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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她居然亲耳听到了温祈砚那么说。

“你……你站到了我们纪家的阵营?你……是……”

她犹犹豫豫磕磕绊绊, 手掌依然被他给按在他的心口之上。

男人微挑眉梢,少见露出一抹轻笑,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之下, 显出几分诡异的少见的温柔。

纪绾沅定定看着他, 温祈砚也垂眸瞧着她。

“……”

良久之后,男人将她往怀中揽着的同时, 淡声问她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纪绾沅还在定神,她自以为悄悄缩回了手, 殊不知是温祈砚松手放开了她。

因为梦中得知的事情给了她不小的冲击,醒了之后, 温祈砚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是惊喜吧,有惊也有喜。

撇开脸之后,她才接着开口,“你真的……那什么了吗?”

“嗯。”男人淡声, 他又捏她的脸蛋, 力道没有之前重。

“怪不得我父亲会让你去书房。”原来是因为温祈砚临阵倒戈了。

他又挑眉,“听纪家的人说,娘子不是也能够随时随地出入岳父大人的书房吗?”

她答非所问, “你为何要投奔我们纪家?”

会不会是温祈砚的麻.痹之术?就是为了跟她套近乎啊?

他说的那些让步, 虽然的确很重很有份量,但纪绾沅也明白一个道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有许多缘由。”他道。

“许多是多少?”

“想听?”他问。

纪绾沅没好气,学着他之前甩了一句话回来,“你觉得呢?”

温祈砚闷笑, “……”

“我还没有沐浴,娘子方才也出了一身汗,要不要同我一起?”

纪绾沅抗拒, “我不要跟你一道。”

温祈砚的意动似乎都没有消融下去,跟他一起沐浴,保不齐就被他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行吧。”男人的语气似乎略有遗憾一般。

纪绾沅瞥了他一眼。

“……”

待过了小半个时辰,沐浴之后重新躺入收拾好的被褥当中。

纪绾沅有些困了,但惦记着方才跟温祈砚所议论之事,她怎么都定不下心安睡。

偏偏沐浴之后,温祈砚不再开口。

她抿唇,主动朝他那边转过去,“你方才的话究竟是何意?”

“什么话?”男人却像是忘记了一般。

纪绾沅睁大眼睛,她下意识要坐起来,可隆起的肚子不便,令她瞬间回神,这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

“就是……就是你投奔我们纪家的事情啊。”

她绝口不提男人后半句所言,他是谁的人。

“还能是何意,不就是口.里的意思。”

身侧男人语调温淡如常。

纪绾沅想要接着问,却又没想好怎么问,尤其是温祈砚后半句话……

这件事情还是要回去问父亲,得到父亲的亲口验证,她才会相信。

思来想去,她干脆就不提了,直接换了话茬,单刀直入,“我明日想回娘家,但婆母把我给禁足了。”

“明日我送你回去。”

听他的话锋,应该猜得出来她回去是要做什么了吧?

“你会不会忘了?”她问。

身侧的男人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纪绾沅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是担心明日她睡迟了,起来温祈砚又不见人影,届时她找谁去?

“那你明日醒时一定要叫我啊。”她跟他道。

“嗯。”男人淡淡一声,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清冷,听不出语气里的起伏。

但不知是不是有了那么一句话的变故,纪绾沅觉得他比往日里好说话了一些,纵然她对他还防备。

“话说回来,你投奔了我们纪家的事情,公爹知道么?”

外头的雨没完没了,此时此刻还在下,原本留的一盏烛火也吹灭了,幔帐之内好黑。

她几乎快要看不清温祈砚的轮廓,但男人强势,身形高大伟岸,她能够感知到他的存在,将她围困在床榻之内。

温祈砚许久不说话,纪绾沅等得没有耐性,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中衣,声音又软又闷,还带着一些鼻音,

“温祈砚,你怎么不说话。”

“纪大小姐不困吗?”他说她怀有身孕却一直折腾。

“究竟是谁折腾了?”

“我折腾你?”他气定神闲接了她的话。

不知为何,折腾两个字说出来后,纪绾沅莫名觉得有些许变味。

她鼓了鼓腮帮子,轻轻推他,“你不要转移话茬啊,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废话。”

闻言,男人像是被她给气笑了。

良久之后,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温祈砚问她,“你究竟做了什么梦?”

他绕回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难产而死,梦里害我的人是林家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你。”

“那先前我们两家结亲的内情,也是你梦到的了?”

纪绾沅心中微惊,该不该说,温祈砚的直觉太过于敏锐,而且他还尤其会举一反三。

“如何不说话?”这一次轮到他问她。

纪绾沅不想回答,良久之后,她道不是,“我是从别处得知的。”

“何处?”他还在刨根问底。

想说她父亲,可温祈砚既然已经跟她父亲通过气,这条路很有可能走不通了。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我是听我哥哥说的。”

反正哥哥还没有回京,温祈砚就算是要寻人问,必然也找不到,更何况,温祈砚同哥哥不太对付,两人不会心平气和坐下来谈的。

纪凌越……

他眼睫一动,“你同舅兄关系似乎很亲近。”

“那是我哥哥,自然亲近了。”纪绾沅没有听出来男人的言外之意。

“有多亲近。”

纪绾沅刚要回答时,脑中思绪一转,旁边的男人幽幽转过来。

“怎么不回答?”

他不会又吃味了吧?听着声音倒还没什么起伏,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就是……正常的兄妹那般亲近啊。”

“是吗?”温祈砚的视线定格到她的小脸上。

他伸手的同时,又挪过来了一些。

纪绾沅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到了他的怀中。

“有没有这么亲近?”

“你又发疯了。”她瞪他。

“谁家兄妹这般亲近,如同做了夫妻一样啊!”

她忍不住呸了男人一口,骂他心思龌龊。

“我看舅兄对娘子的情意不浅。”

“你看谁对我的情意浅?”她觉得温祈砚真要去看看太医。

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他了!随时随地能吃味,但凡她身边出现一个男人,稍微亲近些都要计较。

先是他弟弟,而后又是她哥哥。

被骂的男人不恼反笑,“但愿舅兄对娘子的心思纯正,否则……”

“否则什么?”

他不语,只是笑,修长如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腰身,最终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上。

“林家的事情你要怎么处理?”纪绾沅又问。

“你想要我怎么处理?”他居然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哪里知道,毕竟对方是你的念曦妹妹。”

“你说什么?”他分明听清楚了,却还在问,口吻平静,却无端透着凉飕飕的威胁。

仿佛她敢点头应下,他便收拾她。

纪绾沅连忙改口,“你不是与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交好么,你舍得对付林家?”

那个所谓的梦境,其实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你做的噩梦,可还有什么细则?”

他居然认同了她的梦境,不认为是玩笑。

温祈砚竟然是第一个相信她梦中内情是真实存在的人。

纪绾沅顿了一会,男人越发将她揽得紧了一些,她觉得热,挣扎着。

可他又让她别动。

“你不要乱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你不乱动我就不会乱来。”温祈砚轻而易举一句话制住了她。

纪绾沅咕哝着说她好热。

温祈砚却不松,他只扯了扯锦衾。

纪绾沅抬眼瞧他,良久之后才道,“没什么详细的内情,只是梦到我难产死了,然后你在次年迎娶了林念曦,我飘到你俩洞房花烛的地方听到她亲口说的。”

温祈砚眉头紧皱,极力想要纠正她说的什么洞房花烛的地方,但还是忍了下来,只问她,“说什么了。”

“说……”

她又犹豫了。

“纪绾沅,你对我就那么不信任吗?”他指的是她多次欲言又止的事情。

“我没有。”

“那你为何不接着讲了,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

“我只是听到林念曦同她的婢女讲林家夫妇下的药太轻了,没有把孩子和我一起弄死,真是可惜。”

“随后林念曦又道一个襁褓婴儿不足为惧。”

她想要看温祈砚是何等神色,便在他的怀中挣扎转了过去。

可是幔帐之内好黑,她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感受到他的呼吸,气息萦绕一如方才着她。

“……”

“你不信我说的话吗?”她有些许忐忑。

“若是不信,我岂会问你?”他又用反问的语气将她的话茬给堵了回来。

纪绾沅咕哝一声,“听着你的语气似乎不太信。”

他不是不信,而是觉得诡异。

纪绾沅的梦境如此厉害?能够预知未来吗?按照她的话锋,先前两家结亲的内情,很有可能也是她梦到的。

她做梦的契机是什么?

温祈砚蹙眉,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但又切切实实如此验证了。

若非亲眼见到纪绾沅梦魇,跟他说那些话,他也不可能相信的。

除此之外,他怎么能够猜得到,她所得知的一切竟然都是因为她的梦境?

这实在太荒谬了。

纪绾沅还在等着温祈砚的下言,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男人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居然问她,“在你梦中,我们的孩子是男孩?”

不只是孩子,她对他的心意转变,也是因为她的梦境么?

纪绾沅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他的,但她不乐意讲,再过多追问,唯恐引起她的反感。

眼下,只能徐徐图之。

纪绾沅,“……?”

这是重点吗?

“…嗯。”良久之后,她应了男人的话。

“我知道了。”他讲完这句话,没有再让她接话。

“天色不早了,快歇息吧,明日送你回纪家。”他于黑暗中碰了碰她的发丝。

该说的,能说的,纪绾沅都说了,她道了一句哦。

企图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快要成功的时候,又被男人给捉了回来。

纪绾沅瞪他,但没什么用。

挣扎两次,她在昏沉当中晕晕睡了过去。

翌日,她醒来时,天光明亮,一问翡翠,居然已至午膳时分了。

“你怎么不叫我?”纪绾沅蹙眉。

“小姐的月份大了,休息是必要的啊。”翡翠还将温祈砚说了不许人吵她的事情讲了一遍。

纪绾沅没有忘记昨日的事情,刚要问翡翠温祈砚呢?

还没开口便已经听到了男人过来的脚步声,她循声看去,见到他长身玉立于珠帘玉幕处瞧着她。

撞入男人幽深的眸眼,纪绾沅唇瓣翕动。

她想到温祈砚昨日夜里说的那一席话。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

良久之后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蹦出来一句,“你今日没有进宫吗?”

“我若是去了,你岂不是又要责备我言而无信?”

纪绾沅瘪了瘪嘴,不想接他的话,干脆就不接了。

翡翠巧妙察觉到主子间的氛围变化,没有吭声打扰。

用过午膳后,温祈砚带着她出去。

温夫人派过来的人还在,见到纪绾沅出来的一瞬间便想阻拦。

但温祈砚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去,谁都不敢说话了,欲言又止着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纪绾沅可算是耀武扬威了,她娇气哼了一声,颇为扬眉吐气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人走了之后,婆子们立马去给温夫人传话。

但温夫人吃了药已经午睡,旁边贴身的老妈妈想着纪绾沅是被温祈砚给带出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没有即刻摇醒温夫人告知于他。

两人一道行至抄手游廊。

纪绾沅不防备温祈砚突然停下,她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刚要问,便听到男人说,

“钦弟就在家中养伤,你要不要去瞧瞧?”

这厮绝对的不安好心。

纪绾沅没好气,“我若去了,你岂不是又要跟我算账了?”

“我没那么小气。”他的语气很淡,一到白日神色就非常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是吗?”

她反问他你不小气吗?

“要不要去?”男人忽略她的话,又问了一遍。

纪绾沅道不必了。

谁要跟他一起去,万一两人见面又打起来了,那可怎么办,别说温夫人要禁她的足,只怕温大人都要找她算账了。

他问她想好了吗,“眼下我叫了你不去,私下别让我发现你悄悄去。”

纪绾沅,“……”

她真是被气得朝着他抿出一抹皮动肉不动的笑,又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坐上马车,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温祈砚看起来很忙,他手里拿的不是书卷而是御史台的卷宗案呈。

纪绾沅“贴心”道,“其实你这么忙,不用非得陪着我回娘家的。”

还没说完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男人头都没抬,甩了她一句,“怎么?纪大小姐利用完人就要甩了吗?”

她被他噎得好无语。

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温祈砚那么会阴阳怪气的呛人啊。

“我利用你什么了,我这不是体恤你吗?”她别过脸,哼了他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闻言,男人抬眼瞧了她气鼓鼓的侧颜。

五个月了,纪绾沅基本上不再用脂粉,只在唇瓣上涂了简单的口脂,她本就生得俏丽,不着粉黛只让人觉得清纯。

瞧了她一会,温祈砚抬手朝她伸过去。

纪绾沅的余光盯着他这边,见他伸手过来,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躲闪,可还是被男人捧住了侧脸。

他的大拇指摩挲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口脂擦拭而去。

纪绾沅还以为他又.兽.性.大发,没想到他眸色沉沉抹了一下,便松开了她。

“真的是体恤?”他接了她的话。

“不是利用我出府之后,又觉得我是个麻烦,想要迫不及待将我甩开?”

他真是厉害,能够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他看了一眼她的小腹。

纪绾沅问他看什么看,扯过斗篷拢住,“不准你看。”

在女郎瞧不见的地方,男人轻轻勾唇,“纪绾沅。”

“你这般落井下石的做派,很难不让我怀疑,将来纪家谋事成功,你会直接将我给踹开。”

纪绾沅还没接话,他便追问,“会么?”

纪绾沅很喜欢跟他唱反调,冷哼一声,刚要怼他。

可又怕温祈砚发疯,临到嘴边,她将话给噎了下去,不理他,权当没听见。

没想到她居然会忍气吞声,温祈砚又瞧了她一眼。

幸而纪丞相在家,纪绾沅松了一口气。

见到女儿归家,纪夫人很是高兴,再听到纪绾沅又是来找她爹的,佯装不满捏了捏她的鼻尖。

“如今你的眼里越发没娘了!”

她立马窝在纪夫人的怀中撒娇说没有,在她心里纪夫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闻言,男人眸光闪了闪。

纪丞相在书房议事,纪绾沅得等会。

差不离小半炷香的时辰,那边有人过来传话。

纪绾沅飞速溜了过去,临走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一眼温祈砚,见他没有起身的动作这才放心。

纪夫人适才已经得了她的指示,让她帮忙留住温祈砚在正厅,不要叫男人走动,即便是不理解女儿的意思,但依旧是宠着她,顺着她的。

对于纪绾沅的来意,纪丞相并不意外。

听完她的疑惑,他先是问了她的身孕还好不好,这才嗯了一声,说是。

“温祈砚简直就是个大尾巴狼,爹您怎么能跟他共事?”

纪绾沅觉得很危险,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谁知道他是不是假意投诚?

“这件事情为父自有计较。”纪丞相让她安心养胎。

“爹您究竟是怎么跟温祈砚搭上线的,您不是一直很防备他么,怎么突然就相信他了?”

纪丞相知道纪绾沅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就跟她说了温祈砚假意通过她给纪家透信的事情。

谁知道纪绾沅听罢,脸色忽而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怎么了?”

纪丞相不清楚她那些话是怎么套来的,自然不明白她的脸色如何在一瞬间变得那么难看。

“没、没什么……”

原来温祈砚根本就没有色欲熏心,他是故意让她知道那些事情的?借她的口达成他的目的?

他连.情.欲都能自持控制?思及此,她越发觉得温祈砚可怕。

“爹爹!女儿还是觉得他不可信,您不要收用他,当心为他人做嫁衣!”

“沅儿,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纪丞相欣慰于她的谨慎,笑着让她放心。

纪绾沅见她爹柴米油盐不进,急得厉害。

可见她爹爹的样子,说什么只怕都无法令他回旋心意了。

如此,只能后面再议。

除此之外,她把林家的事情跟纪丞相委婉提了一下。

她就说林念曦总是上温家的门,私下里更是喜欢在暗处用那种很吓人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

“女儿害怕林家的人对我下手……”

纪丞相拧眉,良久之后道,“你放心,爹爹会为你留心,暗中派人保护你。”

“嗯。”纪绾沅有些许怏怏不乐。

出了纪丞相的书房,她又撞到了贺循,对方应当是在府门口见到了温家的马车,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的样子。

两人颔首见了礼,便错身离开了。

纪绾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贺循回头看了她一眼。

待贺循入了书房,纪丞相边翻看着他递上来的东西边吩咐道,“你在大理寺入职,对于林家的人应当有些接触。”

纪丞相指的是林家嫡长子林斯年。

“盯好林家人的举动,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手伸到温家去。”

林家和温家一直有所往来,纪丞相往日里便很小心提防,这一次如此说,想必是为了纪绾沅。

贺循会意,道他会将事情办妥。

“丞相大人,前些时日有探子来报,大公子私下里见了乌桓人。”

“哦?”纪丞相翻阅信笺的速度变慢了,他抬头蹙眉看向贺循。

“……”

纪绾沅想要在纪家多住几日,温祈砚应下了。

简单用了一些小食之后,他跟纪夫人说想带纪绾沅去散散心,纪绾沅不想去,可纪夫人说一会有客要上门,若她在家,怕是得见一见。

闻言,纪绾沅不情不愿跟着温祈砚出了门。

可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也带着她见了人,还是林家的人。

虽然已经许多次从卿如表姐的口中听过这位温润如玉的林家大公子,但认真算下来,约莫是她第一次正式和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打照面。

对方见到她来,似乎也很意外。

神色虽然闪得很快,纪绾沅还是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

两人互相见了礼数,坐下之后吃了一盏茶。

纪绾沅便听到温祈砚跟林斯年说,

“斯年,令妹年岁也不小了,林大人顾及不到的地方,你为兄长是不是应该照拂一二?”——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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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纪绾沅品着茶酥的动作微顿, 因为温祈砚话落下的一瞬间,林斯年将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等她回望过去,温祈砚拎起旁边的茶壶给她添水, 侧身的同时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挡住了。

她并没有对上林斯年投过来的视线, 仰头只见男人俊逸清冷的侧颜。

察觉到温祈砚对纪绾沅的维护有些许过情,不似往常, 若说是演戏,林斯年却觉得不像了。

更何况, 两人见面,他居然把纪绾沅给带来了, 还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林斯年竟有些无法摸透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转回温祈砚的身上,笑着反问,

“祈砚这话为何意?”

“我的意思你应当很明白。”

纪绾沅就在旁边听着两人打哑谜。

她有些懵, 温祈砚带她来见林斯年,还提到了林念曦,似乎要让林斯年管管他妹妹。

嗯……?

但她也怀疑, 温祈砚会不会是故意摆台子给她看啊?他和林斯年一个唱白脸, 一个唱红脸。

不等纪绾沅再细听几句以作分析,林斯年径直道, “我有话想要单独与祈砚兄说,不知可否请少夫人回避一二?”

话讲到这个份上,纪绾沅也不好说什么。

她只能起身, “那……你们聊。”

温祈砚看向她时,她道,“我去马车内等你。”

“别乱跑。”

听到男人如此说, 纪绾沅真的很想翻白眼,但还是作罢了,到底是在人前,她装模作样哦了一句,走的时候把没吃完的茶酥给顺手端走了。

纪绾沅同她的丫鬟离开之后,林斯年才开口,他第一句话便问得很犀利,

“祈砚,你对纪家大小姐动了真情?”

温祈砚没接话,面色看起来如常毫无波动。

林斯年瞬间清楚温祈砚不仅仅是对纪绾沅动了真情,他内心恐怕也意识到他对她的情意,甚至认可了这份感情,否则不会为她盘算。

默了一会,林斯年道,“你监察纪家这么久却毫无进展,我便知道其中出了问题。”

在他与纪绾沅的姻缘博弈当中,温祈砚居然栽了?

估计当今天子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上头那位的本意是想着用红线牵就两家的姻缘,只要把温祈砚和纪绾沅“捆”结实了,那对付纪家就有了很大的胜算。

可谁知道,小半年的功夫而已,伴随着圣旨降下的红线拴到了温祈砚的脖颈上,线头却捏到了纪绾沅的手中。

朝廷从温家提取淬炼对准纪家的“利刃”,被对方收为己用了。

温祈砚还是没有接话。

林斯年叹了一口气,“祈砚,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话音刚落,温祈砚答非所问,“前些时日,我的探子来报,娄卿如的郎君因病逝世,她很快便要回京了。”

闻言,林斯年的神色微滞,良久后,他才道,“这与我何干?”

“她也算是纪家的人。”

与聪明人说话,便是拐弯抹角,也能轻易得知对方究竟要说什么。

“祈砚这是在帮纪家来对我进行说客了吗?”

温祈砚淡淡道,“那就要看少卿大人怎么想了。”

“听说你前些时日跟云钦动手,把他打成了重伤?”

温祈砚抬眼瞧他,神色有些微凉。

林斯年挑眉,“我没想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还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实在难以令人想象。”

温祈砚下意识想到总喜欢跟他吹胡子瞪眼的纪绾沅,心中微动,但面上不显。

“祈砚,纪家这条谋逆的路绝不好走,你可要想清楚了,况且你背后还有整个温家。”

“成与不成,我心中自有成算。”温祈砚没再跟林斯年提这件事情,转而讲起林念曦。

林斯年叹一口气,“曦妹对你的心意不比纪家大小姐的少。”

纪绾沅眼下对他还有心意吗?就算是有,恐怕也是恨意了。

“你若不管,我出手时不会顾及轻重。”

林斯年问他,“是为了给纪家大小姐一个安心吗?”

“不止。”他就这么两句。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林斯年啧了一声,“你的纪家大小姐在家中备受宠爱,我妹妹何尝不是如此?”

“你让我去游说她的婚事,岂非让我与家中作对?”

“斯年,我言尽于此。”温祈砚没跟他过多废话。

吃了一盏茶后,温祈砚起身离开。

林斯年瞧着他的背影,有些事情还想过问,但没立场,搁在膝上的手渐渐攥紧了也不曾开口。

纪家的马车离开后,他方才叫了身边的人来问,“延陵那边有消息为何没有传来?”

被提问的属下意识到消息暴露,不敢多言。

林斯年起身,脸上温润不见,冷冷道,“自去请罚,日后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属下知错…”

纪绾沅连茶酥都没有吃完,温祈砚便出来了,她往后看一眼,林斯年没跟着。

“你们的话说完了吗?”

“嗯。”见到她唇瓣边沿沾染了一些茶点。

他坐定后瞧了两眼她还是毫无发觉,索性伸手替她拂却。

纪绾沅还在想他二人说了些什么,不防备男人的动作,等下意识要伸手防备时,温祈砚已经将手给伸了回去。

她后知后觉瞪着他,“你做什么?”

温祈砚不语,将指腹沾染到的星碎酥点呈给她看。

纪绾沅见状,有些微赧,她哼一声,将男人指腹上的酥沫给打掉,“谁许你碰我了。”

“碰一碰都不行了?”他看着她。

纪绾沅的脾气没消,她心里记挂着在纪家得知的事情,还没有找温祈砚算账呢!

但眼下明显不是算账的好时机,因为翻脸不利于她接下来要问他的事情。

可她都还没有开口,男人居然率先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纪绾沅微愣,从旁边拿帕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她错愕之下没有管住内心想法,“你怎么知道?”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立马伸手捂唇抿紧嘴巴,她的眼睛都瞪圆了。

见状,清冷的男人忍俊不禁,眉眼闪过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笑啊。”她只是不小心说漏嘴。

“纪大小姐真是霸道,旁人笑与不笑你都要管?”

“你笑不笑我管不着,但你是在取笑我,我就要管。”

她横眉怒目,戴着毛绒绒的帷帽,脸蛋雪白,眉眼生得漂亮,灵动娇俏。

温祈砚瞧着她一息,挪开视线,眸底泛着几不可察的笑意,但被敛下的眼睫给遮住了。

他从旁边抽了信笺,翻瞧着底下人从幽州带来的消息。

纪绾沅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一次她瞧见林斯年从茶馆出来了,回头告诉温祈砚。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了她的话。

这也算是有了开场白的引入,纪绾沅趴在马车框沿旁边歪着脑袋问他,“那你们方才在我走后都说了些什么呀?”

她还清楚知道打探话由,语气得软和些,没有方才那般刺人了。

“纪大小姐聪慧,不如猜一猜?”

“该不会说我的坏话了吧?”她鼓着腮帮子,眯着眼睛。

“嗯,说你坏话了。”

“说我什么了?”纪绾沅撇嘴。

温祈砚找林斯年让他这个兄长去管束林念曦,作为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必然是维护她的。

“说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男人随口一句话,纪绾沅错愕啊了一声,她的眉心微蹙,嘴巴都张成了小圆形。

见她吃瘪,温祈砚扬眉,反问她怎么,“不信?”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纪绾沅总觉得怪怪的。

“你不是总说我愚昧无知,轻浮孟浪吗?”

“你从哪听来的?”他有说出口?

“先前我让人打听的。”

温祈砚懂了,多半是京城人说的。

“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

“我自然是不信,毕竟都是对我的诋毁。”她哼了一声,她从来不会让流言蜚语扰乱她的心绪,也不会将这些人的酸言酸语挂在心里。

以前爱温祈砚的时候还偶尔会在乎计较,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伤到她了。

女郎动作之间,鬓边的山茶步摇微微摇曳,他像是认同她的话,微微挑眉。

“除此之外,你二人就没说什么了?”纪绾沅道她不信。

“过来。”他让她不要趴在车框边沿,很是危险。

“旁边有随行的小丫鬟和侍卫们,危险什么?”

“要听就别趴着。”温祈砚一句话又给她堵了回来。

纪绾沅不情不愿立直了身子,放下车帘,乖巧静等着他的下言。

“我想问问你对于朝堂分庭抗礼的事情所知多少?”

“分庭抗礼?”纪绾沅用手指戳着下巴想了想,“我们纪家独大吧?”

说完这句话,她又立马补充,“但是林家和你们家也不错,跟我们家差不离的……”

京城高门林立,挤到前面的却没几家,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先前她不是很懂什么叫分庭抗礼,只晓得官位高低,但后来听她父亲说过,世家大族多是表面和气,背地里互相打压,陛下放纵局面,乐得看高门相争,如此也好浑水摸鱼削权减势,达成一个相对平等的局面。

简单来说,就是你压我,我压你,但谁也无法彻底压制谁么。

能压她父亲的,只有天子,因为他父亲年岁阅历都很高。

“岳父大人居然跟娘子说这些了?”男人冷不丁又冒出来这么一句。

纪绾沅看他,随意摆手,娇声道,“这不重要。”

“温祈砚,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你知道陛下为何要对付纪家吗?”他又问。

纪绾沅眨巴眼,左右看了一眼,声音压低,微微朝他凑过去,“在外面说这些安不安全。”

“你觉得呢?”他总是喜欢这样反问。

既然他开了话茬,想必是安全的吧?

纪绾沅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清咳一声,“因为我爹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有纪家发觉了私矿?”

爹爹还跟她说过,皇帝早就容不下纪家了。

“嗯,这么说也不错,但内情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内情?”她疑惑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歪着脑袋。

他看着她,并没有把话说得太复杂,简单明了道,“岳父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近些年国库亏空得厉害,陛下要拿纪家开刀,用纪家的财势填国库的缺漏。”

“没有。”

上一次跟爹爹摊牌,许是怕她担心,很多东西,父亲都没有跟她详细说。

“国库为何会亏空啊?”她不太懂。

先前跟着她娘进宫,那些宫里的嫔妃们,谁不是珠光宝气,骄奢淫逸?完全瞧不出来国库亏空。

说到亏空,皇帝的身子骨倒是看起来很亏空……

她原本就是噎在嗓子里小声嘀咕,没想到温祈砚居然听出来了。

他明明都听清了,还反问她说些什么?

纪绾沅没好气,“陛下这些年纳了不少人进后宫,我看着他挺亏的。”

“你说这种话,不怕传到天子耳中,降罪于你。”

“我只是跟你说嘛。”她瘪了瘪嘴,“难不成你要到处去讲?”

温祈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她也害怕,只是背地里嘀咕而已。

说到骄奢淫逸,纪绾沅觉得她自己也是这样的,没脸讲那些后妃们。

说不定,皇帝盯上她们家,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思及此,她忍不住有些内疚。

“我上任御史台中丞之位以来,发觉朝臣之间有不少官官相护之事,你父亲身居高位,挤兑他的人不少,陛下那么急着动纪家,其中京城高门没少上奏弹劾。”

简而言之,给皇帝上眼药。

“是不是有我的缘故?”她记得先前为了追求温祈砚,惹出不少事情,爹爹就被人弹劾过。

若是放在之前,见她神色寥落,他必然要讥讽嗤嘲几句。

毕竟她说得对,皇帝盯上纪家,有一部分原因是纪绾沅挥土如金的缘故。

但眼下男人却道,“…不是。”

“这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我是爹爹的女儿,做事不加收敛,爹爹因我被谏院上奏过,说什么训女不严,管教无方。”

“那些谏院的酸夫子不过是被陈条利律泡久了,人也变得古板腐朽,觉得女子就该三从四德,你纵情恣意,他们当然不喜欢。”

“听你这么说,是他们的原因,不是我的错了?”纪绾沅凑过来,“可我当时听说……公爹也跟着附和弹劾了我爹爹的不是…”

的确是说了,不仅仅他父亲说了,就连他也默认。

但此刻怎么能够承认?

若要点头,以纪绾沅的性子,不得跟他吵闹吗?

抛却这一层面,他并非是扯谎,纪绾沅的确纵情恣意不同旁人,当初是他不好,因为她对他的偏执追求,就对她心存偏见。

他用书卷隔在两人中间,将她的脑袋给推了回去,一本正经道,“你记错了。”

“是吗?”

“这不重要。”男人蹙眉。

的确不重要,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纪绾沅接着问国库亏空的事情。

温祈砚啧了一声,只告诉她,国朝腐败,前两年已经提高了征税的数额,引发百姓不满,如今绝不能这样做了。

要填国库的亏空,一般有几条路可走,一是百姓民生经营繁茂峥嵘,以至于国库有大笔银钱输入,二是攻打旁边小国吞其权势,三便是对内抢劫了。

“对内……抢劫?”纪绾沅听懵了,“怎么抢?”

“师出有名的抢。”

温祈砚道前面两条路都行不通,一是因为这些年京城衰颓,很多铺子都没接着开了。

男人言及此,纪绾沅倒是有些印象,是京城有名的珠钗首饰的铺子,原先还开呢,后来倒了。

听她娘说,这些铺子被宫内收容了,给后妃们打造钗环,但似乎银钱没有收回来,铺子打造珠钗,所需的各类珠宝原材都是往外买的,故而欠了不少外账。

可皇宫的嫔妃们拿了簪子不给钱,那可是皇帝的女人!纵然赊账,谁敢去催?保不齐就掉脑袋了。

男人接着道,“二来,国库本就亏空,哪里敢去打仗?”

“所以只能对内抢劫?”她大概懂了,“你方才所说陛下跟百姓提升数税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师出有名的抢劫吧?”

“嗯,你还不算太笨。”

纪绾沅被他呛到了,忍不住叉腰,“我哪里笨了?你才笨!”

温祈砚没还嘴,他似笑非笑。

纪绾沅没好气,但还想接着听,只能忍了下来,叫他别卖关子别挤兑人。

“对内抢劫,分两种抢,除了抢百姓,那便只能抢朝臣了。”

纪绾沅听得难受,“若我父亲将发觉的私矿上交陛下,他会放过我们纪家吗?”

她不喜欢打仗,因为会死人。

不会两个字萦绕在温祈砚的嘴边,见到她脸色不太好看,一时没讲出来。

良久之后,他才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

纪绾沅低低哦了一声,讲她懂了,让他继续说下去。

见她脸色和缓,没有钻牛角尖,温祈砚接着道, “为了树立帝王威严,又要铲除势大的纪家,再抄纪家与纪夫人母族的银钱来填国库。”

“借此,一箭三雕。”

“原来是这样。”纪绾沅听罢,堪堪压下去的面色又显出凝重,外祖父家竟也被惦记上了。

她心事重重好一会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回过神后哎了一句,“等等,这与你跟林斯年见面有什么关系?你同他说这些了?”

那岂不是多一个人知道他投靠了她们家吗?还是林家的人,便是关系再好,这种事情能随便说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反问她。

纪绾沅疑惑,“什么?”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的意思是?”

温祈砚又啧了一声,他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笨。”

纪绾沅捂着被弹的地方,怒瞪着他。

“……”

另外一边,林斯年回了林家。

碰上刚从宫内回来的林大人,父子两人见面。

林大人道有事要同他讲,便一道去了书房。

入书房后,林大人直言道皇帝有口谕,让他盯着温祈砚的一举一动,不论任何言行举止都要向宫内禀告……

林斯年听罢,蹙眉反问,“父亲为何要掺和到温、纪两家的事情里。”

林大人原本在博古架前挑书,闻言转过来看他,“你说什么?”

“儿子说,林家安安分分不好吗?为何非要搅入事堆里。”

“还有妹妹,祈砚既已经娶妻,她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您和母亲早些为她挑选夫婿吧,让她少上温家门去,免得旁人议论笑话。”

“你这是何意?”林大人的眉头越发拧起来了。

“温家和纪家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父亲要想走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的路子,那绝不可能,儿子劝您最好别这样做,否则林家就是第二个要被铲除的纪家。”

“你——”林大人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火气,说话直接得很。

“你方才从哪里来,跟谁见面了?”林大人觉得他很反常。

林斯年不语,答非所问,“若您和母亲再不为妹妹挑选夫婿,反而继续纵她来往于温家,那儿子便进大内,请求陛下为妹妹挑夫赐婚。”

林大人脸色一变,“你!”

“还有一事,不管您有没有这个念头,儿子都劝您不要妄动,那便是纪家大小姐的身孕。”

林斯年本来只是试探,说完便见他父亲的神色微闪,立马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还是讲了一句,“父亲,林家得罪不起纪家。”

林大人被他堵了那么多句,眼下憋着火呢,“纪家已是强弩之末,早晚要被陛下铲除,你到底为何要给纪家抬高身价?”

不能直接把温祈砚看重纪绾沅的事情给说出来,因为林斯年知道,一旦说了,那无异于在给他的父亲——皇帝的眼线,透露道温祈砚对纪绾沅动了真情。

这可怎么得了?

“这也是温家的血脉,您若是还想要维系温、林两家的交情,最好别动。”

林斯年不蠢,皇帝找上林家掺和这件事情,需要林家出的力气定然是离间温、纪两家,加上他妹妹掺和了进来,眼下最快的法子,便是从纪绾沅身上下手。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温祈砚为何会将纪绾沅给带过来?还当着纪绾沅的面让他管束他妹妹?

可又在他提出想要单独跟他谈话时,没让纪绾沅留下,除此之外又给他带来娄卿如返京的消息。

快到家时,林斯年才明白,是纪绾沅的身孕。

纪绾沅一直安然养胎,看着气色不错,跟温祈砚成亲以后,她基本只在这两家活动,很少闹出以前那档子嚣张跋扈的事情来了。

要是她的身孕保不住了……温家和纪家自然希望她安全产育,那希望她身孕保不住的人……

当今圣上。

可皇帝不会直接出手,所以是他们林家。

果然,在他思绪捋通的一瞬间,林父冷笑,“晚了,陛下已经传了口谕。”

“纪绾沅的孩子绝不能生下来,若有必要,她也得死。”——

作者有话说:俺来哩,我今天突然看到营养液破一万一了,呜呜呜喜极而泣,很想感慨一下,我上一本数据最好的玉露,正文完结的时候营养液都没有破万,这本居然冲到一万一啦,我真的超级开心,上班累累的,但是更文超级有动力!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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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小宝们。

第63章

林父因为生气而显得话语掷地有声。

即便是猜到了这件事情, 但亲口从自家父亲耳朵里听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斯年脸色一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好。

皇帝落下口谕, 那林家就算是不想去做, 也必须要去做。

林父却以为他是被圣上的诏谕给吓到了,冷笑着吃了一口茶, 落座静默了一息后,跟林斯年道,

“我们祖上也是京城第一大族,可自从你祖父去后, 家族式微,纪家爬上来也就罢了,毕竟纪兆有人提携。”

纪夫人家族不容小觑,且在林父的认知里, 纪绾沅只是个女儿, 还是个天真到愚昧的女儿,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纵然纪兆有个义子, 到底不是亲生的。

“可温家的算个什么东西?”

“温择的官位在我之下, 却得陛下如此重用,他的儿子也备受皇帝青睐, 眼看着前途大好,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围剿纪、温两家,实乃天赐良机, 只要除掉他们,我们林家就是第一大族。”

林斯年听笑了,真真是气极反笑, “父亲,您只想着夺.权争势,可曾真的睁眼看看如今的局势?”

“这些年国库亏空,朝廷不断提高征税,大理寺与御史台的案件堆积得越来越厉害,陛下却三不五时缺席早朝,便是来了也不解决朝廷上的问题。”

“长此以往,用不了多少年,朝纲必然崩溃。”

“放肆!”林父拍桌指着他,“你给我闭嘴。”

“什么朝纲崩溃,这种话也是能够乱说的?”

“儿子只是没想到,您这些年怎么就变得那么老眼昏花了?”林斯年捏捏眉心,沉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

林父生气呛他,“你跟温祈砚也算是同窗,你觉得你比得上他么?”

林斯年没有接他这个茬,“父亲,儿子还是那句话,纪家大小姐的身孕绝不能动,否则……”

林父却不放在心上,嗤笑一声,“否则什么?”

“纪家已经自顾不暇,温家难不成还敢跟我们林家正面起冲突不成?”

说来说去,林父吃了一盏茶后,稍微冷静下来,“你一直提纪绾沅的身孕,该不会是发觉什么猫腻了吧?”

这就是林斯年不敢过多吭声的原因。

“陛下与我说,温祈砚靠近纪家姑娘许久,对于幽州的矿业却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近些时才勉强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这其中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你与他关系交好,可曾发觉听到什么猫腻?”

林父问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林斯年的神情。

林斯年伪装得无动于衷,“父亲,儿子不想掺和到.这些党.权相争里,您问的这些,我不清楚。”

“我也不会替你去监视温祈砚。”

“这是陛下的口谕。”林父一再重申。

“陛下的口谕并非是对儿子讲的,也不曾颁到明面上,且大理寺堆积的事情多如牛毛,儿子没空。”

“你!”林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立马又腾升起来了,脸色都气红了,连声咳嗽。

林斯年在旁边看着,冷着脸添了一盏茶放过去。

林母听下人说,父子二人自打进入书房便吵了起来,闹得非常不好看,她即刻赶了过来。

眼下听到林父咳嗽,便冲了进来。

见到有人闯入,林斯年瞬间警惕,但见到是他的母亲也没有松了防备。

父亲居然纵容母亲在外偷听,闯入,那便意味着,有关于温、纪两家,包括纪绾沅身孕的这件事情,他的母亲也是知道的。

思及此,林斯年的脸色越发凝重。

“父子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以至于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林夫人给林父拍顺着后背,呵斥林斯年让他给林父低头赔罪。

催促了好多声,甚至把从前如何对他好,为他入仕操劳奔波的事情都搬出来说了,林斯年起身拱手做揖礼,道他不应该跟尊长顶撞。

“跟你父亲好好认个错。”见林父神色不满,林夫人又道。

“儿子不觉得有错。”

猜到林夫人又要接着扯什么养育之恩,林斯年嗤笑,“儿子入仕为国效力,为民请命,从来无愧于心,若父亲只要儿子追名逐利,甚至还要谋害无辜生命,恕儿子实在无法做到。”

“您好生保重身子,儿子大理寺还有事情,告辞。”

“斯年!”林父又被气得咳嗽,林夫人大声叫他的名字,可他都不曾理会。

许久之后,林父才缓过来,林念曦也回来了在旁边陪同着,她自然知道家里闹了什么事情。

忍不住眼眶红润,“娘……哥哥怎么会和父亲闹成这样?”

林夫人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甚至过了明面,林斯年竟然如此反对。

“女儿要嫁给祈砚哥哥的事情,是不是不成了?”

这些年她父亲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他哥哥在朝廷立稳脚跟,在家中说话很有分量,他不同意的事情,恐怕难以办成。

思及此,林念曦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就知道她会哭,林父和林夫人事先隐瞒了林斯年提到有关她嫁娶的话茬,否则不知道她还要哭得怎么厉害呢。

“你哥哥只是一时想不通。”林夫人宽慰她,“再者说,你哥哥和你父亲只是因为公事而吵闹,没什么大事。”

“真的吗?”她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真的。”林夫人叹气,给林父掩了掩被角。

林念曦又问,“那女儿要嫁祈砚哥哥的事情…”

林父头疼,“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为父公事太忙,对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少往温家去。”

等了几日没消息,听说纪绾沅回了纪家,她今日出门采买了一些补品,刚要上温家门呢,谁知道她父亲居然如此说,不让去了?那她还怎么跟温夫人套近乎?

林念曦心里一紧,她刚要追问,见到林父蹙紧了眉头,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再提。

转了话茬问,“那纪绾沅的孩子?”

“这件事情也不要放在明面上提,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嫁人的事情不能提,孩子的事情也不能说了?

她难不成,这辈子就要在纪绾沅之下,被她压一辈子了吗?

“好了,曦儿,你方才出去也累了,去歇歇吧,让你父亲静一静,娘在这边盯着就好。”

林念曦没有再多说,请安出来了。

回了自己的庭院,她便再也忍不住,砸了桌上的白玉杯盏。

旁边的小丫鬟们深知她的性子,不敢在明面上惹恼她,战战兢兢没敢吭声。

恼了好一会,林念曦才安静下来,叫人收拾地上的狼藉。

“父亲和母亲不帮我,就连哥哥也不站在我这边,看来,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谋算了。”

贴身丫鬟听到她这么说,有些担心,“可纪绾沅的身份不低于小姐,况且您要是兀自动手打草惊蛇,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老爷和夫人不是说了先不要轻举妄动吗?”

“不要轻举妄动?”林念曦咬牙切齿,“等到什么时候?纪绾沅的身孕都那么大了?她可是冲着六个月去了!”

难不成真要让她生下来?

平日里看到纪绾沅的肚子,她已经非常恼怒了,再等着纪绾沅生下来,看着这个贱.种无比相似两人,让她怎么接受?

思及此,林念曦又忍不住哭了。

明明应该是她嫁入温家的,谁知道纪绾沅如此不要脸,居然给温祈砚下.药,捷足先登。

哭了一会停下来,她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计划,招手叫来身边的小丫鬟低声吩咐着,“……”

入夜里,又开始下雨了。

幔帐之内方才开始,便已经无比闷热。

纪绾沅忍不住哭,哼哼唧唧往锦被里面钻去。

可身上的男人将被衾给扯开了,捏着她的手腕,控制着她的腰肢。

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钻,便是钻也只能钻到他的怀里。

纪绾沅好烦,忍不住骂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自认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实际上软趴趴的,毫无威慑力,惹得男人勾唇轻笑。

“纪大小姐着急了吗?”他在床榻之上也喜欢这样叫她。

纪绾沅心中的恼怒又被点起来一把,她抬着眼睛瞪向他,眉梢眼尾全是妩媚风情,看得人心中滚热。

温祈砚垂眸吻她愠怒的眉眼,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原本很清浅,但因为幔帐垂落,加之气氛烘热,所以浓郁了一些。

纪绾沅手脚无力,感觉她自己在对方的攻势之下,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摊水。

更何况,温祈砚都还没有攻呢。

他只是在吻她,将他的吻落到了她的身上各处,她居然就这么受不住了。

而且,她发现,有了身孕之后身子骨比往日里还要更容易酥麻,明明心里不怎么喜欢温祈砚,她也很肯定自己没有对温祈砚动情,但并不排斥跟他的亲近了,甚至有些许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