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都是妹妹不好,冲撞了你,你与皇上情义深重,求姐姐万不可告诉皇上,妹妹再也不敢出现在姐姐面前了。」
我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时,楚辞已到面前。
「苏淳宁,你便仗着与朕情义深重随意欺辱宫嫔吗?你入宫多年该知上下尊卑有别,这般没有规矩是该长长记性。」
「禁足三月,无召不得出!」
「情义深重」四个字楚辞咬的很重,甚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皇上,臣妾没有,你听......」
他拥着娴妃离去时,丝毫没有看我,我的声音也淹没在那片冰冷中。
可若是他仔细下,该能看我脸侧的巴掌印。
我何时将情义深重挂在嘴边?挟恩图报从非我愿。
若是以前,我定会冲上去分辨明白,可如今我的身份摆在那里,楚辞的冷漠摆在那里,容不得我分辨。
晚膳后,楚辞身边的小太监带来一句话。
「苏美人,皇上是爱重你的,且再等等!」
心中的某处依旧柔软,我该信楚辞的。
不过是一点委屈,习惯了就会好的。
柳心轻轻为我的脸上药,她叹了一口气。
「美人该争一争的,皇上定会为你做主。」
我闭上眼,有泪滑落。
「阿辞艰难,何必再为我得罪世家,不过是受些委屈,没什么。」
「她们就是嫉恨美人,无妨,禁足三月便当躲避锋芒,待皇上料理好前朝,自会重新爱重你,那皇后之位空悬,必是要留给美人的。」
我望向窗外明月,只盼朝堂安稳。
其实,我从未在乎名分,但楚辞曾说我是他的发妻,为妻者,该比肩而视,死同寝。
我是盼望的。
三月禁足期满,打开院门的那刻,入目尽是红绸与宫人们忙碌的身影。
甬道上摆满了盛放的牡丹,牡丹乃皇后御用之花。
我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瞬激荡。
颤了音色:「柳心,去问问!」
我站在院门外看着柳心拉住路过的宫婢,手心竟沁出薄汗,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紧张。
「这位姐姐,请问宫中是要办喜事吗?」
「这你都不知道,皇上要娶皇后娘娘了。」
柳心回看我一眼,眸中带着喜色。
「皇后娘娘定了何人?」
「自然是宴家嫡女!」
我如遭雷击,身子一点点下滑。
宴家嫡女,宴清殊,我识得,她曾许配罪臣献王,成婚前夜献王被捕,断了婚事。
可她亦是楚辞少时的白月光,我不该忘的。
帝后大婚,天下盛事,礼炮声从天明放到天黑,红烛高挂,把御花园的池水照的亮堂堂。
我亦从天黑坐到天明。
合宫谒见时,我坐在最末,只今日需拜见皇后,往后的日子我是没资格到这未央宫来请安的。
「苏美人,怎的坐那么远?你与本宫是旧识,合该亲近些。」
宴清殊一句话将我推到人前,一路从最末走到近前,路过的妃嫔无不厌恨。
「彼时初见,你还在太后身边侍候,如今你我姐妹共同服侍皇上,此乃缘分,崔嬷嬷,将皇上新赏本宫的珠玉镶金簪送与苏美人。」
短短几句话,将我低贱的身份再次血淋淋的摆于人前,又拉起了其他宫嫔对我的憎恨。
宴清殊,一如既往心思恶毒。
少时,惠妃娘娘也不喜她,曾劝谏楚辞莫要沉溺,但楚辞却爱她至深,若不是后来先皇将她赐给献王,也许楚辞还要争上一争。
虽未完婚,但世人皆知她与献王有婚约,宴家亦为献王一党,如今楚辞却将罪臣之女,罪臣之未婚妻娶为皇后,他为她与朝臣对抗,与世俗礼教相争,该是从未忘却过她,那又何必与我许下发妻之愿?
他说的等等,是要我亲眼见证他娶她人为妻?
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怕树大招风了吗?
心中苦涩,神思恍惚时不知被谁狠狠推了一把跌进池中, 柳心
慌忙叫喊但无人来救。
我拼命扑腾抓住一根粗壮的杂草这才上了岸。
而岸边尽是嘲笑之人。
「苏美人怎么这么不小心,难不成是见了皇后娘娘,想着那本该是你的位置,气得要跳河?」
「还是想用这招引来皇上心疼你?凭你也配!」
人群之外我看见了不远处的宴清殊,若无她的示意,怎会连一个宫人都不曾施救?
当晚我发起高热,迷迷糊糊之际似看见了楚辞,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倦怠。
「宁儿,深宫煎熬,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反问。
「阿辞,这般煎熬不都是因为你吗?」
后来,我屡屡被宴清殊刁难,反抗过,求助过,却被施以更重的责罚。
柳心代我受罚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我跪在勤政殿外磕破了头,只一声声喊着。
「皇上,求你了,宁儿求求你了。」
他始终没有出来,派了身边的太监传话。
「苏美人,皇上说了,后宫乃皇后统辖之地,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宫人犯了错,都该由皇后处置,这等小事日后休来烦扰!」
我抱着柳心冰凉的尸体哭了一夜,最后哭到晕厥。
世上再无真心待我之人。
我将自己封闭在落霞居三月之久,日日垂泪。
只一日,楚辞喝醉酒来了落霞居。
他不由分说将我拉进帐中,一夜荒唐后,他酒醒,见身边人是我满目嫌恶,甩手大步离开。
也是这天,我动了离开之念。
楚辞,不再是我的楚辞,所谓情爱终是不属于帝王。
或许在他眼中,我曾是他幼时苦难的救赎,却亦是他那段肮脏过往的见证者,若能抹去,他该是高兴的。
再过一月便是皇家狩猎,嫔妃皆往,有一处山崖最是陡峭,有意外倒也合理,但我知那崖间有一山洞可做掩蔽。
我将离开的日子定在那天。
却不料那日出了意外,竟有刺客来袭,慌乱之际,刺客从天而降,刀尖齐齐指向楚辞。
我脑中只一个信念,楚辞,不能死!
我一路跌跌撞撞扑到楚辞身前,任由刀锋插进我的胸膛,回看安然的楚辞,我笑了。
可是好疼,楚辞,你明白我的痛吗?
我被太医紧急救治,终是保住了性命,同时,我被诊出怀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