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不再是全然绝望的泪水。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宋昭宁几步上前搀扶她一把。
妇人哭着道谢,她伸手抹泪,酝酿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乎破碎的音节。
“我叫秦絮娘,是、是白鹭堂的孙鹏举害了我……”
孙鹏举?
裴既白眼神微凝。
宋昭宁也皱起眉头。
然而絮娘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都不受控制地愣住了。
“不,不是。”
絮娘苦笑一声,“你们或许不会相信我,如今的孙鹏举,并非是原来的孙鹏举。”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原来的孙鹏举?”宋昭宁下意识地重复,眉宇间满是困惑,“夫人,此言何意?”
裴既白虽未开口,但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周身气息也沉凝了几分,静静等待着下文。
秦絮娘似乎陷入了极痛苦的回忆,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薄被,指节泛白。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低哑地道:
“我本是白鹭堂内院的一名绣娘,专为堂主家眷缝制衣物。堂主夫人是个宽和善良的人,这一来二去的,我便与堂主夫人处的极好。”
“但就在半年前,堂主夫人突然病重。”
“自那之后夫人便不再经常让我上门去量体裁衣,可有一日,夫人却寻了我过去。”
“夫人那时已十分虚弱,”秦絮娘的声音陷入回忆,带着哀戚,“她屏退了左右,只留我一人在房中。她拉着我的手,眼泪就落了下来……”
“夫人说,她不是病,是被人下了毒!”
秦絮娘语出惊人,身体因恐惧而细微地战栗,“她说……她说她怀疑下毒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孙鹏举!”
孙鹏举毒杀发妻?
“夫人说,孙鹏举变了,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秦絮娘继续道,眼中满是当时听闻此事时的惊骇,“从前他们虽不算鹣鲽情深,却也相敬如宾。可自孙鹏举半年前外出一趟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夫人觉得孙鹏举不对劲,但她身边的所有丫鬟都觉得是她多心了。”
“但夫人说,她与孙堂主是夫妻,他的一丝一毫的改变都瞒不过她,她很确定孙鹏举不对劲。”
“可无奈身边人都不相信她的话,夫人想将此事告知孙山长,可却被孙鹏举寻了理由困在府里。”
“她越发意识到不对劲,打算将事情闹大,但还来不及做什么,便发现自己中了毒。”
“她既疑心孙鹏举,为何一开始不求助娘家人或孙山长?”宋昭宁问。
秦絮娘摇头,“夫人她娘家势微,远在异地,求助无门。她不确定孙山长是否知道内情,不敢轻举妄动。她找我……是因为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绣娘,孙鹏举不会注意到我。”
“夫人交给我一样东西,”
秦絮娘哭肿了双眼,“是一本……账册的残页。夫人说,她是在孙鹏举书房暗格里偶然发现的,她看不懂上面记的什么,只觉得心惊肉跳,便偷偷撕下了这一页藏了起来。”
“她让我想办法把这残页交给她远在潞州的兄长……”
账册残页?
裴既白眸色骤然一深:“残页在何处?”
秦絮娘脸上露出极度懊悔与恐惧的神色:“我、我藏在了我住处墙砖的缝隙里。可我还未来得及寻机会送出,就……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