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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楹道,“医治时需要脱掉你的衣服,你身上缠了束胸带。东方姑娘,你是从小便女扮男装吗?”

东方及低下头颔首,“是,在我之前,我父亲一连生了九个女儿,算命的说他命中无子,我娘也是没办法。”

他爹一连串娶了十几个妾侍,也没见哪个小娘肚子里蹦出个儿子来,东方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委屈最后出生的小女儿女扮男装。

本想着这法子到东方老爷百年之后就让她恢复女儿身,不料东方夫人先走一步,东方老爷又娶了个续弦进门,

这续弦进门后一举得男,东方及也没想那么多,既然爹爹有了真正的儿子,她即便是让出家主之位也无妨,无奈她二娘野心太大,她不过是想等弟弟再大几岁让权,二娘便已经迫不及待让他去死了。

月楹听罢原委,“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婆婆,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若这件事让她二娘知道了,她会有大/麻烦。

“不若我也告诉你一件秘密?”月楹眨了眨眼,笑得狡黠。

东方及好奇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老妇人来了一场变装秀,脱胎成了个妙龄女子。

东方及眼睛亮起来,她正缺个夫人。

三月后,青城人依旧还在津津乐道一个月前的那场盛大婚宴,东方家不愧是青城最大的富商,光是流水席就摆了七天。

“老头我也有荣幸吃上一次香满楼的东西!”

香满楼遍布全国,是知名度最大的酒楼。

“那鹅掌,酥软无骨,鲜掉人的舌头!”

“东方家新娶的那位少夫人,更是少见的绝色。”

有人质疑,“盖着盖头呢,你哪能瞧得见。”

“这位少夫人时常在城门口赠医施药,她带着斗篷,那日风大,我偶然见过一回……听闻她还开了家医馆呢!”

安远堂。

月楹端坐堂前,在给一位孕妇看诊,“八个月的肚子,养得有些大了,你生产的时候恐要受苦,记得多走走,别再躺着不动。”

怀孕的小妇人点点头。

陪着来的中年老妇不乐意了,“你这大夫,我儿媳妇上次都见红了,多休息也是别的大夫说的,怎么到你这儿躺着反而不好了?”

月楹不急不缓,“刚见红的那一段时间确实需要静养,但那都多久了,已有半年不止,胎象早就稳固。”

这对婆媳穿着还算不错,看样子是个不差钱的人家,也正是因为富裕,拼命给儿媳妇进补,补得胎儿越来越大。

中年妇女不信,“女大夫就是经验浅,我说要去芝林堂,你非要来这里,走!”

月楹习惯了这样的质疑,只对那个小妇人道,“你若有觉得不舒服的,尽管来找我。”

中年妇女拉着儿媳妇就走,觉得月楹是在危言耸听。

小妇人被拉得一个踉跄,望着月楹,从她的眼神中,月楹知道她是相信她说的,只是碍于婆婆威严,不好反抗。

小妇人是得了手帕交的推荐来这儿的,这里的女大夫治好了她小姐妹的暗疾,她的小姐妹不仅病好了,人也变得越来越美。

“你怎么不走?”中年妇人有些不悦。

“娘,我想在这里看,而且女大夫也更方便不是吗?”

“女大夫是方便,可她医术不精,哪里好了。”

东方及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斜倚在医馆门框上,慵懒模样尽显。

她不屑地看了眼争执的婆媳,“爱治不治,岳大夫忙着呢!”

月楹抬眸,东方及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安心。

月楹却在抬眸时愣神,因为东方及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有个宽袍大袖的男子。

“岳姑娘……”邵然惊讶,心头微颤,东方兄说的新婚妻子,竟然是她吗?

月楹淡淡颔首,淡然看着东方及表演。

小妇人也被她这轻佻的眼神惹得脸热。

“哪来的小白脸管闲事!”中年妇人脸色阴沉。“那女大夫你是相好的?难怪要出来招摇撞骗,原来是有个小白脸要养!”

东方及轻蔑掀起眼皮,“哟,敢问您儿子在哪儿高就啊?”

中年妇人自鸣得意,神气起来,“我儿可是东方府胭脂铺的管事!”

“东方府管事…”东方及重复了一遍。

“吴叔,咱家胭脂铺是谁管的?”东方及问着后方人。

吴管家恭敬道,“城南有两家,城北有三家,城西有四家,城北少了些只有一家,少爷问的是谁?”

中年妇人一听这称呼就心里打鼓,吴管家穿得不俗,比她身上的衣料都要好,一个管家尚且如此,更遑论少爷。

东方及像是闲聊,“这位老夫人,您儿子叫什么?”

小妇人机灵,拦了拦婆母,“这位少爷,是我婆婆出口欠考虑,小妇人在此替她道歉,还望少爷原谅无礼之举。”

中年妇人还有些不忿,“谁让你自作主张道歉!别以为肚子里踹这我屈家的肉就能做我的主了!”

东方及恨不得捶这臭老婆子一顿,有这么个好媳妇不知足,非要作死。

吴管家道,“姓屈的只有城北的屈宿,年二十又二。”看年纪与这中年妇人的对得上的。

“那便换了吧。”

中年妇人听见自己儿子的名字,这才慌了神,“你你……是……”

东方及双手抱拳,哂笑道,“在下复姓东方。”

屈母双腿一软,没撑着倒在了地上,旁边儿媳妇都没来得及扶。

她她!都做了什么!

儿子辛苦五年才得来的管事之位,她竟然就这么丢了!

屈母后知后觉,那位女大夫,莫不是新进门的东方少夫人?

屈母想通时,已是来不及了,她往前爬了几步,想扯住东方及的衣衫下摆,“东方少爷,是老妇人有眼不识泰山,口出狂言。宿儿他是无辜的呀,他不该受我拖累。”

月楹眼神示意差不多了。

东方及很听话,“家风不正,也是错。屈管事忙于公事,家中事管得太少,还是少让他做些活,多陪陪家里人吧,当个副管事正好。”

这已经是东方及最大的温柔,骂了她,还想有好果子吃,不可能!

就这还是再看屈宿的媳妇怀孕了的份上,他们东方家最不缺的就是管事。

小妇人不禁怨恨起屈母来,但终究是婆母,还要忍着脾气,“还不快将老夫人扶起来。”

身后侍女赶紧动手,带着屈母与小妇人离开了安远堂。

月楹笑看,“你呀,吃不得一点亏!”

东方及眯眼笑,“就这个脾气,改不了!阿月,家里太无聊了,成日的看账本子,过几日,咱们去游湖吧,梦泪湖的晚莲盛开,是我们青城一景,外城的人都有赶来看的。阿月,咱们去瞧瞧吧~”

他语气不自觉带了些撒娇。

“这时节还有莲花?”都快九月末了。

“晚莲晚莲就是开得晚呀,阿月,去吗?”

月楹铁面无私,“不行,我还有些病人。”

“阿月~你日日都有病人,就不能歇一歇陪我几日吗?阿月阿月阿月——”东方及叫个没完,大有不喊到月楹答应誓不罢休的架势。

“好好好,我答应,你安分些,还有客人在呢。”月楹习惯了她的粘人,她知道面前人是个姑娘不觉有什么,其他人不知道呀。

东方及达成目的笑得灿烂,挽住月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我就知道,阿月你最好了~”

吴管家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家少爷在少夫人面前,实在太没眼看!

邵然心尖酸涩,她嫁人了。月楹脸上的笑意不是假的,邵然即便心有不甘,从小的风度也不容许他失态。

东方及像是才想起来,“我都忘了,这位是邵然邵公子,芝林堂的少主人,你前些日子不是说缺一批药材吗,他有药材,我就把人带来了。”

邵然道,“我与岳姑娘是旧识。”

邵然贴心地没有提起月楹以前的身份,虽不知萧沂为什么会放手,但她现在很幸福,就不必打扰她。

有些事,终归是缘分不够。

“邵兄认识我们家阿月啊,那一定知道她高超的医术喽。我家阿月很厉害对不对?”东方及宛若一个活体夸夸机。

自从月楹救了她,她走哪儿夸哪儿,见着谁都要吹嘘一遍,在外人看来,就是个“炫妻狂魔”。

月楹拉了拉她,对邵然道,“阿笈言过,邵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岳姑娘的医术我曾见过的,东方兄所言不算虚。”

东方及得了人附和,高兴起来,“是吧是吧。阿月你别谦虚。”

东方及说话还喜欢往她身上靠。月楹无奈摇头,推了推她脑袋,根本推不动,“你放开些,我还要与邵公子谈药材的事。”

“哦,你谈呗。”东方及搬来椅子,铺好软垫,“阿月,坐。我来时还去七香斋买了你爱吃的点心。”

放在邵然眼里,东方及实在宠妻,难怪岳姑娘会选他。

随后的谈话邵然心不在焉,因为对面的东方及着实有点引人注目,不停地给月楹投喂。

邵然不愿满目都是他们恩爱,快速结束了对话,“都按岳姑娘…不,东方夫人说的价吧。”

他换了称呼,同时也在心里与她划清界限。那是别人家的夫人。

月楹自然高兴,“多谢邵公子了。”

夫妻两个送邵然出门,邵然隐去眼中落寞,“不必送了。”

邵然抱拳告辞,背影有些萧瑟。

东方及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她笑起来,“阿月,这邵公子,是不是对你有意啊?”

月楹怔住,在两淮时,他险些被萧沂砍手都不说出她的下落,虽然邵然的确不知她的藏身之处,却也足以体现他对她并不单纯。

“你胡说什么,醋了?”月楹打着哈哈。

“对呀,醋了醋了,阿月我吃醋了……”

她又开始了!

月楹懒得理她,“我还要去切药。”

“我帮你,正好与你讲讲府里的事情,阿月的药实在太好用了,我二娘……”

东方及絮絮叨叨开始讲述,声情并茂抑扬顿挫,月楹觉得她要是哪天破产了,靠说书也能吃上饭。

嫁进东方家不过是为了帮阿笈的忙,她二娘联合她爹给她娶亲,不论娶谁都对人家姑娘不公平。

月楹对嫁娶之事无妨,又知晓她身份,是最合适的人选。

作为交换,东方及送了她一家医馆。

月楹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东方及道,“你人都嫁过来了,送你点聘礼怎么啦?人参鹿茸要不要买个几百斤屯着?别客气!”

月楹被这壕无人性的发言震慑,然后心安理得,一家医馆东方及是真不放在眼里。

东方及成亲后,东方老爷迫不及待放权,他老了,想颐养天年。这一举动差点没把她二娘的鼻子气歪!

“我二娘以为我不成亲是有隐疾。”东方及确实装过不举来逃避成亲,这次把月楹带回去,她又会医术,顺理成章地编了个月楹治好了他的病,于是非卿不娶。

东方及答应娶亲让焦二娘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她只能换个思路。让他们小夫妻俩闹矛盾。

焦二娘便接来自己的侄女到东方府,她认为只要是男人,就爱色,她侄女焦娇人比花娇一定能让东方及动心。

月楹正好不想应对这些破事,假装与东方及吵架搬到了医馆住。

“阿月,我好苦啊。她竟然给我下合欢散,那东西是能乱吃的吗?我只好给她下了点泻药还回去,我真是太善良了。”

月楹嘴角直抽,姐妹,你是不是对善良有点误解。

“还有那个焦娇,穿得跟个青楼女子似的,成天往我身上扑。”东方及故作愁眉苦脸,施施然道,“你是不知道,我为了保住清白,做了多大的努力!”

“你是指给焦娇下药,让她满脸红疹这种努力吗?”

东方及咯咯笑起来,“阿月,你都知道了啊。”

“都是吴叔告诉我的。”

吴管家是真以为两人吵架,拼命在中间当和事佬,府里有什么消息,事无巨细地往这里传。连东方及的挑食他都能说成,少爷是想您想的吃不下饭。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青城待了三个月。

京城的事情,恍如一场迤逦的梦,在记忆中渐渐被淡忘。

京城。

“冤枉啊!”一个女子凄声叫着,“官兵强抢民女啦!”

周遭众人有想上前帮忙的,却畏首畏尾,若是一般的官兵,帮了也就帮了,可这是飞羽卫,老百姓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萧沂居高临下,“带走。”

皇帝给了他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让他便于辅佐萧澄。

被拖走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大人,为什么?”

萧沂拧眉,“聒噪。”

底下人立马会意,堵住那女子的嘴,强势带走。

“等等!睿王府世子便可如此强抢民女吗?”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挺身而出,来人正是邵然。

“公子,救命,小女子不知犯了何罪?”那女子像抓住救命稻草。

他才回京城,就看见萧沂如此做派,真是替岳姑娘不值。

“邵……然?”萧沂回忆了半晌才从犄角旮旯里把关于他的记忆翻出来。

萧沂冷眼看着,“别多管闲事,有时你看到的,并非全部的真相。”

正哭泣的女子一抖,拉了拉衣领遮住纹在后颈的三叶花,继续向邵然求助,“公子,救我!”

邵然身后的仆从也拽着人,“少主人,那可是飞羽卫,不可!您自己不怕,也可要考虑邵家!”

邵然被困住,萧沂一挥手,“走。”

邵然忿忿,恨自己没有能力阻止,暗骂了句,“幸好岳姑娘已经离开了王府,萧沂真是令人不齿!”

还没走远的萧沂耳朵动了动,眸间浮现笑意。

67. 第六十七章 吃醋的世子

梦泪湖与它的名字一样美, 湖水澄澈,波光粼粼,满湖都是各色的晚莲, 赤的、粉的、黄的、橙的, 应有尽有。

大半人都在岸上看, 湖中心零星有几只画舫。

画舫基本都是二层起, 从规模可知能用得起画舫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东方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捣鼓着刚从西洋淘换回来的小玩意,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她手里的东西月楹很眼熟, 与商胥之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简易望远镜。

月楹瞥了眼,无语道, “你倒是把睁着的那只眼睛对准啊。”

“哦。”东方及把望远镜从左眼拿到右眼, “看见了看见了, 怎么有些没开啊?”

“莲花花期本就有早有晚, 晚莲的意思是晚上开而不是开得晚。”月楹来时询问了吴叔。

东方及哪懂这些,“别管是开得晚,还是晚上开,好看就行。”这些天可把她闷坏了, 见天地看账本, 看得她做梦都在打算盘。

月楹遥望湖面,赤橙黄绿连成一片, 面目的莲花清濯开放, 阳光照射在澄澈的湖面,映在莲叶的露珠上, 露珠颗颗圆润饱满,晶莹剔透似水晶一般。

美景能让人心旷神怡,月楹嘴角噙了一抹笑。

东方及还嫌远看不够过瘾, “快,驶进一些,我要摘一朵簪在阿月发间。”

“阿笈,别乱摘花。”

东方及道,“放心,我问过了,只要付了银子,满湖的花都可以摘。”

梦泪湖的莲花是人工养殖,说破天是为了赚银子,况且莲花不摘放在湖中最终的结果也是腐烂。

月楹见她兴致勃勃,没好意思扫她的兴。

与此同时,另一艘画舫上。

“不言,出来游乐,板着脸做什么?”商胥之吐槽,明明还没入冬,待在这人身边不用等到入冬也能感受到冬天的寒。

萧沂掀起眼皮,“是你叫我出来的。”意思是他本来懒得出来,要不是商胥之一直在他耳边烦人,他才不会来这里。

月楹还杳无音讯,他哪有闲心赏什么莲花。

那日听见了邵然的低语,月楹逃跑一事,没几个外人知道,邵然既然那么说,必定是在府外见到了月楹。

萧沂立即命人调查了邵然的行踪,得知邵然前段时间在青城。他马不停蹄地到了青城,可一连十数天,犹如大海捞针。

萧沂愈发沉默,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左手与右手下棋。

商胥之因为生意上的问题也来到青城,不由分说拉着他出来游湖。

萧沂待在船舱里动也不动,只关注着眼前棋盘,“快,该你落子了。”

似乎只是换了个地方下棋。

商胥之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是他求着下棋,现在反而是萧沂上赶着。

可他今天并不想下棋。

下棋什么时候不能下,大好风光为何用来枯坐。

商胥之站起来去到船头,舒展了下筋骨,“稍后,稍后,下一步,我得想想。”

微风拂面,带着湖底席卷的水汽,扑在人脸上,有些微暖的湿意,温和的暖,很舒爽。

商胥之沉迷美景,想着要是带着萧汐来她定然会高兴地跳起来,明年一定要带她来上一回。

“船家,这莲花能养几日啊?”商胥之看见远处有人在摘莲花,问了声。

船家道,“养护得当,开上十几日也是有的。”

十几日足够送到京城。

商胥之微笑起来,“那您将船划过去,我要摘上一朵。”

船家是过来人,“郎君,是想着摘回去送心上的小娘子吧。”

萧沂终于在船舱里坐不住,出来透透气,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商胥之,面无表情道,“汐儿不喜欢莲花。”

商胥之自动过滤他酸溜溜的话语,“旁人送的她兴许不喜欢,我……”

商胥之蓦地住口,眼睛瞬间瞪大。

萧沂面对着他,“怎么了?”商胥之呆愣愣得看着他身后,萧沂转头,眼神寸寸冷如寒冰。

不远处的画舫上,一个男子亲昵地拿着朵莲花往女子头上插,莲花上还有露水不小心浇了女子满头,女子没有恼,只是娇笑这推了男子两下。

“阿笈!”露水顺着她脖颈滑进衣服里,冷得她一激灵。

东方及抓住她的手腕,“好阿月,我错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月楹最吃不消她撒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

她拿着刚摘下的莲花,笑还挂在嘴角,倏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射过来,有些危险。

月楹仰头,隔着满湖的姹紫嫣红,对上萧沂漆黑如墨的瞳孔。月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她手一松,莲花掉落在水里,顺着水流飘远了些。

“阿月,怎么没拿稳?”

月楹躲进船舱,声音都在发抖,“阿笈,快走!”

“阿月,你怎么了?”她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阿笈,求你别问,快走。”月楹设想过这个结果,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过了三个月逍遥的日子,老天这么快就要将它收回吗?

东方及没有再追问,下令船夫快些划船。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船舱忽然震了震,船头轻微一声响。

东方及才想出去查看,却听船夫高声道,“你是谁,怎么上来的?这是东方公子的船,快下去!”

幽微的檀香味飘进来,是他过来了。

月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她该习惯的。

萧沂掀帘进来,入目所见是东方及抱着月楹,他眼底的火星燃起。

“他是谁?”

东方及撇撇嘴,插腰道,“你是谁,跑到我的船上来放肆,吓着我夫人,我和你没完!”

“夫人?”萧沂眼底怒火更盛,声音暗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楹楹,你嫁人了?”

月楹抿唇没有说话。

东方及微愣,叫得这么亲热,莫非是她家阿月的情郎?

不论来者是谁,月楹明显是不愿意见他的。

东方及自然要护短,“是啊,阿月已经嫁与了我,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你们从前是什么关系,她往后都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萧沂死盯着月楹,“楹楹,我要你亲口回答。”他不信,这才短短三月,她就嫁给了别人。

原来那些什么游遍天下,行医四方,都是为了拒绝他的借口吗?

因为她心里没有他,所以他对她的要求都是强求,而换个人,她便愿意囿于后宅,替他相夫教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这个结果,让萧沂前所未有的愤怒,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几乎吞噬了他的理智。

东方及还在咄咄逼人,“这位公子,这是我的画舫,还给您下船!”

萧沂只觉得他聒噪,手腕一翻,折扇扇锋就要到东方及喉间。

“萧沂,不要!”月楹挡在了东方及身前。

萧沂心脏一疼,蔓延到四肢,“你护着他。”

“他是我丈夫,我不该护着他吗?”

丈夫,多么令人羡慕的称呼。

萧沂此时只有杀意,“很快你就没有丈夫了。”

月楹敏锐感受到他动了杀心,飞身抱住萧沂的腰,“阿笈,跑,快跑!”

“不行,阿月,我不能丢下你。”

月楹大喊,“他不会伤害我,你快走,跳下水!快!东方家不能没有你。”

发怒的萧沂她没有把握能控制住,东方及不会是他的对手。

最后一句话让东方及咬牙,忿忿跳下水,这里已经离岸边不远,她没游多远就上了岸。

船上的萧沂搂着月楹轻点水面上岸,没入人群,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方及暗骂自己没用,“该死!他到底是什么人?”

商胥之不知船上发生了什么事,萧沂竟然把人逼得跳水,他是真不管不顾了吗?

东方及在岸上跳脚,“给我查那条画舫上是什么人,召集人马,有人掳走了我夫人!”

她一个人打不过,一堆人总能对付得了他吧。

属下道,“公子,咱们报官吧。”

东方及一拍脑袋,“对啊,报官!”

“不能报官!”商胥之匆匆赶上岸,报官这事情就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看在商胥之风度翩翩的份上,东方及耐着性子听他说几句,“你是?”

“在下商胥之。”

城东别苑,商胥之与萧沂在青城的落脚处。

月楹被扔上床,胯部重重撞上床板,疼得她龇牙咧嘴。

萧沂半点不怜香惜玉,欺身上前扯开她的衣带。

月楹拼命护着胸口,脚也乱蹬,“萧沂,你做什么!”

“做什么?”萧沂捏住她的下巴,“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才让她逃出了京城,才让她嫁给了别人。

一想到月楹曾经被别动男人拥有,他的心就难受得发紧。

下巴传来疼痛,月楹挣扎无果,“萧沂,你冷静些,阿笈她……”

“别再提他的名字!”萧沂几近凶狠地吻上她的唇,说是嘶咬更加准确,俨然恨不能将月楹食肉寝皮。

月楹舌尖尝到血腥味,唇瓣被咬破,萧沂却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他的唇舌一路向下,整个人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撕拉”一声响,她的外衫被扯破。

她袖口中的药咕噜噜滚到地上。

月楹暗道不好,萧沂捧着她的脸,“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

月楹知道他说的是琼楼的那一次,她在袖间藏了两颗药,最后时救了她。

“我……没有……”

“谎话连篇的女人。”萧沂再次将她的唇封住,惩罚似的重重咬了她一口。

大掌再撕去她的里衣,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凉。

月楹使劲阻止着他的动作,但对萧沂来说她所有的反抗都是蚍蜉撼树,被他轻松化解。

“萧沂,你不能这样。”月楹有些绝望,眼中蓄满了泪。

萧沂却将她的拼死抵抗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你在为他守节?楹楹,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丫鬟,我想要你,随时都可以。”

他面如寒霜,说出的话也一样冰冷。

裂帛之声不断传来,月楹心头发堵,眼睛酸涩,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在萧沂的心中,她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在心中是有所不同的。

一切全凭他的心情,他高兴了就哄哄她,不高兴了就如同现在这样,为所欲为。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甩了他一巴掌,萧沂不闪不避。

萧沂的左半边脸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可见月楹力道之大。

打完一巴掌后,月楹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不再反抗。

她的平静不仅没让萧沂息怒,他满目愤懑,一拳砸在她身边的枕头上,“怎么不反抗了?”

月楹突然觉得,让萧沂这样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变成这样,她也算好本事。

“世子不是想要我吗?”月楹敞开衣衫。

她胸口的小红痣有些刺目,萧沂冷静了些,开口还是不饶人,“你与你丈夫在一起时,楹楹也这么主动吗?”

月楹偏头不看他,“阿笈比你温柔。”

萧沂刚熄灭的小火苗瞬间燃起,刚找回来的理智瞬间化为乌有,解了自己的长袍,露出精壮的腰身来。

他抓了一旁的腰带把月楹的手腕绑在床头。

月楹嗤笑,“原来世子喜欢这样。”

她美目微睁,乌发铺满床,挣扎许久让她额间发了汗,几缕发丝不听话地贴在上面,倔强的模样令他喉头发紧。

“闭嘴。”

萧沂喉头滚了滚,吻上她雪白的脖颈。

68. 第六十八章 把她当外室养?

肌肤相贴之际, 月楹紧闭双眼,就当嫖了个男人。

萧沂蓄势待发,外头传来砸门的声音。

“不言!你开门!”

商胥之在外面叫门, 虽然他知道萧沂肯定不想有人打扰, 但他不来, 萧沂恐怕会犯错。

“滚!”

商胥之坚持不懈拍门, 把门砸得哐哐响。

“你最好是有大事!”萧沂披了件外袍,脸色阴沉地走出来。

隐隐可以窥见他外袍下赤/裸的胸膛, 上面还有月楹新鲜的指甲划过的红痕, 以及他脸上忽略不了的清晰巴掌印。

商胥之目不斜视,“与月楹姑娘同行的那位公子, 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萧沂:“!!!”

东方及衣衫沾了水, 即使很快就有人拿来干衣服遮住了她的身形, 商胥之凭多年眼力还是看了出来。

后来与东方及的交谈中又发现她喉结有些可疑, 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敢确认,便马不停蹄地来通知萧沂。

“不言,你怎么了?”

怎么了?闯大祸了!

萧沂先是狂喜,随后便恼怒起来方才自己的所为。

楹楹该恨死他了。

商胥之打搅了人后溜得飞快, 萧沂想发火都没地方发。

千军万马面前都不曾变脸色的飞羽卫指挥使, 竟有些害怕踏入生身后这小小房间。

萧沂迈着沉重的步子回房,月楹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发丝凌乱, 满身伤痕。

心疼与后悔漫上来, 他都干了什么?

萧沂默默松开系住她的腰带,她皮肤嫩, 才绑了一会儿就有了红痕。

萧沂揉着她的手腕,“楹楹,我……”

月楹失去焦距的眼恢复亮光, 抽回自己的手,还是没有说话。

萧沂掌心一空,“与你在一起的那人,是个姑娘,你为何不说?”引得他误会。

月楹白了他一眼,“世子也没给我机会说。”

萧沂微愣,好像确实是这样,她一提东方及的名字,他就堵住了她的嘴。

萧沂垂下眼,柔柔道,“楹楹,我错了。”世子爷这歉道得十分爽快,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他的自尊自傲,在她面前从来都会被瓦解地一点儿不剩。

月楹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穿起衣服,“世子不想要了吗?不要,奴婢走了,我夫君还在寻我。”

月楹坐在床沿挤开他,试图捡起地上的衣服,但已被萧沂撕裂,全然没办法穿,根本不能蔽体。

萧沂拽住她的手腕,“楹楹,非要这样吗?”他宁可看见她再甩他几巴掌,也不想见到她这样。

萧沂知道,他的真的伤了她的心。

萧沂从背后拥住她,“楹楹,别走。”

语气竟然带了一丝哭腔。

月楹眉头微动,“萧沂,你何必呢,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归属地从来都不一样。

“倘若我非要强求呢?”萧沂眼尾猩红。

月楹苦笑,“强求来的,真的好吗?”

她转过脸,凄然地望着他,“从你意识到喜欢我的那一刻起,你便是在强求我了。如今这样,是你想见到的局面吗?”

这怎么可能是他想见到的局面,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与她相悖。

月楹的泪水一刹那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

萧沂张了张嘴,喉头哽咽,说不出一个字。

萧沂倏然想起方才在画舫上,她与东方及在一处,笑得那么灿烂,笑容灼伤了他的眼,他才失控。

她与自己在一处,从来都是不快乐的。即使是笑,也不是对着他。

那般坚强的人,也被他惹哭了两次。

“楹楹,别哭。”

她一哭他就心慌。

萧沂慌得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宛若在呵护一件珍宝。

“楹楹,别哭,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又是这样的温柔宠溺,他每每这样,她都会心软。

月楹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再心软。

她吸了吸鼻子,别开脸,“给我一件衣服。”她要离开。

萧沂听到她的要求,忙道,“好,你等着。”

“我要见阿笈。”

“可以。”

萧沂看似有求必应,然只要她一提离开,他立刻会变脸。

衣服很快送到,月楹换上后,“阿笈呢?”

“还在路上,她马上就到。”萧沂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再惹她不快。

月楹苦恼要怎么和东方及解释,照东方及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受了这样的委屈,才不会管萧沂是什么身份,定会想办法给她出气。

“你与那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萧沂问道。

月楹靠在床头,“她遇上山匪下毒,我救了她。”

“那为何要嫁给她?”

月楹淡淡道,“阿笈被家中人逼婚,我帮她一个忙而已。”

“阿月——”东方及人未到,声先至。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她跑来,月楹勾起唇角。

东方及一进来就看见有个男人搂着她家阿月,阿月的嘴唇上有伤还换了身衣服,一猜便知发生了什么。

东方及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她双手握紧拳,摆开架势,“你这贼人,快放开我夫人!实话告诉你,这别苑外都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

萧沂:“……”

东方及动作滑稽,月楹不想笑反而一阵鼻酸,“阿笈,别闹了。”

东方及见她眼圈红红,一副哭过的模样,“阿月,你别怕,这人欺负了你,他也别想有好果子吃,普天之下还没王法了不成,就是告御状我也要为你出气!哪里都没有强占□□的道理!”

月楹心道,告御状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东方姑娘说什么?”萧沂云淡风轻一句,让东方及惊讶。

被人戳穿女子身份,东方及依旧硬气,“阿月是我明媒正娶,自然是我妻。”

萧沂还想说什么,被月楹一把制止,“你先出去,我有话与阿笈聊。”

萧沂走得慢慢吞吞,月楹推他,“你走不走,说好听我的呢?”

“走。”萧沂乖巧来到屋外。反正他耳力好,在屋外也能听见。

屋内飘来月楹的一句话,“走远些,别偷听!”

萧沂摸摸鼻子,悻悻离开。

屋里东方及迫不及待追问,“阿月,那人就是你提过的主子吗?”

“是。”月楹只告诉她,自己是不想被主子纳为妾,才逃了出来,并没有提过萧沂的身份。

“这人什么身份?”看起来来头不小的样子,商胥之已经透露了身份,这人与商胥之是好友想来身份也不低。

“睿王府世子。”

“睿王……王府世子?”东方及倒吸一口凉气,她……她刚才在和王府世子叫板,真是嫌命长。

“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她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东方及看着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为了让月楹顺利嫁进来她给她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官籍什么的完全经不起细查。萧沂真要计较,月楹的身份还是他们睿王府的逃奴,她留不住她的。

“我恐怕要离开。”她不想牵连东方及。

“阿月,你是心甘情愿跟他走吗?”她看得出来,月楹与萧沂的关系不单纯。

“不走又能怎么样?”月楹道,“我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阿笈,回去后记得好好护着自己,你手上的权力已经完全把你爹架空了,你不必再怕暴露女儿身。”

东方及听着她告别的话,扑进她怀里,“阿月,我不要你走……”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她从小没有知心朋友,阿月是她第一个倾心相交的好友。

“阿笈,你也得改改这小孩脾气了,往后……”往后可没有人这么纵着你了。

东方及在她怀里蹭了蹭,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阿月陪不了她一辈子。

“其实,你心里有他吧,阿月。”东方及往外努努嘴。

同为女子,她感受得出来,月楹遇上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喜欢他吗?也许是有一点吧,在最初的时候,他的温柔,以及他几次的舍命相救,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过那么几次。

月楹道,“有些事,不是单纯喜欢就能解决的。”

东方及不懂,也不想懂,这些事情太复杂,不适合她打算盘的脑子。

房门打开,萧沂等候许久,两个姑娘互相告了别。

东方及还是没忍住哭,抱住月楹,“阿月……”

“好了,你快走吧。”再说下去,她又要哭了。

萧沂走过来宣誓主权,“多谢东方少主,这几月来替我照顾楹楹。”

东方及狠狠瞪他一眼,不就长得好看了些,身份高了些,有什么好,有她钱多吗?

“来人,送东方少主出门。”

萧沂不耐烦,月楹掐了把他腰间的软肉,“你客气点。”

“我哪里不客气了?”他都没抄扫把赶人。

东方及一步三回头离开,走到门口喊道,“阿月,你永远是我东方府的少夫人!”

萧沂杀人的眼神看过来,东方及赶忙溜之大吉。

后来,东方及回家之后,到处宣扬消息自己的夫人失踪,她因为深爱夫人,从此封心锁爱,不再娶妻。

月楹双手环抱,“你现在满意了吗?”

“楹楹,我们回京。”

阔别三月的京城仿佛没有一点改变,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马车悠悠地在一座别苑前停下,萧沂率先下车,伸出手转身扶月楹,“楹楹小心。”

月楹看着眼前陌生的别苑,“不回王府?”

“先不回去。”萧沂扶她下车。

月楹冷面如霜,将她安置在这里,什么意思?

“世子是把我当外室养吗?”

“楹楹,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若回去,爹娘肯定会追问,他不想让爹娘知道月楹逃离的真正原因,只能先让她住在外面。

“算了,什么身份都无所谓。”月楹暗骂自己一声矫情,通房丫鬟和外室,都差不多。

外面兴许更好逃一些。

萧沂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屋里屋外都是飞羽卫,这里很安全。”

安全个屁啊!月楹就不该对萧沂的谨慎有什么误解。

“楹楹,你先休息,我晚间再过来。”萧沂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他现在有了明面上的官职,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有大把的空闲时间陪她。

月楹求之不得,“好。”

“觉得闷,就让夏风陪你出去。”似乎又回到了三个月前,没有一丝改变。

夏风看见月楹,叹了声气,“姑娘,您是真厉害!”她还惦记着上次月楹给萧沂下药的事情。

“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姑娘,您还跑吗?”

月楹瞥她一眼,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夏风干笑,“您下次跑,记得给我个提示行吗?”

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给你提示,那我还跑得了吗?”月楹开始在院子里闲逛。

从东角门到走到西门,月楹努力地记着路线,但在走第二遍的时候,成功忘记了路。

夏风意识到,俯下身与她咬耳朵,“姑娘,你是在探路吗?”

月楹睁大眼,“这么明显吗?”

夏风悄咪咪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来,“我给您准备好了地图。”

月楹都没看清,袖口就变得鼓鼓囊囊。

这么贴心,也是没谁了。

月楹回房偷偷看地图,发现夏风不仅标明了最佳路线,而且将各个地方隐藏了多少影卫都标了出来。

实在是太贴心了!

同时也在明晃晃地告诉她,她想从这天罗地网里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皇宫。

皇帝指尖捏了一张信笺,笑起来,“很好,北疆和西戎都动起来了。”

北疆与西戎内患实在太严重,为了转嫁矛盾,两国偷偷联合,妄图攻打大雍来证明主战派是对的。

“不枉我们使的离间计!”皇帝开怀大笑,他早有攻打两国的想法,只是不愿背上一个侵略的罪名,如今让西戎和北疆先动起来。

大雍再出兵,名头便成了戍卫家园。

“不言,此次任务,你完成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萧沂跪在地上,“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不过随后说要赏赐,以往的萧沂都会拒绝,不想这次真的有求于他。

皇帝对立了功的人态度还是很宽容的,“说说看。”

“陛下,请允许臣,领兵出征。”

“你说什么!”皇帝倏地瞪大眼,“不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69. 第六十九章 吃错药是会死人的

萧沂是被抬回来的, 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是皇帝打的。

月楹看见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是萧沂。

若非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她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人已经死了。

她顾不得询问萧沂受伤的原因, 取来药箱, 有些手抖地给他上药, 萧沂额上都是细密的汗, 人已经半昏迷。

燕风焦急道,“月楹姑娘, 怎么办?”

“取针线来。”萧沂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和血肉沾在了一起, 月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们剥离开来。

他背心的几道鞭痕又长又深,皮肉狰狞地往外翻, 纱布难以止住血, 周边还有数不清的小伤。

金疮药都快不够用了。

月楹不是第一次给他治伤, 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心慌。

他不会死吧?

不, 不会的。只不过皮肉伤而已,比起那次的黑心蛊,算不上什么凶险。

燕风取来针,月楹将针烧的通红然后弯成了半圆。

月楹定了定神, 随后要往萧沂的伤口上动针。

燕风见状, “姑娘你这是……”拿着针往世子身上戳,这真的是在救人吗?

夏风对月楹比较信任。“燕风, 你相信姑娘。”

“不是我不信, 只是……”

两人僵持之际,床榻上昏迷的人费力地掀开眼皮, 懦懦喊了声,“楹楹……”

月楹握住他的手,心底浮现上一丝酸涩, “你说。”

月楹附耳过去,萧沂只说了三个字,便又再度昏迷。

他说的是,“我信你。”

月楹睁着眼,不发达的泪腺再也忍不住泪意,还是夏风把她唤回现实。

月楹努力将床上的人当做一个普通病人,依次消毒,上麻沸散,缝针,上药。

最后的收尾工作,是燕风做的,月楹缝完针实在太累,手抖得不成样,再没有力气绑好纱布。

她一共缝了八条伤口,每一条伤痕都触目惊心。

夏风捏着她的手帮她舒缓筋骨,“姑娘,世子什么时候能醒?”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么严重的外伤,极容易引起感染和多重并发症,但凡他沾上一种,必死无疑。

月楹脑中一片空白,她一次一次被抓回来时,也曾恶毒地想过要是萧沂消失就好了。

如今他真的要消失了,她的心,为何这么难受呢?

他不能就这么死,也太便宜他了!

她还没使唤他几日,他怎么可以死!

“姑娘,你去歇歇吧。”

月楹坐会萧沂榻前,才想起来问,“他怎么受伤的?”

“是……陛下……”

月楹不意外这个结果,萧沂身上并没有反抗的痕迹,说明他是心甘情愿地受罚,能罚他的除了皇家的那几个,也没有别人了。

“为什么?”

“卑职不清楚。”他们没有资格进内殿。夏风只知道萧沂是去送好消息的,然而为什么送好消息成了后面这样。

皇帝暴怒,命人将萧沂拖回飞羽司,笞三十。

普通人十鞭子都受不了何况是三十鞭。

皇帝身前的大太监连连阻拦也没能让皇帝改变主意。

夏风还记得皇帝出来问了萧沂一句,“不言,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当时萧沂是怎么说的?

萧沂挺直脊背,语气铿锵,“臣不悔。”

“拖下去!重重的打!”

执行鞭刑的人并不知受罚的人身份,下手丝毫不手软。

等打完这三十鞭,燕风进去救人时,萧沂昏迷的最后一句话是,“找楹楹。”

到月楹这里一是她能治自己的伤,二是萧沂并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受伤。

但这个消息最终还是没用瞒过睿王与睿王妃,皇帝总归是心疼萧沂的,派了个太医去治他的伤。

太医到了睿王府没看见伤患,细问之下才知道萧沂根本没有回府。

睿王妃与睿王此时才知道儿子在宫里被陛下打了,问究竟是为何,太医也不清楚。

睿王夫妇俩只能让太医先回去,开始调查儿子的下落。

不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他在城中置了一座宅院,宅院中还有个女子。

“好啊,还养起外室来啦!”睿王妃怒气冲冲,不言不是喜欢月楹吗?怎么才三个月就变了心吗?

月楹走了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她怎么生了这么个花心大萝卜!

“程儿,你别冲动。”

睿王妃并不知道儿子伤势如何,皇帝一直以来对萧沂都很不错,她还以为萧沂只是受了点轻伤。

睿王夫妇一齐冲到了儿子置办的宅院,看见月楹时一愣,看见伤的半死不活的萧沂更是直接怔住。

“这……陛下怎么会……”睿王妃泪如泉涌,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如刚出生般脆弱。

睿王妃摸了摸儿子的脸,“不言什么时候能醒?”

月楹道,“再……再过两日吧。”她不忍心对萧沂的父母说出不知道这样残忍的话语。

不过萧沂的状况确实在好转,并没有出现那些并发症,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没有醒而已。

睿王妃谢过她,“好孩子,你又救了他一次。”

月楹摇头,“是世子吉人天相。”她不敢受这声谢,不知为什么她总隐隐有种感觉,萧沂这次受伤,与她有关。

睿王妃看着气息奄奄的儿子,面色惨白,又落下泪来。

“不行,我要进宫,不言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陛下要这么惩罚他!”睿王妃怒上心头,有些不管不顾,即便对面是皇帝,她也想拽着他的领子问一问为何把她儿子伤成这样。

睿王虽心痛,仍保持了理智,“程儿,你冷静些,陛下不会无故打人。”

睿王妃推开他,“你们皇室子弟,都是这么冷血心肠。”她自知没有权力去质问皇帝,便去求助与老王妃。

老王妃有先帝御赐龙头拐,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皇帝无论如何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老王妃也被此事吓了一跳,当即进了宫。

出宫时,老王妃眉头紧锁,睿王妃上去追问原因,老王妃只摇头,“这是不言自己的选择。”

“什么选择?”睿王妃追问。

老王妃没有明说,只说了句她以后会知道的。

睿王妃不知所以然,得亏萧沂没出什么事,若真出事,她决计不会咽下这口气。

萧沂也是命硬,昏迷整整三日后,醒了过来。

整整三日的水米未进,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睁眼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他床边的小姑娘。

他才睡了几日,她巴掌大的小脸平添几分憔悴,下巴尖细了不少。

萧沂想坐起来,猛地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不想吵醒她,然嘴角仍旧溢出了一声闷哼。

“嗯——”

月楹这几日都是浅眠,几乎是他一有动静她整个人就弹起来,睁着一双大眼,大眼里满是红血丝。

“你醒啦!”语气是难以言喻的惊喜。

萧沂嘴角含笑,“死不了。”

他脸色还没恢复,白得吓人,还拼命扯出一个笑让她别担心。

月楹的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萧沂,你以后,要死能不能死远点,别……”

别老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得花心力救他。

萧沂听了这样绝情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心疼得要命,牵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放在唇边亲了两下,“好。”

他的唇干燥得起皮,刮过她的手背,痒痒的。

“是我欠考虑了。”萧沂很高兴,从前总觉得她是异常冷静的人,即使是见着了他的尸体她也能平静地将他掩埋。她会伤心,就证明她心里并非没有他。

月楹喂了些水给他,“王爷王妃刚走,晚间再来看你。”

家中还有个小的离不得人,萧沂脱离危险后,他们就只晚间来看人醒了没。

萧沂背部受伤,不能靠着,月楹给他拿了个软枕垫在下巴处,勉强让他仰起头。

“汐儿不知道?”

“王爷王妃没告诉她,说小郡主要是知道了,满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这倒没错。

萧沂长久趴着觉得不舒服,想坐起来,却被月楹按住了肩,“别动,要静养。”

萧沂挑剔着,“这软枕不舒服。”

月楹捏几下,里头棉花塞了很多,回弹十足,“挺好的呀。”

“就是不舒服。”他小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

“那你想怎样?”

萧沂瞄上她的肩头。

月楹垂眼看着,退开几步,“你想得美。”

“楹楹,我是伤患。”

“还知道自己是伤患。”伤患也不能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月楹走到门口,没止步,真的走出了门,萧沂连声在后面喊,“楹楹,我说笑的。”

月楹还是没有回来,脚步声越来越远。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萧沂欣然仰头,看见来人是燕风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燕风: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楹楹呢?”

“月楹姑娘在厨房煮药。”

萧沂闻言,嘴角又翘起来。

放在燕风眼里,萧沂翘起的不仅是嘴角,还有那隐形的尾巴。

要不是他真的看见萧沂濒死的模样,他恐怕会以为这是世子演的一出苦肉计。

月楹再次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粥和热气腾腾的药。

“先吃些东西,再喝药,不会伤胃。”

萧沂十分厚脸皮地张着嘴,“楹楹,手疼。”

意思就是要人喂。

月楹毫不留情,“你伤的是背不是手。”

“好吧,那我自己来。”萧沂动作幅度很大地坐起来,盖在他身上的单薄衣衫滑落。

“嘶——”他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月楹忙扶稳他,低喉了声,“你作死吗?”

萧沂委委屈屈,“不是楹楹让我自己来吗?”话说得十分冠冕堂皇。

月楹视线飘向一旁的燕风,燕风何等有眼力见的人,揉了揉耳朵,“夏风好像在叫我,我出去看看。”

月楹看着这个耳朵不好的人逃也似的出门,心中暗道有机会一定要扎他几针。

月楹无奈接过粥碗,喂他喝粥。

萧沂露了个得逞的笑,“楹楹,你真好。”

喂完粥就是喂药,喂药时她就没那么温柔,差点呛得萧沂当场去世。

“咳咳……”

月楹说着风凉话,将狡黠隐藏在眼中,“怎么喝个药还呛着,世子,小心啊。”

萧沂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就想把它堵住,他的确这么做了,扣着她的后脖颈压下来。

四唇相贴,他嘴里还有刚喝过药的苦味,惹得月楹直皱眉。

她喜欢开药却并不喜欢吃药。

萧沂并不肯轻易放过她,舌头长驱而入,势要让她与他同甘共苦。

月楹顾忌着他身上的伤不敢用力挣扎,只推了推他的胸膛以示抗拒。

萧沂直至将她肺里的空气全部掠夺完才肯放开她,睇着怀里气喘吁吁的小姑娘,他笑得餍足,“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换气?”

对上他含笑的眼,月楹赧然,“一醒来就占我便宜,你个恩将仇报的登徒子。”

“楹楹,我这叫以身相许。”

还不是恩将仇报吗?

月楹不想再与他打嘴仗,收拾起了碗筷,“等会儿给你换药,你准备一下。”

“换药要准备什么,你直接来就是。”萧沂也不再逗她,再逗下去,小姑娘就要恼了。

“你确定?”月楹弯起眉眼。

萧沂点点头,浑然不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之前几次换药都在爱他昏迷期间,即使疼了些,他的感官也不会有多少。

这次是清醒的,月楹把药粉一撒上来,萧沂就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所有上过药的伤口都火辣辣地疼起来。

他有些怀疑月楹撒的不是药粉,而是盐。

不得不说萧沂的忍痛能力确实不错,即便疼得冷汗直流,他依旧没喊过一声疼。

月楹用的是最烈的伤药,虽然疼,但好得很快,要是没有这药,萧沂能不能挺过来都是问题。

后背的火辣辣让他出了汗,汗水是咸的,渗入伤口不仅疼还有感染的风险。

月楹拿着汗巾替他擦拭,他的脊背宽厚,许是长年隐藏在衣衫下的缘故显得有些白皙,本应该是漂亮的脊背,如今却盘旋着几条如蜈蚣般的疤痕。

月楹不自觉抚上那几道她亲手缝合的疤,“疼吗?”

萧沂仰起头,笑得没心没肺,“不疼。”

如果说疼,她又会哭的,萧沂舍不得她哭。

月楹重新替他绑好绷带,冷不丁问起,“陛下为什么要打你?”

“我惹他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朝堂上的事,你不懂。”萧沂避而不答。

月楹眯起眼,“朝堂上的事?与我无关?”

萧沂道,“自然与你无关,你一个小女子,陛下难不成还会因为帮你出气打我不成?”

“也是。”皇帝都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又想起皇帝无故杀刘太医的事情,月楹觉得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突然打萧沂一顿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该打。”

萧沂:“……”

萧沂休养了十几日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恢复能力属实惊人。

其间睿王夫妇来看过他几回,看见儿子恢复得不错,还哼哼唧唧地朝月楹撒娇,睿王夫妇表示丢不起这个脸,果断减少了来看他的次数。

月楹每次给他换药都少不得要被他吃几次豆腐,渐渐萧沂越发放肆。

这日她要给他拆线,会比一般的上药疼一些。

月楹小心翼翼地将线头挑断,因为数量巨多,在拆完全部的线后,猛地站起来有些头晕眼花。

萧沂稳稳将人接到怀里,蹭了赠她的脸,“楹楹,辛苦了。”

月楹挣开他的怀抱,“松手。”

她动作大了些,萧沂忽然捂着背,泪意盈睫,“疼~”

“真伤着了?”月楹将信将疑。

萧沂这两天转变了思路,不强撑着了,一有机会就卖惨,笃定了月楹心软吃这一套。

“真疼。”要亲一下才能好。

还没等萧沂提出无理要求,怀中已然一空,月楹翻找着自己的药箱,摸出一瓶药来,“吃颗止疼药,很有效。”

萧沂嘴里被塞进一颗药,彻底断了他的无礼念头。

他不高兴地撅着嘴,“这药真苦。”不仅苦,味道还有些熟悉。

“苦吗?不应该啊。”她制药的时候加了点甘草进去,应该不是很苦才对。

月楹仔细看了眼药瓶,忽然瞪大眼,这个不是她装止痛药的药瓶,她手里的这个比她手指长一点,她原来那个瓶子是不到手指长的。

月楹扒拉了下药箱,发现止痛药还在里面,另外一个白色的瓷瓶却不见了,她高喊,“谁动了我的药箱?”

“早上我看见夏风动过。怎么了?”萧沂感觉体内有股燥意,还以为是刚换药的药效,没有在意。

“夏风!!”

夏风被这一嗓子引来,她提着柳叶刀冲进来,还以为月楹遇到了危险,“姑娘,我来救你!”

月楹手里拿着两个模样差不多的药瓶,“怎么回事?”

夏风不好意思道,“早上我想挪个药箱不小心把里面一个白瓷瓶打碎了,我想去买个差不多的没找到,只找到与另一只瓶子差不多的,应该……没什么吧?”

“你知不知道,吃错药是会死人的?”

夏风大惊,“什么?世子吃错药了吗?”

“我吃错药了?”萧沂身体的温度节节攀升,这熟悉的感觉,他好像知道自己吃错什么药了。

萧沂体内热浪一阵翻涌一阵,面色有着不自然的潮红,“楹楹,解药。”

“没有……”这次是真没有。

合欢散她做了好几颗,解药只做了一颗,已经被那日的萧沂吃了。

“夏风,出去!”

夺门而逃的却是月楹,然她脚刚迈出门槛,就被一股大力拉回,浑身被檀香味包裹。

夏风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萧沂衣袖一甩两边木门歘地关上,随即是细密的吻落在月楹的脸上,从眉眼到唇角。

“楹楹,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他上身中衣本就因治伤系得松松垮垮,这一番大动作下来已是顺着肩头滑落挂在了臂弯,健硕的胸膛被她一览无遗。

因中药的缘故,白皙的皮肤泛着浅浅的粉,月楹吞了吞口水,手抵上他不断起伏的胸膛。

“萧沂,你忍一忍。”这药并非无药可解,泡几个冷水澡也能消下去。

可面前的男人显然不想那么做。

萧沂双臂来到她膝弯,一个用力将人打横抱起,温香软玉在怀,他是脑袋坏了才会去泡冷水。

月楹被压在床榻上,背后是柔软的被褥。萧沂学聪明了,不再像方才那般急切。

他目光炽热,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用面颊一下一下去蹭她的脸,宛若一只求撸的大狗。

“楹楹……”

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见,烫地她想躲藏,然被大掌固定住了脑袋,她避无可避。

男人很有耐心,不轻不重地啄着她的肌肤,带着点技巧的挑/逗,让月楹只觉一阵细密的电流自头顶一路蔓延至全身,电得她浑身酥麻,气息不稳。

口中无意识发出一声轻哼,“嗯~”

月楹觉得不舒服,轻踹了他一脚。

萧沂顺势握住她的脚踝,小姑娘的脚踝不盈一握,他大掌一把裹住。从未被人触碰过的脚踝上传来压力,月楹神色恢复了一丝清明,往上缩了缩。

“萧沂,你别……”

萧沂轻柔拉拽着她,俯下身额头抵住她的前额,幽微的药草香让他克制了几分。

萧沂凤眸微敛,挑了下眉梢,他眉目本就生得好看。

他低声叫她,“楹楹。”

此刻的萧沂脆弱,克制却又不得不被药物所支配,像只惑人心神的魅狐。

他微哑的嗓音带着祈求。

“楹楹,你帮帮我……”

短短几个字犹如点燃的引信,将月楹脑子里连接理智的那根引线霹雳吧啦炸成烟花。

窗外树影斑驳,一颗星子从明月旁划过,很快落入夜幕中,不见踪影。

70. 第七十章 逃跑被阻

吃错药是会死人的这句话诚不欺人, 但死的是谁这事就有待商榷。

她自己做的药有多少药效她会不知道吗?男人的厚脸皮她算是见识了。

月楹早起的生物钟失了灵,身子陷在软褥中一动也不想动,确切地的说是没有动的力气。

身上的不适已被昨夜大半夜被叫起来烧水的夏风烧的热水洗净, 然睡了一夜依旧身心俱疲。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腰酸腿软, 试图寻找罪魁祸首却遍寻不见人影。

看不见人最好, 不然一定再咬他几口。

想着昨夜情动时在他身上留下的齿痕那可是一点都没省力,萧沂的喘息声似乎又出现了她的耳畔, 她蓦地红了脸。

就当她是被男色迷了眼。

月楹穿好衣服, 喊了好几声夏风却不见人影,她只好转变思路喊了声燕风。

燕风很快现身, “姑娘有什么吩咐?”

“夏风呢?”

“她犯了错, 不好意思来见姑娘。”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月楹揉了揉酸疼的腰, “你转告她, 我不怪她。”这事本就是个乌龙,也是她自己心性不坚。

燕风笑起来,“好。”

他转身之际又被月楹叫住,“替我去买些药。”

月楹说了药材名, 燕风是不懂的, 但有上次的逃脱事故,燕风不敢去给她买, “这……需要过问世子。”

“别紧张, 不过一副避子药而已,不是什么其他的。”月楹说得云淡风轻。

燕风冷汗直流, “这……更要问世子了……”他可没胆子做这样的主。

“算了,我自己去。”月楹也不为难他。

月楹抬脚走出房门,正跨过门槛时, 腿心一阵酸软差点没跪下,腰间倏地多了只有力的大手。

“怎么不多休息会儿?”萧沂嘴角噙着笑,不费力地将人抱回榻上。

月楹看见这始作俑者牙就痒痒,“睡饱了。”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睡饱了正好,我订了些香满楼的菜,这会子应该送到了。”

“燕风,去取来。”

燕风顺势退出去,月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故意把人支开。

萧沂修长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腰肢,柔柔问,“还难受吗?”

月楹的脸腾地漫上粉色,堂而皇之问这种问题,真真不知羞耻!

萧沂爽朗一笑,“楹楹羞了不成?”

月楹离他远了点,“你个骗子!”

骗子?萧沂回味过来,唇边笑意更加荡漾,“楹楹,我错了,给你赔罪好不好。”

昨夜她的青涩,萧沂食髓知味。

然而月楹一句话让他唇边的笑意彻底僵住。

“我要一副避子药。”

萧沂眼神寸寸成冰,“你再说一遍。”

月楹一字一句再说了一遍,“我要一副避子药。”

萧沂手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彰显着他现在的愤怒,“妄想!”

萧沂想不通,面前的女人没有心的吗?昨夜他虽是诱哄,却是终归要她自己愿意。

身子给了他,但不想要他的孩子。

她明明可以偷偷配一副避子药,这对她来说并不难,然而就是要直白地对他说。

他拥有了她,却只是拥有了她的身子,她那颗渴望自由的心,永远不属于他。

月楹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很平静,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自顾自去整理了自己的药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配出避子药来。

萧沂沉默良久,宛若雕塑般一动不动。

香满楼的饭菜送了来,燕风带着侍从鱼贯而入,很快摆满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屋内的低气压让他心头忐忑,这俩主子又吵架了?

“燕风,照她说的做。”

燕风一时没反应过来萧沂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下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但多年来的服从还是没让他把这疑问问出口。

月楹美目圆睁,也是大吃一惊,“你怎么……”

萧沂长呼出一口气,苦笑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我答应了而已。”

萧沂坐到饭桌前,“过来,吃些东西再喝药,不会伤胃。”

他语气平常的叮咛,都快让月楹怀疑她等会儿要喝的不是避子药而是一碗普通的药剂。

转性的萧沂让她分外不适应,连带着吃饭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夹了一块冬瓜排骨汤里的排骨,筷子一滑扑通又掉回汤里,溅起的热汤洒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轻呼,“嘶——”

萧沂握住她的手腕,手背上红了一片,“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井水旁,往她手背上浇冷水,嘴里喋喋不休,“还说自己是大夫呢,吃个饭都能烫着……”

絮叨的程度都快让月楹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你,是萧沂吗?”

萧沂抬眸望向她,“如假包换。楹楹若不信,可以考一考我,昨夜你晕过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萧沂,你混蛋!”月楹羞赧起来,撩起一捧冷水扑了他一身水。

萧沂却笑,“没错,就是这句。”

她的手腕还被握着,挣脱不开。

月楹被牵扯着回了屋里,萧沂看着她的药箱问,“烫伤膏在哪?”

“红色的那个瓷盒。”

萧沂放缓动作给她抹药,细致地不放过一丝角落。

药膏清凉渗透皮肤,他的指尖却很热。

月楹抽回手,“好了。”

萧沂还想拿纱布给她缠起来,月楹拒绝,“别小题大做,吃饭去。”

“你手伤了,我喂你。”

月楹:“……”

“我伤的是左手。”而且只是烫伤,搞得她像断了手一样。

她坚持要自己吃,萧沂妥协,然贴心地替她布菜,“山药养颜,排骨软糯,豆芽脆爽,都吃些。”

燕风买药回来,再次与萧沂确认,“姑娘要的避子药买回来了。”

萧沂颔首,“下去煎了吧。”

燕风顶着满头问号下去煎药,这不对啊?世子现在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月楹吃饱了后还是憋不住问,“为何答应了我?”

萧沂淡淡道,“马上要出征,不想惹你生气。”

“出征?去哪,西北吗?”

北疆西戎与大雍的战争蓄势待发,这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月楹没想到,萧沂竟然要出征。

“是,西北边境。”萧沂注视着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仗打起来何年何月才能消停是未知数。

“为什么?”

这太突然了,萧沂身为飞羽卫指挥使,他去打仗了,那飞羽卫怎么办?

萧沂目光闪了闪,一脸无辜,“我也不清楚,这是陛下的旨意。”

这皇帝喜怒无常,都能无缘无故把萧沂打一顿,再把他派去边境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月楹试探道,“你是哪里惹陛下不高兴了吗?”才想着要把人打发地远远的。

萧沂笑道,“天心难测。去西北也未必是坏事。”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你……”

“楹楹担心我?”萧沂凤眸含笑。

“我……我哪里担心你,万一你出了事,怕王爷王妃伤心。”她嘴硬地不承认。

萧沂看破不说破,“好好好,你不担心。上了战场,生死便置之度外。我命硬,又有楹楹救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要带我去军营?”

萧沂摇摇头,“军中有规矩,你不能去。”说实话,他还挺想带她去的。

月楹安心,其实她还蛮想去军营的,不过萧沂离开,就代表她更容易逃。

萧沂拉起她的手抵在唇边,“再说了,我还要回来娶楹楹,自会惜命。”

他眼中的情意绵绵,月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两下。

月楹垂眸,“什么时候出征?”

“三日后。”

“这么快?你的伤……”

“无妨,此去西北路途遥远,时间够我在路上养伤。”

萧沂继续道,“你收拾下东西,午后回王府。”

“回府?”

“是,我不在,你一人独自在这里,我不放心,还是王府安全一些。”萧沂有了官职,不再是以前那个闲散世子,盯着他的人也变多了,他不能让月楹出丝毫意外。

“我与祖母说好了,你回静安堂。”府里有祖母护着她,他也安心些。

“为何不是蒺藜院?”照理来说,她还是与王妃更亲近一些。

萧沂挑了挑眉,“你不会想给我爹娘守夜的。”

“咳……”月楹懂了,牙牙学语的萧泊证明了睿王的老当益壮。

还是静安堂安静一点。

月楹,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有一个药箱,她又回到了王府,大家对她悄悄消失和偷偷出现已经习惯。

明露还以为萧沂是带月楹出去游山玩水,这才这么久不回来。

月楹满头黑线,也算是游玩吧,她还顺便嫁了个人。

大家都在准备萧沂出征的事情,她的事情就更加显得微不足道。

出征的圣旨下来的那一刻,睿王妃总算懂了老王妃说的那句萧沂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萧沂远征西北,就意味着他要重掌兵权,也意味着……

睿王妃长叹一声,还是尊重了儿子的决定。

怀里的萧泊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她逗着孩子,心中的愤懑渐渐消失。

夜凉如水,有风过,带着料峭的寒意,快入冬了。

院中冷冽,屋内却热火朝天。

萧沂快离开了,临行前一天把人拽上了床榻,逼着她答应每月都给她写十封信。

“那不是三天就要写一封,不要……”

一个时辰后。

“我答应……”

云雨过后,萧沂望着月楹沉睡的脸,喃喃道,“真想带着你一起去。”

萧沂折腾她到半夜,故意不想让她去送他。

他怕离别,怕见到她的泪眼就舍不得走。

月楹醒来得知大军已经出城,萧沂只留下一封信,和一只飞羽信,信中让她照顾好自己,等着他回来娶她。飞羽信是让她在危难的时候用。

月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封信有点立flag的意思,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回不来。

月楹坐下提笔就写了一封信,信里只有几个字,“平安归来”。

萧沂出征两月,边境捷报不断传来,大雍为这场战役准备充足,北疆与西戎节节败退。

这场战役,给人一种很快就要结束的错觉。

月楹捏着刚送来的信纸,是熟悉的展信悦。

不论萧沂前面说多少废话,信纸的最后也会添上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月楹托腮看着烛火出神,这两月来她没找到逃脱的机会,萧沂把她放在静安堂,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夏风被他调走,她周身都是不熟悉的暗卫,没有人能帮她。

而且王府之中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影卫,逃脱有点技术难度。

月楹曾出府去看过夏颖一次,小石头已经长高了不少,还闹着要拜她做师父。

邹吏行走江湖身上难免受伤,小石头说学了医术就能帮他爹治伤了。

月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学医可不简单,不少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不怕苦。”

月楹被他的诚心打动,最终还是没有收下他,她一个迟早要离开的人教不了他多少,只给小石头留下几本医术将人拜托给了秋晖堂的杜大夫。

喜宝也总打着找萧汐的名头来看她。

“月楹姐姐,娘给我做了新衣裳,好看吧。”圆滚滚的小丫头在她面前转着圈。

月楹笑道,“好看。”有父母疼爱的女孩儿更爱撒娇些,月楹很满意喜宝现在的模样。

“月楹姐姐,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喜宝有些委屈。

月楹转移话题,“前些日子事忙,又去了一趟青城,那儿的莲花可好看了,改日有机会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呀好呀、”

萧汐也附和,“青城的莲花确实好看,胥之哥哥还给我送了一朵来呢!”

送到她手上的莲花还是盛开的模样,娇艳欲滴。

月楹低头笑,调侃她,“小郡主好事将近了?”

萧汐从前只以为是自己单相思,便瞒着不肯告诉父母,还是托了邵然认错人的福,让憋了许久的商胥之说了真心话。

挑破了后两人也不再遮遮掩掩,商胥之有上门提亲的打算。萧汐去试探了下父母的口风,被睿王夫妇以“你大哥都没成亲你着什么急”为借口挡了回来。

“该问大哥的好事什么时候才对。”

月楹闻言手指不断空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沉默不语。

萧汐见状也没再追问,反而一齐谈论起了这场战事。

边境在打仗,京城也不安宁,飞羽卫抓了好几拨想混进皇宫的刺客,许是真刀真枪干不过便想出些阴沟里的主意来。

百姓对此人心惶惶,连出门都战战兢兢。

皇帝不仅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反而要祭天酬神,大臣几次三番阻拦皇帝依旧一意孤行。

“也不知陛下是着了什么魔。”睿王妃抱怨着,祭天这种大事,他们也必须随队出行。

睿王道,“陛下自有自己的考量。”

然后毫无意外地被刺杀,但皇帝虽然自傲,却也惜命。

出门祭天就是为了吸引刺客上钩,祭天路上安排了无数护卫,请君入瓮。

最终这些杀手被睿王带队全歼,消息传到边境极大鼓舞了士兵的气势,气歪了北疆王和西戎可汗的鼻子。

京城也一扫以前的阴霾,城中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北风呼啸,干冷的风又开始肆虐,月楹揉了把脸,将自己往雪白大氅里缩了缩。

她呼出口白汽,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月楹,老王妃叫你过去。”孔嬷嬷的呼唤传来。

“就来。”月楹搓了搓手,将手藏在衣袖中,她近来,好似有些怕冷。

老王妃手拄龙头拐,庄严地坐着,有一眼望过去不能忽视的本事,开口却很温柔,“明日要去慈恩寺,你一道去吧。”

月楹应声,京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算卦上白马,求安去慈恩。

意思就是想要算卦就去白马寺祭拜,想要祈求家人平安就去慈恩寺。

萧沂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信来了,这是最久的一次。

皇城中斩杀的北疆人与西戎人让这有些嫌隙的两国暂时放下恩怨,全身心共同御敌,两面夹击让大雍军队吃了好大的苦头。

老王妃收到消息要比月楹快,心中焦急万分却不能显露,远在千里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祈求平安。

月楹是他心爱的姑娘,带着她去求一求,也算给不言一个安慰。

出行的那天,老王妃想的是好好替孙儿求个平安符,月楹想的是慈恩寺是个逃脱的好地方。

慈恩寺在城外,如果她能从这里逃,意味着她不需要路引。

与巍峨的白马寺不同,慈恩寺更显小巧别致,一样的是安静肃穆。

老王妃跪在蒲团上诚心祈求,照着庙祝指引求到了一个平安符。

她对身后的月楹道,“你也求一个吧。”

“奴婢……求给谁?”

老王妃笑道,“求给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不言为这姑娘付出那么多,她心里多少也该有些他的地位。

即使月楹不愿意承认,她内心深处确实是担心着萧沂的。

马革裹尸的大将不少,她不想见到他的棺椁。

求个平安符而已,算不得什么。

月楹跪下,心中默念几声,萧不言,要平安回来啊。

隔着千里的西北战场上,一领头银甲小将似听到了这声叮咛,抬起冻僵发麻的手臂堪堪挡下敌人的致命一击。

西北的夜很冷,京城的更是。

一场大雪,打乱了月楹想要逃跑的计划。老王妃被这场大雪阻碍了回程的路,决定在慈恩寺中住上一晚。

慈恩寺到底比不上王府,屋子逼仄了些,不过方便了大家围着火炉烤火。

孔嬷嬷的风湿又犯了,月楹正替她按摩。

月楹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孔嬷嬷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嬷嬷,你忍着些。”

老王妃如同一个老闺蜜般吐槽,“该,让你不早些治。你若不瞒着,那时与我一块儿治了,哪有这病根留下。”

“您是小姐,老奴哪能与您一样。”

“当年求情的时候,怎么就有胆子与我一块跪着呢?”

“那不是情急嘛……”

月楹竖起耳朵,有八卦。

老王妃没忽略月楹滴溜溜转着的眼珠,“想知道?”

月楹垂眸笑,“感觉老王妃当年也有不少故事。”

老王妃没有吝啬,好好地忆了一回当年。

四十多年前安城江家有双姝,一温婉娴静如水,一热情爽朗如火。

两个姑娘被京城来的一对兄弟吸引,双双坠入爱河。

“这对兄弟就是先帝与老王爷?”

“是。”老王妃点点头。“我与姐姐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还以为他们是来安城采买的商人。”

江老爷不求自己的女婿大富大贵,只求自己的一双女儿能安稳幸福。

然事与愿违,偏偏这两个女婿是全大雍最尊贵的人。

江老爷不愿女儿困于那宫中一生,到死都在争夺皇帝的一点宠爱。

可当时正情浓的江家姐妹哪里听得进去。

先帝爷与老王爷都许了承诺,终身唯有一妻。

江氏姐妹为求得父亲同意在大雪天跪了几个时辰,孔嬷嬷作为她的侍女也一同跪着。

两人的风湿就是那时留下的病因,老王妃的病被及时治疗好了,孔嬷嬷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月楹道,“可我记得,先帝并非只有太后娘娘一个。”

“没错,先帝食言了。”

年少的时候哄心爱的姑娘什么承诺都敢许,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姐姐进了宫,先帝力排众议立她为后,然当年信誓旦旦的深情才三年就消磨的一点不剩。”

先帝迎了个贵妃进宫,说是要拉拢朝臣。

第一个,太后忍了,但有一就有二,随后还有三四五六。

太后看着满宫的莺莺燕燕,哭得肝肠寸断,她后悔了。彼时当今皇帝才一岁,老王妃刚刚怀上睿王。

“先帝虽食言,老王爷却做到了对您的承诺。”

老王妃温和笑起来,“嫁人生子从来都是一场豪赌,只不过我赌对了,姐姐赌错了。”

老王妃看着她,“不言是个好孩子,你跟了他,不会错的。”

月楹缓缓摇头,“不,嫁人只不过是一个选择而已,选错了,重来就好。”

老王妃闻言,开始仔细审视面前这个姑娘来,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自己那孙儿拼了命也要留下她。

“你这番心境,即便是如今,我恐怕也没有你豁达。”

月楹淡笑,不过是因为受的教育不同,她相信,老王妃生在现世,也会是个奇女子。

孔嬷嬷被她按得已经睡着,睡颜平静,还打起了小呼噜,这场火炉夜话,似就要这样温馨结束。

然,变故就在霎时间。

老王妃眸光瞬间凌厉,“外头有人!”

她话音刚落,一只点燃的羽箭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