍导了。”
“能者多劳嘛,怎么样,游轮好不好玩?”
“好玩,回头我们定个海上游轮五日游七日游玩玩,好不好?”
“好啊。”
何以宁卖关子:“你猜猜我在这里遇见了谁?”
霍兰熙配合地猜:“我认识吗?”
“认识,友情提示一下,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
“男的。”
“帅不帅啊?”
何以宁大笑:“不愧是你,霍小熙。帅,你亲口夸过那种。”
二十几秒之后,霍兰熙犹豫报出一个名字:“韩知行?”
何以宁夸赞:“厉害,一猜一个准。”
“班里男生那么挫,也就靠他提高平均颜值。可他不是应该在当兵吗,怎么跑地中海游轮上去了?”
何以宁如是这般一说。
霍兰熙叹为观止:“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轮不到我啊,你们一个个都有从天而降富豪爹,就我没有!”
何以宁噗嗤笑:“我要找霍叔叔告状。”
“去吧去吧,我都当着他面哀怨过了。”霍兰熙无所畏惧,“那你们有没有旧情复燃?”
何以宁黑线:“会不会用成语,不会用别乱用?”
霍兰熙从善如流纠正:“他单方面旧情复燃,那小子当年追得那么轰轰烈烈。”
何以宁问她:“你也知道是当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你的高三男神吗?”
霍兰熙沉默几秒,大叫:“我去!他长什么模样我都忘了,就记得他挺高,篮球打得挺好。”
何以宁呵呵哒:“这不就行了。”
霍兰熙被说服了,主要自己确实早把高中时代心心念念的男神忘到了爪哇国。
“有没有长残?”
“没,越长越帅了,是你最爱的硬朗型帅哥,一米九,宽肩窄腰大长腿,目测绝对有八块腹肌。”
“嘶哈嘶哈。亲爱的,给我冲,赶紧拿下他,你拿下等于我拿下,我谢谢你。”
何以宁被她逗得靠在栏杆上笑个不停:“想冲你自己冲。”
“他当年暗恋,不对,明恋的又不是我。要是我,我肯定冲。隔了这多年还能在异国他乡相遇,这是什么?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缘分大大的有。”
“还别说,确实有缘,没想到这都能遇上,还有差不多的狗血经历,但不是你想的那个缘分。”
“有缘就行,想想你们多有共同话题,聊得很开心吧?”
“聊得还行。”
“那就多聊聊,深入地聊聊。”霍兰熙呵呵笑,“还目测八块腹肌,姐妹,你观察的有点过于仔细了。”
“那么大一个帅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臣妾做不到视而不见啊。”
“朕没要求你视而不见,朕只要求你扒了他的衣服检视一下到底有没有八块腹肌!”
何以宁被虎狼之词惊得呛到了口水,不受控制地咳起来,咳得厉害。
更惊悚的后背贴上一只宽阔手掌,不轻不重地抚拍。
第074章
白天的海洋有多美, 夜晚的海洋就有多恐怖,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殆尽,放眼望去全是墨汁一样浓稠的黑, 黑到让人失去方向感和距离感。
何以宁跟霍兰熙贫嘴时没感觉,冷不丁被拍了后背, 双重恐惧瞬间袭来, 本能地侧身躲开, 顺势手肘后击,这是大半年来向程英赵旭峰学拳击擒拿术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
胳膊却被温热的大掌扣住,力道恰到好处, 挣不开又不疼,耳畔听见一道略有点熟悉的声音。
“抱歉,吓到你了。”低醇磁性中隐着一点点笑意
何以宁回头,怔了怔:“傅总?”
傅时遇松开手, 再次致歉:“对不起, 是我冒失了,我看你咳得太难受,便想帮忙。”
他出来回复一个重要电话,正准备回去, 却见她走了过来, 专心致志地打电话,丝毫没发现不远处的自己。本想等她结束通话后和她打个招呼,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惊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何以宁立刻后挪两步拉开距离,他身材高大气场足, 站的近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傅时遇眼底漾出笑意,提醒:“你手机掉海里了。”
何以宁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惊吓中松了松手, 手机脱手掉落,顿时郁闷看着黑漆漆的海面。
“我赔你。”傅时遇和颜悦色询问,“惯用哪个品牌?”
何以宁心里哔哔神出鬼没人吓人吓死人,嘴上礼貌婉拒:“不用了,我这个手机用很久了,本来就打算换。”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缘故导致你丢了手机。”傅时遇不等她拒绝,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记得你朋友的号码吗?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省得她担心。”
通话突然结束,可能还听见落水的声音,电话那头的霍兰熙不知道该多担心。
何以宁赶忙接过手机,手机是解锁状态,可以直接拨打电话。
她按下霍兰熙的号码,重要之人的手机号码,自己都背得出来。
语音提醒正在通话中,霍兰熙可能在打自己的电话也可能在和骆应钧通话中,以她性格,尝试两次打不通自己的手机,会马上联系骆应钧。
大概十几秒话后,电话终于接通,何以宁第一时间报平安:“兰熙,是我,手机不小心掉海里了,我没事。”
脸色惨白的霍兰熙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回床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美人鱼勾走了。赶紧给你爸报个平安,我一着急就联系他了,他挺担心的。”
何以宁应了一声,马上拨骆应钧的电话,按下三个数字后,列表里跳出骆应钧的手机号,备注名是周应谦,直接拨打。
又是通话中,过了二三十秒才接通:“什么事?”显而易见的焦躁不耐烦。
何以宁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愣了下才下意识道:“爸爸,是我,我没事,只是手机掉海里。”
说完才意识到她刚才喊了什么,人呆了呆。
那边的骆应钧也愣了几秒,紧接着喜悦汹涌而至,因为担忧而紧皱的眉眼顷刻间舒展,溢满纯粹的愉悦:“没事就好,别在甲板上待着,回船舱找个地方等我,爸爸来找你。”
“那我去9楼表演厅。”何以宁转身走向船舱。
骆应钧一边大步t?走向电梯一边催促:“进去吧,以后晚上别去甲板那玩,不安全。”
傅时遇已经打开舱门等着她。
何以宁望望他,走过去。
回到温暖的船舱内,整个人瞬间暖和起来,她没穿披肩就出去了,打电话打得太投入,都没顾得上冷。
何以宁回:“我进来了。”
骆应钧才有心思问:“你和傅总在一起?”
“嗯,他正好在旁边,我就借了他的手机。”何以宁忍住了抱怨就是他搞出来的惊吓的冲动,哪能当着人的面说他坏话,得背着人再吐槽,“那我把手机还他了。”
骆应钧应好,顺便给邵廷山打电话,告诉他虚惊一场。
邵廷山跟着松一口气,接到电话时,他也很慌的好不好,大晚上要是掉进海里,又是这种天气,凶多吉少。
结束通话,他立刻通知属下开展救援,有用没用总要试试再说,不然没法向骆应钧交代。
幸好人没事,他赶紧打电话停止救援,索性前后不到三分钟,救援都还没开始。最后才想起来通知邵韩。哎呦,不好意思,把你小子给忘了。
何以宁把手机递还给傅时遇,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傅时遇垂眼看她,露出包含歉意的微笑:“是我该说对不起,以至于周总和你朋友担心。”
何以宁就想起之前的惊吓,说起来是善意,看自己咳个没完没了帮她拍背顺气,手也规规矩矩落在衣服上,没有僭越触碰背部肌肤,可他们不熟啊!
他是那种热心助人的人吗?
何以宁蹙眉看他,剑眉星目鼻直唇薄,是那种冷肃矜贵的英俊。
视线相撞,他唇角弧度加深,笑容温和有礼,极为绅士。
可横看竖看,还是不像个热心肠。
她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人,从小到大与异性相处的经历告诉她,非亲非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以宁顿时生出戒备心,往前大垮一步,再次拉大距离,神色疏离而客套:“我爸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傅总随意。”
说完不看他反应,直接走向表演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背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她没回头确认。
傅时遇目送她款步离开,缓缓笑起来,好像察觉了,于是立刻戴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面具。
每个人都有多副面具,对着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面具。
之前在甲板上打电话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她,松弛随意,娇俏活泼。
怕是他们父女之间相处都没有这么亲密自然,她和江叙白、章怀瑜之间倒是可能有过。
在他三十年的人生里,鲜少有后悔的事情,唯独在她身上一而再的破例。
最初觉得她太年轻,年轻到自己有罪恶感。
后来是谨慎使然,他并非想找个漂亮女孩打发时间,一旦决定开始,便想走到最后。
“光看有什么用,跟上去啊。”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叶寻恨铁不成钢,“老傅,你就是太端着了,知道吗?没竞争对手,你端着就端着,搞你那套谋定而后动。有人抢,你光谋不动,等着再后悔吧。怎么的,你还要再当一回预言家,等他们分手?”
傅时遇淡淡瞥他一眼,他又不是神棍,只是基于她性格的分析,她不会和章怀瑜走到最后。
见他走向电梯,叶寻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真想放生他。
叶寻捏着鼻子,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干嘛去?”
傅时遇:“买手机,我吓得她把手机掉进海里。”
叶寻瞬间来了精神,八卦兮兮追问:“你干什么了,吓得人手机都掉了,你不会兽性大发了吧。”
上前为她拍背顺气,结果适得其反把人吓了一跳。
回想起她的神情,傅时遇无奈轻笑,自己难得随性一回,倒把人得罪了。大概率不会收他的手机,不过收不收是她的事,送不送是他的态度。
*
何以宁刚进入表演厅,不到三分钟,骆应钧匆匆而至,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微不可见地松一口气。霍兰熙在电话里急得六神无主,说得他也心急如焚,惟恐她出现意外。
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为闹出来的乌龙,也为脱口而出的那声爸爸。
骆应钧缓声询问:“怎么把手机掉海里了?”
何以宁立刻顾不上尴尬,义愤填膺告状:“下午跟你打牌的那个傅总,我打电话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拍我背,吓了我一跳,我手一松,手机就掉海里了。”
她好像招了朵惹不起的烂桃花,怎么办,找家长呗。
亲生的,甭客气。
骆应钧微微沉脸:“他还做了什么?”
“就拍了我后背,”何以宁不至于颠倒黑白,实话实说,“我那时候被呛到了,他给我拍背顺气,可我跟他又不熟。”
说完巴巴望着骆应钧,黑白分明的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你懂的吧?
骆应钧自然懂她言下之意,之前在牌桌上,便隐隐觉得傅时遇对她有别样的关注。对方似乎无意隐瞒,几副牌还有故意放水讨好之嫌。
得知傅时遇没有太过分,他脸色回暖,忍着笑意:“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确实不像会随便接近女孩子。”
何以宁望着骆应钧,骆应钧回望她。
她明知故问:“那他什么意思呀?”
骆应钧配合回答:“他是不是喜欢你?”
何以宁愤慨:“他有女朋友,是章怀瑜的表姐黎小姐,他这行为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骆应钧:“已经分手。”
何以宁诧异:“怎么就分了?什么时候分的?”
“好像是国庆期间,”骆应钧解释,“我年前和黎婳父亲打高尔夫的时候,听他抱怨过几句,对外说法是性格不合。”
他接着问:“国庆至今,你见过傅总吗?”
何以宁慢慢摇头。
骆应钧又问:“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何以宁想了想后回答:“女娲开业酒会上,九月底。”
骆应钧忽然笑了下。
何以宁干笑两声:“总不能是为了我吧,就算是,他也是见色起意,我拢共就没和他见过几面。”
骆应钧欣慰到愉悦:“爱美之心人兼有之,倒没必要特别抵触。”不动声色试探,“从个人能力、风评、家世、长相上来说,傅时遇倒是无可挑剔。”
何以宁哇了一声:“你不会想搞商业联姻这一套吧?”
骆应钧失声而笑:“爸爸拼事业,就是想让我们父女过得幸福,怎么会本末倒置让你为了商业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他要有这心思,何必明里暗里拆章怀瑜的台,章怀瑜条件也不差。
骆应钧声音徐徐:“听你语气,倒是不喜欢他?”
“他可是明琪的表哥。”何以宁皱皱鼻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找我为当年的事情道歉,我还以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骆应钧今天也恍然大悟一件事,自己插手明家的资产评估,让那对母女不得不贱卖财产。已经做好陆淮海找上门的准备,不曾想那边无动于衷,起初以为他们是心虚,现在想来其中恐怕有傅时遇的原因。
他笑:“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以宁呵了一声:“目的不纯,不是诚心道歉。”又愤愤不平,“退一步,就算他不是明琪表哥,他一看就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八百个心眼子。我怵这种人,就怕一不小心着了道,被卖了还在替对方数钱。”
骆应钧好笑:“那就不理他,他不敢胡来。”
何以宁要的就是这一句安心话:“谢谢,”顿了顿,那两个字在舌上滚了滚,轻轻吐出来,“爸爸。”
不枉自己向邵韩取了半天经,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第一声喊出来之后,再喊就容易多了。
骆应钧怔在原地,不是情急之下的无意识脱口而出,而是思虑之后的决定。他眼角似有水光,转瞬即逝,抬手抚了抚她乌黑柔软的长发:“嗯。别担心,有爸爸在。”
尾音悠长,透着满满的喜悦。
何以宁有点小害羞,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喊出这两个字——爸爸。
邵韩找过来时,正见父女难得温情,识趣地站在一旁等待,直到何以宁发现他,才笑着走过去。
“听说你手机掉海里了,我给你找了个备用的,临时用两天。”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何以宁接过手机,有感于他传授的成功经验,笑盈盈道,“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邵韩简直受宠若惊:“班长请客,那必须同意t?啊。”
骆应钧适时道:“那你们去玩吧,别贪杯。”
他已经发现,她喜欢色彩斑斓的鸡尾酒,颜色越绚烂越喜欢。哪怕口味不合心意,也愿意拿在手里把玩。
何以宁特别乖巧地点头,不乖可能就没有好看的酒喝了。
被骆应钧目光扫过的邵韩忙表态:“我们就聊聊天,不会多喝。”
他有点高兴,一个父亲放心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他喝酒,这显然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骆应钧看邵韩确实还算顺眼,这小子虽然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但性情尚可。主要他对宁宁是仰慕,如果交往,是宁宁处于强势地位,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道过别,两人前往八楼的酒吧。
邵韩笑着问:“看口型,你是不是喊你爸了?”
何以宁笑眯眯点头。
“恭喜你跨过心里难关,”邵韩饶有兴致,“喊出来后,什么感觉?”
何以宁弯了弯眉眼:“就感觉跟他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她带着一点点微妙的炫耀,“我爸眼睛好像湿了,你爸当初什么反应?”
“老头子哈哈大笑,啪啪啪拍我肩膀,你别看他六十的人了,力气超大,差点没把我拍地上。”邵韩挑起半边眉,“没想到你爸那么理智的人,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你不许说出去。”何以宁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有损骆应钧的霸总形象,立刻要求他保守秘密。
邵韩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放心,我嘴巴严得很。”
何以宁偏了偏头,朝他笑:“待会儿你多点几杯酒,封口费也是感谢费,谢谢你传授的经验,不然我没那么容易开口。”
她的开心显而易见,顾盼之间都是欢喜,邵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是天涯沦落人,甭客气。”
话音落下,邵韩瞥到走廊上迎面走来的傅时遇,在何以宁看不见的角度,眉峰一剔,露出不加掩饰的锐利。
傅时遇声色不动,视若无睹一般继续走来。
邵韩磨牙,意识到他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确实,他已经能和骆应钧他们坐同一张赌桌上打牌。
可等自己到了他的年纪,未必没有这样的地位。
傅时遇停在几步外,眼里盈笑注视何以宁:“这是我赔你的手机,已经装好临时电话卡。”
望着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机盒,何以宁抿抿唇:“不用了,我已经有新手机。”
邵韩冲傅时遇挑眉:“我那备用机多得是,傅总的好意心领了。”
傅时遇侧眸看他,目光深邃幽亮,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心领,小邵总以什么身份心领?老同学还是,追求者?”
邵韩立即去看何以宁,他拿出毕生演技让自己显得热情无害,只是异国他乡遇老同学的喜相逢,只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以便降低她的戒备心。
可姓傅的王八蛋自己不讨喜,寸步难进。居然另辟蹊径拆他台,拽着他后退。
老男人的心就是脏!
第075章
邵韩和傅时遇不约而同注目何以宁, 等待着她的反应。
走廊上方水晶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细釉,晕着柔和的光。
沐浴在灯光和目光下的何以宁动了, 她向邵韩走近一步,伸手挽住他修长结实的手臂, 笑靥如花看向傅时遇:“以男朋友的身份心领。”
邵韩当场僵住, 只觉得源源不断的灼热穿透西装衬衫传递到手臂肌肤上, 然后沿着血管流向全身。他的心猛地一跳,背上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傅时遇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整个过道的空气却骤然紧绷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弥漫。
喜出望外又不敢置信到大脑宕机的邵韩瞬间回神,侧脸对她温柔一笑,抬眼直视傅时遇,眉梢轻挑, 似笑非笑:“这个答案, 傅总是否满意?傅总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想必干不出插足别人感情的没品事。”
“我不介意为爱做三。”傅时遇云淡风轻说出最厚颜无耻的话,那模样彷佛在说今晚月色甚美。
何以宁:“……………………”
饶是邵韩都被他的恬不知耻震了震,随后气极反笑:“傅总别太自信, 便是你想也没这个机会。”
傅时遇乌黑沉静的眼眸凝视邵韩, 淡淡笑了下,笑意抵达眼底, 化作凉意:“小邵总, 话别说的太满。”
邵韩下颌线倏尔绷紧,明显察觉到这一声小邵总和前一声小邵总语气上的区别, 一种居高临下的藐视。他面色骤冷,浑身散发出凌厉的阴沉气息。
何以宁能感觉到挽在手上那条右臂肌肉起伏的变化, 有点担心闹大,轻轻拉了下邵韩,在他看过来时,笑着道:“没必要做口舌之争,我们走吧。”
“好。”邵韩立刻收敛怒气,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成功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傅时遇这个神助攻。
邵韩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朝傅时遇示威性地挑起唇角:“Bye~Bye~”
语气欠欠的。
傅时遇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看着相偕离去的两人。
悄悄或者是被默许,缀在后面跟来看热闹的叶寻小心翼翼地走上来,望望面色平静的傅时遇,一时猜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追女孩子,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碰壁,还是碰得这么惨烈。
回想何以宁主动挽住邵韩那一幕,他在心里直呼刺激,莫名有种好哥们被当面戴了绿帽的刺激。
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错觉。
人家女孩子跟老傅可没半毛钱的关系,她爱挽谁就挽谁,左拥右抱都是她的权力。
“老傅,”叶寻斟酌着开口,“有缘无分,没办法的事情。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我给你留意。”
傅时遇无声笑了笑,笑得叶寻脊背一凉。
“她故意的,想让我知难而退。”
叶寻试探:“说不定就假戏真做了?”
傅时遇声音淡淡:“那就拆了。”
叶寻瞠目结舌,半晌才不可思议地质问:“你的原则呢?”
傅时遇幽黑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事不过三,我没那么高尚。”
拐弯转到另一条走廊上,背后如有实质的视线终于消失,何以宁松出一口气,那位傅总是怎么做到从容不迫地厚颜无耻?!
邵韩微微垂眸,看着她搭在自己臂弯里白皙修长的手臂,纤细到能用两根手指圈起来,顺着手臂往上是雪白莹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燥动不安,他不敢再多看,猛得转过脸直视前方。
确定没人跟上来,何以宁抽回手臂,齿尖咬了咬下唇:“好像害你得罪他了?”
怅然若失的邵韩有种按着不让她离开的冲动,闻言,立即道:“没事,我不怕得罪他。何况你是为了撑我的面子,我没那么不识好歹。”
何以宁瞅瞅他:“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不好意思,我是拿你当挡箭牌,想让他歇了心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是老同学,又是请来的贵客,我理应照顾好你。”邵韩故作轻松随意,“只是姓傅的明显没死心,要不我多给你挡几天,挡到他死心为止。不然他看你没男朋友,就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肯定会继续纠缠你。像他这种诡计多端的老男人,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他比她高了近二十公分,并肩站着,何以宁不得不微微仰脸才能看清他,浓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侧脸轮廓硬朗流畅,是英俊中透着桀骜的长相。
温莎结不翼而飞,黑色衬衫最上面那一颗纽扣没扣上,露出清晰微凸的喉结,突然上下滑动了下,仿佛咽了下什么。
邵韩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很认真的那种,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实用意?她会像对傅时遇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女人心海底针,他真的猜不透,更不敢刨根究底,只觉得紧张,高考、军校大演习、第一次单独处理生意都没这么紧张,紧张到无意识咽了咽喉咙。
“你说的有点道理。”何以宁慢吞吞点头,“那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邵韩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下不由自主往上翘的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得意:“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
何以宁笑盈盈赞美:“老同学,你真是个好人呐!”
邵韩心里一突,垂眸看她,赏t?心悦目的脸上是赏心悦目的笑容,心念转了又转,厚着脸皮接下赞美:“你都叫我老同学了,这不是应该的吗?当年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大概率不会迷途知返好好学习,说不定高中毕业就混社会去了。”
“当大哥吗?”声音戏谑。
“我是能给人当小弟那种吗?早晚得谋朝篡位。”
“就像你当年后来居上,成了我们实验校霸。”
“怎么就校霸了,我从不欺负老实人,我欺负的都是混蛋。单说我们班,要没我镇场子,那几个刺头儿能那么消停,你这个班长能当得那么省心?”
“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你要谢我的可多了,”邵韩生怕她贵人多忘事,赶紧翻旧事刷分,“就说运动会,3000米、1500米、跨栏这些人憎狗嫌的项目,你问到我跟前,我哪次没点头,我累成狗好不好。”
“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多请我喝几回酒吃几顿饭就行。”
“没问题,待会儿你随便点,你就是搬空了整个酒吧都行。”
“阔气!”
邵韩当然不会搬空酒吧,甚至酒都不敢多点还得劝着她别喝烈酒,生怕她喝多了,自己回头没法向骆应钧交代。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骆应钧对他不满意,有的是手段不动声色让他出局。
何以宁选了吧台的位置,可以一边欣赏舞台上的魔术表演,一边欣赏调酒师表演。
调酒师是个年轻的北欧帅哥,浅金色的头发上扎了一小揪揪,五官深邃立体,灰绿色的眼睛自带忧郁疏离的气质。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制服,随着干净利落的摇晃、搅拌、抛接……调酒动作,手臂肌肉时鼓时平,透出蓬勃的力量感。
有意无意吸引了周围许多女士以及个别男士的目光。
【二位的明天。】
伴随着低醇悦耳的声音,两杯天空蓝渐变色的鸡尾酒放在何以宁和邵韩面前。
何以宁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加了龙舌兰、朗姆酒、威士忌……六种基酒,混在一块后,她已经尝不出哪种酒,不过味道不赖。
她随口问邵韩:“这款酒味道还行,你觉得呢?”
“确实还行。”邵韩心思压根不在酒上,见她又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调酒师调酒,视线一扫,挑了挑眉梢,抬手解西装扣。
余光发现他在脱西装,何以宁转脸:“热了?”
“是啊,里面有点闷。” 邵韩慢条斯理脱掉西装马甲,露出修身款黑色衬衫,劲瘦有力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余。
原本聚焦北欧帅哥的各种视线渐渐转移。
隔着衬衫,都能看见邵韩身上清晰流畅的肌肉轮廓,偾张但不夸张,非常直观且强势的男性荷尔蒙。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何以宁有一眼没一眼看他,不愧上了几年军校天天被高强度操练过,成富家少爷后显然也没放弃锻炼,八块腹肌妥妥的。
邵韩面上佯装若无其事,心里哭笑不得,班长,你原来是这样的班长。
第076章
晚上十点多,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何以宁却已经困了。她现在的生活习惯挺好,轻易不熬夜, 熬夜多伤皮肤啊。
邵韩见她脸上泛出困意,虽想多处一会儿, 还是主动道:“不早了, 回房间休息?”
何以宁抿一口手里的长岛冰茶:“嗯, 走吧。”
邵韩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何以宁掩口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邵韩应好。
然而作为主人家, 他且不能休息,能抽出那么多时间陪她,还是邵廷山乐见其成,没要紧事轻易不叫他的缘故。
“记得把门反锁上, 鱼龙混杂, 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晚安。”
何以宁莞尔,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
邵韩站在原地, 注视着房门, 脸上笑意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