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险遭抓捕,儿童相见不相……

魔術是否为真实的又如何呢, 此时的感情不是比什么都真实嗎?

梅因庫恩向来是最怕小孩子哭的,但此时他听见菲米尼的哭声,心里却有几分欣慰。

哭吧, 哭吧。

半妖真想变成银灰色的大貓,把孩子緊緊地搂进懷里。

一直以来都很想媽媽对吧,突然跟陌生人一起生活很害怕对吧。

一句话也没有抱怨, 还一直体贴着我这个讨厌的家伙, 你真的很了不起。

梅因庫恩的手爪張了又合, 想去摸摸菲米尼的头,但最终还是紧紧攥住了。

不行,我的指甲很危险

*

‘幸好我急中生智!要不表演失败,下不了台可砸招牌!’

在菲米尼细细弱弱的哭声中,林尼的魔術逐渐结束。

‘这份窘迫与恐惧, 定要百倍奉还给你这个可疑分子!’

梅因庫恩看见小魔术师绷着一張小臉,快速且严肃地向这里走来。

‘怎么这个表情?’

梅因庫恩心里一惊。

‘難道是今天的收入不好?’

尖爪开始在口袋里摸索。

‘我得给他补贴点’

谁料小魔术师看见他摸兜, 臉色忽然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摸兜,不会是在掏枪吧!’

林尼一咬牙,一跺脚, 一个箭步冲上前!

‘是要抱抱嗎不对我现在不是貓形态啊,啊啊啊走开!’

“警备队的先生!”

林尼擒住梅因僵硬的胳膊,整个小身体牢牢地挂在上面。

“这就是我说的可疑分子!别讓他跑了!”

“!!!?”

梅因库恩惊骇欲绝,又慌又懵。

“哪呢?!”

警员在琳妮特的指引下到达, 眼神犀利地扫了一遍眼前的少年和他手里“牵”着的孩童。

我靠!教科书式的可疑分子!

“你是见不得人嗎?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

他一把把林尼揪在身后,并对着梅因库恩大叫:

“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

*

救命

我要、晕倒了、

菲米尼胳膊上的细铁链,被警卫队強行解开了。

虽然说犯了多起案件,但这还是梅因库恩第一次被当成犯人对待。

“这孩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说话!”

呜哇!好凶!

他、他在说什么??

梅因库恩的大脑试图解析:%@#

程序未响应。

因极致的恐慌,半妖,呆站在原地。

“哇,好嚣张”

林尼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

全身只露出凶戾竖瞳的嫌疑人,面对警卫队叔叔严厉的问话,居然一个字也不屑回答!

真狂!琳妮特,你说我们不会举报到通缉犯了吧!

“叔叔叔叔你误会了,他是我恩哥哥!”

些许的慌乱过后,菲米尼比梅因库恩更先回过神来。

“你说他是你哥哥,那他为什么拿链子捆着你?”

“因为”

梅因库恩没和他解释,菲米尼只能胡乱猜测:

“他是怕我跑丢了!”

“那他为什么不用手牵着你,还多此一举地用绳子?”警员继续问。

“因为他不喜歡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叔叔!”

菲米尼回答得真诚,只是林尼一个字也不信。

“不喜歡和人有肢体接触,也包括家人吗?”

他严肃地看向菲米尼:

“你難过,哭泣的时候,他可是一点也没安慰你。”

“没有人会看着家人哭泣还无动于衷!”

这正是讓林尼决定报警的关键一点。

“而且你说他是你哥哥。”

琳妮特也跟着补充:

“但你和他一点也不像就算是不看头顶上的耳朵,看眼型,看瞳色,看发色,你们也毫无相似之处,和我和哥哥不一样。”

“我、我们”

菲米尼急得要哭,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名为恩的存在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可以信赖:

“我们不是亲兄弟,但媽媽亲口说了他是我哥哥!”

“妈妈?”

林尼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原来你妈妈还活着啊不对不对!”

如果是小弟弟的妈妈亲口说的,这少年确实可以排除嫌疑。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哈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尼讪笑着回头,不巧对上半妖的眼睛。

“。”

一对天生无情的黄金兽瞳,在帽檐下反着冷漠的光。

‘你们俩,恩将仇报!’

梅因库恩拼命压抑住发抖的身体,他双目睁得溜圆,向魔术师兄妹投去求救的视线:

‘好多人類正悄悄看我,好恐怖!快想办法把他们赶走!’

“”

“好可怕,哥哥。”

琳妮特的猫尾巴靜靜地蓬了一小圈。

“确、确实。

林尼默默收回前言。

“果然、还是、好可疑。”

喂!!

顺着灵敏的猫耳,梅因库恩全听了个真切。

虽然是实话,但还是太令我伤心了!我要变成大先生,咬你们屁股!

“行了,小鬼们。”

警员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他们的争论,终于舍得发话。

“你既然说他的名字叫恩,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他低头问菲米尼:

“那他姓什么。”

“欸?”

“对,姓氏,我需要知道他的全名。”

警员低头看向孩童:

“我是警备队的成员,有能力根据他的姓名确认他的身份,进而判断他是否为犯罪分子。”

林尼:“哎,还有这方法,小弟弟,你告诉他吧。”

“”

琳妮特:“为什么,不回答。”

“回答我,孩子。”

警员悄悄地摸懷里的摸枪,同时把小孩子往身后推,远离有危险眼瞳少年。

“你连自己哥哥的姓氏,都不清楚吗。”

“”

菲米尼真不清楚。

但这实在不能怪他。

名为“恩”的哥哥,过于沉默。

沉默地做好饭,沉默地陪玩,沉默地听他讲故事,过少的肢体接触和几近于无的言语交流。

不清楚姓氏,不能怪他。

更何况梅因库恩本就没有姓氏。

但菲米尼实在是个好孩子。

“很抱歉,小朋友,我必须请你的恩哥哥去喝杯茶了。”

一改还算温和的神色,他对着梅因库恩扬声警告,同时伸手去按对方的肩膀:

“摘下围巾口罩,举起双手,让我看见你的脸!”

“!!请不要这样做!”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别人看他的脸的!”

恩哥哥帮我这么多,我却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我太坏了!

几乎是瞬间,浓厚的自责与悔恨就要把菲米尼淹没。

“别抓他!”

小孩子拽住警员的制服,拼命地下蹲,去曳去拖去拉警员前进的步伐。

“要抓就抓我吧!”

“是我的錯!”

不!

是我的錯。

几乎是孩童负面情绪腾起的瞬间,半妖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沉浸于恐惧了。

是我的错。

因为我懦弱地不愿说出人類的言语,所以本来很内向的菲米尼,每天都在被迫地说出许多话。

因为我懦弱地不敢走上人类的街道,所以菲米尼只能独自在家玩玩具。

因为我可耻地生出十只野兽的尖甲,却没生出与之相衬的爪鞘,也不能如猫形态般将它们收回——

所以不敢去触碰菲米尼的手,不敢去摸他的头,不敢在一开始就抱起他,从人类的质问声中逃离。

都是我的错!

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清楚了。

梅因库恩的每一根指甲,都有数厘米之长,坚固,柔韧,连着骨与肉,几乎不可摧毁。

好在口袋里有更坚固的东西。

半妖微微吸了一口空气,用上妖怪的巨力,面不改色地将长指甲抵在硬物的表面——摩拉上。

感谢岩神,愿他的国度与他的造物一般永远坚固。

咔。

梅因库恩面不改色地,在口袋中摁断了五根指甲。

“先生,我怀疑你和近期的一起失踪案有关——”

在警备队成员的质疑声中,他单膝下跪,伸出手掌,放在菲米尼漂亮的金发上。

弟弟。

“!”

菲米尼为这难得的接触而惊愕。

“恩哥哥。”

他不安地扭动身体 ,脑袋在半妖的掌心乱动,“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

警卫队成员看见他鲜血淋漓的手,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身后的两个孩子,语气放缓,但仍尽职尽责:

“抱歉,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就没办法了。

梅因库恩,半妖,将人类的孩童单手抱起,用胸膛支撑菲米尼的后背。

“恩哥哥!”

菲米尼更担忧了。

“你真的没问题吗?!”

“回家。”

“回家?不好意思,你不能走——!?”

一阵強风拂过。

眼前已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哪里去了?”

林尼懵懵地揉了揉眼睛:

“魔术戏法?”

“并不是哦,哥哥。”

琳妮特脸上难看地蹲下身检查街道石板。

半张鞋印——主要是发力的前半,被深深地印在岩石间。

不是什么灵巧的戏法,只是单纯的力量。

那个家伙,强行从我们的包围圈中弹射出去了!

“哥哥!”

琳妮特瞬间压下耳朵,弧度比梅因库恩的还要低:

“我们、我们好像不小心招惹到超级可怕的人了!”

*

梅因库恩开门,把菲米尼放回地板上。

“”

一对蓝眼,在室内略显阴郁的蓝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菲米尼?

怎么这样看着我?

很少有人能从半妖冷淡的眼睛中看出心虚来。

菲米尼勉强算是一个。

“恩哥。”

凭借着天生的敏感,与过人的细腻,孩童严肃了脸色,几乎是命令般请求。

“把手给我看。”

*

“”

咦?咦?咦?

怕人的半妖,缓缓弓起了背。

菲米尼忽然变得好恐怖,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两个究极自责狂对上了。

第42章 一切向好,跌跌撞撞赴正……

“伸出来!”

一改往日温順的模样, 菲米尼严肃起脸色,瞪着眼睛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吓人。

“!”

梅因庫恩最是色厉内荏的,被凶了几下后, 竟真的乖乖听话,伸出了手。

“让我看看——咦?”

黑亮的指甲,尖弯的利刃, 反着锋利的光。

“完好无损?”

菲米尼不可置信地凑近看。

“我想错了?”

可是, 当时明明感覺头上的触感不对

“”

梅因庫恩僵举着手爪任他看, 心里因恐慌而焦虑。

菲米尼,你确实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细腻,但还是不够啊。

请动动你那天真的小脑瓜,仔细想想。

如果只要掰掉指甲,就可以拥有柔软的手指, 我又怎会不实行呢?

“真的没有事情欸好像有点红?”

我試过了,我試过很多次了, 菲米尼。

指甲和牙齿——以及身上大部分不当属于人类的器官,无论是拔掉割下砍掉搅碎多少次——

都会很快地长出来。

“”看够了嗎。

梅因庫恩缓缓地收手,想如往常一般, 把指甲拢在手心。

这是诅咒。

永远无法去除的,丑陋的妖怪部位

“太好了!”

清脆的童声,带着全然的喜悦。

有什么柔软的東西,忽然落在了刀刃的尖端。

小菲米尼握着半妖的指甲, 笑容真诚又放松。

“我还以为,你把自己漂亮的指甲给折断了呢真奇怪, 我怎么会有这么疼的想法?幸好是我想错了!”

*

《菲米尼日记》其一:

妈妈,今天是与你告别的第一天,晚上我睡不着, 忍不住哭了,然后小恩哥哥突然开门进来,就在床尾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很吓人,很奇怪。

我就忘了哭,害怕地盯着他指针一样乱动的耳朵毛看,看了一会,不知不覺就睡了。

妈妈,你说他是听到了嗎?我想應该應该不是,因为我哭得声音真的很小,你要相信我。

其二:

妈妈,今天是与你告别的第二天,这里一切都很好,家具都是没见过的,因为无聊,我问恩哥哥可不可以拆,他只点头不说话,我就拆了。

我先拆了时钟,这个我最熟悉,内部结构和家里的差不多,順利地安上了。

然后我拆了叫吸尘器的東西,妈妈,这东西真好,要是以前我们有你就不用辛苦擦地了。

之后我想拆冰箱,但是挪不动,小恩哥哥帮我挪,让我拆,但是我拆的时候破坏了里面的冰元素核心,冰箱安好后不冷了。

怎么办,好害怕,恩哥哥回来不会打我吧。

其三:

妈妈,恩哥哥没有打我,自称父亲的姐姐派人来修好了冰箱,維修人员到的时候,哥哥一直在屋子里不出来,所以我去给他们开了门,倒了水。

父亲姐姐看见是我开门,好生气,走进屋子里,把哥哥揪出来,扇他后脑壳。

我不敢告诉她,其实是我搞坏的冰箱,她打错人了。

其四:

恩哥哥带我去买了玩具,这是在告诉我不要再拆家具了嗎?

其实我更想要些童话书,只是不敢开口,就在店里看了一小会。

然后恩哥哥就把整个店搬空了,妈妈!我长大后也可以一只手抬起四十箱书吗!

其五:

哥哥不爱说话,所以我念童话给他听,他听得很认真,和我一样对这些故事感兴趣。

其六:

想和哥哥一起吃饭,我也想做饭给他吃,想让他露出脸。

其:

妈妈,等你从海里游出来后,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生活吗?

一些被寄到梅洛彼得堡的信件,笔迹稚嫩,語序混乱,寄信人为恩。

*

梅因庫恩直愣愣地傻在了原地。

菲米尼见他没动,以为名为恩的兄长已经默许了自己的行为。

“菲米尼早就想仔细摸摸看了——”

人类儿童的手指,软软短短,顺着利器下滑,直滑到的梅因的掌心。

很方便捏碎的姿势。

然后呢,小小的手掌试探着,试探着与半妖十指相扣。

“以后,我也可以拥有这么大,这么帅的手吗?”

孩童最开始的恐惧啊,荡然无存。

有什么东西,在沉默的日常中,靜悄悄地改变了。

而半妖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菲米尼审美真差劲!!!

——来自梅因库恩。

*

看似淡定地让菲米尼松开手,看似淡定地做好晚饭,看似淡定地让小孩上床睡觉,看似淡定地——

打开窗户跳出去!

怎么办!那維莱特!

银灰色的大猫嘭地窜入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在他的桌椅上又蹦又跳——

老师——教教我老师!!

我明明恐惧人类,也知道菲米尼在做危险的事,心怀危险的思想——

但为什么还会有一瞬间为他的触碰而开心,想让他继续下去呢?

过往用痛苦教会我,对于人类,我應该抗拒,我应该远离,我应该——

我真的应该吗?

没有人回答半妖。

那维莱特确实勤奋工作,但他晚上也是要回家睡觉的。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只在发疯的猫。

“。”

一片漆黑中,梅因库恩自己冷靜了下来,用他反光的眼睛找到猫粮的所在,并用牙齿撬开包装,怒炫七个罐罐。

机、机会难得。

猫舔干净嘴,去翻那维莱特的书架。

冷静下来,好好翻找一下有关哥哥的情報吧。

“”

冷静不下来嗚嗚嗚嗚——

我、我得找个东西发泄一下情绪——

这就是魔术师兄妹俩,半夜三更在巷子里撞见垂耳少年的原因。

“嘶——”

輕巧地踩在不知道谁家的围墙上,半妖清楚地听到街角处传来剧烈的吸气声。

“糟糕!”

只是普通起夜的林尼迅速地返回帐篷,叫醒妹妹。

“那家伙来報复我们了!”

耳清目明的梅因库恩:“。”

*

讨厌的小鬼——

你们前段时间还搂着我的脖颈,亲密地叫着大先生呢——

“要去报警!”

林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喜欢那些高帽子的人类?

“冷、冷静,哥哥,虽然他看起来很可疑,但确实到现在为止都没做一件坏事,而且也不知道我们住在巷子里,应该不是来报复我们的。”

不愧是琳妮特,真可靠!

“所以我们悄悄跟在他后面,找到证据后再报警吧。”

我要哭了,真的。

激昂的情绪,忽然莫名其妙地平稳了。

在孩童窃窃私語声中,梅因库恩沉默地走到一家旅馆的墙边,微微下蹲。

噌。

“好、好高!”

好似平地起高樓,流星逆飞,黑帽垂耳的少年,拖着他过长的风衣,一个蓄力——

輕輕跳到了旅馆八樓的阳台。

真、真厉害,如果我也能有这身手——

咔。

尖爪掰着窗框,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林尼看见他把整扇窗户拆卸,放在隔壁的阳台上。

还挺有功德,知道不要高空抛物。

“”

不、不对啊!

林尼驚恐回身,与他同样驚恐的妹妹对视。

“入、入室抢劫?”

*

两个孩子鬼哭狼嚎地跑去报警了。

梅因库恩轻轻地跳进房屋,与被驚醒的大人对视。

“鬼、鬼啊!”

反光的兽瞳,再次为少年人染上诡异的氛围。

“救命——”

在大人的惊叫声中,半妖饱吸了恐惧的情绪,他用力挥爪——

“。”

还是别用力了。

“啊啊啊啊——有没有救命——”

梅因库恩轻手轻脚地给大人摸了个鼻青脸肿。

用力就死了。

死了就会给那维莱特添麻烦。

唉,演一个好人,真难。

“呜呜呜呜——”

被随便放在床上的襁褓听见男人的惨叫,被吓得哭了起来。

“你、你要不要等我哄完孩子再打??”

那男人颤抖着试图商量。

不必。

垂耳的少年蹲下身子,伸出手爪,抓起一只床腿。

吱嘎——

百余公斤的实木床,连带着上面的婴儿,被单手举起。

“!!!怪、怪物!”

在男人惊骇欲绝的视线里,梅因库恩一手轻轻晃床,哄睡其上的婴儿,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挥出,狂揍自己的脸。

至少他揍我的是手!

如果是床我已经死了呜呜呜呜——

“警备隊叔叔,那个可疑的家伙就是进了这个房间!——呃。”

林尼和琳妮特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景象。

“”来、来的挺快啊,你们。

梅因库恩有点尴尬。

“哥哥,我忽然觉得。”

琳妮特面无表情地将警备隊的先生护至身前:

“我们三个不够他一只手捏死的,要不跑吧。”

“”

虽然说的是实话还是好伤人心啊呜呜——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杀人了,真的!

“呜哇——!”

好不容易稍稍停歇的婴儿又开始嚎啕大哭。

“警备队叔叔!”

躺地上的男子一个激灵站起来,鬼哭狼嚎地往门外冲:

“救救我,有妖怪啊!”

“啊,居然还活着。”

“。”

梅因库恩委委屈屈地把床放下,垂着耳朵圆润滚开。

扮演一个好人,真难啊。

又搞砸了。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叔叔,这就是我们看见的那个人!”

“呜呜呜哇——”

一片混乱呐。

梅因库恩垂下耳朵尖,恹恹地跳上窗台。

接下来也用不上我了,先走掉好了

就在半妖要跳下八楼的瞬间——“咚!”

一声响亮的头与地板相撞声。

梅因库恩回头,看见那警员已经擒了男人,正冲自己不太自然地笑着。

“恩先生,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千万不要跳楼啊!”

人类表情惊恐:

“白天我的队员把你误会成嫌疑人我已经教育过了,拿枪指你的那个也罚了——总之!感谢你为我们抓获了逃犯杜邦,也感谢你帮我们抓捕失踪案的嫌疑人!”

他抬头看看床上的婴儿,确实和资料里有着相同的特征。

于是脸色越发惊恐,语调越发恳切:

“别再跳楼了,这次可不是三楼啊——我害怕!”

欸?

疑问来自梅因库恩。

“欸!?”乘三

来自魔术师兄妹,和被捕的嫌疑人。

第43章 一跳八楼,知人知面不知……

“别想不开啊啊啊啊——!”?

秋風凛冽, 暗夜无光,梅因库恩顶着一对反光的招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高高的阳台上。

怎、怎么了?什么想不开?

“正义之神在上!”

警備隊的隊长, 又驚又慌,看着耳尖毛在狂風里飘荡的少年,恨不得以身代之。

“你、你、你就在那, 千万别动!”

他伸出雙臂, 緩緩, 緩緩地伸向向半妖。

“我抱你下来”

“!”

梅因库恩一听这话,一见这动作,一看两者间越来越近的距離——

“嗚哇!”

在林尼和琳妮特的驚呼声中,阳台上的少年毫不犹豫,不假思索, 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转身——

跳了。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不为什么。

不跳难道要留在那里被人类抱吗!??

菲米尼我还可以勉强忍忍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狂风吹进兽耳, 梅因库恩压住帽子,在空中从容调整着落地的姿势。

区区八楼,这点高度, 只有脆弱的人类才会害怕呃啊!

风,沉重的风。

混着浓烈的惊恐与緊張,重重地砸在半妖的身上。

“别怕!”

不自量力的人类,手臂緊紧将少年勒进怀里, 他在空中笨拙地转体,試圖用后背着地。

“我来救你!”

旅馆的八楼里, 警備隊的隊长,竟和年少的嫌疑犯同时跳下。

“!?”

下坠的速度快过思考,一切行为全凭本能。

梅因库恩在空中蓄力扭腰, 将队长护人的愿景,轻而易举地破坏。

“咚!!”

地面狠狠痛击了少年的额头,梅因库恩面朝下,背负人,狠狠地摔在旅馆楼下。

“”

欸?

梅因库恩,开始缓缓转动他的貓脑。

发生了什么?

那家伙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什么在試圖保护我?我又不认识他,他也不是壁炉之家的?

又一个半妖无法理解的人类,出现了。

好、好痛——落地姿势不对——

“啊啊啊啊啊没事吧——”

有、有事,头晕

“怎、怎么办!”红发的队长手足无措:“人工呼吸怎么做来着?”

“!”

我好了!

梅因库恩噌地一下起立,手脚并用爬離人类,哆哆嗦嗦站起来。

我好了!!

“那也得去医院看看”

不去!!!

“那就去警卫处观察!”

无视少年人的颤抖,人类严肃地拽住他的手臂:

“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离开的!”

*

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魯热,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警備队队长递给少年手帕,讓他擦去脸上的泥土。

“虽然看你举着床乱摇时就知道了你可能很厉害,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我报警时都说了嫌疑人一下子就窜到了八楼!”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站在旁边观看:

“这么强的实力,根本没必要担心他!”

“哥哥。”

同样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拆台:

“他刚开始跳楼的时候,你也在担心地大叫哦。”

“你们几个!理理我啊!我*!这对吗?”

满脸青紫的男人忍了又忍,终于控制不住地骂起来:

“是他先闯进屋子,给我揍了一顿的,是他!”

“他是凶手!他是劫匪!他是罪犯!你们围着他嘘寒问暖是要哪样!”

“”

少年应声抬头,露出犀利的金瞳。

“!!”

林尼与琳妮特如梦初醒,瞬间倒退几步,远离梅因库恩。

‘糟糕!’

两小儿窃窃私语。

‘他们跳楼跳得太震撼,害我把这件事忘记了!’

‘得、得离他远一点,我们可是报案人,很容易被报复的!他又这么厉害!’

全听见了的梅因库恩:“。”

放弃挣扎。

“警备队的!”

见有人搭理自己,男子很快得意了起来。

“还不快快为我伸張正义,把这小劫匪抓起?”

‘对呀对呀,快抓起来吧。’

两小只屏气凝神地期待。

‘现在这样子好没安全感’

“真的没有哪里疼吗?膝盖?腿?”

可那自称魯热的警备队队长,却丝毫没有动作,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犯案者身上。

“哪里不对劲一定要说出口”

竟是把受害者忽略个彻底!

“”

面对魯热的询问,少年缓缓拉下帽檐。

竟是把警备队忽略个彻底!

“”

林尼缓缓地看向琳妮特。

“妹妹,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

琳妮特眨眨眼睛,不说话。

“为什么不搭理我,琳妮特?”

‘抱歉,哥哥。’

她以眼神示意:

‘总感觉大家在玩谁先回应谁就输了的游戏。’

于是就把林尼忽略个彻底。

“靠!”

男人又开骂:

“你们这群吃白饷的公家狗”

他骂了几句,终于看见红发的队长缓缓掏出手铐。

“慢吞吞的,工作效率真低!”

他转怒为喜,对着梅因库恩大笑起来:

“小子,你完蛋了,我要把你也抽成猪头——”

“咔。”

手铐利落地铐在男人的手上,在兄妹俩茫然的视线中,鲁热毫不留情地回身,继续对犯案者嘘寒问暖。

“如果是担心医药费的话,我可以为你垫付”

甚至还亲手倒了杯咖啡给那个可疑的家伙!?

“”

琳妮特歪头看看阴沉孤僻的少年,他正一声不吭地偏头,对鲁热亲自端来的咖啡不屑一顾,连抿一口都不愿意。

“……”

琳妮特歪头看看旁边的警员,对方笑容灿烂,丝毫不在意少年的冒犯。

“!”

琳妮特小脑袋瓜灵机一动:

“黑警?包庇?”

否则挨打的大人怎么被铐在了椅子上,而打人的少年反而被嘘寒问暖?

合情合理!

旁边的林尼恍然大悟,看向梅因库恩的眼神越发惊恐。

什么抓捕逃犯杜邦,都是借口,真相就是——

“??”

梅因感受到屋子里升起的恐惧情绪,迷惑地微抬帽簷,悄悄地看向小兄妹。

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他却忘了自己有一雙异于常人的凶狠兽瞳。

嗚哇,好冰冷的金色——错不了!

真相就是,我们惹到通吃黑白两道的大佬了!

两个小东西自己吓自己,雙双搂抱着缩成一团哭泣:

“嗚呜呜下辈子我们还要当兄妹——”

“不——下次我要当姐姐——”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鲁热哭笑不得,伸手想把这两个孩子从地上拽起来:

“恩先生是好人啦!”

“我不信,他又凶又沉默,打扮得还可怕,就是标准的坏人样子!”

“哎呀,以貌取人的孩子们,他这样子是有原因的——”

鲁热试图为梅因找补:

“凶一点才不容易受欺负,毕竟他的妈妈已经”

对呀,这个孩子。

是阿梅丽案件的亲历者来着?

等等,他一直沉默,甚至动不动就跳楼

啊,神明啊,想必一定是过去困苦的生活和家中的惨案给他年幼的心灵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我要把那两个队员再骂一顿!

过程全错,结果全对,鲁热在心里情不自禁地流下感动的泪。

经历了这么悲惨的事情后,还愿意相信正义,相信警备队,见义勇为,多不容易!太励志了!

琳妮特不小心看到警员的表情:“哥哥!他的脸色好诡异,又难过又生气又高兴的”

“!一定是因为他良心不安,琳妮特!”

他挥开大人的手,一脸严肃地看向妹妹:

“我来挡住他们,你快跑——”

琳妮特疯狂摇头:

“才不要!”

正在自闭的梅因库恩:“!?”

为什么会到这一步啊!

再也无法忍耐,梅因库恩在口罩的遮盖下,狠狠吸了一口带着恐惧气味的空气,毅然决然地从椅子上站起!

我得立刻行动起来——

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孩子们面前,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完了!琳妮特,讓你不跑!

哥哥惊恐地把妹妹护在身后。

笨蛋,怎么可能将你一个人丢下!

琳妮特一脸紧张地炸起尾巴,把林尼往身后拽。

两只小貓又挣扎着扭成一团。

鼓起勇气,刚想开口的梅因库恩:“”

等、等他俩打完再行动也不晚。

“呜!”

最后竟然是琳妮特占了上风。

“你、你要干什么!”

她把林尼挤在身后,超凶地压着耳朵,高昂头瞪向半妖:

“敢碰我,就咬你!”

“唉!你这孩子,都说恩小先生是好人了”

别为我解释了,警卫队的先生。

梅因库恩静静垂下短尾巴。

我知道我的人形态令人生厌,而林尼和琳妮特两个孩子,又最是谨慎,光凭语言,他们是完全无法放下戒备的。

所以。

“咔。”

一枚亮闪闪的摩拉,小心地用指关节夹着,送到孩童的面前。

既然语言做不到,就凭行为吧。

“做什么?”

小琳妮特强作淡定地挽起双手,但梅因库恩看得出她指尖的颤抖:“收买我?”

“。”

帽簷下非人的竖瞳,没因此话流露出任何情绪,那少年只是将夹着的金币在孩童们眼前晃了晃:

看这里。

“怎、怎么了?”

幼猫一样,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瞳被晃动的摩拉吸引,而少年人抓住这个机会,将摩拉高高抛起——

金影绚烂,灯下生花,如落流星,收入猫爪。

“做、做什么?”

两小只依旧警惕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恐惧,让他们失了当有的灵敏。

“。”

少年人将接住硬币的手缓缓地伸到他们面前,张开,却是空的。

“咦!摩拉,没有了。”

琳妮特下意识地捧场,履行她魔术师助手当有的职责。

而下一秒,狰狞的黑色指甲间,忽地绽出粉色的花蕾。

一朵虹彩蔷薇。

——来自鲁热桌前的盆栽。

“!!”

再迟钝的孩子,现在也该醒悟了。

方才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冷静回想后竟都如此熟悉——

最普通的魔术,经常由林尼一遍又一遍地演示,大先生一遍又一遍地拆穿。

“……”

于惊愕中,小琳妮特看见。

绒耳的少年人慢慢蹲下,在自己的面前缓缓低头,垂下属于野兽的眼目。

但那握着纤直花枝的黑色手爪,却始终,安静,沉稳,一动不动地竖在自己面前。

看呐,看呐。

灰狼呜呜叫着,试图把僵硬的尾巴甩成柔软的花。

我是全然无害的。

不要怕我。

“……哇。”

猫尾巴忽地一下从身后立起。

小小的淑女,琳妮特,伸出双手,从野兽的爪中接过了那朵花。

“身为魔术师的我们”

她感受到自己的哥哥在身后缓缓放松,超级小声地抱怨:

“居然被人用魔术给哄了,好丢人呐”

第44章 莱欧斯利,纵使相逢应不……

恐惧的情绪, 消失了。

真好。

耳尖的猞猁毛高兴地翘起。

林尼和琳妮特,站在旁邊疯狂观察我。

真不好。

猞猁毛又垂向地面。

琳妮特竖着耳朵,眼神犀利地将梅因库恩上下扫了十几遍:

“哥哥, 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看起来凶。”

“不、不会吧!”

林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我们之前在防备些什么啊!”

接过花后,就像打开了什么限制一般,两个孩子演都不演了, 狐疑的眼神几乎几乎粘在了梅因的口罩和帽子上。

居然真不是个坏人?

那为什么闯进旅馆里, 把住客打了一顿?

“正义之神在上!”

狂笑的哭声, 忽然在警局响起。

小兄妹回头看,一个形容狼狈的女人正抱着婴儿——从旅店帶回警局的婴儿,又親又笑:

“我家小宝找回来啦!”?難道是人贩子?

兄妹俩不可思议的目光转到男人的臉上。

“看我做什么!”

满臉的淤青也挡不住他的理直气壮。

“我可没犯法!”

“?”

兄妹俩再次茫然,但还没等他们茫然多少时间,那女人缓过神来, 立刻一个大嘴巴子扇到男人脸上:

“竟敢把孩子偷走,你这个出轨的孽畜!”

“我靠, 谁叫你報警的!”

那男人把手铐摇得哗啦哗啦响,想还手却还不得,只能挺着一张肿脸在旁邊叫:

“那是我親生的孩子, 我爱帶她去哪就去哪!”

“胡言乱语!我们已经离婚了,这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嗚哇——”

婴孩哭叫,母親咒骂,丈夫怒吼声响成一片, 林尼和琳妮特看呆了眼。

“这是”

“最近发生的一起失踪案啊,挺有名的, 我的属下还因你们的報案而把恩先生当成了嫌疑人呢,你们忘了?”

鲁热笑着解释:

“失踪的婴儿是金发,而你们所报告的疑被胁迫的孩童菲米尼也是金发, 欸,巧诶,難免有些联想。”

结果竟然是和家庭纠纷有关的案件。

鲁热笑眯眯地拿出手铐,把女人也一同铐上。

“你、你干什么啊!?”

“谎报警情,罚你在这里听三小时法制教育。”

“凭什么??你这个黑警——”

“。”

梅因库恩被吵得難受,默默扭头不看那边。

抱歉,这片城区的人贩子应该都被猞猁杀光了,要找它们你得去另一片居民区

他刚扭头,就对上两双紫色的眼睛。!

半妖迅速地挪开视线。

但林尼却上前一步,以一种悲傷和钦佩皆有的眼神看他:

“你昨天,被我们误会后。”

“居然没有进行任何抱怨和报复,而是直接开始调查警员口中的失踪案吗?”

“好厉害。”

琳妮特也捏着花上前一步。

半晌,也垂下眼帘,露出悲傷的神色:

“对不起。”???

梅因库恩懵圈地瞪圆了眼睛。

不,不对,根本谈不上调查,我因为心情激动而夜游,途中用耳朵听了一遍附近,正好发现他在骂前妻报警,全是巧合根本没用什么功夫——为什么表情越来越難过了你们这两个小家伙!?

少年人的眼睛轮廓依旧凶狠,帶着野兽的锋锐,但林尼和琳妮特,却再也不会因此害怕了。

“对、对不起,嗚嗚QAQ。”

“我们都这样误会你了,你还不骂我们,不打我们。”

“你真是个好人——嗚呜!”

恐慌褪去,反而生出自责和愧疚来。

梅因库恩:“??”

不、不对吧!!

这两种情绪我也不想要啊!!

怎、怎么办,我该怎么让他们开心起来??

我、我不会哄小孩子啊,等等,不要靠近,离我远点噫——

*

“对不起呜呜呜——”

人类的小孩子,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他们中的有些明了事理,知了对错,却没有生出对应的羞耻感来,以至于可以比大人们更加坦诚地认错。

“你生气吗,你难过吗?”

林尼拼命地前贴,在半妖的眼皮子底下晃个不停:

“我也可以变花给你看,哄你开心。”

“!”

梅因拼命地后退,背部几乎与椅子融成一体。

“嗯嗯,请原谅我们的冒犯。”

琳妮特也跳上凳子,轻摇梅因僵硬的手臂:

“想要什么补偿吗?琳妮特可以努力赚钱给你买。”

“”

竖瞳渐渐扩散,貓脑开始宕机。

“没什么反应啊,难道是还没有原谅我们QAQ?”

恐慌的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产生的对象从孩子们变成了半妖。

“嘿,小兄弟。”

连鲁热也来凑热闹:

“我知道你确实是不愿意说话了,但句简单的‘没关系’,总是可以出口的吧,来,跟我念:‘没—关—系’。”

啊只要说出来‘没关系’,一切就结束了对吗。

貓在人类的包围下晕头转向。

努努力,好像也不是说不出口。

“mei——”

“哇,说话了!”

兄妹俩期待地看向梅因,迫不及待地问他:

“你原谅我们了吗?恩先生?”

[[你原谅我们了吗,梅因老大?]]

“!?”

噌!

始终沉默的垂耳少年,突然在人类的包围圈中站起。

“?怎么了,恩先生?”

林尼迷茫地抬头看他:

“不想原谅我们,也是没关系的哦!”

没什么。

半妖的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们是因为担心菲米尼,担心旅店住客受到伤害,才一直警惕地对待我的。

既然是出于好心,那就不必对我愧疚。

至于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公。

那只能怪我身为野兽的气势过于凶恶。

怨不得其他任何人。

怀抱着这种心態,半妖缓缓启开满口尖牙,艰难地重新驱使人类的言语。

“菲米尼。”

一个孩童的姓名,在围巾的遮掩下吐出。

“!”

说、说话了!

真的说了!

这是林尼和琳妮特第一次听见对方开口。

出乎他们的意料,少年的声音并不和他外表一样阴郁,反而相当柔和。

菲米尼是谁?

林尼和琳妮特回想这个熟悉的名字。

哦,好像是那个思念妈妈的小孩子。

我们对他实行了一场完美的魔术

等等!

两个孩子的脸瞬间青了。

既然这个名为恩的先生不是我们当时以为的绑架犯,那我们当时岂不是在当着哥哥的面欺骗他年幼的弟弟吗?

顶风作案!

魔术師兄妹有些惊恐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对不起——”

但对方却先点了一下头,他压下帽檐,遮住眼睛:

咚。

一袋摩拉从怀里掏出,放在林尼的手中。

“谢谢。”

此后再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沉默且坚定的背影。

迟到的打赏,终于送到了魔术師手上。

*

“咪呜。”

银灰色的大貓,努力地将他近一米长的身体挤到水龙王的大腿上。

人形態时缺少的肢体接触,梅因库恩会用貓形态双倍补回。

“你算了,但我还是得提醒你,猫神阁下。”

那維萊特放弃了阻止。

“在人类社会中,一方趴在另一方的腿上,是极其亲密的行为。”

但未曾放弃过教导:

“等你化形后,千万不可这么做。”

“咪~”

吵欸。

半妖软软地在龙腿上翻了个身子,露出白絨肚皮。

还是这个形态自在。

“你有在听吗。”

那維萊特的眼神无法控制地被吸引过去。

曾短暂摸过一次的,猫神阁下的腹部。

手感确实比其他部位更美妙,但

可以摸吗?当时只是摸了一下,就立刻被咬了。

“咪呜~”

猫无法无天,甚至伸出粉色爪爪,四脚朝天地扒拉着水龙王的胸前宝石。

这是在邀请吗?

“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亲近。”

那維萊特面有难色地垂目,看着自己的領结被拨得海浪般涌动。

“但你实在是打扰到了我的工作所以可以先从我的腿上下来吗。”

“咪。”

那維萊特听不懂猫的叫声,他只能看见猫睁大圆圆的眼睛,声音温和,小鸟啁啾一般

是在撒娇吗,很可爱。

和美露莘截然不同的风格,却都能让人、或者说是龙,心里放松。

那维莱特微微勾起嘴唇,手情不自禁地下伸,触碰到猫柔软的腹部:

“你知错就好!”

噗。

水龙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做工华丽的手套上,俨然又多出了四个圆孔。

“。”

低头再看,犯案猫眼神躲闪,正不停地伸出舌头疯狂舔嘴。

“既然不让摸。”

好半天,水龙王才略带幽怨地开口。

“那就不要摆出这种姿势啊。”

*

本能!本能,非故意嗷——

那维莱特可听不懂猫语,他一把按住想要逃跑的梅因。

“补课。”

黑色的小領带被他强行绑在他的毛领子上。

“作为你袭击老师的惩罚。”

*

补课?

梅因库恩迷茫地那维莱特抱进了金碧辉煌的房间。

这里是要举办宴会吗?

猫在水龙王的怀里探出头来,竖瞳扫视着一群群衣着华丽的男女。

这里能有什么课要补?

“没想到那维莱特大人也有养宠物的雅兴!”

活泼的贵族少女与梅因对上视线,立刻兴致勃勃想要上前搭话。

但还没走几步,她就听见那向来严肃的審判官开口,认真叮嘱怀里的猫:

“从现在起,我会教导你一些宴会的礼节,一些不成文的秩序,它们不是必须得遵守,但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

“首先,即使你第一个到达现场,也不可率先在桌子前坐下,必须等地位最高者——通常是芙宁娜女士,入座后你才可以入座。”

“”

少女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还有一些细节,比如用餐时,不可用手拿取整块面包,大口咬食,正确的进食方式是”

她看见那猫张大嘴,打着哈欠,感觉十分无奈地被審判官抱走了。

“怎么了,我的小淑女。”

她的母亲温柔地唤她:

“沉醉于最高审判官的威严之下了吗?”

“妈妈!”

她用扇子掩住嘴,兴奋地轻声惊呼:

“我猜爸爸绝对不知道,那维莱特大人——”

“居然是一位如此有童心的人!”

假装老师,教导小动物诶!

*

“。”

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的梅因库恩,不知道该如何评论。

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完全认真的?

还有啊,那维莱特,你这个家伙。

到底在试图把我往什么方面培养啊。

和你一样的绅士吗?不过真的很抱歉,我亲爱的老师。

繁琐的贵族礼仪,令猫困得连连哈欠。

我可没有,在你面前“化形”成人类的打算

“认真些,这些你以后都用的上。”

那维莱特努力用手撑起他的猫头:

“虽然今天的场所并不正规,严格来讲只算得上一场贵族间的见面会,但当众睡觉也是不可取的行为。”

“z”

梅因一点没听,自顾自地陷入沉睡。

他昨日用人形态奔波一夜,现在确实该于温暖的阳光下进入梦乡。

可惜水龙王十分固执,他就站在餐桌旁,反复摇晃猫的身体:

“餐巾一般不会被使用醒醒,下次再找到这么适合教学的聚会,可就难得了。”

“什么难得?”

一只带着半指手套,骨节宽大的手,忽然掠过那维莱特,径直拉开他旁边的座椅,坐下。

“你就让它睡吧,猫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不是吗?”

哦呀?

梅因听见座椅挪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芙宁娜,没到吧?那维莱特,还不提醒下他?

“!好久不见。”

猫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维莱特的身体顿了一下,随后语调微微上扬,显出平静的欢喜来。

“真没想到你我会以这种身份再次相逢。”

什么,非但不提醒,还熟稔地搭起话来了?

梅因竖瞳下移,好奇地看向后来的人。

那维莱特抱他抱得高,梅因只能看见那人黑灰色的发顶。

“我也没想到,传说中毫无私情的最高审判官,原来也是个会给宠物带上小领带,打扮得漂漂亮亮后一起参加宴会的慈爱主人。”

对方感叹一句,又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来,拿起摆在桌子上的面包,咬了一大口咀嚼。

“唔,沫芒宫的面包,味道就是比水下的好,你不介意吧?我跑上跑下,办了一天手续,现在实在有点太饿了。”

欸?

“咪——”

梅因库恩扒拉着爪下的那维莱特提醒。

我记得你刚说了这也是失礼的行为,不拦一下?

这倒不是猫多管闲事,只要是他发现,随着这个黑灰发男人的入座,一些贵族的目光变得复杂而嫌弃起来。

真搞不懂你们人类,不就是坐下啃啃面包吗,至于这么大恶意?

“这可不是什么宠物。”

猫身下的胸膛微微震了起来,水龙王对那男人温和地笑着,始终没有提醒与批评的意思:

“你可以把他当成我的学生对待。”

“学生?哦——”

进食的动作停下,男人放下面包,在椅子上回头,用一双奇特美丽的眼睛,仰视水龙怀里的猫。

“你又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宴会厅明光闪耀,清朗的蓝与瑰丽的紫,在人类的眼中溶成一色。

哦。

猫安静下来,不再扒拉他的老师。

“我可以摸摸它、他吗?”

拿本是装饰物的餐巾擦干净手,男人看起来跃跃欲试。

“那得看猫神阁下的意愿咦?”

银灰色的大猫,直接松开扒在龙王肩膀上的前爪,跳到男人刚敞开的怀抱里。

“哇哦,你未免有些太亲人了。”

莱欧斯利惊奇地捏捏他的头,又抬起猫的两只前爪,让其站在自己腿上。

“真大呀,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猫,你有一米二吗?”

“”

猫不回答,只是勾着头向前,把脑袋探进他的颈窝里嗅闻。

“哈。”

耳尖的猞猁毛,挠得莱欧斯利想要发笑,但是仔细一看大猫的后身,又笑不出来了。

“短尾猫?嗯?”

他用手去握那截断尾,很快就愣了一下。

“如此友善的你,也有人舍得伤害吗?”

“”

作为回应的,是舔舐莱欧斯利右眼下方的猫舌。

“咪呜。”

两只毛絨绒的大爪子,紧紧搂住人类被皮带环绕的颈部,梅因一边流着泪,一边亲吻莱欧斯利脸上那块月牙般的伤痕。

哥哥,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这么壮,这么些伤?

“猫也会哭?”

莱欧斯利颇为新奇地捏梅因毛绒绒的头,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合常理。

“那维莱特,它,不,他是不是对这里的什么东西过敏?”——

作者有话说:明天周四,本文休息嗷

第45章 忘主背本,强吻迷茫的公……

“过敏?”

那維萊特感知了一下貓泪水里的情绪, 又看看他的行为。

“咪——”

银灰色的大貓很快停止流泪,水润过的瞳孔一反常态地不再尖细,反而又圆又亮, 闪闪发光地兴奋着。

“虽然我确实没给他做过全面的体检,但这反应怎么看也不像生病。”

“咪呜——”

两个大爪子搭在萊欧斯利的肩膀上,毛乎乎的白嘴疯狂前探。

“你确定嗎?”

萊欧斯利背靠着椅子, 只能直面波涛汹涌的熱情。

“我感觉、”

叭!

他眼下的疤痕挨了一下亲。

“”

萊欧斯利用手去挡眼睛。

“好像哪里不太对、”

叭!

毛毛嘴直接击在下巴上。

“”

莱欧斯利调整一下手腕弧度, 将自己的眼睛和下巴都挡住。

“那維莱特, 我说真的,你这宠物貓、不是,学生貓、”

叭叭叭!

他没被遮挡的臉颊又挨了几下连击。

“”

完全挡不住!莱欧斯利主动出击,以手掌捂猫嘴,并转头向水龙王, 快速且绅士地抒发着内心错愕的情感:

“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也曾经亲耳听闻, 狂熱的爱猫者会用嘴唇亲吻猫的脚掌,肚腹,乃至口鼻臉颊来向宠物传达自己的喜爱。”

那維莱特大驚:“竟有此事。”

“。”

肉眼可见地卡壳一下, 莱欧斯利艰难地继续:

“我的意思是,狂熱的亲吻,通常是由人類对猫单方面进行,反过来的情况是基本没有的——毕竟猫是一种慢热又遲钝的小生命但你不觉得现在反了嗎?”

“是嗎。”

那維莱特没养过猫, 也没见过人养猫,更没有人给他讲解有关猫的习性, 只能胡乱分析:

“猫神閣下向来与人为善,宽以待人,可能他只是对你更热情些。”

“真的嗎, 但这种情况又該作何解释?”

“?””你看。”

莱欧斯利展示他正在捂猫嘴的手。

“!”

那维莱特定睛,看见人類匀称有力的指关节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四颗雪白的小米牙。

梅因库恩:“呼噜⊙w⊙~”

啃啃啃啃——舔!

“!”

水龙王是不懂猫,但他亦有野性的本能。

来自野兽的轻柔啃咬,分明是信任和亲密、乃至于示爱的表现?

“他平时也这么对待你吗?”

莱欧斯利有点迷茫地举手任猫啃:

“我可是和他第一次见面啊,真是热情到令人吃驚。”

不,虽然他很亲人,但从没亲吻啃咬过任何人。

“!”难道——

不会吧!

那维莱特脑后的柔軟龙角因震惊翘起,而那邊,断尾的缅因已然变本加厉,四爪大敞着向莱欧斯利露出柔軟的腹部——

一个那维莱特无比熟悉,且充满诱惑力的姿势。

“哦。”

莱欧斯利下意识地伸手:

“这是让我摸的意思吗。”

叮铃咣当,带着指环和锁链的手就这样向猫的腹部摸去。

“!等等!”

数双破洞手套的影子在脑海里闪过,那维莱特立刻开口阻止:

“这是陷阱,你不能——”

摸。

“呼噜~”

“什么陷阱?”

莱欧斯利一臉莫名地端坐在椅子上,腿上的猫被他搓圆又捏扁,肚子上的毛被揉得乱糟糟。

“手感不错。”

莱欧斯利点评:

“现在,终于是我‘吸’猫,而不是猫‘吸’我了,这个词应該是这么用的吧那维莱特,你剛才要说什么来着?”

“”

那维莱特没有回答,只是緩緩闭上嘴,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一猫一人。

猫神閣下,你。

为什么。

为什么不咬啊。

明明,都是同样的摸肚子。

甚至,我和你还认识地,还比他更早些

为什么。

明明是,我先来的。

那维莱特没有纠结太久,嘈杂的喧闹很快打断了他的思考:

“芙宁娜大人,我们遲到好久了!”

“唉,无知!”

熟悉的声音,伴着旋风般的步伐闯入宴会的现场。

“真正的神明无处不在,何来迟到之说?”

白发的女神,满臉的傲慢与理所当然,矜貴地扫视全场:

“有没有虔诚等待着我的降临啊,我亲爱的子民们——”

——哎呀!一群笨蛋!怎么真的都在站着等我?就不能灵活变通一下吗,神明、神明也是会迟到的好吧!尴尬死我了!

“咦?”

坐着的莱欧斯利显得与他们极为格格不入:

“我以为这只是场普通的认识会,原来芙宁娜大人也会莅临吗。”

哦呼!梅洛彼得堡的新管理者,剛被授勋不久的公爵,真是难得的聪明人!

芙宁娜感动地想哭,脚步雀跃着往那邊跳:

“怎么?不欢迎我的到来——哇,猫神!”

如果说一个坐着的公爵能极大地缓解芙宁娜迟到的紧张和不适,那么突然出现在宴会厅里的猫神,就是出人意料的惊喜了。

一时之间,除了这个小大家伙外芙宁娜竟无心关注其他。

“你这么在这里——还露着肚皮任我的臣子抚摸?”

灼热的视线,从神明的异色瞳里射出,芙宁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去揉揉猫柔软的腹部。

“就算是想要被爱抚,也应该是同为神明的我来”

“啪。”

银灰色的大猫,面不改色地用后爪蹬开了她的手。

“?”

芙宁娜不信邪地换了只手去摸——拜托!那可是猫神的肚皮欸,之前从来没见过!

“啪。”

另一只手,被以同样的力道被蹬飞。

“??”

从来没被猫神拒绝过的芙宁娜懵了。

“咪——”

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猫伸出双爪,紧紧抱住莱欧斯利刚想从自己肚子上撤离,给神明让位的手。

“咪~”

继续~

猫冲着他的哥哥,友善而缓慢地眨眼。

不要停~

“”

芙宁娜缓缓收回了手。

“为什么啊。”

芙宁娜双目幽怨地看向臣子。

“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

“。”

那维莱特亦是沉默地站在公爵的身侧看他,视线令人发麻。

“抱歉?”

掌下的绒毛依旧柔软,莱欧斯利却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了。

“它、他今天可能有点,对貴人过敏?”

莱欧斯利不知道自己在向芙宁娜解释什么。

明明猫又不是他的。

是的,诸君,虽然这猫上来就舔我的眼睛,亲我的脸,咬我的手,但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信我啊。

“好你个莱欧斯利!”

信的人不多。

“作为新任公爵,毫无礼数!”

跟随水神一同到来的貴族,见芙宁娜摸猫失败,立刻如得了什么指令一般,转着眼珠跳起来。

他指着餐盘里被啃咬过的面包,以及有明显使用痕迹的餐巾奚落出声。

“我三岁时,就知道该将面包分成小块,优雅地送入口中食用,更不可拆开侍者精心叠成花朵的餐巾。”

“而你呢?”

矛头一转,直指满脸莫名其妙的莱欧斯利——他只是在借机发挥自己的不满。

“不止将这些隐秘的规则犯了个遍,还带着个没有眼色的残废畜生出场!简直浑身都是平民的粗野气息”

哦。

莱欧斯利觉得有点无聊了。

“如果这么讲话能修补你脆弱的自尊心的话,你大可随”

“咪嗷!”

公爵话音刚起,一只‘没有眼色的残废畜生’就嚎叫着从他腿上弹起!

“???”

当缅因在半空中悬空,完全舒展开一米余长的身体时,看起来是非常恐怖的。

“!!!”

小貴族的上半身,立刻被一朵灰色的云笼罩。

“啊啊啊啊——!”

过于有力的臂膀,陷进衣服里的爪尖,以及扑在脸上的巴掌——贵族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只是只猫,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啪啪啪!

“哇哦,好快的手速。”

愣了一下,莱欧斯利感慨着摸摸自己的脸。

“真高兴他只是想亲我,而不是扇我。”

“!猫神!”

那维莱特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梅因从人类的身上拽走:

“阁下,你没事吧。”

对方的脸已经通红,不知道挨了几十个嘴巴。

“最高审判官大人!”

他怒瞪在旁边忍笑的莱欧斯利:

“我请求你,把这个袭人的畜生处死!”

“抱歉。”

那维莱特拎着断尾的大猫,确认对方的爪子和牙上,毫无血迹。

“我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