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刺绣
赵长夏与曲溱这么一闹,曲湖的不少计划都付之东流,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取得曲锋的谅解。
先是带着礼品、药材登门慰问,又“真诚”地道歉,说自己当初并不是存心要逼他的,只是真心地为了曲家的传承考虑。再以退为进,说自己没有私心,并且也不打算让自己的孩子过继出去,他们都是大公无私的。
不管曲锋是否相信这些话,反正他们自己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不过其余曲氏族人的脸皮也足够厚,只因他们当初没有像曲铭那样咄咄逼人,就仿佛逼迫曲锋过继嗣子的人里面没有他们那般,见了曲锋的面还十分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曲锋一开始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左邻右里见到了,问他:“你们是闹什么矛盾了吗?怎么你最近都没有给他们好脸色?我听人说你们在祭祖仪式上发生了点事,是什么事?”
曲锋要是跟他们说族人逼自己过继嗣子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和稀泥。
果不其然,他还没说话,左邻右里们就开始劝他:“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结是解不开,有什么恩怨是过不去的呢?都快过年了,还是和和气气才好,老祖宗都说了,得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嘛!再说了,将来你还得靠子侄们替你送终呢,不要与他们闹得太僵。”
曲锋道:“是他们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才来这儿充当和事佬的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是好心!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左邻右舍道。
曲锋不想被气得早登极乐,干脆躲在家里,除非要见客,否则其余事务能不出面就不出面,直接交给曲清江去处理。
——
临近年关,村民们的走动变得频繁了起来,许多人或出门探亲,或互相窜门。
曲家也是访客不断,——许多听闻了曲清江在刺绣方面的名气的人得知她“出关”了,纷纷慕名而来:有人想买她的绣作,也有人想请她绣一幅贺寿的绣作,更有人想请她帮忙指导自家即将出阁的女儿刺绣……
以往曲清江会见这些客人时都有曲锋或李氏陪同,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会与他们商议。不过如今她会客时只有赵长夏一人在身旁帮忙斟茶递水,凡事也都由她自己拿主意。
曲锋一开始还担心她应付不来,便悄悄地躲在屏墙后,但见她会客时落落大方,遇到难以做决定的事情也能从容应对后,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跟李氏说:“乐娘她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也不需要他了。
李氏道:“这不是很好吗?有些事乐姐儿也能替郎君分担了,郎君能省点心,可以好好地调养身子了。”
曲锋被李氏这么一开导,很快就恢复了平和的心态:“你说得对。”
并不知道自家老爹的心态起伏的曲清江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彻底松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那位客人对自己的绣作的质疑,她心底是有些不悦的,当时并未发作,事后却忍不住跟赵长夏吐槽:“她既信不过我,又要找我帮忙绣贺图,这又是何苦呢!”
那个妇人是清江县县城的商贾之妻,姓董,说还有两三个月便是家中老人的六十大寿,想给老人送一幅祝寿的绣作。她原想找县城的那些绣女,但听闻鹄山乡浦村有一位出身皇绣世家的绣女,技艺精湛绣作栩栩如生,所以就跑过来了。
曲清江告诉董氏,那位绣女是她娘,只是她娘已经去世五年了。
董氏大失所望,想起曲清江也是绣女,便退而求其次,请她帮忙刺绣。
董氏没见过曲清江的绣作,有些信不过她,所以想先看过她的绣作了解其水平。曲清江也不介意,拿出自己的手帕,道:“请董大娘子过目。”
董氏端详了片刻,觉得不错,但仍有些疑虑:“手帕的刺绣较为简单,不知小娘子能否绣出大幅的祝寿图?”
曲清江还没说话,董氏便提出诸多要求,比如想要八仙祝寿图,然后绣上一些贺词。
曲清江:“……”
她答应帮忙刺绣了吗?这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她道:“董大娘子见谅,我虽然也能绣出你所言的祝寿图,可我手上还有不少绣作等着完成,实在是没时间去绣这么复杂的图,董大娘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董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惹曲清江不快了,于是又放低了身段,道:“听闻刺绣最忌讳别人指手画脚,我信得过小娘子,那便由小娘子来决定绣什么,只要能绣出令我满意的贺寿刺绣就行。”
曲清江最怕这种难缠的人,所以没有立刻答应,董氏便说改日再登门,——说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她大概会先去货比三家,最后才决定要不要找曲清江。
目睹了二人的交流的赵长夏道:“想避免这种事,小娘子不妨对自己自信些。”
曲清江知道赵长夏有主意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六月有什么好提议?”
赵长夏避开她的目光,打量着四周,道:“小娘子有多余的绣作,可以作为装饰装裱起来挂在堂上。”
曲清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堂上都是挂字画的,谁会挂自己的绣作呢!”
“小娘子绣得很好,并不比旁人的字画差,为何不能挂自己的绣作呢?”
曲清江若有所思,曲锋从屏墙后走出来,赞许道:“六月说得不错,爹也赞成这么做。”
“爹。”
曲锋道:“快过年了,正好可以装饰一下家里。爹对乐娘你的技艺十分有信心,你的刺绣挂出来,一定能为家里增添不少亮色的。”
有他们的支持,曲清江便决定试一试。她找出自己以往的绣作,按照水平的高低分成了两部分,最好的那部分就放到前堂和北堂;那些有瑕疵的绣作则继续收起来。
刺绣的尺寸有大有小,最大的是一幅用绢为底料,长三尺(90cm)、宽一尺八(54cm)的《春雀醒杏图》,——三两只山雀站在杏树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而它们的鸟爪下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杏花,仿佛这些山雀在唤醒这些杏花。——赵长夏一眼便认出这上面的杏树就是曲家北堂院子里长的那棵。
曲锋看着这副绣作有些感慨:“这好像是前年绣的,当时这棵杏树上总是飞来不少山雀,刚脱下孝服的乐娘无事可做,便天天坐在这边刺绣,从前年入秋,绣到去年入夏,花了九个月的时间。后来有人出一万钱跟她买这幅刺绣,她都舍不得卖。”
赵长夏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幅画,凑近了些看,才发现这幅刺绣确实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由细密工整的丝线绣成的,细致如山雀的羽毛颜色过渡都十分自然平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地欣赏曲清江的绣作,虽然她不懂刺绣,但看得出这是精品。曲清江年纪轻轻就能绣出精品刺绣,足可见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所下的苦功。
这幅《春雀醒杏图》被装裱起来挂在了前堂的屏墙上,屏墙前的桌子上摆了件插屏,插屏上的绣作则是曲清江绣的花鸟双面绣。——所谓双面绣,便是正反两面都能看到一样的图样,这比普通的单面绣更加讲究针法,对线、色彩、技艺的要求也更高。
除此之外,两面墙以及北堂的屏墙等处皆挂了刺绣,不只是曲清江的,还有一些她娘岳氏的遗作。
董氏再登门的时候便觉得这厅堂给她带来的视觉效果大不相同,之前觉得有些单调,如今墙上多了一些刺绣和字画点缀,便觉得雅致起来。
她看着曲清江身后屏墙上挂着的绣作,惊诧道:“这也是小娘子绣的吗?”
曲清江微微一笑:“这是我去年绣成的拙作,让董大娘子见笑了。”
董氏对这幅绣作十分喜欢,但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找曲清江帮忙绣一幅贺寿图。她呈上一幅画,道:“不知小娘子能否照着这幅画绣一幅图?”
曲清江看了一眼这画,她对字画的品鉴能力不算好,但从这上面的落款来看,也看得出是名家之作。
她摇了摇头:“给我半年时间,我或许能绣出来,可两三个月,时间太仓促。刺绣与书画皆忌讳心浮气躁、贪功冒进,仓促之下很容易出差错,这样出来的作品必不是佳作。”
她不是靠刺绣谋生的,自然不会为了钱什么单子都接。
她又道,“董大娘子难道没有事先打听绣这样一幅绣品需要多长时间?”
一般人都十分重视整寿,六十大寿这些更是会提早一年、半年来准备。如果说董氏及其夫并不重视老人的寿辰,那何必费这心思来找她绣贺寿图?如果说他们重视老人的寿辰,那就不该等时间只剩下两三个月了才来准备。
如果董氏去打听过,那么就该知道这种情况下留给绣娘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如直接去买一幅现成的贺寿图。哪怕没有刺绣,换成别的寿礼也成。
曲清江怀疑压根就不是董氏的婆婆过六十大寿,真正过六十大寿的应该是一个喜欢刺绣的老妇人,董氏或其夫才会为了讨得老妇人的欢心而找人刺绣。
她一开始是冲曲清江的娘来的,或者说,她是冲岳氏的皇绣世家出身的绣女的身份来的,因为出自皇绣世家的绣女之手的刺绣,价值都跟普通绣女的绣作不一样。
那么这个老妇人一定是一个有些见识,身份地位并不低的人。
董氏今日拿来了一幅名家的画作要求她按照上面的画来刺绣,说明老妇人或老妇人的家人必定有鉴赏画作的能力,这样的出身不是士族就是官户。
曲清江将董氏送礼对象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去点破。
董氏的脸上有一丝尴尬,她道:“我一直随夫婿做买卖,实在是没时间做女红,因此对刺绣之事也不太清楚……”
“董大娘子,请恕我爱莫能助。”
董氏以为这次也会空手而归,心里盘算着换别的贺礼算了,结果目光一转,便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鹿背上”的刺绣,她问:“小娘子,这幅绣作可愿卖给我?”
“董大娘子喜欢?”
“若是在这加上蟠桃,可不就是‘麻姑献寿’了吗?!”董氏只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她重新向曲清江投去恳求的目光,“两三个月,不知小娘子能否在旁边加一些蟠桃?”
曲清江:“……”
虽然她这幅刺绣确实是绣的麻姑,但她本就没打算往贺寿方面来绣,因此只绣了麻姑坐在鹿背上,与鹿的关系颇为和睦罢了。硬是塞一些蟠桃进去,未免太突兀了。
董氏道:“我是真心请小娘子帮忙的,也是真心想要这幅刺绣的,不知道三万钱够不够?”
曲清江:“……”
她以为自己最值钱的刺绣应该是屏墙上的那幅《春雀醒杏图》,没想到这幅《麻姑图》比它更值钱。
曲清江刚要拒绝,不知怎的就想起赵长夏那夜醉酒后与自己说过的话,赵长夏说她应该提升个人什么品牌形象,扩大影响力。
她的刺绣虽然挂在自家的墙上能让来往的客人欣赏,却无法让更多人知道。如果她一直藏着自己的绣作,那么无异于孤芳自赏,又怎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呢?
况且三万钱不少了,她家虽然还有些积蓄,但给她爹买药的支出也增多了,光是靠收上来的那些租税压根就无法达到收支平衡。
衡量之下,她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小娘子请说。”
“这幅刺绣本就是已完成的绣作,如今你要我再额外加一些东西上去,若有违和之处,也不能退还。”
董氏的眼神闪了闪,知道这个小姑娘也是个精明的。如今花三万钱就能买到一幅合乎心意的刺绣,就算绣出来的蟠桃会显得违和,那她也不亏。
她答应了下来,并且与曲清江签订契书后,当场就给了两个银锭作为定金。银锭一个七两重,一个三两重,刚好十两,拿去金银交引铺能换一万钱。
接了董氏的单子后,曲清江更加忙碌了,以往绣到太阳下山就停下了,如今深夜了也依然在刺绣。
赵长夏原本不知道曲清江这么晚了还在赶工,直到腊八那晚,她烧好水准备提回房间洗澡,结果遇到了来打油的曲清江。
曲清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她,下意识将装油的竹筒收到身后去。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赵长夏的双眼,赵长夏问:“油灯并不明亮,小娘子这么晚了还刺绣,就不怕出错?”
曲清江当然怕,所以才更需要全神贯注。
赵长夏道:“小娘子还真不怕瞎。”
“比起不确定的事情,还是眼前已经能确定的事情更为重要。”
赵长夏沉默。
曲清江不听赵长夏的劝阻还有些心虚,但她决定的事情,并不想轻易改变。她从赵长夏身边擦肩而过,赵长夏却突然道:“不必打油了,灯油钱也不便宜。”
曲清江:“……”
她望着赵长夏,后者问她:“小娘子这样,还需要几个夜晚?”
曲清江道:“过些日子就是年关了,那段日子必然会很忙,手上的活也得暂时停下,因此年前都需要尽量把这些绣作赶出来,大抵还需半个月。”
赵长夏盘算着她的“夜视眼药水”还有七支,留一支备着,那可以给出六支,能用十二晚……没错,她打算把“夜视眼药水”给曲清江用。
她做这个决定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包括曲清江是否值得信任,是否配得上“夜视眼药水”,是否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等问题,她都考虑了。但从这两个月的短暂相处来看,曲清江还是值得信任的。
若曲清江辜负了她的信任,那就当是被上了一堂现实的课吧!能让她看清楚一个人、认清楚这个世道也不枉她来这么一趟。
况且她也并非全无退路。
她道:“我有一种药水,滴在眼睛上后能在夜晚视物。”
曲清江眨巴着眼睛,过了会儿,逐渐瞪大:“真的有这种药水?”
赵长夏拿出一支,曲清江眼神十分好奇,但她按捺住了内心的求知欲,问:“你真的要给我用?”
赵长夏反问:“小娘子想问的就只有这个?”
曲清江想问的当然不止这些,然而那晚赵长夏指着自己的心窝说:“谁都有秘密,而我这里藏着的恰巧是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交代出去的秘密。”
她想,赵六月豁出性命也要保密的秘密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让赵六月有危险?
所以她什么都想知道,但是却什么都不敢问。
“对呀!”
听到这个回答,赵长夏顿了下,想好的解释稿也用不上了,道:“嗯,给你用。”
曲清江跃跃欲试:“这要如何用?”
“直接滴在眼睛上,你过来,我帮你滴上。”赵长夏招了招手。
曲清江却紧张兮兮地拉着她的手,道:“等会儿,你跟我回房里再用吧,这样安全一点!”
她怕赵六月给她用了事关秘密的东西会有麻烦,所以还是得藏在私密一点的空间再进行这么秘密的事!
她二话不说,拉着赵长夏匆匆地往她的房间奔去。
赵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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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也要拼事业啦!
小剧场之幕后——
小醋缸:什么秘密?千万别告诉我,我怕小话痨无了!
方便面:小醋缸大概是让我最省心的女主了,压根就不用我费尽心思地替狼灭去编造如何忽悠你的理由,因为你自己就先把你忽悠过去了。
赵狼灭:……
小醋缸:……
狗还是你作者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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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节俭
曲清江做贼似的带着赵长夏穿过月洞往自己的房中去,待把人带进屋,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赵长夏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在厨房用这个药水也不会有危险。”
曲清江玩着自己的手指,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其实,我就是想让你来陪我。”
赵长夏心头一震,旋即告诉自己别多想,小孩子的目的和想要表达的意思未必如大人所想的那般复杂。
曲清江搬了张椅子在绣架旁边,拉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碗水,道:“你坐在这儿就好,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想睡觉的话我给你搬被褥来!”
赵长夏怀疑她另有目的,语气耐人寻味地说道:“这种相陪方式还挺特别的。”
曲清江讪笑,嘀咕道:“其实是觉得有你在身边,蚊子都没了。”
赵长夏:“……”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上挂着的“驱虫避毒香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曲清江这是被蚊子叮咬得不胜其烦,发现待在她的身边没有蚊子后,才动了让她待在身旁相陪的念头。
赵长夏庆幸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对曲清江的话产生什么想法。她好气又好笑,但也没有跟曲清江计较,反而摘下自己的香囊,道:“大概是这个驱蚊香囊的作用。”
曲清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里面装了艾草吗?”
赵长夏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曲清江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里面有艾草,那就让她是这么误以为的吧!
“带着,今晚早些休息,明晚天黑后再使用这种药水。”赵长夏顿了下,“这药水只有四滴,时效大约三个时辰,所以不要浪费。”
曲清江接过香囊跟眼药水,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些拿出去都能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赵六月舍不得用却给她用。赵六月对她这么好,她能为赵六月做的却太少了!
曲清江将药水退了回去:“六月,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大不了晚上不刺绣了,这么珍贵和神奇的药水应该留着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香囊的外形很普通,就只是一个灰扑扑的小袋子,上面印了一个红色的羊图腾,并不起眼。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个图腾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长夏道:“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小娘子先留着,用不用、如何用,你自己决定。”
今天有些晚了,曲清江自然舍不得浪费这药水,她熄了继续赶工的心思,但是这个香囊却让她心思浮动。
她怕会惹赵长夏不快,所以略忐忑地问:“你能教我制作这种香囊吗?我想给我爹做一个。虽然这香囊对我爹的病没有帮助,但若是能少些蚊虫,他夜里会不会睡得安稳一些?”
赵长夏知道曲清江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有此举也不意外,她道:“我明日再给你拿一个。”
曲清江登时眉开眼笑:“谢谢你六月!”
感激的同时,心里想着是不是该给赵六月加工钱,或者看她缺了什么,自己给她送一些。
然而赵六月平日里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只要工钱和口粮给到位了,让她去干脏活累活也毫无怨言,因此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缺。
忽然,她注意到赵长夏脚下穿着的草鞋,问:“六月,你之前的靴子呢?”
那双靴子造型实在是过于独特,以至于她印象深刻。
赵长夏翘了翘脚指头:“收起来了,下地干活的时候不穿。”
虽然作战靴质量非常好,十分耐操,但因为造型独特,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她只能换成时下最常见的草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穿来这儿后,她就只剩这一双作战靴,穿着它下地干活有些大材小用。
除了穿在里面的T恤之外,她的裤子也已经收起来换成了这儿的人穿的麻布裤。
曲清江灵光一闪,想到了如何回报赵长夏。她道:“我给你做一双布鞋吧?你的脚是什么尺寸的?”
“小娘子刺绣的时间都不够,还做什么布鞋?我穿着袜子,不冷。”
曲清江道:“其实也不需要太久,三天就成,我做这些针线活很快的!”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拒绝她的好意,只怕她会锲而不舍地提这事。赵长夏见识过她的执着,也不想自找麻烦,于是道:“你拿尺子来,我告诉你尺寸。”
曲清江将赵长夏的脚码记录下来,然后发现赵长夏的脚只比她爹的脚小一些。她想起她爹那儿还有不少旧鞋,她可以用旧鞋的鞋底加以修补,再缝上新的鞋帮,如此一来不仅能节约时间,也能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她觉得赵长夏是鞋子的主人,有知情权,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赵长夏,后者道:“旧物回收、废物利用,这是十分勤俭节约的做法,很不错呀!”
曲清江大为感动:“果然,只有你不会觉得我抠门!”
这世上大概只有赵六月能理解她的抠门,不是,节俭了!
赵长夏:“……”
这个家里能说她抠的,大概只有她爹曲锋了吧?
——
曲清江最终还是没用赵长夏给的药水,她将之收在了自己装贵重物品的盒子里,打算实在是迫不得已了再用。
然后她稍微调整了一下白天干活的时间,也减少了会客的时间,一些不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情她会交给赵长夏代劳,比如卖菜之事。
赵长夏十月份种下的菜已经有一部分可以收了,不过因土地贫瘠,而又正值寒冬不少蔬菜在幼苗的阶段就被冻死了的缘故,第一批蔬菜的收成并不是很好,但其产量还是超出了曲锋与曲清江的预想。
赵长夏用稻草覆盖田地不仅起到了保湿的效果,也防治了一些冻霜,因此长成的那些菜里,除去一些被菜虫咬坏的菜之外,剩下那部分菜的品相其实也很好。
赵长夏种了四亩菠菜和四亩雪里红,按照她播种的时间,这八亩菜大约可以卖上一个月。
眼下临近年关,蔬果的需求量一下子增加了,尤其是雪里红,它可以用来做腌菜,能储藏很久。而百姓家最常吃的菜就是腌菜,因此这些菜并不愁卖。
曲锋留了一部分雪里红让李氏跟田氏做腌菜之外,也给左邻右舍和曲镇家送了些,剩下的都让人拉到县城去卖了。
赵长夏第一次亲手种出这么多作物,情绪没有一点起伏是假的,但她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很快就投入到了下一轮耕种中去。
于是在她又种下一畦菜时,沉寂已久的系统忽然又上线了:
[任务]学习精耕细作中“轮作复种”的农作方式;(已完成)
[奖励]超级耕犁*1(它是耕犁家族中最靓的型号,轻松且效率超好,老黄牛都喜欢它!)
水稻专用复合肥*100kg(你还在为土地贫瘠问题而烦恼吗?你还在为水稻产量低、稻谷品质而发愁吗?有了它,让水稻得到充分的营养吸收、促进水稻稳定生长、提高产量不再是问题!)
成就点+20(10点为初次采收成果的奖励!)
赵长夏:“……”
超级农具的奖励果然是按照她学习使用农具的顺序来发放的!
不过她以为随机奖励又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想到是复合肥。只是这是水稻专用的复合肥,也就是说,系统这是在引诱她种水稻?
不管怎么样,任务能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她已经感到非常惊喜了。她原本以为得等自己轮作种完茄子或别的作物才算,现在看来,她已经完成了复种,至于轮作的理论她也已经植入了脑海中,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系统才判定她已经完成了任务。
【准实习生赵长夏通过三次任务,并且成功收获一次,摸到了种田的入门门槛,因此成功晋升为实习生。请实习生赵长夏再接再厉,早日成为农学领域专业人才,为神州大地的农业发展做贡献!】
赵长夏看了眼自己的信息,上面的资历一栏果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姓名:赵长夏
性别:女
资历:实习生·入门
资产:202成就点;超级锄头*1;超级镰刀*1;超级耕犁*1;粤禾丝苗种子*10kg;水稻专用复合肥*100kg;
赵长夏发现冬至活动所得的福利,除了成就点之外并不会出现在资产一栏。
难道福利不算资产?
她还没弄懂,系统又弹出了一则有关春节活动的公告:
【新春来临·喜迎新岁】
【春节为一年之始,元日则意味着新的开始。它起源古老,对生活在这片神州大地的华夏儿女、炎黄子孙、神农血脉而言,它的意义十分重大,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值得普天同庆、万民齐贺,每个人都应该感受它浓厚的欢喜氛围。】
【腊月二十四至正月十五期间参与活动,即可获得各种精美礼品,福利享不停,系统伴你过春节!】
赵长夏:“……”
这最后一句话是直接抄冬至活动的吧,都不带改的吗?!
再看活动,似乎比冬至活动丰富了许多:
[祭灶]祭灶可获得新春贺卡*1;(限定1次)
[大扫除]参加大扫除,可获得随机清洁道具*1、新春贺卡*1;(限定1次)
[守岁]除夕到年初七,午夜23-24点间夜巡农田/宅子1次,每次能获得贺卡*1、成就点20、夜视眼药水*1;(限1天/次)
[年画]打卡3款桃符/年画,可得新春贺卡小礼包*1(10张贺卡);打卡5款桃符/年画,可得大礼包*1(20张贺卡);
[祈福]元日到年初七,每天到土地庙/寺庙/道观等地祈福1次,可获得成就点大礼包;第1天10点、第2天20、第3天50、第4天100、第5天200、第6天500、第7天1000;
[爆竹除岁]二十四日至元日,每完成一次农业农俗知识问答,每答对一道题可获得1个爆竹外加1点成就点,一共10道题,全对有额外奖励;收集10个爆竹能合成为“小烟花”,100个爆竹能合成“大烟花”。
[拜年]元日到年初七期间,每向一个人拜年,可获得红包,每个红包有随机数量的成就点;
[买年货]流动市场大减价,最低3折。
[博戏]1张新春贺卡可抽一次奖,奖品随机;
[猜灯谜]正月十五,晚19点-22点,无限次数猜灯谜(1题10秒答题时限),猜对1题得1盏花灯,集齐十二生肖花灯1组可获得神秘大礼1份;
对此,赵长夏只能感慨:“应该说真不愧是春节吗?这活动的玩法和奖励比冬至丰富太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爹,我抠吗?我一点都不抠,不信问小话痨!
曲岳父:那是因为她一样抠,所以不觉得你抠,你们俩抠一块儿去了。
赵狼灭:……啥都没干,风评被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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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祭灶
赵长夏稍微花了点时间弄明白了“春节活动”的玩法:
首先活动奖励中频繁出现了新春贺卡,也就是说,这次的活动要想获得更多福利,集卡抽奖是必须的。
其次有两项活动“农业农俗知识问答”与“猜灯谜”涉及了她的知识盲区,让她解答军事技术相关的内容她或许能对答如流,但文化领域的内容给了她极大的挑战……也不知道能否找外援,她看曲清江就挺有文化的样子。
最后是成就点与流动农贸市场打折,她刚通过资历提升为“实习生”,原本不对她开放的流动农贸市场或许会打开一部分。
她顺手点开了流动农贸市场,比起之前单一的“村集市”,现在多了两个交易界面,一个是“牲畜交易市场”,剩下的那个叫“农资服务站”。
牲畜交易市场的集日为初一、初四、初七和初九,有哪些牲畜品种与价格都未知,因为这会儿并不属于集日,春节活动也还未正式开始。
农资服务站逢单数日开启,今日正好是单数日,所以能看见上面售卖的商品分成了三大类:种子、化肥和农药,最后有一个特殊商品栏,上面是灰色的,并不知道会售卖什么东西。
赵长夏点开“种子”看了眼,上面只有水稻、大豆两种粮食作物和西瓜、香瓜、哈密瓜三种瓜类种子。
农资服务站有水稻和大豆的种子她理解,毕竟地处南方,这两种又是十分重要的粮食作物。但,南方可以种哈密瓜吗?
她点开“哈密瓜”一栏,跳出了十几种品种的哈密瓜种子,不过品种说明上写了她所处的地理位置种植哈密瓜需要大棚栽培技术。
赵长夏:“……”
她会个锤子的大棚栽培技术!
就算她会,这儿有塑料薄膜这种现代化产品吗?
算了,以她现在这种刚入门的种田水准,还是先学会如何种好粮食作物吧!虽然她很想实现吃瓜自由,但只能一步一步来。
——
眨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四的祭灶日。鹄山乡一大早便已经锣鼓喧天,家家户户也都喜气洋洋地准备夜晚将灶王爷送走的“送灶”仪式。
曲家也不例外,不过忙里忙外的不是曲锋跟曲清江,反倒是赵长夏。——曲锋身体抱恙,很多事都无法身体力行,只能让她代劳。曲清江不怎么参与是因为祭灶有“女不祭灶”的习俗规矩,纵使是决定将家业传给曲清江的曲锋也没有违背这个习俗的打算。
在他看来,祭灶和祭祖仪式不一样,祭祖祭拜的是自家的祖宗,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家人商议,祖宗总不会因为女子祭拜了他而降祸于后人。但祭灶祭拜的是灶君,这是玉帝派下来监视人间的神仙,万一惹他不高兴,他回到天庭向玉帝告状,那来年家里便会祸事不断。
赵长夏一开始还不清楚有这种陋习,直到曲锋交代她晚上祭灶的一些注意事项,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照理说,她并不是曲家人,所以跟祭祖一样也没有参与祭灶的资格才对。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祭灶任务失败的心理准备,可曲锋却让她参与到这里面来,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赵长夏去询问曲清江,她才知道今天晚上不仅是李氏、田氏,就连曲清江也不会出现在祭灶仪式上,就只因有什么狗屁的“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陋习。
赵长夏道:“那让我祭灶没有问题吗?”
她是无神论者,认为灶君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但显然曲锋跟曲清江他们父女并不这么认为,所以她才问曲清江的看法。
曲清江扑哧笑道:“没关系,到时候灌醉灶君,他醉得晕头转向,定看不出你的女子之身!”
赵长夏:“小娘子认真的?”
曲清江压下笑容,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看起来认真了吗?”
赵长夏:“……”
曲清江看起来对这些事并没有那么忌讳,也没什么想法,赵长夏便不再纠结这事。
她转头要去忙,曲清江却将她喊住,从房中拿出一双黑布鞋给她:“比之前说好的日子晚了几天,因为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晚上尽量不刺绣,为此每日只能抽出一点时间来纳鞋,你快穿上试试。”
赵长夏依言换上,曲清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如何?”
“很轻便舒服,鞋底看起来也很新,不像是用旧鞋底改的。”
曲清江笑逐颜开道:“我多纳了几层麻布,鞋帮也用了柔软不磨脚的布料。”
赵长夏将鞋脱下,曲清江问:“你怎么不穿了?”
“过年再穿。”
曲清江恍然大悟,道:“今年你就将就着穿一下,来年的春节我肯定给你纳一双全新的布鞋!”
赵长夏没说什么,但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昭示了她的好心情。
忽然,她想起新春活动的“农业农俗知识问答”自己还未参加,而曲清江刚好在,便问:“小娘子对农业农俗可了解?”
“关于农事我知之甚少,但是农俗,我也不知道如何才算了解。”曲清江疑惑,“六月为何这么问?”
赵长夏心想,反正接下来到年初一为止,每天都有一次机会,就算今天的答题机会浪费了,那她也还有机会调整场外求助的策略。
她一边打开知识问答,一边道:“我对农事农俗了解不深,就想多了解了解。”
曲清江对此十分理解:赵六月的出身确实不大可能了解这方面的事呢!
“那你想如何了解?”曲清江问。
赵长夏没有立刻回答,曲清江扭头看她,发现她的目光不知凝聚向何处。
过了会儿,赵长夏才问:“好冬好年下一句是什么?”
曲清江:“……”
赵长夏:你别沉默啊!这知识问答是填空题,我已经在很努力地用不怎么违和的方式询问了。
虽然答题时间只有十秒,但赵长夏并没有开口催促曲清江。
过了五秒后,曲清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道:“好冬好年,必定收田。”
她还以为赵长夏要问什么难题,原来是这些谚语!
赵长夏复述了曲清江的话,系统显示她答题成功,获得了1成就点和一个爆竹。
系统是忘了限制场外求助,还是说规则本就是允许这样?
不过根据系统在任务以及流动农贸市场上的种种防止赵长夏钻空子的举措来看,它的机制是相对完美和融洽的,也就是说不太可能会出现“忘了限制场外求助”这种事情。
所以赵长夏更偏向于知识问答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她对这些民间的农业农俗谚语等更加了解。
为了证实自己所想,她又问:“芒种芒种的下一句?”
“芒种芒种,样样要种,过了芒种,不可强种。”
连着两次显示答题正确,赵长夏基本确定了系统正是在让她跟曲清江或任意一个人学习这里的知识。
回答了十几道题后,曲清江忽然笑了:“噗——”
赵长夏回过神,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她为何发笑。
曲清江说:“我发现除了喝醉酒后的六月之外,将我说过的话一遍遍地复述的六月也好可爱!”
赵长夏:“……”
曾经的社死往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大家何必互相伤害呢?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下一个问题:“一只脚难走路下一句是什么?”
曲清江被难住了。
倒计时还有两秒的时候,她们的身后忽然传来曲锋的吉音:“一个人难成户。”
坐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惊觉曲锋的存在,心中一惊,立马站了起来。
赵长夏皱着眉头,不满自己这次因为沉迷答题而分了心,没有发现曲锋过来了,也不知道曲锋是何时出现的,又将她们的话听了多少。
“爹,你何时过来的?”曲清江有些心虚,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可她跟赵六月也算是独处了,而且自己还给赵六月送了鞋,以她爹的眼尖程度,肯定能发现。
“刚过来,隐约听到了什么可爱。”曲锋的神情耐人寻味。
曲清江:“……”
赵长夏:“……”
虽然她们坦荡得很,可为什么被曲锋用这么暧昧的眼神一看,她们仿佛有种“幽会被抓”的不自在感?
“什么可爱?”曲锋暧昧地问曲清江。
曲清江道:“我在背香山居士的诗呢,就是那句‘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爱’。”
赵长夏:“……”
听不懂,牛批就完事了!
曲锋也没想到她这么能狡辩。为了她们的名吉,他没有计较深究。
“爹,您怎么来了?”曲清江问。
“来找六月。”
曲清江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就趁机溜了。
她一走,赵长夏与曲锋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怪异了。曲锋又念了一遍她刚才的题:“一只脚难走路,一个人难成户啊,六月,你懂吗?”
赵长夏心道:“我现在懂了,可是答题时间已经过了。”
当然,她是不能跟曲锋说这些的,便道,“还请郎君赐教。”
曲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将她领去处理祭灶的事情了。
晚上,赵长夏祭拜完了灶君,系统便提醒她完成了“祭灶”任务,得到了一张新春贺卡。
她没有立马去抽奖,而是准备等攒够了十张再来一发十连抽,——据说这样出好东西的概率会高一点。
第二天是大扫除的日子,曲锋喊了自家的佃农一起来帮忙,从早到晚打扫了一天的时间才将这座三进的宅院打扫干净。
赵长夏又获得一张新春贺卡,还随机开出了一件清洁道具:鸡毛掸子(清洁效果加倍,打人疼痛加倍且不留痕。)
赵长夏:“……”
所以这是系统在禁止她用镰刀杀人之后,为了“补偿”她而特别允许她用鸡毛掸子打人?
她想试试效果是不是真的如系统所说的“不留痕”,只是谁肯给她当小白鼠呢?
要不晚上去找曲溱练练手?
不过曲溱的手还没好,她也不能光抓着一只羊来薅羊毛,不如去找冬至祭祖那天羞辱曲清江的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好东西,想试试手!
曲氏族人:大过年的,你不要过来啊!
——
今天要出远门,要拉着行李箱和台式电脑坐高铁那种。所以等安置好后,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码字,如果太累了没能码字,那我会请假一天的,么么哒
——
祭灶相关知识、农俗民俗谚语来自百度!
香山居士: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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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揉耳
这个念头刚浮起便被打消,临近年关,赵长夏并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来扰得曲家不得安宁,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
之后赵长夏借着去买年货的机会将村集上看到的桃符和年画都打卡了,拿到了一个新年贺卡小礼包和一个大礼包,总共三十张贺卡。
除此之外,每天的农业农俗知识问答也让她累积了120成就点、120个爆竹,分别合成了一个大烟花和两个小烟花。
赵长夏没有放烟花的欲望,直接忽略了它,转而把目标放到了新春贺卡上,——或许她可以先试试“十连抽”测试运气?如果她太黑了,那就过完年再抽,如果她欧气满满,那就一鼓作气抽完三十二张贺卡。
带着这样的心态,她点开“博戏”,来了一发“十连抽”,然后开出了“你有我疼牌药贴”*3、“夜视眼药水”*5、“10kg中早35种子”*1、“100成就点”*1。
赵长夏:“……”
应该说真不愧是种田系统吗?奖池里的奖品很符合它一贯的风格。
赵长夏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非酋”,但她在过完年之前是完全不想再抽奖了。
——
除夕在爆竹声中来临,纵使曲家在年前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情,但这种时候无论是曲清江还是曲锋都彻底放下那些烦心事,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
这一次的团圆饭,曲锋没有落下荆溪,不过他分了桌,他与赵长夏、荆溪一桌,曲清江和李氏、田氏一桌。
曲锋为了热闹和看赵长夏的酒量,特意摆上了炉子煮江米酒,他问赵长夏:“你的酒量如何?”
赵长夏:“……”
她也没说好,没说不好,巧妙地回道,“比不得郎君。”
荆溪悄悄翻了个白眼,觉得赵长夏在拍马屁,——曲家谁不知道郎君的酒量差?四五碗就倒下了,是个男人都能喝几斤,“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曲锋笑道:“那咱们少喝点,就喝三碗。”
隔壁桌的曲清江竖起了耳朵,她挺想看赵六月喝醉后絮絮叨叨的模样的,可又怕赵六月喝醉了会露馅。
“我们也喝一碗吧!”李氏微微一笑。
喝一碗酒曲清江不至于会醉,所以并没有反对,只不过比起自家酿的江米酒,她更想喝赵六月拿出来的那坛酒,可她若是拿出来,必然会被三两下瓜分殆尽,那可是赵六月给她的酒,她不能一次性喝完了。
在这件事上,她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抠门。
这边,赵长夏沉吟片刻,道:“不如就喝两碗。”
曲锋好奇地问:“为何?”
“因为‘三碗不过岗’。”
曲锋:“……”
啥玩意儿?
赵长夏也知道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梗,也没在意,解释道:“这是我从一个叫施耐庵的人那儿听的一个故事,有个酒馆的酒很烈,一般人不能喝过三碗,喝了三碗酒就走不动道了。”
“切,哪有这么烈的酒!要么是那个姓施的人骗你的,要么是那些人的酒量都不好。”荆溪道。
曲锋:“……”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曲锋没有说荆溪的不是,问赵长夏:“这个故事可还有后续?总不会是为了告诉你那家酒馆的酒有多烈吧?”
“嗯,有个叫武松的人不信邪,于是喝了十八碗酒。”
曲锋原本以为赵长夏说故事跟白开水似的平淡无味,但这会儿算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就连荆溪也腆着脸静待下文。
结果赵长夏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吃菜喝酒。
荆溪急了:“武松喝了十八碗酒之后呢?他怎么样了?醉了还是没醉?”
赵长夏道:“醉了,然后他在山上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猛虎。”
荆溪惊道:“你吹牛的吧!怎么可能有人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猛虎,而且还是在喝醉之后!”
赵长夏纠正他:“这是施耐庵说的。”
荆溪以为她这是为了甩锅,什么“施耐庵”“武松”,他听都没听说过,若清江县真有这样的人物,定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曲锋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赵长夏,他也认为她所说的“施耐庵”是不存在的人物,但却相信武松是存在的,而且跟赵长夏或许同是行伍出身的武士。赵长夏假借施耐庵之口,说出了身边的事,也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朝能人辈出,有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的猛士也不奇怪。”曲锋道。
荆溪见郎君都站到了赵长夏那边,便悻悻地住嘴。
吃过了年夜饭,众人依旧是各忙各的事情去。
赵长夏见曲清江没有暗示她留下来守岁,还以为曲清江除夕夜不守岁了。但到了夜晚十一点,她循例去做系统“巡田/巡宅院”的任务时,发现北堂有微光,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曲清江。
曲清江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炉子旁边,偷偷地喝着酒。发现有人来了后,先是一惊,定眼一看是赵长夏,又松了口气:“是六月啊,吓我一跳!”
赵长夏问:“小娘子你守岁怎的不说一声?”
曲清江笑靥如花:“六月,你觉得我应该喊你一块儿守?”
赵长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如此直白的曲清江,八成是那个已经进入醉酒状态的曲清江!
“我没这么说。”她转身欲走,曲清江却踩着小碎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声音娇娇软软的,“别羞恼嘛,我是想与你一块儿守岁的,本以为你会知道我的想法,径直来找我,谁知我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你都不曾出现……”
赵长夏:“……”
这般哀怨,好似她对她做了什么负心事一样。
赵长夏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至少你会懂我。不过没关系,往后我们之间心有灵犀就成,至于如何才能心有灵犀……”曲清江说着,从赵长夏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背,直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
赵长夏的反应停顿了好会儿,才一把抓住曲清江的手腕,刚要用擒拿术反制,但是又冷静地克制住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下意识就出手了,可是刚才她是迟钝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她暗暗反省:看来是平常疏于训练,落下了!
以往她一整天都在训练,如今只能每天早晚各训练一回,水平和反应都有所下降了。
“六月,你在想什么,心跳都没有变快!”曲清江摇了摇赵长夏的腰。
赵长夏:“……”
她的心跳为什么要变快?
“这话该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曲清江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察觉到她的力道渐渐变小,手也慢慢松开,而身体的重心都变得有些不稳定,赵长夏便知道她许是折腾得差不多,想睡觉了。
赵长夏蹲下来,道:“上来吧!”
曲清江疑惑地“嗯”了声。
“背你回去睡觉。”
曲清江笑着扑到她的背上去,似怀念般说道:“好久没有人背过我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连爹,也只能在我七岁之前背一背我。一是因为男女之防,二是他身子弱,我娘不让。”
赵长夏以沉默来应对曲清江的话。
曲清江圈着赵长夏的脖子,继续道:“赵六月,喝醉了真的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猛虎吗?”
赵长夏答:“我不能,武松能。”
曲清江噗嗤笑了下,嘀咕:“我还以为你就是武松呢!”
“武松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你瞧我有几分像?”
曲清江又乐了,继续问:“那你能跟我说说武松是如何打死猛虎的吗?”
赵长夏跨过曲清江的房门门槛,道:“改日再说,今夜早些歇息。”
曲清江借着暗淡的灯光摸到赵长夏的耳朵,轻轻揉了揉,问:“你不打算留下来吗?”
赵长夏的情绪没什么起伏:“留下来,然后呢?”
曲清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然后”了。她颇为惋惜地从她的背上下来,乖乖宽衣上床睡觉,赵长夏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回到北堂后,突然一手捂着被曲清江揉过的耳朵,一手扶墙……
/>天知道曲清江从背后搂她时,她还能冷静地反思自己的训练情况,可是曲清江无聊地玩她的耳朵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心跳也是在这之后狂“砸”胸腔。
以后还是尽量让曲清江少喝酒,不然这么狂野放肆,谁顶得住?!
她缓了缓情绪,将这种醉酒之举重新抛之脑后,踩着点将这一晚的“守岁”任务完成了。
翌日,曲清江醒来后回想起昨夜自己的举动,想挖地洞钻进去的心情自不必说,但想到赵长夏将她背回来的贴心之举,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生出淡淡的红晕:赵六月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温柔呢!害的她每每想到赵六月,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收拾了心情,她起来洗漱打扮,在跟她爹讨了压岁钱后,便与李氏、田氏跟来寻她的曲嘉雨一同出了门到附近的庙里上香祈福。
大年初一正是百姓上香祈福热情最为高涨、寺院最为热闹的时候,鹄山乡有四座寺庙、八座道观,几乎每一年的新年,这些寺院都挤满了人。因而曲家的女眷都会结伴出行。
不过今年曲锋让赵长夏陪她们一同前往,后者知道他是担心曲清江出什么“意外”,加上自己还有“祈福”任务可以顺道做了,便默默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到了寺院,曲清江她们去烧香拜佛,赵长夏看见寺院门口有棵被围起来的许愿树,看树干的粗壮程度,至少上百年了,光秃秃的树枝上面挂满了红绳子、红纸和小木牌,远远地看去,还以为是一棵长了红叶子的树。
一个挂着一箱子红纸条的少年货郎凑到她的身边,问:“官人,要祈福嘛?一文钱一张纸,笔墨都有!”
赵长夏低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这价格相对后世那种动则二十元起步的许愿牌还是颇为公道的。她从身上掏出一枚铜钱给少年货郎,少年货郎欣喜地接过铜钱,问她:“官人是自己写还是代笔,我可以帮忙代笔的。”
赵长夏道:“不必。”
虽然她的字丑,但是她不喜欢假手于人,更重要的是,让别人代笔,不知道任务算不算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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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上面写了几个字就停笔了,少年货郎提醒她:“折起来后绑在树枝上就行了,不过得小心别那么大力扯断了。”
赵长夏照做完,见今日的祈福任务显示已经完成,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找曲清江她们。
她却是不知,她走后,曲嘉雨从旁边的佛殿出来,问少年货郎:“刚才那个长得跟女人一样漂亮的男子,他写了什么?”
“这我可不知。”少年货郎道。
曲嘉雨给了他五文钱,他立刻指出赵长夏的纸条:“这是他写的,你自己看呗!”
曲嘉雨拆下纸条一看,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曲岳父:真不愧是我女婿,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好猛!
赵狼灭:那是武松。
曲岳父:你同事的武力值=你的武力值。当然最棒的还是我女儿,轻轻一揉,女婿的战斗力为零。
赵狼灭:……
——
武松打虎跟施耐庵不用我标注出自哪儿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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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大赦
从年初一到年初七,赵长夏每天都去寺庙祈福签到,那少年货郎都已经认得她的面孔,道:“你也太贪心了吧,别人祈福许愿只许一次,你却日日都来,太过贪心,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赵长夏道:“这座寺庙那么多佛像,百姓每祭拜一个佛像也会许一个愿不是吗?”
少年货郎语塞,过了会儿才反驳:“寺里那么多神佛,每个神佛管不一样的事,自然要向不同的神佛许愿。这棵树只有一棵,也只能显灵一次。”
赵长夏道:“我也没说我每次祈福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再说每日那么多人向它祈福许愿,它太忙了看不过来而漏了我呢?我自然得天天来,增加被它看到我的祈福内容的几率。”
少年货郎无言以对,转念一想,赵长夏最好天天来,这样他还能多赚一点钱。
赵长夏祈福完就回去了,少年货郎被她这锲而不舍地祈福的态度勾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学曲嘉雨,偷偷地解下她的纸条,然而还未拆开,就被身旁之人抢了去。
他被当场捉拿,吓得一哆嗦,急忙解释:“我、我是第一次这么做,我什么都没看!”
他扭头,发现并不是赵长夏去而复返,而是曲嘉雨。他松了口气:“是你啊!”
如果是对方的话,他就不怕了,毕竟大家都做了同一件事,曲嘉雨偷看的次数比他还多,理应是最心虚和害怕的那一个。
“你想偷看?”曲嘉雨瞪少年货郎。
少年货郎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只是想,你却已经偷看过了,凭什么你能偷看,我不能?”
曲嘉雨哼了哼:“就凭我认识他,就凭你收了我的钱!”
少年撇撇嘴,想到自己当初收了她五文钱,然后“被迫”指出了赵长夏的纸条,他理亏,便也没有胆量再跟曲嘉雨纠缠。
曲嘉雨拆开纸条看完,内心已经毫无波澜:“这人天天祈福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她这回没有再将纸条绑回去,而是带走了它。
赵长夏并不知道自己的祈福内容被人偷看了去,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她没写什么惊世骇俗,或会暴露身份的内容。
而年初七之后,“春节活动”除了流动农贸市场还有折扣,以及元宵那天的猜灯谜之外,就只有用收集到的新春贺卡抽奖这个活动了。
“拜年”那个活动,她在年初一至年初三期间就已经向认识的人拜了年,结果除了向曲清江、曲嘉雨拜年分别获得了200成就点之外,向其余人拜年,多则如曲锋的180成就点,少则如荆溪,只有10点。
这个随机开出的成就点让赵长夏摸不着规律:如果说这是按照每个人对她的好感度来给的,那曲嘉雨不可能给她200成就点。如果是按照每个人的身家来给的,那曲锋应该是给最多的才对。
“既然是随机的,或许压根就没有规律。”这么想之后,赵长夏便没再在意过这事。
“新春贺卡”只有祭灶、大扫除、守岁和年画这四个活动会奖励,她一共拿了四十张,抽了十张,还剩下三十张。
她想着既然已经过完了年,那么运气应该会好一些,所以又来了三发十连抽,结果第一次十连抽除了你有我疼牌药贴之外,就是夜视眼药水,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她的脸都一样黑!
第二抽的时候出了3颗解酒丸,上面的说明写着能解千杯酒的酒精,也就是说,她服下解酒丸后,千杯酒在她的体内就跟千杯水一样,不必担心千杯酒内会喝醉。
赵长夏:“……”
她不担心自己会喝醉,她只担心自己的膀胱。
除了解酒丸,还有成就点、夜视眼药水等。
最后一次十连抽,赵长夏有些自暴自弃地认命了,结果出了一件“蓑衣版雨衣”。
赵长夏腹诽:“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我也知道蓑衣就是雨衣,这‘蓑衣版雨衣’跟‘雨衣版雨衣’有什么区别?”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试穿了一下雨衣,发现它跟蓑衣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因为蓑衣就算穿在身上,雨水也会渗透进来淋湿衣服。可是这件雨衣是完全防水的,而且它的外形跟蓑衣一样,在世人的眼中并不算奇装异服。
赵长夏“真香”了,心想开春之后春雨绵绵,她下地干活也不用淋雨了。
抽完了新春贺卡,赵长夏又趁着流动农贸市场有折扣,去备了些种子与化肥。
如此一来,春节活动在她的眼里也算是已经接近尾声了。不需要参与各种送福利的活动之后,她的生活渐渐回归日常。
这日,曲家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商贾,转交了一封从文绣院岳院丞那儿送出的信。
曲清江觉得八成是她舅舅那边就曲家之事给了她爹答复,但结果是什么,她爹没有告诉她。
她只知道她爹看完了信,又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就高兴地告诉赵长夏:“刚刚从里正那儿得到消息,朝廷元日颁发的大赦天下的诏令已经从县衙传到乡里了,你不日便可去重新办理户贴立户了!”
曲清江跟赵长夏都微微一愣。
曲清江像是松了口气,——只要赵六月重新办理了户贴,往后便不必再以逃户的身份生活,曲家也无需再这么小心谨慎,生怕被发现他们藏匿逃户而被官府问责。
但她转念一想,赵六月去立户,其女子之身必然会暴露。她曾与多个男子一起共事,甚至共处一室,恢复女儿身之后,名声只怕会变得十分糟糕,被迫嫁人已经算好,就怕有人逼她跳河。那样的结果就好么?
赵长夏的心情倒是没有曲清江那么纠结和复杂,她只是在想,当曲锋他们终于发现她是女人的时候,会不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如果因为她是女人就给她换别的工作岗位,那她以后还有机会完成系统的任务吗?
对于任务,赵长夏平常表现得十分积极,其实也未必真的那么在乎:系统正儿八经颁布的跟农业有关的任务,那是她本来就要做的农活,所以顺便完成的罢了;而节日活动相关的任务,她那是觉得有趣,也想逐渐弄清楚系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所以如果她因为女人的身份而失去下地干农活的机会,任务也无法完成,她也是无所谓的。
曲锋见曲清江脸上刚露出一点笑容,很快便落了下去,而赵长夏更是没有一点欣喜或惊诧的神色,不禁有些困惑:“你们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吗?”
曲清江深知她爹的洞察力惊人,若是表情没管理好,必然会被他看出端倪,从而生疑。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当然高兴!六月,你往后不必再担心受怕了!”
赵长夏点点头,问:“办户贴去哪儿办?如何办?”
“等过了元宵,我替你写一份手实,然后再去衙门那儿办。你不想说自己的出身与来历也没关系,随便编造就行,但要编造得合理一些,不要你说你是从京城来的,但是却操着一口这儿的口音……”曲锋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又与她讨论如何让自己的来历变得更加可信。
曲清江在一旁欲言又止。
曲锋跟赵长夏确认他们的说辞万无一失后,便先回去替赵长夏写手实了。
“手实”是户主自行填写的户籍信息,上交之后,乡里、县衙自会让人核查上面的信息真伪。不过一般是在朝廷要查户籍、资产时才会拿出来,平常都是在县衙存放的。
像赵长夏这种重新申办户籍的,没有田地,也没什么资产,一般都按“客户”的户籍性质来办理,虽然会被刨根问底,但很多信息都无法核查真伪。而且朝廷还有大赦天下的诏令在,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曲清江见她爹走了,才拉着赵长夏商议对策。
赵长夏道:“郎君刚才不是与我商议完了吗?”
曲清江有些生气:“谁要与你商议这个了,你便没想过,你的身份暴露之后的事吗?”
“想过,但瞒不住。”
赵长夏想,除非官府的人玩忽职守和眼瞎,要么她去做个变性手术,否则被查出是女子之身的几率太高了。
这种事她焦虑也没用,倒是可以先思考一下身份暴露后,自己要如何应对各种危机。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逃到鹄山乡以外的地方生活,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被错认为男子,并且以男子的身份生活了将近四个月。
她刚生出这个念头,下一秒曲清江便道:“六月,你办完户贴就逃吧!不要回来了,我会为你准备好盘缠,你到县城生活也成,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在鹄山乡生活过的事情,这样对你的名声,对你都是最好的。”
赵长夏闻言,深深地看着她,她问,“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合理吗?为何这么看着我?”
赵长夏道:“我觉得小娘子的提议很合理。小娘子确实长大了。”
曲清江的提议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这么做。因为这不仅违背了跟曲锋的约定,也让她平静的生活再次变得充满挑战与未知。
“那……你是决定要走了吗?”曲清江的心里好一阵失落,觉得或许明日,她们便要离别了。
她明明盼着赵长夏好,所以希望赵长夏做出最好的选择,但她的心底却自私地不愿意与赵长夏离别……
向来处事不拖泥带水的赵长夏没有果断地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道:“等到那一日,小娘子就知道我的决定了。”
曲清江却认为结局已定,因为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赵长夏最终应该也会做这个决定。
接下来的两日,曲清江都显得有些怏怏不乐。
曲嘉雨来找她共度元宵佳节,见了她这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乐姐姐,你最近两日是怎么了?怎的愁眉不展?是不是刺绣上遇到难题了?”
曲清江道:“没有,那些大娘子找我帮忙绣的刺绣我已经完成并交付了,她们对此也十分满意,最近没有什么活,便歇一歇,放空一下脑袋。”
“那你为何不高兴?别想骗我,我们一块儿长大,乐姐姐开心与不开心,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曲清江轻叹了口气。这种事她怎么跟阿雨说呢?
她含糊其辞:“我有个朋友,可能要到别的地方去生活,我只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有些难过罢了。”
曲嘉雨心想,乐姐姐有要到别的地方去生活的朋友,她怎么不知道?
她问:“乐姐姐的朋友嫁人了吗?”
“没有,但她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曲嘉雨安慰道:“乐姐姐别难过,人总是这般相遇、离别,不断地重复,所以失去一个老朋友,但还有机会认识新的朋友。”
曲清江被她的话拉回了思绪,内心的愁绪稍稍减淡,诧异道:“阿雨这话听着竟颇为深刻,让人动容!”
曲嘉雨略骄傲:“那是,我长大一岁了,懂得的事情自然变多了。”
r/>曲清江被她逗乐了,脸上总算是见到了一丝笑容。
曲嘉雨见她开心了,便趁机问了个问题:“乐姐姐,你能跟我说说,赵六月是什么人吗?”
曲清江的心“咯噔”了下,以为曲嘉雨是发现她刚才所说的那个朋友是赵长夏了。
她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忽然对她的事感兴趣了?之前还总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曲清江的表情藏得很好,曲嘉雨没看出端倪,有些忸怩地拿出一张红纸条给她,并把她偷看赵长夏的祈福内容之事说了。
说完,她心虚地解释:“我其实就是好奇有什么事值得她天天去许愿祈福,就想、就想拿个把柄,但没想到他竟是在为三伯父祈福。”
曲清江看着纸条上写着的几个字,虽然有错别字,但隐约能猜出是“愿曲锋康复”这五个字。——她没有在意赵长夏直呼曲锋的名讳的事,也不知道赵长夏写的是简体字,只认为“锋”字错了偏旁,“复”字少了个偏旁。——这祈福内容虽简洁,蕴藏的真心却是不少。
她的心里顿时沉甸甸的,更加舍不得赵长夏了。
“乐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也不针对赵六月了。”
曲嘉雨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曲清江不高兴了。——天知道她是真的有些后悔之前那么对赵长夏来着,因为她没想到赵长夏的心底竟然这么好!
曲清江沉默了下来。
——
这边,赵长夏吃过了晚饭,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新春活动”的最后一个活动“猜灯谜”了,便摩拳擦掌,准备测试一下自己的知识水平。
曲清江却忽然来找她,给她带了一些细软:“明日你便要去办户贴了,临走前将这些带走藏好吧,拿去金银交引铺置换能换一万钱,这应该足够你到一个新的地方安置好了……”
赵长夏:“……”
她怎么觉得这小姑娘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想到这儿,她将曲清江拉进房内,悄声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些灯谜,想得到你的帮助,你帮我解答一下。”
曲清江:“……”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猜灯谜?!
赵六月难道不知道她舍不得她,为此正难过吗?
赵六月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虽然心里忍不住腹诽赵长夏,但赵长夏问出灯谜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