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也是这样,被一双双野兽般的眼睛觊觎。
“我听说,你帮她们在医务室安排了工作,你跟赵队的关系……”西芹深吸一口气,“时枌,你能帮帮我吗?我也可以去医务室工作,我什么都愿意学,以后我赚的积分给你一半……”
“白芳是因为自己会才被收过去当学徒,至于糯糯,她未成年,只是在那边学习。她们的工作并不是我安排的,而且你不是有工作吗?”
她平静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划开了所有遮羞布。
对,是她吃不了苦,是她太弱小,是她太天真,明明时枌已经拒绝过她一次,她是怎么好意思还来纠缠的呢?
“可是……我也是因为你才迁移来阳县啊……”西芹强忍泪水。
她在时枌的农场看到了除兰城之外另一种生存的可能,她知道了原来生活可以没那么艰难,她怎么能不心生向往呢?
所以在兰城政府发布通知后,她才劝哥哥跟她一起来阳县。
时枌皱眉:“你在怪我?”
这简直是一团乱麻,时枌从未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只能凭直觉做出第一反应,并且不愿意去细想这一切,因为身体的反应告诉她其中的原因必定会让她苦恼。
西芹抹掉眼泪,脸颊上又被蹭上一抹煤灰,“你对所有人都很好,为什么不能对我也好一点呢?”
“……我觉得你遇到问题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找人帮忙,你得自己处理问题。”
“可我处理不好啊。”来到阳t?县后她再次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我也没办法。”时枌不太想跟她多聊,“阳县目前不收每月十个积分,矿山工作每天免费发两只营养液,你的生存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也不是神灯,你张张嘴许个愿我就给你安排好一切。”
西芹哭着跑了。
她俩聊天虽然离的有段距离,但是期间西芹情绪激动,声音有点大,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见了,刚了解完事情始末的骨头说:“哎呀,小孩子嘛,我十六岁也这样,别扭矫情,以自我为中心,被我爸两皮带就抽好了。”
张照照:“我家是我妈打我,拿柳条抽。”
秦丰:“我家是竹条,有时候竹子没削干净,上边有点枝桠,能给我死人抽活。”
周霓搂着还不太高兴的时枌:“别多想啦,人生很长的,总有几个奇奇怪怪的人路过,别有心理负担哦,明天说好要陪我去树林找松茸的哦。”
糯糯也拉着时枌的手,仰头看着她,“我明天偷药房的柴胡、枳实、芍药、甘草给时枌姐姐顺顺气。”
白芳:“……”
时枌摸摸她小脑袋,笑了起来,“偷东西不好哦。”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在大家插科打诨中过去,他们把她送到门口,秦丰亲自去把鸡汤放进冰箱后才撤退。
周霓走前还劝她:“别多想哦~”
关上门,时枌自己一个人在家,晃了晃乱糟糟的脑袋,心里闷闷的,于是决定去洗个头再洗个澡清醒一下。
她已经习惯了单脚洗头,洗完再躺进澡盆里翘着腿洗个澡,——澡盆是叶枝蔚给她买的。
舒舒服服换上干净的睡裙,心情就好了很多,哼着从财务科电脑听来的歌,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在餐桌前翻看上次罗辉过来给她带来的书。
她二楼的书借给烈烈跟阳阳看,两个小孩都很守规矩,每次看完一本才去拿第二本,这次的书也是时枌托他们帮你挑然后让罗辉带过来的。
这一本是成语故事,偏偏看到了“升米恩斗米仇”,时枌心情又不好了。
“晦气。”她合上书,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心想也该睡觉了,突然传来敲门声。
时枌这才想起赵弋说今天要回的。
她单脚蹦过去开门,一打开,果然是他。
不过跟在基地不太一样,他手里拎着个包,身上作战服也换了下来,是跟张克他们一样的白衬衣黑裤,脸上也干干净净的,只是有点小伤口,应该是在办公室清洗过了。
时枌第一反应是看向他手里的包,露出一种很……难以言喻的表情。
毕竟他回来时手里也拎了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新鲜割下来的人头。
他不会把那玩意往家里带吧?
时枌真的很嫌弃。
赵弋进屋换鞋,抬眼对上她嫌弃的表情,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包,包旁边明显有蹭上去的血迹,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起来。
“换下来的作战服,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他解释道。
时枌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别的东西,给我吧,我去阳台拿水泡一泡,明天应该就好洗了。”
她沤肥的时候身上也容易弄脏,她对于如何清洗血迹有丰富的经验。
赵弋没给她,“今天太晚了,一会儿我去弄,你脚不方便。”
时枌就算了,不跟他多争。
“冰箱里有鸡汤,那我帮你热?”
“好。”
他去洗手间处理,她就去了厨房。
一打开冰箱,鸡汤冰冰凉,时枌把鸡汤端出来,去打火。
噗呲。
哦,没煤气了。
宋阡说兰城那边不送物资过来,现在他们家属区连煤气都没了。
时枌看着黄澄澄冰冰凉的鸡汤,陷入沉思。
等赵弋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发呆。
赵弋不明所以,过去开火,咔哒,没得火。
“没气了。”时枌看着他,“你饿不饿?要不啃两个桃子算了,今天刚摘的。”
“也不是很饿,留着你明天带去食堂当早饭吧。”
他把鸡汤收拾进冰箱,关好煤气,看她还呆呆的。
他靠过来,笑道:“怎么不开心,不会是因为我没喝上鸡汤觉得愧疚吧?”
时枌:“那倒不至于。”
她就说了今天又碰到西芹的事。
赵弋安静听着,一手支在流理台上,一开始注意力还在她说的话上,但很快就被一张一合偶尔因为不高兴微微嘟起来的嘴唇转移了视线,他还抽空给她削了个桃子,时枌就一边抱怨一边啃桃子。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嗯”两声,再加几句“你说的对”,再问她:“饿不饿?再削一个。”
“不吃了,晚上吃多了睡不着,”时枌还是有点生气,“我不是不能帮她,但我就是不想帮她,我觉得她在绑架我!”
“嗯。”赵弋再次漫不经心盯着她的唇,“她在绑架你。”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时枌终于找到认同,身体下意识靠近他一些,“可是,我又觉得,我这样为难别人,也挺坏的。”
“怎么会呢,”他不着痕迹将撑在流理台、她身侧的手往前挪了一寸,身体也跟着倾斜,“你如果算坏的话,我这种人算什么?”
“啊?你也很坏吗?”
“嗯,”他嘴角微扬,似乎是一个很收敛的胜券在握的笑意,“就像我现在,你在倾诉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刚刚都是在敷衍你。”
时枌:“……”
“西芹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你今天提了太多次,这个名字我都记不住。”
他低头逼近。
时枌终于发现,自己后腰已经彻底靠着流理台的边缘,甚至被他的逼近压迫得只能后仰保持安全距离。
“我满脑子都在想,出任务前你答应我的,是不是该兑现了?”
她眨眨眼,思维敏捷地记了起来,“哦,你说那个。”
“别惦记啦,喏,亲呗。”
她低下头,将自己额头凑过去。
这动作有种英勇就义的决绝。
但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捏着下巴将脸仰了起来,对上一双满是占有的眼睛。
她有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下巴上的那只手似乎很粗糙,手指上有茧,也有细碎的伤口,跟他脸上一样,时枌抽空猜了一下,应该是在树林被叶子或者是荆棘划伤的,伤口不深,但是短时间会留下小口子,割得不深的话也不会流血,不是很疼。
赵弋缓缓皱起眉,“你……走神了?”
“昂,就走了一下下。”
她不习惯这样被迫仰着头,对颈椎很不好,她拉下他的手,“你不睡觉啊,都十二点了。”
赵弋就很后悔跟她聊这么多。
她真能聊啊。
赵弋单手将她抱上流理台,身体再次压了过去,全靠本能追逐柔软的唇瓣。
鼻尖相撞,时枌一阵鼻酸,眼泪都要被撞出来,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距离再次被压缩,鼻尖都是桃子的清甜味道,吃过教训后这次他错开鼻尖,轻轻地仰头含了上去,简单的触碰几下,才拉开距离,一手在她脸侧,拇指碾上刚刚吻过的唇。
忽然觉得十分口渴。
时枌脑子嗡嗡的,呼吸紊乱,心跳加速。觉得喉咙有点燥。
“还能……这么亲吗?”
赵弋盯着自己指下的唇,稍稍用力,碾开一个小口,身体靠近又仰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身体都贴在一起,时枌被他拉起手搭在肩上,舌尖一再被撩拨,无意识的推拒似乎都成了迎合,招来一次次变本加厉,每一次触碰都是轰炸神经一样的酥麻。
她觉得自己像一罐被舔舐的蜂蜜。
空气似乎越来越少,她撑开两人之间,宣告暂停。
“我不是这样亲的。”时枌尽量体面地对他说。
“哦。”他应了一声。
但他还是那种眼神。
饿久了的眼神。
不出意外再次亲了上来,这次赵队明显熟练很多,目标明确挑开齿列,舌尖轻轻触碰上颚,太过刺激的感受,让他差点给她一脚踢到,还好及时压了下去,安抚似的轻碰唇瓣,抽空给了她一个很不讲理的回答。
“那是你的亲法。”
“我有我的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