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纪绾沅还没接话, 翡翠率先扯着她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小心,别又被人抓了把柄。
抄手游廊可是人来人往的, 上次两人闹的事情还没回旋呢。
她很心烦的撇撇嘴。“小叔, 你找我何事,这里不能说么?”
温云钦瞧着眼前女郎柔美的小脸, 月份上来以后,她的脸上长了一些肉, 但依旧还是小小的,只是看起来已经具备些许圆润肉感。
“这些时日我听家里人说你与兄长闹了嫌隙?”
纪绾沅没吭声。
温云钦观察着她的脸色, “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么?”
纪绾沅说不是,“就是他发疯而已。”
刚说完发疯两个字,翡翠立马清咳一声,开始叽叽咕咕叫小姐提醒她了。
纪绾沅只能改口, 含糊道, “没什么事,闹几日便好了。”
不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狗男人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和离?
他难不成要一直拖下去么?打算就这样晾着她?让她肚子越来越大?一直到产育的时候?纪绾沅着急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温祈砚朝廷那边的公事她不清楚, 但她可拖不起, 若是能够趁此机会跟温祈砚和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要跟温祈砚和离的话, 那……绝不能是她的错,特别是闹到明面上去,过御前争辩, 否则父亲又要因她被弹劾了。
唉,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没有把握。
怎么感觉, 事情又陷入了死局里。
说到底,都是碍于朝廷,若是没有朝廷的事情横着,她跟温祈砚之间也不至于变成一个死结。
窥见她脸上的愁云,温云钦想到这些时日没闹明白的异常,“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方才他窥见纪绾沅同一男人坐了马车回来,却不知是谁。
难不成,她厌恶兄长,转而移情别恋到了别人的头上?
这个人究竟是谁?
马车帘子在停下之时抖动漂浮,他只窥见一个轮廓,知道是个男人,却没见到全貌。
思及此,便是心中疑问渐重,温云钦也不敢贸然开口,因为他作为纪绾沅的小叔,探问这些事情已经过于逾矩了。
纪绾沅眉心微动,事情出的可太多了,纪家,温家,一桩桩一件件……她看着温云钦的脸,想说却不敢说。
若是放在几年前,凭着两人之间的交情,不等他问,她必然和盘托出了,还想通过他探听温家的消息呢。
眼下,时隔多年,便是依稀感觉到温云钦没有变,但那也不过就是感觉,事关人命和她纪家,她可不敢轻而易举托付心中的秘密。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温云钦面上没变,心里有没有变啊?
且,事情不仅关乎两家未来,还牵扯到朝廷……
想那话本子说的,温祈砚处理她们纪家以后,加官晋爵成为权臣新贵,再娶美妻一时风头无两。
那可是圣恩啊,谁不想要?
有了圣恩,便是有了绵绵不绝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不好说么……嫂嫂。”温云钦见她欲言又止,神色好似万分为难万分纠结,隐隐约约之间还透着几分嗤笑嘲讽。
纪绾沅叹一口气,“的确是有些事情,但我也不知道如何说,总归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处理的,多谢小叔牵挂。”
“且不说我的事情。”怕温云钦接着追问,她连忙转移话茬,“小叔找我到底有何事?”
她的确是变了一些,不仅仅是为人妻妇,性子也多添了几分小心谨慎。
一口一个小叔,温云钦焉能看不出她的生分。
也是,就算人没怎么大改大变,终归是过去了很多年,他变了,她也变了。
“我……我是方才在阁楼看到你…看到嫂嫂归家,似乎……”
这次轮到温云钦说话欲言又止,纪绾沅一咯噔。
难为她情急之下,还不忘记压低声音,微微朝着他凑去,“你…你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马车里好像有个人影……但也不怎么确定。”温云钦找补了一句。
纪绾沅当下便想要装傻充愣,说他看错了,可转念想到温云钦既然都来过问她了,那就不是他话里说的那样,什么人影,什么似乎,什么不确定。
他分明是确定看见了。
没想到她自认为隐蔽,却还是被温云钦给窥见。
这世上果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纪绾沅想着应对的法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弯子来,她要说些什么搪塞啊?
这………
见她又不吭声,神色变化多端,眼珠子隐藏在卷密的睫毛之下转来转去。
温云钦便知道事情令她为难了,即刻改口,“是我看错了,没有什么人。”
闻言,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的纪绾沅掀眸子瞧他一眼。
就这么……周全了?
旁边提心吊胆的翡翠也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去,在看到温云钦给纪绾沅送糕点和绸缎时又提起来。
“给我的?”
纪绾沅没想到温云钦来寻她的缘由不是质问,而是给她送糕点和绸缎。
“是,这是给你…给嫂嫂的。”他又没规矩了。
糕点是她从前很爱吃的一家露宝斋,至于绸缎,花色很是独特,颜色也相当出挑,在日色照耀之下美轮美奂,温云钦说是他任职所在地特有的香云纱。
还说他用俸禄买的,归京调回来时得了一笔很大的积蓄。
纪绾沅挑眉,很大一笔积蓄啊。
“这是家中每个人都有的么?”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是她在家做大小姐时惯出来的口头毛病,每次纪夫人和纪丞相给她什么物件东西,她总是很开心,喜欢傲娇问是不是只有她独有?
原本纪绾沅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不料温云钦却怔顿了一下。
纪绾沅问话的时候便已经抬头,因而不曾错过温云钦脸上略是闪躲尴尬的神色。
他竟磕绊了,“原、原也要给母亲准备,只是母亲说她不喜欢……”
被她看着答话,温云钦心下已经有些许紧张,面上尽力维持着太平,不想叫自己露怯。
纪绾沅应当是没起疑问,她哦了一声,又低头翻看着料子,的确是她会喜欢的,没想到温云钦还蛮好,蛮有心的,知道她爱美,竟能想到给她带香云纱。
“况且你昔时与兄长成亲,我也不曾到场,没有送过贺礼,如今…同在一屋檐之下,都是一家子了,便想着送一送。”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小妹在家,他也会送。
纪绾沅心思没想得那么远,当下笑着道,“多谢小叔了,我很喜欢这香云纱,明日便让翡翠裁了给我做衣裳穿。”
“否则这月份大了,穿起来必然不好看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长胖了许多。
温云钦却蓦地心思沉落,视线不可控制落到女郎的小腹之上。
她的肚子里怀着兄长的骨血。
既已经怀着骨血,便意味着她和兄长做过那样的事情。
他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了,心里有些难受,“……”
明知不该觊觎的,她如今是嫂嫂啊,兄长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
便是两人生了嫌隙,闹得不可开交,那她也是嫂嫂,是兄长的女人。
“小叔,你在想什么?”
纪绾沅又跟他道了谢,可她很快发觉,眼前人似乎在走神,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她的话。
“没…没想什么。”温云钦笑了一下。
纪绾沅瞧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许苦涩。
收了对方的东西,总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纪绾沅走形式又问了他几句,回家之后感觉如何,可还适应?朝廷给他的任职下来了么,是做什么官的?
温云钦一一回答她的问题,纪绾沅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点点头,听到他被派去掌管御林军。
纪绾沅笑着说,“小叔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禁军头领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忽而被她笑着夸耀,温云钦忍不住问,“真的?”
“什么真的?”
纪绾沅并不忌讳,已经让翡翠打开那糕点,摸了一块在吃。
她说味道很不错,甚至可以跟昨日她回去,吃到的她娘亲手做的糕点相比了,只可惜她没带回来,不然也叫他尝一尝。
“嫂嫂有心惦记我就好。”只是一句话,他便已经很知足了。
纪绾沅笑笑,“你还没回答我什么真的假的?”
温云钦抿唇,“我是想问,嫂嫂果真觉得我很厉害么?”
“这个啊。”纪绾沅站着累,她挪到长廊的勾栏处坐下,两只小腿不自觉交叠,晃动着小靴,模样娇俏明媚。
“你自然厉害啊,先前听说你外任没几年就凭借自己回京了,我那会就觉得你好厉害,要知道我哥哥当初入仕,被遣到外郡,若非我爹都回不来,两厢比比,你比我哥哥,都还要厉害了!”
不管她是不是恭维的话,温云钦是真的忍不住愉悦,
“没有,是你…是嫂嫂太看重我,嫂嫂的兄长之前外放那州郡平和,没有纷乱,不用打仗,所以才迟了一些吧…”
况且,他在朝堂,也清楚一些事情,纪丞相的义子出众,看不惯纪丞相的人自然要打压,所以才弹压着不叫纪凌越回京,事关自家儿子,纪丞相必要得出手,这不仅仅是维护纪凌越,也是维护纪家。
“总归,在我心里小叔是很厉害的。”纪绾沅吃人嘴软,嘴巴甜甜的。
翡翠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叹气,她家小姐这心也太大了。
“那…我在嫂嫂心里,比之兄长如何?”
“你哥?”她问。
“…嗯。”不该这样比较,可他就是想知道。
这也是他投身军营的初心。
因为当年他问过纪绾沅,她为何这么喜欢兄长,喜欢他什么?她说兄长生得俊,然后也很厉害!
科举文学他是比不上兄长了,但沙场征战他也能拿下头筹。
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和哥哥生得相似,身量也差不离,哥哥占世家公子文科之最,他拿下武将头筹,她会不会也觉得他很不错?
温云钦在等着眼前女郎的答案,她匆匆吃完糕点,“你自然厉害啊!”
“不是,我想说的是,自然是你更厉害了!”
听到她那么说,温云钦发觉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一些。
便是听到了肯定的答案,还是要多问一句,“我在嫂嫂心里比兄长更厉害么?”
“对,你更厉害,温祈砚根本就比不上你!”
她居然这么说。
温云钦心头一震,被肯定得不禁…有些飘飘然。
“…没有,还是兄长更厉害一些,他当初连中三元,名声大噪,我比不过兄长的,是嫂嫂谬赞了。”
温云钦压抑着心中的愉悦,但眉梢之上的舒色,怎么都退不下去。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不是哄骗你的,你要比温祈砚强多了,你看嘛,他比你老多了呀,你这么年轻将来有得是作为,况且他走的是科考之路,你是入军营,那地方好苦,我先前听我父亲说……”
纪绾沅还以为温云钦是方才任职御林军,担心他自己无法胜任,所以没有底气,这才多加安慰。
除此之外,她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温云钦掌御林军,那手上可是有人了,她得跟他套套关系。
将来若真的有些什么不测,即便是温云钦不能够帮纪家,那也不要成为纪家的敌人啊。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但她总要去试试!
加之纪绾沅本就是肺腑之言,所以尤为情真意切,温云钦被她夸得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温父从二门过来绕至垂花门,见到便是这样的景象。
他不由停下脚步,眯眼看着。
旁边的小厮道,“是二公子和大公子的少夫人…”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离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楚,少夫人看起来口若悬河,二公子不只是神情专注,还有些……
“老爷,是否要小的上去提醒?”
温父抬手阻止道不必,许久之后,温父又问,“昔年云钦没有离开梁京之时,是不是和纪家大小姐有所往来?”
这件事情,几乎要被温父给忘记了。
若非此刻见到两人相谈甚欢,纪绾沅对温云钦一点都不排斥,他还真的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件事情。
说起来这个,两人有所往来的事情,他还是从温祈砚那边得知的。
当时他正在忙碌,温祈砚来寻他,忽而提到军营,又讲到温云钦,说可以让他去历练一二。
梁京重文轻武,温父希望两个儿子都入仕途,况且沙场无眼,他还是希望温云钦入文官场。
可温云钦心性跳脱活跃,人很聪明,却沉不下心思去读书。
饶是如此,温父觉得不着急,且先让他在京城多待几年,自然而然,他会定心的,所以温祈砚提到要把他送军营的时候,温父不是很赞同。
可温祈砚却还是说要送,温父问他为何?
他说温云钦和纪绾沅来往过密,实在是不好,纪绾沅的性子大胆轻浮,万一日后有个什么行差踏错,不仅仅是毁了温云钦,更是毁了温家。
纪家在那几年便在蠢蠢欲动,温家绝对不能跟纪家沾边,所以温父立马就答应了。
又看了一会,看到纪绾沅和温云钦在游廊之下分开,温父才开口道,“一会让云钦来南书房寻我。”
小厮道是。
纪绾沅回了庭院就一直听翡翠在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说什么她还是要多加避忌,毕竟两人眼下的身份,实在是敏感。
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小叔,怎么能够那么亲密呢?
还挑她的话茬,说她讲得不对。
“怎么,你如今也要帮着温祈砚来训斥我了?”
纪绾沅没好气看向她,“在温家一段时间,忘记你是谁的贴身丫鬟了,你要造反吗?”
“干脆你以后就留在温家,别跟着我回去了。”
翡翠立马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都是为了她考虑啊。
“您就算是……”
“就算是不喜欢姑爷了,话也不能那么说……”
翡翠旁观者清,她已经看出来了,那温二公子对她们家小姐有意思。
这情意还不浅……
偏偏她家小姐,忽而转变了性子,先前嘴边都是情情爱爱,眼下好似封心绝爱了一般,这男女之事她毫无体察,怎么迟钝成这样了?
把人家夸得面红耳赤不敢看她了,她还是十分满意,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说得不对吗?”纪绾沅又是冷哼,“温云钦比温祈砚强多了。”
“小姐您——”
“好了!”纪绾沅不想听她唠叨了,让她别再说了,好心烦。
转而便上了床榻歇息,背过身对着翡翠。
见她这样,翡翠长叹一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闹下去,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她心头总有不祥的预感。
若是任由小姐这样下去……翡翠思前想后,觉得恐怕还是要跟纪夫人知会一声。
免得将来发生什么不可控制,不可回旋的事情,她这个做奴婢的担待不起。
纪绾沅这一觉睡得沉,沉浸在梦乡当中,睡得香甜。
还不知道此刻温家的南书房气氛有多么僵持,窒息,死寂。
在温父说出要让温云钦去靠近纪绾沅套近乎,利用她的那一刻起。
久未归家,好不容易将思绪暂时沉稳下来的温祈砚瞬间又被点燃了。
他冷笑着,“父亲让钦弟去接近纪绾沅,是要让儿子沦为全家笑柄吗?”
他的好父亲还真是会给他添堵,还嫌纪绾沅和温云钦走得不够近?——
作者有话说:小宝俺来了,今天超级忙,差点要请假,但是我又收到好多营养液,我太感激大家了[爆哭]。
我不请假!我要更新![眼镜]
这两天因为加班欠缺的字数,过两天我会全部补上,请放心[哈哈大笑]
对了,if会写话本子番外滴![彩虹屁]
第37章
“父亲不仅要毁了儿子, 还要毁了钦弟?”
冷冷两句厉声的质问,令温父顿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出色无比的儿子,一时没有说话。
这约莫是温祈砚第一次那么明显展露他的心绪, 传达他的不满, 且语气很不好,甚至还用上了一个毁字。
面对亲长, 温祈砚很少会有情绪波动,多数沉默应是, 所以先前他说难,温父是十分诧异的。
这一次, 温父不仅仅是诧异,还有惊愕。
试想过温祈砚很有可能会不满,但他没有想到,温祈砚居然这么不满, 且在当下便表达出来了。
看来, 他对纪家大小姐是真的…动了心思了,这心思恐怕还不是一星半点。
也是,若真是一星半点, 何至于沉寂那么些时日还没有办法消除, 进行“拨乱反正”。
沉默了许久,温父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人, 跟他道,
“朝廷的事情毫无进展,纪丞相已经把纪凌越派了出去, 你觉得我们还可以继续拖下去吗?”
温祈砚一时没有说话。
温父没跟他提男女之情,只跟他分析眼下局势。
但实际上也不用怎么说,温祈砚足智, 很多事情比他这个父亲还要看得深,望得远,做得更好。
他结束休沐,回官署的这些时日,已经料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御史台上下无一不松口气。
但眼下,最需要他去做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栽这上面了。
“祈砚,你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陛下当初选中你,也正因为此。”
“于公于私,你觉得纪家那边,应该怎么做?”
温父看着他沉郁森森的面庞,“温家与纪家结的这门亲事动机从来不纯。”
“纪兆结党营私,纪家义子替他招揽门客广纳门生,壮大纪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阳奉阴违,朝堂上下有多少人是纪兆的心腹,不清楚吗?”
“如今纪兆发觉了矿业,却隐瞒不报,团幽州之地为他之城,私自开采矿业,朝廷的人居然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一旦让他全都开采成功,坐拥这笔天大的财富,后果是什么,不必父亲说,你也很清楚。”
温父厉声说完一堆话,静默一息后,话锋又转,比之方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父亲知道,纪家大小姐貌美如花,性子也…很特别,跟京城当中的贵女都不一样,算是个少见的人,你经事少,初初接触男女之事,天长日久同处一屋檐之下,难免动心。”
“但你需要明晰清楚,这不是爱,只是欲。”
不是爱,只是欲吗?
昔时,他也以为只是欲而已,他笃定自己不会对纪绾沅生出一丝爱,只有利用,但似乎不是这样。
纪家一旦倒台,依附于纪家,由纪家浇养而生的丞相娇女纪绾沅一定会死,思及此,他的心中会变得空塌难受。
他不想要纪绾沅死的,他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即便此刻他还是厌恶她的。
这种厌恶,他已经分不清楚是怎样的厌恶了。
之前他厌恶纪绾沅毫无底线无所不用其极纠缠他,追逐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旦被沾上,便再也祛除不了。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经年累月适应了,也不清楚是何时适应的,总之,这贴“狗皮膏药”已经融入他的骨血,在结亲之前那个疯狂不休的夜里完成了彻底的融.合,与他融为一体,从此削骨剔肉,都难以根治。
他会不自觉追逐她的身影,留意她的存在,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憎恶她身边出现的人。
即便现在靠近她的人是他的亲弟弟,他同父同母所出的手足同胞,他也不喜欢。
他不喜欢纪绾沅对着温云钦好言好语,对着他喜笑颜开,他承认纪绾沅笑得很美,但也足够刺目。
此刻他这自以为是看穿一切的好父亲还让温云钦去靠近纪绾沅,倘若不排斥温云钦的纪绾沅再对他动心了,两人看对眼了,他都不敢想……
妒意上头的时候,甚至怒火中烧到走火入魔到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撒入大江大河。
温祈砚深呼一口气,闭上森气翻滚的眼眸,竭力压抑着他的阴暗,“……”
幽州矿业之地的确毫无进展,但几次上纪家门,通过纪绾沅奢靡的闺房,他已经发现了纪家和外域有可能往来的“证据”,只要顺藤摸瓜,不会找不到破绽。
纪兆的确对她的女儿不设防备,圣上和父亲让他通过纪绾沅查抄纪家,确实可行。
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的他,却不想透露分毫,因为这对她不利。
如此,只是欲?
纪绾沅是美,可除她之外,从未有人勾起他的欲。
所以,不只是欲。
不只是欲,那便是……
爱。
这些时日一直受此困扰的男人仿佛有些明悟,他垂落的眼睫一顿,抬眼看向他的父亲。
父子二人的视线对上。
温祈砚眸色幽沉,温父看不透,但见他仿佛挣脱于男女之情,不那么痛苦挣扎了。
是受他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拨云见日了吗?
应当是的,他这个儿子历来不需要人过多废话的,一点就透。
思及此,温父略是欣慰。
“为父话说到这个份上,替你在圣上面上搪塞了那么久,真的不能拖了,你——”
温父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祈砚便打断,他的声音再不复适才的怒意,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父亲觉得,何为对,何为错?”
听罢,温父不是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
“顺从上意为对,忤逆上意为错,圣上就一定是对的吗?”
闻言,温父眉头皱起来,“你在说什么?”
温祈砚挪开了视线,他行至一旁的书案前坐下,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受风拂动的花叶。
他想到一句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祈砚,若你觉得为父让你弟弟去接近纪绾沅这件事情不妥,为父会再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好好捋清思绪吧,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件事情,我们温家可以等,陛下却不能等了。”
“届时,就算为父不做决策,圣上也会有所决策。”
“父亲。”温祈砚的视线挪过来,“前些时日,儿子回御史台处理下面人翻上来堆积的陈年旧案,看到了一些处理不当的案子。”
“什么案子?”温父觉得他的平静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劲。
“说来为父听听。”
“陈塘盐税案,关川渡江案,扬州美人案,父亲贵为御史大人,可曾看过这些卷宗?”
这三个案子,都是积年的老案子了,现在温祈砚说出来,温父还有些印象,都是因为事关当今天子。
陈塘盐税案,是昔年还不曾登基为皇的二殿下办的案子,因为走私贩盐的人是他母族那边的人,所以处理得不够公正,终归是碍于情面放了一马,后面再翻出来有什么用,二殿下已经是新皇了。
关川渡江案,是关川军攻打磐蛮,冬日横渡冷江病重的案子,朝廷分发粮草和药材下去,可负责此次运送的钦差,中饱私囊,按有权有势者先治,拖延医药,以至于死了不少人。
本该重重惩治,但因为这钦差是皇帝宠爱的贵妃的兄弟,贵妃又查出有孕,最终也轻飘飘放过了。
扬州美人案更别提了,扬州屡有美人失踪,家眷苦寻无果,后面发现出现在了京城,有些进入了青楼,有一些进了后宫,有一些在被偷运过来的路上已经死了,碍于皇家颜面,最终给些钱打发了。
“祈砚,不管你提这些案子的用意是什么,但圣上是不容忤逆的,圣上为人,并非天神,是人总有私心,但只要不出格,我们做臣子的不能逾矩,你不要为了情.欲钻牛角尖,毁了自己。”
“父亲多虑了,儿子只是想通了而已。”
温父还是有些疑问,“你真的想通了吗?”
“是,这要多谢父亲助儿子明悟。”他轻笑了一下,看向温父,“所以不需要三日的时间,您让弟弟离纪绾沅远一点。”
温父还没答应,他在打量温祈砚的神色。
温祈砚察觉到了,低头翻阅着书籍,跟温父淡声道,“卷入儿子一个人便够了,钦弟不必参与。”
“不叫你弟弟参与的事情,你有私心吗。”温父眯眼问。
温祈砚抬头迎上,“有。”
“父亲适才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
“你的私心是什么?”温父又问。
“事情没办成,儿子和纪绾沅还没有和离,钦弟与纪绾沅来往过密,底下人说话不会好听,儿子不想被人诟病。”
这倒是,毕竟小叔和嫂嫂走得太近,说的话不会好听,温父也承认,是他病急乱投医,操.之过急了。
“除此之外,儿子也是为了温家着想。”
“哦?”温父让他说下去。
“父亲也不想想钦弟如今在什么地方任职,钦弟掌管御林军,父亲与儿子同坐御史台,文臣武将集结一家,陛下忌惮纪家,就不会忌惮我们温家了吗?”
“别怪儿子说话难听,父亲只想着顺从上意,做一个正直拥护陛下的纯臣,但也应当要学会明哲保身。”
言及此,温祈砚话锋再转,“且钦弟还未娶妻,他若是在接近纪绾沅时如儿子一般为她动.欲,父亲有把握能够把他拉回来吗?”
“您别忘了,钦弟当年就跟纪绾沅走得很近。”
温父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深想,的确如此。
“你分析得合理,是为父剑走偏锋?疏忽了。”
“嗯。”温祈砚淡声,“依儿子之见,一为打消圣上顾虑,二为我们温家名声,你让母亲早点给钦弟挑选一名合适的世家贵女,让他结亲吧。”
“你母亲觉得林家——”
“林家不合适。”温祈砚直接抗议,“林家可是翰林,文臣抵不过纪丞相,却也是翘楚,父亲最好还是给钦弟挑家世低一些,不要太出挑的。”
温父听得连连点头,“还是你做兄长的思虑周全。”
“若是可以,远一些的更好。”
温父疑问,“远一些?”
“可你弟弟方才任职御林军首领,远一些的,岂不是又要离开京城了吗?如何是好?”
温祈砚一本正经,“父亲想想钦弟才多大?便是在外几年有所建树,到底也是个愣头青,他一回来,圣上便直接让他任御林军首领,手里握实权。”
“您就没想过,陛下有可能是在试探我们温家吗?”
“您就让母亲给他挑远一些的世家姑娘,最好是离开京城的,如此也能够借机向陛下表态,我们温家没有不臣之心。”
说这些话时,温祈砚面上毫无波澜,温父不仅没有起疑,反而连连称叹,“还是你想得周到,明日我便与你母亲去说。”
“那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纪绾沅那边,就不用为父多嘱咐了吧?”
“父亲放心吧。”温祈砚收回视线,垂落在卷宗上,“儿子心中有数。”
“嗯,尽快办了这件事情。”
“虽然还没有摸出幽州矿业所在的地方,但既然纪家那边已经把纪凌越给派出去了,在开采矿业,届时我们也能够抓个现形。”
温祈砚淡声,“嗯。”
“……”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于半夜了,被饿醒的。
她四处摸索,触碰到旁边的一片硬朗.结实的温热,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醒了神,整个人往里面缩去。
旁边的男人静静感受着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坐起来。
微弱的烛火将男人高大的身躯映照在幔帐之上。
对方俊逸的侧颜闯入她的眼帘。
纪绾沅渐渐回神了,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哪,旁边的人是谁。
这不是她那许久不回家的枕边人吗?
差不离一个月没见,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和尴尬。
他何时回来的?
纪绾沅的脑子开始转了。
她率先想到的是,莫不是今日跟温云钦说他不好,被温家多事的下人嚼舌头,嚼到温祈砚那边了?
他回来找她吵架?
或者,和离吗!
可她心里都开始激动了,温祈砚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两人在黑暗当中相互对视许久,纪绾沅没有打草惊蛇。
她也不打算问他,预备绕过去下床榻。
还以为他会拦着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没有阻拦,还给她让路了,甚至帮她掀开被褥。
“?”
几日不见,他转性子了?
过于疑惑,纪绾沅站定以后,朝这边看了一眼。
男人看着她,眼神平静,没有往日那般凶戾。
他看着她不语。
纪绾沅想了想,还是没有吭声。
就这么过了许久,一直到纪绾沅梳洗好,在吃夜宵了。
他方才问,“你今日没用晚膳?”声音还有些许温和。
纪绾沅用膳的速度放慢,一时之间不太适应,好久了才磕磕绊绊,“…嗯。”
温祈砚突然跟她好声好气,她都不好撒泼了。
再然后,他便没说话了,坐在旁边看着她吃,时不时给她添菜。
纪绾沅简直受宠若惊到惶恐,他摔到脑子了吗?不然怎么转了性子,还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待用膳结束,她便想清楚了,没什么可纠结的,应当还是碍于朝廷的诏令,温祈砚这才不得不来找她低头了。
他还真是个“大丈夫”!都被她那么说,那么打脸了,竟然还过来找她粉饰太平,这可不是她从前认识的温祈砚。
前些时日闹得不可开交,她还以为温祈砚会一直跟他僵持到和离呢。
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用过夜宵小食,纪绾沅想要出去外面绕一绕,可夜里起风居然开始落雨,她只能作罢。
期间,温祈砚在书房处理卷宗。
她只能在内室绕了几圈,实在是有些累,夜也深了,只能再次梳洗上床榻歇息。
纪绾沅上床榻没多久,温祈砚也沐浴净身过来了。
绕了这么一遭,两人又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感受到旁边男人的存在,纪绾沅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的脑袋瓜子又开始转着鬼主意了。
上一次她跟温云钦不过是在花厅说了几句话,说得也不算难听吧,温祈砚就那么生气了。
今日的事情不管他知不知道,她不如就借此试探一二,顺便再次激怒他,把他惹炸了,与她争吵,只要吵起来,说不定和离的事情有谱,先把事情闹大再说。
于是,纪绾沅开口了。
她先轻咳一声,也不拐弯抹角,
“今日我从家中归来,行至抄手游廊之下偶遇小叔,他叫住我,给我送了一些糕点和绸缎。”
“说是他特意买的。”便是没事,她也要说得仿佛有事一般。
目的就是要激怒温祈砚。
开口之前,她也仔细想了,温祈砚和温云钦不合,温家闹起来,乱一些也好,对她纪家绝对是有利的!
可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旁边的男人轻嗯,“他还是挺孝顺你这个嫂嫂的,亏得我以前没有白疼他。”
纪绾沅,“?”
她惊得忍不住坐起来,“你说什么?!”
见她坐起来,神色错愕,眼眸不解睁大,像是受惊的小猫,莫名有些可爱。
对视有一会,纪绾沅回神,意识到她的反应太大了,再次咳嗽,“我…我就是……”
她真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补了,温祈砚却坐起来,他凑近看着她。
男人的眼神没有刻意威视,分明平和宁静,却叫她莫名紧张。
越来愈近了,感受到了温祈砚的气息,在纪绾沅要退离之前,他启唇问了,“钦弟给你送了什么糕点?”
纪绾沅愣愣回,“露宝斋的流云香泥酥。”
“好吃吗?”他又问。
这还是在意的吧?
纪绾沅不想弱于他之下,再次添油加醋,“小叔特意买来送给我的,自然是好吃。”
“哦?”男人语调微扬。
“让我尝尝,有多好吃。”
纪绾沅刚要问尝什么,那糕点已经被她吃光了,可没想到男人俯身亲来。
唇探入她的檀口当中吮吸,这一瞬间,纪绾沅的瞳孔越发放大。
等她要挣扎反抗的时候,男人已然退离。
他的薄唇边噙着淡淡地笑,“确实好吃。”
纪绾沅,“……”
他说的是糕点好吃吗?!当她是傻子听不出来。分明是在调戏她!
她很生气,下意识就要抬手打去。
却被男人轻而易举擒住手腕。
纪绾沅挣扎不开,刚要说放开,可男人道,“我不想和你闹。”
随后,他攥着她的手腕靠近,居然将侧脸靠到她的手掌当中,微微蹭了蹭。
纪绾沅只觉得掌心一阵酥麻。
不等她抽回,男人抬眼叫她,
“纪绾沅。”
顿了一会,他接着道,“这些时日不见面,我有些想你。”
“你呢,在家中有想我么?”——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彩虹屁],我这两天加班暂时结束,明天开始万字更新,谢谢小宝们给我投喂的营养液,居然要破六千了[奶茶][奶茶][奶茶]我好激动,好开心[撒花][撒花]
本来因为加班奔走忙到脚起泡,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疼![笑哭]可能真的太开心了吧[笑哭]哈哈哈哈(憨笑.jpg
第38章
男人的语调清冷磁沉, 十分悦耳。
可钻到纪绾沅的耳朵里,忽略了这个,她只觉得骇人。
温祈砚居然用脸来蹭她的手心, 还说不见面的这些时日很想她, 问她在家时,可曾如他想她一般念他?
“你疯了吗?”面对男人表露的思.欲, 她觉得恐怖,越发挣扎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
本以为还要再闹一会,没有想到, 温祈砚居然松开了。
他捏得不疼,比之前所用的力道要好多了。
只是沾染上男人的气息,她真的觉得很厌恶。
为了朝廷的权势,他低头到这个份上真是厉害, 但实打实恶心到她了。
所以她想找帕子擦手, 但幔帐当中哪有什么帕子,干脆扯过一旁的锦被一角,当着男人的面擦拭她的手腕, 明晃晃展露着她对他的憎恶, 她的嫌弃。
温祈砚看着眼前女郎的动作,忽而想到很久之前, 纪绾沅狂追他的时候,时常不顾男女防备,往他的怀中扑去。
基本上每次他都察觉到她的袭来, 迅速让开了。
纪绾沅十分难缠,便是摔了也不管不顾,躺在地上仰着头对着他憨笑, 招来他的嫌弃也不气馁,迅速站起来,嬉皮笑脸绕在他的左右问他要去哪?真的好巧啊,又碰到了。
后来纪绾沅转变策略,越发恬不知耻,便是这样攀扯他的手腕,他的衣袂,说她这疼那疼,不叫他走。
当着她的面,他也曾用帕子,面露厌恶擦拭过他的手腕,又狠狠将帕子丢在地上。
原来那时的她看着他,是这样的感受。
不太好受,甚至有些愠怒。
纪绾沅擦得手腕手心都红了,方才作罢。
停下之时,觉得自己太过于意气用事,谁知道温祈砚是不是故意恶心她的?
不想落男人一乘,便努力沉下气,对着观察她的男人展颜一笑,“我的确是想你了。”
“想你什么时候与我和离。”
和离。
她总算是表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和离?”他重复她的话,“我不会与你和离的,纪绾沅。”
“今生今世,我都不会与你和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淡无波说出这句话。
眼瞧着她方才定下去的沉静一点点又浮起波澜,嗯……怒火便要烧起来了。
纪大小姐要动手打人了吗?
应当是不想适才擦红的手腕又要被他擒住,所以她欲动却未动。
“你为何不与我和离。”
严格意义上说,话本子里的她的确是没有跟温祈砚和离成功。
因为她难产血崩死了,林家女是他续娶进来的人。
没想到,那日都闹得那么难堪了,温祈砚还是不与她和离,方才她还刻意提了温云钦,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说我自作多情,你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上我。”
“嗯,所以呢。”他的语气依然平淡。
“所以…”纪绾沅都噎了,险些要被他给绕晕。
“所以,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何不与我和离,难道你要跟我相看两厌,互相折磨?”
“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跟我和离,我是不会消停的。”她会一直闹下去。
反正温祈砚已经看穿了她的打算,直言又何妨。
但关乎于朝廷那地方,他不开口,她也绝对不会袒露一个字。
“当初我厌恶你的时候,你来纠缠我,甚至霸王.硬.上弓,如今玩.腻了,便想一走了之,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原来是为了报复,不,他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朝廷,主要还是为了朝廷,报复应当也是有的。
他都说了不爱她,他厌恶她,但是还要跟她纠缠。
一时之间,磨嘴皮功夫,纪绾沅发现她居然磨不过对方了。
她咬牙切齿看着他,而温祈砚也在瞧着她,只不过,相对于她的恼怒,他的神色很平静,眸色深幽宛若黑潭,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些许时日不见,他变了。
纪绾沅不想就这么躺下去背过身,她甚少吃亏,明明局势是与她有利的。
“你就不介意我跟小叔往来?”她不想说拿温云钦来挡,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了。
“我和小叔同处一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不成你要一直跟着我?今日他给我送糕点和香云纱,明日指不定要给我送什么呢。”
“对了,为了答谢小叔赠纱之情,我今日已经吩咐了翡翠,让她着人快些赶出来,我届时要穿了出去给——啊!”
还好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拖着被褥给扯了过去。
纪绾沅想要挣扎,人已经被他给拖拽过去了。
温祈砚撑手至于她的脸侧,长腿一抬,用柔软的锦被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的困住。
纪绾沅抬眼看着男人。
他的神色看起来波澜不惊,眼底却已经在翻滚着意动。
他不是在跟她争执吗?怎么又…唔!
纪绾沅的思绪蓦然顿住,因为温祈砚抬着她的下巴,吻入了她的唇瓣。
许久不曾亲吻。
方才他虽然也亲了她,但那个吻完全就是他故意在调弄她逗趣。
眼下却是在真的亲。
纪绾沅下巴被抬了起来,饱满的唇瓣也被他虎口给掐捏开了。
她立马紧闭牙关,速度太快了,不仅仅是她的速度快,温祈砚的速度也很快。
没想到,她咬紧牙关,居然咬到了他的舌.尖。
男人嘶了一声。
纪绾沅听见他痛呼一声,眉头都蹙了起来,心中总算觉得是畅快了。
可没想到她刚讥讽温祈砚活该,剩下的自讨苦吃都还没有说出来,张口的一瞬间,便已经被他趁势吻入了。
纪绾沅,“……”
呜呜。
她就不应该说那句小人得势的话,现在好了,又被他亲了。
许久没有触及到身.下人的唇瓣,方才亲上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得悸动,此刻再吻,并不打算只吻一会。
可纪绾沅十分不配合,她对于他的亲吻挣扎得异常厉害。
便是已经被困住了,依然在扑腾着她的手脚。
尽管这力道对他而言微弱,她也没有放弃。
温祈砚垂眸瞧了一眼她的挣扎,没有过多动作。
他依旧在吻她,微抬着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虎口,不叫她再故技重施紧闭牙关咬人。
纪绾沅真是没有办法了,她从来没想过,温祈砚居然这么可恶,掐着她的腮帮子吻她,不叫她闭嘴,在她的唇瓣当中,吻.进吻.出。
很快,津津作响的接吻声就在幔帐之内响起。
与此同时,外面的雨落得越发大了。
便是落起了雨,也根本没有办法盖住她和温祈砚的落雨声。
纪绾沅觉得他好欺负人,怎么可以这样抬着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腮帮子吻她?
这一刻,庭院当中由着风水、雨.露,侵袭吹打的花叶,形成了明确的具象化。
温祈砚偶尔会给她一点点缓和过渡的机会,让她换气。
但也只是这么一小会而已,因为他会很快吻下来。
她的唇齿当中全是温祈砚留下的气息,檀.唇.之中所有的地方温祈砚都来过。
她的唇瓣被他含在唇齿间反复吮.吸.啃.咬,她的舌根都被他搅弄得发.麻,她听到了他吮.她唇.瓣的声音,觉得她快要被他吃透,但不过就是接吻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角都已经被他吻出了泪,他才勉强退离。
纪绾沅垂眸之间,看到两人之间攀扯牵拉的银丝。
她觉得特别恶心,于是抿唇弄掉,但即便是弄掉了,也没有什么用。
正因为呼吸不畅,她需要不停喘息着,不仅仅是她在喘,就连温祈砚也在喘,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不算。
他退离之后距离不算远,两人的唇微张,呼吸之间,会将气息渡到两人的口中。
不算是接吻的接吻。
温祈砚清冽的气息残留在她唇齿之间。
她被他亲得泪眼汪汪,却无可奈何,因为还被困在他的身下。
“你…你、温祈砚你真恶心。”
她骂他,即便是磕磕绊绊,语调黏得像是在撒娇,却依然是在骂他。
“嗯,我恶心。”男人伸手拂却她唇瓣之上的水泽,又轻啄了一下。
“我恶心,谁叫你不恶心。”
“除了你,谁都不恶心。”纪绾沅滋他,不叫他碰她的唇瓣。
她的长发散开,眼眸水润,一张脸小小的泛着绯红,鼻尖同样如此,唇瓣已经被亲肿了。
温祈砚垂眸,“之前跟钦弟往来的那几年有跟他这样亲过吗?”
他见过很多次,纪绾沅和温云钦交头接耳,虽然她靠近他的弟弟,本质上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是事实。
先前他只觉得纪绾沅身上都是令人厌恶的浓郁的脂粉味道,却不想她本身是香甜清雅,柔软引人的。
温云钦好几次跟她说话,都与她离得很近,想必已经闻到过了吧。
思及此,便是多番隐忍,摩挲着女郎唇瓣的手却忍不住加重。
“有!”纪绾沅痛喝一声。
她现在真是恼得不得了,不管他问什么,只要能够跟温祈砚对着.干,她都要应承。
“那我与钦弟的吻技,谁更好些?谁吻得你更舒服。”
“你根本比不上小叔。”
她此刻呼吸不畅,不管说些什么,语调都不平稳。
“呵……”男人笑。
“是吗?”
“钦弟也能如我这样吻得你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要脸。”
纪绾沅纵然是面皮子比寻常姑娘厚,也受不了他了。
“我不要脸?”他抬眸看着她还在喘息的脸,想来是恢复了一些,“是谁不要脸。”
“怀着哥哥的骨肉,去勾.引弟弟?”
纪绾沅不防备他又在给他下套了,此刻她的脑袋瓜里完全就是浆糊,
“温祈砚,你说话给我注意一些!”
“谁勾.引你弟弟了!”难道京城就只有他温家的郎君吗?更何况,她和温云钦之间清清白白。
“哦,你没有蓄意勾.引吗?”男人逼近。
修长如玉的手在与她争吵的悄然之间钻过了锦绣被往下钻。
纪绾沅还沉浸在跟他的争吵之中,浑然未觉。
“没有在追求我之时,私下里与钦弟背过人说话,旁若无人的接吻,没有在接他归家之时对着他笑,没有命人给他准备归家贺礼,没有与他在后花厅倾诉烦恼。”
“没有吃他专门给你买的糕点,没有收他给你送的绸缎,也没有叫人快速做成衣裳好穿给他看?”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他质问她。
纪绾沅本来就不如他能言善辩,她最擅长的是耍赖和胡搅蛮缠,真要理论起来,哪里是这种朝臣的对手,瞬间就懵了。
很快她的思绪又被男人的手掌左右,吸引。
温祈砚的手掌已经穿过了薄薄的亵衣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之上。
没几天便四个月了,她的小腹比起刚成亲的时候,总算是有明显的弧度。
是他和纪绾沅的骨肉。
曾经他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觉,眼下却忍不住在意。
因为这是他的纪绾沅的联.结。
父亲说纪家和温家这门亲事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不会长久,迟早要分崩离析,但这个孩子却会一直存在。
这彰显了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亲密。
只要看到这个孩子,所有人都会想起,也会知道,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亲密。
既然是他和纪绾沅的骨肉,不论是男是女,必然是会像他,也会像她的。
男人的手掌抚了抚她隆起的小腹,而后周转地方。
纪绾沅心下一惊,她并拢腿脚。
分明很用力建立并拢了防备,却轻而易举被男人给解除了她的桎梏。
然后,外来者在探院,清理着许久没有造访,而逐渐荒芜的院子。
院子当中的景致,还是美不胜收的,只因为太久没有人造访,所以略显得排斥。
幸而,适才落下一阵小雨,幸而还有些用处。
不至于叫,行走探院子的人举步维艰。
纪绾沅咒骂他,“温祈砚,你找别人不行吗!”
“我不要跟你行周公之礼!”
“不跟我,你要同谁一起,嗯?”
他回着她的话,继续着。
纪绾沅的眼角很快就溢出了眼泪。
她自从身怀有孕之后,变得十分的敏感。
“跟谁都好,绝不是跟你!”
“你找别人…啊…”
纪绾沅呜呜一声,骂他是个王八蛋,咒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温祈砚你怎么不去死,我讨厌你。”
“讨厌我?”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推开了院门。
其实算不上太久没客造访,但这美不胜收的私人宅院,又跟之前一样闭门谢客,拒不愿开了。
不可避免被门扉原本夹到了手。
“讨厌我,怎么不放开我。”
“你滚啊。”她骂他。
扯过一旁的被褥和软枕要去砸男人的头。
纪绾沅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抓旁边的软枕抛丢过去。
可她就算是使了吃.奶.的劲砸过去,温祈砚偏头一躲,就这么避开了。
软枕砸出幔帐去,阴差阳错之间,居然把内室惯常留着的一盏烛火给扑灭了。
瞬间便陷入了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外面不仅仅是在下雨,还打雷了,她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
纪绾沅霎时觉得恐慌,一恐慌,便越发觉得紧张。
能最大限度感受到她紧张的人自然是温祈砚了。
还没有开始,他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极致的驱受力。
说到这个孩子的由来。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
那日他和纪绾沅虽然无比疯狂,但他仅存的一丝丝理智,依然在提醒着他,不能够弄出人命。
所以每次快至惊险的时候,温祈砚都会快速离开。
唯一的一次,便是她一直在哭,紧张过头过分用力桎梏着他。
而后那难以言喻的,舒爽愉悦冲击着其的额面。
然后便不可控制弄脏了…就算是再离开也没什么用了。
所以,有了孩子。
当时他也没想到,纪绾沅回去没有喝避子汤,也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孩子。
“温祈砚,你不是男人,你只知道欺负我。”将他思绪拉回来的是她的咒骂。
“我是不是男人,娘子应该最清楚。”
“谁是你娘子,你不准这样叫我!我恨你。”她几乎是怒吼出声。
闻言,他忍不住一顿。
恨?
纪绾沅就算是不爱他了,也这般厌恶他么?厌恶他的触碰直接到恨了?
“那你恨吧。”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不仅她恨他,他也是恨她。
纪绾沅把他变成了一副受情欲所困得丑.陋.样子,却骤然抽身离去。
她想要独善其身,不可能的。
谁都别想好过。
便是恨,也要纠缠到一起。
就如同她一开始对他的那样。
纪绾沅呜呜哭着。
男人探院捉弄她还不够,这才停了多久,居然又吻下来了。
她左右闪躲着他的吻,不叫他亲。
他没了耐心,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吻入,将她的咒骂声,全都亲成了呜呜咽咽。
纪绾沅真的觉得羞耻,尤其是听着这样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还变得很.荡。
因为在温祈砚的触碰之下,她居然有了反应。
这个狗男人一定会再挑出证据,呈现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来羞辱她。
所以,纪绾沅哭了。
她厌恶自己的反应,却无法杜绝,也不能彻底抗拒他的抵触,只能被他亲,被他吻,被他欺负。
男人的攻势近在眼前,她知道,她很快又要被吃干抹净了。
他就不能去找别的人吗?整日里抓着她不放,明明不喜欢她,明明厌恶她。
都不知道为何,反正就是哭了。
泪水滚过她面颊,有一些陷入了软枕当中,有一些滚到了两人痴缠的吻里。
温祈砚尝到了她的泪,纪绾沅也尝到了她自己的泪。
她还是一直在哭。
男人的动作略有停顿,他的吻短暂中止,贴着她的唇说话,
“哭什么?”
“你没有感受到愉悦吗?”
果然,她猜得不错,他要开始羞辱她了。
外面的风雨声很大,幔帐之内的小雨也渐渐淅沥得十分厉害。
还伴随着绵密,缠与愁思。
纪绾沅的哭声渐渐变得断断续续,不再像是单纯的哭了,而是婉转的.嘤.啼。
闻听此声,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她越发感受到羞耻。
“你笑什么笑!”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再加了一些“帮手”去清理院子,原本干涸的院子,此刻总算是好了许多。
温祈砚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期间,两人的鼻尖碰撞到了一处。
在他的唇离开那一瞬间,纪绾沅的气都还没有顺过来,又开始骂他。
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只是略有变化而已。
先前她骂他不是男人,这一次改成了不是人,训斥他是禽.兽,说完之后又改口,道他连禽.兽都不如。
“我若真的禽兽都不如,那就不会对你有此耐性了。”
“你哪里是对我有耐心。你分明是害怕弄伤了我,不好跟我家里人交代,怕我回家去告状吧!”
她恶狠狠戳穿他,在他脸上狠狠呸了一口。
她憎恶温祈砚的皮相,从前她就是被他这张出众的脸给迷惑了,所以才对他穷追不舍,死心塌地,惹上这种人,给纪家招来祸患。
“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睡。”
“不跟我睡,由不得你。”
“你这么想跟女子睡觉,去找别人啊!为何要来强迫我!”
“你是我的妻子,更何况…”
他刻意将清理院子而舒展的雨水声弄得大了一些。
“这叫.强.迫吗?”
“怎么不叫!”纪绾沅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凶巴巴的,心口起伏得厉害。
温祈砚掀开了被褥,像剥鸡蛋壳一样剥开了她。
就这样,纪绾沅又有一处把柄,不…是两处,落到了他的手上,任由他控制着。
他一直羞辱她,将她羞辱得梨花带雨,哭泣不止。
纪绾沅已经有些许放弃抵抗了。
因为她觉得难受,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啃.咬她。
她觉得难受,甚至在渴望,这个狗男人。
她讨厌这样的反应。
一切都是因为身怀有孕之后,她的身子骨变得无比敏锐,而温祈砚又借此.挑.逗,她放大她对他的反应,借此来羞辱她。
温祈砚不仅是狗男人,他还是个贱男人。
贱人。
只会欺负人。
她恨恨瞪着他,咬牙切齿到了极点,甚至开始咯咯作响。
他于黑暗当中明晰,感受着她的怒意。
一切都差不多了,院子收拾得.光.滑明亮,通畅无阻。
很快,真正的客人就要造访。
如同纪绾沅所料,这个讨厌的人三过春园而不入。
他在院子之外徘徊不前。
好几次都在试探,试探前往宅院的路径,好不好走,会不会有所埋伏,所以很谨慎的样子。
表面是在探路,实际上还是在惹她,钓着她。
纪绾沅的难受在此刻升级。
泪珠滚落她的面颊,断断续续。
手指也抓紧了被褥,她企图抓挠他,却又被他用被褥束缚住了手腕。
“你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她娇声斥责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居然这么说。
纪绾沅挂着泪珠的眼睛都睁大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眼下催促,一会不要哭。”
“谁哭了。”眼角还噙着泪的女郎耸吸着鼻尖否认。
“你没有哭吗?”
“那是什么打湿了我。”
纪绾沅,“……?”
她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怎么好像是听懂了?
所以…?
“温祈砚,你真是.贱。”她太生气了,又开始骂。
“嗯。”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应了她的话。
纪绾沅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很快,她就清楚温祈砚为何嘴上那么平静了。
因为他在身体力行欺负她,回击她的话。
他这一次没有徘徊,而是直接用“兵刃”打她。
纪绾沅整个人都懵圈了,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的是他打她的声音。
说是雨声迸溅,却也不像。
因为雨没有那么的黏.糊。
“你敢打我。”她瞪过去。
“不算是打。”男人的声音还是清冷的,只是有暗哑在缠绕。
纪绾沅“鞭打”的声音,她斥问,“这还不算是打吗?”
“那你疼不疼。”他问。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其实并不疼。
更多是愉悦,甚至还有难以言喻的酥.麻畅.悦,这些感觉一点点顺着后劲泛上来。
“…疼!”
“我当然是疼。”她即刻否认了。
“明日我就回去跟我娘说,你打我!”
“嗯。”男人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明日我亲自送娘子回去。”
“不准叫我娘子。”
他还在打她。
且越来越频繁,或许是因为打得太快速了,纪绾沅再训斥不出来了,开始低声哭泣。
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呜咽,渐渐变得失控,且越来越失控,以至于到最后大叫出来。
温祈砚被院子里落下的春雨给淋.透了。
他松开手。
女郎心口之上的,位置,带着指.痕,慢慢复原。
他略微撩开幔帐,借着外头打进来的微弱光亮,看着她略微失焦的眼,已经被泪水洗过的小脸。
很快,他终于要去院中做客了。
纪绾沅还没有缓和过来,便要迎接这位客人。
她推着他的胸膛,“你滚出去。”
“娘子还是这样。”
不等他说,纪绾沅便已经知道他要讲什么了。
他已经说过她两次.爽.完不认人。
温祈砚没有太温和,因为他已经非常难受了,直接就这么蓦然闯进院子。
即便是花叶蝴蝶知道他要来做客了,可还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吓得纷飞。
纷飞没多久,为了捍卫可怜兮兮的主人,捍卫自己的家园,又开始跟这位客人做“抗争”。
双方正在打架,打得很是厉害。
温祈砚倒吸一口凉气,“……”
纪绾沅咒骂他,骂声断断续续。
从前他听见纪绾沅的咒骂,只觉得她跋扈嚣张,必然要好好教训,收拾一二。
后面听习惯了竟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她骂人,居然还有些许莫名想笑。
男人的确是笑了,却没有笑出声,他薄唇微勾,“……”
“我这么可恶?”
“你何止是可恶。”
“嗯,可恶。”他又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句。
“你滚出去。”她蹬他。
纪绾沅挣扎得厉害,确实有所成效,但她每次都快要脱身,又被男人给捉回来,接受处罚。
这么一来二去,倒像是她在主动,迎合一般。
纪绾沅真是没招了。
而且她好累。
正当她打算蓄力最后一试,脱离温祈砚的掌控之时。
他却捏着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而后位置之间,对调了一下。
猝不及防落到了,碰了一个实在,她惊恐怪叫,啊了一声。
这下子,连动都不怎么敢动了。
纪绾沅坐在他的腰腹之上,因为人还有些许晕,所以摇摇欲坠的。
她耸吸着鼻尖,“你、你又要弄什么鬼。”
“不是想要离开?”他虚虚扶着她的腰肢,“如此,不是更好脱离?”
纪绾沅真的企图挣扎了两下。
可她腿都是软的,两下都砸了回来。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纪绾沅打他的腹肌,砸下去,疼了她的手,眼泪又冒出来了。
“你要是真的想放我离开,何必这样欺人。”
“直接放了我不行吗?”她已经有些服了。
被他困在身下的时候,还敢挣扎狂动,现在直接不敢动了。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她甚至都怀疑,温祈砚如此,仿佛要叫她孩子生不下来。
她在想,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会不会熬不到产育的那一日了。
“纪大小姐为人受不了委屈,喜欢睚眦必报,我也是这样的。”他指的是刚才她咒骂他不得好死的事情。
纪绾沅听出来了。
“你想怎么样?”她直接问。
问的时候,企图起身,可是腿很软。
温祈砚感受着她的无助。
“你说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让你臭骂回来,可以了吧?”她还说了她不会还嘴。
从小到大,京城当中虽然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诟病她,但那都是在背地里,没有人敢舞到她的面前来指手画脚。
眼下,她愿意让温祈砚当面骂,已经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