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滩光看外表无法分辨原料,还有着诡异墨绿色泽的粘稠物质。更恐怖的是,在这团物质的表面,正袅袅升起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的黑色烟雾。视觉冲击力之强,足以让任何生物的本能发出最高级别的危险警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他指着盘子,声音都快要变调了,“太宰治!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诶?”太宰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是我最新研发的创意料理!名字还没想好……不过,我敢打赌它的味道一定非常的独特。”
他试图用叉子挑起一点展示,瞧着又十分像垃圾桶齿轮下的垢物。
中原中也当机立断,一把夺过盘子,快步走到垃圾桶边,毫不犹豫地将这份所谓的美味倒了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指着客厅的沙发,对一脸遗憾的太宰下达了最终判决:“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坐那边去,不准再靠近厨房一步!再浪费食材我就把你连同垃圾一起扔出去!”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太宰治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步三回头地蹭到了沙发上,乖乖坐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中也系上围裙,重新接管了厨房。
围上围裙的中也,难得一见,瞧着好像有点可爱。
他忍不住用手指抵住了下唇,遮掩住了上面藏着的笑意。
最终,依靠中原中也那远超太宰不知多少的实用厨艺,两人总算在餐桌上享用了一顿还算正常的晚餐。
饭后,太宰治的目光被电视柜旁那台最新款的游戏主机吸引了。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用脚尖点了点那个方向,“中也,要不要来一局?”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或许是打破他们之间无形隔阂的一个机会。
中原中也正收拾着碗筷,闻言动作顿了顿,瞥了一眼游戏机,又看了看太宰,沉默了几秒。
“……随便。”他最终还是吐出了两个字,带着点无所谓的态度,却瞬间放下了碗筷,走了过去。
两人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人拿起一个手柄。没有多余的废话,就随手选了个双人竞技格斗游戏。初始,双方都保持着冷静,只有手柄按键被快速按压的哒哒声在客厅回响。屏幕上的角色招式凌厉,攻防转换迅捷。
然而,随着战况逐渐白热化,他们之间原本努力维持的冷静也逐渐瓦解崩塌。
“白痴,你挡我路了,滚开啊!”
“哈?明明是中也你的走位太糟糕撞到我了好吗!快给我加血支援。”
“支援个鬼!没看见我在被三个人围殴吗,你倒是动一动啊太宰!”
“动不了啊!中也你刚刚那下误伤队友的攻击打得可真准,我的角色现在还在眩晕状态呢。”
昔日港口^黑^手党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双黑,此刻像两个争抢糖果的小学生,对着屏幕吱哇乱叫,互相指责对方是拖后腿的累赘。
而且,为了干扰对方,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比如太宰时不时就故意用肩膀撞一下中也的手臂,中也也毫不客气地用手肘回敬。中也又准备偷偷用手指戳太宰腰来反击,但被太宰敏捷地躲开并反手拍开他的小腿。幼稚的肢体碰撞大多以失败告终,反而引得彼此的胜负心更加旺盛。
几个小时就在这种激烈又幼稚的对抗中逝去了。当屏幕上终于跳出“Game Over”的字样时,两人都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对彼此的叫骂声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但一种奇异的,酣畅淋漓的感觉也随之升起,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样刺激的游戏中得到了释放。
那些刻意维持的距离感和疏离感,似乎也在不知不觉的碰撞和叫嚷中被悄然冲淡了几分。一种久违的,属于双黑的某种默契,在硝烟(虽然只是虚拟的)散去后,悄然回归。
墙上的时钟指针此时已悄然滑到深夜。
“啊……好累。”太宰治毫无形象地在地毯上摊成大字,望着天花板。
睡前,太宰治霸占了客房的床位,表示自己要在中也家就这样住下了,中原中也也没什么反驳,只是点点头,表示也可以,倒是把太宰搞得愣了一下。
中也答应的这么轻易,这样平静的应允,反而比任何激烈的拒绝都更让太宰感到一丝无所适从的心慌。
“那就多谢款待啦,中也~”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语调重新变得轻快,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从未发生。
夜深人静时,客卧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太宰治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他侧耳倾听,主卧方向没有丝毫动静,紧闭的门缝下也没有透出丝毫光亮。中原中也显然可能已经沉沉睡去。
他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走向玄关,动作轻得像猫科动物般,拖鞋踩在地上也静悄悄的。他手指灵巧地拧开了门锁,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闪身出去,再反手轻轻将门合拢。
冰冷的金属门锁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彻底隔绝了室内残留着的暖意。
走廊里此时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太宰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白天游刃有余的那些情绪尽数褪去,此时他的身上只剩下了某种疲惫和不安。
是的,就是不安,从重逢的那一刻起就悄然滋生。他无法确切地定义它。无法确定这是对时间造成的陌生感的恐惧,还是是对中也那份平静疏离下隐藏着什么的担忧,又或者是……对自己再次靠近这个人的行为本身所产生的某些源自灵魂深处的自我怀疑和抗拒。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形隔阂,并非今日的一时嬉闹就能消弭。在他主动向中也提出一些请求的同时,某些源自本能的情绪也在疯狂叫嚣着让他逃离。这份关系早已在分离的岁月中变得脆弱而危险,重新靠近,只会带来无法预测的伤害。
他独自走入电梯,金属的电梯轿厢映出他模糊而苍白的脸。等走出了这栋公寓楼,深夜的寒意也瞬间将他包围。
半夜的街道空旷异常,没有任何行人与车辆的往来。昏黄的路灯是此时唯一的光源,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两侧的居民楼窗户漆黑一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是醒着的,只有他孤独的走在路上。
太宰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明明正值酷暑,今晚的空气却反常地透着属于冬天的寒冷,冷风毫无阻碍的在他身上穿梭,激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天气未免变得太快。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现在该去哪里呢?那个属于他的公寓在城市的另一端,他出门时就没打算晚上回去。思来想去无果,最终,他选择放弃了思考,迈开脚步,决定开始一场漫无目的夜游行动。走到哪里算哪里,走到筋疲力尽,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好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那股寒意陡然加剧,仿佛从酷暑一步踏入了凛冬,还让他出现了可能会下雪的错觉。
随着某些东西飘落到皮肤上时所带来的冰凉触感,太宰治猛地停下脚步,他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不是错觉。
路灯昏黄的光柱里,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它们在空气中旋转着,无声无息地覆盖着这个早已陷入沉睡的都市。
太宰治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几片冰凉的雪花轻柔地落在他温热的皮肤上,瞬间融化成微小的水珠。
他怔怔地看着掌心那点转瞬即逝的冰凉,又抬头望向正漫天飘洒着,完全不合时宜的夏夜之雪。路灯的光晕在纷飞的雪片中也变得朦胧而迷离——
作者有话说:非常不容易的修完文放上来了[抱抱]谢谢大家的支持喔,我高估自己速度了,昨天下午虽然大概写完了想写的情节,但修改润色的时间不够,所以一直改到今天早上才完成[求求你了]
第36章
雪片落在睫毛上时, 刺骨的寒风也轻易穿透了太宰身上单薄的衣物,让他打了个轻颤。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到些融化的雪水,湿漉漉的。此时的雪似乎下的比刚开始要大一些了。
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庇护所而一直呆在这样寒冷的室外的话, 光靠现在属于普通人的身体, 抵御这样的严寒简直是天方夜谭。太宰觉得也许他明天会成为被报纸刊登的, 所谓离奇死因为在盛夏的夜里被冻死街头的无名人士。
但他现在也确实无处可去。
不,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只要转身, 往前走去几米, 进入公寓楼后再乘电梯上楼, 左拐弯走到尽头, 敲几下门,或者用铁丝在锁孔里转几圈——以他的手法,三秒钟内就能打开——就能回到中原中也的屋子里去。
但他不会转身。
异常的飘雪似乎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也是异常的, 即使没有异能力的存在, 和他的世界里也有着某些本质上的区别。
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就像他毫无预兆地离开上一个世界一样。其他所有一切在此期间发生的事情, 无论邂逅还是离别, 都不过是迎来结局前的等待和消遣。
他不会选择折返回中也家,这也代表着他将继续前进。剩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切就交给前方的未知吧。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宰向前迈开了腿, 一步、两步。冰冷的皮鞋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偶尔溅起微小的水花。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几乎万籁俱寂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单调重复的脚步声,以及衣服摩擦时发出的簌簌轻响——这一切声音似乎都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放大了无数倍。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串脚步声,很急,似乎还带着点踉跄,像是跑太快来不及收脚。
太宰的肩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有感觉到背后有个不带恶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他没回头。那或许是晚归的路人,或许是哪个同样被这鬼天气困住的倒霉蛋。这个时间这条街,撞见第二个活物确实值得多看两眼。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继续前行着。
盛夏的夜里该有的蝉鸣和湿热的风,在这个时间里都化作了反季节的雪花。太宰治呼出的气撞上冷空气后,瞬间就凝成了白雾,又被风卷着散进远处漆黑的巷口里。
感觉越来越冷了,冷到大脑似乎都要被冰封,思考也要就此被迫停止。
然后手腕突然被人猛地攥住了。
这人的力道不算大,却很稳,带着不容挣脱的固执。太宰的脚步不得不顿住,雪落在他发梢,积成一小撮不显眼的白。
太宰侧过身,看向那个抓住自己的人——啊,居然是中也。
他歪了歪头,用着疑惑不解的声音喊了出来:“中也?”
就见穿着短袖睡衣的中原中也此时正喘着气,脸色泛着运动后的潮红,显然是从远处的公寓楼门口一直跑过来的。
“你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他扯着太宰的手腕往回拽,力道没松,就像小狗的主·人扯着小狗的链子那样,“淋雪很有意思?”
太宰低头看了眼被攥住的地方。中也的手很暖,带着点体温,把他手腕上的凉意驱散了些。但他不喜欢这样的联想,因为他不是小狗,他和中也现在所代表的角色应该反过来。
所以他说:“中也才是吧,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会跑出来?”他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任由对方拉着,“只是为了跑出来抓我吗,难道是在担心我?”
“哈?这话应该要我问你吧?”中原中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用急促的声音稍微解释了一下,“你别想太多,只是我起来喝水时发现你居然不在床上了,想着你这家伙多半没好事,随便出来看看而已!”
啊,为什么要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追出来?明明当作没看见就好了。以中也对他的了解,应该很清楚他没那么容易真的冻死街头。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他不明白。
太宰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也许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气的——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总是这样,关心人的话说出来像吵架,偏偏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焦躁骗不了人。
中原中也嘴上虽然硬气,拽着太宰往回走的力道却没减,甚至更紧了点,“而且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公寓离我这里很远吧?这么晚了,路上也没有计程车,是准备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吗?”
“不待见我家就早说,用得着玩这套?”说着说着,中原中也的脸上也带上了一点愠色。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故意放慢脚步,同时拖长了语调,道:“中也是在担心我吗?”
中原中也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一直要问这个重复问题,但他也暂时不想回答。就见他的脚步顿了顿,原本被冷风冻红的耳根更红了。
“少自作多情!”他吼了一声,却把太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像是怕他被风吹跑似的,“有什么不满明天再说,现在给我回去。”
太宰没再反驳。
他还是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会这样,是在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在乎吗?还是什么。
感觉现在眼前的一切,无论是反常的盛夏大雪,还是中也紧握着自己手腕时所传来的滚烫温度,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内容。雪是梦中雪,眼前这个中也,也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幻影。本该在梦里才能看见的反现实场景,此刻却在他眼前真实的上演了。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顿了顿,似乎觉得后面的话过于直白,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啊,这种话被中也轻易的说出来了。
太宰治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或者说,在对方如此直白的行动和言语面前,任何刻意的推拒都显得如此苍白。
他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中原中也。对方的手还在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着,没有松开,也许是怕他反悔跑走,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无论怎么样,中原中也都没有松手,一直抓着他。明明两人都穿着短袖,在这样寒冷的雪天里走着。中原中也前进的步伐也始终坚定,没有任何冷颤出现,连带着太宰也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
分明这个世界里没有异能。
雪在回走的过程中没有停,反而也有了愈演愈大的趋势,把路灯的光晕染成一团朦胧的暖黄。中原中也就在他身前大步走着,个子不算高,背影却挺得笔直。太宰跟着他的步子走着,精准的踩着他留在雪地里的每一个脚印,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让人想笑——明明他随便走两步就能超过去,却偏偏愿意被这么牵着,一步一步往回挪。
不过太宰没有这么做,也没有笑出声,只是任由对方抓着他,慢慢的跟在身后回到了中也的家。
为什么这么努力想拉住他,而不放手呢?明明后者更轻松。
这个问题在太宰的心里盘旋,但他还找不到答案。
不过算了。太宰治想,答案或许并不那么重要,至少此刻还不是追寻的时机。他暂时可以就这样,被这只温热的手牵引着,找到片刻的归处。
就这样,他们再次踏上了楼梯,回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
这一次,中原中也松开了太宰的手腕,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同时摸索着按亮了玄关的灯。温暖的黄色光线瞬间驱散了门外的寒冷和黑暗,也照亮了中也脸上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太宰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中也却又抓起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指按在了门锁的指纹录入区域。
很快,指纹录入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喂喂,中也?这是什么意思?”太宰挑眉,故作惊讶。
“哼,”中也松开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省得你这家伙哪天又发神经,大半夜跑出去进不来,或者趁我不在时,撬我的锁进来搞破坏。既然我家地址已经暴露给你这个麻烦精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简直是百分之两百!与其让你弄坏我的门锁,不如给你个合法的方式——当然,仅限于我在家的时候。”他的解释一如既往的别扭,带着点暴躁的嫌弃,但动作却干脆利落。
太宰治反而愣住了。中也这种处理方式,潜台词简直再明显不过:他已经默认了太宰拥有进入这个私人空间的权限。虽然嘴上说得难听,但这近乎是一种对他的接纳和默许。
“啊呀~”太宰迅速调整表情,脸上挂起惯有的戏谑笑容,“被中也猜到我之后的意图了吗?真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呢~看来小蛞蝓的脑容量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超长运作一下的。”
好像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太宰治突然想到。他不明白中原中也突然转变的原因,不过没关系,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闭嘴吧你这混蛋!”预料之中的,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用手肘给了他肋下一记不轻不重的捶击,力道刚好够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会干这种事情。”
“对了,中也。”等到两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太宰治走到中原中也身边,状似随意地提起了那样异常的天气现象,“为什么七月的夏季会下这么大的雪啊?”他观察着中也的反应。
中原中也正在清理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扭过头,脸上露出了毫不作伪的疑惑情绪:“哈?你在说什么傻话?现在当然是冬天啊!而且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已经连这种事情都分不清了吗太宰?”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太宰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太宰治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只是“啊”的疑惑了一声,中也的反应太自然了。这种对【异常】的毫无察觉,恰恰证明了这种【异常】在这个世界就是被广泛认知的常态。
显然,中原中也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给彻底同化了。
“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中也。明明感觉才立夏没多久,日历好像也没翻过多少页,时间却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直接跳过了整个秋天,一下子就进入了深冬这种事情,不觉得很反常理吗?”太宰没有放弃,进一步试探道,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中原中也皱起眉,顺着太宰的话努力思索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一丝极细微的茫然掠过他湛蓝的眼眸,似乎觉得太宰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很快,这点微弱的困惑就被根深蒂固的认知覆盖了。他摇了摇头,用一种“你果然脑子坏掉了”的眼神看着太宰:
“秋天?秋天当然不会跳过啊。等过了圣诞节,新年结束,天气暖和一阵子,然后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解释着这个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循环,“然后不就又会有新的秋天了吗,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显然,在这个世界,季节的概念与运行规律,和太宰所知的常识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中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无法理解太宰的困惑。
太宰治凝视着中也理所当然的表情,沉默了几秒。他不知道这种被世界规则潜移默化的影响算不算坏事,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继续深究似乎也毫无意义。所以他轻轻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大概真是冻糊涂了,中也的暖气开得再足一点就好了。”
他被中也半推半就地带到了客卧,在中原中也的注视下又乖乖的坐在了床边,手里还被塞了个半人高的企鹅玩偶,看起来有点旧但很柔软,是中原中也从衣柜里翻找出来的,美名其曰让玩偶看着他不许逃跑,老实睡觉。
好幼稚。
太宰看着怀里这只表情呆滞的企鹅,内心吐槽。但在中原中也离开前,他还是顺从地抱紧了那个玩偶,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鸢色的眼睛。他可没有忽略中原中也看见这一幕后,脸上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哦。
最终,太宰治还是躺在了这张不属于他的,却残留着些许熟悉气息的床上。隔壁房间传来了中也刻意放轻但依然能隐约听到的走动声,然后是关灯的声音。世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窗外风雪呼啸的呜咽声。
他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落入梦境深渊,只觉得灵魂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在迷迷糊糊间,大脑不受控的闪过无数混乱的思绪。
现在在做梦吗?好像是的只有他一个人。眼睛已经全部合上了,又陷入了熟悉且令人窒息的某些虚无主义思想中。
做梦,现在真的在做梦吗?如果睁开眼,又会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还是一切从未变过,不过都是他的幻觉。
他真的穿越了吗,还是一直在梦中。
乱七八糟的充满自我怀疑的念头,在半梦半醒的意识模糊边缘疯狂滋生,让太宰治陷入一种灵魂被撕扯的混沌状态。
然后,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没的刹那,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喂,太宰,太宰!醒醒!”
迷迷糊糊间,因为呼唤而拉回了一点意识,他努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了几秒才逐渐清晰。就看见了中原中也放大在眼前的脸。此时他们之间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你这家伙,做噩梦了吗?一直在说梦话,表情也看着难受的要命,我就把你给喊醒了。”中也见他睁眼,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语气里也带着点不耐,但眼神里的关切却无法掩饰。
太宰治的意识还有些昏沉,但他仍然能想起来,他睡前明明记得自己关好了房门。而且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应该也不至于差到隔壁房间还能听到他模糊的梦呓的程度。
所以,中也是特意悄悄进来看他的吗?在确认他是否安睡,还是也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驱使着?
太宰治望着中也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明亮的蓝眸里,正映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样子。
真奇怪啊,中也——
作者有话说:其实两个人在对方角度里,可能彼此都有点奇怪。
omg剧情在写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面了,让我莫名其妙感觉这一切可能都已经发生过了。
其他语言的修饰都无法改变事情的大致走向,大概是这种感觉。
第37章
意识从黑暗中挣脱, 噩梦的残影仍在脑子里停留,最终被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轮廓所取代。
“没事。”太宰治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甚至懒得伪装出更多情绪,对着身边的中原中也摆摆手。
中原中也蹙着眉, 蓝眸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似乎想看穿他身上那层惯常的漫不经心, 但最终也只是啧了一声, 丢下一句“有事喊我”, 便带上了门出去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 太宰却彻底清醒了。
不对劲。
以他对周遭环境的警觉, 别说中原中也直接推门进来的脚步声, 就是门把手转动时的摩擦声,都足以让他瞬间绷紧神经从梦中惊醒,而绝不可能睡眠重到像现在这样, 需要靠外力唤醒的地步。
难道是昨晚那顿中也难得下厨的晚餐有问题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的影响。
太宰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齿列, 仿佛在回味那可能存在的异味。他不知道答案,只是将心底的某些警惕性又提升了不少
他闭上眼, 呼吸放得极轻极缓, 伪装出沉睡的表象,思绪却不停翻找着睡前所有的记忆碎片, 寻找着可能出现过但被他忽略的任何异常。
天光熹微时,昏暗的房间也被从窗帘缝隙钻入的光影照亮了半边。太宰睁开眼, 此时鸢色的眸子里毫无睡意。
他在被中原中也喊醒后,就没再入眠,而是陷入了一种假寐的状态。
等他出了房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正在摆盘的中原中也表示厨房已经不敢让他碰了, 制作的早餐是他先前出差时学会的当地吃食。
餐桌上,简单的西式早餐散发着热气。他刚坐下时,中原中也就已经换上了常服走到玄关处准备出门。临行前,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对着太宰治所在的方向说道:“凑合吃吧,我要先出门去工作了。” 话音未落,门已关上,留下太宰治一个人呆在这空旷的公寓里。
事业蒸蒸日上的中原中也,总是如此步履匆匆。
太宰捏着冰凉的叉子,戳起一块煎蛋。
刚刚那一幕,给他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像外出的妻子叮嘱自己的丈夫一样。但这样的想法过于奇怪,很快就被太宰治抛掷脑后。
他的心里涌上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自己正在被中原中也照顾的错觉情绪。他现在就这样呆在对方的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说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但当然,他也不会做什么。原本想的某些事情,比如在隐秘角落里安装监听设备,或者做些更让他感兴趣之类的事情,也很快被某种突然冒出的疲惫感所打止了。
他始终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薄膜。而现在,中原中也——这个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似乎也被纳入了那层膜之后的世界。他们之间也隔着一层极薄的障壁,看似一戳即破,但当指尖真正触及的刹那,却能预感到某些也许会灼烧到灵魂的代价。
他不会去深究那所谓的代价具体是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等收拾好餐盘,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
他并不准备继续呆在这里,能让他安稳入睡的地方,显然也不是这里。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周六早上十点,距离他与那位ID为【聪明的小学生】的网友会面,还有三小时,时间充裕。
离开前,太宰耐心的用指尖无声地搜索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检查过后也顺手恢复原状。结果,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堆积的日常用品都在展示着主人长期停留的痕迹,没有出现任何能激起他兴趣的异常出现。
但太宰治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或许也是他的多想。不过搜寻的过程中,他也突然思考起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会是什么。
不同于上个世界,这个世界似乎称得上普通,不过也多少有些算得上是异常的地方。
太宰治出门前,站在窗边往外眺望时,就见楼下的地面湿漉漉的,没有任何积雪,只残留有薄薄一层水迹。路上的行人也都仍然穿着单薄的夏装,步履匆匆,仿佛昨晚的大雪不过是一场他个人臆想出的错觉。
七月飞雪吗,荒谬的季节悖论。
翻遍网上各大新闻门户和社交平台,没有一条关于昨夜大雪的报道或讨论。
太宰看着屏幕,眸光一闪。他点开一个常去的匿名论坛,在上面编辑了一个帖子:【昨夜东京突降罕见暴雪,大家都看见了吗?】
编辑好后,点击发送。就见屏幕短暂地卡顿了一下,输入框瞬间清空,仿佛他从未在此输入过任何字符。
太宰检查了一下网络,显示网络信号满格。于是他换了个措辞:【昨晚天气真反常啊,你们那边有落雪吗?】然后再次试着发送。但同样的,文字在发送的瞬间凭空蒸发。
第三次,他尝试用更隐晦的比喻,结果界面又提示【网络连接失败】。
太宰靠在窗边,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再次尝试。这一次,帖子成功发出,但显示在论坛页面上的,却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字符,无论他如何更改描述的语言,结果都一样,无法显示。
“呵。”太宰治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他清空了输入框,不再尝试。
无形的规则还是信息屏蔽?有趣。看来那场雪,并非简单的天气异象,而是某种【只要被人看见相关讯息,就能瞬间意识到不对劲】的异常事件。所以,所谓规则的力量在源头就扼杀了这种信息传播的可能。
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前往之前和人约定好的公园。
此时阳光正好,等他到地方时,公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老人散步,情侣依偎,孩童嬉闹,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太宰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他将帽檐压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能够观察四周的眼睛。
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他饶有兴致地玩起了“读人”的游戏,游戏规则是从路人的步伐,衣着和微表情中推测其背后的人生轨迹,以此打发时间,同时脑中梳理着上午所发现的异象,比如那场无法被记录和传播的雪。这世界的【膜】,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厚,也更敏感。
等邮件里传来新讯息时,手机微微震动。太宰点开一看,是那个【聪明的小学生】发来的。
【聪明的小学生】:我到了,你在哪?
太宰随意报了个附近喷泉雕塑的名字,同时视线扫视着涌向那个方向的人流,猜测着网友的真身。
是远处那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吗?显然不符合已知信息,排除。会在在那群嬉笑打闹的学生团体里面吗?可能性很低。应该也不会是那个戴着厚重眼镜,浑身散发着加班怨念的社畜青年,靠直觉就能否决了。
就在这时,一个踩着滑板的蓝色小身影,以与其年龄不符的流畅和速度,精准地绕过人群,朝着他的长椅疾驰而来。
阳光在对方的滑板轮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点。那孩子穿着合体的蓝色小西装,系着醒目的红色蝴蝶领结,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镜片在那孩子接近太宰的瞬间反光,遮蔽了眼神,但太宰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反光背后朝他射来的锐利目光。
就见滑板一个利落的急停,稳稳刹在长椅前。孩童清脆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太宰哥哥!”
太宰治纹丝未动,只是微微抬起帽檐下的眼睛,迎上那道绝非孩童该有的锐利视线。能一眼看穿他这身刻意的伪装,说明这个“小学生”与【太宰治】绝非泛泛之交,甚至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而对方身上那股超越年龄的冷静气场,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不是普通小孩。
对他来说,此时伪装成原来的【太宰治】意义不大。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孩,很可能知道某些真相,就是冲着他这个“异常”本身来的。所以他选择沉默,以静制动,等待着对方亮出底牌。
果然,自称“江户川柯南”的小男孩推了推眼镜,在自我介绍完之后,就选择开门见山,毫无拖泥带水:“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太宰治。”
此时他们周围恰好空无一人。
柯南那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那个人之前跟我提过一些事情。”他指的是原来的【太宰治】。
啊,果然。
太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幅度小到近乎没有。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眼神却很沉静,周身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低气压。柯南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隐晦的危险气息,对方此时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猛兽,让他背脊微微绷紧,警惕性瞬间提到最高。
柯南低下头,手指再次扶上眼镜框,这个动作巧妙地遮挡了他下半张脸的表情。但从太宰居高临下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镜片后那双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与他孩童外表截然不符的,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没有说太多,”柯南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困惑,但语气却异常笃定,像是在陈述着一个推理出的结论,“只是提到他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他说,当你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身为主人格的他消失了。”
他微微停顿,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住太宰治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抛出了核心的问题,带着侦探特有的求证口吻:
“所以,你是他的……第二人格吗?”
长椅上的青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轻飘飘的,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弯起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眸,里面却没有任何笑意。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小学生,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微妙愉悦的语调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嘛,这样解释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呢。” 他微微歪头,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虚幻,“如你所见,那个【太宰治】……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哦~”。
他没想到那个人会这样解释他的存在,不过的确是一个好借口。不过这个借口被别人说出来时,就显得有些好笑了——
作者有话说:已老实,迟到了很多天的章节,抱歉呀[爆哭]
最近接了个多人审稿的稿件,只能说不要接多人审稿,会变得不幸,非常疲惫[爆哭]所以没精力更新[求求你了]
第38章
柯南因为太宰治的话, 而惊讶的睁大眼睛。
他凝视着对方外露的那双鸢色眼眸,沉默片刻,才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转而说明此行的目的——有关于那部动漫的内容。
然而在太宰治听来, 那些话语却仿佛被人故意模糊化, 含糊不清。就好像这种几乎人人可知的故事, 他这个外来者却被剥夺了知情权。
太宰治垂下眼眸, 眼底一片冷寂。即便听不清柯南大部分的话语, 他也没有出声打断, 而是任由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 拼凑线索并分析可能性,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部动漫或许关联着他所来自的世界的未来,甚至是某种既定命运的预言。
这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预知梦, 让他和中原中也初次相遇的那个渠道。
从柯南这里获取完有限的信息后, 太宰治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孩子身上已没有更多值得挖掘的秘密,因而也失去了继续交流的兴趣。
他能感觉到对方还藏着某些事情, 但那并非他所在意的部分。于是他礼貌地道谢, 又象征性地询问对方是否还有其他问题,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 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柯南站在原地,望着太宰治离去的背影。对方头顶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头发, 他的双手正插在口袋里,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颓废感。
柯南能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让对方的情绪陷入了低谷,却不知原因为何。类似的情况在过去的【太宰治】身上也发生过,但无论何时,他都未能真正明白。
既然以往得不到答案, 如今恐怕也不会有了。柯南轻轻叹了口气,踏着滑板朝与太宰相反的方向离去。
而此时,太宰治的心情,确实如柯南所感知的那样,正直线下降。
当他发现自己无法获知柯南所说的具体内容后,他意识到他原来所在的世界的命运很可能都已被书写成既定剧本,某种难以形容的虚无感似乎要裹挟他所有的灵魂。
如果所有挣扎与努力都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既定情节,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毕竟,即便什么都不做,命运也会推着人往前走的,不是吗?-
中原中也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
就如之前和太宰治说的那样,前一天刚扫了墓,结果还见了鬼,只是这只鬼是他认识的那个混蛋搭档,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迅速。
他当时回到自己的别墅休息时,有想过那家伙的鬼魂会不会故意藏在某个地方,就为了吓他一跳,但那一夜很静悄悄,什么灵异事情都没发生。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快一周,中原中也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那家伙没有再出现第二次。
他并不觉得当时在墓前见到的会是幻觉,不过反复的回忆也确实让记忆变得模糊,那些细节也开始让人产生不确定的情绪。
最后中原中也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在意这种事情,他的生活还在继续,只是和太宰的人生再无交叉。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这样平淡度过余生时,某个普通的早晨,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卧室完全变了样。
无论是环境布局还是身上的睡衣,都在提示着他已被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思索有谁能在他睡眠时毫无声息地移动他。事实上,虽然没有太宰那般,睡觉时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惊醒,但他也绝非那种被人挪动身体还醒不过来的类型。
不过很快,中原中也就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从所待的居所里搜寻到了一些证据,证明了这一点,更有说服力的大概要属于网络上的信息和新闻,还有一个突然给他打来的电话——电话另一端自称是他的经纪人,还和他汇报了接下来的行程——这一切的一切这一切都明确指向一个事实: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毕竟,目前没有敌人敢对港·黑的重力使做这种娱乐性的恶作剧,而会这样做的那些人也都早已消失在了过去。
中原中也花了不少时间适应自己现在的新身份——这个世界的他是被星探发掘的素人,已经签约了娱乐公司,公司对他的规划是以歌星为发展方向——然后朝着这条路前进着。
他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异能,也思考过是否还有其他熟人存在。目前而言,利用艺人身份提高自己网络上的曝光率,是他寻找线索最直接便捷的方法。因为他相信,只要是认识他的人,看见了他的样子就能认出他。
于是他参加了公司安排的歌唱比赛,比赛以直播形式进行。他本就拥有歌唱天赋,加上后期培训,很快便在比赛中作为黑马夺冠,一时间他的名字传遍整个网络。
然后某天,一通陌生来电显示在他的手机上。刚一接听,那个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光听一句话,他就能认出,对方是自己那消失已久的混蛋搭档——靠那特别的声线和语调。
不过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一点,虽然声音听起来是太宰的,但也不排除这只是相似声线的巧合。
对方通过电话约他见面,中原中也不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私人号码的,同时也对自己的体术有自信,所以就去赴约了。
刚碰面的第一眼,中原中也就确定对方是太宰治——任何认识他的人,无论是谁看见那熟悉的脸和表情都能肯定这一点——但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因为对方见到他的眼神十分陌生,开口更是直接:“你好,我是太宰治,也许你认识我——当然,我们现实中并不相识。”
中原中也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但从对方的解释中明白了一些关键点:对方知道他认识名为太宰治的人,但强调他们并非同一人,最后还表示说他知道中原中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他也在寻找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中原中也为对方所知之多感到惊讶,但也没有其他特别想法,而是选择了信任对方——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在面对自己时反而似乎透露着某种兴奋感。虽不理解,但中也并不在意。
同时,为了协助这个太宰寻找离开的办法,中原中也选择将自己所遭遇的一部分事情和对方分享。
然而,【太宰治】寻找方法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漫长。据他所说,从国中时期就开始研究这种事情了。
目前,中原中也的出现对他来说是唯一的意外(【太宰治】对他的原话大概是:“我从没想过这辈子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遇见你。”话语过于夸张到,都让中原中也的脸上露出了表示无语的死鱼眼)。
中原中也自己也有努力寻找办法离开这里,却始终一无所获,他的歌星生涯也在持续着(原本他在遇见【太宰治】后就打算结束了,毕竟他不缺钱,对唱歌的兴趣也有限,但【太宰治】却提议他继续)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年。
直到有一天,【太宰治】忽然一脸兴奋的告诉他说,自己即将先行离开,但方法尚未完全验证成功,因此他需要先用自己做实验。
如果成功了,也许会有另一个灵魂降临到【太宰治】这个身体里,甚至可能是中原中也之前一直念叨过的,那个据说和【太宰治】本人很像但更混蛋的搭档,如果失败,则一切作罢。
中原中也表示理解和支持,并记住了【太宰治】交代的某些话语,静待所谓时机的到来。
而后,【太宰治】突然失踪,再得到他的消息时,是从新闻上读到的所谓【当红明星遇刺身亡后又离奇复活】的头条。等中原中也匆匆赶过去,已经是数天后的事情了。
而在他看见病床上那人的第一眼,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对方的神情还有说出口的话语,都告诉着中原中也一个事实:这个人不是之前那个【太宰治】了。
莫名的熟悉感还让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家伙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混蛋搭档。随后的试探与交流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中原中也很忙,作为当红歌星,他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因此前几次与太宰的见面都十分匆忙。
他看消息并不频繁,通常想起来才查看一次。结果某天突然收到了太宰的见面邀请,而且内容是希望他充当导游带自己逛逛周围。
中原中也对此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他和太宰约好日期后,就推掉了那天的所有工作,空出时间,却没想到对方最终会选择在他家过夜。
虽然通过交流,中原中也知道对方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但实际上,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对能否重逢已不抱太大希望。
因此,这场相遇,实属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无一与现实相符。或许他们分别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刚见面时,中原中也甚至感到些许不适应——不习惯对方的存在,不习惯对方的眼神,即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们可以算作对彼此最熟悉的人。
中原中也注意到,在与自己见面后,太宰身上裸露的皮肤都缠绕上了过往时惯常缠住的绷带。
不过这些年里,他见面最多的是【太宰治】,那个人并不像自己的搭档那样独爱绷带,举止温和,在和他取得联系后还突然选择成为明星。
这个【太宰治】可以说不愧是为他那个混蛋搭档的同位体(【太宰治】之前对他承认说明过),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神秘。
中也和他之间的交往算得上密切,但他不清楚对方进入娱乐圈的缘由,也不清楚这家伙私底下究竟在做些什么,那副看似温和的面皮下又藏着怎样的情绪。
至于太宰,由于分别太久,对方的身影在记忆中已逐渐模糊。中也一度以为自己快要忘记,却在重逢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仍记得到了约定好见面的那天里,两人并肩行走时,转头就能看见的太宰的侧脸,还有对方吃冰激凌时的眼神亮晶晶。他还能回想起对方当时说过的某些话,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最后,不知怎么的,对方就和他一起回了家,在他家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中原中也按照原计划去上班。
出门前,他为太宰准备了早餐——没办法,如果要那个混蛋自己动手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厨房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然后,他按部就班的前往了工作的大楼,为几天后的演出做准备。不过在工作结束后,看着空荡荡的邮箱,中原中也突然想到太宰现在大概已经离开了那里,不知道又会去何处游荡。
中原中也还能想起太宰昨晚上问自己的那个奇怪问题,有关于季节的事情。
他努力回想着夜晚的细节,太宰的声音和表情,还有说话的内容。似乎半夜他们曾一同出门,但中原中也却怎样也想不起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回来的。
不过对他来说,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他莫名其妙进了太宰所在的房间里,然后发现对方似乎深陷噩梦,于是选择唤醒对方。
等他喊醒太宰后,他们两人似乎又聊了几句,之后他便回房休息了。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不自知的皱起眉,他想要想起更多有关昨晚的具体细节,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出去做了什么,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进太宰所在的客房,也忘记了他们之间交谈过的内容。
中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差到连昨晚的事情都记不住的地步,但他也确实忘记了很多东西。他感觉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但并没有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感。
最终,他终止了回忆,而是选择先完成另一件事情。就见他用手指戳起键盘,对着某个特定联系人发送了一条讯息:
【太宰,过几天我有演出,要来看看吗?】——
作者有话说:目前进行到剧情的第三部分(一共四部分)了,很快应该进入第四部分剧情了,有点卡文[爆哭]谢谢小宝们的支持和等待呀[抱抱]
我已经大概想好番外和福利番外的内容了,尽量多更新,可能会囤几天文然后再一起放出,因为修剧情有点慢[橙心][橙心]
第39章
中原中也发送完消息后便将手机搁置一旁, 继续投入排练之中。作为当红乐队的核心成员,他的日程总是排得密不透风,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做到完美。
等最后一段歌曲调试完毕时,窗外早已暮色四合。
他揉着发酸的脖颈解锁屏幕, 发现几个小时前发送的讯息依旧孤零零地悬停在对话框里,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很不寻常。
中原中也熟知那个人所有消失的方式, 比如入水后导致手机报废功能损伤, 或者睡在集装箱里时信号隔绝, 或是故意不接电话试图让他暴跳如雷。
但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消失——在他们时隔数年相遇的情况下, 中原中也心知对方突然消失的可能性很低, 这是没有任何缘由的肯定。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前几日一同出行的画面。莫名其妙的预感让中也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在心底逐渐上涌。
他找到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的单调忙音, 显示着所寻找之人不同寻常的消失, 无人接听。
目前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定位也没有追踪程序, 但中也还记得某处藏匿在东京边缘的安全屋, 那是先前【太宰治】辗转多个住处后最终选定的地点。
以他对搭档的了解,当那只青花鱼突然安静下来时, 往往正在暗处酝酿着什么麻烦事。
于是他再无纠结,驱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试图去找到某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引擎的轰鸣穿过了晚高峰的车流。两个小时后,中也的跑车停在了某个偏离主干道的巷口附近。
这片街区像是被城市化浪潮遗忘的角落,斑驳的墙面上爬着电线,让他想起了横滨的镭砵街,但这里比那个地方要更为安全和干净。
零星几个下班归来的行人对陌生车辆的到来毫不好奇, 始终沿着既定路线走着。中也下了车,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着。
在他穿过一道需要侧身而过的窄巷后,就到达了太宰可能藏身于此的偏僻公寓门前。
他踏上楼梯,拇指摸索着口袋里躺着的钥匙上那些凹凸不平的齿痕。这是先前为报复【太宰治】的恶作剧,从对方钥匙串上强行拆下来的惩罚,此时倒是成为了进入太宰屋子的唯一通行证。
中也找到特定门牌后,轻敲几下门,叩门的节奏带着某种暗号般的韵律,这是黑手党时期所养成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他听见屋内传来了物体倒地的闷响,却没有人应门。于是他预备再次敲门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即选择用钥匙开门。
钥匙插入锁孔扭动,打开门的瞬间,中原中也听见了某个人的呼吸声在门边响起。这不是太宰那种慵懒的吐息,而是某种亢奋的,还带着痰音的喘息。
中原中也用力一推门,然后猛地侧身闪避,一根棒球棍带着破风声擦过他的耳际,笨拙的击打了旁边的空气,暴露了袭击者的业余。
袭击者的动作毫无章法,完全凭着本能挥舞武器,在发现中也躲过了第一击后,继续挥舞着棍棒,试图完成下一击。
中原中也反手扣住球棍顺势一拽,肘击撞上来人肋下的同时,膝盖已经重重顶在对方腹部。伴随着痛苦的闷哼,那袭击者就被中也下意识做出的缴械动作给摁在了墙上。
那个袭击者被中原中也大力控制住了身体自由,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束缚,于是只能无能狂叫,叫嚣着对方的行为涉嫌非法的人身伤害,话中的内容只让中也觉得搞笑。
中也没有多余耐心听对方的胡言乱语,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就将人打晕在地,并用屋里角落堆着的麻绳捆绑在了靠椅上。
进门时,屋里环境昏暗。此时夜色渐暗,窗外灰蓝的天空几乎要将屋内最后一丝光线带走。
中原中也伸手摸索着墙壁然后按下按钮,在灯亮起的刹那,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就见一道蜿蜒的血迹从玄关一直蔓延至卧室深处。被捆在椅子上的袭击者穿着印有太宰治照片的T恤,乱发间露出凝固的扭曲笑容。
卧室门缝下渗出的血色已经发暗。中也踹开房门的瞬间,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就见太宰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平和,仿佛只是陷入睡眠。而他的苍白的脸边正躺着把染血的水果刀。
他的手腕上被解下的绷带堆叠在水果刀旁,腕间陈旧的伤疤如蜈蚣般盘踞在那苍白的皮肤上。但真正让中也瞳孔收缩的,是对方颈侧那道新鲜的割伤,仍在细微地渗着血珠。
就在急救号码即将拨通的瞬间,太宰那双鸢色的眼眸忽然睁开,迅速出声打断了中原中也拨号的动作:“等等,中也。”
就见太宰缓慢的支起身体,他慢条斯理地捡起身边堆积的绷带,一圈圈的重新缠绕在了裸露的皮肤上,将那些外露的疤痕再次隐藏了起来。
“下午试了新型安眠药,效果惊人呢。”他将绷带打了个小结,没有对中也出现在这里表示任何的疑惑,反而还简单解释了自己的一部分行为,
然后,太宰晃了晃不知从哪摸出的手机,屏幕裂纹间还沾着些微血渍,“原来小狗是因为等不及回复才找过来的吗?”他表示自己看见了中也发来的讯息。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显然太宰治这样的行为在他意料之外,大脑当机片刻后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戏耍了,这让中原中也有些恼羞成怒,想要踹这混蛋一脚,但他的踢击在触及床架前硬生生止住了。
他盯着对方颈侧绷带渗出的新鲜血点——那下面绝对不止一道浅伤,而对方故作轻松的姿态反而印证了他的某种猜测——入侵者被制服得太容易,卧室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而太宰治清醒得过于及时。一切都说明这一切都在对方的意料之内,甚至可能是这混蛋一手促成。
当太宰经过他身边时,中也突然伸手扣住对方手腕,只感觉指尖触及的皮肤温度低得惊人。
太宰没有躲闪,而是侧过头,用某种缱绻到极致的声线笑道:“怎么了中也,难道是不舍得我离开这里吗?”
中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太宰也不需要回答。他没有选择和那双钴蓝色的漂亮眼睛对视,视线转移到了中也的脖颈,那里空无一物。
既然对方暂时不想开口,太宰也不会强求,就见他将手腕随意往前扯了一下,在感觉到对方已经松开了攥紧的力度时,继续朝前走去。
那个袭击者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椅子上挣扎着,叫喊着“放开我”之类的话。抬头发现了太宰的身影后,嘴里开始出现了太宰的名字。
“这是私生饭哦,中也”
太宰随手拿了地上的棒球棍,用棍子挑起入侵者的下巴,那人立即发出亢奋的呜咽声,“这家伙,三个月前就开始跟踪‘我’了,没想到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到。”
太宰知道这个人,先前在关于【太宰治】的资料上看见过。这家伙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跟踪【太宰治】,刚开始似乎是某些人雇佣的狗仔或者侦探,后面就纯粹属于个人的疯狂爱好了,逼迫【太宰治】换了好几个住所,最后搬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
当时看到这部分信息时,太宰不明白对方这样躲避的意图是什么,明明这种家伙,是最容易解决掉的。不过现在,他稍微理解一点了。
他看着那袭击者,忽然露出了孩子般的纯真笑容,用着不带一丝恶意的表情,往袭击者的嘴里塞了块抹布,堵住了从里面传出的嘈杂声音。
中原中也随意的应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再说其他话。
“叮咚。”太宰的嘴唇作出了这个口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中也的手机提示音突兀响起。
在中也点亮屏幕的同时,太宰治正俯身审视着入侵者,鸢色的眼睛里盛着比最深沉的夜晚还要压抑的情绪,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感到了无尽的压力与血腥,像某种杀人如麻的怪物,让那袭击者与其对视上后就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被这样可怖的怪物吞噬,最后竟就这样又昏了过去。
点开手机时,中也看见了太宰的回复:
【当然啦,中也。我会准时到达的。】
荧光屏幕照亮了中也紧缩的瞳孔。他抬起头,目光从手机挪到了太宰身上,就看见对方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身影正在微微颤抖着,缠绕绷带的指尖压着不断渗血的颈侧,而那袭击者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脖颈软趴趴的连接着脑袋,倒在靠椅的一旁。
中原中也并没有看见太宰有操控过手机,但刚刚所收到的消息却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里出现。他皱眉下意识思索一瞬,突然意识到:方才弹出的消息也许是由太宰定时发送。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也预料到了他的到来。
他的脚步不停,绕着这个屋子走了一圈,目光观察着附近可视的地板,终于发现地上血迹的异常分布。就见卧室的床头有大量喷溅血点散布,而从玄关通往卧室的血迹更像是被人为涂抹形成的拖拽痕迹。
“太宰。”中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所有沉默,“这混蛋闯进来的时候,你其实是醒着的吧?”
那双鸢色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但太宰治嘴角依然挂着笑,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无懈可击。某个瞬间,仿佛有无数漆黑的雾气自他的瞳孔深处涌起,又迅速被压抑成平静的假象。
他转过头,看向中也,头顶的光昏昏暗暗,为他的眉眼投下一层能遮挡神情的阴影。
“中也果然变聪明了呢。”
太宰用着微微上扬的语调说道,好似真心夸赞对方,但两人都对彼此的某些想法心知肚明。
“你难道就不怕我没有如你所料那般,没过来找你吗?”中原中也的声音里显然压抑了些怒气。
太宰治歪头,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起了怒火。他看见了对方脸上皱起的眉毛,还有那双被怒火淬炼过的蓝宝石般的眼眸,就算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也无法遮掩其神采,让他的眼神恍惚一阵。
他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疑惑,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又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啊不,他应该是明白的。无非就是可笑的在乎……为什么要在乎他这种人?
不过到最后,太宰也没问出这种问题。话语流到嘴边,吐出来时就变成了:
“我知道中也会来的。”
中原中也看着那双冷静到近乎冷漠的鸢色眼眸,也能听懂对方的言下之意:不来也没关系,他不在乎。
平心而论,任谁都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个混蛋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行我素,不顾及别人的想法。这是太宰治对中原中也做出的一场恶作剧,是放在中也手上的筹码,赌的就是太宰治本人。
屋内的血迹和太宰身上的致命伤口,还有袭击者那瞧着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都在告诉着中原中也一个残酷的现实:如果他今日没有及时赶来,这家伙将真正得到心心念念的与世长辞
再次留下他一个人。
想至此,中原中也感觉有些咬牙切齿,忍不住握紧拳头,朝太宰的脸上揍了一拳,让人的脸被打得偏到一旁。
这一拳来势汹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太宰治的大脑也被对方这样突然的动作刺激的更加清醒,甚至有些兴奋。他知道中原中也在袭来的那一瞬间卸下了大部分力量,只是单纯为了发泄。
小小的蛞蝓脑袋,想的东西也简单到摆到脸上时一览无余。中也的情绪太好懂了,还是小孩子吗,为什么还要怕被留下的事情?
太宰如此想着,没再出言嘲讽,或者说其他什么话,而是老老实实接下了这一拳。
那个袭击者被警察给带走了,太宰并没有选择去医院,最后跟着中也又到了他家去。
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一片僻静之地夜晚的安宁,周围的邻居有掩帘偷窥者,太宰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需要再找个新住所,不过这个事情目前倒成了赖在中也家的一个理由。
他再次霸占了中也家的客卧,将身上的绷带全部换新,伤口也都敷了药。而后,就这样度过了异世界的又一个夜晚——
作者有话说:待修
第40章
太宰治仍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 包括这个时空里所存在的一切人与事。穿越的本质、停留的意义还有中原中也身上那些微妙却又确凿的改变,全都成了困扰他的存在。他像站在雾里,看得见某些东西的轮廓却触不到实感,无法解读, 就好像某种屏障正阻碍着他。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过去, 没有得到丝毫改善, 反而愈发严重了。
许久未曾拥有的重逢本该是充满喜悦的。童话里也总是以相遇作为开端, 重逢作为结局, 仿佛那一刻即是永恒美好的无休止符号。
可太宰再清楚不过——故事最危险的部分, 恰恰是重逢之后的内容, 书中角色的命运不再被书写于纸张上, 而是跟随着所谓命运的安排,走向自己或美好或痛苦的终点。
当既定的结局得到展现,结局之后的事情呢?只要人仍然存活于世, 所谓的时间与生命也不会停滞不前。或者说, 时间从未为谁停留,存活本身即意味着必须向前跋涉。而他的人生, 也正被迫朝着某个始料未及的方向延伸。
瞧啊, 找到了数年存在于心的某个梦里认识的家伙,最后却又无意中得知这一切都只是既定命运。或者说, 从他知晓这一点后开始,也许一切的未知可能性都变为了肯定, 只是他尚不知具体内容。
自降临此世起,太宰就一直在剖析着【太宰治】离开的契机与意图。从对方残存的笔记与行动轨迹来看,那个同位体显然触及到了某种真相。再联系自己到来时的契机和穿越时身体的负伤状态,并和最初离开原生世界的原因串联起来,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条件:濒死。
也许【太宰治】所掌握的, 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不再成为能束缚自己的容器。换句话来说,就是主动让身体的生命力流失。
所以太宰治为了测试这一点,开始有意布局:故意在特定的人面前泄露行踪,为某些事件创造发酵的条件。一切皆如推演般推进。
一切的发展都在他意料之中,除了中原中也。
这是这件事情里唯一的变数。
或者说,太宰默许了这个变数的存在。似乎在给予彼此一个难以言说的机会。
太宰当时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来验证死亡与穿越的关联。尽管已有三个样本,但此前都属被动发生的事情。这一次,才算是他主导的真正的实验。
条件和内容都算不上完美,但也足以达成目的。唯一的风险在于时间,时间延长意味着变数增加。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真正称得上是太宰治的变数呢——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与他有其他相关联系的世界里。
答案也仍然只有一个:中原中也。
虽然中也和他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但他不会带着中也一起参与这场实验。因为成功率无法保证,失败即意味着真正死亡的到来。
这符合他一贯的追求,但中原中也不该如此。
他不知道中也在这个世界具体呆了多久,又与多少人建立了羁绊。他不会逼迫对方在自己与其他人或者事物之间做选择。
事实上,他认为现在平和的生活对中也来说或许更为适宜。因此,他不会擅自替对方做出【共赴死亡、斩断一切】的决定。
他能决定的,只有自己。
不过,原本所试验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失败了——当太宰从安眠药的副作用消失后睁开眼睛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一眼入目的,仍然是中原中也那张极具辨析性的脸蛋,还有那双被情绪侵染得发亮的钴蓝色眼眸,他当时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虽然有时候他会在脑子里将自己比喻为扑火的飞蛾,可当真正靠近明亮到仿佛能灼伤一切的火焰时,他却更像一株畏惧燃烧且会因为触碰而蜷缩的含羞草,只想挪动自己的脚步远离那片火焰的燃烧范围。
太宰不能为中原中也做出任何关乎生死的不确定决定——即便他曾漫不经心地为无数人决定过命运。但既生而为人,总难免存有私心。陌生人与熟人之间,任谁都会倾向后者。而他与中也之间,早已超越了熟人的范畴。
就这样,他靠着这次自导自演的私生犯入侵意外(和中原中也解释时,一律事件都只会是意外),顺理成章的搬进了对方的家,对这件事情的所有解释也只会停留在【意外】这个层面上。
不告诉真相和想法自然还是有部分原因的,用脚趾想都能猜到料到中也知晓后的反应了,无非是一些要么劝告要么愤怒的话,怎么样都不会逃过试图阻止他的范畴。既然内容可以预见,便无需再说出口。
住在中也家的日子算得上普通。关于那次的事情,中原中也意外没有多问什么。
太宰治之前还针对过对方可能会提的问题,在脑子里拟过好几遍的情景模拟和答案内容,但当对方从他口中得到了“都只是意外”的敷衍回答后,竟是直接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不再多问,反而让太宰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什么嘛,还以为中也会一直深究下去,没想到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跳过了,好过分!
这导致太宰某次还忍不住对着中也说了句:“中也~真的不好奇为什么吗,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吗?”
就见中原中也听了他这话后,翻了个明显的白眼,而后用拽拽的语气说:“难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哈哈,当然不会啦。”太宰治干巴巴笑了几声,然后带着一种可惜的语气感慨道,“还以为中也会好奇到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只想着怎么从我口中问出答案呢。”
“啊哈,谁会像你那么无聊?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也不必要纠结太多,反正要是你愿意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
中原中也这番异常直白的话反而让太宰治有些哑口无言了。什么嘛,区区中也,居然难得聪明了一下,猜中了他的一部分小心思,让他感觉皮肤上像爬满蚂蚁一样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怪异的感觉让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不过,中也的这个平淡的反应还是让太宰有些不满意的,但具体不满意什么,他说不上来,也不愿深究,只是选择和对方彼此心照不宣的自动跳过了这个事情,转而聊起其他话题。
太宰先前所住过的客卧,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离开时是什么样的,再见时又是什么样。
有时候他也会想到那天晚上,也就是他准备逃离这个屋子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他会想起雪夜里皮肤交叠时温热的触感,还有中原中也发梢上微融的雪,和那双在昏黄灯光下被镀上一层光圈的双眼,脸因为冷风被吹得有些发红。
还有什么呢,还有对方突然的出现。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过于巧合,或者也可能只是,因为巧合的事情过于奇妙,才让他尤其深刻地记住了那些瞬间。
在中原中也的屋子里的日子都算得上十分平和,对方白天需要去上班,但偶尔也会有一个下午或者一天的时间待在屋子里,和他打打游戏或者看看演唱会实录。
太宰治不常出去,而是选择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网络上面,捣鼓些中原中也看不懂的东西。
有时候他们在餐桌上面对面吃饭时,太宰会调侃着说:“感觉好像被中也金屋藏娇了一样。”
当时,就见听了这话的中原中也一挑眉,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
太宰治本以为对方可能会发出生气的吱哇乱叫,或者其他什么奇怪声音。但对方当时虽然做着试图说话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说出任何具有攻击力的话来,而是难得的沉默许久,憋到最后也只吐出来一句简短又干巴巴的“嗯”字。
这种反应莫名其妙戳中了太宰治的笑点,让他忍不住捧腹大笑,在中原中也莫名且羞赧的眼神注视下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在中原中也的默许下,太宰治可以使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包括对方的手机。
密码很容易猜出来,靠着屏幕上的指纹或者灰尘覆盖的痕迹对比,就能破解出来。
他略过那些或眼熟或陌生的备注名,最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名字,比如那个自称江户川柯南的小学生,还有对方身边出现过的人。
早在那天会面结束后,太宰就去调查了对方的背景情况。毕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长相,只要在这个社会里留下过痕迹,就不可能查不到信息。
既然【太宰治】和那个小学生接触过,靠着见面时对方表现的反应来看,两人的关系应该算得上不错。再加上先前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关系也算密切,所以太宰治也合理怀疑,也许中也也认识这个人。
现在这部手机上的信息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他对此暂时不会做什么,只是需要掌握一些信息罢了。
所以他在查看完信息之后,就把手机又放回原地。
中原中也也曾对他这种经常宅家的行为表示过诧异,问他怎么不像从前那样在外面到处跑,实验自己那些所谓的入水大计了。
太宰治当时被他问话时,嘴里正叼着一片面包,闻言,伸出手指在中也的面前左右晃了晃,将人的视线从别处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后,用着略有些含糊的声音调笑道:
“笨蛋中也!要是有人拍到我经常进出你的屋子的话,也许第二天的头条新闻可能就是【大明星太宰治为爱退圈,幕后情人竟然是——】之类的造谣标题了,我可是在为中也的前途着想喔!”
这话一出口,立即就引来了中原中也怀疑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哈?你这家伙,居然也会为人考虑吗?”
“真是奇怪啊,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中也这话也太过分了吧!难道我就不能做出这种事情了吗,非常过分的想法!你是我的小狗,既然是小狗的话,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就应该考虑到方方面面才算称职~”太宰治用着委屈的声线和眼神,拉长着语调说道,当时他的嘴里还在咀嚼着东西。
中原中也在听见这话的前半部分内容时,内心也稍稍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情绪,但在听完了后面内容之后,这些愧疚就全部烟消云散了,转而化作了拳头的蠢蠢欲动。
他从前专门研制过一套针对太宰的拳术,打人很疼但又不至于受伤严重。先前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在某些方面一度老实的让他感觉除了脸蛋,其他地方都不像太宰,所以也没有什么地方严重到需要使用这套拳术的地步。
不过,就在今天,它又终于重新发挥了它的作用,再度派上用场。
太宰当时虽然靠着对中也的熟悉度,躲避掉了大部分的攻击,但鉴于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什么锻炼,而中也就算到了异世界,也仍然保持着每天锻炼的好习惯。所以很快,他就占了下风,身体也被拳头伺候了好几下。
不过说实话,这给他的感觉莫名有点像猫咪挠痒痒,虽然很想再出声嘲讽中也一番,嘲讽对方出拳无力之类,但考虑到等下还要吃美味的螃蟹(由中也掌厨),他觉得自己还是先安静一会比较好。
而在中原中也的眼里,这个混蛋被修理一番后,终于老实了一会,勉强算是乖巧的坐在了餐桌前,低眉顺眼。
于是他围上围裙去厨房制作螃蟹。
原本中也当时回家前是想晚餐吃些其他更简单的食物的,结果刚一开门,就看见太宰这家伙指着桌上巨大的帝王蟹,要求他做美味蟹肉吃。
他本来想拒绝,架不住这混蛋软磨硬泡,最后甚至对他说什么:“这是我一生为此一次的请求,拜托了,中也!”
当时中原中也一不小心就心软了一下,脸上表情微动,瞬间就被太宰给捕捉到了。
于是,太宰就抓着这一点乘胜追击,最后成功让对方松口,选择制作这只不知从哪弄来的大螃蟹,然后让自己再次享受到了由中也大厨亲自做的美味蟹肉晚餐。
日子就这样普通的过去一天又一天,普通到是曾经从来想象不到的画面,有时候也会让太宰感觉这一切不真实的像场梦,好像随时都能醒过来。他会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集装箱里,或者其他什么安全的阴暗角落中,只能自己一个人看着空气中虚无的黑暗,被负面情绪的触手反复拉入意识的深渊。
不过在这样的梦醒之前——如果这一切仍然是梦的话——他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顾虑太多,因为此世羁绊唯有中也——
作者有话说:写着写着突然想到一个点,不找专用厨师一是因为怕太宰身份暴露,二是陌生人在场两人都不习惯,三是这个房子属于中也的究极私人场地,在太宰到来之前一切都只有他自己打理,不会让没被划入自己人范畴的家伙随便进入,于是中也大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