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卑劣 跑到天涯海角,也要牢牢锁在自己……
街上车水马龙, 道路两边摊贩的叫卖声热闹非凡。
方紫媗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手里拎着一框药材。
她本想去瞧瞧喻闻雪,毕竟那天是因她才落了水, 不管出于哪方面, 都理应去探视一下, 岂料刚到顾府大门,就被赶了出来。
“抱歉,我家夫人落了水,眼下谁也不见。”
方紫媗脸上挂不住, 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最近几天, 顾容廷跟他的未婚妻打得火热,眼见着就快恢复记忆了, 徒留她在这显得十分多余。
早知如此, 当初就不该跟着他一同回来, 继续留在乡下做一个快乐的农女也没什么不好。
她越想,心里的嫉妒就越甚, 凭什么自己才是顾容廷的救命恩人,但他却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既然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又为何要提出带她来京城?
她不服!
走着走着, 来到一处馄饨摊面前, 一道淡粉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师傅,两碗馄饨。”喻闻雪笑眯眯地说:“有一碗不加芫荽不加辣。”
馄饨摊的师傅大声应道:“好嘞!”转头一瞥, 注意到了喻闻雪脚下的金链。
师傅没说什么,只微微摇摇头,腹诽道:年轻人可真会玩。
“这家馄饨很好吃,我刚到京城的时候总吃。”喻闻雪吹了吹刚出锅的馄饨,小口咬了一下。
肉馅鲜嫩多汁, 皮薄馅大,十分鲜美。
余光瞥见一抹海棠红的衣摆,她握着勺子的动作蓦地一顿。
“咳、咳”
顾云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些。”
喻闻雪的脸涨得通红,整整一大口没化开的白胡椒粉一口气全呛进去了,缓了好久才平复了些。
衣裳的主人很眼熟,一定在哪见过,可当她再次看去时,那抹红已经消失不见了。
方紫媗躲在暗处,目光流连在两人身上。
一个内敛,一个娇俏,看起来登对极了。
喻闻雪这个人运气总是很好,有一个爱他的未婚夫,情如姐妹的朋友,甚至就连失去记忆的表哥,也忍不住亲近她。
方紫媗一时好奇,本该离开的她却没有走,静静守在原地观察着。
“你这链子还是有点细了,要不下次换一个粗点的?”喻闻雪喝了一口汤,止不住地称赞,汤底简直鲜掉了眉毛。
顾云深似笑非笑:“太粗了,你不怕重?”
喻闻雪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重的话,大不了你背着我走。”
她眨眨眼,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只不过我现在胖了,背起来可能有点吃力。”
顾云深淡淡应了一句:“无妨。”
他不经意地朝斜后方瞥了一眼,继续道:“若吃力,那便把四肢都卸下来,减少重量。”
馄饨摊的师傅吓得洒了一碗汤。
这哪里是情趣,分明是活阎王!
喻闻雪倒是不在意,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如果去有好吃的地方就带着我的右手,如果没有好吃的就带左手,这样如何?”
顾云深一脸玩味:“如此,甚好。”
“哎呦!师傅,你这是怎么了,连着洒了两碗汤了!”馄饨师傅连连道歉:“对不住,我我一时手抖。”
他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不想再听这种危险发言。
而躲在一旁的方紫媗,也被这两人惊天地泣鬼神的谈话吓到了。
他们之间竟然是这样相处的吗?
方紫媗瞬间觉得,顾家两个公子都非良人。
一样的不是好东西!
不知出于同为女子的惺惺相惜,还是其他,方紫媗当即就要上前,打算拯救喻闻雪于水火中。
刚迈出去没几步,小腿就被人用石头打了一下。
“哎!”方紫媗捂着发麻的小腿,视线不经意与顾云深对上。
他的目光阴恻恻的,面上虽没什么情绪,但那双眼睛恍若有着洞察一切的敏锐,全然不似面对喻闻雪那般纯良。
她慌忙背过身去,咬了咬牙,暗道:对不住了喻姑娘,这次我没办法救你,你一定要自求多福。
忽而,方紫媗注意到其他人往碗里加的胡椒粉,灵光一闪。
听到一声异响,喻闻雪好奇地探头,又被顾云深轻轻扭了回来:“快吃吧,吃完我们该走了。”
他们今天要去官府登记成婚,流程大致类似于现代的婚姻登记处。
待成婚男女需要到官府登记造册,并领取一张带有官印的婚帖,这样婚事就算敲定了,将来和离也要到官府去解除两人的关系。
喻闻雪拿着一张伪造的照身帖略有些心虚,靠近问道:“你确定这当真无事吗?”
照身帖上需要登记户籍籍贯和父母的名字,她是身穿来的,本就无父无母,甚至连原本的喻父喻母也是假的。
无论在书里书外,她都没有亲人了。
顾云深看出了她的顾虑,缓声道:“我无父无母,你可会在意?”
喻闻雪愣了一下,继而开口:“为什么要在意?你不就是你吗,跟旁人有何关系?”
顾云深静静地注视着她:“所以,与我成婚的是你,也跟你有没有家人,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无关。”
她不想说的,他不会去问,她来自哪里,也不重要。
听他这样说,倒是显得自己小气扭捏了,喻闻雪没再纠结,付过钱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馄饨师傅见他们终于走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客官慢走,记得常来!”
最好是再也不来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因着脚上系着金链,喻闻雪的速度很慢。
走到一半,她停下了。
“解开。”
顾云深迟疑了一瞬,蹲下去,解开了她脚上的链子。
喻闻雪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他把解下来的另一半,戴在了自己脚下,笑盈盈地说道:“你说过的,以后都不会与我分开,所以我们就这样永远地锁在一起吧。”
突然很想踢他一脚。
喻闻雪想。
眼看顾容廷的失忆症逐渐好转,她迫不及待地想帮他找回记忆,只好拉着顾云深的手,撒了个娇:“寻寒~”
顾云深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腰背挺直:“你又要背着我跑到哪里去?”
“我带你一起去,表哥马上就快恢复记忆了,我们需要加把劲!”
按照她跟林清婉的计划,过两天是乞巧节,他们要进行一个浪漫的约会。
本朝的乞巧节算是每年的重大节日之一,不分男女老少,都会热情参与活动。
听喻闻雪碎碎念了半晌,顾云深点了头。
原本他也是要带她出去的,只是现在他莫名地很享受她的这个样子。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卑劣地希望她可以多求求他。
“阿爷你看,哥哥姐姐的脚上怎么绑着一条链子啊?”
“别瞎说话,仔细一会儿这个坏哥哥就把你抓走吃了!”
一对爷孙擦肩而过,喻闻雪听见这话,瞬间冷下脸色,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欸你这个老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怎么就坏哥哥了!”
老翁胡子花白,但精神极好,上下打量了喻闻雪一眼,露出个鄙夷的神情:“小姑娘,不要带坏小孩子。”
“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简直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拉拉扯扯,他们手都没牵!
喻闻雪环着手臂:“那你别带他出门,出门就把眼睛蒙上。”她指了指老翁手里拿着的半壶酒,道:“还有你这光天化日之下喝什么酒,没得带坏了小孩,将来遗传你的臭嘴!”
“你你这女娃娃好厉害的嘴!”
输出够了,喻闻雪挽着顾云深的手臂,朝老翁扮了个鬼脸。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顾云深悄悄伸出手。
紧接着,老翁就摔了个屁股墩,又因动作幅度过大,把裤子裆部扯开了,他忙不迭捂着□□,真真正正变成了“伤风败俗”。
“这就是嘴碎的下场!”喻闻雪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一转头,发现脚上的金链被顾云深摘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她问。
顾云深回了个微笑,意味不明:“没什么,怕你走路不方便。”
“也还好,没什么不方便的。”
喻闻雪望着他的神情,颇为不解。
她没多想,蹦蹦跶跶在原地转了两圈有点晕。
途径一处药铺前,顾云深停下了脚步。
他耳力不好,但还是感受到了那个慌乱的脚步声。
她一直在跟着他们。
喻闻雪勾勾他的手指:“你很奇怪。”
顾云深敛去带有杀意的目光:“我进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我可好?”
“为何不是我们一起进去?”
话说出去,喻闻雪就后悔了。
万一,万一他问的是那种东西,估计也不好意思带着她,思来想去,她摆了摆手:“那我就站在门口,你快点回来。”
临到门口时,顾云深回眸看了她一眼。
这是她最后逃走的机会。
喻闻雪等得无聊,去隔壁摊子上买了两份巧果,据说是乞巧节的特色。
她没吃过,所以很好奇,可真正吃到嘴里味道又发觉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正当她扣下盖子的时候,被方紫媗一把夺了过去,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躲到一旁:“喂,要不要跟我逃跑?”
“逃什么?”喻闻雪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方紫媗冷哼道:“我那是见你可怜,前来解救你的!”
喻闻雪笑了,好奇道:“你且说说,我哪里可怜了?”
“我都瞧见你,你那个坏男人用链子绑着你,还要把你胳膊腿卸了”
“这个啊。”喻闻雪忽然觉得方紫媗有点可爱,忍不住逗逗她:“是啊,那能怎么办?我就算跑了他也会抓我回去,砍了我的腿。”
“这个给你。”方紫媗环顾四周,趁周围没人注意,塞给她一个小小的药包,“这是最好的迷药,你把他迷晕,逃出来。”
说完,她又扭过头去,支支吾吾道:“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勉强大发善心,可以带你去我老家,不过你得干活啊,我老家有很多牛需要喂的。”
总而言之,她是死活不愿意承认是因为愧疚才帮她的。
喻闻雪看出了她的别扭,拉她拐去了另一边:“行吧,看在你给我送迷药的份上,我也勉强请你吃一份凉糕吧。”
方紫媗伸出手:“两份。”
“行。”
从药铺出来时,顾云深第一时间锁定喻闻雪方才站着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她果然走了。
向往自由的鸟儿又怎么甘愿成为他的笼中雀?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日落西沉,天边染上了红晕,这才缓缓挪动了脚步。
走了也好
也好。
走了真的好吗?
不,他不甘心,不情愿。
他要将她找回来,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要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若不能在爱里永存,那就让他们在恨中灭亡。
顾云深握紧拳头,调换了个方向,而迎面而来的,是少女飘动的淡粉色发带。
她就站在那里,用力朝他挥手,大步跑了过来。
“你等等我啊!”喻闻雪捧着一个糖画,双颊因跑得太快红扑扑的,凌乱的发丝黏在两鬓,眸光却亮的惊人。
她踮起脚,献宝似的邀功:“我画的。”
顾云深的面上平静得可怕,藏在袖子下的指尖却没由来地颤抖,面具下掩饰的,是他执拗疯狂的内心。
他看着那个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糖画,眉心微动。
良久,他替她撩去了鬓边的碎发,温和地笑:“很好看。”
“是你好看。”喻闻雪肯定道。
她拉过他的手,假装没看见他发抖的指尖,扬唇道:“快些走吧,今天过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说:[抱抱][抱抱]好宝宝
报告,又日六存稿了[墨镜]
第72章 鹊桥 在花雨中亲吻
修生养息了几天, 转眼来到了乞巧节。
这几日,喻闻雪一直有在跟系统联系,得知HE进度缓慢上升并没有下降, 她也就放心了, 丝毫不担心脚下的金链。
反正只要她想打开, 随时都可以打开。
她这么想,林清婉却不这么想。
林清婉咬着嘴唇,脑子里设想了千百种喻闻雪被欺辱的场面,最后艰难地开口:“闻雪, 要不你先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喻闻雪吃了一颗红枣, 往林清婉面前推了推:“这个很甜,尝尝。”
林清婉没接:“我就是想你了, 想跟你亲近亲近。”
“那我天天去找你, 你可别嫌我烦啊!”喻闻雪笑得开怀:“多吃红枣, 气色看起来会好些。”
林清婉象征性吃了一颗,没再说什么, 毕竟瞧着喻闻雪的样子,似乎颇为享受。
面色红润有光泽, 眼睛黑又亮, 头发也养得柔顺光滑, 二公子应该并未苛待于她,只是忍不住为她操心。
也许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相处的情趣, 她还是莫要多言比较好。
惦念着喻闻雪的病,她问:“上次我给你那些药,可吃完了?”
喻闻雪摸摸脸:“吃完了,你瞧,我的皮肤更好了。”
林清婉:“听说有一位很有名的老巫医即将从雒阳游历回来, 我想邀请他来给你我们诊脉,到时候你也一起让他瞧瞧吧?”
喻闻雪吃着红枣的动作一顿。
之前陈柔柔貌似也说过什么老巫医,但她没有往心里去。
苗疆什么的,听起来就可怕。
但她没忍心拒绝,含糊其辞:“好啊,那就到时候看看。”
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犯嘀咕,她的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林清婉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外面小厮的声音打断:“大人,林姑娘在里面做客。”
今晚要出去过节,顾云深特意早些回来陪她。
自打他回来之后,太后有意无意地派人来找,吵得很烦,只有待在喻闻雪身边,他才会感到片刻的安宁。
喻闻雪躺在摇椅上,朝外面喊道:“不要打扰我们说悄悄话。”
顾云深听到这句话后,嘴角绷直,拐了个弯到书房去了。
见状,林清婉淡淡一笑:“看来二公子很听你的话。”
“也有不听的时候。”比如在床上亲她的时候,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当然,这种事,她是不会告诉林清婉的。
说话间,两人手挽手出了门。
临出门时,喻闻雪把脚下的链子解开了。
林清婉注意到了这一细节,摇头笑了笑。
眼下还未到活动开始的时候,大街上的人却并不少。
每年这时,护城河上方都会架起一座用木质喜鹊搭成的“仙桥”,俗称“鹊桥”。
这个民间习俗在迤东的时候也听说过,与京城的略有不同。一男一女站在桥的两边,若数十下后两人能在人群中对视,则代表他们有缘,反之,则有缘无分。
不多时,顾容廷出现了。
他的手里,拿着一捧刚摘下来的鲜花,用丝绸扎成一束,手法粗糙,明显是自己扎的。
顾容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似乎冥冥之中,他就该如此。
顾云深一直跟在两个姑娘身后,距离不远不近,面上情绪淡淡。
一旁乔装打扮的内监忍不住开口:“顾大人,太后娘娘是真心希望您能认祖归宗,从前的诸多种种都过去了,就让过去的事情烟消云散吧”
顾云深没说话,目光一直停在喻闻雪身上。
她今晚穿得有些单薄,不知道会不会冷。
内监落了冷待,不禁顺着顾云深的视线看去,前面那个活泼的姑娘,多半就是他未来的王妃。
即便他心里瞧不起这王妃的出身,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和,恭敬道:“只要您一句话,将来要什么金山银山,乃至女人都是有的。”
太子逝世,平康郡王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三殿下尚且年幼,一旦继承大统,外戚专政,后果不堪设想,太后和皇上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云深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你话很多。”
“咱家不敢,只是”内监谨记太后的话,劝服顾云深愿意认祖归宗才是正事,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姑娘虽好,但毕竟出身不高,只怕跟着您是有利可图。”
顾云深终于停下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内监浑然不觉,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而拱火道:“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到数不过来,您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子身上?”
“跟你说话,才是浪费时间。”顾云深弯起嘴角,转而一瞥:“我怕她无利可图。”
“有利可图才证明在她眼里我有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这”尖锐的疼痛刺中舌尖,内监瞪大双眼,捂住了喉咙,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啊,安静了。”顾云深转了下手腕,看着内监扭曲的脸,微微一笑
送走林清婉之后,喻闻雪轻快地跑回顾云深身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绿豆冰。
“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去撒花瓣,像上次那样。”
顾云深看着她因吃东西鼓鼓囊囊的脸颊,眼底漾着笑意,“嗯。”
亲手养肥的兔子,旁的怎么敢比?
乞巧节的活动虽多,但大多给那些未婚的年轻男女准备,某种意义上也是另一种方式的相亲。
喻闻雪没相过亲,估计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兴奋地拽着顾云深往前看。
顾云深不愿意她受众人瞩目,但还是配合着陪她的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来到了卖红线的地方,手牵着手,亲密无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摊主见二人容貌非凡,举手投足尽显亲昵,不由得一愣。
“客官,小摊的红线只卖给未定情的年轻男女,您二位只怕是用不上啊。”
喻闻雪松开手,面不改色道:“我们不认识。”
摊主:“”
顾云深没反驳,嘴角平了几分。
喻闻雪装没看见,指着案板上的红线,问道:“师傅,你这个怎么玩的?”
“我身后有一盏大的琉璃花灯,灯下各系着数条红线,每两条为一组,代表着同一种信物。”
“但红线交错,不一定哪两条红线可以相配,一旦成功配上,就代表两人命中有缘,可以到摊前选一个小的花灯作为礼物。”
“我们试试吧?”喻闻雪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靠在顾云深耳边小声说。
顾云深眸光深沉:“你不怕,跟旁人牵到一起?”
“不怕,我相信我们有缘。”不然怎么会冥冥之中让他们产生牵绊呢?喻闻雪如是想。
“好。”顾云深走向摊主面前,极具压迫性的眼神让摊主不由得退后两步,干巴巴笑了两声:“公子可是决定要玩?”
“嗯。”顾云深扫了一眼面前摆放的一排花灯,心下有了答案。
纸张泛黄,用特殊用料处理过,但仍能看出陈旧的痕迹。或许,从未有人在他这里赢得这个所谓的缘分。
他放下一整个银锭,从容道:“你看着办。”
摊主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主顾,眼睛都直了,瞬间心领神会,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包在我身上!”
喻闻雪选好了红线,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图案,想来是配对所用。
她催顾云深也去选一个,被摊主拦下:“姑娘,拿走红线需绕过这条街走完七七四十九步,而公子则要在你走完四十九步后,再回来取他的那一条,如此方能灵验。”
“还有这个说法?”
摊主眯了眯眼:“正是如此。”
不忽悠你,怎么有时间动手脚?
喻闻雪没怀疑,举起红线对着夜色看了看,满意道:“走吧,先去撒花瓣。”
走到鹊桥时,周围已经站满了年轻男女,她寻不到林清婉他们,踮起脚往远处探去。
顾云深按住她毛茸茸的脑袋:“顾容廷的性子应该不会去人多之处,你不妨看看河对岸?”
喻闻雪应声看去,果然在岸边见到了他们,赞叹道:“还真是!”
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花伞,一分为二,留了一把放在背包里,埋伏在不远处,随时待命。
月色朦胧,偶有夏日的蝉鸣声响起。
顾容廷跟林清婉并肩坐在河畔,欣赏着河面的花灯。
由于距离太远,喻闻雪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通过肢体动作来判断她的下一步该做什么。
时机一到,她小跑到两人身后的灌木丛,一举将花伞撑开。
花瓣飘飘洒洒,落在了顾容廷的肩头。
他微微俯身,花瓣又从他的肩头滑到了林清婉的胸前。
大脑短暂地疼痛了一瞬,顾容廷捂着额头,怔怔地看向林清婉。
与此同时,林清婉也在注视着他……
忙完这一切,喻闻雪自认为功成身退,她摸了摸多带着的一把花伞,挪着小碎步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一转头,顾云深却不见了。
她紧紧攥着那根红线,快步跑到鹊桥边,从拥挤的人群中,寻觅着他的身影。
正当她想放声大喊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云深举起手里的红线:“对不起,我只是去拿红线了。”
两人站在鹊桥上隔空对望,隔绝了嘈杂的人群,眼中只有彼此。
喻闻雪站在原地,没有动。
顾云深低头笑了笑,主动走到她面前,在他落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喻闻雪这才迈开步子,把手塞到他的掌心。
两根红线摊开来,组成一对完美的图案。
“你看,我就说我们可以!”喻闻雪惊呼一声。
顾云深包裹住她的拳头,微笑着应道:“嗯。”
他不信什么缘分天定,只相信事在人为。
若她喜欢,他愿意为她编造一个美好的幻境。
月色正浓,为顾云深的轮廓洒下一片银白色的光。
喻闻雪眉心一动,撑开剩余的那把花伞,借着伞下的遮挡,与他在花雨中亲吻——
作者有话说:撒花是这样的[撒花][撒花]
第73章 摇曳 永远记住自己
距离乞巧节过去已经七天, 顾容廷虽然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但他的潜意识中还是亲近林清婉,对于这个榆木脑袋来说, 已经是迈出了一大步。
俗话说, 皇帝不急太监急, 婚期推迟,两个当事人表示无所谓,但喻闻雪却很着急,毕竟这关系到她的命, 能不能顺利活下去, 成败在此一举。
关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得出解决办法后, 喻闻雪拐去了顾云深的书房。
记得上次她在那里看到了一本关于古医学疗法治疗失忆的书籍, 或许可以激发灵感, 如果外界刺激不够,那就只能从内在调理了。
凭着记忆, 她在书架最上方的抽屉找到了那本书,里面还有大量的插图。
可除了图……她都看不太懂。
思来想去, 她决定把书送给林清婉。
就在取出时, 宽大的袖子不小心一带, 打翻了夹在中间的一个白色瓷瓶。
瓶塞松动,里面的虫子蠢蠢欲动, 探出头来,有逃出去的迹象,很像上次在迤东的药山上,挖到的那个相思蛊。
顾云深留着相思蛊要做什么?
喻闻雪怔在原地发呆,只看了那瓷瓶一眼, 又放回去了。
目光停留片刻,她离开了书房。
*
“按两位公子的描述,这个姑娘的病,倒是不好治。”
会客厅内,老巫医捋着花白的胡子,露出罕见的纠结:“此蛊虽能延缓寿命,但终究是饮鸩止渴,且反噬作用极强,早已被苗疆人禁用。被供养者即便多活几年时光,也终究难逃命运的安排。”
听完这话,陆青生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顾云深。
顾云深的脸上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淡一笑:“也就是说,可以多活几年是吗?”
“这……倒是不假。”老巫医行走在外多年,遇到的怪病数不胜数,可从未听闻有这样一种心疾。
往往心脉受损之人,气虚无力,面色惨白,身型更是瘦如枯木,可他今日远远一瞧,那姑娘面色红润,肌肤细腻,全然不似病入膏肓的样子。
当真是怪病!
“老先生,只要此法可行,我们愿意一试,不过这件事,还请您暂时保守秘密。”陆青生道。
“老朽行医数十年,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老巫医抿了一口茶水,斟酌着字句:“不过,最好让我为这姑娘把把脉,确认一下实际情况,方可对症下药。”
这话是询问,也是试探,作为过来人,老巫医自是能看得出来,生病的姑娘对眼前这位公子的重要性。
自古最难过的就是情关呐……
顾云深缓声道:“可以,过些时日,会安排您为她诊脉。”说完,他又不太适应地补充了一句:“有劳了。”
老巫医摆摆手:“无妨,青生这小子也算是我半个徒弟,能帮到你们就好。”
送走了老巫医,陆青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面具摘下来放到桌上,“我从未见过你这样。”
“认识你十几年,竟然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了恐惧。”陆青生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当初做杀手的时候,可没见你眨眼过。”
顾云深没否认,转而问道:“跟林清婉说好了吗?”
“嗯,已经通过信了,让老巫医暂住在林府,免得喻姑娘疑心。”
陆青生看向院子里荡秋千的少女,眉眼弯弯,怀里还抱着一只猫,这样鲜活的生命,不该停留在这个年纪。
可她的脉象,又如垂死之人一般无二……
顾云深的声音很平静:“只要能救她,什么方法都可以。”
……
从会客厅出来后,已经很晚了,顾云深习惯先去沐浴再回房,因为他不喜欢身上沾了旁人的气息再去亲近喻闻雪,这叫他很不舒服。
按照往常的这个时间,喻闻雪已经睡下了,但今天没有,她坐在矮榻上擦着头发,看样子也是刚沐浴完没不久。
顾云深走到她身后,接过葛布,擦拭她柔软的长发。
喻闻雪正想质问他关于蛊虫的事,又被他这贤夫似的行为迷惑住了,忽然口渴了。
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轻声道:“你不先去沐浴吗?”
不对,她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顾云深兀自笑了笑:“嗯,给你擦干就去。”
喻闻雪又强调了一遍:“我没有在等你沐浴的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等我睡觉而已。”
“……”
喻闻雪不说话了,拿起桌上的书籍翻看,翻书的时候还特意弄出声响,希望顾云深注意到后,可以主动跟她坦白。
但顾云深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耐心地为她擦头发。
直到头发几近全干,这才依次解开发冠、腰带,最后褪去外袍,搭在了桁架上。
偶有流水声从净房传来,喻闻雪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站在屏风后,准备开门见山地与他详谈。
“我听说陆公子去了一趟苗疆,不知可有带回来什么新鲜事?”
顾云深的身形隐入水中,水汽氤氲,冒着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道:“他在那边认识了不少稀罕的药材,其中有一根紫玉参是送给你的。”
“那你记得替我谢谢他。”喻闻雪绞着手指,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澡豆是她新买的,比之前的香气过犹不及,用一次整个屋子都香了,她方才沐浴过,身上沾染了这个味道,眼下顾云深又用了一次,味道更浓烈了。
她吸了吸鼻子,轻咳一声,走到净房门口:“清婉说,上次她遇到了一个阿婆,因为常年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导致身体出了很大问题,特意叮嘱我很多东西都不要吃了。”
“比如……”
“比如说像虫子之类的东西,万万碰不得!”喻闻雪大声道。
她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不要偷偷给她吃虫子吧?
顾云深在水下泡得久了,猛地钻了出来,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他拿起桁架上的浴帕随意擦了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声音被水淹没了,喻闻雪没有听清,迟迟没等到回答的她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径直走了进去,继续方才的话题:“总而言之虫子真的不好吃……”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她的右脸贴着他饱满的胸肌,耳廓下是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什么好吃?”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喻闻雪问。
顾云深抱着她慢吞吞走回床上:“嗯,不让你吃虫子。”
“不光是不吃虫子,还有什么封建迷信也都不要信啊,那都是骗人的……”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喻闻雪松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碎碎念:“现在很多江湖游医都是骗子,他们说的未必就是真的,不过我没有说陆公子是骗子的意思,只是说我们要善于分辨真伪。”
顾云深没回应她这句话,因为他的牙齿正衔着喻闻雪脖子后面的系带。
雪白的胸衣脱落,他发梢上的水滴在她的锁骨上,很凉,他看到她抖了一下。
但喻闻雪没腾出来脑子想,一心想着如何说服他不要让自己吃虫子,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也见过别人吃虫子,但再高的蛋白她也不想吃。
没别的,就是害怕而已。
她下意识抬脚,腿/根又被他握住了,动弹不得。
顾云深压住她的唇,强势地吞去她剩下的话,在她耳边呢喃:“张嘴。”
“我还没说完……”
显然是不让她开口了。
顾云深含/住了她的舌尖,单手握住她的手腕举到头顶,起初还是细细吮着,后来演变为来势汹汹的吻。
被发现了,他想。
他不想撒谎,但蛊虫本就无需服用,所以他这并不算说话不算数。
眼下已经到这个阶段,再矫情扭捏也毫无意义,喻闻雪躲开他略带侵略的眼神,又沉溺于他唇上的温柔,仰起头回应了他的亲吻。
顾云深的唇舌难以捉摸,每当她猜测他下一步要去哪里时,就立马转换了方向,打得她措手不及,几近喘不上气。
而这个吻并不满足于她的唇,辗转到她的侧脸、耳垂、心脏。
猎人对待猎物总是格外的耐心,当他成功捕猎到野外活蹦乱跳的白软兔子,并不会一口吞入腹中,而是慢慢地、一点点小口品尝。
剥了皮毛的兔子在柔和的烛光下显得更加可爱迷人,猎人生出了坏心,不急于满足口腹之欲,换了不同的花招去逗弄。
兔子也不甘示弱,趁着猎人专注的时刻,探/出舌尖扫/过他喉头的凸起……
顾云深还在亲她。
她的心如一道枯萎的干草,在此之前青黄不接,因为他的爱而产生悸动,有了活了过来的生机。
喻闻雪想,若她是那株等待甘霖的草,那他就是浇灌的水源,解放她、救赎她。
在他身上,得到了完整的爱,即便这个爱是畸形的,她也喜欢这种因爱窒息的感觉,切身得体会到了被需要、被爱护。
夏末寒风微凉,悄无声息地吹拂了床幔,绰约的人影随着风的摆动而摇曳。
寂静的夜里,只有两道心跳声扑通作响,它们挣扎着、呢喃着,在比谁的爱更拿得出手,却分不出胜负。
顾云深不厌其烦地吻过她的一切,想要索/取她的一切,让她永远记住自己。
喻闻雪蜷缩着身子,又被他轻轻带到怀里,两人换了个方向,顾云深退到她的脚踝处,观察着曾经系过金链的地方。
他握住她的小腿,揉着她的踝骨。
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他亲上了她。
湿热的、新奇的,喻闻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哇哦(小声)[裤子][减一]
第74章 暗色 妖冶
浪花拍打着樵石, 留下暗色的水迹。
顾云深来到海边,神色露出几分茫然。
这是他从未踏足的地带,陌生, 却又令人兴奋。
圆润的珍珠隐匿在蚌肉里,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需耐心地一点点剥开。
好奇、陌生,驱使他轻轻碰了一下,打开了微微张合的蚌壳,生涩又温柔。
取珠的时候不能用力, 稍一碰, 就会忍不住回缩,颤抖地吞/吐着清/液。
里面的软嫩第一次见了光, 怕生一样, 不自觉地往回躲, 被顾云深抓住了。
内心深处隐隐叫嚣着一道声音,说, 上面有他想要的东西,于是唇瓣试探着碰了一下, 软软的, 带着几分潮热, 很舒服。
奔波了许久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享受这个感觉, 探/出舌/尖,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品尝着,汲取那份甘甜。
补充到糖分之后的他,沉浸在这新奇的环境无法自拔, 饥饿的人露出餍足的神情。
会上瘾,他不愿离开。
他含住了,柔软的舌尖长驱直入。
清风拂过细浪,撞击着岸边发出微弱的叹息。
顾云深走得久了,被他含住的珍珠止不住地收缩,那处好似颤了颤,溅出了点点涟漪,有的落在他的脸上,周围满是水渍。
同一时间,有一股轻柔的力量,将他从海边拉了回来,用软布擦着他的侧脸。
时间不长,却足以叫人大脑放空,喻闻雪平躺在床上,红晕从脚尖蔓延到耳廓,整个人仿佛瘫软成泥。
擦干净他的脸后,她推开他的胸膛,瞪圆了眼睛望着他,顾云深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是情动。
她想要下床整理身下的异样,可双腿酸麻无力,险些踩空,又被捞了回去。
最后,还是被抱着洗了个澡,冲散掉那些异样的潮湿,足足折腾到后半夜,她困得险些合上眼皮。
她羞得扭了扭身子,翻身对着墙面“面壁思过”,闭上眼,脑海里却是顾云深因动情泛红的眼尾。
很快,他回来了。
唇瓣染着妖冶的红,与之前的略有不同,平白又增添了几分无辜的意味,好似刚刚疯狂的不是他一样。
喻闻雪的双腿微微并/拢,她扯过被子,给他腾出点空间。
虽然很困,但还能挺。
顾云深的手来到她的腿侧,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摩着,“不要在我面前提其他的男人好吗?”
“我何时……”话还没说完,喻闻雪停了话茬,他在提她说的,关于陆青生的事。
顾云深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喻闻雪穿过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的重点是,虫子不好吃。”跟陆青生没什么关系。
“嗯,不吃。”顾云深贴在她的脊背,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落下轻飘飘的一吻。
“睡吧。”他说。
“……又睡?”喻闻雪这次真的忍不住怀疑了。
若说上次,可能是没准备好,但有了前面的亲密过渡,她完全可以接受与他在一起了,反倒是顾云深几次三番的勾引、拒绝,莫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顾云深眼底浮现浓浓的欲色,扬唇道:“虽然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也要为你负责。”
“……”
喻闻雪有种被看透的羞赧,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哦~”
她猜到他在顾虑什么,也知道他的小心翼翼,但她向林清婉打听过,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受孕的,毕竟……来到这之前,她几乎快死了。
虽然她心里早就把系统骂得千疮百孔,但能多活这段时间,她很开心。
“我以前没想过,自己将来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敢对身边人表露太多的感情,就连喂养的流浪猫,也没想过带回家。
她怕比它们先一步离开。
顾云深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力道更重了些。
喻闻雪声音轻轻的,怕他听清,又怕他听不清,凑到他的右耳边继续说:“谢谢你。”
“谢谢你无条件的爱……”
无论能活多久,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总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就算有一天,她的病真的无法治好,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
说着说着,她的呼吸渐渐平息。
在她睡着之后,顾云深盯着看了好久,习惯性摸了下她的心跳。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确认无误后,这才抱着她的腰,又亲亲她的嘴角,缓慢地闭上了眼。
*
风和日丽,桂子飘香,初秋时节的天气渐渐凉爽。
“侯爷,前面就是了。”
“今年气候温和,雨水充足,庄稼的收成不错。”管家一边介绍着庄子的近况,一边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打量一眼。
顾容廷的目光没在那些即将成熟的麦穗上,指着忙碌的那些农妇,问道:“为何做事的只有女子?”
管家眼神躲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面不改色地开口:“这些农妇一般是周边村庄寡居的孀妇,聘她们干活,也算是授人以渔,有个养家糊口的本事。”
顾容廷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子的手腕上有伤,拧起眉头,转而对一旁的心腹吩咐了什么。
管家心里直打鼓,用女人当然是因为工钱比男人低,他能从中捞不少油水,若是被侯爷发现他这些年中饱私囊,管家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思及此,他壮着胆子说道:“侯爷,再往前就是三夫人居住的小院了。”
顾容廷对这个称呼十分陌生,重复了一遍:“三夫人?”
“就是您堂兄的遗孀罗氏,在庄子上养病呢。”
听管家絮絮叨叨半天,顾容廷还是没有回忆起这个罗氏是谁,念着堂兄的情分在,派人送了些补品银钱给她。
见顾容廷没有接罗芸出来的意思,管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思忖半晌,斟酌着字句说道:“侯爷,您来都来了,不妨去看看三夫人?”
顾容廷:“寡嫂孀居在此,不便探望。”
管家不语,眼神不经意一瞥,与躲在不远处的罗芸对视。
罗芸咬着嘴唇,踮起脚朝这边探去。
即便在庄子里生活,也丝毫未改她爱美的本性,一身绫罗绸缎,簪着一只金步摇,就连嘴上的口脂都是眼下时兴的颜色。
“这个管事真是不中用,收了我那么多好处,竟连顾容廷都骗不过来。”罗芸整理着被泥土溅到的裙摆,忿忿不平:“若不能趁着他失忆时回到顾家,难不成我要在这穷乡僻壤里呆一辈子?”
身旁的丫鬟见状,连忙劝道:“三夫人,侯爷当初摆明了说不允许你再回侯府……”
“你闭嘴!”罗芸扇了她一巴掌,清秀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怖:“这个侯府,我非回去不可!”
成败在此一举,她擦掉了唇上的口脂,不顾小丫头的劝阻,主动迎了上去,假装摔倒在顾容廷的脚下。
顾容廷下意识挪了一步,疑惑道:“你是?”
罗芸事先服用了令人看起来虚弱的药,端着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捂着心口:“痛,好痛……”
顾容廷神色复杂。
思忖半晌,还是心软了。
*
喻闻雪最近看书看得入迷,谁来找她都不出门。
上次那本有关于古法治疗失忆的书籍她拿去送给了林清婉,又从书肆买了几本简单易懂的认真研学。
一边学,一边认真做了笔记。
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用的毛笔并非现代用的普通圆珠笔,一不小心就容易在脸上留下墨点。
于是当方紫媗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变成一张花猫脸的喻闻雪。
方紫媗怀里抱着一个竹筐,捂得很严实,神神秘秘地放在地上,扬了扬脖子:“我要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
无论是语气、动作,都很像一只……
骄傲的大白鹅。
喻闻雪认定原书中对方紫媗的温柔似水的描述有所出入,噗嗤笑了出来:“多谢,那你送了我什么?”
方紫媗按住她打开竹筐的手,轻哼一声:“你们府上的随从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问十句能回一句,谁也不敢接,最后只好我亲自带过来了。”
“你先谢谢我,再打开。”
喻闻雪眼皮跳了一下:“……我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方紫媗满意极了,美滋滋地移开了一点点盖子,露出一点白色的影子。
喻闻雪蹲在地上,按住了竹筐,“怎么感觉会动?”
“当然会动!”方紫媗又移了点盖子,只见不少白花花的羽毛,“歘”地窜了出来。
大白鹅扬起高傲的头颅,扑腾着她的翅膀,鹅鹅地叫着。
喻闻雪回忆起小时候被鹅追着拧的痛苦,吓得坐在地上,看着大白鹅在书房里放飞自我般地游走。
方紫媗也没想到这鹅竟然这么活泼,一路跑到了院子里,留下满地鹅毛。
喻闻雪在她擒住那只大白鹅之后,这才慢悠悠地从屋里出来,露出半边身子:“这鹅看起来倒是油光水滑的……”
就是攻击力太强。
方紫媗把鹅绑在树上,拍了拍手,小声道:“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乡下?”
喻闻雪对着大白鹅摇头。
跟鸡鸭生活都可以,但鹅她害怕。
“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邀请你的意思!”
喻闻雪附和道:“嗯嗯,我知道。”
方紫媗被噎住了:“我是看你可怜才问你的!你夫君除了脸长得可以,还算有点钱,身体看起来不错,其余哪点好?”
喻闻雪眨眼一笑:“你说的都是我喜欢的优点,这就够了啊。”
“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不如看看我二堂兄,家里有很多田,能吃苦,我二婶子人也好,不会蹉磨儿媳。”
在方紫媗的眼里,自家哥哥总是各方面都极好,竟然真的开始将两人对比了起来。
“我堂兄年方二十有二,比你大个几岁,但性子老实率真,会疼人,不像那个活阎王,整天冷着一张脸。”
喻闻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给她介绍相亲,饶有兴致地问道:“所以呢?”
方紫媗:“所以,你要不要等他死了,做我二嫂啊?”
此刻,被称为“活阎王”,又被诅咒早逝的顾云深,正走到院子门口,停下了脚步。
待方紫媗走后,喻闻雪坐在秋千上,对着树下五花大绑的大白鹅发呆。
正当她思考着这只鹅是用来炖了吃还是烤了吃时,身前笼罩一片黑暗,挡住了她的视线。
喻闻雪的脚悠哉地摇晃,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笑道:“葡萄架搭好了吗?”
葡萄架是最后一次任务的地点,也是帮助顾容廷恢复记忆的关键所在。
这一次,她希望不靠外力,让顾容廷主动吻上林清婉。
顾云深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墨迹,应声道:“嗯,除了葡萄架,还有一处赏月台。”
他的指尖很凉,被他抚过的地方没由来地颤了颤,喻闻雪注视着他,晃着秋千的速度也不自觉放慢了。
万籁俱寂,只剩下秋千磨损的嘎吱声响。
风静静地穿过发梢,顾云深忽然俯身过来,在她唇瓣落下一吻。
没有缠绵,轻飘飘的,却比深入的吻更加令人着迷。
“说你喜欢我。”顾云深将她圈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此男急了[狗头叼玫瑰]
第75章 向往 准备好了吗
又发疯了。
喻闻雪笑了笑, 故意没回答他。
顾云深抿唇,直直地盯着她,退而求其次地说:“那就牵手。”
喻闻雪勾住了他的小指。
顾云深这才满意地反握住她的手, 把她从秋千上抱了下来。
喻闻雪整理了下裙子:“清婉派人来传信, 邀我们明日去做客。”
“嗯。”顾云深淡淡道。
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必须尽快医治,一个方法不行,那就多试几次。
若还是无法救回她……
垂在身侧的指节泛着青白,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意, 逼退了情绪。
喻闻雪对他反常的态度浑然不觉, 一心想着如何让顾容廷恢复记忆,就连什么时候被抱回了屋子里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时, 自己已经被他压在桌子上, 身下坐着她的画纸, 一对牵手的小人跃然纸上,此刻被压得皱巴巴。
顾云深含住她的耳垂, 掌心按住她的双腿,拇指陷进软肉。
熟悉的动作叫喻闻雪回忆起了那个荒唐的夜晚, 整个人羞成一团。
“不能在这里。”她拒绝道。
顾云深无辜地笑:“什么不能?”
“就是……”
明知故问。
好坏, 不想理他。
喻闻雪踢了一脚, 脚踝被他按住,那双有力的大手, 一点点顺着踝骨往上,来到她的裙摆下。
她挪了下屁股,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明日做客总不能空手去,不如去库房挑些礼物吧?”
她知道最近太后明里暗里送来了不少东西,希望顾云深能认祖归宗, 恢复身份。
顾云深没有明确表明态度,既没否定,也没同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耗着,惹得太后很是心焦。
即便他不说,喻闻雪也清楚,他无心权势地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龙椅上那个男人,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顾云深的确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探进她的裙摆下,给她揉了揉小腿。
他牵过她的手,回应道:“好。”
喻闻雪红着脸,径直从桌子上蹦了下来,又转头抚平了被压皱的宣纸,扬唇道:“走吧。”
还未踏出门槛,心脏忽地刺痛了一下。
攥着他的手不自觉重了力度,她捂着心口,那里疼痛难忍。
顾云深明显怔了一瞬,握住她的手试了下脉象。
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那种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须臾,喻闻雪又恢复了,她揉了揉心口,仰头笑道:“没事了。”
可能是系统又出毛病了,不然就是催促她快点完成任务。
这个破系统,什么时候能下线?
她怕顾云深担心,特意在他面前转了几圈,证明自己没事,“放心吧,我不舒服又不会藏着掖着……”
喻闻雪终究还是没能走出去。
意识涣散之际,她倒在了顾云深的怀里。
……
观南守在门口,原本还想问下这大白鹅怎么处理,就见自家主子疯了一样地跑出去。
来不及等到明天,顾云深抱着喻闻雪,踢开门,朝林府的方向奔去。
林府厢房,数人围在喻闻雪的床前,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林清婉眼眶发红,但还是勉力保持冷静,与老巫医商讨如何治疗一事。
老巫医把过脉之后,无力地摇摇头。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林清婉紧咬下唇,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呆呆地看向床上睡得安详的喻闻雪。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有好转的……
她身子发软,步伐缓慢,险些栽倒在一旁的时候,被顾容廷轻轻扶住了。
他今晚本来想跟林清婉说清楚的,他愿意与她成婚,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只是没想到,碰到了这样一个场面。
房间内静悄悄的,所有人屏气凝神,不敢大声说话。
最后还是顾云深率先打破了沉静,俯身为喻闻雪提了下被子:“她不会有事的,只是睡着了。”
明明方才还在与他亲近,现在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林清婉别开眼,哽咽到无法开口,顾容廷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问道:“老先生,您能说下现在的情况吗?”
“这位姑娘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她体内似乎有一种相悖的力量,阻止了死亡的速度。”老巫医捋了捋胡子,摇头道:“具体是何力量无从得知,一旦这口气消失,只怕是……”
无力回天了。
顾云深置若罔闻,指尖在喻闻雪的脸上缓缓划过,轻声道:“我们出去说吧,不要吵醒她。”
房间内只剩老巫医无力的叹息:“能不能醒来,全看天意。”
*
喻闻雪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后,身子没有什么不适,心口也不再痛了。揉了揉脑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她摸索着起身,这里与她的房间格局有很大差别,仔细闻着,还有淡淡的药草清香。
她在林府。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晕倒后,顾云深带她来寻林清婉看病吗?
喻闻雪在窗台摸了许久,找到了蜡烛点燃。
视野瞬间变得清晰,脚榻上有个小丫头正枕着手臂睡觉,她走到门口,外面空无一人。
循着记忆,她来到林清婉的院子,听见了院子里的对话。
“此法不可取,我不同意。”
是顾容廷的声音。
喻闻雪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认真聆听。
“我做什么,貌似不需要你的认同。”顾云深短促地笑了一声,嘴角又很快抿平:“我的事,也不需要你操心。”
顾容廷难得表露焦灼的情绪,声音也大了几分:“怎么不需要?除非你改姓,否则你永远是我顾家的儿郎,是我的亲弟弟。”
顾云深露出讽刺的神情,却意外地没有反驳,只留下一句话:“管好你自己。”
眼见这对兄弟又吵起来了,喻闻雪穿过花丛,绕了过来,而刚刚还在这里说话的两个人就这么不见了踪影。
直觉告诉她,他们有事瞒着自己。没怎么思考地,她跟上了顾云深的步伐。
林府,会客厅。
“喻姑娘若知道你这么做,她会接受吗?”陆青生目光凝重,死死地盯着碗里的蛊虫。
蛊虫分为子母,均由鲜血饲养,子蛊送进被供养者的体内,母蛊则送进供给者的体内。
两蛊合二为一,又一分为二,共同孕育着枯竭的心脏。
“子母两蛊,享受同一人的性命,子蛊存活多久,母蛊就减少多久的寿命。”陆青生摘下面具,面上露出不解又悲哀的表情:“值得吗?”
“她值得。”
蛊虫能否在适应人体内的环境,是个未知数,顾云深自然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提前备好了琉璃棺材。
起初,他以为寻到了老巫医就可以找到治病的方法,但喻闻雪的病过于奇怪,问了无数名医都无能为力,只有苗疆擅蛊的巫医提出此法。
虽凶险,但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成功。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陆青生:“老巫医的话你也听到了,此法凶险,搞不好你们两个的命都保不住,万一……”
他不敢往下想了。
顾云深没理会他的话,用匕首划破手腕,将猩红湿热的血液喂了进去,直至将蛊虫淹没。
蛊虫吃得饱了,蠕动身子,诉说它的渴求。
顾云深收回手,随意用白布包住伤口:“如果失败,劳烦你将我们合棺,永不下葬。”
“疯子!”陆青生微微切齿:“你是有多恨她,甚至不愿意让人家入土为安!”
顾云深对他强烈的反应不甚理解,反问道:“她在夜里不能视物,太黑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你……”
喻闻雪呆愣地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心脏被揪断似的疼,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她心口不断攥紧又松开,酸胀发麻。
不是情蛊,而是……借命蛊。
这就是他当初所说,要她接受他的一样东西吗?
脚下不慎踢翻了一个花盆,她忙不迭蹲下去扶正,一滴眼泪打湿在花根,融进泥土里。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抬头,对上顾云深晦暗的目光。
喻闻雪喉头哽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手被花盆的碎片割伤,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站在一旁的陆青生默默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顾云深轻轻捏住她的手腕试探脉搏,他没有先一步开口,在等她的质问。
确认跟之前一样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
他没流露任何情绪,用方才包扎剩下的白布,轻柔地替她擦拭被划破的伤口。
喻闻雪缩回了手,没让他包扎。
顾云深保持沉默,看向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喻闻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被划伤的手指还在流血,她没理会,任由血滴在鞋尖上。
“为什么?”
顾云深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眸中翻涌的情绪出卖了他此刻的不安。
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低垂眉眼:“先处理伤口。”说完,就要去拉喻闻雪的手。
喻闻雪再一次躲开了。
她想从他口中得知真相。
顾云深半晌不语,目光聚焦在她受伤的手指。
他终究拗不过她,平静地开口:“我想让你活下去。”
没有多余的修饰,短短一句话,掷地有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喻闻雪想看清他现在的模样,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父母嫌她是累赘,不愿意要她,除了爷爷奶奶,所有人都盼着她早点离世。
让她,也让他们解脱。
而后,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这里她遇到了一堆可爱的人,她可以无拘无束地做自己,自由地在这片土地奔跑、呼吸。
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变成了一潭死水。
但他说,希望自己活下去。
阵阵风声呼啸而过,天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柔柔地落在喻闻雪的肩头。
她抹了一下眼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颤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愿意你为我付出这些呢?”
顾云深走到雨里,凝视着她:“无需你愿意,是我心甘情愿。”
“我不愿意!”喻闻雪大声喊道:“我承受不起你的命。”
她不想亏欠任何一个人,若天命如此,她注定活不到二十岁,那剩余的时间请允许她肆意挥霍。
顾云深抚摸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冰凉的指尖毫无温度:“下雨了,我们先回家。”
喻闻雪拂开他的手,冲进屋子里。
胸口因情绪的波动而剧烈起伏,扫视一圈后,她精准地捕捉到桌上蠢蠢欲动的蛊虫,她当着顾云深的面,毫不迟疑地将蛊虫丢到了外面的草地里。
顾云深没去看蛊虫,俯身将她圈进了怀里,“你既不喜这个,总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不知是对喻闻雪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喻闻雪转了转身子,拒绝他的怀抱,可是……他的怀抱那样令人舒心、沉醉,她贪婪地渴望着,不想分开。
“笨蛋!”她的语气带着哭腔,鼻音很重:“大不了就一死,我才不要你的命!”
“你认为,用你的命活下去,我会快乐吗?”
她不会。
即便真的有这种救命的法子,她也不愿去赌。
“对不起。”顾云深拍着她的背说。
喻闻雪无力地摇头。
只要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就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这半年多以来,是她偷来的时光,真正的自己,早已死在冰冷的手术台,死在父母放弃治疗的那一刻。
反正,最差也不过如此。
喻闻雪如此想着,没再多留,一把扯过顾云深的手往外走,“若命运安排我命不久矣,那我就想办法,让剩余的生命活得更精彩。”
她望着他的侧脸,弯起唇角:“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会同意的,对吗?”
顾云深压住内心深处的情绪,任由她拉着自己。
他看不到喻闻雪脸上的表情,眼里只有她倔强的背影。
可是,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
对不起,要让她失望了。
……
这一趟几近折腾到了天明。
简单沐浴过后,喻闻雪端坐在房间内,垂眸不语。
她尝试召唤系统,但系统并没有任何提示,人间蒸发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其实她想过退路,如果任务实在无法完成,她就使用保命符,总之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没多久,顾云深沐浴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先接过软布给喻闻雪擦头发,被她拦了下来。
顾云深手指一顿。
喻闻雪忽地站起来,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她的眼睛亮亮的,闪着细碎的光芒:“我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云深眉心微动,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他站在原地,等待她的指令。
喻闻雪又亲了他一下。
从下巴,到脖颈,再到锁骨……
颈侧传来轻微的酥痒,顾云深的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双眸瞬间浮上一层雾气。
喻闻雪的声音很轻,贴在他的右耳边:“可以要吗?”
他根本无法对她说一个“不”字。
顾云深低声笑了笑:“心向往之。”——
作者有话说:下章圆房,周六12点更
悄咪咪提一句,本文是HE!!(超大声)(不算剧透吧……)(是我就偷偷删掉)
第76章 还想 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