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人,特别想亲。
傅璟言掌心向上,托住她的脸颊。靠近的下一秒,房门却被猛然打开。
“念瑶!你、你没事吧?”
赶来的男人喘着粗气,和主座那位形成鲜明对比。
傅璟言皱了下眉,却并不想停。
第56章
但念瑶不给他亲了。
她轻轻推开了傅璟言,揉了揉脑袋保持清醒,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什么情况,你怎么也来了?”她倒了杯清水拿到门关,递给邢野。
“咳咳。”
邢野清了清嗓,眼神躲闪,心虚撩了把头发:“还不是担心你受欺负?”
“总之……”
他眼神越过念瑶,和她身后的男人对上视线,口中的话便欲言又止:“算了,你没事就行。”
邢野是从陈宋闻那里得到的消息。这家饭店隶属陈家旗下,念瑶又是陈小少爷的“特殊关照”。
她一出现,整场饭局的名单十分钟内便递到了陈宋闻眼前。名单上除了念瑶,可还有不少讨厌的老熟人。那帮人什么调性,陈宋闻清楚得很。
邢野没有想到的是,傅璟言竟然也在。明明昨天早晨,他亲眼看着这两人在家门口分别的啊。
怎么,这才三十六个小时没见就受不了了?跟这么紧……总不能是担心念瑶抛弃他跟别人跑了吧?傅璟言这种呼风唤雨的人也会没安全感吗?
邢野不信,挑着狐疑的眉,暗暗腹诽:恋爱脑真是可怕。
“没事,都结束了。”念瑶的视线在两个人间游走,迟缓点了点头。
她回忆着刚才的场面,心里盘算,那帮人应该不敢再作什么妖。反倒是自己,这会儿酒劲上来,晕乎乎的,太阳穴抽抽地疼。
念瑶倚着门框借力,话音软绵绵说:“我想回去休息了……”
“车在楼底,”邢野顺口就接,“走吧,大小姐。”
念瑶正要说些什么,手腕却被人捉住。傅璟言将她往身旁一带,念瑶摇摇晃晃,倒进他怀里。
男人从身后替她披上外套,淡淡开口:“不必了,她有我送。”
念瑶正要说些什么,话题却又被邢野夺过。他吊儿郎当地笑了下问:“可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念瑶正要说些什么,傅璟言却又抢先一步:“反正不会再住酒店。”
邢野摊摊手说:
“我可以送她回家。”
傅璟言慢条斯理:
“她的家在京市。”
邢野不服气地质疑:“你想让她这么晚还赶航班?”
傅璟言抬眉随意:“正好,可以带她选架喜欢的私人飞机。”
“喂——”念瑶终于插上嘴了。
她锤了下傅璟言的胸,离开他站直了身:“你们幼不幼稚!”
越扯越离谱了。
她这是微醺,又没喝醉,生活可以自理,“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行。”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傅璟言冷下脸色,搂住她的手臂收紧:“417被人监视,不能再住。”
“什么?!”
这下轮到邢野和念瑶异口同声。
走廊人多眼杂,傅璟言不准备解释过多,所以他只是低头,照顾好念瑶心情:“放心,一切有我处理。”
念瑶一阵恶寒,乖乖点头,抓紧了自己衣袖。
怪不得,下午她还奇怪,送邀请函的人是怎么知道她住哪间的……要命,这一天里到底要发生多少事情?
“不行,你把话说清楚!”
邢野心神不宁,一个劲跟到了地下车库,恨不得跟念瑶一起坐进车里。
“被监视是什么意思?谁做的?他们都拍到什么了?他们想干什么?”
“好了,你别着急。”
念瑶知道邢野在担心她。她坐进副驾,操着醉醺醺的话音,耐心安抚:“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放心,我跟傅璟言在一起,不会有事情的。”
车外的男人却冷哼了声:“你就是跟他在一起才总遇上这样的事!”
“你……”
念瑶说不过他,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无奈:“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窗外的人不敢置信,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行,我不闹了。”
他看向驾驶座陷在阴影里的男人,戳了下念瑶天真的脑袋瓜,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口吻:“笨!以后有你受的。”
也许男人最懂男人。反正念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也没机会问。
车子启动,车窗被傅璟言控制,缓缓上升,渐渐听不到外面的声。
念瑶连忙回转过身,向他追问,这才搞清楚整个来龙去脉。
“所以,虽然私装监控的是酒店经理,但你怀疑他背后另有其人。今晚饭局我被针对,也是他有意为之?”
还好,监控安装在门关,录像范围只有客厅,没拍到什么不该拍的。
“但是你说,你怀疑的这个人……以前还是我爸妈的好朋友?”
那还对她这么过分!
念瑶花了好久来处理这些信息。眉毛皱了一路都没能舒展。
直到停车,抬头,才发现眼前竟是自家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刚经历完那些复杂的阴谋诡计,念瑶这会儿十分警惕。
傅璟言下了车,从车前绕到副驾,亲自替她开门,解安全带。
社区路灯年久失修,并不明亮,暧昧的夜色里,念瑶抬着狐疑的眉,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拉到身前,娇滴滴说:“快告诉我……”
“不然不放你走!”
小姑娘细软的话音混着酒气,吹在脸上,抵在心上。傅璟言坏劲上来,揉了把她气鼓鼓的脸颊,故意惹她。
“猜的。”
他实在是很期待,这小姑娘要是急了,会拿他怎样。
念瑶却没中他招,她恍然大悟,把手松开:“我知道了!领证那天,你在我身份证上看到了对不对?”
哼哼,还得是靠她聪明!
傅璟言既没肯定也没否认,垂眼看了会儿她哼哼唧唧得意的样,让出半身,预留她下车的路。
念瑶不管,当他默认,轻车熟路上到三楼,熟练唤醒自家的智能锁。
输入密码时,她习惯性拿左手遮住,却听见傅璟言在身后笑。
“这么防我?”
念瑶直起身便撞进他胸膛,侧仰起脸,对上他陷在阴影里双眼。
男人身形大她一圈,足以将她整个人笼在怀里。又靠那么近……说实话,真像一个尾随她回家的变态。
酒壮怂人胆。她现在连傅璟言这种变态都不怕了。
“想知道我家密码呀?”
念瑶伸手勾了勾他下巴,似乎是要告诉他。勾着人俯身靠近,她却狡黠一笑,哄狗狗似的笑弯起眼:
“乖,表现好了就告诉你。”
推门进房,正要伸手去摸墙上开关,手腕却被人捉住。
深黑色的房门猛然关闭,一瞬间攻防逆转,脚步错乱。黑暗里碰撞出两道心跳,呼吸的温度直线上升。
“唔……”
步子被抵在玄关,傅璟言肆无忌惮欺压上来。男人手臂环在她腰,忽然将她搂得很紧,很紧。
从大腿到小腹,再到胸口,黑暗里,她的每一处都与他贴在一起。男人的呼吸埋在颈窝,不断攀升的体温将她完全包裹。
傅璟言吻住她的颈侧,小臂贪心地再度收缩,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
他的话音很热,很轻,降落在她耳畔,呼吸加速。旁的什么情话没有,他只是说:“想你了,抱一下。”
念瑶从没见过这样失控的傅璟言。她从没这样热烈感受过他的体温,从没这样清晰听见过他的心跳。
好像今晚喝多了酒的人其实是他。
她以为傅璟言总是心血来潮,随时随地,想要就要,总是不给她一点时间准备。她不知道某人早有预谋,无时无刻不在对她幻想。
低头,她看见深色皮鞋踩在她可爱的小猫地毯。傅璟言两腿立在她身侧,西裤抵着小腿,将她裹在中间。
抬头,她感受到他的手掌在腰上游走,隔着单薄的丝质布料,顺着脊骨直至后颈,酥麻一片。
他分明没有喝酒,嗓音却像钢笔划过砂纸,墨水滴在纸面,一点点浸透蔓延,从耳朵钻进人的心里。
“都两天没见面了。”
低哑的咬字贴在她滚烫耳根,循循善诱:“宝贝,有没有想我?”
以傅璟言惯常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几乎无法想象他将谁叫作宝贝。
念瑶被他哄得腰都软了。双手无处安放,徒劳抵在他胸前衬衫。
“你骗我……骗人是小狗!”
她的话音明明是不满的,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距离下讲出来,完全就是娇嗔:“都说了让你乖乖在家等我……怎么还是来了?”
这个问题,念瑶特别想知道答案。相比之下,邢野为什么会来,念瑶好像就没那么关心。
“嗯。想见你。”
男人避重就轻,喉结吞咽,控制住粗重的呼吸,换单手抱她。
“今晚可以睡你房间吗。”
“什么呀——”念瑶又气又笑,锤他胸口,指摘他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你是谁呀就想睡我房间。”
她偏头挑眉:“你是我男朋友吗?”
“男朋友就可以睡你房间?”
男人扶起她的手臂,引导着她,环住他的颈项。垂眼,手掌托起她晕红的脸:“被你丈夫知道,吃醋了怎么办?”
念瑶的耳朵更加红了。
她踮起脚尖,更靠近他一点点。这时云开见月,轻巧的月色降落在她杏眼,里面填满了他的身影。
念瑶抿着下唇,想了一阵,用讲悄悄话的音量,靠在他耳边说:“吃醋了,那我就哄哄他。”
“比如这样……”
女孩温软的唇贴上脸颊,轻轻地碰了下,片刻分离。她不知道,这种意犹未尽的吻最是惹火,勾人。
“宝贝。”傅璟言捧住她脸,俯身索取:“不够。”
餐厅里那个吻没能继续。
他心情很差。
但念瑶选择了他。
他很高兴。
她在朋友面前毫不犹豫选择了他。她相信他。她下意识说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有事。这些话,听在一个男人耳里,别提有多爽。
傅璟言很喜欢念瑶主动吻她。尤其是像这样抱着他的时候。
那种感觉比任何事业上的成功或感官上的满足都更令人着迷。
令人上瘾。
这一吻持续很久。
葡萄酒的尾调藏得很深,他却一点也没放过。
男人使坏打开她的下颚,方便他攻城略地,不断深入。
“好了……”
每次都是念瑶先说不要。
其实他每次都还想要。而且还不止想要这点。
他想亲吻的地方还有很多。
傅璟言意犹未尽,无声滚了滚喉结,听到她同意他睡卧室,才终于松手,跟着她参观房间。
她家是三室一厅里最普通的格局。念瑶的房间不大,但布置温馨。
被子是极浅的粉,枕头上绣着可爱的卡通图案,靠墙处摆着一排毛绒绒的动物玩偶。傅璟言完全能想象到,少女时代的念瑶是如何在这里生活。
唯一不可取的是,那位“文森特大人”的周边太多。
墙上,桌上,甚至床上。有穿骑士装的,穿女仆装的,似乎还有藏在书桌深处,一件也没穿的……
很符合她的人设。
又怂又色。
傅璟言喜欢她乖怂可爱,更喜欢她色胆包天。但他没心胸没那么宽广,他不知满足,贪得无厌。
他忍不住想,如果念瑶心里所有的位置都能由他填满,就更好了。
“你在看什么呢?”
念瑶发现傅璟言的神色有些古怪。她背着手靠在书柜,心里发毛,妄图挡住她那些少儿不宜的成人书籍。
她可不想让傅璟言发现她某些奇怪的癖好。以免他……实操。
第57章
所幸那晚岁月静好,傅璟言好像什么也没发现。念瑶松了口气。
她的房间可是连邢野都不让进,今晚也不知喝了什么迷汤,被傅璟言一哄,竟然就言听计从……
为了避免自己酒精上头,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念瑶早早地洗漱上床,用起她最拿手的那招:假装睡觉。
她的床不大不小,女孩子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可再躺一个大她一圈的成年男性,实在显得拥挤。
念瑶小心翼翼,靠墙睡在最里。甚至提前熄掉了灯,好让傅璟言早些收心,别再打坏主意。
……
她很久没回家了。
明明以前很习惯一个宅在家里,认识傅璟言后,生活翻天覆地。真是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习惯和他睡在一起。
醉意熏人,身体很快放松。
昏沉之中,依稀听见,淋浴的水声遽止,浴室的光亮将她吵醒。
念瑶半梦半醒,朦胧中睁眼看去。水雾之间,男人的背影嵌在浴室门框。裸着上身,肩宽腰窄,下腹裹着属于她的粉色浴巾。
家里没有给客人用的东西,这是念瑶翻箱倒柜,唯一找到的新浴巾。
浅桃粉,学生款,绒面上绣着可爱的云朵小猫,借给他用,尺寸太小。
他身材实在完美。腰腹紧实,腹直肌的纹理随呼吸起伏。浴巾横裹,已经把可怜的小猫撑到最紧。
偏他刚洗过澡,潮热水汽令血管贲张,腿根处的青筋都明晃晃露在外面。稍一走动,更是摇摇欲坠。
念瑶的视线沿着那根青筋,没入浴巾深处,一时呼吸错乱,不敢再看,害怕自己的脸比浴巾上的小猫还红。
见她睡着,男人没有吹头,拿毛巾随意擦到半干。浴室的灯熄灭,房间便彻底陷入黑暗。
念瑶双眼紧闭,闻着脚步,感觉到傅璟言正在靠近。这时才忽地想起,她并没给他准备今晚穿的睡衣。
那他岂不是只能……
现在才想起这个,为时已晚。
身旁的床垫传来动静,她感觉到他的重量,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俯身靠得越来越近……
救命救命!
心跳在被子里骤然加剧,念瑶死死屏住呼吸,佯睡得一片安详。
她知道傅璟言没有离开,根本不敢睁眼偷看。只能靠着细微的动静,揣度他正在做些什么……
她听到被子被掀开,温热的体温不经意与她接触。她听到浴巾被解开,听到身后传来男人沉缓而低慢的呼吸。
……
再后来,她彻底睡着。
白天耗费了太多心神,晚餐又喝了足够的酒,念瑶入睡得并不困难。难得回到熟悉的家,被窝松软,浑身放松,她睡得很深,很沉。
以至于夜深以后,傅璟言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她只觉得那晚很热,家里的空调也许年久失修。于是后半夜她踢掉被子,半梦半醒,抱住最爱的小狗玩偶。
小狗一点也不听话,在梦里拿鼻子到处乱蹭,弄得她浑身上下黏黏糊糊,又热又潮。
窗帘紧闭,念瑶第二天睡到很晚才醒。傅璟言坐在床边,穿戴整齐,小狗玩偶依旧被她抱在怀里。
奇怪的是,她分明记得,昨晚被热出许多的汗,尤其是前胸,后颈,湿热一片。可醒来却觉得神清气爽,找不到一点梦中的“作案痕迹”。
念瑶不明所以。
她将玩偶举在眼前,思来想去,最后放弃,指着它的鼻子小声教训:
“坏狗,坏狗!”
……
……
发布会结束以后,念瑶跟傅璟言回到京市。秋雨一场一场下去,日子快如梧桐落叶,满城金黄纷飞飘零。
今年似乎是严冬。
十一月时,夜间气温便只剩零度。院子里的水杉彻底转红,临湖一片,映成水中倒影,漂亮得令人失语。
到了十二月底,夹绒大衣已经抵御不住京市的冷风,湖面开始结冰。
环城成功入围今年的BDA奖,在行业内实打实刷了波存在感,谣言的负面影响逐渐过去,曾经的合作伙伴纷纷发来问候。公司上下欣欣向荣,念瑶也因此变得更忙。
傅璟言告诉她,意图监视她的人叫岳振霆。这人阴险狠戾,手段了得,很难找到把柄。警方沿线索追查到酒店经理,经理揽下了所有罪责,当晚在家中割腕自尽。
念瑶听得脊背发凉,但决定追查到底。既然对方如此煞费苦心,想必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选择放弃。
可她不明白,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觊觎。这甚至令她怀疑,也许父亲的死,并没那么简单……
念瑶调查了很多资料,得知对方是极有影响力的金融寡头,旗下产业多于美股上市。但他本人深居简出,行踪神秘,定居国外已数十年。
看上去和她毫无瓜葛。
可当念瑶拿这个名字试探二叔,却令他暴跳如雷,反复警告她别再继续。
但那是不可能的。
念瑶逐一拜访了身边所有长辈,得知他和父亲大学时就是好友,两人同在异国求学,知音难觅,惺惺相惜。
他通过父亲认识母亲,三人性格相合,念书期间,时常一同聚餐,一同谈天说地。他们应该是极要好的关系。但在爸妈结婚宴席的照片里,他却没有出席。
后来他久居国外,就再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一切线索都断在这里。
所以最后,念瑶鼓起勇气,给妈妈打去电话。
她已经很久没给妈妈打电话了。上一次通电话时,黎女士还在雪山驻扎。这次电话接通,她正在南非拍卖自己挖到的稀有宝石。
念瑶笑着感慨,不愧是她。
听到岳振霆的名字,妈妈的话音有些凝重。她说,她和这人不合。她这人简单干脆,姓岳的却最喜欢死缠烂打。当初诀别,闹得十分难看。
至于闹掰的原因,十分俗套,“三角形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定。”
妈妈说,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劝念瑶,和姓岳的打交道千万小心:“他就是个伪君子,比你二叔还不值得相信!”
“瑶瑶,不管你在调查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电话末尾,妈妈难得关心,告诉她别为过去的事费太多心。
她说她这大半辈子,经历过许多事情。最美好的那年,在伦敦塔遇见他爸爸采风。最落魄的那年,说来好笑,被关进精神病院三十二天。
她说这世上永远有人安分守己,也永远有人追求刺激。她体验过当贤妻良母,也遇见过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神奇事件。旁人都说她活得潇洒,其实她也有很多东西无法放下。
她说小瑶,不要被复杂的状况蒙蔽双眼。试着活在当下,怜取眼前。
而电话挂断,出现在念瑶眼前的人,是傅璟言。
念瑶的人生还没过太长。
但毫无疑问,在这短暂的二十二年里,傅璟言是她遇见过最好的人。
那种好,无关家境,无关背景。就像她小时候死犟,放着漂亮的娃娃不要,拿着攒了一年的零花钱,非要买那只造型奇怪的小狗玩偶。
她只是现在才懂,那种感觉就叫做心动。
今日降温,傅璟言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阿姨告诉你答案了吗。”
念瑶渐渐习惯和他喝同样的茶。有什么功效她不清楚,反正只要是这个味道,她就不觉得苦。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回想着妈妈的话。她忽然平白地说:“傅璟言,我也想去一次雪山。”
“你昨晚不是问我,想去哪里跨年?”已经十二月底,日历上的年份即将更新。念瑶捧着茶杯,偏头畅想:“去雪山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她脑海。
但大冬天去雪山度假,显然是个奇怪又不合时宜的决定。
“不怕冷么?”傅璟言笑,捏了把她脸颊软肉。
念瑶体寒,身子骨又单薄,十一月底,得了场很严重的感冒。于是整个冬天,家里暖气都调得格外充足。
但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念瑶扬起脑袋,笑得眉眼弯弯。
她搬出个十分权威的理由:“你不是说,只要有人给晚安吻就好了么?”
……
……
距离跨年只剩一天,念瑶早早收拾好她的小行李箱,准备出发。
吴秘书相亲遇到个帅弟弟,据说男生对她一见钟情,坚持每天给她送花,来公司楼下接她回家。
趁着元旦,念瑶给湘姐批了个很长的带薪休假,犒劳她这位大功臣。
盛知矜和陈宋闻已经订婚,两个人感情直线升温。
陈小少爷平日里看着轻浮,追起老婆那叫一个大张旗鼓,一点儿也不含糊。用念瑶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命都给你!”
听到念瑶的出游计划,盛知矜说什么也要一起参与。出发当天,一行人约好在傅家碰面。
这天日头正好,京市晴朗,气温也高。念瑶到底还是怕冷。
还没出发,已经因为焦虑,提前把自己裹成粽子。
她穿了件纯白色羽绒服,休闲裤,运动鞋。内里叠穿三件。拉链拉到最高,帽子上大大的毛领把人裹着,脸只有小小一个。
盛知矜则一袭黑色大衣,内搭精致的紧身长裙。长筒靴裹至膝盖,腰上随意挂着条镶了钻的腰带。
念瑶努力把手伸出袖子,牵着她,像极了小学生和她的美艳后妈。
“瑶瑶,今天真坐私人飞机?”
盛知矜可高兴了,牵着她两只手,逗小朋友似的原地转圈:“我能不能拍照发朋友圈?”
念瑶墨镜一戴,颇为深沉地点点脑袋,大手一挥:“准了。”
说来好笑,上次从申城回来,傅璟言还真带她选了架私人飞机。
念瑶连远门都很少出,更别说飞国际航线,她不想傅璟言为此破费。
结果被傅璟言带去航空公司的直营展厅,销售小姐左一句“妹妹眼光真好”,右一句“宝宝它好适合你”,哄得念瑶春心荡漾,全款拿下!
当然,刷傅璟言的卡。
陈宋闻来时便瞅见门前那辆白色轿车,心情激动,双手合十,没比盛知矜淡定多少:“表哥,七年了!终于能让我坐上这辆车了?”
“不行。”傅璟言冷淡望了眼身后:“这辆接她。”
“求你了表哥——”
陈宋闻痛苦地哀嚎一声,被盛知矜拎着后颈捉回身边。
她搂着陈宋闻地手臂,神神秘秘,壮着胆向傅璟言问:“该不会,传闻是真的吧?我听傅叔叔说……”
“什么传闻?”
念瑶圆滚滚凑过来听。
她清楚看见傅璟言抬眉递了一眼,她一靠近,盛知矜立刻不讲话了。
……有鬼,绝对有鬼!
第58章
可念瑶缠着傅璟言问了一路,直到上了飞机,也没能撬开那张冷漠的嘴。
私人飞机尾部设有套房,摆了张Kingsize的大床。为了套出秘密,念瑶甚至同意,大白天便陪他进主卧休息。
这个坏蛋“利欲熏心”,总是要跟她“交易”,最近更是变本加厉。
念瑶好几次夜里被弄醒,都是在他怀里。傅璟言当她是小孩儿呢,总哄说怕她着凉,要抱着睡才安心。
可他的手在摸哪里,她又不是没有感觉……念瑶才不相信!
“不说算了。”
念瑶赌气,撬不出秘密,下一秒就抬起屁股,要和他拉开距离:“就知道防着我……小气!”
傅璟言没许她走。
捞着腰把人揽回身边,抱到腿上。找到她领子上的拉链,往下松解。不紧不慢,剥掉碍事的羽绒外套。
“我防着你?”
男人将她圈在怀里,扶着她腰,掌心摩挲着紧身毛衣编织的纹路,沉嗓轻笑:“是谁连朋友圈都把我屏蔽?”
念瑶当即愣在那里,心里一虚,扑着睫毛变小哑巴。
她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把傅璟言给屏蔽了。但原来,他也会看朋友圈?而且还……会想看她的?
机舱里是有些热。
也不知道谁把空调开那么高。
念瑶脸颊被暖风烘得酡红,她揪过男人一本正经的领带,缠在手里胡乱打转:“那你告诉我了,我就不屏蔽你,可不可以?”
飞机突然颠簸,念瑶失去重心,不小心一个用力,领带在他颈上猛然张紧,掐得他短暂窒息。
她正坐在他的腿上。
身居高位,掌控着他的性命,看着他喉结滚动,做深呼吸。
气氛好像忽然变了味道。
傅璟言勾住她无措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指腹揉过温软的唇,暗示她,一会儿该往哪亲。
念瑶忽然别过脑袋,仓皇逃离。
她拒绝交易。
免得这个变态越来越贪心!
……
……
飞机落地瑞士边境,需要换直升机前往梅杰夫的度假屋。
彼时正值日落,最后一点夕阳投射在勃朗峰顶,一望无际的阿尔卑斯山脉尽收眼底。天际将雪也染成橙色,远空有群鸟飞过,山谷之中,标志性的云杉和落叶松,勾勒出天然的黑白参差。
正值圣诞假期,山脚的度假小镇热闹温馨。整体建筑沿用当地风格,独特的木质房屋盖着雪顶,串联起晶莹剔透的彩色灯珠。
广场中央矗立着施华洛世奇的巨型圣诞树,“BonneAnnée”和“MerryChrismas”的祝福语挤满街道。金黄的夕阳与灯光辉映,将小镇鎏金,闪亮得难以言喻。
度假村的项目开发完毕,傅璟言避开人群,在山顶留了间私人度假屋。距离小镇十分钟的车程,位置得天独厚,虽不在梅杰夫的中心,却能俯瞰整片勃朗峰的雪景。
念瑶只看一眼便懂,为什么傅璟言说,死在这也可以。
直升机降落在后院的停机坪。机门打开,强烈的气流卷起冰雪的寒气。念瑶第一个落地,脚尖踩进绒绒的雪,她环顾四周,呆呆地站了好久。
这天晴朗无云,雪山上的温度和京市相差无几。原来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度假屋分独立两栋,房间充足。但念瑶还在暗戳戳赌气,她拉着盛知矜睡一间房,偏不跟傅璟言一屋。
夕阳太过短暂,天空烧成暗红。
陈宋闻采买食材回来,念瑶已经饿得肚子空空。四人很快分工,陈宋闻和傅璟言在露台烧烤,念瑶和盛知矜在厨房准备主食。
总算有机会独处,念瑶一把勾上好姐妹的香肩,急不可耐:“快说快说,你们说的传闻,到底是什么?”
“那个呀……”盛知矜放水洗菜,眼神从上方转过半圈,笑眯眯看向念瑶:“不告诉你!”
念瑶恳求,她不听。
念瑶撒娇,她更委屈:“没看你家傅先生那眼神,我可不敢忤逆!”
“哼哼……”念瑶作势拧起袖子,又露出那种往外冒坏水的邪笑:“那你就敢忤逆我了?”
下一秒,她两手挠上盛知矜的细腰,左右开弓,使出她沉淀二十多年挠痒痒的全部技巧——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盛知矜手里还拿着菜,不好防御,脚下踩着高跟,怎么也逃不出念瑶邪恶的手掌心。
她妄图反击,腾出右手,沾了水朝念瑶身上泼去。想不到念瑶经验十足,横步一躲,瞬间反应。
两个人围着岛台她逃她追,盛知矜插翅难飞。
屋子里打成一片,笑声传到屋外。陈宋闻刚烤完串,扬声好奇:“你俩玩儿什么这么刺激?”
念瑶嘎嘎得意:“当然是在玩增进情感的小游戏!”
盛知矜趁机呼叫增援,陈宋闻撸起袖子,当即要去给未婚妻伸张正义。
下一秒,傅璟言波澜不惊,微笑着把人按回原地:“你嫂子吃不了辣,这串不行,重做。”
搬不到救兵,盛知矜撑了十秒,就败给念瑶强大的挠痒痒技巧。
“哈哈哈哈我说我说!”
她笑得喘不过气,举着两束迷迭香缴械投降:“怕了你了!”
念瑶心满意足,立刻打住,转眼又变回那个畜无害的小天使,殷勤给她家矜矜端茶送水,润润嗓子。
“不想喝水!”
盛知矜很习惯对她撒娇:“瑶瑶我要喝橙汁!”
念瑶什么都依她,转身从冰箱挑了两个鲜橙,美滋滋回到岛台,边洗边听她讲小秘密。
“我也是听傅崇叔叔说的。”
盛知矜玩着手里的迷迭香,慢慢回忆:“就那辆纯白的劳斯莱斯,你知道它年份很久了吧?听说,是你家傅先生出生那年,傅崇叔叔买的。”
那就是整整二十七年。
念瑶一惊,暗自在心里盘算,得花费多少的财力物力,才能把车况保持得那样崭新。
盛知矜说:“当时阿姨还在,听我爸讲,她和傅叔叔的感情真的很深。所以嘛,那辆车就成了叔叔接送阿姨的专属座驾,连你家傅先生都没得坐!”
念瑶剥好橙子放进手摇杯,一点点用力捣碎。想象着年纪小小资历老老的傅璟言被赶下车,忍不住笑。
“所以你懂了吧?”
盛知矜眯起坏笑,拿肩膀撞了撞念瑶,逐字逐句地把话点破:
“那辆车是最特别的,只能用来接送最爱的人!亲儿子都轮不上数的!”
最爱的人。
念瑶眨了眨眼,一时恍惚。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小瑶,我真羡慕你。”盛知矜想起这个就生气:“陈宋闻那破车都不知道接过多少美女了!”
她叉腰叹气,两秒后又兴奋继续:“好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得告诉我一个秘密。”
盛知矜双手合十,亮闪闪的眼睛凑到她跟前,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快说快说,你和那位……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和傅璟言……
念瑶倏地呆在那里。手里的捣到一半的橙子都忘记继续。
是啊。她和傅璟言是怎么在一起的?她知道,是因为那个APP。
可这个答案,如鲠在喉,念瑶的手在发抖,说不出口。
于是她也装作使坏,俏皮地朝盛知矜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
……
晚餐备好,天色已完全黑透。夜里的勃朗峰别有一番风景。这里没有城市的大气消光,整片天空铺满星星。
山顶的终年积雪陷入蓝调,脚下小镇的灯火星星点点。
山区夜间气温很低,傅璟言担心念瑶着凉,把晚餐移入室内。
陈宋闻兴冲冲举着两把变态辣的烤串,嚣张得像鬼子进村,问谁敢尝。
盛知矜兴奋举手,念瑶秒跟,可刚拿到串,下一秒就被傅璟言夺了过去。
“你让我试试!”念瑶叛逆,抱着他的手臂搂进怀里,哼哼唧唧。
她知道,傅璟言最受用她肢体接触的小动作,只要抱着他乱蹭一通,嘿嘿,果然得手。
但她没想到,姓陈的下手竟那么重!第一块肉刚进嘴里,念瑶抱着脑袋无声尖叫,被辣到怀疑人生。
“啊啊啊——”
盛知矜被辣得说不出话,灌了一杯果汁不够,干脆把念瑶的也拿来喝掉,念瑶只好喝傅璟言的。
果汁不够解辣,喝茶更是不行,念瑶一口气干完桌上的冰酒。她后悔了,生理性的眼泪一下就挂上脸了。
两个女孩子红着眼睛气急败坏,陈宋闻竟然还在那哈哈大笑。
念瑶又怂又气,委屈巴巴转过半身,两只手摇着傅璟言的大腿。
她眼睛本身水润,哭起来眼尾泛红,梨花带雨,更是勾人。以这种撒娇的姿态向他请求,简直是羊入虎口。
嘴唇比被他亲过还肿。
傅璟言滚了滚喉结,很罪恶地在想,如果有机会实操,不知道要亲多久,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他覆上念瑶的手,慢慢抬眸,给陈宋闻一个眼神,自行领会。
陈宋闻猖狂的大笑戛然而止,立刻委屈巴交朝姑奶奶求饶。
求饶失败,自觉拿起最后一串变态辣塞进嘴里。三秒钟后,抱着盛知矜痛哭流涕。
晚餐结束,一桌人闹腾到很晚。
念瑶喝了点酒,脑袋发热,和盛知矜窝在客厅沙发,看外国电影。
傅璟言在厨房收拾餐具,陈宋闻由于家庭地位最低,被指使着下山购买看电影必备的爆米花。
外国电影没有翻译,看得吃力,念瑶心不在焉,眼神便总往厨房飘去。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做家务的傅璟言。
男人脱了外衣,斯文的衬衫马甲外套上围裙。袖子卷至小臂,摘了手表,戴上手套,两指按着抹布,一圈圈擦过盘子,慢条斯理。
“好啊~又在偷看!”
盛知矜“咔嚓”一声,拿手机记录下念瑶的“犯罪证据”。
画面里,念瑶脱了外衣,套着件奶白软糯的高领毛衣。女孩扎着可爱的高丸子头,袖口没过半掌,托着娇俏的半边脸颊。浓长的睫毛掀着,她的视线越过岛台,降落在那个黑衬衫、粉围裙,肩宽腰窄的人夫背影。
盛知矜:“你俩甜死我算了!”
欣赏着刚刚拍下的照片,她忍不住又凑过去撒娇:“瑶瑶你就告诉我嘛,你到底是怎么把他给拿下的?”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是谁先动的心?是谁先起的意?”
念瑶不说,她就佯装生气:“瑶瑶!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是是是。”念瑶心虚,不自觉又看向傅璟言的背影。
视野中央的男人忽然转身,隔着好长的距离,同她对上视线。
“我……”
念瑶的视线回避,临阵脱逃:“我先回去洗澡。”
……
……
心里乱成一团。
晚饭时就不该贪那杯酒。
淋浴的水流一遍遍冲刷身体,耳边水声重复,念瑶慢慢冷静。
原本以为,她和傅璟言的关系不会持续太久。原本以为,谁也没动真心。原本以为,她可以将那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可是她后悔了。
她感受到了傅璟言的真心。她也变得贪心。她开始幻想这段关系可以永远继续。可她明白,一段真挚的感情,不应该带有谎言。
念瑶想过对他坦白。
念瑶早就决定要对他坦白。
她不是犹豫,她只是害怕。她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如果坦白以后,梦就会醒。
可不可以让她再贪一次心,只要过完这个新年……
“洗好了吗瑶瑶?”
门外传来盛知矜的声音:“小镇上一会儿有烟花表演,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马上!”
念瑶关了水,拿毛巾擦拭身体。这时才想起忘拿睡衣,只好先用浴巾裹着自己。
打开吹风机,念瑶站在洗手池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毫无粉饰,如此透明。
风力开到最大,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一切,让她回想起直升机的嗡鸣,回想起京市躁动的雨。
头发不知不觉长得很长,她好几个月没有去理。正因为她一再拖延,每次吹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不能放任头发再长下去。
一刻钟后,念瑶关掉了吹风机。
隔着房门,她听见门外脚步还在,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矜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连傅璟言都不知道,我和他的感情,完全是从误会开始。”
她深呼吸,关掉大脑的思考功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这事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刚领证时,我根本没想和他有结果的。想不到阴差阳错,我遇上一个奇怪的APP。明明不是发给他的短信,却全部发进了他的手机。弄得他还以为,我喜欢他……”
念瑶埋着头笑,重新整理浴巾,裹好身体。拉开浴室的门,却被眼前那双熟悉的深色皮鞋定在原地。
“傅……”
第59章
那根卡了很久的鱼刺根本没有被咽下去。念瑶说不出话,视线随心跳骤然收缩,张紧,紧紧吊着她的神经,一点一点从地上抬起。
“傅璟言……”
真的是他。
刚才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视线接触的瞬间,浑身血液失重倒流。傅璟言的衣着整齐,而她只裹着一条浴巾,不剩下一点秘密。
室内明明有全屋恒温,却觉得像赤脚站在雪里。耳朵里只剩下嗡鸣,冰冷的寒意一点点爬上身体。
“你怎么、怎么来我房间……”
念瑶扶着浴室木门的边,指尖因为用力涨得通红。
“你睡衣在我那里。”
男人小臂上挽着她的冬季睡衣,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递给她的意思。
念瑶没敢上前去取。她躲在门后,努力挂上勉强的笑,掩盖心虚:“抱歉,收拾的时候没弄仔细。”
“我刚才还以为,以为是……”
“以为我是盛知矜?”
傅璟言的手掌扶上门板,用力,将阻挡在两人之间那扇门打开彻底。
他脸色不佳,显然,是因为听见了她刚才的话。
卧室的灯光从门外照射进来,被那具宽大的背影遮挡,在门框处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笼罩。
浑身感官变得过度敏感。
她听见傅璟言呛了声笑,可他的眼睛里却毫无表情。
“被她烦到了么。”
男人的目光灼灼落在身上,缓慢扫过她脸上每一处细节:“所以,编了个这么复杂的故事?”
“以后不想理的人就不理,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不用为了取悦旁人费心。”
傅璟言为她虚构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念瑶却没有下。
她说:“不是编的。”
垂在身侧的手心攥紧,念瑶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睛:
“对不起傅璟言,一切都是误会。其实以前那些信息,都不是发给你的……对不起。”
傅璟言的神色很冷,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吃醋,或是生意上的厌倦或愠怒。念瑶被他的眼神吓住。
室外的冷风从他身后倒灌进来,令人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一切,都是,误会?”
男人舌尖顶了下腮,不容拒绝的语气被包装成耐心和温情。他将她的话重复一遍,似乎不解:
“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傅璟言的脚步抬起,一步步向她逼近,不留余地。
他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毕竟念瑶发给他的每一条信息,傅璟言全都记得。
“那些信息?哪些。”
“今晚老公不在家吗?”
男人温柔关上身后的门,冷声落锁,将睡衣摆在柜顶,明知她够不到的位置。随后慢条斯理地撑开双臂,按在水池,将楚楚可怜的猎物圈在身前。
傅璟言抬起她瑟缩的脸,抹开水渍,强迫她与他四目相对:“宝贝,除了我,你还想发给谁?”
浴室的暖灯分明那样敞亮,他嗓音里分明夹着低笑。可那道注视着她的视线却变得幽深,降落在耳畔的呼吸声愈是粗沉。
念瑶无路可退,后腰抵住水池,冰冷的大理石和身前攀升的高温将她夹在中间,气氛张紧至极点。
她看见男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知道他此刻的平和冷静都是伪装,他分明比任何时候都要生气。
而她习惯了他的宠溺,似乎都快忘记,他对待厌恶的人,厌恶的事,有多残忍。
傅璟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念瑶不敢看他,别开视线:“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从你收到我的好友申请,从我发给你的第一条信息开始。”
头顶传来荒唐的笑。
“问我尺寸,是吗?”
很不巧,傅璟言全都记得。
他的理解能力很好。
在门外听见那两句话,片刻便全都明白,为何他的妻子总是忽冷忽热,为何她在线上线下有两副面孔。
他原以为,那叫心口不一,欲拒还迎。原来那些喜欢的话并非对他诉说,眼前的拒绝与回避才是真心。
信息发错了人?
所以她每晚睡在他的身边,却在和别的男人互道晚安。那些表达爱意的话,也没一句是说给他听。
“念瑶,你胆子很大。”
男人垂下眼睫,眸色晦暗幽深,深不见底。像有野火燎原,沟壑难填。
念瑶的心在发抖。
她和傅璟言认识六个月了,她和傅璟言结婚也六个月了。
仿佛这六个月的所有故事被清空存档,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还是旁人口中的傅先生,还是那么陌生,那么冷淡,那么高不可攀。
“不是的……”
心脏痛得难以言喻,鼻腔很酸,念瑶轻轻扶上他的手臂:“那些信息不是发给其他人的,是因为我遇到一个奇怪的软件,我只把它当成游戏,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信息会发给你。”
念瑶一股脑地向他解释。什么虚拟男友,什么好感度……她甚至想直接打开软件向他证明。
可手机放在卧室。
她想逃离,傅璟言却不允许。
“傅璟言你、你放开……”
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念瑶仰头对上他低垂的眼,咬着唇瓣,愤愤别过脸颊:“真相就是这样,我没骗你,你放开我,我可以证明!”
她胆子确实大了。
拜他所赐。
可难道她就不难过吗?
难道她就不伤心吗?
“知道真相还瞒着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但我也是受害者,如果我早知道屏幕对面是你,我根本就不会,不会……”
“受害者?”男人按住她掌心收紧,眉眼间的嗔怒难以控制。
他终于摸清她的心意。
阴差阳错,和他扯上关系,她也是受害者,对吗?
傅璟言直起腰腹,居高临下,心情很差。看向她的眼神冷到可怕:
“如果早知道是我,你根本就不会说那些话,对吗。”
“那后来呢,知道真相以后,将计就计,配合我表演而已?”
念瑶的身体一记轻颤。
她摇着头,却无法辩驳。她的确曾抱有那样的想法。可是她后悔了。
后悔得有些晚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论她再怎么摇头否认,似乎都已经无法挽回。
男人皱着眉垂眼看她,眼里不只有愠怒,还有妒恨,不甘,和痛苦。
他说:“念瑶,你喜欢我吗。”
心脏猛然在跳。连带着抽痛的神经,连接着全身的血脉偾张。
念瑶沉沉抬起视线,认真注视着眼前的人。她从没见过傅璟言像今晚这样接近失控。
念瑶沉默了很久,和他对视了很久。心底乱七八糟的思绪逐渐退去,潮涌过后,只剩下最清醒的声音。
她很想哭,可还是努力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在眼眶里。
念瑶吸着鼻子,偷偷抓紧他的外衣。没发出声,用力点了点头。
她看见傅璟言喉结滚动,晦涩地将她盯住,告诉她:“证明给我看。”
她喜欢他。要怎么证明?
念瑶生涩地抬起手臂,伸进衬衫与风衣的间隙,搂住他紧实而硬朗的腰。她努力地垫脚靠近,凑上他的颈项,呼吸间填满他的气息。
那份感觉太过熟悉,那样的触感太过亲密。念瑶有点懊恼,又有点赌气,几乎是愤恨地往他脸颊亲了一口,烦躁地泄气:“我不会。”
男人向她低头,喑哑的嗓音浮在耳旁,钻进心里:“我教你。”
没给她说放弃的权利。
傅璟言牵过她手,环上他的颈侧。他将人架在臂弯,抱上水池。突如其来的高度差令念瑶害怕,她不得不将他抱得更紧。
“傅璟言我不要……”
念瑶很快就后悔了。
男人的西裤很冰,布料冷硬。强烈的羞耻感令她无法呼吸。
傅璟言的手托住她的后颈,迫使她和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浴巾单薄,在摩擦间逐渐松垮,摇摇欲坠。
念瑶的呼吸急促。
心跳像发疯一样猛烈。
她没那么笨,不会感受不出傅璟言的吻有多滚烫,不会感受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在做什么。
男人捉住她的手腕,念瑶颤抖着摇头拒绝,胸口连带着哭腔起伏:“不要傅璟言,我不要了……”
她在害怕。
她忍不住想要抗拒。
其实这样的事已经在她脑海预演过很多次。可在念瑶的认知里,那应该是件很幸福,很温馨的事。不应该发生在这样荒唐而支离破碎的夜里。
她胡乱推开男人的胸,将他的衬衫抓皱,抓得乱七八糟。
傅璟言站在那里,由她打骂,动作却一点没停。念瑶的手被他裹住,按住,不得已接受那种触感。
她忽然知道那晚在电话里,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什么了……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念瑶浑身一紧,弓起腰,紧张到几乎窒息。
她不确定浴室的隔音效果,也许只要靠得够近,就什么都能听清。
盛知矜的脚步停在门外,伸手敲门:“瑶瑶,你的澡还没洗好吗?”
念瑶想要出声回应,却偏被傅璟言堵住声音。他很懂念瑶的身体,轻易便将她吻到脱力,再“好心”替她回应:
“她累了,我替她洗。”
门外的人立刻会意,猫着步子匆匆逃离。念瑶被气得着急,愤恨在他肩膀留下一圈牙印。
身体陌生得不像自己。可手腕被他锢住,她不敢乱动,更无法抽离。
“讨厌它吗。”
男人抑着呼吸,假意问询。却根本没准备叫停,“讨厌我吗?”
他的吻细致而密,沿着她湿发未干的水滴,落在脸颊,锁骨,一路往下。
“……讨厌,讨厌!”
忍耐了整晚的眼泪忽然决堤。
念瑶重重咬上他强硬的唇,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她感受到男人吃痛地喘,却一点也没打算将她放开。
“坏蛋、变态!”
“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她不知道自己越骂,傅璟言就越是兴奋,越是满意。
“嗯。”男人单手捞着她腰,一记闷喘,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讨厌也只能是我。只能是我的。”
第60章
那晚,傅璟言没有做到最后。
念瑶分不清楚,是因为傅璟言对她心软,还是因为自己技巧太差,令他没了兴致。
小镇上的烟花表演准时开始。午夜时分,烟火从山谷升空,攀上山腰,正好与他们的高度齐平。
窗外是皑皑雪山,穹顶之下,硕大的金色花火在眼前盛放,将最美的时刻留在今晚,好不浪漫。
但那时念瑶正哭得厉害,连烟花都没心思看。她身上没力,被傅璟言抱在怀里,一点点穿好睡衣。
男人耐心替她清理完毕,抱回床上。知道她体寒畏凉,便坐在床沿,替她捂热了脚,一只只穿好棉袜。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念瑶整个人缩进被子,闷住脑袋,不想看他,也不给他看。
刚才已经被他看得够久。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习惯了一个人蜷缩起来,自己舔舐伤口。
直到山谷教堂传来沉缓的钟声,穿透雪原,沉寂许久的窗外再度燃起焰火,打破漆黑夜色。
十二点整,新年到了。
电视机的音量被开到最低,也抵不住画面里的人们热情洋溢,用不同的语言祝贺新年。墙上时钟走过一圈,日历上的数字从末尾翻回开头。
新的一年,一切似乎迈步向前,又仿佛回到原点。
念瑶慢吞吞掀开被子,眼睛因哭过而显得浮肿,视线失焦。
她悄悄看见,傅璟言正倚在窗台,处理着什么信息。
他没离开。
但似乎脸色很差,兴致不高……自始至终,也没再看她一眼。
念瑶犹豫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该对他说句新年快乐。可第一个字刚讲出口,却被他的话音覆盖:
“公司有事,我提前要走。”
“哦……”念瑶楞了一阵,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回应得很小声。
她想说,那么急吗。最后说出口的却是,“那你路上小心。”
深呼吸,抽动神经,汹涌的酸涩从胸腔上涌,才擦干的眼角又要濡湿。
她屏住呼吸,转身把脸藏进被子,不想让他看见她掉眼泪。
傅璟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次走了,也许要忙很久。不一定什么时候才回。”
他话音平淡,不冷不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可听在念瑶的耳朵里,却那么难以接近,难以触摸。
“嗯,好。”她控制住颤抖的嗓音,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显得听话,显得不需要特别关心。
还能说什么呢。
她说不想他走,他就会留下来么?如果答案是否定,她不想听。
忽然觉得,如果没有那个软件,没有那些阴差阳错,也许她和傅璟言,就该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结局。
兜兜转转,最后倒也没差。
男人拾起外衣,离开了房间。
门锁的声音落下,在烟火声中,那样刺耳,尖锐又难听。
念瑶紧紧闭上眼睛。
她已经享受过了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该再这么贪心。
手机在枕边振动,念瑶解锁屏幕查看短信。第一条是盛知矜:
【新年快乐瑶瑶!我和姓陈的在镇上喝酒,今晚不回来睡了啊,祝你和傅老板永远幸福!!】
后面跟了一整行的爱心,还有张她和陈宋闻合照。陈宋闻又喝得烂醉如泥,却搂着她,笑得无比高兴。
念瑶抹开眼泪,一字一句敲下回复:【好,新年快乐矜矜,祝你和小陈总也永远幸福!】
第二条信息来自邢野。
他不太注重节日,偶尔想起来了,倒是会没心没肺地问候一声:
【跨年了啊,和姓傅的在一起呢吧?小日子挺甜蜜呀。】
念瑶轻笑了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滋味难言。
她不想让邢野担心太多,回了个得意的表情包说:【小邢总别羡慕我,你也找一个呗。】
邢野果然是闲,竟然秒回:【得了,你可别咒我。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休想让我再吃爱情的苦。】
最后一条,是妈妈的语音。
念瑶意外又惊喜。将音量调到最大,轻轻点开,放在耳边。
语音的背景有些嘈杂,像在街头闹市。黎女士没头没尾地说:“瑶瑶,等过了春节,你虚岁是不是就二十四了?天呐,我家宝贝都这么大了。”
时间过得是挺快的。
念瑶深深吸了口气。眼眶温热,视线模糊,眼泪像是永远都流不干,沿着脸颊滑落,滴在屏幕,洇湿画面。
屏幕沾了眼泪,不太灵敏。念瑶的动作很慢,敲下文字: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贪心地说:【我好想你。】
妈妈也许在忙,没有给她回复。
念瑶熄掉手机,一个人躺在空荡的床,迎来新年的第一天。
不知从何时起,窗外下起无声的雪。烟火渐停,小镇的狂欢还在继续。入夜渐深,脑袋却越发清醒。
她听见墙上时针在走,窗户的玻璃被风声撼动。听见直升机的桨叶发出嗡鸣,有人正离她越来越远。
……
翌日,天色透亮,日出将雪山镀金。新年的第一天,天朗气清,大雪很识趣地停止在天亮以前。
盛知矜和陈宋闻玩得太high,凌晨五点才摇摇晃晃,被管家送回屋里。
两个人倒头睡到晌午,程度堪比昏迷。念瑶哪儿也没去,一个人待在客厅,翻看着听不懂的电视节目。
手机被扔在很远,她一点也不想看。毕竟只要打开微信,就不可避免,会看到那位被挂在置顶的联系人。
傅璟言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她又能说什么呢。
昨晚忘记告诉傅璟言,截至目前,她的微信还是没办法给他发送消息。唯一的联络方式只有电话。
至于那个软件……念瑶再也不想打开。都怪它!都怪它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一想到这个,她就无比烦躁!
……
午后两点,盛知矜终于醒了。
她急急忙忙换好衣服,两巴掌把陈宋闻也扇醒:“要命,今天约好和瑶瑶他们一起去滑雪的!”
陈宋闻猛然一吓:“卧槽!”
他哪儿来的胆子敢放表哥鸽子!
客厅里,昨夜的壁炉燃尽,阳光里飘着浮尘。念瑶一个人安安静静,裹着毛绒绒的毯子,在看电影。
“新年快乐瑶瑶!好乖呀你~”
盛知矜扑上沙发,把她当个香香软软的等身玩偶,抱在怀里乱蹭一通。
腻歪够了,才停下来环顾四周,眨了眨眼:“怎么就你一个人?”
念瑶低着视线,掐住掌心,平淡讲出提前演练过话:“傅璟言他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
陈宋闻姗姗来迟,把臂弯里正准备穿的外套一扔:“表哥这也太没良心了吧?这可是新年第一天诶!”
盛知矜皱眉瞪他一眼。
陈宋闻没懂,还在纳闷:
“表哥的公司不是在国外吗?外国人难道不放假吗?这种时候能有啥要紧事啊?难得出来度假……”
盛知矜狠狠一肘子让他闭嘴。
她看到念瑶眼睛肿了,知道她肯定哭过,陈宋闻这笨蛋再说下去,她家瑶瑶都快碎了!
盛知矜跑回房间,掏出给念瑶准备的新年礼物,是一对定制的粉钻耳钉。手工切割,纯银镶边,造型成两只小猫脑袋,整齐摆在精致的丝绒盒里。
这礼物太贵重了,念瑶不愿意收。盛知矜可不管,亲手替她戴上:
“瑶瑶你别多想,傅老板他肯定是有超级超级,超级——重要的事。”
“谢谢……”
念瑶摸着耳钉,鼻腔一酸,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再也装不下去。她一把抱住眼前的女孩子,久久没有松开。
……
午后三点,气温攀升至一日中的最高点,一行人按照原计划,驱车前往勃朗峰的天然雪场。
气候预报说今年寒冬,全球气温普遍低迷,梅杰夫的天气倒出奇的好。连雪场的向导都啧啧羡慕:“今年来这儿度蜜月的情侣,一定相当幸福。”
三个人请了两位滑雪教练。
念瑶一位,盛知矜一位,陈宋闻墨镜一戴,拽得要死:“世上就没有哥不擅长的运动好吧?”
说完就脚底一滑,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面前,痛失颜面。
念瑶第一次接触滑雪,教练推荐从双板入门,更容易上手。念瑶却主动提出要学单板。
盛知矜跟着教练劝她:“瑶瑶你这小身板,能行吗?”
想不到念瑶还挺执着。她说:“我想试试。学不会,也没关系。”
后来,盛知矜滑了一会儿就累到不行,倒是念瑶,跟着教练一直练到天黑,几乎没怎么休息。
陈宋闻摔得太疼,PSD了,转行干起两位大小姐的御用摄影。
不愧是盛大小姐调出来的男朋友,陈宋闻还挺懂拍照技巧,雪山上光线绝美,一天下来,拍出不少神图。
盛知矜满意得很,一连发了好几条朋友圈,念瑶却总是捧着手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个人在小镇吃过晚饭,直至入夜,回屋时将近九点。
盛知矜昨晚通宵,今天又消耗不少体力,念瑶在她洗漱时理好床铺,下意识便说了句:“今晚早点休息,别累坏身体。”
她说完就觉得好笑。
明明以前,自己才是喜欢玩通宵的那一个。什么时候起,她也被傅璟言传染了自律的毛病?
盛知矜很听话地往床上一躺:“宝你真好,还是你关心我!”
念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原来这就个叫关心吗?”
傅璟言经常对她说这些话。
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律。
那晚,窗外又飘起薄薄的雪。两个女孩子睡一张床,从朋友聊到父母,从小学聊到大学,从男人聊到工作。
盛知矜最擅长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出来,念瑶心情有多低落。
她不清楚,念瑶和傅璟言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十分确定,念瑶一定是喜欢傅璟言的。
因为喜欢,才会受伤。
盛知矜没多说什么,集齐念瑶的九张美图,厚着脸皮征得同意,怒而发朋友圈:【是谁新年第一天就有老婆陪?原来是我呀[比心][比心]!】
……
……
德州,午后。
受寒潮影响,气温骤降。
窗外狂风乱做,折断树枝,天色阴沉得像世界末日。新年的第一天,会议室没开暖气,冷到刺骨。
“姓岳的是不是终于疯了?”
长桌最末端的男人转着转椅,满眼不屑:“正大光明跟我们作对,他有什么资本?他有什么好处?”
“年轻真好,一点不考虑后果。”
保守派一句话拨倒形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和他作对,也没好处?”
家族企业,在坐的多少沾亲带故,极少出现这样激烈的交锋。徐卿统计完表决意见,保守派占据上风。
虽然董事长的股权能做到一票否决,但贸然签字,就等于和董事会对着干,太过冒险。
“听说,岳振霆最近频繁飞往申城。”老前辈眉头紧锁,扶正眼镜,看向坐在最高位的人:
“董事长,您怎么想?”
众人循着话音看去,傅璟言面无表情。冷白的灯光从顶端投射,在他眉骨处笼下一片阴翳。
“飞哪都没有用。”
他垂眼在文件上签署名字:“不属于他的,他什么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