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昂很欣赏初颂的工作能力,但鉴于她手下的设计团队招人需要层层筛选,所以暂时打消了让初颂留下工作的想法。
不过到时也可以上报一下樊听年,他既然能推荐初颂的团队参赛,对她应该不反感,说不定破格把她留在工作团队,他是准许的。
想到这里,舒昂欠身点头:“那我和其它工作人员坐后面两辆车。”
樊听年点头:“嗯。”
上车后,初颂还没坐稳,就看到樊听年把后座和前排之间的挡板放下来。!!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怕司机误会,赶紧接口说了句:“您是觉得之后的设计图更具私密性,所以才希望我单独跟您汇报是吗?好的,我现在跟您汇报。”
樊听年落眸看过来,棕绿色的眼睛,眸色幽深,似乎在示意她接着演戏。
“”初颂其实觉得有点对不起樊听年,他帮了她很多,但两人这段“亲密关系”她一直在遮遮掩掩。
挡板完全升起,后车厢恍然变得更加私密。
樊听年拉了她的手,又对她展开双臂:“坐过来?”
初颂上下扫了他一眼,坐过去?坐哪里,他腿上吗?这还在车上呢。
初颂往后蹭了点,赶紧摇摇头:“不行”
她话没说完,被人抄着腿抱了过去。
她穿了米白色的小高领线衫,樊听年把她放在腿面,另一手帮她把衣领往下拉一点,露出她的下巴。
她是很典型的鹅蛋脸,脸虽然小,但下巴不会过分尖,颊边有不明显的酒窝,笑起来非常甜。
初颂又往前看了眼,赶紧握住他的手腕,小声道:“这样这样抱着就可以了,不能在车上亲。”
她最近和樊听年呆得久,也算知道一些他这个人,他仗着智商高,对什么都了解,给人有一种“因为高智而没有羞耻心”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他右手揉着她的膝盖,脸上的表情稍有些困惑,直直望着她,跟她解释:“挡板有降噪功能,司机的驾驶位也配有干扰器,无论是亲吻还是你脑子里那种奇怪的声音,前面都听不到,即使是高声说话,司机也会被干扰器干扰,听到的是杂音。”
初颂却心下一跳,抓住他话里的关键字眼:“什么叫我脑子里奇怪的声音。”
近距离对视,初颂更能感觉到他雕刻般的五官,阳光落在他的瞳仁里,让那双眼睛更像宝石。
两人对视几秒,男人长指轻拨她的脸,勾开她的衣领,垂首在她的侧颈处轻咬了一下,初颂不自觉地嘤咛一声。
他咬过,又用唇安抚性地贴了贴,吻了下,之后帮她把衣领重新拉上,嗓音有一丝喑哑:“我指的是这种声音。”
初颂被他咬得有点感觉,深呼吸,头往旁边偏开,然后被他捏着下巴转过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直白问她:“你刚刚想的不是这种声音吗?”
初颂把他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拨开,终于忍不住,低声:“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男人松开她,往后靠,初颂瞟了下他的表情,他神情淡淡,眼神也淡,注视着她,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初颂确定了,他确实没有羞耻心。
樊听年在米兰的家是一处庄园,和在国内那个地方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建筑没国内的那个城堡高,但庄园的面积要再大一点。
樊听年有自己单独的一栋楼,他把随行带来的工作人员都安排到了自己的这栋楼居住。
舒昂对樊听年这次出行的很多举动都感到奇怪,樊听年很不喜欢别人涉足他的私人空间,所以原先这栋楼都是他自己居住。
尽管这栋楼有五层,每层都有十几个房间,但在之前,除他之外也只会在一层有一些佣人住在这里。
随行的工作人员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个左右,如果全部住下,至少会占满两层楼。
“没事,最近我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需要用到你们。”
万廷没有跟过来,所以统筹安排的工作都有舒昂来做,她略微沉吟,欠身对樊听年:“好的先生,我明白了。”
初颂站在几个工作人员身后,看到舒昂对樊听年的话做应答,随后又听樊听年道:“我住在五层,你们不用都挤在二三楼,选一些人住在四层。”
舒昂:“好。”
樊听年目光落过来:“初颂,和你都住在四楼。”
舒昂:“好。”
因为随行工作人员的入住,樊听年的这栋楼里增加了一些佣人,都住在二楼和三楼确实挤不下,舒昂选了初颂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和她一起住在四楼。
一同住在四楼的还有来时在路上和初颂交好的张薇。
晚上拎着行李到房间,初颂刚收拾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喘口气,接到樊听年的电话。
她单手脱掉外套,拿起手机,划开,很柔的声线:“喂?”
樊听年刚从浴室出来,听到她的声音,走到窗户旁,在沙发上坐下:“住在哪一间?”
初颂肩膀夹着手机,收拾完东西,突然觉得有点饿了:“东边数的第二间。”
“靠楼梯?”男人在那面问。
初颂点头,终于把外套脱下,往后舒服地窝在沙发里:“对呀。”
“晚上要不要来找我?”
落地机场,再到樊听年母亲家所在的庄园,一路有车接,车从庄园的门口进入,开到这栋建筑前花了十分钟。
庄园可想而知的大,包括她现在仰卧看到的天花板,也和在国内樊听年住的那个地方一样,她怀疑水晶灯上随手抠下来一块都是宝石。
她再次切实地感觉到和樊听年之间的差距。
她静了一会儿,还是会有种朦胧的失落感笼罩在心头:“不了吧,你家这里不是有监控吗?”
“我可以让他们关了。”
“”忘记他是真少爷了。
初颂揉揉头发,反趴在沙发上,把刚刚那点淡淡的失落从心里挥开,温温柔柔的声音:“那晚一会儿看看吧我现在有点饿,想先去下面吃饭。”
樊听年抬手看了眼时间,微微扯松浴袍的领口,刚刚七点,确实是吃饭的时间,只不过他又想她了。
他左手食指勾住手腕上那根紫色发绳,想象它绑住她手腕的样子。
“嗯。”对面人低低应声。
初颂想了想,也放低了声音问:“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吃吗?”
等了一会儿,樊听年道:“你去吧,我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
初颂小声“哦”了一下:“那我先去吃饭啦。”
“嗯,我等会儿去找你。”
从住的这栋楼往右,穿过小花园,有一个三层建筑,一楼有两个餐厅。
傍晚到时,舒昂有跟她讲过,以后每天都是来这里吃饭。
七点过,正是饭点,但这里的人并不多。
也可以理解,这地方容积率非常低,绿化多,建筑少,而且这些建筑里有一些应该是空着的,实际住的人并不多。
时间太晚,初颂也不想吃太多,选了一些鱼肉和沙拉。
她吃饭时还在看竞赛的消息,分析了几个案例,依旧是每个都写了小作文,发在竞赛团队的群里。
沾樊听年的光,被他推荐参赛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群里的人,当然原先美术馆的人也不知道,她想等审核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大家。
快八点时,她吃完饭,最后喝掉碗里的汤,起身往餐厅外走。
夜晚,天气更凉一些,她走出餐厅,裹了裹身上的针织衫。
国外的风景不比国内,原始性更强,再次穿过小花园时,她忽然感觉这里太过追求原始性,所以灯光给得太少,这片花园也是,只有一些散落在草坪的球形灯,照明不足。
刚穿过花园的一半,从石板路走下
来,不远处有经过的佣人,她看到斜前方路上的男人。
光线太暗,男人又是侧对着她,她第一眼没看清,以为是樊听年。
和樊听年相处得久,她的精神也会放松,此时她语调略微上扬,有些惊喜:“樊听年?你来接我了吗?”
她声落,男生的身型顿了一下,再之后,他转过来,初颂看清他的脸。
他确实跟樊听年长得很像,但可能是父亲也是意大利人的原因,他的五官比樊听年的异国感更重,他穿深灰色上衣,右手拿着手机,正用意语跟对方说着什么。
初颂意识到自己认错,赶紧欠身道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男生不知道跟电话对面说了句什么,再之后两句,他挂断电话,看过来,用很标准的中文:“你找我哥?”
初颂一怔,想到刚刚喊了樊听年的名字:“对”
男生拥有一样好看的棕绿色眼睛,但绿色更浅,多了点跳脱。
他盯了初颂一会儿,忽然笑了,夹杂一丝让人看不清的恶劣感:“但你为什么直呼我哥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是两更[星星眼]
第37章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抬脚往她的方向,似乎要朝她走过来。
初颂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再次道歉:“很抱歉,天黑我才没有注意,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稍欠身再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从另一个方向,往自己住的那栋楼去。
刚迈出花园,迎面撞到另一个人身上,初颂吓了一跳,瞬时往后弹开半步。
她会这么一惊一乍的原因,都怪樊听年家的这个庄园太黑了,她明天一定要跟他建议建议,多弄一些照明。
还没等站稳,她被撞到的那人扶住肩膀。
再抬头,看到樊听年的脸,他穿深灰色的衬衫,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的原因,戴了一副很禁欲的无框眼镜。
目光透过镜片落下来,可能是刚看到她,还没来得及调整神情,眼神疏冷淡漠,比刚刚遇到的他弟弟,看起来更吓人一些。
但还没等他开口问,初颂松了一口气,往他身边靠了靠:“我刚刚好像遇到你弟弟了。”
她刚刚确实有点紧张,才会打过招呼就直接离开。
一方面是因为对方问她的两句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光线太暗,这个时间点,在空旷的花园遇到一个一米八几的陌生男性,的确让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想离开。
现在想起来,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小声跟樊听年道:“他好像听到我叫你了。”
想到樊听年的弟弟还在身后的花园,初颂怕被捉到的心思又起来,看了眼自己被樊听年握住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离开他的怀抱。
“会有问题吗?”她低声询问。
樊听年抬手,似乎是揉了揉她的后脑,一个重新隔空把她搂进怀的姿势,之后目光轻抬,看了眼她的身后:“会有什么问题。”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初颂情不自禁地放松心神,忽略了他若有似无落在自己头顶的手。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拽了下他的衣服:“我们快回去吧。”
这里遍地都是樊听年家里的人,不是弟弟也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舅舅姨妈,她还是觉得有点吓人,像“偷情”。
“你为什么总这么害怕?”男人抬手蹭了下她的脸。
初颂的心思还没有完全收拢,听到他这一句,下意识顺口:“我们不是只能再谈一个月”
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稍稍收声。
她觉得樊听年其实也应该知道,再过不到一个月她就要离开,两人不可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
她抬头看过去,看到樊听年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舒了口气,知道他应该也有所准备两人的关系会断掉。
“嗯。”樊听年帮她把碎发挂在耳后,应了一声。
再之后他们就要结婚了,他也不喜欢谈很久的恋爱。
初颂再次扯了扯他的衣服:“走吗?我想回去了,这里有点冷。”
樊听年住的楼层本来就有餐厅,厨师就在隔壁房间,他想吃什么随时都会准备,如果他不想来餐厅,还会送到他的卧房。
初颂悄悄跟他到他的房间时,还在纠结刚刚花园里发生的事。
她看着樊听年把眼镜摘下,从床头拿下通讯器,像是要点餐。
她走近,拨了拨他床头柜的眼镜,发现这眼镜这样看平平无奇,但不知道为什么戴在他的脸上却特别性感。
她半靠在他的床头柜,无意识地问话:“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樊听年已经点好了餐,抬头看过来,两秒后,他放下通讯器走过来,两手撑在她靠坐的床头柜,把她的下巴抬起:“你问他干什么?”
初颂低声地“啊”了一下,如实回答:“有点好奇。”
可能是他跟樊听年长相像的原因,所以初颂下意识好奇,才会问他的名字。
她右手拨了拨他的眼镜,望着樊听年:“他跟你眼睛的颜色一样,但比你瞳仁颜色浅一点,也很好看。”
她的下巴被樊听年抬起来:“也很好看?”
“对啊,”初颂没注意他的眼神,把右手他的眼镜放下,应声,“我一开始喜欢你也是因为你的眼睛嘛”
她转过来,笑眯眯夸赞:“阳光下像一对绿宝石,”
“唔”她剩下的话被樊听年吞进了嘴巴里。
他握着她的腰把她提高,低头吻她,咬着她的唇瓣,再在她吃痛时,撬开她的唇峰,攻城略地。
他的接吻技术越来越好,或者说一开始就好,现在更是炉火纯青,吻得极为涩情和认真。
他的舌尖勾着她的舌尖,让她的舌头也探入他的口腔,然后再用舌尖蹭过她口腔内壁的软肉和上颚,托在她后脑的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帮她揩去唇角溢出的津液。
没一会儿,初颂被吻得面红耳赤,双腿也软到站不住。
他现在接吻简直像在做/爱。
她偏开头,急促呼吸,两手扶在他的手臂上,靠在他怀里。
“还有心思想其它的事情吗。”他忽然低声问了句。
初颂头昏脑涨,早就忘记接吻前两人在说什么,只记得他好像叫了餐。
她右手压着胸口,喘息后轻轻咳了两下,问道:“你是不是晚上还什么都没有吃”
樊听年把她提起,放在靠墙高一点的茶几上:“嗯。”
刚说完,樊听年手机进来通话,他落眸扫了一眼,拿起手机接起来。
初颂看到他把手机放在耳旁,听筒那侧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两人说了几句,几分钟后樊听年挂断电话,看过来:“我母亲现在在纽约,过几天才能回来,她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什什么??”初颂结巴起来。
怎么突然要跟樊听年的妈妈吃饭??她没听错,也没理解错,就是中文那个母亲对吧???
她吓得一下从茶几上跳下来:“吃饭,为什么要吃饭??怎么会和你妈妈一起吃饭呢?”
樊听年抬手摸了下她的脸,解释:“不是只有我们三个,还有我的一些家人和舒昂他们,算是家宴。”
“舒昂他们?”
“我手下主要的工作人员都会一起。”
“那就好”初颂被吓得简直大喘气,抓着头发咕哝,“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说话间,卧房的门铃被按响,应该是来送餐的工作人员。
初颂拍拍樊听年的肩,对他示意门口的方向:“你的饭好像到了。”
初颂不知道樊听年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但她也帮不上忙,所以连着两天都呆在二楼的工作室工作。
她还有一些设计任务要完成,不能来了这里就松懈。
二楼最东有几间房是设计团队的办公室,但因为樊听年不常在这里居住,偶尔住两天,这栋楼也不会有其他人,所以房间
常年空着。
这几天因为她们住进来,佣人又打扫过,这里才被重新征用。
一共有四间房,初颂跟舒昂和张薇在同一个办公室。
她来之前有给文瑶发过消息,难得出国一趟,问文瑶需不需要帮她买什么东西,文瑶当时大手一挥,说不用,现在消费降级,她手头也紧,最近两年都背假货。
初颂被她逗得笑出声,本打算还是买一些东西送她,但现在天天被困在这个庄园里,实在是离市区有些远,她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在工作室呆到第二天下午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张薇带他进到房间时,初颂一瞬间以为又看到了樊听年,原谅她对外国人的长相有点脸盲,所以没有面对国人时反应那么快。
不过仔细看,两人长得其实也不是很像,男生穿运动帽衫,身型和樊听年一样高挺宽阔,眉眼没有樊听年那么冷峻,更为开朗,头发更偏毛绒感。
相比樊听年,他显然更“平易近人”。
昨天在走廊时其实还遇到过,他那时正在跟舒昂说话,她路过时,他偏头,视线似乎是有意地在她身上落了两秒。
再之后他转头,继续跟舒昂说话,像是刚刚并没有看她。
此时撞上他的视线,初颂莫名觉得毛骨悚然,他明明是笑着,但似乎比樊听年更加恶劣诡异。
张薇带他走过来,随手抽了把椅子让他坐下,之后看向初颂:“小凌最近在休假,他在UTE读书,修的也是艺术类专业,他休假无聊,我就想着带他过来看看。”
“哦对,忘了说,他休假是因为最近没什么比赛,他是游泳运动员。”张薇好心给两人介绍,把杯子放在咖啡机下,给自己打了杯香浓的咖啡。
因为又来了人,初颂从原先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坐直,靠在椅背,眨眨眼。
他修艺术类的专业不奇怪,樊听年一家艺术氛围非常浓厚,家里的小儿子也学这个,很正常,不过他竟然是游泳运动员,初颂没想到。
她正疑惑,发现她无意识看的男生也在看她。
他眼眸含笑,目光定定地锁在她身上,带着些审视和揣度。
初颂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看向张薇。
张薇正好转身,触到她的眼神,示意了一下右手的杯子:“要也来一杯咖啡吗?”
初颂点点头,赶紧从自己的座位起身,往张薇的方向走:“我自己来。”
“有什么关系,”张薇笑,转身从架子上再拿下一个干净的咖啡杯,“我顺手帮你一起做。”
端起杯子抿了两口,张薇转身加奶时又道:“我等下要离开一会儿,团队跟伦敦那边开视频会,你可能要跟小凌单独在这里。”
“他性格还不错,”说到这里,张薇压了点声音,笑笑,“比樊先生好相处得多。”
那确实,樊听年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话,是个人应该都比樊听年好相处。
但是他在这里樊听年刚跟她说过,等会儿要来找她——
作者有话说:晚上二更[撒花]
第38章
这段对话结束后,张薇很快接了个电话,就被叫走了,临走之前她还嘱咐初颂,给还在位置上坐的男生讲一些设计上的东西。
他今天会过来这里,也是想跟工作室的人学一学,看一看。
初颂爽快答应下来,他年龄那么小,怎么看都跟她那些还在读书的学弟差不多。
工作室的门被张薇随手带上,没关严,留了一条门缝,初颂端起咖啡杯往办公桌的方向去,快走近,又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
她也抬头看过去。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樊听年的这位弟弟,回忆了一下刚刚张薇的话,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称呼他“小凌”。
她思考的表情太明显,对方看出来,他出声,虽然是问句,但语调染着明媚:“我哥没有告诉你我叫什么吗?”
初颂现在其实很多时候还把樊听年当雇主,也把面前的人当成雇主家的儿子。
她稍怔,随后解释:“对你哥哥可能觉得这涉及你家的隐私,告诉我你的名字不太方便。”
男生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从她从放了咖啡机的桌子走过来,再到她坐下,他眉峰眼角都染了点张扬的笑:“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他的表情太明媚,每句话都像开玩笑,她听清了这句,但不知道怎么接,不过很快对方转开了话题。
他朝她伸出手,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我叫南凌,父亲是意大利人,随母姓。”
樊听年的母亲南旨梅同样是混血,父亲是南姓的中国人,母亲才是意大利人,所以严格讲樊听年只有四分之一的异国血统。
樊听年的外公是欧洲某个艺术院校的教授,自跟樊听年的外婆结婚后,入赘到这个家族,一直留居在意大利,樊听年的母亲作为家族继承人,自小也在意大利长大。
初颂现在看到的这些庄园,家产都是樊听年外婆所在的显赫家族留下的。
桌子太宽,如果要握手,就要探身过去,所以初颂没有伸手,只是手压领口,欠身示意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初颂,是你哥哥设计团队的员工。”
“这样啊。”
初颂坐下后看了眼时间,樊听年大概是知道张薇和舒昂下午都有事情,所以提前发给她消息,告诉她三点会过来找她。
现在距离三点还有二十分钟。
她放下手机,听到对面人喊了一声:“姐姐?”
她稍诧抬头,撞上对方的视线,男生翘着唇,阳光从他身后洒过来,光线明亮。
他笑着重复:“你看起来比我大一些,我能叫你姐姐吗?我不擅长称呼别人的名字,叫得亲近,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他的中文真的非常标准。
男生笑容晃眼,初颂想他可能是受西方文化熏陶,所以和苏菲张薇一样,热情友好,她不好拒绝:“嗯可以,你可以叫我初颂姐。”
男生点头,不过没再开口。
毕竟不熟,两人这样静坐,也有些尴尬,初颂想了想,电脑连接投影,放出一些设计相关的图纸,询问南凌想了解什么。
他不像樊听年,一看就不是搞艺术的,他貌似对这方面兴趣也不是很大,不过问了几个问题,也给面子得听得很认真,期间还夸赞,说初颂讲得很好。
很久没有这样给别人讲东西,初颂有点口干舌燥,她往旁边伸手,桌面的纸杯已经递过来。
南凌把水杯递向她:“初颂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确实像张薇说的,和蔼可亲,很好相处,即使听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也非常捧场。
初颂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随后听到叩门的声音。
工作室的门本就是半敞,从外能看到里面的景象,随着樊听年叩门的动作,门往里打开,露出更多室内的境况。
递水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初颂和男生的手都还握在那个纸杯上。
门被推开的下一秒,初颂转头看过去,男生的手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收回,初颂拿着那只纸杯的手悬在空中。
看到樊听年进来,她赶紧起身,像所有他手下的工作人员一样,喊了声“樊先生”。
然后樊听年和南凌都看了她一眼。
不过初颂正欠身,和每一位“十佳员工”一样对樊听年这位老板打招呼,没注意到两
人的视线。
樊听年单手压上门走进来,先是看了眼初颂拿着水的那只手,视线才落到南凌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
“舒昂姐说我休假,让我没事过来跟着学点东西。”
“谁带你来的?”
“张薇姐,”南凌往初颂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还是那个阳光的笑容,“然后又认识了这位姐姐。”
南凌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状似很恭敬,但其实不是,从樊听年进来到现在甚至没有站起来,还维持原先的姿势坐在座位上。
樊听年视线从他身上收走:“不用学了,回你房间去。”
南凌右手撑着下巴,看着樊听年,似乎不想走。
初颂左右看看,她也听张薇说过一些樊听年家的“豪门秘辛”,知道兄弟两人关系有一些微妙。
她有点怕两个人呛起来,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
“嗯樊先生,您今天下午要来检查的图纸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南凌先生想留在这里,就让他继续在这里学习,我们可以去隔壁房间探讨工作。”
她在“探讨工作”四个字上加强了中音。
但无奈她的演技很一般,剩下两个人又一起看了她一眼。
不过两秒后,樊听年走过来,随手捡了桌面上的两个文件夹:“去哪间工作室探讨你的工作?”
初颂没想到他这么配合自己,稍微惊讶之后,想了想:“三楼的备用工作间吧,这层楼的几个现在都有人,舒昂她们在开会。”
樊听年点头,连问都没有问她要汇报什么,直接道:“走吧。”
初颂应了一声,低头又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再之后再装模作样叮嘱南凌工作间里他可以用来学习的文件和资料。
她说话时南凌就笑眯眯地看着她,那张脸简直人畜无害。
但初颂觉得自己身后频频有微冷的视线。
“好了,不用跟他说了,他自己会看。”身后的男人走过来压住她右手的文件。
初颂像一个完美的员工一样叮嘱完,拿起桌面的文件袋,不着痕迹地离樊听年远了半米,然后正经地绷着唇跟他道:“我收拾好了。”
“嗯。”
樊听年就在初颂斜前方,先一步转身,再之后是初颂。
就当她提步要往前时,南凌突然趴在桌子上,压了压声音跟她道:“姐姐,你不跟我哥一起工作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玩。”
找他玩就找他玩吧,怎么用这种语气说??
初颂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这张阳光的脸背后确实像有张坏坯子。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桌面已经被人轻叩了两下。
“回你房间。”樊听年神情寡淡,看着南凌。
南凌从趴着的姿势直身:“我还有东西没学完”
樊听年:“如果你不想现在滚回学校上课的话。”
南凌不出声了。
他实在不喜欢艺术,而且他上半年接连几场比赛,集训了很久,上周刚参加完一场年中的比赛,得到短暂的喘息,他不想现在就被遣送回学校。
兄弟两人对视几秒,初颂明显感觉到南凌的气势被樊听年压下来。
还没有目睹过豪门兄弟吵架,她现在完全一副局外人的心态,尴尬得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听,也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里放。
她往后稍微退了一步,眼神四十五度上瞟,努力降低自己在这个房间的存在感。
然后她余光看到南凌朝她转过来,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语气:“姐姐你好可爱,我下次还能来找你玩吗?”???
初颂被他吓到了。
国外人都这么直白吗????而且可爱什么可爱,国外人把“so,cute”当标点符号用吗???
她感觉到房间内陡然下降的温度。
樊听年的目光彻底冷下来:“我看你明天就想回学校。”
南凌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继续看向初颂。
初颂丝毫不想对上他的眼神,她觉得这小子完全是个坏蛋坯子。
“姐姐,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吗?”他又开口,幽幽地问。
他这句话无疑平地一声雷,尽管初颂知道因为前两天晚上在花园的碰面,他对自己和樊听年的关系有些起疑,但也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她有一些犹豫,没回答,她感觉到樊听年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侧面,注视着她。
“是吗,”南凌依旧维持撑下巴的姿势,“不是的话我能追你吗?我很喜欢中国人”
樊听年冷淡开口:“滚回你房间。”
南凌终于换了动作:“我看这个姐姐也不是很喜欢你,她都不承认是你的女朋友”
“滚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整个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良久,南凌终于起身,他拍拍屁股上莫须有的尘,往门口的方向走。
几秒后,工作间的门再次被带上,房间里只剩了初颂和樊听年。
初颂看到樊听年摘掉脸上的眼镜,放在了桌子上,她眨巴着大眼睛,没有感觉房间的温度有一点升高——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还是评论区红包[星星眼]
第39章
可能是寡言的原因,樊听年的气质总是比他本人的长相看起来更加阴冷禁欲。
他靠着房间里的木质办公桌看着她,从不远处的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明明很明媚,初颂却觉得周身被他看得都有点冷。
这个时候再觉察不出有问题,她就太不敏锐了。
她交握在身前的手垂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但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樊听年眼底浮动的情绪变化,更森冷一点。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抬手勾住初颂的腰,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初颂不适应国外的饮食,虽然樊听年这里的厨师做饭味道依旧好,但她还是瘦了一点。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腰后,几乎掌住她的全部腰线,他的腿也比她长很多,此时半敞圈住她,她被迫站在他的两腿之间。
初颂磕磕巴巴,半晌,还知道拉南凌下水。
她硬着头皮:“那些话都是你弟弟说的,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圈着她的人终于开口,沉沉嗓音,“我会让万廷把他的卡都停了。”
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神侵略性更强,从上往下俯视她,初颂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她穿很薄的米白色羊毛针织衫,房间暖和,她下面是短裙和靴子,一双纤细腿被逼迫着挤在穿了西装裤的男人两腿之间。
樊听年比平时看着更冰冷一点,她是真的害怕。
看了一会儿,男人低头吻她,被她无意识偏头避开了,樊听年的唇擦过她的唇角,落在她的侧脸。
揽在她后腰的手一瞬间收紧,她的白色上衣被他宽大的手抓出褶皱。
“不是,对不起,我不是要躲”初颂赶紧解释。
工作室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是去而复返的南凌:“哥?”
门外的男生蔫坏,应该是知道他们在里面,还是非要吊着嗓子询问:“姐姐,你们在吗?我东西忘拿了,能进去吗?”
因为门外的声音,初颂下意识回头看,被樊听年掐着下巴转回来。
“看他干什么?”
“南凌在外面”而且她记得门好像没有锁。
“嗯,”樊听年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声线阴沉,说的话却仿佛很有礼貌,“我不喜欢你叫他的名字,以后可以不叫吗?”
门口传来门把被压下的声音,初
颂的心瞬间提到嗓子口,樊听年却在这个时候低头吻下来。
他亲吻她,又安抚她:“他不敢进来,他知道他进来会被我丢进河里喂鱼。”
他的唇压在她的唇上,含住她的下唇,揽在她后腰的手压在她的脊背,
他只是轻轻亲了亲她,没有做太过分的举动,随后右手食指的指骨又把她的下巴抬起来,注视着她:“我不希望我们结婚之前,你和别人有太亲密的举动。”
“当然,结婚之后也不行。”他用下巴蹭蹭她的脸,语气温柔。
结婚,什么结婚?初颂觉得他总是突然蹦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工作间外已经没有了动静,南凌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初颂被亲得腿软,又被吓得心脏怦怦跳,她两手攀着樊听年的肩膀,眼睛雾蒙蒙的,有些站不稳。
樊听年捡了身后桌面的遥控器,把窗帘和工作间的门全部锁上,之后遥控器扔开,单手扯掉衣领下的黑色领带,捉住挂在自己肩膀的初颂的手,反剪到她的身后,用领带缓慢地捆起来。
他做这个动作时慢条斯理,认真严谨地像在写一篇顶刊论文。
初颂反应过来时,领带已经被他在她的手腕打了第一个结,再之后又是一个结,捆得很死。
樊听年系好之后,提起她的腋下把她抱起来,他背靠桌子,让她正对面两腿夹住自己,跪在桌面上。
他右手揉捏她的后颈,让她低头,自己则头微扬起看她,嗓音沉哑:“现在我希望你吻我。”
她的身体几乎悬空,只能靠他托在她臀下的右手支撑,身体和生理上的刺激感双重加剧。
“为什么”
“刚刚南凌说你不喜欢,我不是很开心。”
初颂凑过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Bravabambina(乖女孩儿),做得很好。”他揉了揉她后脑的头发,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这个吻再结束,初颂已经跪不住,是被樊听年抱在怀里,她脸颊绯红,气喘吁吁。
樊听年抱她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那我们说好了,最近都和他少说几句。”
南旨梅回来的时间是在周五。
万廷没有跟着过来,樊听年订戒指,找的是米兰这里的管事,拍卖会拍了一枚粉钻,一枚蓝钻,戒指的制作周期,大概在半个月。
往后的几天,初颂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工作间画自己的设计图,跟小爱和章章也只能在线上交流。
不过共事一个多月,几人的默契逐渐提升,即使跨国交流,也丝毫没有影响工作的进度。
但令初颂苦恼的是,南凌又来过几次。
这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趁樊听年不在的时候偷偷钻过来,缠着舒昂或者张薇说要学东西,不要告诉他哥。
他本来也是“少爷”,这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都被他收买,觉得这种小事也不需要跟樊听年讲,还真的都没有多嘴去说。
可这就苦了初颂。
不过南凌过来也是真的学东西,跟着看图纸,分析案例,有时候没人带他,他就静静的坐在工作间,看另外几个人忙,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初颂也不好对这个弟弟真的横眉竖眼。
等到了第三天下午,他跟着一个工作室里另一个男设计师又看完一版图,撑着下巴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很认真地回答过。
南凌忽然趴过来,隔着桌子把手机推向初颂:“姐姐,我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他示意周围:“这几个哥哥姐姐有时候忙,都不理我,有问题我想问你。”
初颂“啊?”了一声,往旁边看去。
张薇正在整理几版图,文件塞进牛皮纸袋,用绕线绕起来。
她闻言笑:“你小子,我们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南凌大喇喇地往后靠,手肘撑在桌面,语气抱怨:“昨天晚上啊,你们都开会,我给你们发的消息没有一个人回。”
张薇想起来,又笑:“开会是我们整个团队一起,当然不会有人回你。”
张薇说完,转向初颂,随口道:“不然你加他一个吧,我们这里的人都有这小子的聊天账号,他找不到我们可以找你。”
初颂和他们的工作不一样,开会也是分开的,如果南凌有事,确实找她比较方便。
前天他过来,工作间没人,他还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
身边的几个人都在等初颂回应,她想拒绝也找不到好的理由,想了想,手机拿过来:“也行”
往后两天,南凌都很安分,没有怎么“骚扰”她,偶尔线上问几个问题,也都是艺术和设计相关,初颂念在他是雇主家的儿子,又年龄小,都很认真的回答。
但她总觉得这小子在憋什么坏主意。
果然,两天后,周五吃饭的前一天晚上,南凌发来消息。
彼时初颂刚跟小爱确定完第四批图纸的细节,再修改一下,没有问题明天就会发给舒昂。
她刚从工作间走出来,锁了门,感觉到右手的手机震动。
她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划开手机看信息。
南凌:[我妈回来了。]
南凌:[【照片】]
南旨梅和家里的一些长辈都住在另外一栋楼,离这里有些距离,建筑的楼层更高,房间也更多一点。
南凌这张照片是在一个房间门外拍的,古朴的房门,打开了小半扇,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房间内光线明亮。
初颂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
能看到房间里背对门坐的樊听年,还有几个长辈。
南凌:[哇,你跟我哥真的要结婚吗?]
南凌:[我看到戒指和礼服。]
南凌:[我哥刚跟他们说了这件事。]
南凌:[但他们好像不同意。]
南凌:[他们现在在吵架。]
南凌一句两句扔来消息,每一句都在初颂能理解的范围之外。
初颂赶紧把手里拿的资料抱在怀里,把南凌发来的那张照片再次点开,放大。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尽管樊听年好像说过几次关于结婚的事情,但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他们相处得并不久,不是说她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樊听年的身份,她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往“长远”的方向定义,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这样直面他的家人。
而且她其实是有点怕樊听年的,随着接触得越来越多,她发现他有些偏执和固执,她好像还没有完全了解到他的性格底色。
她背靠工作室的门板,还有点懵,南凌又发来信息,加了表情包,人畜无害的口吻。
南凌:[哇,他们吵得很凶。]
南凌:[姐姐要看直播吗?]
南凌:[我觉得我哥会把你扣留在意大利。]——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发个红包,明天两更[撒花]
还有一个应该算刺激的剧情,就要跑了。
弟弟跟哥哥不对付,当然是一直搞鬼一直搞鬼[狗头]
第40章
南凌发完那一串消息,初颂没回,但没过多久,他“不辞辛劳”地确实录了一段视频发过来。
从视频能听出来,里面的人的确在吵架,主要说的是意语,偶尔夹杂一些中文,能听到“戒指”和“结婚”的字眼,初颂没听到樊听年和南旨梅讲话,但从其它长辈的言辞里,能听出他们不同意樊听年现在结婚。
然而初颂,她更是震惊,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
她把那段视频点开,反复看了几遍,又放在耳边确认里面说的话,虽然樊听年这个弟弟让人捉摸不透,好像也没安什么好心,但他说的话里应该有一半都是对的。
初颂在自己的房间走来走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樊听年是怎么想的。
而且南凌说的会把她扣留在意大利是怎么回事?
因为樊听年很多和常人不一样,非常规的操作,她很多时候在面对他时都是懵的。
一直到晚上十点,樊听年应该是回了这栋楼,发消息给她,问她要不要过去。
初颂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卧室内的灯大开着,她又想到前几天樊听年在工作室里绑住她的双手。
她坐在床沿,有些迟疑,拇指压在键盘上反反复复打了几个字。
对方似乎一直在看手机,在她再次输入字符还没发出时,发来一句——
樊听年:[为什么只打字不说话?]
初颂深呼吸:[你一直在看我?]
樊听年:[对。]
初颂又想起,先前还在国内他晚上在她房间前徘徊过的几天,她心里有点毛毛的,没第一时间再回消息。
然而对方似乎非常敏锐:[你在犹豫什么?]
樊听年:[你今天有些奇怪。]
初颂再次吸气,指腹压在键盘上:[没有我只是在考虑今天在哪里睡比较好。]
这侧樊听年视线扫过屏幕上的几行字,他很清楚初颂在撒谎。
她的行为举止一向简单,也有规律性,不想来就会言辞惶恐加好几个感叹号的拒绝,想来就会停两秒,直接回“好的”。
这是个问过很多次,不需要反复敲字,斟酌回答方式的问题。
她会反反复复打字,但又没有发过来,是因为她有其它想说或者想问的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感觉到对面人好像害怕,他放过了她。
他打电话过去,声线放得柔和:“我们白天见的时间不多,晚上想和你呆在一起,要过来吗?”
初颂坐在床侧,左手反抠在床沿,听到这样的声音,松了口气。
樊听年在面对她时其实大多时候都是温柔的,偶尔暴露出侵略性和压迫感,其实也没有真的伤害到她。
她右手举着手机,可能是房间安静,声音也软:“那好吧”
她正好也有事情问樊听年。
几分钟后,初颂抱着枕头站在樊听年的卧室门口,抬手叩了两下,推门。
她穿着白色长袖睡裙,头发刚洗过,披散在肩膀上,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着素白又小的一张脸,右手抱着枕头,扒着门框,像夜晚醒来,懵怔着睁着眼睛的兔子。
樊听年正站在桌子前,解单边袖子的袖扣,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
初颂进门,压上身后的房门,她扫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你刚回来吗”
他身上还是晚上南凌拍的视频里那件衬衣,深灰色,版型挺阔。
“对,”樊听年往浴室的方向去,走了两步,扶住浴室的门,回身问她,“要一起洗吗?”
初颂摇头,赶紧说:“不用了,我晚上洗过了。”
樊听年再从浴室出来时,女生还维持他刚进去前的姿势,抱着枕头靠在桌子上,离床很远。
樊听年拨了前额的头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打量。
他的感觉没有错,她今天确实举止奇怪,而且在害怕他。
初颂看到他出来,抬头看过去,刚打好的腹稿一直在嘴边:“你洗好了吗?要睡觉了吗?”
她今天一直在说废话。
樊听年看了她两秒,走过去,他抬手帮她整理了头发:“为什么不去床上,或者去沙发上坐着。”
“嗯没什么,我忘了,就是想站站。”
“嗯。”
“你晚上是去哪里了?”
“后面那栋楼,我母亲回来了,去见一些长辈。”
“是谈工作的事?”
樊听年停了帮她整理头发的手,垂眸看她。
初颂对上他的视线,他不笑时眼神是冷的,有些渗人,她往后瑟缩半步,被人按住腰,抱在桌子上。
“想问什么?”他直直望着她,看透了她的想法。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提南凌他可能会在不高兴,她瞬时改口,“就是想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见家里人,会和他们聊什么。”
樊听年把她抱起来,往床的方向走。
骤然被提起,初颂圈着他的脖颈,小心看他的脸色,又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男人把她放在床上,听到这个问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谈恋爱。”
初颂还没放下紧张的情绪,又听他说:“但之后是要结婚的。”
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应该要不了多久。”
“什么??”初颂终于确定了,他应该说的是真的。
樊听年低头看过来,眼神扫过她的神色,片刻后,两手撑在床上,俯身把她圈住:“你不愿意?”
他眸色认真,尽管并不吓人,初颂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耐心解释:“不是,主要是我们没有相处太久,你突然这样讲我们也没有准备。”
“没关系,结婚后就能相处久了。”他拍拍她的头。
这人怎么是个结婚狂呀。
而且她也不能不声不响就留在意大利。
初颂伸手,摸上他的侧脸,小心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为什么?”男人的手比她大很多,握着她的手腕拉下来,眉心轻拧,“而且是你答应我的。”
“我??我什么时候?”
“你最开始睡我的时候。”
男人半跪在床面,指腹摩挲她的下巴:“我说在我们家族,只有结婚才能一起睡觉,我说完你还是亲我。”
“而且亲了很多遍。”他说。
初颂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不是都说床上的话不算数吗,而且她那时候喝醉了,根本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身前的人终于松下摩挲她的手,稍垂首,下巴压在她的颈窝,他哑哑声线:“国内的情侣结婚后,怎么称呼对方?”
初颂:“老婆老”
他揉揉她的头发:“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这怎么行!初颂还是懵的:“不,不行吧”
“为什么?”他揉捏她的后颈,“你这样很不乖。”
“我希望你以后也用同类的词称呼我,”他单手扶着她,起身关上房间的灯。“亲爱的,现在应该睡觉了。”
初颂缩在樊听年的怀里,根本睡不着,但她怕现在跟樊听年说先前那些都是乱答应的,樊听年会捏死她。
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右手勾着被子,下意识又缩了一下,身后的人感觉到她的动静,右臂横在她的腰上,收紧一些。
“樊听年”她转过去。
“嗯?老婆。”
初颂头皮发紧:“我觉得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你先不要这样叫我。”
“为什么,是等真的结了婚才能这样叫吗?”男人的手摸上她的后脑,“但我看过很多情侣的纪录片,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也会这样喊。”
他的声音低了些,压在她的耳边:“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已经十二点六分了,现在是睡觉时间。”
“平时睡前非要也没见你睡觉这么准时。”初颂嘟囔。
“你说什么?”樊听年低头看她。
初颂收声:“没什么”
第二天晚上的家宴,在隔壁楼的一层。
几天前,樊听年跟初颂说过,让她今晚吃饭时跟他坐在一桌。
南旨梅对他要结婚的事情也颇有微词,但主要是时间太短,其它倒没有说什么,剩下家族里那些迂腐,只享乐不干活,又指手画脚的老东西却表达了强烈的反对,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也不需要在意。
告诉他们只是通知而已,今晚的晚宴也只是让他们见一眼初颂。
下午时,樊听年打电话给初颂,让她来四楼他的房间选衣服,衣帽间里有一些低调又日常的裙子,都是平时她常穿的风格。
初颂过去,选了一件,樊听年离开后,她在衣帽间越坐越不对,时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很怕樊听年从现在开始就让她一直留在意大利。
六点一刻,刚过了晚宴开始的时间,她从楼上下去,往后面那栋楼走,她觉得她还是需要和樊听年好好谈谈。
晚宴已经开始,花园和建筑外的人并不多,只有偶尔路过的一些园丁。
初颂快走到时,从玻璃看到里面,樊听年在和几个长辈说话。
那几个长辈,西装革履,年龄大一些,看起来五六十岁,正横眉竖眼说着什么,但樊听年根本不理他们。
遇到这样的场景,初颂有些怯,犹豫了一下,没第一时间走上去。
在一楼外的花园里左右走了几步,隔着窗户再看里面,想着怎么把樊听年叫出来好好聊聊。
还没等组织好语言,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姐姐。”
她抬头看过去。
南凌站在斜前方,穿着单薄的白衬衣,一只手的袖子挽在肘间,单手插袖口。
他和樊听年一样,肩背宽阔,恰到好处的肌肉把身上的衬衣撑得很好。
他几步走过来,迎面就是一棒槌:“哥哥今天要把你介绍给家里认识。”
初颂没接他的话,往后透过窗户,又往室内看了一眼,抱臂朝树下走了走,樊听年如果看到她,应该会叫她进去,但她想在外面多想一会儿。
她当南凌不存在,思考片刻,站累了,蹲下继续琢磨。
南凌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在外面站着,看她蹲下,几步走过来,也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来。
他支着下巴,仿佛很好奇地看着她——
“你真的在和我哥谈恋爱吗,好神奇,我竟然能见到我哥谈恋爱,他以前连朋友都没有。”
“不过你不觉得我哥控制欲很强吗,就是那种非常危险,又固执,但又藏得很好,看起来很温柔”
初颂无奈:“你不要说你哥的坏话。”
“哦,”南凌拉长声音,又看向她的脸,狡黠的,“但你不是也这样觉得吗,不然你为什么不进去。”
“你也害怕我哥。”他盯着她的眼睛。
“好了,不要讲了,你该进去吃饭就进去。”初颂当他是小孩子。
正说着话,南凌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随后举起,对着自己拍了一张,镜头往左偏,露出初颂的衣角。
初颂看他:“你干什么?”
南凌把照片发出去,又打字:[我和姐姐在外面看月亮。]
他前几天去工作室就给樊听年发过两次照片,都是自拍,樊听年没理他。
樊听年:[滚进来。]
南凌:[姐姐说我的眼睛很好看。]
南凌收了手机,干脆坐下,单手撑在身后的草坪上:“舒昂姐问我在哪里。”
初颂怕樊听年看到她和南凌在一起,撑住草地刚想站起来,又听到他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哥真实是什么样子?”
初颂停住动作,看过去。
夜里很静,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有鸟在树枝,拍翅飞起。
建筑的密闭性很好,身后的一层厅内的音乐传不到外面。
南凌看初颂停住,起身往她旁边蹲了顿:“我帮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他说完靠向她的耳侧,其实距离还有十几公分,但角度问题,树下光线又暗,看起来像他亲到了她的侧脸。
初颂听到身后极其森冷的男声:“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照例是来晚了,发个红包[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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