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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71

71 今天会是烤肉盛宴

来司丹市的第一天晚上,舒栎为了养状态,还是早点睡觉了。

睡前给西缅神父和雷蒙两人再熬了一点驱寒的姜汤,再用热水泡泡脚,然后带上暖石,基本上也可以一觉睡到天明。

事实上,在夏天的时候,舒栎就开始了研究这里的御寒措施。

毕竟华夏宋朝的时候别说汤婆子了,连暖宝宝——手炉都有。

看起来像是不用怕冷的样子。

可是,舒栎也不能不说,他们这边都是穷人家庭,采暖条件还是让人担心的。

仔细想想,像是在民国时期的东北,穷人家庭屋子屋外都一样冷,毫无区别。

或者,换句话说,我们上世纪的口号也是说要优先处理人们的温饱问题。其中的“温”也说明了,取暖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人民生活中的大问题。

所以,舒栎从没有想过要回避这个取暖问题。

不过,舒栎也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悲观。

一个是周围的气候环境还没有达到大东北那种冰封千里的程度。仔细想想看,古代迁都要么往东,要么往南,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往北,都是因为这些致命的气候条件。舒栎现在的生存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二是人们也住的都是能储存热量的的砖石房子,习惯用上壁炉取暖。在入冬的时候,墙上还会挂着毛毯或者堆干草堆御寒,挡住冷风入侵。这些都比纸糊的门窗更容易保暖。

“我们还会可以把烧热的石头来取暖。”雅格长老还想要教舒栎用暖石过冬,说道,“睡前还是会比较暖的。”

舒栎无法想象这个过程要怎么弄,结果听说就是用烧过的石头再用布包起来,放在被窝里面,“这不会烧起来吗?”

可是,舒栎记得他最开始就说过是为了过冬保暖用的。

舒栎怔住,随后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来。

听到这里,大家都安静了,好像这句话才把他们点醒了一样。他们这才知道舒栎到底想做什么。

而暖石真的就是聊胜于无了。

舒栎回答道:“可以理解为,热气在炕里面走得路径。如果没有烟道,热气就会被烟囱都带走,这个炕就没有作用了。”

“阿利斯大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舒栎觉得西缅神父在旅途中应该也没有那么冷过。

“烟道是什么?”雅格长老歪着头问道。

“我们家壁炉烧六七个小时,要三十多公斤柴火呢!”雅格长老抬手一比,语气认真。

要追加灶口封火用的铁盖板

“哦哦哦。”

最重要的是,这冬天室外冷,更容易烧好这个坑,所以火炕在大东北都格外重要。

总之经过这次实测,舒栎和雅格长老家,连萨伏伊小镇和村里的人,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暖炕,连带着隔壁的斯通霍洛牧区也有人听了消息,也开始研究起炕来。

他一向真诚:“要是阿利斯神父真当主教,我就跟雨果主教提,把斯通霍洛牧区并进来。我们那座山上的教堂太不方便了,反正信徒去萨伏伊教堂花的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用一间教堂就够了。”

不过,舒栎觉得要是说什么“就是要用利用烟囱效应,烟囱越高,抽力越强,也越能够让火炕内的气流流动,能让火炕持续发热。”

只是他们都是收钱办事,所以有再多的疑惑也也没有什么疑惑,都只是听安排。

“……?”

拒绝的理由二,「手动加热过程费劲,大家不想半夜出房间烧火,这比壁炉费劲。」

他就是怕做了那么多大工程,其实还是不如壁炉,太折腾了。

拒绝的理由一,「他们没有可以烧一整晚的燃料」。

舒栎哭笑不得,“我啊,我不是神父嘛!”

舒栎也不想直接说,自己压根就想当个划水的小咸鱼。

“……………”

舒栎的杂交小麦才失败了一次。

他顿了顿,认真地补充道:“一个炉灶烧火就可以,多个烟道也可以合并成一个烟囱排烟。如果室内做不了一个烟囱,也可以外置一个,不能直接从火炕底下的排烟口直出。”

舒栎才想起,14世纪确实就有人使用煤炭开始取暖,中世纪后期就是取暖的重要来源。而以前的房子里面的烟囱就是为了排煤烟。

因为自己怕兑现不了,也折腾别人。

暖石也只能维持不到四个小时,撑不到一整天,晚上总是容易被冷醒。

现在也毕竟是深夜,他们多聊了几分钟又有困意了。

两个泥瓦匠也很想见到这个火炕成形,早在动工前就准备好了大量的材料。他们还有很多建造经验,一个单间的火炕花了不到四天,就顺利建成功了。

“所谓的抽干净,其实过程中,会形成气流。这种气流能让炕里面的热气不断地运动,也能够把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空气排出去。”

“炕面睡得不太舒服。”雅格长老语气平静。

“对,”舒栎看他们用的还是传统开放式壁炉,那种极其浪费热量,燃料消耗也很高,“不是为了保暖和省燃料,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

“黄泥和稻草铺得薄了。”泥瓦匠补充,“睡得不够香!”

雅格长老也不知道这会是怎么个过程,听到“烟囱”,好奇地问道:“有烟囱的话,是因为我们会在里面烧火吗?就像是在使用壁炉一样?”

“偶尔会烧那么几次。”雅格长老很坦诚地说道,“而且,这个很便宜,比木材和燃料便宜很多。”

“不是,火炕里面不直接烧火。”舒栎解释道,“我们不用明火,这样炕里面清理起来也会比较轻松,维护也不会那么费劲。”

到了晚上,舒栎又端上晚餐时,小心翼翼摸了摸炕面——还暖的。

他越烧越心虚,反复思考自己设计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炉灶要烧什么东西,烧一整晚才能保暖呢?”

只是这里面的烟道是需要舒栎的画图解释的。

三人从一个屋子里面再搬了一张床,和舒栎的床并在一块后,就一起横躺在床上。果然大冬天一块睡会更暖和。

“壁炉就在房间里面,我们可以随时加点柴,添把火,厨房隔了一堵墙,我们还得绕一圈,大冬天的大家也走不动。”

“这种日子还有两个晚上,我们忍一忍就过了。”

结果——

西缅神父其实是睡着了的,但因为雷蒙开了门,冷风窜进屋子里面,西缅神父一个哆嗦就跟着醒了。

尤其是因为舒栎还有一只热量极高的小狐狸。

他还在体谅他们,雅格长老和两个泥瓦匠顿时兴致勃勃,雅格长老甚至想也没想就要在他们家开始执行了。

泥瓦匠见舒栎实在好脾气,听火炕就是要把热气留在地上,那就让热气直接往排烟口出去就好了,还要费劲做个烟囱,实在很困惑,就像是看到一个草帽上面还要插朵花一样,只觉得多此一举:“为什么一定要有烟囱呢?”

一般情况下,鹅卵石不像普通的石头,没有那么容易崩裂。

“就是就是!”两个泥瓦匠和铁匠连连点头,“而且夜里还得轮班添柴,不然冻醒。”

收获祭之后,舒栎和镇子上的人也有了一些来往。再有雅格长老一家子的木匠推荐,舒栎也有两个愿意帮忙的泥瓦匠协助。

所以雅格长老也就放心大胆地问,问题也是越问越多。

舒栎他们还要铁匠铸铁。

拒绝的理由三,「看不到,太危险了」。

这些问题都让旁边的泥瓦匠听得直皱眉头,感觉为了做个取暖的装置费那么大的劲,再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这外面的轮廓,两个泥瓦匠跟做灶台或者高墙一样轻松,只要说几句,他们自己能留出火口和排烟口之类的。

他大部分时间若是没有把握的话,就不会太主动往外说自己的想法。

只能等明天到了,才能一探究竟了。

从大都会来的枢机将会在那里等着。

所以他的问题都是比较委婉地指出火炕很费劲。

舒栎他们以及其他主教候选还在丽塔修女的安排下逛司丹市的教堂时,忽然听说——

可是舒栎觉得这部分要解释起来会格外的费劲,也不能说服别人不理解的东西,基本还是用神明示意就结束了这个最难以让人接受理解的技术细节。

西缅神父也不清楚。

也没人说话,屋子里一度安静得有些可怕。

“还能是谁?”西缅神父回答得毫不迟疑,“当然是阿利斯神父。”

雅格长老看着舒栎,却说:“阿利斯大人,不得不实诚地跟您说,这个火炕的缺点……还是挺明显的。”

舒栎自然听出了他的顾虑,就笑道:“就烧一次就可以。火炕就是用来保暖的,只要设计合理,烧一次可以维持8~10小时,不需要整天都得用壁炉。你可以想象,我们晚上生活在一个暖石搭起来的房间里面,多么温暖,多么舒服啊!”

“因为烟囱不是连接壁炉的吗?怎么连接炉灶?”

他向来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起码保温效果还是有目共睹的。

这部分可以根据烟囱效应,判断出火口和排烟口的走向以及高低问题,充分做到排烟和受热均匀的效果。

另外就是烟囱上面的防风帽。

舒栎还没有那么快打算投入实用,他就想在教堂试做一个。

他语气都不敢太硬,心里想,早知道真要穿越,他就该提前多做点功课。

锅气腾腾,香味扑鼻,他希望至少饭菜能挽救一点信心危机。

第二天早上九点。

“那火从哪里来?”

只能就这么绕过话题了。

不,你别太早相信。

雅格长老眼里闪过更多的疑问,在问之前,还有点自己像是不相信舒栎的歉疚。

对他们来说,今年冬天最冷的,就是离开坑的时候了。

设置烟道还要有关火板,相当于阀门设置,防止烟囱抽力太强。

舒栎失笑,“这也不是我说了就能做的。上次霍尔姆巡回主教说我教义解释得很差,他肯定不太接受我当主教的。再说,还有一个大都会来的枢机呢!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纳西反而迷迷糊糊醒了,看到自己离舒栎老远,旁边还有两个总是拿它当暖炉的人,趁着自己没落网,又钻进舒栎的怀里,找个位子继续睡。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雷蒙这么一折腾,还睡不着,就聊起来了:“也不知道萨伏伊牧区以后升教区会遇到什么主教?”

好在教堂的活从来都不多,夏天太阳也长,所以舒栎就更有时间去实践。

这方面的工艺在小镇里面多的是比舒栎更清楚的人。

“再来,厨房和睡觉的房间也不是同一间,要怎么办?我们家至少也有四个房间,这是要搭四个炉灶,四个烟囱吗?”

其他人看着他闷头添柴、满脸严肃,一言不发。

他说给他们听的话算是比较平实易懂的了。

“枢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呢?”雷蒙好奇起来。

不过他很快回神,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们说的缺点……到底是?”

晚上舒栎被冻醒,重新烧了烧暖石时,雷蒙抱着被子来找舒栎:“阿利斯大人,这里也太冷了。晚上可以跟您一块睡吗?”

“那烟囱放在哪里?”

他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眼见着自己精心设计的高效保暖设施推不下去了,他正准备重新进入思考,怎么再补救一下。

“行啊!”雷蒙又去找隔壁的西缅神父。

雅格长老还继续说道:“我们在山上已经帮阿利斯大人找了好多块鹅卵石换着用。”

接下来就是局部的调适——

三人也听得似懂非懂。

舒栎倒是不介意,因为他们现在就是在开始设计的过程,本来就是需要大家都能够理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成功。

西缅神父一开始还是拒绝了,但听说舒栎也答应,立刻也就答应了。

西缅继续深信不疑舒栎就是能当主教,“阿利斯神父那么优秀,肯定是当主教的。”

四个老人吃完,正好顺势躺在炕上休息测试保暖效果。

要是失败了,他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而且厨房和卧室隔着一堵墙,都看不到,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

虽说取暖和过冬的准备都做得尽可能周全,但每年冬天依旧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因为冬天太长了,黑夜也太长了。

雅格长老和三个老人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您在说什么呢!!这个很省燃料!”

雷蒙说道:“阿利斯大人当主教就好了…其实我也想着阿利斯大人当主教。”

舒栎说道:“做饭的地方。”

听到他们用的是鹅卵石,这才让舒栎也稍微安心下来了。

“真的啊!”雷蒙见熟人加入的话,还是很高兴的,“西缅神父要是加入我们,肯定特别热闹。也对啊!教区怎么能没有神父呢?”

九十分钟后,火势渐缓,他干脆用灶台炖了一锅香菇杂蔬面,带着点歉意招呼四个老人上炕吃饭。

舒栎一惊,干巴巴地回道:“虽然确实比预想中费柴,但保暖效果……还是可以的。”

红砖用石头和土坯做平替,这些在山上找就可以了。

舒栎失笑道:“那要不要我们也去问问西缅神父?”

雅格长老对舒栎的做法向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他想做什么,自己都会配合,可是他得到解释后,还是担心。

雅格长老指的燃料就是煤炭。

雅格长老家已经有壁炉了,觉得接厨房的灶口好费劲,还不如接壁炉:“火炕不能连接壁炉吗?”

泥瓦匠一听,自己也心动了:忍不住嘀咕起来“只烧一次?这…这好像很省燃料?”

司丹主教要求他们全体都准备去猎场。

一切准备就绪后,就是点火测试。

舒栎整整烧了两个小时的炉灶,硬是用了十五公斤柴火,才让火炕渐渐发热。他站在一旁,望着炉膛中吞柴如命的火舌,心里直发虚。

舒栎无言以对,默默在心里记下“加厚垫层”四个字。

可能是因为太多的新名词把他们绕晕了。

于是,舒栎从夏天开始就准备火墙和火炕的设计图。

又或者“再来,烟要是走得不流畅,燃烧不充分,一氧化碳抽不出,反而留在室内积聚”。

可是他还是不太清楚整个炕是什么。

总之,建设火炕计划是在收获祭农忙结束后开始进行。

舒栎听他这么问,语气也不紧不慢,争取让他们都听懂,道:“壁炉和火炕的原理是不一样的,壁炉就是垂直的烟囱,而火炕则走的是地面的烟道,能把暖气都在地上留着。”

而西缅神父在入冬时就已经睡上了暖炕了。

舒栎以前听人说虽然有说三四年就要清理一次,但农村里面有人会犯懒,十几年才清理的也有。

一怕受热不均匀;二怕烟大熏人,排烟不顺;三怕材料不充足,尤其是即使现阶段烧制红砖的技术已经稳定,可是造价要比木柴和基本的燃料贵一层,怕不是那么容易普及。

*

“我们排烟的时候,不就是要用烟囱把气抽出去才能抽干净吗?”

可是他今天听很多人在讨论,都在说阿利斯神父太年轻,怎么可能会被推举成为主教。

舒栎一怔问:“我们会待很久吗?”

丽塔不知道舒栎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冷冷清清地说:“现在是冬猎季,每次冬猎活动都会持续一整天。既然约在那里等候,那肯定也会待上一整天。”

舒栎立刻明白了。

在出发前,他赶紧悄悄回房,塞上他的调味料组合。

——今天,估计是场烤肉盛会!

第 72 章 72

72 这个名字我听过

从司丹教堂出发的马车,一辆接一辆,足有十几辆。

车轮碾过石板路,马蹄声错落有致,就像在为一场盛大的出征。

然而,这一切声势浩大的排场,不过是为了赶赴一场围猎场的社交聚会,显得格外的荒唐可笑。

霍尔姆主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还没有等做出更多的,目光就被马车上的动静吸引了注意——雨果披着雪白的披风,金线勾勒的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那老头子正因为一个年轻人探出车厢。

那个年轻人站在雪地里,身形如同墨制的琴弦笔直,却遮掩不了单薄和脆弱。黑发上的细雪就像是冰裂的冻纹,嵌在发间,精致却又冷冽。

青年一开口,白气便在空中轻轻颤动,就像是即将消失的雾。

霍尔姆主教对阿利斯神父印象并不差。

他年纪小,身子薄,有时候做事也显得有些慢吞吞的。

可他的性格随和稳重,说话有分寸,做事也有章法,处处注重生活的细节。更难的是,他遇到危险和变局时,他从不慌乱,聪明又果敢,虔诚又自律。

在一众同龄人中,阿利斯神父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可从现实的角度来看,霍尔姆主教明白,一个年轻人若走得太快,站得太高,往往会在未及成熟时,就悄然滋生出不该有的期待与野心。

阿利斯神父之所以目前还依旧保持朴实,多半是因为他尚未真正尝过权力与繁华的滋味。

他所处的位置,仍属清贫。

舒栎一边想着,一边眼神都变得柔和了。

雨果主教看他乖乖听话,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拍拍马车的门板:“你就上来坐吧,我一个人坐这车太冷清了。”

两人还正在对峙中,马车却开始慢慢开往猎场的方向。

“也说不定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他说,“别忘了,主教是独身制。如果想结婚的话,那就基本放弃了晋升的机会。”

“如果因为知道已经是有内定的人选,所以干脆随便应付主教考核,也说明这人没有足够虔诚的心,能够打动别人改变主意和想法。这人本身就不适合当主教。”

“……”

他所见的世界,还太干净。

作为与各地教区频繁往来的高位神职,雨果主教对北领地的人员结构了如指掌。

舒栎扫了一眼马车,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神父正站在雪地里指挥调度,将教堂的取暖设备一一装车。

舒栎记得他——在最初由丽塔修女带着熟悉教堂事务时,这位神父曾被重点介绍过,叫杰凯。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

就在这时,卡汶和谢莫斯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阿利斯神父,对着舒栎的方向兴奋地挥手。

从此这就是一段竹马绕青梅的佳话呀!

似是而非。

他开始质疑。

“这次主教候选名单里原本有他的名字,后来被一个叫莱顿的年轻人换了下去。”

而空气中弥漫着寒冬特有的凛冽与静谧。

舒栎眉头微皱,那个姓氏似曾相识,却又模糊难辨。

雨果主教虽知道舒栎没有那么容易带节奏,但是这确实有三人成虎的嫌疑——底下悠悠众口,若是舒栎听信了一两句,就容易产生误会。

舒栎立刻就恍然大悟,这不是让莱斯利抱有好感的女孩的名字吗?

此刻,杰凯并没有因他们的交谈而抬头,始终垂眸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两个人说的点都是舒栎知道的。

霍尔姆主教却并不买这个单,“即使外面已经在传「阿利斯神父是内定的主教人选」,也无所谓吗?”

舒栎还不赶紧问一下,干脆就问:“…「神圣婚姻」是什么?”

那种溢出分寸的关注,就让他心里那点信任都开始变了味。

这听起来有些费解。

步步为营。

霍尔姆主教扫了舒栎一眼,又看向对面的雨果,“某个主教似乎生怕不够招风引火,要把所有的关注都集中在阿利斯神父身上,不怕捧杀了他。”

他解释道:“在教会中,属灵家庭远比血亲家庭更亲密。可血缘关系能让整个属灵更加紧密。所以为了维持教会信仰的正统,被选中的主教会与特定家族联姻,被称为「神圣婚姻」或者「属灵婚姻」。”

舒栎怕一用力拉扯,把老主教从车里带下来,僵了一下,只得停在原地,反而顺势往马车这边靠近了一步。

“可既然他是卡森教区推出来的主教候选人,我自然不希望他因为莫须有的流言被牵连。”

他顿了顿,又像是补上一句安慰,“当然,莱顿也是个好青年。”

莱斯利有点失落,抿了抿唇,刚想鼓起勇气走过去,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太冒昧,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回过神时,舒栎已经被半请半拖地带进了马车里,帘子一落,像是将外头的世界全数隔绝。

他们到的时候,从南方来的枢机还有半个小时才赶到现场。不过,他们还有很多场景站位的布置,所以半个小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裕。

马车帘子“唰”地被掀开,霍尔姆主教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找了块空位坐下,双手抱胸,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和毫不掩饰的警惕。

说实话,舒栎并不喜欢这样被高调对待。只是雨果主教总有办法轻巧又温和地打断他所有思绪。

换句话说,当上主教就没有婚姻自由。

他脑中刚泛起一丝联想,手腕却忽然一紧。雨果主教的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

还没有等舒栎反应,那个女孩已经走到了雨果面前,拉开裙摆,行礼致意,“维罗妮卡,见过雨果主教。”

舒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顺势看向霍尔姆主教,“您刚才叫我做什么?”

霍尔姆发现,即使是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雨果还精明得就像是一只披着法袍的老狐狸。

莱斯利正要阻止他们太高调的行动,却忽然发现,舒栎注意到动静后的第一眼,竟然是看向了自己。

滴水不漏。

“这个女孩的姓氏是艾德里克。”

后者则是事实证据。比如说艾黛礼夫人和莱斯利的妈妈奥朵拉,她们两个人也都是枢机主教的儿女。

“别过去,”他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懒散,“他只会说些没意义的废话罢了。”

可直到那女孩出现,神父的目光始终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

霍尔姆主教原本也对阿利斯神父有一些信心,也很欣赏他的沉稳和节奏。可正因为如此,当他亲眼见到雨果主教那般毫不掩饰的偏爱,甚至会在其他人所在的场合下,还要亲手喂他吃黄桃——

雨果主教这话说得巧妙,既没有承认霍尔姆的话,正面回应“内定”的说法,也还继续拔高考核人员的虔诚心态,将信仰与实绩重新摆上台面。

老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杰凯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杰凯是个好神父啊……”

雨果主教温声地跟舒栎继续科普道:“也并不是全部的主教都必须独身的,否则惠特莫尔主教也没有女儿。”

他一边说,一边轻声念叨:“你感冒好些了吗?我带了些黄桃罐头,在糖浆里泡着,叫这里的神父杰凯一大早就用热水温着,待会儿得趁热吃,不然又要结成冰块了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所谓的带领整个信仰走向新的高地?

语焉不详。

雨果主教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我的名头,能让那些只会搬弄是非、四处蹿跳的人闭上嘴——那我再高调,也不叫高调。”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谨慎。

霍尔姆不屑道:“你不会是这么早就要教阿利斯「神圣婚姻」那一套吧?”

舒栎只觉得这几句实话着实扎心。

舒栎无意中注意到他斗篷领口的领扣,纹样是玫瑰缠绕十字架,与塞西莉亚曾为他佩戴的胸章一模一样。

他原本不想引人注目,只是悄悄期待着阿利斯神父能注意到自己——哪怕一个眼神也好。

既然话题被摆上了台面,他索性说得更明白些:“阿利斯神父的出身,在所有主教候选中是最薄弱的。他既无家族势力,又无教区根基,信徒少得可怜,连拿得出手的政绩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眼神一挑,语气也讽刺道,“你该不会是连阿利斯的结婚对象都找好了?”

舒栎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但他既不急着验证,也不打算在当事人还在附近时随意议论。

前者在圣经里面提到的的,主教需要身心都属于神主大人。

原来他们可以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见面了。

舒栎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舒栎心头一热,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份袒护。

雨果见阿利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瞥了一眼霍尔姆一眼,目光有些谴责,但语气仍温和,像是在讲一段古老的教义一般。

这瓜居然都吃到身上了……

他下意识回头确认,身后什么都没有。

而等大都会的枢机带着一行人姗姗来迟时,不仅是舒栎,其他在场的人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枢机旁边站着的一个浅金发色的女孩。她的身影在冬日阳光下格外耀眼,如同有一道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瞬间捕获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看,是没办法再轻易下车了。

雪花零星飘落,映衬着远处渐渐聚集的人群,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故事,新的领域。

于是,霍尔姆主教朝着阿利斯的方向扬声喊道:“阿利斯神父,你到我这边来!”

可这温馨的一幕,却被站在人群边缘的莱斯利看在了眼里。

只不过在这里,作为“状元郎”的主教,要么是独身制,要么就是要接受上级指婚。

那人动作利落,语调不高却很有分寸,让周围的人很是自然而然地听从。

舒栎听见喊声,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刚要挪步,却被雨果主教一把拽住了帽兜。

他选择沉默。

这样一个被人捧在掌心的青年,究竟是否有能力独立行走,还是只会被宠爱里面被养得太软,被期望捧得太高?

马车内帘半掀,光线斜斜地落在老人的白发和柔软厚实的披风上,车厢里确实空荡,只有他一人,这让他的关心都带上了需要被关怀与回应的脆弱。

那一刻,莱斯利几乎屏住呼吸。

雨果主教的话音未落,一道轻盈的身影已悄然接近。

不过按照舒栎的角度来说,就相当于古代大官会让状元郎当自己的女婿,用来稳固门第、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还没有等他们完全靠近,旁边的雨果偷偷跟舒栎介绍了一下。

「维罗妮卡」这个名字一落下来。

这话说完之后,雨果主教还拍了拍舒栎的手。

——神父是在看自己没错。

莱斯利怔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看。

舒栎则觉得这孩子也太酷了吧,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便转头冲另外两个孩子微笑致意,倒把卡汶和谢莫斯乐得蹦了起来。

他们预感,这次冬猎后的烤肉一定会是最香的一次!!太好了!

第 73 章 73

73 八寸的神像

舒栎因为雨果的关系,站在迎接队伍的左侧。

这样可以近距离地看到整个围猎场的关键人物。

而对面站着的是军队和贵族们。

舒栎一眼就看到了之前的黑骑士队长「罗伊」。

不过,这名字还不是舒栎向他问出来的。舒栎至少问了骑士队长的名字三次,第一次在卡森市集会广场门前;第二次是在婚礼前后;第三次是他来接莱斯利的教堂里。

这个名字是从莱斯利口里得到的。

舒栎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名字。

如果名字和身份绑定的话,可舒栎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个时候,罗伊还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的名字?

黑骑士队长原本还看着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方向,余光瞥见舒栎的目光后,头颈微微动了动,但没有回应。

舒栎就把注意力放在这次的枢机上。

此次过来的枢机是莱斯利的外公「奥托·塞缪尔斯」。

他年纪约在五、六十岁左右,头发半是花白。即便已经老了,骨相仍然挺拔。下颌线清晰,即便多了些赘肉,仍能看出原先线条干净。这身体略显高体脂,看起来显得比雨果主教还要疲惫,还要苍老一些。

可是,舒栎还记得雨果主教说过,奥托·塞缪尔斯是他的学生。

在如今的大都会中,贵族子弟挂名“名义主教”早已不是秘密。

舒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但没发出声。他也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几匹马却像是遇到了猛兽,纷纷往后退缩,甚至踢踏着地面,不安地摆头。

这本是仪式中的一部分。

他的内心顿时对枢机充满鄙夷。

或者说莱斯利压根不在意。

他愣了半拍,感觉很难为情,“…谢谢。”

克洛德居然都不戴手套,徒手拉缰绳,还配银戒,都不怕自己有冻疮,或者金属粘连皮肤,真勇!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高阶神职者与骑士们都抬头望着他。

点完之后,他们就如愿可以吃到那烤兔的味道。

他不想对那个女生示好,明明都是为阿利斯神父。

舒栎说道:“我觉得你并不比芬尼安差。”

“所以,莱斯利被叫去帮忙治伤了?”

奥托枢机侧身看向惠特莫尔,“那我怎么回复教皇呢?我们居然允许一个18岁的神父当主教,你是希望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又拿着审核不通过回来,撤了阿利斯的职?然后又回来面对雨果老师吗?”

“除了鸡油之外,盐是很重要的。”

像是艾黛礼的两个孩子,卡汶与谢莫斯,也在五岁的时候就接受洗礼,十八岁时顺理成章地获得主教任命。

一听到这件事,莱斯利眼瞳动了动,然后才闷了一声,“嗯。”

于是,法衣白衣摆动声响起。

这个每次见面都言辞锋利,眼神带刺的神父,竟然也会露出这样乖顺的模样。

每年的冬猎都允许小辈们加入。

奥托枢机抬手,庄重地说道:“这场冬猎,是北领地向圣城与大都会致以的敬意。”

她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却给人一种“我来就是为了赢”的压迫感。

他一边问,一边把铁叉子的野味拿下来。

卡汶连忙把他的手引到自己的方向,就等着开口了。

霍尔姆主教瞥了一眼雨果主教,语气冷淡,“你少用激将法激我。阿利斯就算得到我的票,他的资历也没有到当主教的基本条件。”

他的眼神多了一些审视,只用两个人的声音说道:“雨果老师有跟你讲过,要推举阿利斯神父的事情吗?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可奥托枢机的地位在这里无人可撼动。

主教的语气充满无奈:“我也不是想说他老人家坏话,可是人年纪一大,免不了容易心软,还容易犯糊涂。”

“不是你的问题,你不想做,可以不做。”

「时间」把这事情弄得太麻烦了。

“不过,我没有答应……”

虽说发生了很多小插曲,但总的来说,冬猎对舒栎来说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只觉得耽误了他一天去逛市集的时间。

奥托枢机扫了一眼披挂整齐的骑士与高阶神职者。

舒栎也不知道情况,见他走得那么急,“去上厕所?”

话音未落,惠特莫尔主教便冷声朝神职人员喝道:“你们都没眼力吗?葡萄酒都凉成这样了。”

舒栎见莱斯利这么安静地吃饭,忍不住觉得他真的乖,想起他怕冷,便下意识地关心他,“你今天冷不冷?”

克洛德却看得仔细,足足多看了几秒。

小纳西见到马群受惊,却悠然地坐着,后腿翘起,正用后爪挠着脑袋和耳朵。

奥托枢机像是有个外置大脑替他把一切思路都理顺了。

向一位俗世贵族行此礼节,哪怕是北领地最高的领主,也属于极少见之举。

奥托枢机也顺势看了一下主教候选们。

“那个女生看起来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但是胆子大得很。早上把我们几个男生批评得一文不值,之后她又把北领地的神父们说的是各个老弱病残,没有一个好用的。”

放眼望过去,神职人员们都跟着低头行礼,动作中虽没有那么流畅整齐,也略显迟疑,但也无人违抗。

这第三种可能恰恰也解释了阿利斯为什么会被扔到荒芜的小教堂。

舒栎站在人群里,猛地察觉到一股如针刺般的目光落在身上。

炭火和明火一块在烤架下燃烧。

两个孩子赶紧动身。

莱斯利笑意刚要扬起来。

霍尔姆主教也从旁边走过来,还给雨果主教介绍道:“收获祭火灾事件之后,每天都有山里的狐狸在主犯和从犯家里排泄。那狐狸粪便臭得惊人,熏得连他们自己家里也住不下去。”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队伍边缘的人群里——那莱斯利神情冷淡,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听到提及莱斯利,舒栎也跟着竖起耳朵听起来。

他打算再也不跟舒栎说话了。

这真的不得不说他老人家真的老了。

谁让她随便说神父的坏话呢?

正因为如此,舒栎才特地给纳西挑了这条红围巾。

结果才回过头,人没有见到,反倒是舒栎在一片空阔的雪地,看见了一抹红。

当时拿到信件的时候,他就觉得雨果主教不是老糊涂了,就是疯了。

警惕、审视、紧张、期待、疑惑。

尽管他的眼底却藏着晦涩的情绪,因早就习惯了这般无声的屈辱,他默默地换上新杯子,重新倒上热酒,低着头退了下去。

然而,他还是挺担心舒栎对他的看法的,于是试探地问道:“你想让我去治好她的腿伤吗?”

可是阿利斯神父什么都不知道,还让自己跟那个女生做好朋友。

奥托枢机微微蹙了一下眉,终究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才刚看一眼,耳边就传来一声马儿惊躁的嘶鸣。

后面莱斯利去把人治好后回来,只是一言不发地吃了一堆舒栎做好的烤肉。

舒栎眉眼弯了弯,“你被叫去帮忙治伤了?他们都知道你能治伤?”

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的一瞬,莱斯利也正好抬头。

可是偏偏阿利斯年纪那么小。

他的瞳色那么特别,奥托枢机更不可能会忘。

莱斯利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舒栎否定了一样,感觉到委屈。

“这狐狸有点灵性啊。”

那点火丨药味就根本藏不住。

在整块野味被烤得油香外冒的同时,舒栎还不停地用油来刷。

他收回视线,与站在另一旁的克洛德公爵四目相对。

“这不就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吗?“

虽然这教皇确实也有选拔,但是基本就是在几个派系里面选,少有出现黑马的。像是到了枢机这个级别,他们都已经和各个大家族的候选者都接触过。

于是惠特莫尔主教说道:“枢机大人,按我的想法,您应该劝服雨果主教,跟他说,让阿利斯神父当主教的这件事并不急。先等他当五年神父后,我们再给他想办法升主教。又或者,他可以承担所有阿利斯当主教带来的非议,我们也愿意配合。”

结果刷上第二、三次油后,一股鸡肉的咸香味漫出来后,两个孩子就在围观罐子里面的油观察,“这兔子的味道怎么闻起来像是烤鸡?这是什么油啊?”

“你是你,他是他。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何必拿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呢?”

然而,正如老话一句「好的不来,坏的来」,就像是奥托枢机心头预感的那样,围猎队伍出发不过20分钟,少年组那一组就出事了。

他本人也是圣城议会顾问、教皇亲信,更被尊称为“大贤者”。

“要是冷的话,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谢莫斯点点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整个空地回响得清晰。

主教心里有点不耐,最懒得应付这些上级了。可他还是好声好气地继续说道:“那当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枢机大人投了票,我也跟着投着票,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剩下的就是等那群候选提出不公不满。如果他们没有意见,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可问题在于,三年前教会修订了法典。为遏制贵族买官现象,现行规定中,主教候选人必须年满三十岁,并有至少五年执行圣事的经验。此前已获任命者得以保留,但新晋者无一例外。

可是奥托枢机又躬身向克洛德公爵行礼。这行礼虽不深,却足以引发一阵轻微的骚动。

旁边的雨果主教之前就看到过这只小狐狸,当时只觉得它只是阿利斯神父的小宠物,可是刚看到它震慑马群的一幕,内心有种想法探出头。

他对她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

雨果主教之前大概也是怕因为主教这件事与自己会生分了,还特意请吃了黄桃。这过程中,还打听了自己的想法,确定自己并没有兴趣当主教的。当时,舒栎见到雨果主教也挺安心的,挺宽慰的。

而这些事情又从卡汶和谢莫斯两个人口里面说出来了——维罗妮卡摔伤骨折,莱斯利被叫去谈话。

主教真没有见过这种两面都要讨好,又不想惹一堆麻烦的枢机,心里开始冒着火气,可又强压下去。

按照道理来说,他要么就是贵族,要么就是修院里面的奇才。这里还有第三种可能。

阿利斯神父专门给他烤的?

可舒栎还是不急着给他们。

站在旁边的惠特莫尔主教见奥托枢机正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便说道:“奥托枢机大人,大家都在等着你。”

他今早才看见他们小辈们几个之间闹得不欢而散,现在又要在雪地里狩猎比拼。

谢莫斯盯着烤肉已经口水直冒,不得不咽了咽,赶紧说道:“进入大人们的围猎场后,那个女孩的马就被军队的流箭惊住了,竟然开始乱跑起来,眼看着马匹要冲到悬崖的方向去了。”

圣城里面有的是他的亲信。如果有出新的消息,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奥托枢机听到这里,显得一愣,随后又往后靠了靠,神色里面付出罕见的荒谬感:“这是哪里来的胡说八道?”

要是幸运的话,他们还可以涮火锅吃。

她今年才十二岁,却已是大都会最出名,也是最年轻的围猎手之一。弓箭几乎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野兽见了她都会先退半步。

这句话才落下来,舒栎就注意到周围有一群耳朵在默默地靠近他们。

舒栎以为她没有带盐,便把盐袋递给丽塔。

莱斯利小声地说道:“好。”

*

奥托枢机顿时蹙眉,说道:“我要是劝得动的话,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雪原上最容易出事的,不是胆小的孩子,而是那些太想赢、太不服输的人。

这里面也有不乏年轻的面孔。很明显,这些人都是为了来日在自己的教区里面破格晋升铺路罢了——或者说得直白些,他们只是被安排来陪跑的。

见两人明显吃不够的样子,舒栎便说道:“你们要是能从大人们那边的围猎场要一点猎物,我还可以给你们做。”

舒栎招呼他道:“我烤好了兔肉。你两个哥哥给你留了兔腿。你先过来吃了。”

黑铁盔甲在雪光下泛着冷芒,另一边的白衣神职人员胸前的银链十字也闪着明光。

今天那小孩戴手套了。

就这样等他们回来吗?

听到声音后,纳西立刻耳朵动了动,立刻撒开腿小跑过来,轻巧地蹭到舒栎的脚边,还用前足扒拉着舒栎的腿。

雨果主教继续说道:“谁说我一定要推阿利斯神父为萨伏伊牧区的主教的?”

舒栎哭笑不得,吹了个短促的口哨。

卡汶立刻回复道:“不是不是。”

雨果主教含笑回应道:“我就算不用激将法,你看到我,也容易应激。不是吗?”

奥托终于开口,语气却比一开始的都要漫不经心,“那种事情无所谓了。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让这个阿利斯神父破格当上主教?”

一群孩子中,她像一把拔出来的匕首,冷光刺眼。

阿利斯,无疑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那一瞬间,莱斯利像被感受到陌生碰触的小刺猬似的,眼神闪了一下——有点慌,有点别扭,又像是在试图故作镇定。莱斯利很快别过脸去,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他说完,终于举杯饮酒。可酒刚碰唇,他眉头便皱了起来:“凉得太快了。”

可听到他们饿得肚子都咕咕叫后,舒栎就直接用炭火开始给他们烤兔肉。

离得最近的杰凯神父立刻快步上前,端来重新温好的酒,恭敬地递给奥托枢机。

站在侧边的克洛德公爵神情淡漠,目光从一个又一个神职人员身上掠过,如寒风扫雪,冷静也锋利。直到见到阿利斯神父,公爵才在他垂下的头颈多看了几秒。

好在这段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克洛德公爵率先翻身上马,马蹄落地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就像是一声解禁的信号。

谢莫斯本来也不想加入话题,就是想看舒栎帮忙烤他们抓回来的兔子。

阿利斯其实是教会某个派系的心腹或者手下。

这是锻炼,也更像是一场被安排好的“少年场”——贵族子弟的排名赛。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微微一挑。

还没有咬一口,莱斯利就沉默地把烤肉放回去,头也不回地顺着来时的路跑走了。

它披着红围巾,正站在马车群前,那雪白的身影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其他都没有。

惠特莫尔主教自然也是收到了雨果主教的信件。

这个想法刚闪过,舒栎就看到有几名执事和修女踏着雪路前来,引领着他们朝着不远处的观猎台走去。

还没有等舒栎捞住他,纳西已经熟门熟路地往他怀里钻。

每一口肉“嘶啦”之间都有一点肉汁溅出,那肉咸香嫩滑,一点都没有腥味。

那年轻人垂首不语,背脊挺直,神情看不真切。

“……”

奥托枢机偏着头,望着远处的围猎人群,并不发话。

舒栎还在等着他吃一口自己的作品,结果没想到莱斯利也不急着吃,却问自己这个问题。

——很明显,小狐狸在故意“欺负”几匹马。

周围架起了七八个火舌高耸的火炉。

奥托枢机内心解决了一桩心事后,要把注意力放在了冬猎上。

没想到,丽塔反而后退了一步,像是不喜欢舒栎和她有过近的距离。只是她的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道了一声谢谢,便立刻离开了。

他们马车的锅和腌的酸菜都还没有卸下来。

又或者是在恨他……

刚刷了第一层油时,大家没闻到味道,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奥托枢机刚端起杯子,一眼就看到了雨果主教那边的动静。

现在枢机也主动提起雨果主教说的事情,惠特莫尔主教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酒,眼神在杯沿上掠过。

惠特莫尔主教也想从奥托枢机那探听消息,便继续试探道:“我其实也有猜,是不是雨果主教被这个阿利斯神父蛊惑了。您看他老人家在卡森市十年间做的事情跟他在圣城做的大相径庭。他其实已经不是当年那么头脑清明的人……”

而在卡汶和谢莫斯抱着从处理场拿来的鹿腿回来时,刚好看到了莱斯利跑走的画面,他们疑惑地询问道:“莱斯利去干什么?”

谢莫斯解释道:“因为莱斯利把女孩子送回到我们那边的围场时……”谢莫斯说到激动的时候,还顺势拍了拍舒栎的手臂,“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个女生都一脸要和莱斯利说谢谢了,结果被莱斯利拽住领子,直接扔在雪堆里面了。”

看着他们队伍远去,舒栎内心忽然冒出一个疑惑。

奥托枢机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点复杂的情绪。

这个神父太年轻了,年纪太小了,更别说才当了不到一年的神父。

一般来说,肉还是提前腌制的会更好吃。

“当时莱斯利就追上去了。阿利斯神父你当时没有看到莱斯利多神勇,马匹紧跟着追上去,然后一把抓住了那个女生的领子,把她拽到自己的方向后,就顺利捞抱了回来,女生的马就不能管了,人没事就好。”

他的脑袋里面寻思着,不管是雨果主教有没有站队,也不管阿利斯神父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使命,奥托枢机只知道雨果老师给他扔了一个大麻烦。

莱斯利听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又或者是,阿利斯神父是天纵奇才,身负圣命,或者是有殉道的特殊贡献。

难道两个人在马上还打了一架吗?

眼睛直直地盯着留给莱斯利的那只小肉腿,卡汶忍不住遗憾道:“…才开了胃的感觉,就什么都没了。”

舒栎无法想象这么直男的操作要让莱斯利未来吃多少火葬场了,“所以,那个女孩就是在这里摔伤的?”

可是,雨果主教还是一门心思地偏袒和宠爱阿利斯神父。

卡汶和谢莫斯还以为是颜色比较深的黄油。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头,可余光看到周围的神职人员依然低着头,场面肃穆无声。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继续维持原来的姿势。

舒栎对烂好心没什么兴趣。哪怕他有时候,也会确实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可是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不会强求别人也做一样的事。

奥托枢机皱了皱眉,并没有回话。

这一点连惠特莫尔主教看来,都是很容易点破的真相。

真稀奇。

那是小狐狸——纳西。

他刚一转身,后腿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他下意识地朝冬猎队伍后方望去。果然看见莱斯利安静地走在神职人员之间,舒栎的视线掠过莱斯利,停在莱斯利的手上。

“……”

他话音未落,举起右手,缓缓划出一个祷告式的弧线。

很明显,他们不仅仅只是来参与这场冬猎的仪式,也是执行信仰与命令的。

舒栎被冷风灌得有脖子冷,下意识想要回去找西缅神父和雷蒙他们,三个人挤在一块坐,顺便聊一聊他刚才带的好东西。

因此,舒栎对雨果主教的话,也在心里连连点头。

等舒栎一弯腰摸它的脑袋,纳西就伸长前足要抱。

那油用的是舒栎在旅途中处理鸡肉时,熬出来的鸡油膏,金澄如同流心的蛋黄一样。

她从马上翻下,银灰猎衣被风鼓起,一头长辫子束在脑后,神情淡淡,眼神却锐利得不像话。

“……”

那人是怎么受伤的?

若是阿利斯神父有5年的任职经历,年龄也在30岁以上,这件事就好办太多了。

“我从没有见过阿利斯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纪能成为神父。

舒栎也没有出现太多想法,因为他见到莱斯利过来找他两个哥哥了。

各种眼神交织。

“霍尔姆,你是负责审判的巡回主教。作为公正与秩序的代表,应该与你审视的对象保持距离,尤其是阿利斯神父。”

主教想要敲实阿利斯神父的传闻。

在场北领地各大教区的神职者忍不住互望一眼,神色复杂,其中既有讶异,又有惊疑。

另一方面,奥托枢机已经被惠特莫尔主教拥护到观猎台的最前方。

这话一落,惠特莫尔主教终于意识到奥托枢机的本质。

只是他们这里还没有像近现代那样会把香料磨成粉的做法,这让舒栎费了点功夫。

舒栎才看过去,经过的神职人员又要么加快脚步,要么放慢脚步,总之就是在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么冷的天气,在这种冬猎时节,各个都是裹成团子。

雨果主教过去曾担任南方军校副校长长达二十八年,门下弟子遍布教会高层,甚至有人已经升任宗主教。

而这只爱美的小狐狸,每次出门前都要把围巾打得整整齐齐,哪怕歪一点也要重新弄过。

霍尔姆主教最讨厌的,就是雨果这一点——那种温和得毫不费力,却总能一针见血的语气,像刀子从话缝里递了出来,杀人于无形。

空气只是顿了一瞬。

就像舒栎在打量奥托枢机一样,奥托也在打量站在雨果身旁的那位青年——阿利斯神父。

舒栎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对女生温柔点,这样你以后才更容易得到她……他人的喜欢啊!”

他们一落座,修女便为他们斟上热过的葡萄酒。

那蒸腾的酒气在寒气中,也飘出了一股温暖的香。

舒栎疑惑。

如果这个时候能得到教皇的赦免权,想推举阿利斯神父上主教的位置,实在轻而易举。

主教说道:“我其实也收到了信件。我在猜想,是不是雨果主教拿到圣城的委托?可见奥托枢机大人现在不知道如何处理,那应该是没有在圣城处听到什么雨果主教站队的消息,那我这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他开口说道:“那就是雨果主教也是听了某些风声。阿利斯神父在卡森教区里面的传闻极多。有说那孩子年纪轻轻,谈吐沉稳,还不动声色地扭转了整个镇的局势。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说阿利斯神父未来是教皇的候选。”

那个孩子在怪他…

就是就是。

周围的人抬起头后,舒栎才跟着抬起头。

雨果听他说得这么熟稔,微微挑了一下眉,像是霍尔姆才是最先认识舒栎的人。于是,雨果主教把手揽着舒栎,把他从霍尔姆主教面前移开。

一到观猎台,奥托主教就让神职人员都各自散开。

惠特莫尔主教很快接话道:“如果雨果主教并没有想着把人弄到圣城去,只是想要给他一个萨伏伊主教的头衔,那虚报年龄和绩效并不是难事。真正的问题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压住外界的质疑。要知道,如今候选主教的基本标准,许多人早已心知肚明。”

又不是他导致那个女生受伤的。

“……”

不过,这次维罗妮卡也来了。

他继续说道:“北领地冬夜来得早。话多说了反而会耽误你们。冬猎——开始吧!”

“那女孩为什么会受伤?”

雨果主教瞳光微微一闪,眼里透出的想法也跟着转瞬即逝,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自然是在努力想要收莱斯利为我的学生。频繁走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舒栎:“……”

卡汶一边说,一边用手脚比划着,“然后,莱斯利就刺了她一句「只会用骂人来彰显自己的高高在上的,也不见得多厉害」。她当时就怒了,非要闯进军队的围猎场,想抓一只大的猎物来显摆。”

枢机和艾黛礼夫人都是同一类人,在大都会高位上坐得稳,脑子却空得惊人,平常就习惯把问题扔给别人来解决。

杰凯神父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微白,却也不多说一句,只是低头端起酒壶。

接下来,留在这里的他们到底该干一些什么呢?

这一下,莱斯利头忍不住低得更厉害了,只是摇了摇头。

幸好,舒栎还在他们的后厨那里发现了各种香料,尤其是可以去膻味、压腥味的孜然。

不过,霍尔姆主教并不买这一套,回应道:“那你这几个月与克洛德公爵也频繁走动,是为什么?”

“我不说,你就不给我换?”惠特莫尔不再掩饰不耐,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火气。

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原来是纳西小狐狸故意走到马群面前。

如今,雨果主教还把祝圣仪式的流程安排得得那么紧凑,几乎不给任何人查收的余地,更别说临时做破格提名了。

那兔子的皮肉和脏器都让人帮忙处理好了,只要交给舒栎用他的方法烤一烤就好。

“枢机大人,你这就想得不透彻了。该铺的路,您都铺完了。等有风险的时候,就说是雨果主教一意孤行。将来真要是教皇追问,您又能推给雨果主教。而在雨果面前,您也可以说自己已经尽力,是圣座不允许。这不两边都安稳了吗?”

舒栎心头一松,不自觉地轻轻呼了口气。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立刻得到哨骑回报。

舒栎也不介意给孩子们效劳。因为这样还能避开其他社交,对舒栎这样的i人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一时间说不清的错位感浮现出来,像是时间在他们身上走错了方向。

舒栎在最后加工的时候,还没有加上磨好的孜然粉,卡汶和谢莫斯两人都已经在旁边急得不得了,也说不动其他话,就等着舒栎给他们投喂。

惠特莫尔主教见他讳莫如深,心里面也有了一些想法想要探听。

那里早就已经准备妥当,桌上银盘错落有致,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食物——法棍面包,果酱和干果混合的甜点,还有腌制好的鱼肉等

在惠特莫尔主教看来,现在的教会也已经不是他当年还在大都会的教会。

那是一双深灰色的羊毛手套,袖口整整齐齐地掖进斗篷袖子里,看起来被小心地穿戴好。

舒栎便说道:“所以这就是那个女孩骨折的原因吗?”

他们才刚走不久,丽塔修女便走了过来,替其他好奇的人来询问舒栎到底用了什么东西,让食物变得那么香。

他既然已经开始示范,其他人也只能一一照做。

“你们也没有说,为什么莱斯利没过来。”

卡汶觉得舒栎太磨人了,明明可以让他们边吃边说的,非要一口气说完才给吃的。于是,他赶紧结尾道:“不是。那女生被莱斯利扔进雪堆里面后,太生气了,追着马屁股跑,被马踢了。你知道的,不能随便站在马后面。”

莱斯利犹豫了片刻,说道:“可是,如果是芬尼安的话,就算不想做,只要有利于大部分人,他也会去做。我如果不想治的话,我是不是不如他呢?”

舒栎说:“不急不急。你还没说完呢!”

“愿你们冬猎成功,旗开得胜。”

惠特莫尔主教也猜到如此。

若是在三年前,以雨果的影响力,推举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破格担任主教并非难事。

“那确实简单得多。”

两个人转眼就吃完了一只,只恨他们两个抓的不够大吃,没有多少肉。

他看见公爵纵马的背影缓缓向前,披风随风扬起,就像一面风中猎猎的猩红旗帜,轮廓高峻。公爵左手拉着缰绳,指节苍白修长,那枚银制戒指在光影中微微闪烁。

而第二天就是主教选拔日了。

原以为也会是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却没有想到,惠特莫尔主教后脑勺被打得血肉模糊。等有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僵硬,彻底凉透了——

在祭坛前,凶案留下一片猩红。

旁边还有一尊滚落在地的8寸神像。

这一切惊动了整个教区人员。

第 74 章 74

74 可是这不对啊

舒栎一觉醒来,就听说司丹市教堂的主教被砸死了。

他顿时就觉得天塌了。

这…他们还能按时回去吗?

舒栎脑袋里面都浮出芬尼安幽怨的眼神,让他临时身兼数职,当七八个孩子的音乐老师,调音师和指挥家,他肯定要忙得焦头烂额。现在他们还迟迟不归……

消息传出来后,舒栎忧心忡忡地用铸铁锅烤了全是芝士的披萨饼。

现在只有芝士才能让他快乐了。

那芝士是芬尼安家自制的。

当初就是怕旅途的时候,身体热量不够,舒栎买了一堆储藏在车上,在路上也没有多吃,可是现在他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在披萨上的芝士被他撒得厚成一层棉被,刚开锅,就是一股浓郁的奶香。

一刀切下去,热腾腾的芝士跟着拉出长长的丝。

热气裹着奶香刺激着周围人的唾液分泌。

不过舒栎把食物端回房间时倒是没有留意经过的人的反应,只是跟旁边的雷蒙和西缅神父说道:“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了?按照流程来说,明天就应该是祝圣仪式了。可今天明显就不能进行面试,我在萨伏伊牧区还有事情要忙的。”

西缅神父到了房间后,手直接伸向拉丝的芝士披萨,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说道:“这也没办法了。”

要是扪心自问的话,其实西缅神父巴不得多跟舒栎待久一点。

一是他本来就很亲近舒栎;

舒栎在内心想着。

与此同时,雷蒙也跟着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发出了疑惑,“所以,原来莱斯利在瘀痕的事情上说错了吗?”

余光见到自家弟弟大口吃披萨,卡汶没说两句话,就馋得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谢莫斯见自家哥哥还要从前情概要说起,也不知道要说多久才能吃,眼睛瞥了一眼他之后,便率先和拉丝的芝士作战。

舒栎并没有对莱斯利的话露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只是朝着他们两个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很显然,他们这种天真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

舒栎有点惊讶,这得是春初的事情了。

“因为被石像砸中脑袋的司丹主教的周围有一枚掉落的领扣。那上面是玫瑰缠绕十字架的图案。有人认出是杰凯神父的。于是,负责审理这件事的雨果主教和霍尔姆主教两人就把杰凯神父叫了过来,两人也都发现杰凯神父脖子间有大手掐的勒痕——”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只要找到人证就好了。

莱斯利听他们两个说话,眼里闪过不认同,忍不住纠正道:“你们没有听其他人怎么说吗?阿利斯神父既没有到规定的年龄,也没有足够的神职人员履历。他要怎么当上主教呢?”

这话刚落下,桌脚突然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蹭动声。

其实用掉落的领扣,就可以证明杰凯神父昨晚和司丹主教有见过面。

然后他又看向了莱斯利,“你看到了吗?”

所以舒栎把自己的顾虑说清楚,他们自然都会听进去。

说到这里,莱斯利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西缅神父和雷蒙可并没有被莱斯利打击到,“我觉得,无所不能的雨果主教一定能解决这件事的!”

卡汶还以为莱斯利想要跟自己挤呢,正想让他坐在他和谢莫斯中间,结果没想到被拒绝后。不过,卡汶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便开口向其他人说道:“司丹市教堂出大问题了。”

他们雅格一家就只想侍奉着阿利斯神父。

他不想喊奥托枢机为“外祖父”,也不会像卡汶和谢莫斯一样亲昵地直接喊“爷爷”,只是中规中矩地称呼他为“枢机”。

这话落下来,西缅神父也乐滋滋,“雨果主教这么喜欢阿利斯大人,肯定也会想着让他当主教的。”

雷蒙瞬间坐直了身子,合掌之余也跟着喜笑颜开,“等等,雨果主教不就是这里的第三位主教吗?”

舒栎听得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见到舒栎也跟着看过来,莱斯利下意识地一挺背,坐到长凳边上,“不用。”

如果不是因为他见过那个图案,他肯定也不会多看一眼

即使被现实打击,估计也不会太过执着,心里放不下。

“可是,最后敲实他罪名的反而是脖子的勒痕,这不奇怪吗?”舒栎引导他们思考。

两个人都是思路清晰,头脑清楚的人。

“而虔诚的信徒是不会说谎的。”

他说着的时候,扫了三个大人一样,“凶器是八寸的神像。”

舒栎意识到莱斯利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什么错误,于是绕过瘀痕的事情,说道:“会不会用神像杀人,取决于他们的虔诚。”

舒栎看着身旁的两个少年——一个盯着天花板,一个研究地板,都摆出全然不知情的模样。最后,他闭了闭眼,才继续跟着回复。

舒栎虽然并没有预留孩子们的份,但是几个大人也自然不会舍不得给孩子吃上一口,便开口说道:“你们自己拿吧。”

他们两个根本还都是陌生人吧?

“可是这不对啊?”舒栎看向西缅神父和雷蒙说道,“你们觉得正常吗?”

莱斯利是怎么知道这个法医知识的?

莱斯利越听,头脑越清明。

用粗糙的说法来解释怎么做,那就是——

与此同时,桌子对面的雷蒙也跟着"啊"地弓起背,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卡汶还是想先吃披萨,“叫莱斯利说。”

莱斯利口齿清晰地回应道:“杰凯神父承认自己确实与司丹主教曾经发生冲突,可否认自己动过手。而手指勒痕也不是今天留下的,是前几天被人袭击的。”

如果这是正常的事故或者简单的他杀事件(毕竟听说是被砸死的,大概率上是不可能为自杀),司丹教堂也不至于刚冒出消息,立刻就封锁了祭坛,禁止任何人随便议论。

他眼睁睁地看着卡汶几乎都靠进舒栎的怀里,而舒栎毫不排斥,甚至还有轻轻偏头靠近。那一瞬间,他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连递过来的披萨都没有看见。

谢莫斯歪着头:“因为掉落在地上的领扣。“

等他慢悠悠地走到长凳边刚坐下,两个孩子早已经抢先坐好。卡汶更是紧贴着舒栎坐,刻意给两个弟弟留出足够的位置。

舒栎在心里想着。

想想当初自己还担心男主莱斯利在新家会被欺负,其实人家拿的是龙傲天逆袭的剧本,这分分钟可以化敌为友。

不过也不是说如果瘀痕没用的话,就没法抓住嫌疑人的弱点。

还不等大家反应,卡汶十分自然地加入了话题,并开了口说道:“你们要知道什么,我可以跟你们讲。我刚从奥托爷爷那边过来,知道得可多了。”这话说着,他们的眼睛也跟着盯住了披萨。

「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会生气了」。

舒栎可以证明,他昨天就看到了那枚领扣还在那个人身上。他的随身物品掉落在案发地点现场,就是有十足的嫌疑。

舒栎说到这里,不相信雨果主教和霍尔姆主教都没发现,于是又追问道:“雨果主教没说什么吗?”

即使所有人都说不可能,可雷蒙心里就是希望舒栎可以当他们萨伏伊教区的主教。

谢莫斯拿到手上后,就半仰着头,用嘴巴跟着追赶着那条不断下滑的芝士,最后碰到披萨饼边后,才“啊呜”一大口咬下,塞得一满嘴的幸福。

二是因为舒栎出门旅行的观念就是尽情吃喝玩乐,要把每一段辛苦的旅程都变成快乐的回忆,所以舒栎每天都变着法子做好吃的。西缅神父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快乐的生活。

西缅神父接下他的话展开联想,说道:“所以其实是杰凯神父和司丹主教发生了争执?而杰凯神父是失手杀人的?”

不过,看到舒栎眉头不展,雷蒙试探地给了一个建议,说道:“要不去问问雨果主教,现在进展到了什么情况了?”

不过,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像是不希望舒栎当上主教似的。

舒栎怕他们不上心,再次提点道:“我就怕司丹教堂的水很深,随便打听事情,怕惹祸上身。”

好吃好吃!

舒栎并不想在主教候选的问题上拓展,于是又问道:“都说是被砸死的,那凶器是什么?只听说是在祭坛上被砸死的,是什么钝器吗?”

在看来,这个牧区就是舒栎的。

舒栎摇头。

“…为什么不能谈论领扣的事情啊?”卡汶立即追问道。

这芝士给的足,整团芝士又绵又软又暖,奶香奶香的,才拿一块就看到被拉出好长一片丝,好久才断开。

太好了,之后应该也不用再给他写信问候关怀,多此一举了。

“确定啊!我们都看到了。对不对?”卡汶向着两个人看去,不知道舒栎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那个石像的头部都碎了一些,上面都是血。”

卡汶和谢莫斯不明白。

他顿了顿,“不过,如果是前几天留下的瘀痕,应该已经变色了,而不是现在的红色。”

可比起舒栎的谨慎,两个人倒显得很心很大,好像有舒栎在,什么事情都不用怕似的。

事实上,瘀痕的留存是因为与血液循环有关。冬天天气冷,其实红色瘀痕持续三天以上都有可能,只能说会立刻承认的杰凯确实是人太心虚了。

别看他年纪小,见的教堂里面的酒囊饭袋比他们这些小牧区的神父还要多。

“你们不知道吗?”谢莫斯已经吃完一块了,终于有开口的余地。

卡汶歪了歪头,“我没有注意啊?”

雷蒙虽然想念自己的家人,但是他对舒栎充满信心,认为有舒栎在,任何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所以他也完全不担心这件事会耽误他们多久的行程。

除非是,教堂丑不可外扬。

自己冷不丁地被自己刚才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着舒栎的方向看过去。

可莱斯利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份和乐融融上。

不过,如果发现他们听不进去的话,舒栎就会用情绪裹挟他们了。

他又下意识看向莱斯利的方向,发现莱斯利在三兄弟里面属于做事慢半拍的类型。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继续语气平缓地说道:“而当时,杰凯神父之所以无法反驳我的话,可能不是因为承认了我的话是正确,而是不想让人再深究领扣的事情。”

雷蒙说道:“我们阿利斯大人可以得一票!”

舒栎意识到这一点后,也禁止雷蒙和西缅神父两个人去打听消息,怕他们一脚踏进浑水,卷进是非,连带着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舒栎这才刚说完,长凳上就“咚咚”连坐了两个小孩——卡汶和谢莫斯。

莱斯利正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

莱斯利果然是全场看得最清楚,也记得最多的孩子。

西缅神父没想到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主教选拔还能顺利进行吗?我们不是需要三个主教吗?”

换做别人当了主教,萨伏伊就不是萨伏伊了。

难道是他以前受过很多伤的经验吗?

这时,窗外的树影突然晃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过,但屋内却感觉不到一丝气流。

雷蒙开口说道:“教会的信徒怎么会用神像来杀人呢?”

这种通常用在小孩子身上特别管用。因为小孩子有时候确实怎么说都说不通,所以只要用情绪吓唬,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了。

舒栎提示他们,问道:“你们还记得为什么杰凯神父被认为是有嫌疑的吗?”

莱斯利缓缓抬起眼,说得有条不紊,说道:“因为说到领扣的事情时,杰凯神父就没有继续发表言论。当时,大家都为了找出他的破绽,找到他与主教之间的联系,慢慢地发现了他脖子上的伤痕。”

原来还可以这么靠近的吗?

他们斯通霍洛牧区并入萨伏伊牧区的计划还是有希望的。

直到卡汶见到莱斯利没有动静,歪头开口问了一句,“莱斯利你要坐我这边吗?”

卡汶却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只是说道:“莱斯利说得很有道理啊!他们杀人就是不挑凶器的呀!”

谁想到西缅神父和雷蒙也都觉得奇怪,连沉稳的莱斯利也问道:“哪里不对了?”

他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是属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舒栎:“……”

他刚要开口,声音就哑住了,忍不住朝着舒栎的方向看过去,眼瞳闪了闪,“……”

“你跟我讲过。”莱斯利看向舒栎,解释道,“你第一次遇到芬尼安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瘀伤在前两天也许还会是红色,但是两天后会开始变成蓝紫色,五天后会是绿色」。”

两个孩子顿时一怔,下意识看向舒栎,“对啊?我没有见到他们继续讨论领扣的事情。”

莱斯利不愧是男主,收服人心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莱斯利并没有那么强的口腹之欲,见大家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就把解释的任务接了下来,“早上,奥托枢机接到司丹教堂副主教的通知后,就赶到教堂里。不过,我们离开前,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顶多需要点时间罢了。

他回忆片刻便说道:“当时雨果主教似乎看了一眼霍尔姆主教,然后什么也没说。而霍尔姆主教也没有说任何话。感觉——”

舒栎实在想不出祭坛有什么东西可以砸死人的。

莱斯利一下子就想到了卡森市会议厅的案子,突然了解到这群信徒的想法。可是他很快就说道:“可是卡森市的基甸执事也用了「圣经」杀人。再来,杰凯也很可能是异教徒,对于神像并不在意。”

“是这样的吗……”

他离地的双脚跟着咀嚼的节奏,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兴奋地踢来踢去。

莱斯利无法理解他们那种没有结果的乐观主义精神。

“让我先吃吧!”

“嗯?”舒栎心里忍不住冒出了疑惑,仔细把莱斯利的话在心里再过了一遍,“你确定吗?”

这怎么办到的?

“不能谈论领扣的原因,要么是为了包庇,要么是不能说谎。这案子还没有结束啊……”

老实说,看到这对兄弟真心热情地接纳莱斯利,待他如同亲生弟弟,舒栎心里那点不安也终于悄然散去。

卡汶忙着吃,还不忘与有荣焉地跟着夸了起来,“莱斯利这句话就让杰凯神父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脖子上的手指勒痕确实是昨天晚上发生争执落下来了的。你们说厉害吧!”

这记性真好。

莱斯利看向舒栎,肯定地说道:“我感觉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音刚落,舒栎的余光瞥见走廊拐角处有一片衣角一闪而过,但当他转头时,那里空无一人,“……”

而屋内全场空气都陷入了凝固,连两个调皮的小孩也用眼神偷偷对视一眼。

说到这里,大家都识趣得不再猜测了。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的地方,一个黑影又悄然探出起自己的身形。

第 75 章 75

75 他们其实是一群巨齿鲨

话题谈到雨果主教和霍尔姆主教上,大家就知情识趣地不再讨论了。

桌子上的食物很快就被清得干干净净。

舒栎看了眼时间,想着几个小孩也不能待太久,便作主把他们几个赶回去找他们的奥托爷爷。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卡汶却抢先问道,“你们还有没有吃的?”

“你们在家没有吃饭吗?”舒栎奇怪起来了……

卡汶和谢莫斯两个也跟着“嘿嘿”低声笑了起来,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舒栎这再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的话,自己的反应也太慢了,只好婉拒道:“我们这边的食物都是为了我们旅程做准备的。现在因为出了事故,还可能多耽搁些日子,剩下的食物还得盘算着留着回程。”

卡汶和谢莫斯听出舒栎的拒绝,立刻垮下脸,一脸沮丧和不高兴。

可卡汶转念一想,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立刻又提议道:“反正你们还要在司丹市留一些日子。阿利斯神父要不到我们家做客,住几天吧?我们家有很多食材!”

卡汶拍着胸口,肯定地说道:“我邀请朋友到我家做客,是家里允许的。我都13了!”

谢莫斯赶紧附和,还又撺掇着旁边的莱斯利也跟着邀请舒栎,“莱斯利,你也觉得阿利斯神父做的饭好吃吧?你应该也同意吧?”

莱斯利也不知道该怎么邀请,开了口,但喉咙里面怎么都没有声音冒出来,最后他放弃和自己作斗争,闭上了嘴巴。

谢莫斯一副“你不说我替你说”的架势,也当他同意了,“他也同意的!你看我们三个人都很欢迎你。”

舒栎已经领教了两个人没有习惯把外人当外人的习惯,自然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笑着打发道:“我记得,我还做了一些坚果口味的硬饼干。你们可以回去慢慢吃。那饼干可以吃很久。”

说完,他从行李中翻出自己自制的坚果饼干,给他们看。

“昨晚,他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麻烦您在前面带路了。”舒栎也跟着客气道。

他厌恶那些张牙舞爪的神眷者,更厌恶那些用离经叛道,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伪君子。

莱顿被突然打断,不得不先解释说道:“如果是离婚或成了寡妇的情况下,在孩子已经独立,或孩子得到足够的照顾的话,那她是可以成为修女的。”

那确实是不能告诉教会的。

真的咬不动!

这种无力感,就像潮水般将他包围。

可是,它的口感就不敢恭维了——那压缩饼干很硬很紧,堪比石砖。

丽塔修女是负责管理教堂大小杂事的人,比如说厨房的事情也是她在管。

舒栎立刻平静地调整自己的表情,语气低缓道:“如果你真的信任我,就该愿意承担更多的交付自己,来获取我的信任,而不是这一两句就让我为你提供帮助。”

对面的舒栎却还在思考刚才提出的个可能性。

这个一贯冷静从容,也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父,不知道从莱顿的哪一句话开始,他身上的那股笃定自适就像是被薄纸糊出的猛兽,透着虚有其表的强撑感,以及肉眼可见的脆弱。

寒风从廊道里徐徐地刮过。

而这一点好感也给了他勇气,并支撑他求到了阿利斯神父面前,并敲响了那扇门。

舒栎其实也没有太了解,就只是糊弄过去了。

因为,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做出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却又不会逾矩。就连那些平时也让教会头疼的几位公爵家贵族,都能被他不动神色地收服。

教会惯会编织神迹,神化别人,以此来推举自己心中人选走上高位。

丽塔修女只点点头,但什么都没有要,最后返回去的时候,也只是让厨师加了盐而已。

“你要不要……先听我说完?”

舒栎刚摆了摆手,门外突然就传了一阵非常客气的敲门声,“阿利斯神父,我是司丹教堂的莱顿神父,副主教和雨果主教他们找您,想咨询您一些事情。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副主教、甚至是死去的前主教,也是唯雨果主教马首是瞻。

有人说,他能洞察他人的秘密。

莱顿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如今的司丹教堂,表面上仍由奥托枢机主政,可这位身份最高的长者,依旧称呼雨果主教为“老师”。

他认得莱顿。

这个“四体丨液“学说还可以跟之前舒栎感冒,被鼓励使用放血治疗相关。

莱顿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坚定地直视着舒栎:“杰凯是个非常虔诚的信徒,他不可能会用神像杀人。请您替他说一句话——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

莱顿神父这才回身看向舒栎。

舒栎忍不住产生疑惑,插话问道:“修女不是要终身侍奉神主,不能结婚吗?“

话已经说到了那么多,莱顿问道:“阿利斯神父,你能帮我在雨果主教面前说情吗?杰凯肯定是无辜的。”

可莱顿抿了抿唇,接着说道:“你知道丽塔修女吗?”

中间是出现了什么其他的意外吗?

这个词眼让舒栎开始忍不住想象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也就是说,目前,不算霍尔姆主教,现在整个司丹教堂都是在雨果主教的影响力下。

舒栎忍不住在内心评价,但还是听话地让他先讲完。

很快地,他又把视线放在雷蒙和西缅神父身上,慎重道:“我们还是得开始吃司丹教堂准备的食物。因为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我们得好好规划一下。”

莱顿:“其实丽塔修女她还有个孩子。就在一个星期前,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踏在冻得发硬的石板路上,连脚步声也比往常回响得更清晰。

因为即使理论上不可能不看别人眼睛,对方就不会发现自己的谎言,这是一种一叶障目,可这种小动作让他们在回避他人目光时,内心得到安宁。

当时舒栎说了鸡油和盐之外,还有其他的调味料。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原来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是如此的重要。

他们知道,莱斯利跟他们一样都因为吃不到好吃的而感到伤心,只是他的情绪没有那么外现而已。

舒栎毫不怀疑,只要跟随他的步伐,这个世界,或许真的能有所不同。

“这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莱顿感激不尽。

舒栎转身朝来路走去,脑海中还萦绕着刚才听到的那场“净化仪式”。