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章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章
袁全海的妻子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袁全海的死, 特别是当死因和事故鉴定出炉以后。
她甚至怀疑是官方在故意造假,将一切都推到死人身上,反正袁全海不能辩解。
然而当视频摆在袁全海妻子面前, 她一下子傻住了。
她不懂,更不理解,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跟中了邪一样?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 江进和许知砚特意来到袁全海家里询问,袁全海的妻子精神萎靡, 经过一波又一波的打击还有点缓不过来, 可她犹豫再三还是从房间里拿出一份东西递给两人。
江进打开牛皮口袋,从里面倒出几张照片和一叠手写的借条。
袁全海的妻子说:“这些字我比对过, 确实是他的字。但我从来不知道他借外债,居然还借了这么多……而且这些年也没有高利贷上门讨债啊。”
江进一边听袁全海的妻子描述一边翻看这些新证据, 随即问:“这照片里的人你都认识……”
这里一共三张照片,有一张是单人照, 但一看角度就知道是抓拍, 当事人并不知情。而另外两张则是合照。
正是这两张合照, 令江进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许知砚瞥了一眼江进的脸色, 虽然没看到照片里的人,却还是将话接过来:“照片里的都是袁全海的朋友吗?”
袁全海的妻子说:“我都不认识。他平日来往的同事、朋友我都见过的,但照片里的人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进闭了闭眼, 又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放回牛皮纸袋:“这些我们需要带回去,可以吗?”
“可以,我没意见。不过……”袁全海的妻子十分担忧,说的却是另一件事,“照片和借条是放在一起的, 也不知道老袁是不是欠了这些人的钱,如果他们以后上门讨债,我该怎么办?”
许知砚回答道:“除非有证据证明这些借债都是用与你们夫妻的共同生活,否则法律是不会支持的。就算到打官司那一步,光有借条还不够,还要有汇款证据,时间上也要吻合,不然就成了借条伪造了。但就目前来看,你担忧的事应该不至于发生,既然借条就在袁全海手里,就说明债务已经两清了。如果没有清,借条应该还在对方手里才对。不过具体的还是最好找个律师咨询一下……江哥,这些借条……”
许知砚欲言又止地看向江进,江进说:“借条我们也需要备个案留存,稍后会还给你。如果有人拿着同样的条子找上门,你可以第一时间与我们联系。”
袁全海的妻子一听这话心里踏实了一半:“好,我一定会。”
直到离开袁全海家,上了车,许知砚又看了一眼江进不佳的脸色,问:“江哥,这袋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江进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许知砚打开袋子,直接将最上面的单人照拿到一旁,再定睛看向合照,竟好一会儿忘了呼吸。
“高云德?他们怎么会认识?”
“我……这不是……周叔吗?!”
这两张合照,正是袁全海和高云德以及和周岩的合影。
三个原本没有交集的人,两个毫无关联的案子,却因为一个袁全海而缠绕在一起。
“等等,我有点乱……”许知砚嘴里说着,一手撑着太阳穴,试图快速整理好思路。
江进依然看着路面,开口时语气很淡,也很平稳,令人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哪怕他的心里已经翻天覆地:“我很确定,师傅从没有提过袁全海这个名字。至于高云德,无论是他前妻程芸、女儿高辉,还是戚沨的母亲任雅馨,也都没提过这个名字。要么就是这个人并不重要,她们都没有必要特意提起来,要么就是和袁全海的妻子一样,根本不认识对方。”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袁全海身上还有谜团,连他的妻子都被瞒住了。
当然,那一定是不光彩的事,如果光明正大,为什么要故意隐瞒?
许知砚又一次将目光落在照片上,这两张合照,三人的站姿都很放松,脸上带着笑,仿佛很熟悉似得。
许知砚喃喃道:“那高云德和周叔会不会也认识呢……”
虽说他二人没有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
江进回道:“我现在觉得,任何事都有可能。”
许知砚恍神地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又看回来,说:“咱们之前一直在推测,有一个非常熟悉化学知识的神秘人,帮高云德处理了程朵的尸体。那你说,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袁全海?”
江进瞥过来一眼,点头:“条件附和,是个思路。”
“还有个事我不太明白。”许知砚说,“为什么袁全海要将这几张照片和这些借条放在一起呢?”
借条里的借款方都是同一个名字:秦丰。
许知砚又道:“秦丰又是谁,为什么要借袁全海这么多钱?袁全海借了钱,那钱都去哪儿了?他妻子居然一点都没察觉,是不是太迟钝了?”
“这倒是不奇怪,出了事,最后一个知道的往往是最亲密的人。”江进低声说。
许知砚叹了口气,又摇着头拿起那张单人照:“这个人又是谁?”
只听江进面无表情地说:“他叫徐奕儒,前些年因经济犯罪坐过牢,前段时间已经放出来了。”
停顿一秒,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春城监狱。”
“那不就是李成辛工作的地方吗?”许知砚惊道,“我们没有查到袁全海和李成辛的半点联系,可现在多了一个徐奕儒,那他会不会就是那个‘钩子’呢?”
这一次江进没有接话。
前面不远就是红绿灯,江进的车缓慢跟在后方,直到停下。
许知砚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江进目光一转,看向街边的那排商户。
他的眼神原本是漫无目的的,思路还没有理清楚,却碍于正在开车而无法全神贯注去思考,没想到就在这时,却瞥到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天气虽凉,却无风,且阳光正好。
而此时走在街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戚沨。
她身边还有一个身材很高,笑容温和的男人——宋昕。
宋昕步子不大,看似很悠闲,似乎正在说话,而戚沨一直看着他,时不时点一下头。
从江进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戚沨的表情,却不难透过宋昕的笑意品出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朋友之间十分放松地闲聊。
最主要的是,这样放松的姿态和闲暇时刻,似乎从来没有在戚沨身上出现过。她给人的感觉,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个人状态,都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保持着一定节奏,任何阻碍都会被无情击穿,始终坚定着某一个方向,从不瞻前顾后或者临时改道。
而眼前这一幕,就好像那支箭突然停下来了。
绿灯了,江进却没有回神。
后面的车按了喇叭,许知砚看向江进,自然也顺着江进的眼神看到了街道:“咦,那不是戚队吗……还有宋老师?”
江进却收回目光,将车驶出路口。
许知砚不疑有他:“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沉默片刻,江进问:“他们很熟吗?”
“不熟吧,我是没听说过。”许知砚说,“哦,不过宋老师来队里讲课,这件事还是戚队去和王队申请的名额。我只记得她说很欣赏宋老师的专业。”
江进没吭声。
许知砚又道:“不过宋老师讲课是挺有水平的。东西浅显易懂,门槛不高,但用途很广,也很容易消化。”
“他的课上完了吗?”江进忽然问。
“还有一堂就结束了。”许知砚接道,“江哥你不来吗?”
隔了几秒,江进才开口:“哦,如果时间合适,我刚好在队里,就叫上我。”
“好嘞!”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直到任雅珍回到自己家里, 见屋子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往外流。
这回她是放声痛哭, 一下子就跪下了。
任雅馨立刻将任雅珍扶起来,笑着说,就是打扫个卫生, 干嘛闹这么大。
任雅馨还说,这是戚沨请的保洁阿姨上门做的。
任雅珍泣不成声, 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道出心中的懊悔, 而这些话她一直放在肚子里,在看守所时天天都在脑子里回荡。
姐妹俩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任雅珍问起任雅馨的身体。
任雅馨十分淡然,就像是换个了性子, 从手机里翻出拍的病例和药单给她看。
任雅珍的眼泪又出来了。
任雅馨却反过来劝她说:“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几年。人啊只有病了,走到我这步, 眼瞅着死亡越来越近了, 有些事才能想明白。我现在回想过去, 真是一万个后悔, 但是过去的事不能重来,我只能尽量养好身体,少给小沨添麻烦。”
任雅珍接道:“小沨是个好孩子。”
“是啊, 她从没有埋怨过我一句。现在工作都暂停了,就为了照顾我。”
任雅珍心里发虚:“小沨的工作真的不是因为我的事……”
“都说了多少次了,和你无关。”任雅馨说,“这话我没对小沨说过,但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将来我走了, 她会拿你当做是她妈妈,会照顾你,给你养老。过去的事你就不要提了。”
……
另一边,因为从袁全海遗物里找到的照片,徐奕儒这个人第一次进入刑侦支队的视野。
根据记录,徐奕儒现在就住在距离市局不到一公里的社区里,这附近据说住了不少劳改犯。
徐奕儒接到通知后十分配合,不到两个小时就出现在市局一楼的接待大厅。
十分钟后,徐奕儒被领到支队的询问室。
再看此人样貌,与照片中区别不大,但明显年龄要长一些。就气质而言,徐奕儒本人很贴合这个名字:儒雅,且透出一股有别于中年人的精力。
徐奕儒一开口,声音低沉浑厚:“江警官,我在电话里听说,找我来是问点关于袁全海的事?”
“对,辛苦你跑这一趟。”江进无声观察着徐奕儒。
“客气了,只要我能想起来,一定知无不言。”
江进注意到他的措辞,正要发问,徐奕儒又道:“哦,我这里受过伤,留下点后遗症。”
徐奕儒的食指抬高到太阳穴,剃得很短的头发,在发际线处还可以看到一块缝合伤疤,虽然已经淡化。
“怎么伤的?”
“磕的。”
“如果只是磕伤,不至于影响记忆吧?”江进随口说道。
“原本只是皮外伤,但自那以后就留下一个偏头疼的后遗症。前段时间出来以后去医院检查,查出来交直流,就在小脑,说是长的地方不好,现在只会影响部分记忆,再往后就不好说了……”
徐奕儒语速不快,声音和缓,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仿佛没有半点受此影响。
江进问:“需要做手术么?”
关于胶质瘤,江进略有了解,以前处理过的案子就遇到过,那个嫌疑人就长了胶质瘤,压了神经,在警方找到他并掌握犯罪证据时,他已经处于经常昏睡不醒的状态,无法支撑整个讯问,说话也是稀里糊涂的,诊断结果手术即便成功也会因此丧失部分功能。
徐奕儒笑了笑:“手术风险大,保守治疗兴许还有几年时间。”
“也不至于这么悲观。”江进说。
“这只是在慎重考虑之后的选择。再说这种手术费用太高,我身边又没有亲人照顾。”徐奕儒依然很平和,连长吁短叹都没有一声。
随即他话锋一转,说:“咱们还是说说袁全海吧。”
江进点了下头,又看了徐奕儒一眼,倒是很少见到像他这样主动引导话题回正轨的证人:“你和袁全海认识多久了?有没有经济往来?”
徐奕儒低敛眉梢,回忆了一下说:“有十来年了,具体多久我实在记不起。经济往来在我入狱前有过,进去以后就一直没有联系。”
徐奕儒坐牢五年,当然这是几次减刑后实际坐牢的时长。他在监狱里获得三次专利,还发表了十几篇论文。
根据资料显示,在入狱前他曾是经济学教授,下海后被企业聘请,因挪用公款而被捕。但企业那边的领导却十分看重他的能力,主动提出谅解,希望能帮他争取更轻的量刑。而且在追讨款项时,发现归还的款项还多了一笔,说是挪用后的投资霍利。
狱侦科那边也说,徐奕儒在入狱期间自修法律,平日表现非常优秀,所有休息时间都拿来看书学习,还会给狱友们讲课。人都是慕强的,像是这种高智人才,即便是在鱼龙混杂的监狱,也会受到人尊敬。
江进继续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在一个聚会上,他是一个朋友的朋友,但那个朋友我也没有联系了。”
“那后来还有来往吗?”
“有过几次,是袁全海向我咨询投资,我也给了他一点建议。”
据袁全海的妻子说,十几年前他的确赚过几笔钱,一时风光,她当时还以为是袁全海自己有经济头脑,后来才知道是受高人指点。
“你随便给了点建议,他就赚了几十万,不愧是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江进笑道。
徐奕儒看似意外:“几十万?这我倒是不知道,他说就赚了点小钱,没说有这么多。”
“你给的都是什么建议?他能赚这么多,说明投入也不小,也说明他对你十分信任。”
“就是一些提前收到的消息,有真有假,不一定准确。而且这些消息和我本人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如果因此吃了亏,我本人一概不负责。袁全海是运气好,胆子也大,第一次就敢投大钱,挣了以后就又来找我,还送了我两瓶好酒。”
第一次就挣钱,一定会令袁全海对徐奕儒的话更加信任,但要因此就将徐奕儒和袁全海的案子联系起来也实在牵强。
“那你们之间的联系,是在你入狱时断开的,还是更早以前?”
“更早。”徐奕儒说,“他连续挣了几次钱就不再找我,我也没有主动问过。”
江进点了下头,将袁全海分别和周岩以及高云德的合照摆在徐奕儒面前,同时审视他的表情变化:“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徐奕儒垂下目光仔细辨认着,遂回忆道:“有点眼熟。”
“哪一个眼熟?”江进追问。
徐奕儒看向左边:“这张。”
是周岩。
江进心头情绪起伏,但没表现出来:“你再想想,是怎么认识的?”
徐奕儒闭上眼,眉头隆起,还用一手撑着太阳穴,隔了片刻才说:“好像是袁全海介绍的朋友,有一次跟他一起来,也问了一些投资的事。”
“还有呢?”
“没有了,我和这个人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我也记不清他的名字,只记得大概是姓周,或是邹。”
袁全海有点口音,咬字不清晰,很有可能会将周说成邹,徐奕儒就这样听岔了。
徐奕儒又抬起眼,问:“警官,我能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袁全海犯事儿了吗?如果他将来找到我,我该怎么配合?”
江进看了徐奕儒一眼,只道:“他不会找你的。”
“为什么?他已经被抓了?”
停顿几秒,江进直视道:“他死了。”
就是这个瞬间,徐奕儒原本平和的目光终于起了一丝波动,眼睑微微扩张,瞳仁内缩,但也只是一瞬。
“怎么……”徐奕儒又问,“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们还在调查,所以希望你能想起什么尽量提供。”
“我也希望能帮上忙,可这些年他都没有再联系过我,也不知道过去那点交情派不派得上用场。”
“关于他的财务状况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就和大多数刚接触投资的人一样,有一种追高的心态。虽然我告诉过他要见好就收,不要总想着还可以更多,尽量选在最高点以前就放手,一旦到了高点,那就是套人的时候。真正的大户,都是在最高点以前就已经完成离场,但这些人还会留一部分资金在场内,用来继续推高走势,所以在这之后曲线还会再往上走一段,而那些被套住的散户就是在这段进的场。不过接下来的上涨趋势都是收割阶段,散户的心态在短时间内还不会想到要见好就收,即便知道,也做不到,等到曲线下走,已经来不及了。”
徐奕儒这部分分析正好贴合袁全海的投资记录,他最后一次投的钱最多,可到了现在都没有解套,亏掉的钱不仅囊括了前面挣到的,还多了二十万。
自然,袁全海的心态也会随着这忽高忽低的暴富和暴亏而起起落落,情绪也会因此起伏不定。
而根据袁全海的朋友、亲戚说,他有段时间是挺狂的,牛逼得不了了,还经常跟人吹嘘生意经,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狂了,问他投资之类的他也不再侃侃而谈,就一句“还那样”就给带过了。
江进抛出最后一个问题:“秦丰,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江进还将两个字写下来给他看。
徐奕儒回忆了两秒,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做借贷的。”
“哪种形式的借贷?小额还是高额?”
“有大有小吧,利息不算低,听说都是熟人介绍熟人。”
“那袁全海跟他借过钱吗?”
“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有一次我在企业讲课,他也来听,课后还找过我,说要请我吃饭请教问题,但我要赶下一个行程,没答应。他后来又找了我几次,我连续在几堂课上都见到他,他说是花了多一倍的钱买来的听课名额。不过因为我连着推了他三次,他后来就没有再出现了。”
“那你的这个课,袁全海也去了吗?”
“他来的比较多,还因此认识了几个人。其实大家说是来听课,也是来社交的。理财么,人脉和消息都很重要。”
说到这,徐奕儒问:“警官,刚才你问了这么多关于投资的事,是不是袁全海的死和钱有关?”
“现在还不知道,还在调查。”江进又反问,“据你所知,你们这个圈子这种事多么?”
“应该不多,起码就我所见,这是第一次。”徐奕儒说,“挣钱一定是和气生财、戒骄戒躁,更不要说害人了。害死他也拿不到他的钱,这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为什么是这两个人,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论是袁全海案还是李成辛案, 就作案手法上来看都不像是因财杀人。
徐奕儒的说法没毛病,人死了、残了,也就彻底还不了钱了。凶手既然有这么多手段, 那么留他们一条命,只是给点教训,不是更利于自己吗?
不说袁全海, 就说李成辛,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他有任何财务异常。
这边, 江进刚结束对徐奕儒的询问, 许知砚便带回来一个新消息,说是已经进一步调查过李成辛的妻子周丹。
周丹名下没有借贷, 也没查到她和谁结过仇,反倒是她和同事乔垒的关系有点耐人寻味。
这事儿还是那个曾和李成辛争吵过的酒店员工透露的, 说是在谈预定包厢和化妆室期间,那员工亲眼看见周丹和一个男人拉扯。
酒店员工没有靠近, 只隔着一段距离瞧着, 仿佛是周丹说了什么, 试图摆脱男人, 男人却一把拉住周丹,又搂又抱,纠缠不休。
直到许知砚拿出乔垒的照片, 酒店员工仔细辨认后,称就是此人。
于是许知砚就联系周丹,请她来做个笔录,而夏正则去了一趟他们工作的私立医院,当面询问乔垒,包括两人的同事。
这一问, 果然挖出来隐情。
周丹一开始还不承认,乔垒也在顾左右言他,后来一听说故意隐瞒可能要负法律责任,而且会怀疑他们和李成辛案有关,进一步调查,两人这才讲了实话。
按照周丹的说法,她和乔垒是尝试交往过,但她觉得乔垒这个人性格很有问题,不到一个月她就告知乔垒,她想恢复同事关系。
但乔垒却说,他和周丹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他是认真的,也曾跟周丹求婚,没想到周丹脚踩两只船,同时还在和李成辛接触。
许知砚拿到证词后,根据两人的话做了时间线比较,最终认定乔垒此人的确有点偏激,周丹和乔垒也的确交往过,但在此期间周丹根本不认识李成辛,李成辛是后来才出现的。
许知砚问:“江哥,要不要请乔垒回来一趟?”
听夏正的描述,乔垒根本没顶住几回合的盘问技巧,很快就招了他和周丹的关系。不过他的描述主观性太强,听语气和用词能感觉到他很委屈,自觉是被周丹甩了,心里有气。可这一切并不贴合事实。
江进却说:“他的心理素质不像是能犯下这种案子。而且案发后他和大家待在一起,他身上也很干净,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话落地,江进又问:“对了,袁全海身亡那天,乔垒在哪里,查过了吗?”
“查了。”说这话的是夏正,他一边进屋一边回,“乔垒根本不认识袁全海,两家人也没有交集。工厂事故时,乔垒在一个半夜急诊的手术上,长达六个小时,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江进没接话,只是沉思。
夏正和许知砚对视一眼,又问:“那咱们下一步调查方向,是不是还以袁全海为主?现在就他这边的线索多,还有一叠欠条作为依据。也许只要查到和袁全海通话的神秘人身份,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刺伤李成辛的人。”
“也不一定吧……”许知砚忍不住说,却又顿住。
江进抬了下眼皮:“怎么想的就说出来,不要怕错。”
许知砚“哦”了一声道:“是这样的,李成辛案和袁全海案的联系,严格来讲是凶手故意透露的,而不是凶手刻意隐瞒反被咱们查出来。那咱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凶手耍的花样呢?也许李成辛案和袁全海案根本没有关系,就是凶手随机挑选的被害人,他就是故布疑阵,强行拉在一起,扰乱咱们的调查视线。如果凶手给了线索,咱们就顺着去查,这不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吗?那凶手干嘛要给这种提示呢,就为了被抓吗?”
江进没接茬儿,眼睛里却带着笑。
他记得交接时戚沨就说过一句,夏正和许知砚都是好帮手,特别是许知砚,这一年来进步很大,而且直觉感很强。
破案需要经验,但经验是可以培养的,直觉却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所有警察都具备。
隔了几秒,江进才说:“就目前来看,这两个案子要独立办理,除了凶手留下的打火机和调换的钥匙,还没有其他证据能证实两个人的关联。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就是凶手疑似是同一人。但也不能排除是多名凶手,彼此之间认识。”
话落,江进的视线又一次落在那几张照片上。
除了徐奕儒,这里面还有个高云德。
夏正见状,说:“咱们一开始的推断是,高辉和一个交往中的男生一起害死了程朵,于是两人分别叫来家长来处理尸体。会不会那天赶到现场的就是袁全海呢?袁全海是化学专业,二十年来做的都是这行,应该知道□□毒剂的危害性。”
许知砚接道:“可袁全海没有孩子啊,他是以谁的家长身份出现呢?”
夏正说:“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当时和高辉在一起的人就是袁全海?十几年前,袁全海才二十多岁,和高辉谈恋爱也说得过去。”
“不,不可能。”江进终于开口。
许知砚和夏正看了过来,只见江进挑出袁全海和高云德的合照,用手指敲了敲:“从照片来看,无论是肢体语言、站姿、站位,都不像是差着一辈。虽然两人年龄有差,但照片里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或合作者的身份。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袁全海参与处理程朵的尸体。可我的感觉告诉我,即便有他,也还有另外一个人。”
许知砚接道:“可能就是那个用匿名电话跟袁全海联系的神秘人。”
夏正问:“对了,还有一个‘抽丝’。”
江进这边刚聊到“抽丝”,此时刚回到家里的戚沨就接到叶晋辉的微信。
语音里,叶晋辉的声音很高亢兴奋,还透露出喜悦,说这个“抽丝”特别争气,真是越挫越勇,上次选题会都批成那样了,他一点打击都没受,这才几天就又拿出新的创意,连逻辑也更丰满了。
叶晋辉接着说:“你上次不是说到动机吗?‘抽丝’这回的人设就将凶手改成是心理变态,但这个人比较‘正常’,平日伪装得也很好,他作案完全就是为了图刺激。对了,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给这个凶手设定了一个警察身份。你想想看,女侦探F发现线索,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她调查的是个警察吧?不过审核方面么确实存在问题,我估计过不了,所以我让他再想想,或许换成是老师更合适一些……”
听到“警察”二字,戚沨不由得挑了挑眉,第一反应就是,这到底是“抽丝”自己的想法,还是他纯纯被人当枪使,利用他的漫画设定来进一步挑衅警方?
只是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消了。
不,如果这也算挑衅,力度太弱,也太幼稚。难道凶手知道叶晋辉将手稿给她看了吗?即便知道,这种挑衅最多也就只能达到一个自high的程度,完全激不到对手。
戚沨问:“职业设定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你提供的灵感?”
叶晋辉回答:“是他的,我都没往这方面想。”
这么看来,“抽丝”性格里也有极端的一面,有寻求刺激的心态,或许对警察也有些看法。
想到这里,戚沨点开已经传过来的几张手稿。
这一次没有上次那样意外,因心理早有预判,手稿的内容涉及的场景不多,但都和袁全海的案发现场有关。
第一张,死者生前操控机器,引发化学物外泄喷溅,死者火速逃窜。
第二张,死者倒在门外的空地上,用手往前够着什么。而下一格画面里先是出现一道影子,伴着月色而来,紧接着是一双鞋。
袁全海试图去抓来人的脚,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最后一格,则是袁全海死不瞑目看着人影的方向。
第三张只有一个格子,还是特写镜头,是来人将一个打火机放在袁全海的兜里。
不得不说,即便已经了解案发经过,在看到漫画描述的这一刻,依然有一种汗毛竖立的感觉。
戚沨暗暗吸了口气,遂打字给叶晋辉:“比上次好很多,可以说是质的飞跃,但是……”
她故意只打一半,叶晋辉立刻有些着急了:“但是什么?”
戚沨不紧不慢地打道:“但是现在这样的紧张感,也更进一步暴露动机方面的问题。情杀力度不够,‘抽丝’已经改成心理变态随机杀人。可你们想过吗,凶手随机选取猎物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是这两个人,而不是其他人?这样精心布局的现场必然需要前期做足功课,对这两个人和两个现场深入了解才行。可为什么是他们呢?他们身上有什么吸引了凶手,值得凶手去耗费这样的时间精力,只为了要他们的命?这一点‘抽丝’一定要圆回来,等到连载读者一定会问。前面胃口吊得这么高,如果最终揭晓的答案说服力不够,一定会影响口碑。”——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而其中一个就是外科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叶晋辉是经验老道的圈内人, 从故事策划到人物设计,到文案,再到媒体传播, 他都是一把抓。
戚沨的话一下子击中要害,也正是叶晋辉第一眼就看到的漏洞。
叶晋辉之前有些当局者迷,也曾有侥幸心理, 觉得大多数漫画爱好者应该看不到这么深层的东西,还是无脑看的人比较多, 过脑子的到底是少数。
可如今戚沨点出来了, 这就进一步加深了叶晋辉此前的担忧。
没想到戚沨在这时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没圆回来也不要紧,70分一定有, 作为新人已经很棒了。”
叶晋辉忍不住问:“那如果圆回来了,而且圆得很好呢?”
戚沨:“那就是‘神作’。”
叶晋辉没有再回复, 显然已经转头去绞尽脑汁了。
……
同一天,时至傍晚任雅馨都没有回家。
起初戚沨还以为是因为任雅珍出狱, 她们有很多话要讲, 直到任雅馨的手机打过来。
戚沨刚接起“喂”了一声, 听到的却是宋铭的声音:“沨姐?”
戚沨一怔, 又看了眼来电显示,问:“宋铭,怎么是你?”
宋铭说道:“详细的我待会儿再跟你说, 现在阿姨在慈心医院,你方便来一趟吗?”
戚沨二话不说,只拿着手机和证件就出了门。
抵达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宋铭一直等在一楼大堂,见到戚沨立刻迎上。
“怎么回事,我妈呢?”戚沨问道。
宋铭引戚沨往急诊室走, 边走边说:“阿姨受了点皮外伤,医生检查过骨头了,说没事。就是血检有点异常,不过阿姨说她的肾有点问题,所以……”
“是,我妈有慢性肾衰竭。她现在人呢?”
“哦,还在里面做检查,但应该快了,是我陪她过来的……”
戚沨抬了下手:“你先告诉我,你们怎么会碰到?”
宋铭这才说,其实这就是一场巧遇,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和任雅馨从未见过,正好任雅馨在公交车站等车,正好他也坐在站台,正好有两个陌生路人闲磕牙,聊起之前网络上的风波,还拿戚沨举例子当反面教材,说什么春城的治安交在这种人手里,老百姓只能自求多福,又说她这个职位不知道怎么坐上来的,作风肯定有问题。
宋铭起先没有理会,只是听得不太顺耳,正想离开。
就在这时,却见任雅馨冲到那两人面前理论起来。
那两人没有因此罢休,反而越说越难听,没几句就上升到是这个女警察家教有问题,又问任雅馨是谁,该不会是家属吧?
任雅馨一时情绪上头,吵到一半时就有点不舒服,没多会儿身体就开始往下滑。
幸而宋铭已经来到旁边,将人托住。
那两人又喊,说任雅馨碰瓷,一个往后退想择清关系,另一个嘴上还是不饶人,继续输出。
宋铭先是报警,又叫了救护车,直到一个小时后,任雅馨在急诊室苏醒过来,说他们谈论的人是她女儿。
宋铭意外之余,很快提到他也认识戚沨,还讲到认识的过程。
任雅馨对那件事有点印象,只是没见过宋铭本人,一番感谢之后就将手机交给他。
这事儿简单来说就是口舌之争引起的连锁后续,戚沨听了只能在心里叹气,嘴上说:“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妈晕在站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救。”
“姐,这话就太客气了。我觉得这社会上还是好人多,刚才那两个人是少数的。”
戚沨扯了下唇,没接话,只是在急诊室外坐下。
宋铭将买好的矿泉水递给她,说:“刚才我上网查过,说阿姨这个病,平时一定要保持情绪平和,不能动气。”
“嗯。”
然而性格这东西哪儿是说改就改的?那是思维方式和过去经历所决定的。
事实上任雅馨自确诊以后,性格已经有了不小变化,却还是一点就着。
“对了,姐……”
宋铭似要说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哦,我要先接个电话。”
宋铭起身往另一边走,戚沨只瞥了一眼便继续看着急诊室的门,直到出来一位护士,像是在找人。
戚沨立刻上前:“请问任雅馨怎么样了?”
“你是家属?”护士问。
“我是她女儿。”
“跟我进来吧。”
而另一边,站在大片玻璃窗前的宋铭,正皱着眉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又透过倒影看向对面陆续走来的路人。
“好,我知道了。”
电话切断,宋铭又站在窗口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神,再回头看去,戚沨正从急诊室出来。
宋铭神色一变,箭步上前:“阿姨怎么样?”
“需要静养,先住院观察两天。”戚沨回复,随即又道,“你好像很忙,不如先去忙你的事。”
“额,的确,我这里突然有点事要处理,那如果后续有什么消息,姐你再通知我?”
“好。”
……
“江哥,有情况。”
几乎同一时间,夏正和许知砚一同来到江进面前,一个神色紧张一个略显凝重。
夏正率先道:“刚监控到廖泉的邮箱,他又给海外匿名账户发了一封邮件,说要追单。里面还特别提到一句,说上次对方提到的那批新照片,他想一起买回来。”
许知砚接着说:“新照片或许意味着还有案件发生,不,是已经发生了。但也有可能不在春城,可能是对方掌握了其他现场的照片。”
夏正:“现在的问题是,对方一直是高匿用户,他们两人用的邮箱属地也在境外,我们很难拿到对方的身份信息。”
许知砚:“不过有一个关键线索,在这次的邮件里,廖泉问对方是不是已经回国了,在哪个城市,要不要交换联系方式,这样更方便联系。这样看来,也许卖照片给廖泉的人就是凶手?”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廖泉从对方过去的信息中了解到他可能将要回国的消息,否则怎么会由此一问?
江进说:“如果匿名者就是凶手,即便之前在国外,也应该在李成辛案发生之前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否则根本没有时间去做现场布局。而且他这样谨慎小心,绝对不会和廖泉交换国内联系方式。还有一种可能是,匿名者和凶手是两个人,但关系密切。一个犯案,另一个负责在暗网兜售。”
许知砚接道:“对了,廖泉现在的状态很急切,也许是被催稿了,还说可以加三倍价钱。”
说到这里,许知砚将廖泉的资料摆在桌上:“技术那边已经将他的底儿全挖出来了,学历只有初中,上学期间多次辍学,经常去派出所,还因偷盗留了案底。在‘抽丝’以前,廖泉曾用过六个网名,用这些名字向各个漫画公司投稿,但一直没能正式签约。他和叶晋辉是几年前在一个论坛上认识的,叶晋辉应该很欣赏他的才华,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年叶晋辉才签了廖泉。”
不等江进开口,夏正抢先道:“江哥,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请廖泉回来一趟,有些事也许一问就能知晓答案,何必像现在这样暗中监视打哑谜?”
“再等等。”江进却这样说道。
“可是……”
夏正话还没说完,许知砚就碰了他一下,夏正这才住嘴。
江进没有注意两人的动作,只是脑海中徘徊着戚沨提到的那四个字:局里有鬼。
他当然不希望有,也不想胡乱猜忌,怀疑同事。
但如果是真的呢?只要廖泉出现在支队,他和那个匿名者的联系分分钟就会断裂。
如果引起匿名者的警觉,想要再用其他账号上暗网“钓鱼”可就难了。
那个暗网技术部门研究过,必须是使用很长时间,且各方面评估都符合标准的用户才能参与交易。
……
廖泉和匿名者的来往暂时处于停滞状态,支队也在等。
此时的戚沨刚从任雅馨住院的楼层出来,正准备出去买晚餐,没想到却在一楼的电梯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周丹。
李成辛也住在这家医院,还在监护室。
周丹意识到目光注视,下意识看向戚沨,原本要随着前面的人进电梯,也因此停了下来。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戚沨先一步微笑招呼:“最近怎么样?来看成辛?”
“是啊。”周丹说,“还在昏迷,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戚沨不是医学院出来的,却也知道人处于长期昏迷意味着什么,相信医生职业的周丹更加清楚。
戚沨问:“吃过了吗,我正要去吃晚饭,一起?”
周丹大概是真的闷得慌,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好。”
医院对面有一家粥店,两人坐下后叫了一个凉菜一个热菜,一人一碗粥。
但周丹只是拿着勺子搅动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吃。
戚沨吃了几口粥,正想着该如何引导话题,周丹拿勺子的手就停了下来,看向戚沨:“之前他们问我,有没有听过成辛提起过监狱的事,或是提起过哪个犯人的名字。你能不能告诉我,成辛这次出事和他的工作有关吗?”
戚沨观察着周丹的神色和眼神,说:“现在下结论还过早,调查阶段什么问题都会问,然后再做排除筛选,所以不只是工作,还有感情问题和经济情况,我想他们也都例行询问过了。”
周丹点头:“大概是我敏感吧,我实在想不出来如果是因为感情或是钱,怎么会把人伤成这副模样。我在医院见过很多重伤推进来的患者,有的都来不及上手术台,这些人背后的故事也听到不少,有的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有的……”
“你也说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戚沨将话接过来,“所以没必要将事情往那么极端的方向去想。”
“不。”周丹摇头,“如果是他走在街上遇到一个神经病持刀伤人,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走背字儿倒霉。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砍伤人多半是因为冲动,伤口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但成辛的伤口我看过,片子我也看见了,我是医生,我知道那两道刀伤意味着什么。从他们问我的问题,我也听得出来那是一个精心布置过的现场,就是为了故意针对他……”
“你刚才说,你知道那伤口意味着什么?”戚沨抬了下手,“怎么讲?”
周丹吸了口气,说道:“第一道在胸口,刚好避开心脏。从胸这个位置一刀刺进去,深度超过5cm就有可能伤到心脏、肺部、主动脉,可能会造成气胸、心包填塞等致命风险。而成辛的伤口深度7cm,却刚好避开了关键位置。若非如此,他不会有机会等到救护车。”
这个案件戚沨没有参与调查,也没有亲眼见到李成辛的伤口,采集更不是她做的,她也没有和张法医谈过。但戚沨深知人体构造,自然也知道周丹所谓的风险评估意味着什么,只不过她们两人职业有差,一个目的是救人,接触到的都是活人,与时间赛跑,而另一个接触的都是尸体,评估的是死因和作案手法。
周丹继续说:“为什么能避开,是因为那并不是直线刺入,而是有一个倾斜的角度。就是因为伤口倾斜,所以才只伤到胸壁肌肉。如果是直线,从医学角度讲他的存活率是0。”
戚沨问:“以你的经验,刀子倾斜刺入,是因为凶手是第一次用刀,比较生疏,下手的时候偏离了,还是说凶手是故意寻找了一个避开关键器官的和大血管的角度?”
周丹果断道:“我认为是后者。”
她接着又形容,那伤口十分干净,没有来回拉扯的痕迹,也没有刀口打滑改变航道的迹象,更没有二次用力,说明凶手不仅力气大,一刀直入,且下刀果断,对重要器官布局和大血管分布十分熟悉。
再者,当时李成辛已经晕倒在地上,那么竖着刺入应该是最顺手也最省力的,凶手为什么要寻找倾斜角度呢?
刀身倾斜就意味着手法也要倾斜,会受到更多阻力,而且姿势别扭。在这样的条件下,凶手却能做到一次完成,足以说明他的手法和熟练度。
戚沨问:“如果我说,这个凶手是一个有丰富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的医生,或是相关从业者,你同意吗?”
周丹回答:“我的经验告诉我,只有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才能做到这一步。”
停顿疫苗,周丹又道:“你们是同学,关系那么熟,或许你知道,成辛工作的监狱有没有收过这样的犯人?”
戚沨垂下目光,一连串名单在脑海中掠过,自然也包括曾经的法医高幸。
当然,高幸绝对不可能。
在这些名字中有几个额外清晰,还是李成辛曾经特意提醒她要关注的名单:一位经济学教授、两个顶格宣判故意伤人案的犯人、还有一个是程度较轻的故意杀人案犯人,刚好四个人都是今年刑满释放。
而其中一个就是外科医生——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努力、天赋、毅力、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在任雅馨入院的这天晚上, 戚沨回到家里,第一时间联系上江进。
此时的江进依然在支队加班。
他正看着罗列在纸上的名单,思绪却飘得很远。
看似两个简单的案子, 牵扯到两名受害人李成辛和袁全海,却又通过这两个人牵扯到一堆“局外人”。
有在边缘徘徊的廖泉、叶晋辉,也有受害人的家属周丹、乔垒, 还有借条指向的秦丰,以及照片指向的徐奕儒、高云德。
当然, 还有周岩。
连周岩老师都被扯了进来, 这两个案子的波及面远超过他的预计。
更不要说从高云德这个人,又扯到另外一件尚未侦破的案件:高辉案。
而高辉则是直接杀害程朵的凶手之一, 另一个人至今成谜。
至于高辉的死,罗斐至今仍有嫌疑, 但因为现在追查的重点都放在新案子上,对于罗斐的监控已经逐渐放宽。
江进的思维开始发散, 目光落在这些名单上, 不由得想到, 会不会其实这几个案子背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 一直将它们,将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警方处在明处,自然要花大量时间、精力去找线头, 那么这些局中人呢?
如果真有联系,那么掌握线头的人又是谁?它一定攥在某一个或某几个人手里。
那么按照“谁更有嫌疑”来排序,又是怎样的顺序?
就在这时,戚沨的电话进来了。
江进思路停顿,接起来说:“老戚。”
戚沨问:“听声音好像很累。”
“可以说是身心俱疲。”江进笑道。
“还知道开玩笑,挺好。”戚沨话锋一转, “我传了几张截图给你,看一下。”
江进点开窗口一看,正是戚沨和叶晋辉的聊天记录,还包括几张手稿。而这次的手稿涉及到的就是袁全海的案发现场。
江进说:“这次竟然觉得有点顺理成章,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李成辛案和袁全海案的密切联系。”
但是,那依然带着问号的联系到底是什么呢?
江进接着说:“我刚列出来一份名单,现在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事情也变复杂了。就连师傅……我真是没想到,袁全海竟然认识他。”
“你是说周岩老师?”戚沨问。
“嗯,我们在袁全海的遗物里发现一张他和师傅的合照。还有,袁全海和高云德也认识,他们俩也有一张照片。”
这是戚沨刚接触到的信息,连续几秒钟她都没有回应,似乎正在消化。
江进又道:“我正在想,既然高云德也搀合进来了,那么高辉案、程朵案,会不会和现在的袁全海案也有内在关联?可惜我现在被挡在门外,还找不到那把‘钥匙’。”
戚沨终于找回声音:“如果我要再给你几个名字呢,不算是添乱吧?”
江进轻笑:“越多越好。赶紧说出来吓我一跳。”
戚沨“嗯”了一声,问:“还记不记得做交接的时候,我说过今年会有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犯人刑满释放?有一个户籍不在这里,出狱后就回老家了,但另外三个还在本地。他们之中有一个是外科医生,经验非常老道,是因为故意伤人才被判。”
江进却好像并不意外:“哦,他们其中一个还是经济学教授,叫徐奕儒。我们刚找他谈过。”
“为什么?”
“因为在袁全海的遗物里也找到他的照片,徐奕儒也承认了,他很早就认识袁全海,但入狱前就断了联系。不过那个外科医生,我倒是没留意……怎么提起他?”
怎么,袁全海和徐奕儒认识?
戚沨喃喃道:“徐奕儒认识袁全海,也认识李成辛,他应该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将两人联系到一起的中间人,当然也许还有其他人。”
接着戚沨又说:“至于那个外科医生,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章洋。成辛这个人很谨慎,如果不是有特别原因不会特意提起。我今天问过周丹,她说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章洋。”
章洋。
江进拿起笔在纸上将这个名字加了进去,并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又多了一个名字,不过这次的指向似乎更清晰。
江进落笔,问:“对了,最近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复工?没你的带领,破案速度都直线下滑了。哦,阿姨的身体好些了么?”
江进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只听戚沨笑着说:“再等等,我还想趁着放假将事情处理好。我妈还好。”
戚沨没提先前的插曲,就在这时,听到电话那头出现夏正的声音:“江哥,我想先回一趟家,明早再过来。”
夏正刚回小组,声音有点哑。
“你感冒了,早点回吧,明天上午在家休息,中午再来。”江进又对戚沨道,“那先不说了。”
“好。”戚沨率先挂断。
夏正打了个哈欠:“本来还留下来帮你,但这感冒药有点上头,我这困劲儿来了。”
“行了,赶紧回,叫个车,别自己开。”江进嘱咐道。
“嗯。”夏正收拾了一下桌面,又折回来,看到江进桌上的纸,其中有一个新名字还画了圈。
“章洋是谁?”夏正问。
“一个刚出狱的犯人,原来是外科医生。”
“医生、犯人。”夏正琢磨道,“那应该认识李成辛?”
“这事儿明天联系辖区再说,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儿,你赶紧回吧。”
“好,那我走了。”
夏正走出办公室,江进又靠近椅背,将放在手边已经凉掉的咖啡倒进嘴里。
片刻后,江进拿起手机打给张法医。
不到十秒钟就接通了。
“你这电话可真会挑时候,我刚从实验室出来。”张法医说。
江进回:“赶早不如赶巧,请教个问题?”
“我就知道,说吧。”
“李成辛的伤口,你去医院采集样本的时候见过了吧?”
“见是见了,但是当时伤口已经缝合包扎,我不能掀开看,只是看一下手术录像。不过这样也够直观了,怎么,你有疑问?”
“你在报告上说,伤口利落,没有反复拉扯,也没有二次用力,是一刀斜入。我想请教,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不过如果是普通人,力气没有那么大,也不擅用刀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想问的是不是这个?”
江进语气一转:“那我再追加一个条件,你能不能精准地避开人体重要器官和大血管,就这样将刀子斜入胸口,保证他有足够的时间等来救护车,且能下得了手术台?”
“呵,这哪儿是一个条件啊,简直是地狱难度。”张法医说,“我不敢说一定,但以我的手法,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是可以提高这个几率的。至于你说的救护车和手术,这也需要他人配合。如果救护车在半路出了事故,遇到交通堵塞,耽误了时间呢?如果他被刺的时候,能救他的医生刚好有手术呢?如果他个人身体素质没那么好,撑不下来全程,或是血库的血不够用呢?还有,在他上救护车之前那段时间非常关键,如果现场没有那么多善于处理危机的警务人员和医生,如果大家乱成一团,所以挪动受害人……”
张法医一连举了几个可能性,江进的思路也在跟着转动。
案发后所有人的认知都停留在“李成辛命真大”这层判定上,似乎这也是唯一能解释过去的。
但如今跳出那个圈圈再回头一看,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这是凶手为了留李成辛一口气而做出的安排?毕竟凶手若真要杀死李成辛,大可以直接割破颈动脉。
江进问:“你刚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也就是说,即便是你,也要先练练手?”
张法医回:“是啊,这里面的难度可不小,谁敢说万无一失呢?”
“那如果我假设这个人是外科医生或是法医,是否也能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就达成条件?”
“说实话,我真不希望是你说的这样,但除了圈内人,我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可以做到。这么了解人体器官和构造,又不怕血,又有手感,不仅要看后天努力,天赋更重要,还要有大环境去培养,经常去磨炼自己。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不过思想教育一定要跟上,稍一不留神就违法犯罪,这不是给社会添乱吗?”
努力、天赋、毅力、耐心、智商,凶手每一样都具备了。
张法医又话锋一转:“你有没有听过,如何判断一位医生的手法是否精妙,就看他结束一场手术手套上有没有沾血。那些外科大神,一滴都不会沾。”
江进的思路又被拉回来,问:“那高法医呢?我是说高幸。”
张法医不假思索道:“他的解剖一项是最高规格。你看过戚沨的表现么,她那么努力、勤奋,也算是有点小天赋,也只达到老高的一半功力。如果是老高,我个人认为根本不需要练习,不夸张地说,他闭上眼都能‘看到’大血管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抱歉大家,存稿箱忘记设定时间了,刚发现没更新。
红包继续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步判定,是自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江进当然相信张法医的判断, 这世界上真有天赋异禀的人,他们一上手就能顶别人十年的努力,而如果这样的人自身也能做到努力上进, 发挥出来的能量必然是惊人的。
但有一说一,如果凶手就是这类人,那还真是令人唏嘘。
正路不走, 偏要将天赋用在犯罪上。
这天晚上,江进一直加班到九点钟才离开支队。
他的思路始终在转, 也在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看来上一次对高幸的询问还是太简单了,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上次所知有限, 只能捡能想到的点去问。
也许应该再找高幸谈一次。
还有那个刚出狱不久的外科医生章洋,明天要先调查他的现居地看所属哪个辖区, 也许他会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